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翻译 雨宫四季@雾镜小说组
世界带着伤痕。
那是我们的世界与相邻存在的另一个世界之间相互摩擦所产生的——伤。
我们魔法师称呼它为——“世界之伤”。
我们将思念之丝伸向这道伤痕。
思念之丝通过伤痕伸向另一个世界——我们称之为魔界——并且将存在于那边的元素向我们这边的世界引导。
现在,由我所引导的元素是——火。
掌管万物开端与终结最重要的元素。
用咒文将引导自异世界的元素增幅或抑制,赋予其指向性——这便是魔法。
“炼狱”
引自魔界的火化作灼炎的奔流涌上天空,在渐渐变为群青色的天空中绽放开大朵赤红之花。
“呼~”
花瓣散落,一阵火粉之雨过后,我放下了高举的魔杖。
“一如既往精彩的魔法啊!安玖。”
啪啪啪拍手的声音。
我硬吞下了刚要涌上来的叹息,转过头。
跟我搭话的是同为宫廷魔法师的米兰达。
“你的魔法真的是非常优秀。不过,真是遗憾啊,安玖。”
米兰达边说着,边拨动着长度及腰,偏黄色调的金发。
“你落选了喔!”
“已经知道了。我也收到了通知。”
我落选了——米兰达指的是前几天举行的贤者晋升考试。
兰德尔宫廷魔法师大体分为上位的贤者和下位的学士两个阶级——每年都会举行一次贤者晋升考试。
我也参加了这次考试,并且就在刚刚收到了不合格的通知。
“我合格了喔!”
米兰达捻起斗篷的下摆,像跳舞一样踮起脚尖转了一圈儿给我看。
“这件斗篷怎么样?合适么?”
米兰达穿着的斗篷全身装饰着潇洒的金丝刺绣,领口点缀着宝石,十分华丽。
另一边,我穿着的斗篷领口与下摆只装点着素色的银丝刺绣,颜色十分单调。和米兰达那件比起来显得极其朴素。
我们两个的斗篷都是国家给予的宫廷魔法师的证明。
到昨天为止,米兰达还穿着和我一样的斗篷。
“不恭喜我一下吗?安玖。”
“恭喜晋升,米兰达。”
边得意地笑着,米兰达又转了一圈。
对喜欢引人注目的她来说,想必学士用的朴素斗篷完全不合口味吧。
身着贤者用的华丽斗篷,好像相当满足似的。
“那么,你要怎么办呢?安玖。”
“……怎么办……你指什么?”
听到我的反问,比身材瘦小的我高出一个头的米兰达从斜上方俯视着我,开口说道。
“我是在问,你还要继续呆在王宫么?”
“……晋升考试失败了并不代表非要离开王宫不可吧。”
米兰达轻蔑地哼了一声。
“真是分不清自身贵贱啊,我说你呀。什么时候才会理解作为平民的你无论在王宫呆多久都不会有任何回报的啊!呐,安玖,你为什么要参加晋升考试啊?明明不可能会合格的。该不会错以为自己会有机会吧!”
“……我从来都没那么想过。”
我的确参加晋升考试了。但是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会合格这种事。
那并不是说我不具备相应的实力。
不是自夸,我作为魔法师的能力足以达到贤者的等级。实际上无论笔试还是实战,所有考生之中我应该是最优秀的。
不过我还是落选了,米兰达却合格了。
米兰达的魔法能力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使用火术式只不过是燃起篝火的程度。使用水术式也只是下起小雨的程度。根本做不到像我一样燃起猛火将天空染成夕色,呼唤风雪将世界冻结。
——在宫廷魔法师的世界里,不是靠实力说话的。
靠得是金钱、地位和人脉——而这些作为平民的我一样都不没有。
宫廷魔法师之中的平民除我之外再没有其他人,其他人全都是贵族。
实力比我弱小得多的米兰达之所以会合格,只是因为她是男爵的千金。
“王宫可不是你这样的平民能呆的地方!”
米兰达双手掐腰,露出夸耀似的表情。
赤裸裸的轻蔑。
带着无论能力多么优秀的平民都是不如贵族的无聊价值观。
抱持着这种价值观的人不止米兰达一个,大部分贵族都是这样。
就我所知唯一的例外就只有那一位——
“我没有辞掉宫廷魔法师的打算。”
我看着米兰达的眼睛干脆地回答。
“真是无法理解啊。你以为只要一直呆在王宫,就总有一天会成为贵族吗?”
“我从没想过要成为贵族。我只是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魔法师而已。”
像奶奶那样优秀——心里这样补充道。
想要成为像奶奶那样优秀的魔法师——这是我的梦想。
学习魔法要花很多钱。魔法书非常贵,魔法学校的学费高到可以买一栋豪宅的地步。是平民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及的世界。
幸好我从奶奶那里学到了魔法的基础,奶奶也给我留下了她用的魔法书。但是魔法可不是靠这些就能达到极致的简单东西。
只要成为宫廷魔法师,不但可以阅览到隐世的魔法书,还会给予进入研究室,研究前所未有的魔法的机会。
这是作为平民的我想要达到魔法的极致,成为宫廷魔法师是最快的方法。
而且——
为了报答对我抱有期待,推荐我成为宫廷魔法师的那位阁下的恩情,我是绝不会辞掉宫廷魔法师的。
“既然这样就再可爱一点儿啊!你可是相当的碍眼啊!”
觉得我碍眼的话就别专程跑来跟我搭话啊——这样的话只能在心里说说。
如果被平民反驳的话,不知道自尊心那么强的米兰达会做出什么事。
如果激怒她结果被纠缠起来的话,要敷衍她倒是很简单,但是说不定她会把全部过错都被推给我然后将我赶出王宫。男爵千金和平民吵起架来的话,无论谁对谁错,王宫里的人无一不会站在男爵千金那边。
“真不可爱啊你。”
米兰达装模作样地别过脸说着。
“至少无能的话,还能稍微可爱一点啊。”
——结果,只是她不愿意承认本应是比身为贵族的她更卑劣我,却是比她更加优秀的魔法师这个事实而已。
“参加考试是想要炫耀自己的能力吧!本是想要讽刺我们来着,对吧!”
