四月,位于天宫市东天宫的五河家的厨房。
一家之主五河士道正「咚咚咚」有节奏地用菜刀切菜。
将切得极细的高丽菜丝放到盘子,再将番茄和炸得酥脆的蟹肉奶油可乐饼放到高丽菜丝上。
「好了……哎,就这样吧。」
士道吐了口气,脱下围裙,把盛著可乐饼的盘子端到餐桌上。
桌上已经摆满了汉堡排、炖菜、馅料快满出来的总汇三明治等佳肴,丰盛得宛如在庆生。
当然,这些分量一个人吃太多了。士道之所以准备这些午餐,有明确的理由。
没错。那就是──
「──我回来了,士道!」
瞬间,走廊传来「啪躂啪躂」的脚步声,门立刻用力敞开,冒出一张少女的脸。
乌黑长发翩然飞舞,水晶般的双眸染上欣喜之色,美得惊人的面容如今点缀著和蔼可亲的笑容。
她的身影、表情、声音,令士道不禁扬起嘴角。
不过,这也难怪。因为她正是士道这一年来一直爱慕著的少女。
「──喔喔,你回来啦,十香。」
士道内心百感交集地回应她。
十香,夜刀神十香。
士道过去邂逅并封印其力量的「精灵」。
多次支持、帮助士道,无可替代的伙伴。
也是一年前──从士道等人面前消失的少女。
本以为无法再相见的她,如今却出现在他的眼前。这样的奇迹令士道再次热泪盈眶。
「唔,你怎么了,士道?」
「……喔喔,没事。我只是在想你检查得比想像中还久呢。别说了,你看,午饭做好喽。全是你点的菜,包你吃得尽兴。」
「喔喔!」
士道如此说著蒙混过去,展示一桌子的菜后,十香便紧贴著餐桌,眼睛瞪得圆滚滚的。
「什么……!该不会把我说想吃的菜全都做了吧!我还以为肯定只会从中挑一样来做──」
「嗯?做得有点太多了吗?」
士道露出有些顽皮的微笑说道,十香便猛力摇了摇头。看见她那逗趣的动作,士道又忍不住发笑。
「既然都做了,就快趁热吃吧。别忘了洗手漱口喔。」
「嗯!」
十香精神百倍地点点头,快速准备完毕后就座。士道也在她的对面坐下,双手合十。
「那么,我要开动了。」
「我要开动了!」
士道与十香同时说完,开始享用热腾腾的午餐。
今天是平日。其他人不是去学校就是去工作,五河家只有士道与十香两人。
严格来说,士道也有大学的课要上,但他今天特别请了假。毕竟今天是十香久违地回到五河家的日子。
──时间回溯到数日前,四月十日,十香出现在士道面前那一天。
据二亚所说,是因为可称为「世界意志」的存在化为魔力,将消融于世界的十香的情报重新组合──想也知道,这对〈拉塔托斯克〉来说是十分异常的事。
不管二亚再怎么拍胸脯拍证,〈拉塔托斯克〉都必须确认十香和世界双方的安全。果不其然,十香与大家重逢没多久,就被带到〈佛拉克西纳斯〉接受详细的检查。
话虽如此──
「…………」
士道凝视津津有味地吃著午餐的十香,微微一笑。
他能明白〈拉塔托斯克〉的担忧,但十香大快朵颐的模样一点都没变,甚至令人丝毫感觉不到她曾经消失过一年。
「嗯,真好吃……!才一段时间不见,你厨艺又提升了呢,士道!」
「哈哈,是吗?」
士道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将炖菜送进口中。
虽然不认为自己厨艺有进步,但的确如十香所说,莫名地觉得好吃。不过,这搞不好是因为十香就在眼前吧。
没多久,满桌的菜肴便一扫而空。顺带一提,其中的九成三都是十香吃的,士道只吃了零点七成。十香一脸满足地摸著肚子,幸福地吐了口气。
「多谢款待!嗯,我吃得很饱……已经没有遗憾了。」
「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士道闻言,不禁露出苦笑。于是,十香「嗯?」地歪过头,然后恍然大悟似的摇头说:
「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
「没关系,我明白。」
那非常符合十香的本色。士道耸耸肩回答她后,接著说:
「话说,你还有什么其他想做的事吗?我今天请假,一整天都能陪你。」
十香听见士道说的话,做出思考片刻的动作后开口:
「想做的事……吗?嗯,那我想拜托你陪我做一件事,可以吗,士道?」
「当然。你想做什么?」
「嗯。这个嘛──」
士道询问后,十香便露出闪闪发光的眼神,继续说了。
◇
「嗯──」
来禅高中一年二班的教室里响起了通知下课的铃声。
铃声一响,五河琴里便稍微伸了懒腰。用白色与黑色缎带扎起的头发搔弄著椅背,刚穿不久的黑色西装外套发出硬质的衣服摩擦声,布料逐渐刻划出皱纹。
「哎呀,下课时间到了吗?」
站在黑板前的教师如此说道,放下手中的粉笔,接著动作夸张地面向学生。她那淡色的金发随之飞扬,描绘出动作的轨迹。
「那么,今天就上到这里。各自多加复习。」
说完,听学生喊完起立敬礼的号令后便收好点名簿、教科书,打算离开教室。
然而那一瞬间,这名教师在平地滑倒,摔得十分凄惨。
「啊唔……!」
一屁股跌坐在地,手上的点名簿和教科书砸到头上。
事发突然,学生们瞪大眼睛,连忙跑过去关心。
「艾、艾莲老师!」
「你没事吧!」
「……没事,没问题。」
身为英文老师,同时也是一年二班班导师的艾莲•梅瑟斯眼角微微泛著泪光,表情却维持凛然,试图站起来。
不过,大概是非常痛吧,只见她像只刚出生的小鹿双脚颤抖,搂著现场学生的肩膀,好不容易才站起来。
「真是的,一点都没变~~」
琴里苦笑著轻轻耸了耸肩。
曾经被誉为人类最强的巫师,让琴里等人吃尽苦头的艾莲,没有显现装置辅助的话就是个傻大姊。高中开课才没过几天,已经看见她摔倒三次了。
「看起来好痛喔……要不要过去帮忙啊?」
