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起床喽,我可爱的士道。」
「嗯……唔……」
某天早晨,士道在身体感受到摇晃的触感与或守鞠亚震动鼓膜的声音之下睁开眼睛。
「鞠亚……?」
「是我。」
士道揉着眼睛坐起身,呼唤鞠亚后,鞠亚便微微颔首回应。
这名少女的特征是一头美丽的灰金色头发,以及一双碧绿色的眼眸。虽不知道详细的年龄,或许是因为身材娇小加上四肢纤瘦,看起来比士道年幼。
就在这时──
「……嗯?」
士道看见站在床边的鞠亚后,再次揉了一下眼睛。
理由很单纯。因为不知为何她披着深紫色的长袍,拿着陈旧的手杖,打扮成宛如奇幻游戏中会出现的魔法师。
「……你干嘛穿成这样?」
「我是魔法师。」
鞠亚若无其事地说了。看也知道。
「这我一看就知道了,我是在问你为什么……」
士道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口不语。
仔细一看,不只鞠亚的穿着,甚至连自己熟悉的房间内部装潢都变成了古老的西洋建筑。
「…………」
难不成自己还在作梦?士道再次用力揉了一下眼睛。不过,房间内部装潢并未因此变回看惯的五河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河士道,快点去换衣服。」
正当士道感到困惑时,鞠亚递给士道一套更换的服装。
然而,鞠亚手上的服装并非士道平日穿的便服或制服,显然是奇幻的轻甲与斗篷。顺带一提,墙边还立着一把收进剑鞘的双刃剑……该怎么说呢?怎么看都是RPG的勇者装备。
「……这是怎么回事啊?」
士道说完,鞠亚便一脸疑惑地歪了歪头。
「我昨晚应该有告诉过你了。」
「昨天……?」
士道闻言,皱起头眉搜寻记忆──然后「啊」地瞪大双眼。
「──五河士道,我知道了。所谓的爱,应该是在极限状态下才能产生出来的东西吧。」
昨晚,来到五河家客厅的鞠亚突然如此呢喃。
「鞠亚,你干嘛突然说出这种话啊?」
「其实今天一整天我听了夜刀神十香她们说了和你相遇的过程。」
「相遇?」
「没错。我认为要了解什么是爱,就必须知道它的起点,也就是产生爱这种概念的两人相遇时的事情。」
鞠亚直勾勾地盯着士道的眼睛说道。
──「什么是爱」。
这是从鞠亚出现在士道面前时就一直询问的问题──也可说是应该能打破士道等人所处状况的关键命题。
士道发出低吟,转动视线环顾四周。
熟悉的墙面、地板、天花板,无庸置疑是五河家的客厅。
不过,这里既是五河家,又非五河家。
没错。因为这里是──〈拉塔托斯克〉所创造的假想空间。
前几天,士道为了训练攻略精灵而进入某个游戏中,结果却出现意料之外的程式错误,导致他无法返回现实世界。
而现在位于士道眼前的这名少女或守鞠亚被认定就是那个错误,她像口头禅一样挂在嘴边的,就是刚才「什么是爱」这个问题。
士道认为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就能打破目前的僵局,便和一样从现实世界来到游戏世界的十香等人与鞠亚一起生活……不过,目前并未得到像样的成果。
「话说回来,相遇啊……这的确很重要,所以你有得到什么启发吗?」
「五河士道与大家相遇的过程各有不同,但都有一个倾向。」
「倾向?」
「是的。大多在战斗或是危机的状况中。」
「……啊~~……」
士道皱起眉头,搔了搔脸颊……听她这么一说,好像是喔。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
就算把从好几年前开始一起生活的妹妹琴里排除在外,来到游戏中的其他少女不是精灵就是AST队员,第一次接触必然会比较粗暴。
「所以,你从这些事导出的答案就是……」
「没错。爱总是源自极限状态。」
鞠亚挺起胸膛说道。虽然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不知为何总觉得她有些自豪或充满自信。
「……呃~~这倒未必吧。」
士道搔了搔脸颊回答后,鞠亚便一脸疑惑地歪过头。
「不是吗?」
「嗯~~……因为我跟十香她们相遇的经过,从社会一般的角度来看是很罕见的例子。我想普通的情侣是不会经历如此危险的相遇过程的。」
「才没有这种事,不是有个词汇叫作吊桥效应吗?正是因为处于心跳加速的壮阔冒险,才容易产生爱意不是吗?」
「哎,或许是这样吧……应该说,如果那个假设是正确的,你打算怎么做?」
士道环顾四周说道。
士道等人位于假想空间,但模拟的是实际存在的天宫市,在那里生活的人们也是用AI控制,也就是所谓的非玩家角色。
既不会有新的精灵出现,也不存在AST或DEM这类人物,是从实际生活中摒除威胁后的世界。在这种场所,根本不可能期待会有鞠亚所说的壮观的冒险场面。
不过,鞠亚却自信满满地点了头说道:
「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办法……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士道额头冒汗说完,鞠亚便转身扬起裙䙓,背对士道。
「明天你就知道了──晚安,五河士道。祝你有个好梦。」
说完便快步离去。
「啊,等一下……!」
即使士道出声挽留,鞠亚也并未停下脚步,最后行了个礼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五河家。
「…………」
不知道鞠亚有什么打算,但再怎么想也于事无补。于是,士道抓了抓头后,上楼走向自己的房间。
「……呃,这就是你所谓的冒险状况吗?」
这么说来,他们好像是有聊过这种话题。士道额头冒汗,脸颊抽搐。
