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春眠不觉晓。但士道经常想着,若单论爬出被窝的困难度,应该是初秋到冬季的寒冷日子最难吧。士道慢吞吞地翻身,把毛毯夹在腋下,发出轻声呻吟。
「啊~~……现在几点了?」
在朦胧的意识与更模糊的视野中,士道摸索着寻找放在枕边的手机。
当他宛如软体动物伸长触手般摸索枕边时,门外传来「咚咚咚」的轻快声响──好像有人上楼了。
「……惨了……」
士道揉着惺忪的眼睛,大声说道。脚步声的主人大概是妹妹琴里。当士道睡过头时,她总是会以非常野蛮且强力的方式叫他起床,以前还曾经在他的肚子上跳森巴舞。
要是继续睡懒觉,不知道会被她用什么样的方式叫起床。士道全身施力想办法撑起上半身。
结果,一道人影抢先一步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然而──
「──已经天亮喽,士道?」
震动士道鼓膜的声音却与他预料中的不同。
「咦──?」
士道发出错愕的声音后,棉被慢慢被掀开,看见一名穿着淡粉色围裙的少女。
她拥有一头及肩的头发,散发出宛如暖阳的柔和气息。
没错,她就是──
「凛祢……」
「嗯,早安。」
士道呼唤名字后,凛祢便微微一笑。
士道按着额头轻声呢喃,接着意识像烟雾散去般逐渐清醒。
她的名字叫凛祢──士道最爱的妻子。
「士道?」
「啊啊……抱歉。我好像有点睡糊涂了。」
听见凛祢的声音,士道轻轻摇头回答。于是,凛祢似乎觉得士道的反应很有意思般嘻嘻笑了笑,并且坐到床上。
「呵呵,真难得呢。你昨天是熬夜了吗?」
「我想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哇哇!」
士道抓了抓头,试图想起昨晚的事,却突然大叫,将身体向后仰。
不过,这也难怪吧。因为坐在士道身边的凛祢冷不防地将脸凑近士道。
「凛、凛祢!」
「嗯,什么事?」
然而,凛祢却一脸疑惑地歪过头。
「你、你还问……谁教你突然把脸凑过来。」
士道有些尴尬地说道。凛祢脸颊微微泛红,挪开视线。
「咦,你做出这种反应,害我也害羞起来了呢……」
「没有啦,只是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啊?」
士道困惑地询问。于是,凛祢将眉毛皱成八字形。
「你还没睡醒吗?这不是我们结婚时,你主动提议的吗?说『每天早上要来个早安吻』。」
「喔……咦咦!」
凛祢说完,士道不禁惊愕地发出高八度的声音。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好像确实有说过这种话。
「是、是这样吗……?」
「是啊。真是的!」
凛祢手扠腰,鼓起脸颊。士道感觉有些过意不去,额头冒出汗水,开口道:
「呃……那、那么……要亲吗?」
「不要~~算了!我才不想理忘记自己主动提出约定的人呢~~」
凛祢板起一张脸撇过头,从床上站起来,走到房门口。士道连忙追了上去。
「对、对不起啦,凛祢。等一──」
就在这时,士道打住话头。
不,正确来说,是被迫打住。
因为就在士道靠近凛祢背后的瞬间,凛祢突然转过头,在士道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
「早安。这样你总该清醒了吧?」
凛祢吐了吐舌头,恶作剧般说道。
士道顿了一拍,心跳「扑通扑通」加速。他深呼吸好让心跳缓和下来,并且举起双手投降。
「……嗯,眼睛整个亮起来了。早安,凛祢。」
士道如此说道。大概是他说这句话的表情真的很滑稽,只见凛祢掩嘴嗤笑后转身迈步,围裙的裙䙓因此随风飘扬。
「早饭做好了哟。小公主也已经起床了,快点过来吃吧。」
「啊,好。我马上过去。」
士道如此说道,目送凛祢的背影后歪过头。
「小公主……是谁啊?」
士道呢喃着环顾房间。这是夫妻的寝室,刚才他睡觉的床也是大张的双人床。
「……嗯~~?」
有一瞬间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这里无庸置疑是自己的家。士道搔了搔头,走出房间,下楼后前往盥洗室洗脸。
然后走向凛祢等待的饭厅。
于是──
「啊!把拔!早安!」
一打开门,一道可爱的声音震动士道的鼓膜。
循声望去,发现一名年约五岁的女孩坐在摆满早餐的餐桌前。
她的一头长发在朝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五官有点像凛祢。这名朝士道露出无邪笑容的女孩是──
「──凛绪。」
「呵呵,把拔真爱睡懒觉~~」
士道呼唤凛绪的名字后,凛绪便一脸欣喜地露出明亮的表情。
「噢……对喔。」
士道按着额头轻声呢喃。
没错。这名女孩的名字叫凛绪──是士道与凛祢可爱的独生女。
当士道出神发怔时,凛祢从厨房端来其馀的菜肴。
「好了,孩子的爸,待会还要准备呢,快点吃吧。」
「喔,好,抱歉抱歉。」
士道听从凛祢的话,坐到餐桌旁。今天的早餐是白饭、烤鱼、烫菠菜和味噌汤等日式料理阵容。
不过就在士道打算开动时,他「嗯?」地歪了歪头。
「对了,你说准备,是要准备什么?」
士道说完,凛祢便与凛绪互相对望,接着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你连这件事也忘了吗?当然是准备出门啊──今天是睽违已久要跟十香她们见面的日子吧。」
「啊──」
听凛祢这么一说,士道瞪大双眼。
对喔,自己为什么会忘记这件事呢?