——的确。
明知不会合格还要参加考试就是因为想要展示我是一个优秀的魔法师。
炫耀——这么说也许不对。
是想要证明,不是对米兰达他们,而是对那位阁下证明我自己。因为实战考试时,那位阁下也应该会出席的。
“说起来,你这个人——”
将我彻底轻蔑地辱骂了一番后,米兰达离开了。
因为是常有的事所以并不会太生气,不过也没了继续练习的心情。
不在状态却拼命努力的话,只会觉得累而已。
……到街上去散散心吧。
太阳还挂的老高,今天是月初,现在去中央广场的话应该还赶得上“狮子市场”的。 在兰德尔王都法鲁西昂,每月月初的月中都会在中央广场以及其周边展开大规模的集市——也就是狮子市场。
平时在王都做生意要有营业许可证,只在狮子市场这天不需要许可证,谁都可以自由地进行买卖。
虽然听说由于魔王梅=海姆复活的影响,魔物四处疯狂肆虐,旅行商人们也因此失去了以往的活跃。不过中央广场还是人挤人的热闹状态。
在兰德尔受到以魔物为主的魔王军严重威胁状态下的现在,理所当然的到处都是经营武器的商人。
也许是由于国家风俗的影响,经营魔法相关物品的商人并不多。
兰德尔是剑之国。是一个以剑为信仰,白刃战至上主义的古老国家。
这对作为魔法师的我来说当然是有些遗憾的,不过也没有什么办法
已经很久没有来过狮子市场了,上一次来还是在大约半年前了吧。虽然除了武器之外还有异国的民间工艺品、料理、情报……各种各样有意思的东西,不过我还是不太喜欢人流混杂的地方。
虽然觉得偶尔来一次也不错……但是一定会脑袋变得晕乎乎的。
太阳也开始下沉了,差不多该回去了。
“哟,魔女小姑娘。”
突然不知道是谁从旁边抓住了我的肩膀。
“跟我们一起玩玩儿吧!”
是一个男的。脸上刺着刺青的大块头。不只是脸上,露出来的肩膀手臂上也都是花哨的刺青。
“大哥,这个女的就行了么?不咋可爱啊!”
刺青男的右边跟出来个眼睛眯得像线一样的小个子男人。
“没办法,大哥就是喜欢那些个练过的魔女小丫头。而且,这家伙的斗篷,是宫廷魔法师的东西!”
刺青男左边站着个瘦过头的男人这样说。
“也就是说,是贵族吗?这可真不错!”
是佣兵什么的吧。三个人的腰上都挂着湾曲剑。而且,很臭。他们周围飘着酒臭,还有——血的腥臭味。
“就这样,魔女小姑娘,陪我们一起玩玩吧!”
刺青男带着“粗暴”、“粗野”般的表情下流地狞笑着拽我的肩膀。
……这个,就是所谓的搭讪吗。
这还是十七年来第一次啊。虽然是第一次,不过被这种称女性魔法师为魔女的家伙搭讪可一点儿也不高兴。“魔女”对于女性魔法师来说可是最侮辱人的蔑称。
我拨开男人的手,说道。
“给我消失。”
“……啊?”
像是被吹的蜡烛般,刺青男的笑容一下子不见了。
“魔女小姑娘,刚才说啥?”
“我说你立刻给我消失。不止没品耳朵还有毛病么?真是没救了。”
“这家伙,竟然对大哥这么说话!”
眯眯眼吊起眉毛想动手,不过被刺青男粗大黝黑的手臂制止住了。
“还真敢说啊,小姑娘。”
刺青男脸上重新浮起下流的笑容。
“魔女小丫头傲点儿也不错。我看上你了,不管咋的都要让你变成我的东西。”
刺青男伸出手想要再次抓住我的肩膀,但被我用魔杖拨开了。
“哦~傲点儿可以,别给我蹬鼻子上脸啊,小姑娘。”
被魔杖拨开的手放到了他腰上的剑柄上。
“哈啊……”
真受不了啊。
他不会蠢到在人群中拔剑——虽然很想这么认为,不过可不觉得他的那些手下会有这种常识。
“跟我过来,小姑娘。”
以为我死心了么。刺青男满脸夸耀地走了出去。我跟在后面,眯眯眼和瘦肉干防止我逃跑似的跟在我后面。不巧的是,我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
稍微,教训他们一下吧。
走进没人的小巷子里后,刺青男慢慢转过身舔了舔舌头。
“这儿不管你怎么叫都没人能听到!”
日照极差,潮湿阴冷的地方。
的确,在这儿即使大声尖叫也没人会跑来。
这样正好。
我缓缓倾斜手中的魔杖,开始寻找确认“世界之伤”。
“世界之伤”用肉眼是看不到的。不过,它存在于世界的任何地方。
当然这里也有。
微小的伤痕,有三条。
靠这些极其微小的伤痕没办法使出大规模的强力魔法,但对付这几个人类足够了。
“想用魔法吗,有意思!”
刺青男双眼充血拔出剑。
“给我老实点儿这种小气话我可是不会说的喔,给我使出你所有的能耐挣扎吧!那样才更让人兴奋,对吧!哥几个!”
“大哥说的没错!”
“嘿嘿”、“嘻嘻”这样小恶党似地笑着,眯眯眼和瘦肉干也拔出剑。
明知道我是宫廷魔法师还一点儿也不害怕,想必是对自己的本事相当自信了。还是说,你们以为宫廷魔法师全都是无能的家伙么。
不管怎么样,先让他们为称我为魔女这件事后悔一下吧。
“稍~~等~~一下!!”
我刚要开始咏唱咒文,不知哪儿传来的喊声突然插了进来。集中在中途被打断,正在编织的思念之丝也嘣一下子被切断了。
很不爽地转过身。
“等一下!等一下!稍微等一下!”
挡在我面前面对着三个男人的,是个没见过的男人……不,应该说是青年。
他像苍蝇似的搓着两只手,一点儿魄力也没有的谄媚表情对几个男人说道。
“反对暴力,和平第一!呐?”
“你是谁啊?”
“只是个碰巧路过的和平主义者……这样自我介绍,可以吗?”
看来是想要帮我一把……不过说实话,超麻烦。
从衣着来看他应该是个贵族。虽然并不花哨,但从光泽上可以看得出来,青年的衣服是东方丝绸做成的。
正如其名,东方丝绸只产自东方诸岛,在阿黛鲁大陆十分稀少珍贵。绝不是平民能拿得出来的东西。
“嘁!你这家伙要是和平主义者的话,腰上挂的剑算啥?”
眯眯眼指着青年腰上挂着的剑说道。
虽然带着剑,但看起来青年看起来一点也不强大。纤瘦软弱……完全是一幅富家子弟的样子。
“啊?这个?这只是装饰罢了!别在意别在意!”
青年傻呵呵地笑着说道。
果然,不可能是剑士啊。
现在这种世道,不止是贵族,为了防身而带剑的人不在少数。青年也是其中之一吧。也可以看做是礼仪剑,不过这样看的话青年的剑不像是单纯装饰用的剑。说起来礼仪剑的普通都是用西洋剑,而青年的剑不是西洋剑,而是骑士剑。
“想耍帅的心情我懂,小哥。老老实实滚开,要不然给你好看啊?”