这时,邻座传来担心的声音。循声望去,便看见一名五官柔和的少女。她是今年开始和琴里一起上这所高中的前精灵,冰芽川四糸乃。
她的左手已不见过去的专属标志兔子手偶。以往片刻无法离手的好友「四糸奈」,如今正躺在四糸乃的书包中沉睡。
没错。四糸乃从一年前左右就慢慢能脱离「四糸奈」生活,甚至成长到在学校时大部分时间都能单独行动。
「不用吧?已经有很多人去帮她了。」
琴里嘴巴做出像含著隐形糖果棒的样子说道。
实际上,艾莲的周围已经聚集了几名学生。虽然艾莲从开学时就一直散发出「哼,我才不打算跟学生打成一片」的冰冷气息,但因为致命性的没有运动细胞而丑态百出,如今则成为最平易近人的老师,受到学生们爱戴。
……不过,与其说是身为优秀的教师而受学生尊敬,看起来更像是个令人担心,需要费心照顾的大姊姊,却也不改她广受学生欢迎的事实。
这时,大概是看见这样的情况,这次换坐在前面座位的两名学生转头望向琴里和四糸乃。
「唔嗯……不过,著实令人深感意外呀。没想到那个艾莲,竟然会摔得如此凄惨。」
一名是五官稚气,身材却前凸后翘的前精灵──星宫六喰。
「会吗?她在DEM的时候,平常就是那副德性。」
另一名则是左眼下方有颗泪痣、给人精悍印象的前巫师──崇宫真那。
当然,像这样熟人齐聚一堂的情况并非偶然。
虽说大家已经习惯现在的生活,毋须担心灵力逆流,但把之前曾是精灵的人集中在一个地方总是比较方便,于是〈拉塔托斯克〉便暗中把所有人安排在同一个班级。
然而像这样连座位都安排在一起则是纯属偶然了。实际上──
「…………」
琴里瞄了一眼斜后方──靠窗的座位。〈拉塔托斯克〉相关人士中,唯一座位远离的前精灵镜野七罪正望著远方凝视天空。
虽然安排到同一班,纯粹以抽签决定座位这种事就难以暗地操作了。结果,只有七罪非常倒霉地坐在远离大伙儿的位置。七罪抽签时发出「……啊!」的声音还有表情,至今仍烙印在琴里的脑海里。
不过,话虽如此,琴里并不怎么担忧七罪的现况。因为她和琴里等人同班的事实并没有改变,而且──
「──七罪,下课了喔。你在发什么呆啊?」
「……!啊,嗯。抱歉,花音。」
坐在七罪隔壁座位的女学生熟络地说道。七罪肩膀一颤回过神,开始收拾课本和笔记本。
没错,七罪的国中朋友绫小路花音也刚好和大家一样就读来禅高中,并且分到同一班。
琴里莞尔一笑后转回前方,将课本收进书包。
刚才上的英文课是第六堂,今天最后一堂课。接下来只要开完班会,应该就能回家了。周围的其他人也跟著开始收拾书包。
不久后,先回教职员办公室一趟的艾莲回到教室(途中好像又跌了一跤,丝袜的膝盖部位破了一个洞),告知一些简单的联络事项后便宣布放学。
琴里拿起书包站起来,等待七罪和花音过来后,指了指教室门口。
「那我们回家吧。」
「……嗯,走吧。」
如此说完离开教室,在走廊上前进。放学的学生和前往社团活动的学生来来往往,热闹的喧嚣声笼罩著放学后的校舍。琴里她们排成两排走向鞋柜处,以免防碍到其他学生。
「──啊,五河同学,你要回家了吗?」
途中,后方突然传来声音,琴里听见后停下脚步。
往后看去,便看见一名戴著眼镜的娇小老师。是熟面孔。琴里转身面向她,行了一个礼。
「是的,再见,冈峰──不对,是神无月老师。」
琴里改口后,冈峰珠惠,更正,是神无月珠惠老师便露出傻气的笑容。
「唔呵呵呵……我还不习惯呢。可以再叫我一次吗?」
说著便炫耀起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琴里苦笑著再次呼唤「神无月老师」后,珠惠便满脸通红地扭动身躯。
没错。之前还在交往的冈峰珠惠与〈拉塔托斯克〉副司令神无月恭平,终于在前阵子登记结婚了。
顺带一提,听说神无月求婚时说的话是「请你每天早上扮成国中女生来践踏我」,珠惠太过感动,不疑有他就一口答应。
而神无月在琴里国中毕业时,一本正经地对她说:「可以把制服送给我吗?我想让我老婆Honey穿。」于是,琴里便用她依样画葫芦学来的寸劲攻击她所知的所有人体要害。
不过,既然本人觉得幸福,外人也不好插嘴。琴里似笑非笑地再次行礼道别后,迈开脚步。四糸乃等人也跟在她的后头,在走廊上前进。
「现在回家的话,应该能在五点前到家。」
「是啊。这么说来,大家好久没有像这样一起回家了呢。」
琴里说完,真那如此回答。
琴里等人经常一起上学,但未必会一起回家。
四糸乃、七罪和六喰三人一直在参观社团,想决定要加入哪个社团,而早就决定参加剑道社的真那已经开始练习。有〈拉塔托斯克〉的工作要处理的琴里则是决定不参加社团,这几天都是开完班会的同时跟大家道别。
不过,今天──
唯独今天,大家约好了一起回家。
四糸乃她们暂停参观社团,真那事先请好假。琴里虽然还有一些工作没处理,今天却打算直接回家。
这也难怪。因为今天是──
「……嗯?」
这时,走在走廊上的琴里微微皱起眉头。
因为前方聚集了一堆人。
「唔嗯,究竟发生何事?」
「就是说呀──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琴里询问前方一个疑似高年级的学生。于是,那名男学生擦拭额头冒出的冷汗,一边回头。
「是、是啊……听说传说中的学长正在鞋柜处。」
「传说中的学长……?」
琴里对这个名号感到不解,同时在脑海中发挥想像。
是曾在社团活动叱吒风云的传说中的毕业生……吗?现在是四月,毕业的学长姊来社团露个脸见见学弟妹,绝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不过,男学生表情严肃地接著说:
「一年级可能不知道,但在我们之间可是蔚为话题……我奉劝你最好等学长离开再走,否则被盯上可就不好了。」
「是、是这样吗……?」
听到他的语气,琴里不由得脸颊流下一道汗水。
这么可怕,是知名的不良少年吗?素行不良被退学的毕业生,率领混混同伴回到母校……在不良少年的漫画或连续剧中经常出现这种剧情。
不过,来禅高中这所学校的学生大多是比较遵守纪律的。让精灵们入学时,〈拉塔托斯克〉也简单调查过,应该没有那种典型的不良学生才对。
然而,事实与琴里的想法相反,周围的其他学生也纷纷赞同男学生说的话,你一言我一语:
「那个学长是传说中的花花公子,身边总是有好几个女生服侍!」
「转学进来的女学生全都遭到他的毒手……!」
「自家的别名被称为『只属于我的动物园』,甚至准备了牢笼囚禁女孩子!」
「………………嗯嗯?」
正当琴里歪头表示疑惑时,前方的人群立刻喧闹了起来。
「学、学长……!来了!」
「女孩子快躲起来!绝对不要跟他对上视线!」
然后响起彷佛山贼攻进村子的吶喊。
「呃……」
「怎、怎么办?琴里……」
正当琴里一行人感到不知所措时,没多久,人墙分成左右两边,显露出「传说中的学长」的身影。
「咦!」
「唔嗯?」
「哎呀。」
她们看见他的长相,不禁瞪大眼睛。
这也难怪。因为出现在那里的正是琴里的哥哥,五河士道。
「哥哥?」
琴里这么呼唤,士道便像是发现她的存在,轻轻挥了挥手。
「啊,看到了看到了,终于找到你们了。」
然后「啪躂啪躂」地踩著来宾用的拖鞋走向琴里她们。每踩一步,周围便会掀起嘈杂声。
「……哥哥,大家好像非常怕你耶……」
琴里眯著眼吐槽后,士道满不在乎地露出极其爽朗的笑容。
「哈哈,你以为我待在这个学校多久啦?
──这种程度的闲言闲语,我只觉得像鸟叫声。」
「……这、这样啊。」
琴里脸颊僵硬地苦笑道。没想到与精灵生活竟然将士道的心锻炼成钢铁般坚强……身为造成这种状况的〈拉塔托斯克〉司令,琴里感到有点愧疚。
「话说,兄长,你怎么会在这里?来高中有什么事吗?」
站在琴里旁边的真那歪头询问。没错,士道是琴里的义兄,也是真那的亲哥哥。
「哥哥……?兄长……?」
「三兄妹?可是那是二班的五河和崇宫吧?姓氏不一样耶……」
「难不成,是被逼迫叫兄长那类的玩法……」
针对琴里与真那说出的称呼,人声更加嘈杂了。
不过,士道依然没放在心上,表情如沐春风地接著说:
「嗯,有点事──她说想了解大家的近况。」
「咦?」
听见士道说的话,琴里瞪大了双眼。
于是,士道突然低垂视线,往旁边移动一步。
宛如要展现站在自己后方的人物。
「────」
看见从士道背后走出的人影──
琴里不禁倒抽一口气。
不,不只琴里,还有真那、四糸乃、七罪和六喰。
所有人的表情全都染上惊愕之色。
不过,这也难怪。
因为站在那里的是──
「──嗯。大家,好久不见了。呵呵,来禅的制服也很适合你们喔。」
温柔微笑著如此说道,头发如夜色般乌黑亮丽的少女。
「十香──」
琴里有些无意识地从唇间吐出这个名字。
当然,琴里和其他人早已知道一年前消失的她死而复生的消息。大家曾透过萤幕见过一面,至于琴里,还曾经在十香检查身体时与她聊上几句话。
因此,她当然也知道十香会在今天检查完身体,大家才会在今天取消其他安排,打算直接回家。
没错。她们应该早已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甚至事先准备好要对十香说什么。
不过当她像这样再次出现在眼前时,难以言喻的感情接连涌来,让她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于是,十香看著琴里等人的模样,苦笑道:
「唔……吓到你们了吗?我想说既然要来学校,就要穿上这身衣服呢……」
她说完,垂下视线示意自己的服装。
她现在穿的是与琴里她们同样的制服。那副模样,与琴里她们记忆中的十香如出一辙。
大概是因为穿著制服,能听见周围的学生交头接耳地说:「那、那个美少女是谁?该不会又一个人遭到毒手了吧?」「等一下,那是一年前休学的夜刀神学姊……?」「什么!她就是传说中被关进五河学长只属于我的动物园的那个学姊吗!」不过,士道依然置若罔闻就是了。
「十香──」
宛如被钉住般伫立在原地的少女当中,最先恢复行动的是四糸乃。她感动万分地蹬向走廊地板,三步并作两步地扑向十香的怀里。
「十香、十香、十香……!」
「……嗯、嗯。是我,四糸乃。」
「呜,啊,啊──」
十香温柔地紧抱住四糸乃,抚摸她的背。四糸乃立刻肩膀颤抖著抽泣,将脸更加用力地埋进十香的怀中。
──四糸乃的这个举动引发了连环效应。
「十香……!」
「……十香──」
「十香!」
「十香……!」
琴里等人从咒缚中解脱般蹬向地板,同时奔向十香。将十香团团包围,激动地紧抱住她。
(插图021)
「嗯──大家,我好想你们喔。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十香把充满肺腑的思念化为言语如此说完,使劲地回抱每一个人。
◇
「大家辛苦了!所以,乾杯~~!」
「乾杯(Prosit)!」
「呼应。乾杯。」
「乾杯。」
天宫市内某个居酒屋包厢中。
本条二亚带头乾杯后,响起无数轻快的碰杯声。
「…………」
鸢一折纸拿起酒杯,将倒到酒杯中的液体一口气灌进喉咙深处。碳酸的强烈刺激与柑橘类的清爽香气通过口腔。
「!咻~~小折折酒量真好。」
二亚吹著拙劣的口哨,一边鼓掌。
坐在对面的八舞耶俱矢见状,无奈地苦笑道:
「她酒量哪里好了……?这是无酒精饮料吧?」
「微笑。别扫兴,这种场合主要是喝气氛的。」
坐在耶俱矢旁边的双胞胎姊妹夕弦莞尔一笑,嘴巴凑向杯子。
这一对长相可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双胞胎,实际上要区分两人并不难。可以从发型或体型等特徵来分辨,但最大的区分重点在于两人就读大学后,就不再穿著同样的制服了。
夕弦的穿搭大多较清爽整洁,一副大学生的模样。相反地,耶俱矢虽比高中时成熟许多,因为喜欢穿黑色基调的衣服,又经常在手上戴银饰,即使距离有些远也能分辨出两人。
听见夕弦说的话,二亚「啊哈哈!」地笑著拿起酒杯喝酒。当然,二亚的酒杯里装的是真正的酒。
「没错没错。令人沉醉的是气氛啦,小矢──我说,大家未免太正经了喵。都是大学生了,喝点酒又没什么。十八岁跟二十岁都差不多啦。」
脸颊早已通红的二亚开怀地摆了摆手笑道。
于是,大概是听见二亚说的这番话,只见坐在靠内座位的少女开始操作手机。
「【快报】漫画家本条苍二在庆功宴上强迫未成年少女喝酒──」
「喂!你想发什么推啊,机器子!」
二亚猛然瞪大双眼,望向少女。不过,少女──玛莉亚面不改色地淡淡说道:
「没有啊,只是想让守法意识不足的落伍不良漫画家知道社群平台的可怕。」
「讨、讨厌啦,人家只是开个小玩笑嘛。二十岁成年后才能喝酒!……所以求求你,快放下手机吧。」
二亚整张脸冒著冷汗,跪拜在地。玛莉亚翻了白眼,叹了一口气后,将手机返回主画面,收进包包。
「我也不希望少了一个地方打工。你好歹也算是个名人,说话谨慎一点。」
「好啦~~……」
二亚露出酒醒似的表情回答。
于是,玛莉亚紧接著折起手指心算……当然,身为〈佛拉克西纳斯〉的AI,她的演算性能是人类无可比拟的。简单的计算根本不需要折手指心算,不过这也算是她个人独特的坚持吧。玛莉亚平常就有喜爱人类动作的倾向。
「那么,我就趁还没忘记时向你请款吧。三具介面体,工作十小时,总共六十万圆。请在月底前汇入指定的帐户──你们也快点请款比较好喔。」
玛莉亚如此说道,望向折纸等人。
没错。折纸她们并非只为了聚会才聚集在一起,而是因为二亚今天要截稿却人手不足,才被紧急叫来救场。这次聚会终究只是为了庆祝顺利交稿罢了。
「真不爽。」
折纸将玻璃酒杯用力放到桌上后,吐了口长气──宛如在表达充满内心的些许不满。
于是,二亚一脸抱歉地双手合十。
「对不起啦~~……突然叫你们来,我也觉得很过意不去啊~~」
「不是。」
然而,折纸静静地摇了摇头。
接著八舞姊妹「嗯、嗯」地颔首道:
「没错。都特地来帮你了,好歹也带我们到更好的店消费吧。」
「首肯。为什么带我们来便宜的连锁店?不过,倒是挺符合二亚的形象就是了。」
听见八舞姊妹说的话,二亚嘟起嘴。
「真是的~~才刚上大学,臭屁什么~~平价酒馆有平价酒馆的优点。比起厚切炸火腿,我更爱吃切成薄薄的那种。要我带你们去高级一点的酒馆,等你们成年能喝酒再说吧──」
「也不是指这件事。」
折纸严厉地打断二亚说话。
折纸并不在意被叫来帮忙赶稿,也不是对酒馆有意见。
她感到不满的是其他事。
「──你不必费心准备这种理由,我本来就没打算妨碍士道与十香重逢。」
折纸说完,八舞姊妹无奈地耸了耸肩表示同意。
「哼。哎,说得对,别小看我们。」
「同意。二亚,你想太多了。我们还是懂点分寸的。」
看见三人的反应,二亚苦笑道:「啊~~……」
没错。今天是复活的十香在〈佛拉克西纳斯〉做完精密检查,回到五河家的日子。
折纸这些大学生比高中组更能灵活调配时间,因此是可以特地请假与士道一起在五河家等待十香的。
也因为这样,二亚才会刻意叫折纸她们过来帮忙,想为士道与十香多制造一点相处的时间吧。真是瞎操心。
大概是看见三人的反应,玛莉亚又翻白眼说道:
「大家,不要被她糊弄过去了。的确,这或许是其中一个理由,但她的原稿进度是真的出问题了。」
「好不容易就要以一段佳话收尾,你没必要非得泼冷水吧~~!」
听见玛莉亚说的话,二亚发出哀号般的声音。那副死性不改的模样,让八舞姊妹看得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
「……哎呀?」
二亚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二亚推了眼镜,按下通话键。
「是我~~七果?啊~~放学了吗?那正好,大家都在这里,你也过来吧。嗯,老地方。好,好~~」
说完,二亚将手机放到桌上。耶俱矢见状,出声询问:
「是七罪吗?」
「嗯。她看工作室没有人,就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还是想在吃晚餐之前打发一下时间呢?」
二亚说著将啤酒一饮而尽后,玛莉亚便对她投以怀疑的视线。
「你该不会因为平常的坏习惯,也传求救简讯给七罪了吧?」
「咦?讨厌啦,就算是我,也不会犯这种……」
二亚在说话途中滑动手机画面。
之后才自信满满地接著说:
「──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欸,你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肯定感到不安了吧!」
「确信。你在确认是不是有不小心传了简讯。」
八舞姊妹不客气地吐槽她。「嘿嘿☆」二亚像老派漫画那样吐出舌头蒙混过去。不过,令人怀疑这样真的能蒙混过去吗?