今天是──睽违十年与大家见面的同学会。
「──绑好了。」
凛祢仔细地帮凛绪编发,绑上缎带后,凛绪便笑容满面地转圈圈。
「唉唉,把拔,好看吗?」
「嗯,很可爱喔。」
「呵呵呵~~」
士道回答后,凛绪便刻意掩嘴笑了笑。
就算排除父母偏爱的眼光,穿着轻飘飘的连身洋装,打扮过的凛绪实在非常可爱。士道系着西装的领带,不禁露出微笑。
「咦?孩子的爸,那我呢?」
凛祢开玩笑地说道。现在凛祢穿着和凛绪同色的正式洋装,美得令人不禁心头小鹿乱撞。
「嗯……很漂亮喔,凛祢。」
「……!」
士道说完,凛祢屏住呼吸,满脸通红。
「你、你用不着那么认真地回答啦……」
「咦?啊,抱、抱歉……」
凛祢的反应让士道也不禁羞红了脸颊。凛绪看见两人的情况,哈哈大笑。
「把拔跟马麻好像章鱼哟。」
「凛、凛绪……」
士道无法否定这句话,露出苦笑后,家门外传来「叭叭」的汽车喇叭声。
「啊!车子已经来接我们了,动作快。」
「啊,好,说得也是。」
士道改变话题般对凛祢点头后,迅速准备完毕,走出家门。
于是,看见一辆鲜红色跑车在家门前。看准士道一家人走来,驾驶座的车窗便降了下来。
「──你们三个在做什么,很慢耶。」
从车窗露出脸的,是把头发往上盘,戴着墨镜的少女──士道的妹妹,五河琴里。
她已经二十五岁了,称呼她为「少女」可能不太对,不过……由于她的外表跟十年前没什么两样,称她为「女人」也有点奇怪。
「受不了,肯定是你们两个一大清早就在那里卿卿我我吧?」
琴里上下动着含在嘴里的加倍佳糖果棒说道。士道肩膀抽动了一下。
「什么……才没有──」
「凛绪,把拔跟马麻有在放闪吗?」
「嗯!两人互相对望,脸蛋红得跟章鱼一样!」
「凛、凛绪!」
凛祢惊慌失措地想阻止凛绪。不过,为时已晚。琴里眯起双眼露出坏笑,并望向两人。
「你们还是一样甜蜜呢。」
「唔唔……」
「呃,那个……」
「干嘛啊,又不是什么坏事──好了,快点上车。凛绪坐后面的儿童座椅。」
「好的~~琴里姊接!」
凛绪精神奕奕地回答后,琴里便皱起眉头。
「回答得很有精神是不错啦,但可以不要叫我琴里姊接吗?」
「咦?那么……琴里姑姑?」
「……还是叫琴里姊接好了。」
琴里叹了口气,胡乱搔了搔自己的浏海。听见两人的对话,士道与凛祢不禁莞尔一笑。
琴里透过墨镜瞪了士道一眼后,士道坐进琴里的车。然后琴里踩下油门,快速发车。
「……哇啊,你开车还是一样横冲直撞的。」
「有意见的话,就快点自己考取驾照啊。凛绪已经五岁了,正是想带她到处玩的年纪吧。」
「是啊,今年内看能不能考到……无奈我工作太忙了。」
士道苦笑着搔了搔脸颊。士道与凛祢在市区开了一间餐厅,一人当主厨,一人当服务人员,还有一位可爱的店花。餐厅虽小,但常有好心的常客来支持,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那你最近怎么样?」
士道看着手握方向盘的琴里的侧脸反问道。
琴里大学毕业后运用在〈拉塔托斯克〉的经验,成为军事记者。最近有时候还能看到她上电视,在新闻节目评论时事。论忙碌的程度,她跟士道应该不相上下才对。
「忙归忙啦,行程还调整得出一些空闲来,所以还算可以。比起固定时间上下班,这样的方式比较适合我的个性。」
「那肯定是。」
这番话实在很有琴里的风格,士道听完不禁笑了笑。的确,比起上班族,琴里更适合当自由业者。
「不过……已经十年了啊。真是不敢相信。」
后座传来凛祢的声音。「是啊。」士道点头表示同意。
成功完全封印精灵的灵力后,已经过了十年。精灵们不再有灵力失控的危险性,以人类的身分各自生活。她们现在在做什么,成为怎么样的人──一想到这里,内心就涌起一股奇妙的兴奋感与些许紧张感。
「十年啊……对了,琴里,〈佛拉克西纳斯〉的人现在都在做些什么?」
「噢,他们啊?听说……川越在婚介所工作。」
「他都离婚五次了耶!」
「现在是八次了。」
「那个人又离婚了吗!」
「然后,干本用存款创业,开了一家菲律宾酒吧。」
「他真的变成社长了!」
「中津川发挥他手巧的优点,当了人偶模型的原型师。」
「……!怎么回事,跟前面两个人比起来,这个职业听起来超正经的……」
「箕轮运用过去的经验,好像在当侦探的样子。」
「你说的经验,是指跟踪对吧!」
「椎崎也运用过去的经验,在当咒杀师。」
「那是什么经验啦!」
士道说完,琴里便轻声笑道:
「令音跟你知道的一样,在当我的助手兼经纪人……神无月则是在我的事务所当椅子。」
「椅子!等、等一下,椅子是什么意思!」
「椅子就是椅子啊,我工作时坐的。顺带一提,一小时一万圆。」
「时薪真高!神无月竟然赚那么多吗!」
「讨厌啦,是他付给我。」
「PLAY费用!」
士道大叫出声。不久后,跑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同时停下。
「──到了,好像来得有点早?」
「你飙太快了啦……」
士道一边说一边跟着凛祢、凛绪和琴里下车,进入同学会会场所在的饭店。
参加人数顶多只有十几人,但准备的会场却莫名地豪华。铺满蓬松地毯的宽阔大厅,照明是灿烂夺目的水晶吊灯,置设的桌子上摆满山珍海味。
「哇~~还真是准备了超级豪华的场地呢。」
「毕竟难得一聚嘛。而且如果不用这个方案,我想料理应该会不够。」
琴里拿下墨镜,一边收进包包一边说着。士道耸了耸肩回答:「原来如此。」
「不过,好像还没有人来呢。先喝杯饮料……」
「──士道。」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呼唤声,士道转头望向后方。