刺青男“嗡”一下子挥下剑,青年“咿~!”地丢人地叫了声,腿也开始哆嗦起来。
我叹了口气。
吓一下就怕的话,一开始就别出头啊。
可能是刚才在人群中看到我和这几个男人的对话,从后边追了过来吧。
看到我被纠缠的应该不止他一个,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吧。不过出面帮我的就只有他一个,这样看来他应该是相当勇敢的吧。
但也可能自己的算盘才过来的也说不定。帮了宫廷魔法师就相当于卖了王宫一个人情。也就是为了出人头地的事前工作。
是这样吧。一定就是这样。贵族是不可能出手帮助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人的。
不过可惜,即使救了王宫容不下的我,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喔。
“反、反对暴力。当然并不是让你们免费放我们走。这样、怎么样?”
青年说罢,从怀里取出个小袋子交给了刺青男。
“里边有三十枚阿黛鲁金币。不对,刚才用掉一枚,所以还剩二十九枚。”
拿到袋子后,刺青男解开绳子看了下里面,咧嘴笑了笑。
“不少啊,这些都给我吗?”
“啊啊!所以,你就放了这个姑娘吧!”
……何等软弱啊,竟然用钱解决。
我边叹气,边再次编织思念之丝,伸向“世界之伤”。
“这些我就收下了,作为交换我放了你。但这女的不行。要是你无论如何都要救她的话,再拿三十枚来我就考虑考虑。”
这是肯定的。像这种小恶党对手越软弱他们越强硬。
就算青年再拿三十枚来,刺青男也不会放我。一定会说“我只是说考虑考虑,并没说要放”这种话,然后再向青年要求更多金币。
“知、知道了,马上就拿来,所以别对她做什么过分的……”
噼呖!
青年话还没说完,我的左手指尖迸发出青白色的火花。
噼呖!噼呖噼呖!
火花二次、三次爆开,闪光越来越明亮。
那是从异界召唤而来的——穿过了异界空间而来雷电的光辉。
“——!?糟糕——!”
刺青男紧张起来,不过已经晚了。
我的魔法已经完成了。
我将闪耀着青色光辉的左手抬至胸高,五指直伸向前方,吟唱道。
“雷电”
咔!
闪光将晦暗的巷子照亮,如同白昼一般。
“咔啊!”
“咕啊!”
“咿噶啊!?”
三人份的悲鸣奏起难听的调子。
不久闪光的余韵消失,小巷子再次回归黑暗。站在这里的只剩下我和贵族的青年两人。
刺青男和他两个小弟趴在地上啪嗒啪嗒地抽筋着。
虽然算是手下留情了,不过短时间内应该是起不来的。
“呜哇!好痛……”
青年抱着肩膀抖了一阵,然后面向我。
……啊呀。
才注意到,青年的眼睛的颜色是在阿黛鲁大陆十分难得一见颜色——蓝色,澄空般的蓝色。
本以为是黑色的头发,仔细一看是有些略泛银色的。
“还真乱来啊,你~”
青年皱了皱眉说道。
“只是掸掉落在身上的火星而已。”
“我说啊,还差一点儿就能稳妥地解决了……”
“你真的这么认为么?”
“不是说,再拿三十枚来就放人……”
太吃惊了——连叹息都做不到了。
“他们根本没有要放我的意思。即使你把钱拿来了,他们也只会向你要更多而已。”
“是这样么?我不知道啊!”
“很明了的吧!极其好懂的吧!”
哈~青年叹了口气说道。
“真不可爱啊~你。”
不可爱。
之前米兰达的话又在这里重复了。
“……才不想被你说。”
“哎?”
“我的确不可爱,要说不信任他人的话也没错。但是一点儿也不了解我的你没有资格说我什么!你就我是为了给王宫留下好印象吧,但是不巧,我只不过是没有出人头地希望的遭人厌恶的平民而已!救了我也没什么好处。而且我也最讨厌欠别人人情。一点儿也不想被毫无关系的人……而且还是贵族的帮忙。如果再有这回这样的事发生,请不要再出面帮我,对我来说只是多管闲事而已。”
一口气说完之后,我背向青年。
……没想要说这么多的,可一说出口就停不下来了。
看来自己是比想象中的更生气啊。
“哎、等……好印象、平民、遭人厌恶、你到底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事儿啊?……喂,我说、等一下!等一下啊!”
我没回应慌张地想留住我的青年。
没有回头地走出小巷子后——突然胸口刺痛了一下。
我是不是该对那个青年说句谢谢的……这样的罪恶感涌了上来。
本来青年救我根本不是出自纯粹的善意,还对我说了那种没礼貌的话。而且我原本也没有向他求助。但是,对他自损财物想要救我的行为也该还个礼。
(“真不可爱啊~你”)
但,我最终还是没有返回去。
本想放松一下才来到街上的,可却遇到这种事儿。今天可真倒霉啊。
……话说回来,那个青年到底是哪家的人啊。
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但是想不起来了。
如果他是哪个名家子弟的话,因为今天的事我可能就危险了……算了,不管了,到时候再说吧。
我可不想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搞得自己更忧郁了,晃了晃脑袋从刚才是事中解脱出来。
剑之国兰德尔流传着许多英雄传说。
建国之王迪恩一世是五百年前人龙战争的英雄,百年前人魔战争的英雄、龙骑士雷加克=乌尔=海德菲尔特也是出自兰德尔。
而且,在现在的兰德尔,还有位仅仅二十三岁便被赞颂为英雄的骑士——雷文=基尔=海德菲尔特将军。
是人魔战争中骑着龙王西古鲁德击退魔王梅=海姆的龙骑士雷加克的曾孙、英雄辈出的海德菲尔特家的长子。
在十七岁成人的同时参军,以破竹之势获得重重战果,是仅仅二十三岁便登上将军之位的杰出人物。
“剑圣”、“骑士国的大剑”、“紫眼恶魔”、“绝对英雄”……这些称呼,证明了其不是一般将军可以相比的人物。
即使是讨厌贵族的我,也尊敬着海德菲尔特将军——雷文大人。
推荐仅仅是一名魔法卫士的我成为宫廷魔法师的不是别人,正是雷文大人。
贵族尽是些将家世当成自己的实力而蔑视他人的家伙,只有雷文大人不同。
雷文大人不看出身门第,只看其自身的实力给与相应的评价。
如果没有想要回应雷文大人的期待这样的心情的话,我早就不做宫廷魔法师。
而就在上街那天的十天后,雷文大人派使者前来约我见面。
这并不是第一次被雷文大人叫去,是第二次。第一次是雷文大人说要推荐我为宫廷魔法师的时候。
自那以后便再没见过雷文大人。我曾远远地眺望过他的身姿,但是有很多担心,一次也没敢叫过他。
话说回来,像雷文大人那样身份的人,找仅仅是宫廷魔法师学士的我到底有什么事呢?