「是的──所以,勇者五河士道,跟同伴一起去打倒魔王吧。」
「…………」
听见鞠亚过于唐突的提议,士道用手扶着额头。
没错。鞠亚能随心所欲地重组这个游戏中的世界。实际上,士道和精灵们也曾经受过几次牵连,被重新设定成与实际状况相异的关系与性格。
看来这次她似乎使用那个能力,将这个重现天宫市的假想空间整个变成了奇幻RPG的世界观。
「我的纪录显示,说到冒险,最基本的就是奇幻冒险。可以让危机状况更有临场感,大家互相帮助,面对困难,完成一件事的成就感,我预测这个方法能得知爱的本质。」
鞠亚握紧拳头,说出她的意见。
「是这样吗……」
……虽然并非没有顾虑,但无论如何,为了回到原本的世界,必须回答鞠亚的问题。士道死心般举起双手。
「我知道了,去就去……所以,具体而言要怎么打倒魔王?」
士道说完,鞠亚便心满意足地点了头。
「是的。首先,要请你聚集要一同踏上冒险之旅的同伴。她们是能与你同甘共苦,加深羁绊的重要少女们,在路上请尽情培养你们的感情。」
「……说得那么直接,总觉得有点抗拒呢……」
士道苦笑着搔了搔头。不过,鞠亚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将轻甲和斗篷放在床上。
「总之,快点换装吧。我在外面等你。」
她如此说完便离开房间。
独自被留在房里的士道叹了一大口气后,穿上鞠亚留下的服装。
「……啊~~」
然后低头看着自己勇者风格的模样,发出低沉的声音……不知为何,服装设计本身是很帅气没错,但总觉得莫名地羞耻。
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场了,否则事情不会有所进展。士道拿起立在墙边的剑,追在鞠亚后头,离开了家。
「……!唔喔喔……」
打开门的瞬间,士道瞪大了双眼。
不过这也难怪。因为不只士道家,放眼望去的景色都变成异世界风格的街景。石造的巷弄、房子,甚至连路人也穿着中世纪欧洲风格的服装。偶尔穿梭在街上的不是汽车,而是马车。
「太惊人了……」
彻底到这种程度真是令人感动。士道双眼圆睁,视线左右扫视。
「你来了啊,五河士道。」
这时,疑似在五河家门前等待的鞠亚出声说道。就连她刚才看起来奇异的打扮也感觉融入了这条街,意外地自然。
「那么,立刻去召集同伴吧。」
「好……所以,要怎样才能召集同伴?」
「到那里。」
说完,鞠亚指向五河家隔壁的建筑物。
原本精灵们居住的公寓所在地可看见一栋宽阔的两层楼建筑。沿着外墙摆放着许多大酒桶,入口垂挂着疑似仿照酒瓶的金属制招牌。
「酒馆……?」
「没错。冒险者会聚集在酒馆。」
「唔~~哎,是这样吗……」
士道差点说出「我们是未成年」,但在这个世界观说这种话未免太不识相了。士道乖乖地跟着鞠亚进入酒馆。
大白天的,酒馆里却高朋满座。映入眼帘的有别于走在街上的居民,尽是身穿铠甲或法衣,一副冒险者打扮的人们。
「那么,立刻请老板介绍冒险者给我们吧。」
「啊,好。」
士道在鞠亚的催促下,往店里内部走,来到老旧的吧台前。
于是,吧台内的一名睡眼惺忪的女生望向士道与鞠亚。
「……欢迎光临,两位是第一次来吧?」
「令、令音!」
士道不禁大叫出声。因为待在那里的是〈拉塔托斯克〉的分析官兼士道的班级副班导──村雨令音。
而且她还穿着低胸装,即使不想看她丰满的双峰也会映入眼帘。士道羞红着脸颊挪开视线。
话虽如此,真正的令音当然不可能在这种地方。肯定跟其他人一样,是用AI重现的NPC吧。
「鞠、鞠亚,这是……?」
「REINE酒馆的女老板,会帮我们斡旋冒险的同伴。跟她打个招呼吧。」
「啊,好的……你好,麻烦你了。」
「……嗯,没问题。」
士道低头问候,令音便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老板,请立刻介绍冒险者给我们吧。」
「……好,有希望是什么职业的冒险者吗?」
「有吗?」
鞠亚配合令音说的话,面向士道如此询问。
「咦?我想想喔……既然已经有勇者跟魔法师,那么再来个能回血的僧侣或能上场战斗的战士比较好吧?」
「原来如此,那就先选僧侣和战士吧。剩下的就麻烦老板推荐了。」
「……嗯,了解了。那么──」
令音拍了拍手后,吧台后方便应声出现了一名拥有一头乌黑长发与水晶眼瞳的美丽少女。
「!十香!」
「喔喔,士道、或守!」
士道呼唤十香的名字后,十香便露出开朗的神色。
「十香,你那身打扮是……」
士道指着十香的服装皱起眉头。因为十香现在身穿宽松的法衣,手持镶有美丽宝石的锡杖。
「嗯!我好像是叫僧侣的人喔!」
十香说完,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
不过,与自信满满的十香相反,士道则是额头冒出冷汗。
「十香是僧侣吗……?」
该怎么说?士道没有其他意思,不过十香给人的印象应该是要站在前线,英勇地挥舞宝剑。
「唔?有什么问题吗?」
「那倒是没有啦……只是,既然是僧侣,你应该会使用回复魔法吧?」
「嗯,当然会!因为我是僧侣啊!」
「咦,真的吗?」
「……你不相信吗?」
士道感到意外地说完,令音便摩娑着下巴发出声音。
「嗯~~……我不是怀疑啦,只是有点无法想像……」
「……那么,只能让你亲眼见识一下了。或守──」
「是。」
听见令音说的话,鞠亚点头应和后突然压低姿势,用手杖用力往士道的小腿一敲。
「好痛!」
突如其来的冲击令士道按着小腿当场蹲下。
「你、你干嘛突然打我啊……!」
「趁现在,夜刀神十香。」
「喔喔!交给我吧!」
十香用力点头后,挽袖屈膝,温柔地牵起士道的手。
「十香……?」
「放心吧,士道。我马上减缓你的疼痛。」
十香说完,依然触摸着士道的手,垂下视线。那副模样看起来真的像是向神祈祷的僧侣。