不知过了几分钟,二亚等人正在闲聊,没多久包厢的门打开,有新的访客造访包厢。
「是这里啊!打扰喽!」
「──!」
听见来人的声音,看见来人的面孔后,所有人不禁瞪大了双眼。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因为出现在那里的是完全出乎折纸她们预料的人物。
「好久不见了!折纸、耶俱矢、夕弦、二亚!还有玛莉亚,好久没看到你这副模样了!」
没错。进入包厢的并非刚才与二亚通电话的七罪──
而是藉由世界意志重生的夜刀神十香本人。
「咦!十香!」
「啥!不会吧!」
「惊愕。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二亚、耶俱矢、夕弦的脸染上惊愕之色,探出身子。唯独玛莉亚一人冷静沉著地注视著她。
「喔,在喝酒耶。」
「……穿制服进居酒屋,这样可以吗?」
「啊哈哈……」
「没问题、没问题。听说只要有一个成年人陪同就可以~~」
继十香之后,士道、七罪等高中组,以及戴在四糸乃左手上的兔子手偶「四糸奈」陆续现身。原本还挺宽敞的包厢瞬间挤满了人。
「怎、怎么怎么?大家怎么都来了?这是怎样,整人节目吗?还是机器子你指使的?」
「真没礼貌,跟我完全没关系。不过,我是有察觉十香他们要来这里就是了。」
玛莉亚突然垂下视线说道,像在表达察觉是察觉了,但是她可不会做出说溜嘴这种不识相的事。
于是,十香动作夸张地点点头,继续说:
「是我说想去找你们的──我想知道我不在的这段期间,大家都在做什么。」
说完,她依序牵起耶俱矢、夕弦、二亚和玛莉亚的手,和她们一一用力握手。玛莉亚和夕弦优柔地微笑;二亚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耶俱矢则是泪眼婆娑,被夕弦取笑。
然后──
「──折纸,好久不见。」
最后,十香朝折纸伸出手。
一年前,从折纸面前消失的那个身影,以残留在折纸记忆中的声音说道。
「嗯。」
折纸简短地回答,牵起十香伸出的手,紧紧地握住。
十香也像在回应她,面带微笑地回握。
透过右手,折纸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十香的手的触感、体温和微弱的脉搏。
不是梦境,也不是幻影,是十香本人。她的存在感甚至令人丝毫感受不到一年的空白。
──既然如此,已经不需要手下留情。
折纸静静地眯起眼睛后,吐出一句话:
「你非常幸运。还好你现在才回来。」
「唔?什么意思?」
十香一脸疑惑地歪了歪头。折纸维持同样的声调接著说:
「要是你再晚一年回来,士道就完全属于我了。」
「什么……!」
「──噗呼~~!」
听见折纸说的话,十香瞪大双眼,站在她后方的士道则是一阵猛咳。
「你、你在说什么啊,折纸!那种事──」
「你太天真了。我跟士道都十八岁了,今后是大人的时间。我可不会像高中那样温温吞吞的。应该说──」
折纸用左手拿出手机,显示出一张照片秀给十香看。
「──我已经跟士道结婚了。」
那张照片是两人的合照,折纸穿著婚纱,士道则是穿著绅士晚礼服。
「这、这是……!」
十香凝视著萤幕上显示的照片,一双眼睛瞪得圆滚滚的。其他少女也从旁边探头看那张照片,一脸愕然。
「士、士道……?」
「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郎君?」
「质问。折纸大师说的是真的吗,士道?」
「怎么可能嘛!只是在结婚会场拍照而已啦!我说折纸,我不是说过不要把那张照片拿给大家看吗!」
所有人步步逼近,令士道发出哀号般的声音。
折纸垂下视线,轻轻摇了摇头。
「我本来也没有打算要把照片给大家看,但是情况改变了──况且,这张照片是用我的相机偷拍的,跟你禁止我给别人看的是不同张。」
「你还真会扯歪理耶!」
士道说完,十香鼓起脸颊面向折纸。
「果然没结婚嘛!少随便乱说!」
「结婚是迟早的事。你不在的这一年,我跟士道做了各种不可告人的事,加深了我们之间的爱。」
「什、什、什么……!」
十香满脸通红地望向士道。士道猛力摇头否认。
十香见状,再次瞪大眼睛。
「你、你又骗我,折纸!」
「我只是说『各种事』,你自己要胡乱想像,怪我喽?」
「唔唔唔……尽扯些歪理!总之!我不会把士道让给你!」
「那是我要说的。」
十香与折纸握手握得比刚才用力,甚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眼神锐利地盯著对方。
「…………」
「…………」
然而不久后,十香忍俊不禁似的噗嗤一笑。
「……呵。真是的,你完全没变呢,折纸。」
说完无奈地耸肩笑了笑。
折纸见状,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你也是──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折纸如此回答后,其他少女对她投以彷佛看见什么稀世珍宝的眼光。
「哇~~真稀奇耶~~小折折笑了。」
「呵呵,笑起来很好看嘛。要是平常也这么笑就好了。」