看见站在那里的少女,士道双眼圆睁。
「鞠亚……是鞠亚吗?好久不见了!」
她娇小的身子穿着色调优雅的洋装,淡色头发上戴着发箍装饰。没错,站在那里的是曾经诞生于电脑世界的人工精灵,或守鞠亚。
「是啊,好久不见。琴里和凛祢也是,你们过得好吗?」
「还过得去啦。」
「好久不见,鞠亚──凛绪,你也要打招呼。」
说完,凛祢推了推凛绪的背。于是凛绪朝鞠亚行了一个礼。
「我是五河凛绪!」
「你好,凛绪。你出生时我有看过你的照片,没想到长这么大了。小孩子长得真快呢。」
鞠亚面带笑容抚摸凛绪的头。凛绪看起来很舒服,「嘿嘿嘿」地露出微笑。
「不过,真的好久不见了呢。你现在在做什么?」
士道说完,鞠亚便将视线从凛绪转向士道身上,回答:
「我现在在游戏公司当企划。」
「哈哈,那还真是再适合不过呢。」
鞠亚原本是〈拉塔托斯克〉制作的超级模拟真实游戏《恋爱吧!My Little SHIDO 2》里诞生的存在。这样的她兜兜转转,最后竟然变成制作游戏的那一方,老天爷还真会安排呢。
「不过,制作游戏很辛苦吧?」
「是啊,尤其在测试版完成前,在公司过夜根本是家常便饭。」
「听起来真辛苦……工作固然重要,千万不要埋头苦干,搞坏身体了。」
士道说完后,鞠亚点了头。
「别担心,因为有妖精住在我们公司。」
「妖精?」
「是的。当我工作累得不小心睡着时,处理到一半的文件会在不知不觉间做好,或是程式会自动写好。」
「咦?那是怎样?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好康的事情吗?」
士道一脸觉得不可思议地说道。简直就像苏格兰传说中的家事小精灵。
不过,士道无法否定。毕竟这世界确实有精灵存在,那么有妖精存在也不足为奇吧。
「妖精啊……」
「不过,妖精只会帮我做事。我想她一定很喜欢我吧。」
就在这时,鞠亚的头被人从后面用力敲了一下。
「呀!」
鞠亚发出短促的惨叫声,转头望向后方。
「啊,妖精出现了。」
「谁是妖精啊,谁!」
不知不觉出现在那里的少女一脸不耐烦地扠着腰。士道一家看见她的脸后,纷纷瞪大双眼。
「鞠奈!」
士道呼唤她的名字,少女──或守鞠奈便朝他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你还是一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呢,五河士道,竟然把这孩子的玩笑话当真。」
「咦?」
「玩笑话……啊,该不会……」
凛祢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说道,鞠奈便点头回答:「没错。」
「我现在跟鞠亚在同一间公司工作。真受不了这孩子,工作太努力,总是累得睡着。」
说完,鞠奈唉声叹气。原来如此,鞠亚所谓的妖精就是鞠奈啊。琴里闻言,勾起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说:
「哦~~?鞠奈帮鞠亚分摊工作啊,人真好~~」
「……!」
听见琴里说的话,鞠奈羞红了脸颊。
「才、才没有咧。如果她工作耽搁,会影响到我,就只是这样而已。」
鞠奈如此说道,板起脸撇过头。
不过,被冷淡对待的鞠亚脸颊泛起红晕,眼睛闪闪发光。
「士道……这种心情我也明白。这就是……『爱』……」
「啊~~……嗯,说得也是。」
「什么……!就、就说不是了嘛!」
「没什么好害臊的,鞠奈。别担心,我也爱你。我们彼此相爱。」
「光天化日之下,干嘛说这种肉麻的话啦!」
鞠奈发出高八度的声音呐喊。士道一家人面带微笑望着两人的互动。
于是──
「士道!」
就在士道一行人吵吵闹闹时,会场入口传来这样的声音。
那是一名身穿正式洋装,戴着散发出知性的眼镜的少女。
因为不同于脑海中的想像,有点混乱──但士道立刻就反应过来她是谁。
「十香!好久不见了!」
「十香?你怎么戴眼镜!」
士道与凛祢面露惊讶的表情。「嘿嘿!」十香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膛。
「我现在在外资顾问公司上班!是女强人喔!」
说完,十香推了推眼镜。
听见她说的话,会场里的所有人都露出惊愕的表情。
「外资……!」
「顾问公司!」
「那个十香吗?」
「嗯!」
十香大大地点了头。会场立刻骚动起来。
「十、十香?听我解释,所谓的顾问是商讨经营策略、拟定企划案的工作,跟吃的谷物完全没有关系哟。」
琴里脸颊流着汗水如此说道。于是,十香像在表示「我知道」似的盘起胳膊。
「那是当然的啊。提出创新的改革方案,得到共识后,负责做出成果。」
「十、十香竟然懂这么多专业术语……!」
「来、来人啊,确认一下天气!有可能会下冰雹!」
凛祢和琴里发出充满战栗的声音后,十香便「呼~~」地从鼻子呼出气息,并且耸了耸肩。
「你们两个在慌张什么啊。懂这点知识是理所当然的吧,我可是女强人耶……哎呀,不好意思。」
十香突然翻找包包,拿出手机抵在耳边。
「嗯,是我──喔喔,那件事啊。先重视优先顺序,然后积极灵活地应对。嗯,保证一定能取得主导权。」
然后她滔滔不绝地说出指示。「噫~~~~!」琴里吓得发抖。
「──抱歉啊,突然有工作上的电话打进来。因为我是女强人嘛!」
十香将手机收回包包,微微一笑。
「不、不会,那倒是无所谓啦……你该不会还有部下吧?」
「嗯!不过,管理人真是不简单啊。我现在才了解琴里的伟大。必须给予奖励、建立管理体系,然后Symboli Rudolf,再Just a Way才行!」