「不、不会吧,你是说真的吗……?」
「喝啊!」
就在士道还在低喃时,十香用力地把他的中指往后拗,都快要碰到手背了。
「啊呀!」
突如其来的剧痛令士道跳了起来。十香见状,吃惊得瞪大双眼。
「士道,你、你怎么了!」
「还敢问!你干嘛拗我手指啊!」
「唔……?我听令音说,身体有哪里疼痛时,只要掐其他地方就可以分散痛楚,所以我就试着学以致用……」
「这样反而换手指痛吧!」
「……啊!」
十香一脸愕然地瞪大双眼。看来她现在才发现的样子。
「抱、抱歉,士道,你很痛吗?」
「算了……没关系啦……反正确实分散了小腿的疼痛。」
「这、这样啊……」
士道说完,十香松了口气似的微微一笑……其实小腿跟手指都还很痛,但不说为妙。
「……所以,令音,那战士呢?」
「……嗯。」
士道忍住泪水面向令音,令音便再次弹了一个响指。
于是,这次从吧台后方传出拖着重物般的声音。
不久后,出现一名全身穿着坚硬铠甲,拖着沉重大剑,蓝紫色头发的少女──她是国民偶象诱宵美九。
「呼……!呼……!你好~~……感谢……指名~~人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火力超群重战士……你的同伴诱宵美九哟……」
「美、美九……?难道你就是战士吗?」
「啊,达令……请多指教~~……」
美九气喘吁吁地如此说完,当场瘫坐在地。看来光是穿着铠甲拿剑行走,就已经用尽她的体力……该怎么说呢?怎么想都觉得选到不适合的角色了。
「……我说鞠亚,十香与美九被分配的角色应该反过来比较好吧?」
士道压低声音询问后,鞠亚便轻轻摇了头。
「没问题。困难愈多,克服时的喜悦才会愈大。」
「可是啊……」
「别管了,下一位冒险者来了。」
鞠亚说完的同时,令音第三次弹了响指。
不过……经过数十秒,依然没有人从吧台后方出现。
「奇怪……?」
「……你们等我一下。」
士道歪过头感到疑惑,令音便走进店内深处……几秒后,牵着一名满脸通红的少女回来。
那是左手戴着兔子手偶的娇小女孩,如今她全身被一件大斗篷完全遮盖住。
「四糸乃……?」
「……!士、士道……!」
士道呼唤四糸乃的名字后,她的脸蛋变得更红了。
「你、你到底怎么了?」
「啊~~这个嘛~~」
手偶「四糸奈」像在回答士道的问题般发出声音后,立刻抓起覆盖四糸乃身体的斗篷一角,一口气扯下。
「呀……!」
「什么……!」
四糸乃隐藏在斗篷下的服装暴露在外。士道看见她的服装后,不禁瞪大双眼。
因为四糸乃身上穿着的是布料面积与泳装差不多,煽情的舞娘服装。
「四糸乃真是的,难得当舞娘,却对她的装备感到难为情~~」
「四、四糸奈……!」
四糸乃泫然欲泣地大喊,捡起斗篷再次遮掩住身体,就这么瘫坐在美九身旁。
「你、你还好吗?四糸乃……」
「呜、呜呜呜呜……」
四糸乃难为情地低下头。这次的选角又错得离谱。
「这是第三人了。那么,下一个。」
不过,鞠亚丝毫不在意,催促令音赶紧介绍下一位冒险者出场。
「……好的。」
令音拍了拍手。于是,这次与四糸乃出场时呈现对比,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了出来,随即钻到士道怀里。然后下一瞬间,士道的喉头被冰冷的物体紧贴住。
「什么……!」
「哼哼,勇者大人,你破绽百出喔。」
士道屏住呼吸后,一名身穿黑衣,看似好胜的少女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她是士道的妹妹琴里。
同一时间,交抱双臂的令音说道:
「……她是我们酒馆推荐的冒险者,刺客琴里。想必会成为你得力的同伴吧。」
「刺、刺客?」
「……没错,就是暗杀者。」
「喔,喔喔……」
终于出现能派上用场的同伴了。士道不禁发出赞叹声。
「……当然,她的技能不只暗杀,还会隐密行动跟侦察敌情。」
「很厉害耶!」
「……而且一旦战斗,就会以风驰电掣的速度……」
「嗯、嗯。」
「……把有毒的糖果扔进对方口中。」
「都厉害到这种程度了,结果是喂毒吗!」
士道忍不住大喊,接着后退一步,望向琴里。仔细一看,抵住士道喉头的不是小刀那类的利器,而是棒棒糖。
「怎么,你有意见吗?」
琴里将糖果扔进嘴里,口气不悦地说道。士道搔了搔脸颊。
「没有啦,我是在想难得有这么厉害的技能,应该有更有效的攻击手段吧?」
「少啰嗦,我有我的策略。」
琴里竖起糖果棒,用鼻子冷哼一声。这时,士道发现了一件事。
「──我说琴里,你舔那根棒棒糖没问题吗?」
「咦?」
士道说完的瞬间,琴里的脸染成青紫色,口吐白沫,仰倒在地。
「呃啊啊啊啊啊。」
「琴、琴里!」
「……大事不妙。十香,快施展解毒魔法。」
「嗯,交给我!」
十香点头回应令音后,旋即挥动手臂,朝琴里的心窝用力击出一拳。
「呃噗!」
琴里发出闷哼声,同时有明显呈现紫色的液体混着唾液从她的口中吐出。看来似乎是下在糖果里的毒。琴里的脸色慢慢变好。
「呼……这样就暂时安心了。」
「竟然是靠物理性的技能吗!」
士道不禁对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手扠腰的十香大喊。
「……琴里冒冒失失的,偶尔会失误呢。」
「不要在糖果里下毒不就好了吗!」
「……那么,来介绍下一位冒险者出场吧。」
「听我说话啦~~~~!」
即使士道大叫,令音也不予理会。士道叹了一大口气……只能祈祷接下来出场的是多少能够成为战力的冒险者了。
「……所以,接下来是谁?」
「……喔喔,是八舞姊妹。」
「耶俱矢和夕弦吗……不过,反正是不适合两人的职业吧?……是学者还是商人?」
「……你在说什么啊?她们可是空中战的专家,龙骑士耶。」
「咦!」