「……明明画面很温馨,我却觉得有内幕,是因为她平常的所作所为造成的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折纸面无表情地面向说出这句话的人,七罪便移开视线装蒜。
就在这时,十香像是想起什么,朝四周张望。
「对了,狂三和美九人呢?我还以为她们肯定在一起。」
「啊~~三三大概在自己家吧。我有传求救简讯给她,但她说她在忙,拒绝我了。然后,小美她──」
二亚说著操作起手机,秀给十香看。
手机萤幕上播放出美九身穿美丽的服装,在五光十色的舞台上载歌载舞的影片。
「喔喔──这是?」
十香双眼圆睁,凝视著影片。士道接著说明:
「美九前阵子将活动据点移到美国去了,据说目前在那边人气直线上升喔。」
「竟然……!美国是那个很大的国家吗?不愧是美九呢!」
十香「嗯、嗯」地点头表示理解后,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啊。如果可以,我也想见见美九,只好等她下次回国了。」
玛莉亚点头回应:
「是啊。还得再等三十秒。」
「嗯…………唔?」
十香无奈地点点头后,歪头表示疑惑。
于是,过了整整三十秒。
包厢的门再次打开。
「──十香~~~~~~~~!国际天后诱宵美九,为了你飘洋过海回来了~~~~~~~~────!」
然后一名身穿华丽舞台装的少女热泪盈眶地抽泣著直奔向十香,一把抱住她。事发突然,十香慌乱得眼珠子直打转。
(插图022)
「美、美九!你不是在美国吗?」
「十香回来的日子,人家怎么可以缺席嘛~~!别担心!人家有好好完成今天的工作才回来的,至于出入境手续,人家已经拜托〈拉塔托斯克〉帮忙公关了!」
美九挺起胸膛,自信满满地喊出无限接近灰色地带的发言。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玛莉亚身上;玛莉亚耸耸肩装傻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喔。」
「啊!对了!我有带礼物要送十香~~!」
「唔?礼物……?」
「是的~~!人家搭乘〈拉塔托斯克〉小型艇,请他们送人家来这里时,在路上捡到的~~!来,请进吧~~!」
美九笑容满面,朝包厢门招了招手。
于是,一名身穿单色系洋装的少女一脸无奈地走了进来。
「真是的,别把人说得像是弃猫一样好吗?」
亮丽的黑发,白皙的肌肤,以及「左右颜色相同的双眸」。
看见那名少女,十香大吃一惊。
「──狂三!」
「是的。好久不见了,十香。」
十香呼唤她的名字后,过去人称最邪恶精灵的少女──时崎狂三便露出与那可怕的称号不搭调的温柔微笑。
二亚见状,一脸不满地嘟起嘴。
「咦~~三三你不是说在忙吗~~既然要来,不如先帮我画完原稿再来嘛~~」
「恕我拒绝帮你收拾烂摊子,但十香在的话,就另当别论。」
狂三冷漠地垂下视线说道。
「讨厌~~!三三真过分~~!」二亚反应夸张地扭动身躯,后来大概是看见大家点头表示再同意不过的态度,便尴尬地垂头丧气。
「啊!真是对不起……我下次一定会遵守截稿时间……」
然后气若游丝地如此说道。不过,似乎没有人相信她说的话。
「哈哈……哎,总之──」
士道苦笑著拍了手转换气氛。
「这下子所有人都到齐了。告诉十香吧──这一年来我们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少女们闻言,同时点点头。
于是,十香挪动视线望向每个人,轻轻清了一下喉咙。
「那么,我重新问候。」
接著露出灿烂的笑容继续说:
「──大家,我回来了!」
◇
就这样,人潮涌入包厢,十香的欢迎会就此展开。
居酒屋的包厢虽然略显狭窄,此时此刻反而成了优点。因为肩碰肩挤在一起的这个状况,反而更加欢乐好玩。
大家点好饮料,再次乾杯。
接下来就是自由时间。士道等人围住十香,一个一个介绍这一年来身边发生的大小事。
「什、什么!那个艾莲现在竟然是琴里她们的班导师!而且小珠还和神无月结婚了……!」
十香听见令人惊愕的消息,双眼圆睁并探出身子。不过,也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情。假如士道听到同样的事,肯定也会回以类似的反应。
「没错没错,很吃惊吧──啊,听说山吹那家伙在毕业典礼那天跟隔壁班的岸和田表白,结果对方答应和她交往了喔。」
「喔喔……!真的吗!太好了呢,亚衣!」
十香听了士道说的话,猛然握起拳头。山吹亚衣是士道等人的高中同学,和十香也颇要好。她好像偶尔会找十香商量恋爱的事,所以士道认为应该告诉十香她告白成功了。
说到这里,士道当初只对亚衣、麻衣、美衣及其他同学解释十香是基于家庭因素休学。下次有机会的话,再带她去看那些同学吧。
「啊,对了对了。说到告白,真那在国中时还挺受欢迎的喔,一年被告白十次。」
紧接著,琴里捶了一下手心如此说道。「是喔!」十香露出闪闪发光的眼神,一副兴味盎然的模样。
「咦?是吗?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耶。」
士道也跟著起哄。于是,真那有些尴尬地搔了搔脸颊。
「琴、琴里,现在就别提这件事了。」