十香自信满满地交抱双臂,「嗯、嗯」地点了点头。士道露出苦笑,脸颊流下汗水。
「……后半段好像有点怪怪的……」
「没错,很奇怪。一切都不对劲。」
「果然如此。」
「没错,这个世界错了。跟士道结婚的是园神凛祢这件事本身就是错的。现在还来得及,应该改正。」
「什么……折、折纸!」
士道肩膀抽动了一下,回头望向背后。不知不觉间,一名洋娃娃般的少女静静地站在那里。
「唔,鸢一折纸出现了!」
刚才还开朗地跟大家聊天的十香目露凶光。从读高中起,关系就称不上友好的两人,时隔十年似乎依旧没有改变。
不过,折纸只瞥了十香一眼便移开视线。
「我没空跟没被士道选中的女人斗嘴,我的敌人只有园神凛祢一个人。」
「你、你说什么!小心我负责做出成果喔!」
十香一副马上要冲上去揍折纸的样子大声怒吼,但最后一句话有点莫名其妙。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冷静一点,难得来参加同学会。」
「唔……既然士道都这么说了。」
「我本来就没异议。十年没见,竟然还主动挑衅,真是野蛮至极。」
「你、你这家伙!」
「别吵了!话、话说,折纸!你工作没问题吗?现在不是很忙吗……」
士道改变话题。
记得折纸在精灵的问题解决后就从自卫队退职,转换跑道,成为职业网球选手。
虽然在这年纪才开始参加运动竞技有些晚了,但折纸以与生俱来的运动神经和体能,以及冷静透彻的斗志为武器,在大赛中屡战屡胜,如今成为顶尖的运动员,在国际上大展身手,经常在电视和报纸上看到她的名字。
折纸点了点头回应士道:
「今天是决胜赛。」
「那你不应该在这里吧!」
「没问题。能见到士道的机会比获得大满贯来得有价值。」
「不,这未免也……」
「我之所以选择打网球,本来也只是因为奖金高和运动厂商给的签约金不错。」
「咦……?」
「我之前得到的奖金、签约金、广告费等加起来,现在的资产约有一百亿圆。」
「那、那还真是厉害呢……」
「随时都可以养你。」
「…………」
当士道不知该如何回答折纸时,折纸望向凛祢。
「好久不见,园神凛祢。」
「啊、啊哈哈……你还真是老样子呢,鸢一小姐。」
「我不认为自己低估了你的魅力,但把心思都放在夜刀神十香身上是我的败因。不过,这次我不会再大意了。」
「呃,我……」
当凛祢露出困扰的表情时,凛绪从旁边走出来,紧抱住凛祢的大腿。然后她仰望着折纸,一脸不安地开口:
「不可以吵架哟……」
「…………」
折纸沉默不语,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凛绪、凛祢和士道后,轻声叹息。
「……让士道不幸并非我的本意。园神凛祢,我就暂时把士道交给你照顾。不过,若是你做出不符合士道妻子的行为,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嗯……我、我知道了,我会努力。」
听见折纸这番话,凛祢面有难色地露出苦笑。
折纸淡淡地接着说:
「──我马上给你一个忠告。」
「忠告?」
「女儿出生后,你们夫妻两人一起泡澡的次数骤减。士道也还年轻,你最好记住每周至少要一起泡澡两次。」
「噗……!」
「鸢、鸢一小姐……!」
听见折纸爽快提出的「忠告」,士道与凛祢同时瞪大双眼。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啦,折纸!」
「少女的直觉。」
折纸面不改色地说道。
当士道满头冷汗直流时,会场又出现新的参加者。
「达令~~!大家~~!你们好吗~~!」
充满穿透力的声音响彻整个厅堂,一名少女走了过来。
这名少女搞不好是士道除了凛祢和凛绪之外,最常看到的人。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她的长相充斥在全日本的电视广告和街头海报。
「美九!」
士道呼唤名字后,代表日本的偶像天后诱宵美九便感动万分地摇摆起身体。
「是的是的~~人家是达令的美九哟~~好久不见了呢~~人家超级想念大家的,想念到眼泪都不知道浸湿枕头多少次了!」
「啊哈哈……你太夸张了啦,美九小姐。」
凛祢说完,美九便反应夸张地十指交扣。
「呀!凛祢!你变得更漂亮了!呵呵呵,跟达令度过火热的夜晚,果然会分泌有益的荷尔蒙吗?」
「呃、呃……那个……」
凛祢害羞地含糊其辞。不知美九是怎么解读她的反应的,只见她赫然瞪大双眼说:
「啊!不好意思,你们都已经结婚了,人家还称呼士道为达令,很奇怪吧~~人家以后会注意的。」
「啊哈哈……没关系啦。」
「不行不行,人家要有分寸。所以,以后人家会改叫他士织~~」
「这样更奇怪吧!」
士道大喊后,身旁的凛绪一脸疑惑地瞪大双眼。
「把拔,士织是谁~~?」
「拜讬,不要让凛绪知道!」
士道扭动着身躯发出悲痛的声音。不过,美九本人对士道的反应满不在乎──不对,正确来说是没有心思在乎。她凝视着凛绪,指尖不住地颤抖。
「这、这孩子……该不会!」
「没错……是我跟凛祢的女儿,叫凛绪。来,凛绪,打招──」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士道正想介绍凛绪时,美九发出高亢的叫声打断他。
美九用彷佛与前世生离的恋人重逢的态度紧抱凛绪,脸颊以高速摄影机也捕捉不到的速度磨蹭磨蹭再磨蹭凛绪。
「啊啊啊啊啊嗯,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哟~~~~~~~~~~!因为是你们两人的小孩当然很可爱没错,不过远远超过人家想像的Cu~~~~te!Coo~~~~~~L!PAss~~~~~~~~ioN!感谢DNA~~~~~~~~!唉凛绪,你要不要来姊姊家姊姊给你零用钱~~先给个五万圆如何?」