听见出乎意料的回答,士道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所谓的龙骑士,顾名思义就是能驾驭龙的骑士。拥有超群的机动力与攻击力,在战场上肯定也能大显身手。而且八舞姊妹原本就是操纵风的精灵,非常适合这个职业。
「真的吗!那真是太可靠了。」
「……是啊,敬请期待──耶俱矢、夕弦。」
说完,令音拍了拍手。于是,一道巨大的影子从吧台后方出现。
「喔喔……!」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夕弦。她身穿做工精致的合身铠甲,手里握着长矛。那副模样威风凛凛,乍看感觉应该能成为强大的战力。
不过──
「…………」
看见夕弦骑的「龙」,士道哑然无言。
这也难怪,因为夕弦骑着的是穿着龙玩偶装,四脚着地,与夕弦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少女。
「…………那个,令音,那是……」
「……我来为你介绍。她们是龙骑士夕弦与龙耶俱矢。」
「点头。请多指教,勇者士道。」
「搞屁~~~~~~!」
夕弦说道的同时,龙像是已经受够似的站起身,把夕弦往后方摔。不过,夕弦不愧是龙骑士,只见她轻盈地将身子一扭便完美着地。
「为什么我是龙,夕弦是龙骑士啊!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疑问。我不明白有哪里奇怪。耶俱矢是夕弦可爱的宠物。」
「你说什么……!」
「抚摸。好~~乖好乖好乖。」
夕弦安抚愤怒的耶俱矢似的抚摸她的脖子。于是,耶俱矢「唔唔唔……」地发出低吟,翻肚躺下。
不过,她立刻回过神般瞪大双眼,揪住夕弦的衣领。
「啊……!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啊,混蛋~~!」
「继续。怎么样啊?舒服吗?」
「唔、唔嗯……」
耶俱矢再次仰躺在地……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士道将视线从互相嬉闹的两人身上移开后,再次望向令音。
「……所以,还剩下谁?」
凭这些成员实在打不过魔王,士道只能祈祷至少有个能好好战斗的同伴。
「……嗯,那就下一位。」
令音拍了拍手后,又有一道人影从吧台后方现身。
不过,状况感觉和先前不一样。因为那道人影出现的同时,地面开始微微震动,响起如雷鸣般的轰隆声。
「怎、怎么回事……?」
一名少女散发出惊人的压力,走到士道面前。她留着及肩的头发,面容好似洋娃娃──她是士道的同班同学,鸢一折纸。
不过不知为何,折纸身穿如黑暗般漆黑的衣服,头上还长着角。乍看之下猜不出她的职业。
「折纸?你那身打扮是……」
「魔王。」
「大魔王!」
折纸若无其事地回答;士道忍不住大叫出声。
「唉,这未免太奇怪了吧!为什么魔王会在酒馆啊!打倒魔王不是冒险的目的吗!」
「……你冷静一点。」
正当士道感到惊慌失措时,令音安抚似的如此说道:
「……虽说她是魔王,但不是你们该打倒的那个敌人。游戏里不是经常发生吗?与一开始以为是敌人的魔王战斗后,结果又出现真正的敌人,两人变成并肩作战的关系,或是在有好几个魔王等级的敌人存在的世界观里,其中一人会成为同伴之类的。」
「可、可以说出这种上帝视角的话吗……?」
「没问题,为了勇者士道的胜利。」
折纸点了头,轻轻握住士道的手。
十香见状,从旁大声说道:
「啊!你这家伙!不准碰士道!」
「别碍事,勇者与魔王的关系,没有你这个僧侣介入的馀地。」
「你说什么!勇者跟魔王才是敌人吧!」
「你什么都不懂,昨日的敌人是今日的恋人,也有过去互相敌对才产生的爱情。重点在于你是僧侣,是发誓侍奉神明的人,也就是说,你一辈子都无法获得伴侣。希望你不要插嘴。」
「什么……!」
折纸说完,十香露出愕然的表情……感觉折纸好像把僧侣和修女的认知搞混了……不过依折纸的个性,大概是故意这么说的吧。
然而,十香立刻打起精神似的猛力摇头说道:
「没、没关系!既然如此,只要士道成为神明就好了!」
「……!」
听见十香说的话,折纸难得吃惊地抖了一下肩膀。
「我没想到能从你口中听到这种话。士道地位的确配得上神明这种等级,你说得有道理。」
「是不是!只要士道成为神明,我也──」
「不过,还是没有你出场的份。」
「你、你说什么!为什么啊!」
「你终究只是侍奉神明的人,地位较低,而我则是与神明同等级的人。只有被称为恶魔的存在,才能侵蚀成为神明的士道。」
「虽然听不太懂,感觉这台词不太妙喔!」
十香与折纸一如往常开始吵起架来。士道趁机从两人中间脱身后,叹着气走向吧台。
「……这些就是全部了吗?」
「……不,还有一人。」
说完,令音再次拍了拍手。
于是,这次从吧台后方走出来的是一名村姑打扮的少女,一眼看不出是适合战斗的职业。
不过看见穿着这身服装的人的脸,士道瞬间完全改观。她绑着左右不均等的黑发,双眸的颜色不一致,左眼还刻着时钟表盘。
少女莞尔一笑,拎起裙䙓行了一个礼。
「你好。我是时崎狂三,职业是村民。」
「怎么可能!」
一听见少女──狂三口中吐出的职业,士道大叫出声。
「哎呀哎呀,勇者大人,你怎么是这种反应呢?我怎么看都是村民吧。」
「只有打扮是!这未免太勉强了吧!」
「才没这回事呢。我会像个人畜无害的可爱村姑,帮你彻底铲除魔族。」
「我就说吧!魔王!我的同伴里出现了第二个魔王!」
即使士道大喊也无可奈何。
就这样讨伐魔王的勇者队伍组成了。
·勇者(被迫当上)。
·魔法师(幕后黑手)。
·僧侣(手动技能)。
·战士(力气不足)。
·舞娘(个性害羞)。
·刺客(冒失鬼)。
·龙骑士&龙(玩偶装)。
·魔王(不知为何存在)。
·村民(假的)。
总计十名的冒险之旅,即将启程!
