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杯!」
「「干杯~~!」」
所有人应声一齐举起手上的玻璃杯。士道也依样画葫芦,跟着举起装着橘子汁的玻璃杯。
士道一行人目前位于大型饭店中的宴会厅。宽敞的空间摆放着好几张桌子,许多人在谈天说笑。墙边和宴会厅中央摆满各式各样的料理,台上写着「Anniversary Party」这几个字。
没错。士道他们受邀参加〈拉塔托斯克〉的创立纪念派对。
士道总觉得不太习惯参加这种华丽的场合,他喝了一口橘子汁好让心情平静下来后,吐了一口气。
「〈拉塔托斯克〉不是算秘密组织吗……?可以这样大肆举办派对吗?」
「别担心。这里是〈亚斯格特〉电子的相关公司所经营的饭店,今天包场,所有员工都知道我们的事情。」
于是,待在士道身旁的妹妹琴里如此回答。她一如往常穿着深红色军服,却难得不是将外套披在肩上,而是好好地穿在身上,扣好扣子。视场合而定,她才穿得比较正式吧。
「不过,我也能理解有人认为:现在有时间干这种事吗?然而伍德曼卿的想法是歇口气,休闲娱乐一下也是很重要的。」
「原来如此……不过,我们穿便服没关系吗?感觉格格不入,一直受到注目礼呢……」
士道不自在地扭动身躯。没错,因为他觉得周围的参加者从刚才就时不时地对士道与精灵们投送视线。
「你们就忍耐一下吧。这也是举办这场派对的目的之一。」
「怎么说?」
「不是所有机构人员都像〈佛拉克西纳斯〉的船员一样有直接接触精灵的机会,所以趁这个机会让精灵们出来见见客──当然,所有机构人员都是各个领域的专家,不过是否直接认识自己的保护对象,也关系到对工作的热情程度吧。」
「嗯,的确是如此……」
「──士道!琴里!」
当士道点头表示认同时,十香正好端着盛满料理的盘子走过来。
「有好多看起来好美味的料理喔!我拿了很多,一起吃吧!」
说完,她便面带微笑,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散发出灿烂的光芒。看见她一如往常纯真的模样,士道也跟着绽放笑容。
「好,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士道如此说道,在十香分装料理给他的同时,环顾周围的精灵。
大家的举动各有不同。折纸和狂三跟平时一模一样;耶俱矢与夕弦正在比赛谁能先吃完所有料理;美九面带笑容替女性机构人员签名;七罪悄悄地坐在墙边的椅子上;四糸乃和六喰则是试图将七罪拉到大家身边;二亚已经满脸通红,醉得走路摇摇晃晃──虽然有一部分令人有些在意,但大家算是各自在享受这个场合。
就在这时──
「嗯……?」
士道的眉尾抽动了一下,因为他听见周围的人开始躁动。
理由立刻便揭晓了。有一名坐轮椅的壮年男性劈开人潮来到士道等人的身边。
他是艾略特·鲍德温·伍德曼,圆桌会议的议长,同时也是〈拉塔托斯克机构〉的创始者。
「伍德曼先生!」
「──嗨,玩得开心吗?」
士道呼唤名字后,伍德曼便露出柔和的笑容如此回答。接着,大概是发现了这个情况,只见周围的精灵纷纷齐聚到士道他们身边。
005
「嗯,这里的料理好好吃喔!但还是不及士道做的菜好吃!」
「呀~~!〈拉塔托斯克〉的机构人员好多美女呢~~!定期举办这种派对吧!」
「嘿~~嘿嘿……这世上没有比免费的酒更美味的东西了。哇喔,我看到两个小伍耶。这就是传说中的树叶飞盾吗?可是,打不倒空气人。」
虽然有各式各样的反应,大家似乎都还满享受派对的样子。顺带一提,在旁人眼里看来,二亚实在喝得太醉了,因此被人搀扶到椅子上。
话虽如此,也不改她们玩得很开心的事实。大概是感受到精灵们的心情,只见伍德曼加深了眼镜后方的笑意。
「这样啊,那就好。」
然后,他有些遥想过去般继续说道:
「──时光匆匆,逃离DEM后已过了约三十年……刚创立〈拉塔托斯克〉的时候,没想到能保护这么多精灵。」
「伍德曼先生……」
听到如此感慨万千的话,士道不禁笑逐颜开。这时,来到附近的狂三面带笑容呢喃:
「哎呀哎呀,原来是背叛友人三十周年纪念啊。」
「「…………」」
狂三说完,伍德曼的脸一僵,推着他的轮椅的嘉莲露出锐利的眼神,周围的机关人员同时屏住呼吸。