是要交给我什么任务吗?也可以认为是为晋升考试落选的事情斥责我。因为推荐我为宫廷魔法师的是雷文大人,我落选了,雷文大人的心情当然不会好。
我之所以明知会落选还参加考试,就是为了让雷文大人看到我的精进。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才会令雷文大人感到不快也说不定。
……如果是后者的话,我就没办法再呆在王宫了吧。
总之,只有先去看看了。
站在房间一角的试衣镜前检查自己的仪表。
斗篷没有弄脏也没有弄皱,庆幸头发也还好,没有像往常一样睡得乱糟糟的。
外表没问题。虽然没问题……但、也没法觉得“很好!”。话说我一次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身姿“很好!”过。
我不喜欢自己的外表。
个子又小又瘦,脸上还有雀斑……而且,眼神也好像是在憎恨世间一切似的凶险……可爱的地方,一处也没有。
感觉有些明白那些说我不可爱的人的心情了。
因为现在要去见雷文大人,即使不会化浓妆,最低限度也应该化些表现女性素养的淡妆吧。但不巧,我连那种简单的化妆方法都不会。老家是光棍儿户,我又只关心魔法学习的事情,别说异性了、我连同性的朋友都没有,所以对那些事情不熟。
像恋爱呀结婚之类女性的幸福,一辈子也不会和我沾上边吧!
不过、也无所谓。
我还有魔法。
我并不想让别人觉得我很可爱,只想向别人证明我是一名优秀的魔法师。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向雷文大人的勤务室走去。 “呀,抱歉特意把你叫来,安玖。”
雷文大人不但非常公正,而且凛然俊美。
常常的黑发泛着柔软的银色光芒,现在正对着我的修长双眸是美丽的紫色。毫无缺点的完美美貌,几乎可以被称为神的杰作吧。
在王宫,性格姑且不说外表美丽的女性有很多,但是她们的外貌在雷文大人面前也会黯然失色。
虽然拥有如此美貌,雷文大人丝毫没有女性那种软弱的样子。
与军服十分相称的修长身姿,如同猫般的柔软,同时又散发着不可动摇的威严。
“进来吧,不过在这种十分煞风景的地方真是不好意思。”
我被雷文大人催促着坐在了来客用的沙发上。
雷文大人的勤务室还像以前那样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
有的只有雷文大人的办公桌、我坐着的沙发和书架而已,装饰品之类的一件也没有。
是与虽然比任何人都美丽、但不喜好华美、秉持内在刚健的雷文大人十分相称的房间。
“你的事迹我都听说了。像你那样活跃的宫廷魔法师,即使是贤者之中也一个也没有。”
“不、不敢当……”
光是在雷文大人面前心跳速度就已经是平常的三倍了,竟然还受到褒奖,心脏恐怕就快受不了了。
“之前的晋升考试我也去看了,本事又有长进了啊!”
“非、非常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我是在夸奖你啊。”
“但是、考试结果……”
“啊啊,我知道你不合格的事情。但是那并不是你的问题的吧!”
“那、那个……”
“虽然有身为贵族的我来说有点欠缺说服力,但是单靠出身来判断他人的价值这种事真是相当的愚蠢。”
我虽然内心同意,但在立场上我还是不能说什么。
“正如你所知那样,兰德尔是崇尚剑的国家。剑士的资质毫无疑问是大陆首屈一指的。但相反,魔法师的资质却很低,宫廷魔法师也尽是些缺乏上进心的人。比起锻炼魔法师技能,更致力与出人头地。但是,安玖,你不一样。”
被紫色的注视着,我好像身心都被彻底看穿了一样。
雷文大人的目光虽然很温柔,但却拥有能给予被视者恐惧……或者说是敬畏般的威压感。
即使年轻即使貌美即使温柔,现在在我面前的也是那个拥有诸多称号的猛将。
“你拥有上进心,对每日的修炼没有一丝怠慢,也勇于接受危险的任务。我正是在等着你这样的人才。是你的话……不,只有你才能完成这项任务。”
任务。
听到这个词语,我全身紧绷了起来。
“现在,世界正面临着重大的考验。”
雷文大人办公桌上的双手交叉,表情认真的说道。
“复活的魔王正重新致力于整顿军备。第二次人魔战争就快来临了。这应该是跨越国家与民族的界限、全世界人们同心协力共同面对的重大事。但是,邻国法布鲁尼亚却趁着混乱扩张领土,在人类之间掀起战争。在东方甚至有国家与魔王结成同盟。魔王很强大,可人类却很愚蠢。”
“是……”
“若世界能同心协力融为一体的话,完全有可能战胜魔王。但我觉得,让全世界的人们同心协力恐怕比战胜魔王更困难。”
的确,无论是五百年前的人龙战争还是百年前的人魔战争,人类都没能放弃人类之间的纷争与仇恨。
“魔王的侵略如果开始的话,人类就会输。”
雷文大人将细长清秀的双眼如刀刃般眯了起来说道。
“所以我要在魔王的军势完备之前打倒他。人类要继续存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那是……”
“这是不可能的——你在这么想吗?”
“恐怕……”
雷文大人点点头继续说道。
“的确魔王梅=海姆很强大。与魔王战斗,并且打倒他是很困难的事情。但我认为这并不比让人类同心协力更困难。再说一次,我想要打倒魔王,而这任务——安玖,我要交给你去完成。”
“……呃呃?”
我不是很明白雷文大人的话。不对,雷文大人想要打倒魔王梅=海姆这件事是明白了。不明白的是后面的。
我想打倒魔王——然后,雷文大人说什么了?
想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好像这样说了,是我听错了么?
这里说的“我”,难不成指的就是我——安玖=赛蕾莎?
也就是说,雷文大人命令我去打倒魔王?
这种事情,开玩笑的吧。
“我有个妹妹,雷姆莉亚,听说过么?”
“是、是的,雷姆莉亚大人对我们魔法师来说是憧憬的对象。”
雷文大人的妹妹——雷姆莉亚=梅尔=海德菲尔特大人是不输给雷文大人的名人。
十二岁便通过了相传超难的学术都市夫鲁不拉伊德魔法学院的考试,十五岁获得导师称号,现在是旧世界研究相关的权威人物的一名才女。
“嗯。雷姆莉亚的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叫雷克斯。”
“雷克斯大人……吗?”