「冷、冷静点,美九!你的表情管理失控了!」
士道抓住美九的肩膀,将她拉离凛绪。于是,美九十指蠢动了一会后才赫然回过神。
「啊!不好意思。凛绪实在是太可爱了,让人家有点失去理智~~幸好没有插图~~」
虽然不太理解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总之她似乎是冷静下来了。士道松了口气。
「受不了,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哪有,才没那回事呢~~都是凛绪太可爱害的。」
美九嘟起嘴唇。于是,一直盯着美九的凛绪像是发现什么似的双眼圆睁。
「啊!是电视上的人!凛绪知道!」
她如此说完便做出拿麦克风的动作,「哒哒」地踏着舞步。看来是在模仿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美九的舞蹈。
「哼哼哼哼嗯哼哼,哼嗯哼哼哼嗯♪」
「噫……!」
「!危险!」
美九看见凛绪的舞蹈,屏住了呼吸;士道连忙捂住她的眼睛。接着美九有些过度呼吸般边吐气边说:
「谢、谢谢……好险喔。要是没有达令你阻止人家,人家可能早就把凛绪吃掉了。」
这当然是玩笑话啦,但听起来颇有真实感。士道等美九的心跳缓和下来后才松开手。
于是,下一位参加者正好进入会场。
「……!大家,好久不见……!」
「呀喝~~!大家都没变呢~~!」
左手戴着兔子手偶的娇小少女如此说道,走到大家身边。
「四糸乃!还有四糸奈!」
「喔喔,你们两个过得好吗?」
十香说完,四糸乃和手偶「四糸奈」便同时点了头。
「我们过得很好……!大家看起来也很有精神呢。」
「好像也有人太有精神了~~」
说完,「四糸奈」看着美九的方向,嘻嘻窃笑。美九吐了吐舌头。
在一旁看着这些互动的琴里望向四糸乃与「四糸奈」的服装,竖起加倍佳棒果棒。
「话说回来,你打扮得很时髦嘛,四糸奈。」
正如琴里所说,「四糸奈」身上穿着花朵图案的服装。看来和四糸乃穿的连身洋装是同样的素材。多么可爱的同款装扮啊。
「哎呀呀?你发现了吗?你发现了吗?不愧是琴里,真有眼光~~」
「四糸奈」转了一圈展示自己的服装,裙䙓随之飘扬。于是,四糸乃脸颊微微泛红地接着说道:
「其实……这是我设计的。我现在是儿童服装设计师……」
「咦!真的吗?好厉害喔!」
凛祢兴奋地说道,四糸乃便有些难为情地露出腼腆的表情。
「没有啦,我还是菜鸟……」
「才没这回事呢。你很厉害哟,四糸乃。」
「是啊,真了不起。衣服设计得很可爱。」
「原来如此。不只是单纯将剪裁缩小,设计方面也有些微的不同呢。」
「哦……很有一套嘛。」
士道等人对四糸乃赞不绝口。于是,四糸乃露出欣喜又害羞不已的表情向众人道谢。
「然后……那个……」
四糸乃翻找自己带来的包包,同时望向凛绪。
「我听说士道与凛祢的小孩快满五岁了,不介意的话,这个……」
她如此说着,将一个绑着美丽缎带的包裹递给凛绪。
凛绪一时之间看呆了似的,眼睛瞪得圆滚滚的,然后马上意会那应该是给自己的礼物,顿时神情一亮。
「哇啊!谢谢姊姊!」
「不、不客气……」
「呵呵呵~~那是四糸乃使出浑身解数做出的杰作哟~~」
凛绪双手抱着礼物蹦蹦跳。于是,凛祢对凛绪温柔地笑道:
「太好了呢,凛绪──难得收到礼物,要不要穿穿看那件衣服?」
「嗯!我想穿!」
凛绪眼神闪闪发光地点了头。凛祢面带微笑地牵起凛绪的手。
「那么,各位稍等一下,我去借更衣室。」
「待会见~~!」
凛绪猛力地挥手道别。大家不禁嘴角上扬,也挥手回应她。唯独鞠奈依旧交抱双臂撇过头,然后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轻轻挥了挥手。
──过了十分钟。
两人消失的那扇门扉打了开来,身穿珍珠白洋装的凛绪从中出现。
装饰衣袖与裙䙓的细致蕾丝;随兴坐镇于腰际的可爱花纹。沐浴在水晶吊灯的灯光下散发出光润的模样,简直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
凛绪腼腆地歪过头。
「嘿嘿嘿,凛绪可爱吗?」
「────────────────────────────────────────────────────────────────────────────!」
看见凛绪可爱无比的模样,美九发出不成声的呐喊。
「!糟、糟糕!大家!快阻止美九!」
「嘿嘿~~!嘿嘿~~!」
美九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一样手脚蠢动,想逼近凛绪。士道等人连忙按住她。
「冷、冷静点~~!冷静点~~!」
「为什么要这么粗暴啊!」
大家拼命制服美九,最后鞠奈一记手刀劈向她的脑袋。做到这地步,美九才终于恢复平静。
「啊!大家,你们是怎么了?拉着人家的手脚好像在抢夺人家一样。别担心、别担心,人家不会逃跑的~~」
美九如此说道,脸颊泛起红晕。所有人同时叹了口气,并松开手。
「真是的……」
士道无奈地耸了耸肩,环顾会场。厅堂里包含士道一家人在内,已经有十名参加者。
「呃,还没来的人是……啊。」
士道屈指数起剩下的精灵。结果恰巧在这个时候,会场的门再次开启,出现新的参加者。
「呵呵呵──来自悠久彼方的迷途人们啊!发出喝采,迎接吾之降生吧!」