不过,不知狂三本人是否有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她只是摆出笑咪咪的表情。
「可、可是,多亏了伍德曼先生创立〈拉塔托斯克〉,大家才能得救嘛!况且,他逃离的是那个缺德的DEM耶!应该有充分的理由吧!」
士道努力发出开朗的音调,试图改变这尴尬的气氛。于是,伍德曼虽然脸颊流下冷汗,也颔首附和:
「是、是啊……我过去也只想着要利用精灵的力量报仇雪恨。不过,第一眼看见初始精灵的瞬间,我便扪心自问是否能基于自己自私的原因,去利用拥有意志的精灵?我至今仍然认为当初的判断是正确的──」
听见伍德曼说的话,周围的机构人员全都一脸感动地点了点头。
不过,身处其中的狂三再次面带微笑地吐出话语:
「原来是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一见锺情,才背叛从小认识的好友啊。」
「咳、咳!」
「「…………」」
伍德曼猛咳了一会,机构人员则是脸色一片铁青。嘉莲视线已经锋利得像是要把对象射杀一样,握着的轮椅把手嘎吱作响。
「……喂,狂三!」
琴里实在是看不下去,便压低声音,拍了拍狂三的肩膀。
「你干嘛从刚才开始就说话那么冲啊?伍德曼卿是〈拉塔托斯克〉的创始者耶。没有人像他一样,甘愿为了精灵粉身碎骨了……」
「呵呵呵,我知道。所以我才稍微讽刺他一下就算了呀。」
「咦……?」
琴里一脸困惑地皱起眉头,狂三便「呵呵呵」地笑着继续说:
「除了艾萨克·威斯考特、艾莲·梅瑟斯,我最讨厌创造出初始精灵的艾略特·伍德曼了,恨到想杀了他。」
听见狂三露出柔和笑容所吐出的骇人话语,士道不禁哑然无言。
狂三「呵呵呵」地面带微笑,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说道:「那我告辞了。」随后便离开现场……看来似乎真的只是为了挖苦伍德曼才过来的。
「不、不好意思,伍德曼先生,她平常不会说这种话……不对,可能会说啦,但该怎么说呢?那个……」
「呃……没关系啦,毕竟她说的是事实──那么你们就尽情享受吧。我……想休息一下。」
伍德曼语气虚弱地如此回应士道后,便和嘉莲一起离开。他的背影看起来好像比平常落寞一些。
「他、他不要紧吧……」
「嗯,我想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被打败……」
士道与琴里冒着冷汗目送伍德曼的背影离开后,主持人的声音响彻整个宴会厅,像是要让会场阴沉的气氛焕然一新。
『──那、那么,接下来进入抽奖环节!大家请确认手边的号码牌!』
「号码牌……噢,这个啊。」
士道从口袋里拿出写着数字「511」的小卡。这是进入会场时,在柜台发放的。
「原来如此,如果号码牌上面的号码跟萤幕上显示的数字一样,就能拿到奖品了。」
「就是这样。听说这次的奖品很豪华哟!」
「是喔,到底有什么奖品呢?」
当士道与琴里说着上述对话时,主持人高声呐喊:『那么!』
『马上开始抽奖吧!我想请〈佛拉克西纳斯〉的舰长五河琴里司令──来担任按下抽奖按钮的重责大任!』
「……咦?」
突然被叫到名字,琴里瞪大了双眼。接着,会场的所有机构人员同时望向琴里,开始鼓掌欢迎她。
「我、我吗?为什么是我啊……」
「哈哈,有什么关系嘛。去吧。」
士道笑着推了琴里的背一把,于是琴里无奈地耸了耸肩──但是一副暗爽的样子──迈步走在会场中。
然后站到台上,放眼望向所有机构人员,行了一礼。于是,掌声更加热烈了。
「好耶~~!小不点司令~~!」
「呀~~!琴里~~!」
会场响起零星的声援。士道见状,轻轻笑了笑──因为他感受到琴里不只受到〈佛拉克西纳斯〉船员的爱戴,连〈拉塔托斯克〉的机构人员也很景仰她,因此感到欣慰。
「……呃,只要按下这个按钮就可以了吧?」
『是的。按一下,萤幕的数字会随机移动,再按一下就会停止。当然,如果抽到五河司令手上的号码,一样是中奖,请不用担心。』
听见主持人的说明,会场发出笑声。琴里点头表示了解。
虽然流程有些出乎意料,但也满有意思的。士道再次确认自己的号码牌一眼,等待公布中奖号码。
然而──
『好了,在抽奖之前,先公开大家关心的奖品──请看!』
主持人用力揭开盖在奖品上的布的那一瞬间──
「什么──」