「为什么?这不是很值得炫耀吗!」
十香天真无邪地说完,真那便一脸困扰地盘起胳膊。
于是,七罪补充:
「……十次好像有九次都是女生告白的样子。」
「原、原来如此……」
士道苦笑著心想不意外。虽然身为哥哥的士道说出这种话有点不妥,但真那英挺的站姿、精悍的五官,又有男子气概,具备好几项受女生崇拜的要素。
「不、不过,其中一个是男生吧?」
「那个好像是小学生。」
「啊~~……」
「毕竟真那很帅气嘛,受人崇拜也是在所难免。」
「哈哈……嗯,我就当作是夸奖了。」
听了十香说的话,真那苦笑著耸了耸肩。
这时,大概是因为这个话题而想起新的消息,只见耶俱矢竖起食指说道:
「对了对了,我真的吓了一跳。听说美衣跟殿町最近开始交往了。」
「什么……!是、是这样吗?那么麻衣呢──」
十香再次惊愕得瞪大双眼。
于是,这次换夕弦点头回答她的问题:
「说明。听说亚衣、麻衣、美衣现在也常常会一起出去玩,不过当亚衣和美衣去约会时,麻衣就会和大学朋友麻英出去玩。」
「麻英!那是谁?」
十香听见陌生的名字,一脸困惑地皱起眉头。
大概是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耶俱矢和夕弦同时笑了笑。
……顺带一提,士道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所以和十香一样有点惊讶。麻英。究竟是谁呢?
总之,之后也话题不断,欢迎会没完没了地持续下去。
六喰剪发、四糸乃和七罪姓氏大白、耶俱矢和夕弦想起过去的事、二亚重新与其他漫画家开始交流,以及──平行世界的十香的事。
时间过再久也聊不完。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
十香有满肚子的话想跟大家说。
大家也有一大堆话想说给十香听。
士道和大家就像想仔细填满一年的空白期、想否定无法见面的时光般,将自己的经验与十香分享。
──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
六喰与四糸乃等人有些困倦,开始揉起眼睛的时候,二亚拍了手吸引大家的注意。
「好了好了,大家注意我这里~~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结帐离开吧。」
大家停止谈话,各自瞄了一眼时钟。时间不知不觉间飞逝,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了。二亚她们倒也就罢了,这时间高中组差不多该回家了。
「嗯,也是。虽然还没聊够,还有明天嘛──」
当十香点头说到这里时,二亚勾起嘴角。
「嗯嗯~~?十香,你在说什么啊?谁说要散会啦~~?」
「唔……?什么意思?」
「夜晚现在才开始呢~~!当然是移动到少年家续摊啊!在少年家,小六她们睡著了也没问题!来比酒啊,看谁千杯不醉,到最后没喝挂~~!通宵喝酒是大学生的特权耶!」
「喔、喔喔……!」
二亚宣言后,十香便冒著冷汗,双眼圆睁。士道则是「啊哈哈」地苦笑。
「通宵可能太超过了,不过,难得有这个机会,去我们家完全没问题喔。对吧,琴里?」
「是啊。不过,睡前可别忘记刷牙喔。」
琴里说完,闭起一只眼。于是,玛莉亚一脸无奈地望向二亚。
「应该说,竟然若无其事地把自己归类为大学生,未免太厚脸皮了吧。」
「如果说通宵是大学生的特权,那经常通宵的漫画家就某种意义而言也是大学生吧?」
二亚推了眼镜论述。玛莉亚翻白眼,并且叹了口气。
「哎,既然决定了就快点移动吧。麻烦结帐~~!」
二亚精神奕奕地呼唤店员结帐。士道一行人等她结完帐,再一起离开居酒屋。
顺带一提,刚才本来很阔绰地说「今天我请客」的二亚似乎把钱包忘在家里,便泪眼汪汪地向琴里和玛莉亚借钱。
「──呼~~已经一片漆黑了呢。」
士道仰望夜空,轻声呢喃。被街灯照亮的天空只有稀疏的星星在闪烁。
「嗯,那我们走吧。」
「嗯,说得也是。」
「啊,我途中可以去一下便利商店吗?我想买啤酒。」
「你还喝得下啊,二亚……」
大家一边聊天一边走向五河家。
由于是从餐馆林立的大马路走向住宅区,灯光越来越少,虫声越来越响。
半路上。
「──对了。」
折纸想起什么似的出声说道。
「十香,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唔?不是要去士道家吗?」
十香愣了一下,歪头提问。「不是。」折纸接著说道:
「我是在问你未来的出路。我记得你应该是被当作高中休学。」
「啊~~……」
听折纸这么一说,士道搔了搔脸颊。其他少女也做出类似的反应。
「说得没错呢。如果正常复学,要从高中三年级读起──」
「担忧。没有年纪相仿的朋友,感觉好孤单喔。」
「唔嗯。那你要和妾身我们一起成为一年级生吗?」
「和十香一起上高中……一定很开心。不过,这样十香就要重读了呢……」
说完,少女们各自做出思索的动作。
结果这时二亚举起手:「听我说、听我说~~!」
「如果对未来出路感到迷惘,不如到我的工作室当伙食助手兼姿势模特儿如何?薪水很丰厚喔~~」
听见突如其来的招揽,所有人流下汗水。
不过,美九和狂三像是受到触发,也开口邀请:
「咦咦~~!怎么这么诈~~!那你也跟人家一起去美国嘛,美国!十香和人家组成的双人组,一定能称霸世界~~!英语的话,就利用显现装置的威胁机制来处理~~!」
「哎呀、哎呀。要不然来我这里如何?基于世界意志而重生的存在……呵呵呵,我真是十分好奇呢。」
「唔,唔……?」
突然受到三方热烈地邀请,十香一脸困惑地向后退。
于是,琴里依序戳了二亚、美九和狂三的脑袋。
「喂~~没看到十香很困扰吗?」
然后清了一下喉咙,面向十香。
「我们也有考虑过这件事。可是,最重要的还是十香的意愿。
──十香,你想怎么做?初始精灵虽然已经消失,但〈拉塔托斯克〉的理念没有改变。我们会尽量帮助你实现愿望。」
「唔~~我……」
十香交抱双臂烦恼。琴里微微耸肩,继续说:
「不需要马上决定,你好好思考一下吧。」
「嗯……也对。我会好好思──」
就在这时──
一边踏著缓慢的步伐一边说话的十香走到河边的林荫大道时,突然停下脚步不说话。
「……?怎么了,十香?」
「没什么──」
听见四糸乃的提问,十香眯起眼。其他人见状,露出疑惑的表情。
「啊──」
不过,现场只有士道一人察觉到十香的表情所代表的含意。
没错,这条樱花大道是以前十香与士道,以及另一名十香──天香曾经造访的场所,充满了回忆──
也是数日前,士道与十香重逢的命运般的场所。
不过,如今士道眼前已不见与当时同样的光景。
当然是因为时节已过,并排于道路两侧的樱花树几乎不剩几朵花。
赏樱时期有限。短短数日,樱花已凋谢不少。
十香感慨万千地叹息道:
「这里是樱花大道。一到春天,景色如梦似幻。嗯……那算是我至今见过的景色中,数一数二的美景吧。」
「哎呀,是这样吗?」
「可是,好像已经凋谢了。真是可惜~~」
「嗯……真可惜。如果我能早几天回来,就能让大家欣赏到那样的美景了。」
「十香……」
十香有些遗憾地说道。士道对她轻轻摇头说:
「你在说什么啊。以后赏花的机会多得是,明年、后年,都可以和大家一起──」
士道话音刚落,就在这时──
四周突然刮起一阵强风呼啸而过。
「哇……!」
「呀……」
「我的眼睛!眼睛啊~~~~!」
所有人不禁闭上双眼,只有二亚的反应有点夸张。
经过几秒,等风停息之后,士道才慢慢睁开眼睛。
「好强的风啊。大家没事……」
就在这时,他不由得止住话语。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
因为在士道闭上眼睛的短短数秒间,四周的光景完全变了样。
「什么──」
河边并列的樱花树。
原本花朵凋谢,徒留枝叶的模样。
──如今却呈现盛开之姿。
「啥……!咦……!」
「哎呀、哎呀──」
「樱花……?这、这是怎么回事?」
少女们仰望被街灯与月光照亮的绚丽夜樱,表情皆染上惊愕之色。
这也难怪。毕竟上一秒已凋零的樱花,如今盛开得极美。四糸乃和六喰捏了脸颊,大概以为在作梦吧。二亚则是怀疑是酒精的影响,用力揉揉眼睛后确认其他人的反应。
「──喔喔──」
其中唯独十香虽然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却还是奔向樱花大道。
结果像在配合她的动作,又一次吹起一阵风,大量花瓣随之飞舞,落英缤纷。
樱花色的帷幕在黑夜中摇曳。
那光景著实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你们看!很漂亮吧!」
十香捧起樱花花瓣撒向天空,笑容满面地望向大家。
于是,一开始感到困惑的少女们也跟著一个一个奔向樱花大道,沐浴在樱花雨下。
「唔喔喔喔!吶喊!」
「竞争。夕弦才不会输给你。喝啊~~」
「啊!好诈!我也要!」
「……哈哈。」
士道看著那梦幻般的光景,感觉到喉咙发出了笑声。
这现象真是令人费解。如今初始精灵已从这个世界消失,如果不使用大规模的显现装置就不可能创造出这种风景。这异常的光景可说是十分离奇的现象。
不过,看在士道眼里,他只认为这是祝福十香的温柔奇迹。
没错,简直就像──
世界在欢迎十香回归。
「──士道!琴里!我决定了!」
身穿粉红薄纱的十香对站在樱花大道入口处的士道和琴里说道。士道与琴里对看了一眼后,再次面向十香。
「决定什么?」
「我未来的出路!我终于下定决心了!
不对……想必从我在这个世界再次获得意志时!在这里邂逅士道的那一瞬间起,就决定了!
我──」
然后十香──露出灿烂的笑容,说出她的选择。
◇
数日后。
河边的林荫大道已经开始长出新芽,绿意盎然。那一夜盛开的樱花彷佛一场梦境。
在风景截然不同的林荫大道上──
「──好了,不快点的话要迟到喽。今天是你第一天去大学上课。」
「唔,抱歉。不过都怪你早餐做得太好吃了……没想到明太子加九条葱和麻油会那么搭……端出那么下饭的配菜,要人不多吃几碗才是强人所难吧……」
「喂喂喂……那明天就不做那道菜了。」
「什么!那、那可不行……!」
「……开玩笑的,别摆出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啦。」
两名大学生──
有说有笑地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