一道人影摆出无比帅气的姿势走进会场。这名少女盘起编好的头发,身穿漆黑套装,手上戴着露指手套。
看到这些要素,百分之百可以肯定她是八舞姊妹其中一人,耶俱矢。
「喔喔,耶俱矢!好久不见了!」
「该怎么说呢……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十香朝气蓬勃,而琴里则是面露苦笑地轻轻举起手。于是,耶俱矢「哼!」地拨了拨自己的浏海说:
「久违了,吾之眷属们啊。汝等是否健壮啊?」
「嗯嗯,耶俱矢你过得好吗?现在在做什么?」
士道询问后,耶俱矢便表现出一副「就等你问这句」的态度,含笑道:
「呵呵呵……问得好──看过来!」
她将手伸进套装的内侧口袋,用力掏出某样东西。
「这是……文库本?」
没错。耶俱矢手里拿着的是A6大小的书。封面画着持剑的女孩,书名写着《初始创世飓风骑士》。
「哦?这是……」
鞠亚看见书籍封面,将手抵在下巴。
「你知道吗,鞠亚?」
「我算是游戏业界的人,所以会注意各种相关资讯。这是所谓的轻小说。这本书是以超级中二的设定为卖点的战斗轻小说,现在出到第七集,我记得下次要改编成动画了。」
「是喔……所以,这本书怎么了?」
士道询问后,耶俱矢轻声窃笑。
「士道,汝太迟钝喽。本宫之所以拿出此书,是针对汝提出的何种问题,汝再思考一次。」
「咦?我是问你现在在做什么……该不会!」
「哈哈!没错!此书正是本宫所写的!」
耶俱矢高举书本,自豪地大声说道。所有人都瞪大双眼,发出「喔喔!」的赞叹声。
「耶俱矢,你在当作家啊!」
「我完全……不知道……」
「咦!那么,这个封面上写的『响幻夜』是……」
士道将脸凑近书本封面说道,耶俱矢便发出「啧!啧!」两声,摇了摇手指。
「那是笔名,笔、名。」
「喔喔!感觉好威喔!」
「哦~~可以借人家看一下吗~~?」
美九从耶俱矢手上拿过书本,随手翻了翻。其他人也深感好奇地探头看。
「啊!等──」
不知为何,耶俱矢慌慌张张地说不出话。不过,马上便揭露了原因。因为书本的彩页画着几乎一丝不挂的美少女插图。
「呃~~……」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就算是战斗类型的小说,性感也是很重要的因素啊!尤其必须抓住读者的第一集更是不可或缺!毕竟没有读者会讨厌可爱的女孩子嘛!」
耶俱矢大声主张。不知为何,美九点头如捣蒜地表示认同。
「哈哈……抱歉抱歉,我只是有点吓到──我觉得你很厉害喔。耶俱矢写的书有摆在书店里,而且动画也要播映了吧?」
「唔……知、知道就好。」
耶俱矢清了清喉咙,感觉受到坦率的称赞也挺不好意思的样子。
就在这时,士道想起某件事而歪过头。
「对了,耶俱矢,我从刚才就很在意……」
「?什么事?」
「今天夕弦没跟你一起来吗?因为你们两个总是形影不离,我还以为你们铁定会一起来。」
听见士道说的话,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同意地说道:「对喔,怎么没看到夕弦?」
八舞夕弦是耶俱矢的双胞胎姊妹,十年前两人总是一起行动。士道还以为她们肯定还住在一起……难道不是吗?
当士道思考着这种事情的时候,不知为何,耶俱矢一脸尴尬地移开视线。
「啊……没有啦,夕弦她今天不方便……」
「咦?夕弦发生什么事了吗?」
「呃,那倒是没有啦……不过就是……」
正当耶俱矢含糊地说着,会场的门突然发出「叽」的一声。
「……!」
于是那一瞬间,耶俱矢全身抖了一下,钻到铺着长桌巾的桌子下躲起来。
「耶、耶俱矢?你在做什么?」
「嘘──!我、我今天没有来这里喔!」
「啥……?你在说什么啊?」
当士道对耶俱矢说的话感到疑惑时,会场的门完全敞开,一名长相与耶俱矢一模一样的少女走了进来──她就是刚才成为话题的耶俱矢的姊妹,夕弦。
「啊,夕弦。」
「怀旧。好久不见,凛祢。」
夕弦点了点头,简短地打过招呼后便大步走近士道等人,左顾右盼地环顾四周。
「……夕弦?」
「提问。耶俱矢有没有来这里?」
「咦?」
被夕弦这么一问,士道朝耶俱矢钻进的桌子瞥了一眼……看她吓成那个样子,应该是有什么苦衷吧?片刻过后,士道回答夕弦:
「发、发生什么事了吗?」
「肯定。其实我现在在某间出版社当编辑,耶俱矢是那间公司的作家,在写轻小说。」
「咦,是、是这样吗?」
「首肯。夕弦是她的责任编辑。」
「原来如此……」
士道不由得双眼圆睁。耶俱矢在当作家这件事也令他大吃一惊,但万万没想到夕弦竟然成了编辑。
「不过──」夕弦苦着一张脸接着说:
「愤怒。截稿日早就过了,耶俱矢却还没有交稿。不仅如此,从昨天起就联络不上她。夕弦还以为她肯定跑来这里了呢……」
就在这时,夕弦像是发现了什么,眉毛抽动了一下。
──因为她的视线前方摆着刚才耶俱矢带来的《初始创世飓风骑士》第一集。
「…………」
夕弦一语不发地盯着那本书后,慢慢将脚转向后方,朝桌下踢过去。
『好痛!』
大概是正好命中了,一道含糊的声音透过桌巾传了出来。
「怀疑。哎呀,会叫的桌巾真是稀奇呢。我踢、我踢!」
夕弦眯起眼睛,不断出脚。传来几次「呀!」「唔喔!」的哀号声后,泪眼汪汪的耶俱矢按着屁股从桌下爬了出来。
「喂、喂,你干什么啦!要是我的屁股被你踢坏了该怎么办啊!」
「发现。哎呀,耶俱矢,原来你在这种地方呀,我找你找好久喔。」
「噫……!」
夕弦发出冰冷刺骨的声音说道,耶俱矢便脸色发青。
夕弦语气平静,眼神却没有笑意地接着说:
「说教。听好了,耶俱矢。你来这里,夕弦完全没有生气──毕竟是时隔十年有机会见到大家。夕弦也十分清楚耶俱矢有多么期待今天。尽管你的进度落后,我也没有叫你别参加同学会的意思。」