◇
「……所以,魔王在哪里啊?」
带领同伴来到街上的士道朝走在左边的鞠亚说道。
顺带一提,现在士道身边只有鞠亚、十香、美九三人,其他成员全都挤在公会所准备的马车里。
拉马车的是一匹美丽白马,车篷上写着「佛拉克西纳斯」几个大字……连细节都顾虑周到。
不知为何,能在路上走的,包含勇者在内只限四人,所以其他成员只能在马车内待命。理由很单纯,好像是因为人数太多的话,培养爱情的活动便会大量发生,可能导致无法收拾的境地。
大家虽然一脸不满,但在游戏中无法反抗鞠亚,只好猜拳以轮流的方式加入队伍。
「是的。」
鞠亚颔首回答士道的问题。
「魔王居住的城堡位于北大陆中央。」
「北大陆?」
「是的。这个世界分成四个大陆,这里是东大陆。先巡访南、西大陆,得到飞空艇吧。」
「不不不,要移动这么远的距离吗?究竟要花多少时间啊?」
「别担心。虽说是大陆,不过是以游戏画面为基准,所以并没有那么大。」
「……就说不要说这种上帝视角的话了嘛。」
士道苦笑后,右边传来十香雀跃的声音。
「可是士道,冒险很有趣吧!感觉好令人亢奋喔!」
说完,十香一脸兴奋地绽放笑容。
「喂喂……别忘记我们的目的喔。我们可是去打倒魔王的。」
「唔,呵呵……哎……有什么……关系嘛~~……享受冒险……是好事呀~~……呼~~……呼~~……」
士道耸着肩说完,走在后方的美九便如此回答……因为她看起来实在是太沉重了,便让她换成轻装铠甲,看来光是背着大剑就已经够重了,才没走几步路就上气不接下气。
话虽如此,十香和美九说的也不无道理。士道转头环顾四周的景色。
明明数十分钟前才刚出发,周围的模样却彻底改变得令人大吃一惊。广阔的草原、繁茂的树林。士道一行人眼前是一大片平常在都市圈生活时鲜少可见的自然景色。
「嗯……景色确实很壮观呢。这也是鞠亚干的吗?」
士道说完,鞠亚便若无其事地摇摇头。
「我不懂五河士道你在说些什么,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好了,让我们打倒魔王,守护这片美丽的景色吧。」
「……是是是。」
看来她打算装傻到底。士道叹息着如此说道,一路向前进。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的草丛突然沙沙作响晃动起来,随后从中跳出好几个凝胶状的物体。
「!什、什么东西!」
「──是史莱姆呢。」
士道摆出备战姿态,结果隔壁传来鞠亚冷静的声音。
的确如鞠亚所说,跳到士道一行人眼前的是RPG常见的敌人,像变形虫一样的生物。它们半透明的身体蠢动着并观察士道一行人。
「大家,小心点!出现敌人了!」
士道一边拔剑一边呐喊。于是,十香、美九与鞠亚做出反应,采取备战姿态。不过美九打算从背上拔剑的瞬间便失去平冲,跌向前方。
「哇啊……好痛!」
「美九,危险!」
士道不由得大叫出声。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摔向前方的美九正好跌到一群史莱姆的正前方。
「唔──」
瞬间,十香往地面一蹬,冲向美九。不过……为时已晚。史莱姆伸展身体,来势汹汹地攻击十香与美九。
「唔……混帐!」
「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十香!美九!」
十香与美九的身体被史莱姆覆盖住。不过──
「唔……?」
「讨厌啦~~黏答答的~~……」
说完,十香一脸疑惑地歪过头,美九则是将眉毛皱成八字形……两人受到的伤害好像没有想像中的严重。
「……呃,你们两个还好吗?」
「唔、嗯。虽然有点恶心,但毫发无伤。」
「没事~~完全不痛~~」
十香与美九若无其事地回答。士道皱起眉头后,鞠亚便走上前说明:
「史莱姆是冒险初期会出现的怪物,攻击力并不强。」
「什、什么嘛……害我吓个半死。」
「不过──」
「不过什么?」
士道闻言,歪了歪头。于是那一瞬间,前方传来十香与美九的惨叫声。
「这、这是怎样啊!」
「呀啊啊啊啊!呀啊啊啊啊啊!」
「你、你们两个,发生什么──」
士道话说到一半,目瞪口呆。
这也难怪,因为两人的衣服沾上史莱姆后便发出滋滋声,开始融化。
「那、那是……!」
「虽然不太会受到直接的伤害,不过史莱姆会融化装备。我以为这在奇幻世界中是常识。」
「……呃,鞠亚,你这家伙!」
士道发出惊愕的声音。接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绕到背后的,鞠亚的身体也被史莱姆缠上,长袍开始融化。鞠亚的肌肤快要裸露在外,她却一点都不害臊,若无其事地继续说:
「没问题,我是魔法师,有没有衣服,我的防御力都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问题不在这里吧!」
士道连忙挥开缠在鞠亚身上的史莱姆。于是,史莱姆离开鞠亚,黏着地面慢慢移动逃走了。同样地,十香与美九粗暴地甩动身体后,黏在她们身上的史莱姆便轻易地从两人身上剥落。
002
不过,事情并未到此结束。离开鞠亚、十香和美九身上的史莱姆聚集在一处并结合在一起,形成一只巨大的史莱姆。
而且草丛里又出现新的史莱姆群,分散开来包围住士道与鞠亚。
「什么……!」
士道发出充满战栗的声音。与此同时,巨大史莱姆宛如在夸示它的力量般扩大身体,再次攻击十香她们。
「唔──!」
十香在千钧一发之际将美九夹在腋下,当场躲开。两人上一秒待着的地方被巨大史莱姆整个覆盖住。
十香与美九已经呈现半裸状态,要是刚才受到史莱姆攻击,她们的衣服肯定会完全融解吧。