雷文大人是三兄弟这件事情的确知道,妹妹的雷姆莉亚很有名,但……弟弟的名字,今天是第一次听说。
“我想让你和雷克斯一起去打倒魔王梅=海姆。”
雷文大人的眼神不像是在说笑。
他的的确确是说让我去打倒魔王。
“要我……和雷克斯大人去,将魔王……”
这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要比因考试的结果而斥责我还要糟糕。
到现在为止也做过许多乱来的任务,为了国家为了自己为了雷文大人,即使是危险的任务也积极地报名参加了……不过这个级别有点儿过了。
“觉得这是个荒唐的任务吗?……不,这样问你有点卑鄙啊。站在你的立场上根本无法坦率地回答啊。这的确是个荒唐的任务。所以你拥有拒绝的权利。我承诺即使你拒绝了也不会令你的立场变得更糟糕。”
“那……”
所谓任务,通常都是必须绝对服从的。不允许拒绝,如果硬是要拒绝的话,就会被赶出王宫。
“因为是个特殊的、而且困难的任务啊,当然也会有相应的报酬。如果你能与雷克斯一起打倒魔王的话,你便会成为长贤者。”
“……!”
长贤者,如同字面的意思是宫廷魔法师的贤者之首,换句话说就是所有宫廷魔法师的长官。
掌管所有宫廷魔法师,也有极大权限参与国家政治,如同国家中枢般的存在。
“已经得到库古洛夫卿的同意了。”
库古洛夫卿是现在的长贤者。是个一点魔法都不会,只靠着地位、金钱和门路便君临宫廷魔法师顶点的满身油脂的秃瓢老头子。
“库古洛夫卿好像认为你不可能会打倒魔王,不过我不那么想,我觉得你一定可以做到,或者说只有你能够做到。”
我什么都没有说。
听到雷文大人这么说我当然很高兴,可是这种过高的期待让我的胃痛了起来。
“安玖”
雷文大人站起身直面我——然后深深地低下头,说道。
“请务必,成为他……雷克斯的支柱。这不是长官的命令,而是作为一个兄长的请求。”
“不必立即回答我。你认真考虑一下吧!”
雷文大人这样说。
不过,当场就——“我接受这个任务”——这样回答了。
可能有点欠考虑。可当时雷文大人低头求我,我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虽然不敢说完全没有后悔,但是如果重来一次,我想我还是会接受。
因为,那是让雷文大人低下头来的请求。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即使是国王陛下,我也无法立刻接受吧。
但那时雷文大人。
拒绝雷文大人的请求那种事我做不到。
而且,只要打倒魔王之后,我便可以坐到长贤者的位置,可以对那些瞧不起我的人还以颜色。
而且,会令雷文大人满意——
当然,我明白这是绝对无法达成的任务。
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这是个绝对无法完成的任务。
但我并不是一个人。
是和雷克斯大人——雷文大人的弟弟一起。倒不如说,主角是雷克斯大人,我只不过是其从者而已。
虽然不像雷文大人和雷姆莉亚大人那样有名,但雷克斯大人也是英雄世家海德菲尔特家的后代,人魔战争的英雄、龙骑士雷加克的曾孙。
雷文大人也说“那家伙很强喔,拥有我无法企及的剑术才能”。
拥有剑圣之名的雷文大人都这么说了,即使有些偏袒,但雷克斯大人一定也相当的强大。
而且如果没有胜算的话,雷文大人也不会将亲弟弟送往死地了。
有雷克斯大人在的话,再加上我的辅助,一定有胜算。
话说回来,也只能上了。
魔王梅=海姆,做好思想准备吧。 第二天,我为了见雷克斯大人而造访海德菲尔特家。
拥有在王都东面尽头、提尔塔尼亚山麓一带的领地的海德菲尔特家的宅邸,作为名门贵族来说意外地显得有些狭小。
不见守卫也不见门丁,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找到雷克斯大人而困扰的时候,前门打开,身着女仆服的女性——应该说是少女出现了。
艳丽的黑发被绑在两侧,如同人偶般可爱的女仆小姐。比我稍微小一两岁吧。
“是安玖=赛蕾莎大人吧。久等了,我是侍奉于这座宅邸的女仆知江。今天由本人为您带路。”
“非、非常感谢。”
由知江小姐带路,我踏进了海德菲尔特宅邸。
——这里就是雷文大人出生、长大的房子啊……
海德菲尔特宅邸的内部装潢极其质朴,高价的装饰品一样也没有,原来如此,总算理解了,雷文大人不喜欢华美的性格是家庭的影响啊。
“真的非常抱歉…”
一直安静地走在前面的知江小姐转过头来说道。
“…让你陪那孩子乱来。”
“那孩子?”
“是指雷文大人。竟然让你去做讨伐魔王这种事。明明说想做的话就自己去做了,但是那孩子只要话说出口别人说什么都不听。”
“那……也没办法。如果雷文大人离开的事情被魔王或者法布鲁尼亚知道了的话,兰德尔就完了。”
以魔物为主力的魔王军和使用由来自西方的技术——科学诞生的武器枪的邻国法布鲁尼亚,这两方都是强敌。
全盛时期占有大陆七分之一领土的大国兰德尔,从古至今始终拘泥于用剑战斗而疏于魔法师的培育,而且将科学视为禁忌而排斥,无论对魔王军还是对法布鲁尼亚均处于劣势的现在——全靠雷文大人才使王都能够免遭战火的侵袭。
拥有独自一人匹敌一个军团的力量、满溢着英雄性的雷文大人是军队士气的关键——正如其“剑之国的大剑”这个称号。
绝不可以发生雷文大人长期不在国家里这种事情。
话说回来——
竟然称呼雷文大人为“那孩子”,知江小姐到底是什么人啊?不仅仅只是个女仆而已吗?
“那个……知江小姐在这里工作很久了吗?”
我打断话头,询问道。
如果知江小姐从孩提时代起就在这里工作的话,能和这个家里的人们建立起轻松的关系并不会觉得不可思议。
即使如此,将比自己年长的主人称作“那孩子”也太没顾虑了。
“很长……是啊,虽然对我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若以一般的时间观念来看的话,已经很长时间了吧~”
果然。
知江小姐带着与幼小的外表不同、经验丰富的女仆的感觉。
但从走路的姿势来看,身姿端正步幅稳重……这种流畅的步幅即使是王宫的侍女也做不到。
“我还帮雷文大人换过尿布呢~”
“……呃?”
尿布?是指婴儿穿的那种尿布吗?
帮雷文大人换过尿布……也就是说……知江小姐你到底多大了啊?