「唔、唔唔……」
听着夕弦的谆谆教诲,耶俱矢肩膀一颤,不知不觉自然地做出跪坐的姿势。
「……对不起,我没接你的电话。我想说被你抓到的话,就不能来这里了……」
耶俱矢沮丧地垂下头,夕弦便缓缓地摇了摇头回答:
「否定。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夕弦生气的不是这种事。」
「咦……」
耶俱矢赫然瞪大双眼。
「抱歉……你是在气我不相信你吧。」
「唾弃。不是的,我是在气耶俱矢没有按时交稿。」
「竟然是气这个!」
耶俱矢大感意外地瞪大双眼;夕弦一副「那是理所当然」的样子扠着腰。
「当然。不然还能气什么?」
「可、可是,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吧?而且,原稿已经交不出来了!有时候就是怎么也写不顺手,毫无进展的事情就是毫无进展嘛!」
「否定。那是你执意这么想。就算写不顺手,你的首要之务还是要先填满页面。之后重读时通常会发现跟平常没两样。」
「不要说这种会让人降低动力的话啦~~!」
耶俱矢发出哀号般的叫声,胡乱搔了搔头发。士道苦笑着介入两人之间。
「好、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工作很辛苦,至少今天先将工作摆到一旁……好吗?」
士道说完,夕弦微微耸了耸肩,叹了口气。
「叹息。好吧,今天例外。」
「!真、真的吗!」
「首肯。反正真正的截稿日是下下个星期。」
「啥……!喂,咦!」
听见夕弦口中吐出的震撼事实,耶俱矢一脸愕然。
「那是怎样!我怎么不知道!那我就用不着这么焦急了嘛!」
「睥睨。要是夕弦从一开始就告诉耶俱矢真正的截稿日,你下下个星期就会陷入现在这个状态吧。」
「唔……!」
夕弦眯起眼睛说道,耶俱矢便无言以对。大概是已经想像得到陷入那种状况的自己吧。
……透过两人简短的交流,士道似乎已经明显了解耶俱矢与夕弦两人之间的关系。士道与凛祢对望后,露出苦笑。
「总之,今天就好好享受吧。差不多所有人都到齐了吧?那就来干杯──」
就在士道话说到一半时──
「──哎呀、哎呀,真是过分,竟然不等我。」
会场的门开启──传来这样的声音。
「!狂三!」
「是的、是的。好久不见了,士道。」
呼唤士道的名字后,身穿单色洋装,以浏海遮住左眼的少女便踏着缓慢的步伐走来。
时崎狂三,曾被称为「最邪恶精灵」的她历经波折,也和十香她们一样以人类的身分在社会上生活。
「你很慢耶,发生什么事了吗?」
士道询问后,狂三便用手抵着脸颊,接着说:
「我出门前突然来了个紧急患者……」
「紧急患者?」
听见平常生活中不太会用到的词汇,士道不禁反问。
「狂三,你该不会……在当医生吧?」
「不是,是护理师。」
「白衣天使!」
听见与狂三的形象大相迳庭的职业,士道不由得发出高八度的怪音调。十年前的狂三与其说是白衣天使,更像黑衣恶魔!完全相反。
狂三像是觉得士道的反应很有趣,嘻嘻嗤笑。
「哎呀,有什么奇怪的吗?」
「不,没有……一点都不奇怪……」
「顺带一提,我喜欢的词汇是安乐死。」
「我收回前言!果然很奇怪!」
太恐怖了,无法交给她打点滴。士道脸色铁青地摇了摇头。于是,狂三像是觉得更有意思似的加深了笑意。
「呵呵呵,我开玩笑的。我也并非总是保持以前的心态──我现在透过工作,对帮助人一事感到喜悦。」
「狂三……」
士道感慨万千地叹了口气。十年的岁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士道因那个可怕的狂三竟然有如此转变而感动。
不过──
「──所以,如果士道得盲肠炎,请务必来我工作的医院住院。呵呵呵……我会仔细为你处理的。」
狂三舔了一下嘴唇,视线落在士道的下腹部,做出使用剃刀的手势。
「处理什么啦!你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呵呵呵,士道你真死相。动盲肠手术时,如果该部位有长毛的话很危险哟。」
当狂三露出妖魅的笑容,折纸突然介入两人之间。
「──等一下,不能交给你。我来处理。」
「折、折纸!」
「哎呀,好久不见了呢,折纸──不~~过~~这是医疗行为哟,不能交给没有执照的人处理~~」
「没问题。我马上就能准备好。」
「准备是什么意思?不是用考的吗!」
士道呐喊了一阵子后便精疲力尽地叹了口气。
「……真是的,为什么我干杯之前要花这么多体力啊。」
士道一边说一边拿起摆在桌上的酒杯,环顾众人。
「总之,所有人都到齐了吧?先来干杯吧。你们要喝什么?」
士道秀出摆在桌上的饮料瓶,接着如此说道。饮料有汽泡酒、啤酒等酒类,还有果汁、乌龙茶这类软性饮料。
就在大家开始物色饮料时,狂三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大声说道:
「啊,对了,我有带这个过来。」
然后从带来的包包里拿出贵重的瓶子,摆到桌上。
「这是……?」
「如你所见,是葡萄酒──刚好放了十年。」
「「……!」」
狂三眨了一只眼睛说道。所有人微微睁大双眼。
「哦~~……不错嘛,很识趣喔。」
「是的。正适合今天这样的日子。」
鞠奈和鞠亚点点头,将葡萄酒杯放到桌上。其他人也跟着摆放酒杯。
002
「嗯,我们也已经是大人了!喝酒也没关系!」
「就是说呀。就算外表没什么改变,但确实已经成年了。」
「说、说得也是……那我也稍微喝一点好了……」