不过,光凭僧侣和力气不足的战士,很难打倒史莱姆。话虽如此,士道与鞠亚正被史莱姆包围,也没办法与待在马车里的成员交换──
就在这时,士道的脑海浮现某个想法。
「十香!你朝那只史莱姆使用你现在会的最强的回复魔法!」
「唔……!要是我这么做,史莱姆会变得更有精神喔!」
「别管了,快点!相信我!」
「唔……我、我知道了!」
十香点点头后当场放下美九,面向巨大史莱姆。
然后用力高举右手,朝史莱姆的中心挥拳。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瞬间──发出「啪嚓!」的声音后,巨大史莱姆四分五裂,果冻状的碎片朝四周飞溅。那些碎片蠢动了一会后,宛如被地面吸收似的消失无踪。史莱姆似乎也有智慧,包围住士道与鞠亚的史莱姆群见状,畏惧般逃向草丛。
「好耶……!」
一如所料。士道紧握拳头。
「喔、喔喔……!」
十香来回望着自己的右手与史莱姆刚才存在的地方,吃惊得瞪大双眼。
「我、我用回复魔法把史莱姆击碎了!这是它的弱点吗……?」
「……嗯,没错。除了史莱姆,其他怪物大多也害怕回复魔法,你可以积极地尝试看看。」
「嗯!我会的!」
十香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如此说道。
……士道发誓绝不让自己受伤,以免她将「回复魔法」使用在自己身上。
◇
之后经过数十个小时,士道一行人持续巡访大陆的冒险旅程。
虽然大家都不适合各自的职业,但本人拥有的能力值原本就不低,所以并未在战斗中陷入苦战。
哎,仔细想想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除了士道,还聚集了九名精灵和巫师,在一般的RPG中根本不可能从一开始就找齐这些成员,旅途中出现的虾兵蟹将怪物怎么可能是她们的对手。这怎么想都觉得是开外挂。
真要说的话,处理在街上或地下城引发的事件,难度还比较高。比如在选定巫女的舞娘对决中,由于四糸乃太过害羞,落得必须让所有观众戴上眼罩的下场;自从获得能让敌人陷入睡眠状态的药草后,不知为何折纸开始自愿负责煮三餐之类。
顺带一提,最惨烈的是八舞姊妹在途中街上设置的赌场赌博赌上瘾,押了队伍的全部财产与庄家对决。要是没在那里阻止八舞姊妹,士道一行人现在肯定在赌场帮人家打杂。
总之,士道一行人度过各种难关后,终于抵达目的地北大陆的中心──魔王之城。
士道仰望耸立在幽暗走廊的巨大门扉,不禁咽了一口唾液。
「终于……来到这里了呢。」
听见这句话,并排在门前的所有人同时颔首。
「是的,干得好。」
「嗯,只要打倒魔王,世界就能恢复和平了吧。」
「啊~~啊~~♪呵呵!这里有回声呢~~」
「人、人家会……加油的……!」
「哼,速战速决吧。我好久没在家里的床上睡觉了。」
「呵呵,永暗之王吗──就让你见识吾破灭之龙的力量吧。」
「首肯。夕弦我们的队伍是最强的。」
「结局当然是我跟士道的结婚典礼啊。」
「呵呵呵……魔王什么的,应该很好吃吧……」
……感觉有一部分人情绪跟别人不同,总之先别放在心上。
没错。因为马车没办法进入城堡,就特别允许队伍里的所有人同行。
人数高达十名的大队伍,对抗最后地下城的魔王城里的敌人,当然不费吹灰之力地来到魔王等待的最后一扇门。
「那我要开门喽。」
士道说完,大家再次点了点头,站在士道背后排成一排。
士道吐了一口长气,将刚才得到的钥匙插进门的钥匙孔,并且转动。
于是那一瞬间,门「轰隆隆隆」地震动,朝左右打开。
门后是一个宽阔幽暗的空间,格局接近谒见厅吧。墙边摆列着设计不祥的照明,房间中央放着一把王座。
而王座上坐着一只身穿漆黑斗篷的怪物。虽然是人型,脸部看起来显然不是人类。它身上穿的算是骑士甲胄吧,上头长满各种大小不一的角,是个轮廓歪七扭八的异形。
「咯咯咯……欢迎大驾光临啊,勇者们。」
魔王发出低沉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总觉得它说话的方式好像耶俱矢喔。
「没想到你们竟能突破我魔族精锐守卫的城堡。咯咯,如此强大的能力,当人太可惜了。」
说完,魔王咯咯嗤笑……与其说是人,正确来说,队伍的大半都是精灵啦。
「我很欣赏你。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只要加入,我就把三分之一的世界送给你。」
「…………」
这魔王莫名地有点小气……不,三分之一也够大了,但不知为何,觉得它小气的想法非常强烈。
总之,士道怎么可能答应它的邀请。士道将手上的剑指向魔王。这把剑是旅途中得到的,只有勇者才能使用的传说之剑。听说只要获得这把剑,就能打倒魔王。
「我拒绝!我要打倒你,魔王!」
「咯咯咯,愚蠢的人类!」
魔王大喊,从王座上站起来,挥开斗篷。
「好啊!那我就让你好好见识我魔族之王的力量!好了,放马过来吧!」
就在魔王话音落下的瞬间。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在士道背后等待的精灵们一齐攻向魔王。
「咦──?」
魔王发出错愕的声音。
但为时已晚。村民(假的)的影子抓住魔王的脚;在战士(力气不足)的歌声下振奋精神的僧侣(手动技能)用「回复魔法」揍向魔王的身体;龙骑士与龙(玩偶装)合力攻击魔王;魔王(不知为何存在)用阴险的手段攻击魔王;刺客(冒失鬼)将毒糖果扔进魔王嘴里;最后舞娘(个性害羞)所戴的手偶摸了摸魔王的头,魔王便当场趴倒在地。
「唔、唔噗……!」
魔王吐出痛苦的哀号后便不再动弹。精灵们发出「喔~~!」的胜利欢呼。
「喔喔!士道,我们打赢了呢!」