虽然看起来年轻,实际上是不是已经过了三十岁了啊。可无论怎么看都是不到十五岁的样子啊……
已经到嗓子眼儿的问题被我硬憋回去了。
即使是同性的女仆小姐,询问初次见面的女性的年龄这种事果然还是很失礼吧。
知江小姐好像看穿了我在想什么似的笑了笑,正面面向我。
“雷克斯大人的房间在三层。”
看来不是去客厅,而是要直接带我到雷克斯大人的房间去的样子。
本来出于礼仪要先去跟雷文大人和雷克斯大人的父亲雷扎德大人大声招呼的,但雷扎德大人在七年前失去夫人后,好像就一直抱病卧床不起。不可能见到面。
通过一层来到二层的平台时,不意间,挂在墙壁上的一幅画映入眼帘。
那是身着白银铠甲的青年的画像。
略泛银色的黑发,澄空般蓝色的双瞳,而且面容让我想起了一个人——雷文大人。
画像中的青年长得和雷文大人非常像,虽然不是像雷文大人那样毫无瑕疵的美貌,但相貌很端正。
虽然画像中人那与雷文大人极其相似的相貌足以作为让我看入神的理由了,但令我停下脚步看得入迷的,是青年那太过于温柔的眼神。
那是兼具着仿佛可以接纳所有愤怒的深邃、化解一切憎恶的温暖的、温柔的眼神。
“这个人是……”
“是雷加克大人。”
知江小姐回应了我的自言自语。
“这个人就是……龙骑士雷加克大人……”
雷文大人和雷克斯大人的曾祖父。
在百年前的人魔战争中,同龙王西古鲁德一起与魔王战斗,为人类带来胜利的无与伦比的英雄。
虽然在王宫和王都的广场也有他的铜像……但是和这幅画里的印象完全不同。
“拥有着非常温柔的目光吧~”
“恩,真的是……”
可是——
被传说中的英雄的温柔眼神夺取视线的同时,在我心中的某个角落里产生了一些异样的感觉。
明明这是第一次在铜像以外看到雷加克大人的身姿,可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幅画像中的青年一样。
是不是因为他的相貌和雷文大人的相貌相重叠的部分太多了啊。
“见到雷克斯大人后一定会很吃惊。”
知江小姐说道。
“因为雷克斯大人和雷加克大人长得非常像。”
“哎……”
我开始想象还未谋面的雷克斯大人。
跟雷加克大人很像的话……那一定是一位非常温柔、充满正义感的优秀的人吧。
越来越期待了。
“走吧。”
“啊、是!”
与见面的期待感相应,紧张感的越来越高。
雷克斯大人的优秀是毫无疑问的,问题是我能不能被他接受。
不管怎么说,如果不先被认同为从者的话,说什么都没用。
虽然魔法上不会输给任何人,但我是平民的孩子。而且就算退一万步说我也绝不是讨人喜欢的性格的女孩儿。
至少第一印象千万不能被讨厌……到底该怎么办啊。
能给别人好印象的首选,果然还是笑容啊
笑容——对我来说最困难的表情。
在王都的时候基本上没什么地方需要笑,一下子想不起来到底该怎么笑了。
稍微,摆出笑脸试一试。
笑。
……因为没有镜子无法确认自己现在的表情,不过根本不需要看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笑脸。
“安玖大人?”
不意间回过头的知江小姐看到我的笑脸后担心地说道。
“有什么地方痛吗?”
看来别说是好印象了,我的表情根本就没法被理解为笑脸啊。
“不,没什么。只是觉得要先练习一下。”
“练习?魔法吗?”
“呃呃,算是吧……”
是笑容——这种话说不出口啊。
……总之,笑容作战免谈了。
“这里就是雷克斯大人的房间。”
到底怎么才能留下好印象啊……想来想去,还没想到就已经来到雷克斯大人的房门前了。
扣扣,知江小姐敲了敲门。
“雷克斯大人,我是知江。王宫的安玖=赛蕾莎大人来了。”
我深呼吸等着雷克斯大人的回应——不过,门那边没传来回应的声音。
“雷克斯大人?”
扣扣。知江小姐再次敲门,可还是没有回应。不在吗?
知江小姐叹了口气后,第三次敲门,口气稍微强硬地说。
“雷克斯大人!怎么可以这样无视女性的呼唤呢!无论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对女性的敬意与诚意——难道您忘记雷米艾尔大人的教导了吗?快出来!伊尔!”
知江小姐最后叫的“伊尔”,应该是雷克斯大人的乳名。
在兰德尔,贵族成年后要改名字,在这之前使用的名字习惯上会变为中间名。(比方说雷克斯=伊尔=海德菲尔特这样)
一般,成人后的贵族是不可以被亲属以外的人叫乳名的,但知江小姐是可以称雷文大人为“那孩子”的女仆小姐,所以没问题的吧。
“吵死了!”
这是门后面传来的回应。
“我是不会见的!讨伐魔王之旅什么的,不管谁说什么我都绝对不去!”
是拒绝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拒绝见我——而且强烈拒绝踏上讨伐魔王之旅。
“那个……知江小姐?刚才的说话的是……”
知江小姐很惆怅地面向我,用很抱歉似的表情说道。
“是……雷克斯大人。”
……这可真是,预想意外的情况。
虽然在担心雷克斯大人会不会认同我作为从者,可没想到连见面都被拒绝……不对,最重要的是,他连讨伐魔王这件事都拒绝了。
“请问……雷克斯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名门海德菲尔特家的男子、雷文大人的弟弟的话,毫无疑问是位与救世的勇者相应的优秀青年——这样想的我好像太天真了。
“雷克斯大人他……说好听点非常的温柔。”
“难听点儿说呢?”
知江小姐把手放在脸颊上,好像放弃什么似的小小的叹了口气,这样回答了。
“非常的……胆小。”
胆小。
也就是说、没骨气、再换句话说就是窝囊废。
和英雄世家的海德菲尔特家无缘的词。
“雷克斯大人他,怕血。”
知江小姐这样告诉我。
雷克斯大人从小就非常害怕血,虽然剑术很好,可是实战完全不行。
成人后立刻参军——倒不如说是被强迫参军,但是才三天就逃回来了。
“为什么这种人要去讨伐魔王啊……”
“是雷文大人决定的,不是雷克斯大人的意思。”
“雷文大人他……”
“说是海德菲尔特家的男子不可以不参军一直窝在家里。雷克斯大人则说绝对不去干讨伐魔王这种事儿、一直窝在房里不出来……”
头晕了。
“我被选为这种人的从者了啊……”
就算剑术优秀,参军三天就逃出来,现在还拒绝出发的胆小鬼,怎么可能战胜魔王。
雷文大人会让这种胆小鬼去,恐怕——不对,毫无疑问就是为了脸面。
家族和国家的。
因魔王的复活,英雄世家海德菲尔特必定承载了国民过高的期望。可海德菲尔特家的男子之中有个不参军每天无所事事的家伙在的话,会损害国民对海德菲尔特家——进而对国家的信赖。
在面临魔王军的侵略、与法布鲁尼亚的战斗也越来越激烈的现在,必须避免发生损害国民对国家的信赖的事情。
所以雷文大人才会无视雷克斯大人的意思,强迫他出发。
雷文大人根本不认为雷克斯大人能打倒魔王吧——而且,雷克斯大人是否能够打败魔王根本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重要的是,海德菲尔特家的男子出发讨伐魔王的这个事实。只要有了这个事实,即使雷克斯大人在途中死掉了,也能保住海德菲尔特家族和国家的脸面。
(“我认为你一定可以做到,或者说只有你能够做到”)
回想起雷文大人的话,我笑了出来。
“哈哈、”
本来还认为只有雷文大人不介意我的出身,而是靠实力来评价我的—结果,雷文大人也一样啊。
和王宫的其他人一样,觉得身为平民的我碍事儿吧。
讨伐魔王之旅什么的——更何况、是这个三天便从军队逃出来的胆小鬼的从者什么的,根本不可能活着回来吧。
从一开始就没有被期待。
只是想体面地处理掉累赘而已。
真是……
真是蠢到极点了啊,我。
被雷文大人褒奖就得意起来,以为被期待就来劲儿了。
真的,像个笨蛋似的。
“呵呵……库库……啊哈……哈哈哈哈!”