「呵呵呵,就是要这样才对嘛。」
狂三一脸满足地微笑后,在每个摆放的酒杯里倒进红宝石色的液体。
「马麻,凛绪也要喝。」
凛绪拉了拉凛祢的衣䙓说道。于是凛祢屈膝蹲到与凛绪的视线同高的位置,回答她:
「那么,凛绪也喝葡萄汁吧?」
「嗯!」
凛祢在酒杯里倒了与葡萄酒同样颜色的果汁,递给凛绪。接着,凛绪欢喜地露出满面笑容。
「一样!凛绪也跟马麻你们喝一样的!」
「呵呵,是啊。是一样的呢。」
士道看着这令人会心一笑的光景,拿起盛着葡萄酒的酒杯。
「那么,庆祝我们团聚──干杯!」
「「干杯!」」
精灵们随着士道高举酒杯后,嘴唇触碰杯缘。
「嗯……」
不过,士道在快喝到葡萄酒之前停下动作。
因为他发现凛绪的果汁快要从倾斜的酒杯里洒出来。
「喔喔,危险危险。凛绪,用吸管喝,可不能弄脏四糸乃姊姊特地送你的衣服喔。」
「嗯!」
凛绪乖乖地点头,接过吸管吸起果汁。
她喝了一口果汁后,依序望着精灵们的脸,最后视线落在士道身上。
「唉唉,把拔。」
「嗯?什么事?」
「这些人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吗?」
「噗!」
听见凛绪说的话,士道不禁猛咳。要是嘴里含着葡萄酒,恐怕已经喷出一大片红宝石色的雾了吧。
「凛、凛绪?我出门前不是说过了吗?这些人是把拔和马麻重要的朋友。」
「是吗?」
「是啊。所以,不是凛绪想的那样──」
士道话音未落──
现场便响起「当──!」的清脆声音,有人把酒杯用力放到桌上。
「我当然也想跟士道结婚啊!」
「咦……?」
事发突然,士道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同时回过头,便看见十香满脸通红,显然已经处于酩酊大醉的状态。
「十、十香?」
「……可是,可是啊,说要跟凛祢结婚时的士道看起来非常幸福,所以我……我……!」
「唔~~~~!」十香低吟着皱起眉头,用力拍打桌面。状况明显不对劲。
「喂、喂,十香,冷静一点。你到底怎么了?」
士道试图安抚十香的情绪,结果这次换十香旁边的四糸乃眼眶泛起泪水。
「我也是啊……」
「没错没错!四糸乃当时也很喜欢士道,超级爱,爱到不行啊!」
「没错……再多说一点,四糸奈。」
「怎么连四糸乃也这样!」
四糸乃也跟十香一样,脸像煮熟了似的红通通的。
不仅如此,刚才干杯的其他人也接连出声:
「那我也是啊!我坦白跟你们说好了,其实我现在写的小说男主角是以士道为原型,女主角就是我!」
「同意。夕弦也是一样。士道决定跟凛祢结婚那一天,庆祝完以后,夕弦独自泪湿枕巾。」
「……我到现在依然没有放弃。士道,来我身边吧。我一直会让你幸福的。」
「我也是。听说士道要结婚的消息时,我跟鞠奈决定单身一辈子。」
「喂……你干嘛擅自帮我决定啊。我……啊啊,嗯……你说的也没错啦……」
「啊哈哈!那是当然的呀~~达令在高中毕业的同时结婚的瞬间,人家心想只能取得同婚合法国家的国借了!」
「开什么玩笑啊!你们跟我的资历差多了好吗!你们以为我等了多少年啊!别小看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其他人纷纷开始大喊,感觉一发不可收拾。
士道连忙望向狂三。因为大家显然是在喝了狂三带来的酒后才出现异状的。
「喂、喂,狂三!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到底是什么酒啊?」
士道说完,狂三便一副对目前的状况感到十分有趣的样子嘻嘻嗤笑。
「哎呀,我不是说了吗?这是葡萄酒呀──不过有加了酒精和其他各种东西,提高酒精度数让人容易醉罢了。」
「显然这就是主要原因嘛!」
士道发出哀号般的声音大吼,精灵们便逼近士道。
「士道!」
「士道!」
「达令!」
「你、你们,等一下……!」
士道被精灵们的气势所震慑,不禁向后退,结果撞到站在背后的某个人──是凛祢。
「凛祢!先逃吧。等大家酒醒再──」
不过,士道说到一半便止住话语。
因为凛祢也跟其他人一样满脸通红,从后面紧抱住士道不放。
「凛、凛祢!」
「呵呵……士道,我好爱你喔……」
「……!爱、爱我是很好啦,但是现在……」
然而,凛祢不懂士道的劝告,直接面向精灵们。
「各位~~你们喜欢士道吗~~?」
「「喜欢~~!」」
精灵们举起手回应凛祢。
「想让士道幸福吗~~!」
「「想~~!」」
「那大家一起让士道幸福吧~~!」
「「好耶!」」
「喂、喂……!等、等一下……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士道被蜂拥而上的精灵们挤得一塌糊涂,失去了意识。
◇
「……啊!」
就在这时,士道清醒过来。
从床上坐起身后松了口气。
「……不过我从中途就觉得应该是在作梦了。」
多么奇怪的梦啊。竟然是自己和凛祢结婚生子后的世界。
而且,两人的小孩还是前阵子才认识的神秘少女凛绪,又让士道更加吃惊……因为凛绪称呼自己为「把拔」,大脑机制才将凛绪认定是自己的女儿吧。
「…………」
士道一语不发地下床后,拿起收到桌子抽屉里的备用钥匙。
因为如今士道与精灵们的所在处,是过去将士道一行人囚禁的结界〈凶祸乐园Eden〉中。
会依照主人的意思扭曲事物与现象的空间──过去消失的人们存在及被拘禁的世界。
──啊啊,那简直就像刚才作的梦一样。
「……不对,这才不是梦。要是梦的话……还得了。」
士道紧握钥匙走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