「哎呀哎呀,魔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根本没资格自称魔王。果然能配上士道的魔王只有我。」
「……呃……」
士道额头冒汗,手握着无所适从的传说之剑,搔了搔脸颊。魔王根本寡不敌众,觉得它有点可怜。
话虽如此,这下目的应该达成了。士道清了清喉咙,重新打起精神后面向鞠亚。
「我们打倒魔王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
就在这时,士道发现鞠亚露出不满的神情。
「鞠亚,你怎么了?」
「没有,只是没有得到期待的结果。」
「啊啊……」
对喔,这场冒险的目的应该是在危机状况中了解「什么是爱」。不过因为成员太多,根本没陷入什么危机。虽然旅途中有发生各种事件,结果做的事跟平常没两样。
「也是有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啦。明天再继续努力就好了。」
「也对──王座后面应该有藏宝箱,只要把里面的光之宝石还给国王,游戏就过关了。」
「嗯,我知道了。大家,王座的──」
士道才说到一半便止住了话语。
理由很单纯。因为被打趴在地的魔王竟然又坐了起来。
「……!各位!快逃!」
士道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并如此大喊。大家似乎也发现了异样,朝地板一蹬,从魔王身旁躲开。
结果下一瞬间,魔王的身体开始肿胀扭曲,体积越来越大,变成可怕的异形。巨大的身躯长有翅膀和尾巴,满口乱牙。只看轮廓的话,或许很像耶俱矢身上穿的龙玩偶装。不过,它的身体各处长出的无数眼睛和冒青筋般的皮肤,这些印象只能用「怪物」一言以蔽之。
「这、这是怎样啊……」
士道皱起眉头,发出呻吟。魔王有第二形态这件事本身并不稀奇,只是该怎么说?那副模样跟至今出现过的怪物设计概念未免差太多了。就像在奇幻RPG的世界观中突然出现射击游戏里的活尸一样。不管怎么看,游戏分级制度都从全年龄的A级直接升到十八岁以上的Z级了吧。
那一瞬间,魔王动了动巨大的身躯,猛力挥动尾巴。
「唔……!」
「什么……!」
待在现场的十香和琴里被它的尾巴扫到,整个人撞飞到房间的墙壁上,墙面因此龟裂,落下石头碎片。
接着,魔王张大嘴巴,从中吐出猛烈的火焰。待在那里的是八舞姊妹,她们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然而,如果直接受到攻击,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喂喂喂,这可不是盖的耶……!」
显然跟之前出现的怪物不一样,明确抱持着想杀掉士道他们的意志,并且实际拥有相符的力量。是这场冒险开始以来,真正意义上的「威胁」。
「鞠亚,你这有点玩太大了喔!」
「……我没有设定这样的事件。」
「你说什么……!」
听见鞠亚的回答,士道皱起眉头。
「请给我一点时间,我来找出原因。」
鞠亚说完,瞑想似的站着闭上眼睛。
不过,魔王可不会乖乖等待。只见魔王彷佛察觉鞠亚可疑的行动般扭动身躯,将头向后仰,吸了一大口气。
「……!」
看见这个动作,士道倒抽一口气。因为那跟刚才喷火时是同样的举动。
士道的猜测没错。下一瞬间,魔王张开大嘴,立刻朝鞠亚释放出喷火器般的一击。
「鞠亚……!」
士道屏住呼吸,半无意识地朝地板一蹬。
「────」
闭着眼的鞠亚突然感觉身体飘浮在空中。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马上便理解是士道抱起她,当场一跃而起。
同时也知道士道为什么突然这么做。因为鞠亚上一秒所待的地方被魔王释放的鲜红火焰所包围。要是士道没有来救鞠亚,她恐怕已经被那团业火燃烧了。
通常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并不会伤害鞠亚。不过,那个魔王显然是异常的存在,原因仍旧不明,是偶然的程式错误,还是──
「士道?」
就在这时,鞠亚打断了他的思绪。因为她发现拯救自己的士道不太对劲。
没错。保护鞠亚的士道并没有完全躲开那团火焰,他的斗篷被烧落,背上刻划着令人怵目惊心的烧伤。
「────!」
看见那片烧伤的瞬间,鞠亚涌起一种并不存在的心脏收缩的感觉。
好奇妙的感觉。士道为了自己受伤了。体认到这一点的同时,自己明明没有受伤,但有种类似强烈痛楚的感情贯穿全身。
「嗯……你没事吧,鞠亚?」
「……我没事。倒是你……」
「哈、哈……哎,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说完,士道额头冒出冷汗,微微一笑。
「────」
看见他的表情的瞬间,鞠亚再次感觉心脏扑通一跳。
鞠亚不知道那是什么。是一种又像愉快,又似苦涩,难以用一句话形容的感觉。
然后──
「喝啊啊啊啊啊!」
当鞠亚头脑一片混乱时,十香的呐喊震动她的鼓膜。
看来十香是对魔王使用了「回复魔法」。猛烈的勾拳没入魔王巨大的身躯,魔王痛苦得扭动身体。
其他精灵也继十香之后,从四面八方开始攻击魔王。当然,现在的魔王已不可同日而语,没那么容易打倒。
不过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击让魔王的注意力从鞠亚身上移开。鞠亚轻轻摇头,把心中产生的奇妙感觉甩掉后,再次闭上双眼,用力吐了一口气。
瞬间,与精灵战斗的魔王发出淡淡的光芒,动作变得有些迟钝。