“安玖大人?”
觉得突然笑起来的我很奇怪吧。知江小姐不解地歪了歪头。
我——笑过头,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啊啊,这眼泪是莫名其妙跑出来的,绝对不是什么伤心的眼泪。
斜眼看着不知所措的知江小姐、又哭又笑一阵后,我擦掉眼泪,站在门前。
“雷克斯大人。”
敲门叫道。
“宫廷魔法师安玖=赛蕾莎奉雷文大人的命令前来就任您的从者。雷克斯大人,请开门。”
没有回答。
……没办法,可能有点儿胡来、不过也没必要介意什么态度了。
我肚子里鼓足气,一下子大声喊了出来。
“不赶快给我出来的话,就把这扇门打飞喽!”
“安、安玖大人?”
用手制止了不明所以而仓皇失措的知江小姐,我狠狠地盯住门——门那边的那个胆小鬼。
胆小鬼指的当然就是雷克斯=伊尔=海德菲尔特。
总觉得已经没必要继续用敬称了,虽然对实际上用胆小鬼来称呼还有点顾忌,在心里就不用客气这么叫吧。
然后,那胆小鬼……没出来。
很好。这样就只有说到做到了。
我倾斜右手中的魔杖,左手放在门上,边咏唱咒文边将结成思念之丝伸向世界之伤。
“爆炎”
放在门上的左手瞬间闪出红光,在那里生成第一元素——也就是火的破坏力。
门被炸成碎片的同时,屋子传出了“咿~~”的悲鸣。
“没开玩笑啊!竟然真的把门给炸了!”
“失礼了。”
我丝毫不客气地走进屋子,目光开始找那个胆小鬼。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画,放在画架里好像还没画完的画。在那旁边,吓傻了似的一动不动的青年瘫在哪里。
目光对上后。
“你是……”
我无意识地发出吃惊的声音。我和雷克斯=伊尔=海德菲尔特明明应该是第一次见面的,但却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张脸。
“那时候的暴力女……”
青年在原地瘫软着发出微颤的声音。
没错——现在,像个胆怯的幼犬一样仰视我的青年,就是十天前,想要用钱救出被小混混纠缠的我的那个贵族青年。
原来如此……
那时候,总觉得见过他似的——或者说跟某人很像的感觉,那时还没想起来是谁。
是雷文大人。
虽然不像雷文大人那样美貌,眼睛的颜色和发型也不一样,但脸型很像。
而且,还有一个人——刚才在楼梯平台上看到的画像中的青年——龙骑士雷加克也和他很像。要说像的话,这边更像吧。连眼睛的颜色和发型都一样,根本到了一摸一样的程度了。
“姑且确认一下,你是雷克斯=伊尔=海德菲尔特大人吧。”
“认、认错人了吧……”
说完眼神游离着背过脸。
我抓住青年的脑袋,使劲儿扭向这边。
“这种一点也不高明的谎话会招来杀身之祸的喔?”
“抱、抱歉,我就是雷克斯……”
青年僵硬地笑着报出名字。
这家伙肯定就是那胆小鬼——雷克斯=伊尔=海德菲尔特没错。
“那么,请快点站起来准备一下。”
“准、准备?请问要准备什么呢?”
看来是相当害怕我啊,声音颤抖着竟然还用上敬语了。
“那还用说?当然是讨伐魔王之旅的准备啊!”
“不是认真的吧……我说?”
“当然是认真的,快准备。”
胆小鬼无力地低下头,两手呼哧呼哧地乱抓起脑袋——然后抬起头,叫了起来。
“不可能!打败魔王什么的,那种事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吧!”
喷出来的唾沫都飞到我脸上来了。
我从斗篷里的口袋里取出手帕擦擦脸,回答道。
“的确不可能。虽然我对自己的魔法能力很有自信,但还没自大到认为自己能打败魔王的地步。”
“对吧!那——”
我摇头,干脆地说道。
“不是能不能做到的问题,而是我们不得不干。”
即使了解了雷文大人的真实意图之后,我也决定要进行这个任务。
雷文大人和王宫那帮家伙这样厌恶我,我偏偏就赖着不走。不止要赖着不走,还要打败魔王,要让那些瞧不起我的家伙们——尤其是雷文大人——绝对要你们好看!
“我不管你为啥非要干,无论谁说什么我是绝对——”
“不干不行喔。”
我蹲下来,视线与胆小鬼同高,抓住他的衣服前襟。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为、为什么啊!?”
“你至今为止一直受到海德菲尔特家的抚养。海德菲尔特家是英雄世家,是背负着战斗的宿命的家族。身为海德菲尔特家人的你,有战斗的义务。”
“有什么义务啊!我又不是自己喜欢才生在这里的!”
“这无论谁都一样,我也不是自己喜欢才生在平民家里的!”
“平民?”
“没错。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我是个平民。就是因为我是平民,所以被王宫的所有人蔑视,厌恶。虽然很没有道理,但这世界就这样。听好,人是不平等的,有生在贵族家也有生在平民家。有生来才华横溢的人也有生来就是废人的人在。也有相貌的美丑。无论是谁都不得不被这样的命运束缚着活下去。”
“谁——”
挥开我的手,胆小鬼叫了起来。
“谁管你那些歪理啊!总之,我是绝对不去!我只要能每天悠哉悠哉地画画就行了!”
“画……?”
我往旁边看过去。
那里是刚才看到了还没画完的画。
画的是小山丘上站着的一名女性。女性看起来是个剑士,将拔出鞘的剑搭在肩膀上,长长的黑发和斗篷随风飘舞,好像很刺眼似的眯着眼仰望着天空。
我虽然分不清画的好坏,可这幅画中的女性的侧脸非常有魅力。完美地传达出了画家对其投入的深深感情。
“这幅画是你画的?”
“没错!不行啊!”
我重新面向胆小鬼,干脆地说道。
“啊!不行!”
“为什么啊!”