士道不禁屏住呼吸。
这也难怪。因为摆在那里的奖品竟然是──
『──「抱紧就会说话的!五河士道娃娃」!「七分之一缩小比例的五河士道人偶模型」!「五河士道首本写真集·青叶的季节」!「情境CD·唯我独尊教师的鬼畜教学(五河士道配音)」!』
……等等,全是有关士道的商品。
「呃,等一下!这些奖品是怎样啦!话说,我根本没印象自己有拍过什么写真跟录过什么音耶!」
『──另外,奖品是由〈佛拉克西纳斯〉的AI,通称「玛莉亚」所选择并制作。』
「原来是你干的好事啊,玛莉亚──────!」
士道忍不住大叫出声。如果是〈佛拉克西纳斯〉的AI玛莉亚,的确能轻易拍摄士道的照片或合成声音,制作成对话吧。
不过就算如此,也不明白把这些东西当作抽奖的奖品有何意义。实际上,公开奖品的那一瞬间,在场的机构人员之间传出了困惑或吃惊的声音。
──然而,这时士道发现了一件事。
发现潜藏在会场中「狼」群的气息。
「…………」
「啊……!」
士道不禁屏住呼吸──因为他目睹位于附近的折纸的身影。
不知是封印灵力时连接起路径的关系,还是经过长期交流培养出来的洞察力,无论如何,士道对折纸的想法了若指掌。
(──会场的人数约一千名。考虑到奖品的数量,中奖机率顶多是百分之一。不过,凭我迅雷不及掩耳的手速,可以把自己的号码牌与中奖者的对调。我抽奖大盗〈掉包鸢一〉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先不论折纸是否真的有这样的名号,她的脑袋十之八九在思考着这种事。看她锐利的目光与灵活操弄号码牌的手势,士道咽了一口唾液。
「──呵呵呵~~」
「……!」
然而,不只如此。悠然微笑的美九紧接着映入他的眼帘。
(达令的商品吗……?人家非弄到手不可~~就算不惜对中奖的人温柔地「拜讬」……)
美九虽然没有说出这样的话,但总觉得可以听见她的心声。实际上,如果被美九用「声音」「拜讬」,是没办法违抗的。
「──嘻嘻嘻。」
「……!」
正当士道感到战栗时,这次换狂三的侧脸进入他的视野。感觉她的影子蠢动了一下。
(──嘻嘻嘻嘻嘻,通常是一人一张号码牌。不过,如果影子里所有的「我们」都拥有号码牌,将会如何呢?万一全部没中,到时候──)
「你、你打算做什么……?」
士道脸色铁青,发出颤抖的声音。
这里已经不是刚才的派对会场了,而是饿狼横行的猎场。而且最糟糕的事情在于,羊群尚未发现这个事实。
「…………」
大概就连台上的琴里也发现了气氛的转变,只见她表情有些紧张地转动视线。
『那么,五河司令!请按下按钮!』
不过,事到如今也无可奈何。琴里下定决心似的做了一个深呼吸,站到按钮前。
「……好了,开始我们的──抽奖DATE吧。」
接着以宛如接下来要开战的语气如此说道,按下按钮。
与此同时,萤幕上显示的数字开始变化得令人眼花撩乱。
「…………!」
士道双手交握──希望让折纸、美九、狂三中奖。
士道并不是希望她们拥有那些奖品,只是如果让〈拉塔托斯克〉的一般机构人员中奖,她们有可能会开始「狩猎」。
不是她们中奖也没关系,至少让其他精灵中奖,或许还能陷入胶着状态。退个一百步来说,起码让熟识的〈佛拉克西纳斯〉船员中奖也无所谓。拜讬──!
「呼……!」
当士道在心中强烈地祈求时,琴里高高举起手──再次按下按钮。
原本快速变化的萤幕上显示出一组号码。
那便是──「511」。
「…………………………………………咦?」
看见萤幕后,士道发出错愕的声音,同时望向自己手中握着的号码牌。
大概是因为太用力祈祷,那张号码牌被捏得皱巴巴的──但上头的确写着「511」这组数字。
「…………!」
「…………!」
「…………!」
瞬间,狼群的视线同时捕捉士道。
士道还没说出一句「中了」,但所有人似乎都已经知道士道的号码是什么。
「士道,恭喜你中奖。」
「恭喜你呀,达令!」
「嘻嘻嘻嘻嘻!恭喜你呀!」
「不──等一……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士道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派对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