「鞠亚,这是……!」
「……本来应该能完全停止,不过目前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样子。可是──」
「──嗯,这样就很够了!」
士道像是察觉到鞠亚的意图,点头后当场站起来。背部令人怵目惊心的烧伤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治愈。这并非在数据上动了手脚,只是重现士道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拥有的力量罢了。
然后,他慢慢举起那把被设定为只有勇者才能使用的传说之剑。拥有能打倒魔王的光之力量,这个世界唯一一把的神具。
「打倒魔王的果然必须是勇者呢──抱歉啊,魔王,明明能给你最后一击的只有我而已。」
说完,士道在地面奔驰,瞄准置身于四面八方的攻击中而无法动弹的魔王。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然后朝地面一蹬,一跃而起,发出裂帛般清厉的呐喊,同时挥剑而下──刺进魔王的眉心。
那一瞬间──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魔王留下长声咆哮,巨大的身躯横躺在地上。
片刻过后,它的身体化为光粒,消融在空气中。
「喔喔!打倒它了呢,士道!」
「呵呵,就算你及格吧。」
「称赞。干得好。」
「嗯……谢谢,都是多亏了大家的帮忙。」
士道一脸难为情地微笑后,将剑收进剑鞘,一边走向鞠亚。
然后朝仍然瘫坐在地的鞠亚伸出手。
「也谢谢鞠亚──你站得起来吗?」
「……!」
这时,鞠亚肩膀抖了一下。因为她发现在士道对她说话之前,她一直在发呆。
「鞠亚?」
「……没事,谢谢你。」
鞠亚佯装平静,握住士道的手站了起来。
◇
「──呵呵呵。」
位于北大陆中央的魔王城。一名少女在耸立于魔王城中心的塔上踏着舞步般的步伐。
她绕着塔巡视,一头铁绿色长发与量身订做般的漆黑修道服随风飘扬。
「看来是顺利打倒魔王了呢──那么,你是否在这场冒险中领悟何谓爱了呢?」
说完,她勾起嘴角,睥睨扩展在眼下的城堡占地。那里有着打倒魔王,获得光之宝石的勇者一行人的身影。
虽然她在途中介入构成魔王的程序,解除限制……看来光是在既有的程序上动手脚,还是不够呢。
「不过……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毕竟在一旁观看,你们的冒险也十足有趣了。」
「但是──」少女接着说道。
「要了解你心中萌生的那个情感富有什么含意……似乎还需要花一点时间呢。」
少女──或守如此说完便朝地面一蹬,消失在虚空中。
◇
隔天,士道睁开眼睛后,发现奇幻世界已变回原本的天宫市。
昨天因为勇者一行人打倒魔王,凯旋归来,在王城举办了畅饮欢唱的大宴会(保险起见,特别提醒这里的畅饮指的是喝一般饮料)。回过神后,发现身上的铠甲变成了睡衣,金碧辉煌的王城变成了熟悉的自己的房间。看来是在自己睡觉的期间,一切恢复了原状。
如今一同冒险的其他人聚集在五河家的客厅,聊之前冒险的回忆聊得正起劲。
「不过,真有意思呢!要不要再来冒险一次啊,或守!」
「就是说呀~~比想像中来得刺激呢~~啊,不过,如果要再次冒险,麻烦将人家的职业设定为歌姬哟~~」
「我、我想当穿着长袍的……魔法师……」
「下次一定要换我当龙骑士!然后骑着当龙的夕弦!」
「思索。这样可能也满有意思的呢。我要换耶俱矢落龙,而不是落马。」
「我就算了。重点是,必须寻找能回到原本世界的方法才行。」
「呵呵呵,有什么关系嘛。再怎么焦急也得不到成果呀。」
「如果下次要再冒险,我希望的职业是当士道的新娘。」
大家开开心心地说着以上的对话。想不到每个人似乎都挺乐在其中。
不过在这样的气氛当中,有一名少女面有难色──是鞠亚。
「鞠亚,你怎么了?还在在意那个魔王的事吗?大家都平安无事就好了吧。」
「……不是,那件事确实也很令人在意,但问题在于我至今仍然不明白什么是爱。我本来以为这次能理解的可能性很高。」
「啊哈哈……」
看见鞠亚一如往常的模样,士道不禁苦笑。
大概是听见鞠亚说的话,只见折纸眉毛抽动了一下。
「──关于这一点,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鞠亚歪头表示疑惑。于是,折纸轻轻颔首,继续说:
「你为了理解什么是爱,打算调查萌生爱意的过程。那么,我倒是有想到一个值得一试的方法。」
「能说来听听吗?」
「精神医学用语里有一个名词叫作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停。等一下,折纸。」
折纸说到一半,被士道阻止。
然而为时已晚,鞠亚已经开始搜寻相关资讯。
「──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好像是指犯罪受害人因为长时间跟犯人在一起,产生过度同情或近似于仰慕的感情。原来如此,对恐惧的对象产生爱情……这案例真有意思,似乎值得一试。」
「等一下!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不是什么难事。首先让大家成为犯下凶恶罪行的犯罪集团,五河士道则是被集团囚禁的人质──」
「我才不要咧!」
士道悲痛的呐喊声响彻整个电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