瞪起蓝色的眼睛,胆小鬼开始抗议。
“我为什么不可以喜欢画画、不可以每天画画啊!”
“你喜欢画画这件事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现在不是可以让你每天悠哉画画的时候。你也应该知道现在,这个国家——不对,是这个世界,正面临着存亡的危机吧?”
胆小鬼背过脸,撅起嘴什么也没说。
“与法布鲁尼亚的国境附近每天都在发生武力冲突,因魔王的复活而活跃起来的魔物毁掉的村子和集落不止一两个。每天每天,都有许多的人失去生命、失去家园。而在这里,身为海德菲尔特家男子的你,不去战斗反而每天在这画画,你觉得会被允许吗?再重复一次,你有战斗的义务,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履行这个义务的话,方法只有两个。”
我走手竖起两根手指,继续说。
“舍弃家族、舍弃名字、舍弃世界,或者去死两个选择。当然我不允许你选前者。”
“就是说,不想战斗的话就去死吗?”
“是的。”
“鬼啊你!”
“鬼也可以,那么你怎么办?和我一起出发去讨伐魔王吗?还是要死在这儿?”
胆小鬼无力地垂下头,两手胡乱地搔起脑袋,然后就那样悉悉索索地嘟囔着什么。
“……战斗什么的……我……要我战斗的话……像奶奶那样……又……再次……所以我才……”
“就算发牢骚,现实也无法改变。”
“唔嗯……”
看起来,真的是相当讨厌战斗的样子。
我也并不是喜欢战斗——但他对战斗的厌恶,像是发自骨子里的。
就那么害怕战斗么?
那为什么那时候要出面帮助被人纠缠的我呢?
本以为是为了出人头地才出面帮身为宫廷魔法师的我的,可他是海德菲尔特家的人。海德菲尔特家的人根本不需要那种便宜的人情关系,单靠自家门第就足够了。而且也根本看不出来他有那种欲望。
那为什么,要出面救我这个陌生人。如果那些家伙不管你出不出钱都不打算放过你的话,你打算怎么办啊。
“到底为什么啊?”
“哎……?”
“为什么你,那时候要——”
“哦呀哦呀,正打的火热呐!出现的是不是有点不是时候啊!”
突然插进来的女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问题。
不是知江小姐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脸上浮着妖艳的微笑站在开着的窗户的窗棂上。
是个美人。而且不是那种一般的美人。
像是在燃烧着一般的火红长发,会被吸进去一样的深邃黑瞳,如同初雪般雪白的肌肤——那美貌几乎打倒艺术品的境界,即使与雷文大人相比毫不逊色。
身上穿着展露双肩、凸显着丰满胸部的奇特服装——还有,剑。
虽说是剑,但既不是骑士剑也不是大剑或小型剑。女性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刀,东方岛国的骑士爱用的、独特的片刃长剑。
“什么人!”
我举起魔杖警戒起来,女性用小指描着唇线说道。
“请随意称呼我为阿伊卡。”
那姿态在身为女性的我看来也相当的色。
“阿伊卡……”
虽然没见过她,但听到阿伊卡这个名字我想起了一个人。
“难道是……血樱的阿伊卡?”
我听说过传闻。有个非常厉害厉害的女性暗杀者,被她盯上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名字好像就是阿伊卡——血樱的阿伊卡。
“我也变得相当有名了啊~”
女性——阿伊卡无邪地笑了笑,从窗棂上跳进屋内。
真是的,今天可真倒霉。雷文大人的弟弟是个意想不到的胆小鬼、雷文大人对我期待话语不过是为把我刚出王宫的借口……最后竟然还遇上了血樱的阿伊卡。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真是个奇怪的问题啊!不用说、当然是杀手的工作喽?”
这样说着,阿伊卡像是抛媚眼似的看向我旁边——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胆小鬼。
原来如此……。
“喂、我说、”
胆小鬼拉住我的斗篷下摆。
“谁啊?这美人?”
“杀手,为杀你而来的。”
“啊?杀……杀我……?”
胆小鬼大眼圆睁,看向阿伊卡,然后又向我看过来。
“为、为啥?”
“她是接受委托并执行的杀手,是有人觉得你碍眼想除掉你吧!你有什么头绪吗?”
嘟噜嘟噜地晃了会儿脑袋之后,傻蛋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不过,伊丽莎白可能非常恨我。”
“谁?”
“我家的厨师长,今年七十三岁的老婆婆。我之前跑进厨房偷吃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她非常爱惜的花瓶。而且,我还没去道过歉呢!不是……我本来是想去道歉的,可伊丽莎白气爆了。我就是犯人!——什么的说不出口啊!可是伊丽莎白的话肯定已经想到我就是犯人了,所以就——”
唉~——只有无奈的叹气了。
“想到问你的我可真是个笨蛋。”
“哎?为什么?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了!”
“你真的觉得那个伊丽莎白会雇杀手来杀你吗?”
“不觉得啊!”
回答的还真简单啊。
“伊丽莎白根本不可能做那种事……就是说、这不算是线索喽……”
这家伙挽起手臂,呜呜地低吟了起来。
看来有必要改变一下对这家伙的认识。
雷克斯=伊尔=海德菲尔特,不是个胆小鬼。是个蠢蛋。又胆小又蠢,所以是个蠢蛋。
“不巧,”
阿伊卡开口了。
“委托人的情报是不可以随便透露的,还请见谅。”
“啊,也是啊。”
虽是海德菲尔特家的人,但是杀掉这种无名的蠢蛋到底对谁有什么好处啊……虽然很在意委托人的事情,但先要解决眼前的这个女杀手。
还不能让这蠢蛋死掉。他死了的话任务就泡汤了,我也没法对王宫那些家伙还以颜色了。
“雷克斯大人,请快逃,这由我来——”
我挡在蠢蛋和阿伊卡之间,但回应我的不是这蠢蛋。
“请退后,安玖大人。清除入侵者是我的工作。”
说话的是手持长枪站在我身边的知江小姐。
“知江小姐……”
知江小姐持枪的姿势毫无破绽,侧脸不带一丝惧色。
如同箭矢般锐利的目光证明了她不仅仅只是名女仆。
仔细看,知江小姐手里拿的并不是枪。虽然很像,但那是和刀一样来自东方的武器——薙刀。
回应知江小姐的目光,阿伊卡艳丽的笑容冷下来,拔出刀。
“贼人,觉悟!”
先出手的是知江小姐,黑发与黑裙随之起舞,挥出比自己身高还要长许多的薙刀。
与娇小可爱的外貌不相称的、闪电般锐利的突刺。
对手是普通的剑士的话,这一击就会结束了吧。但对手是血樱的阿伊卡——绝不是一般的剑士所能匹敌。
知江小姐的突刺没有伤到阿伊卡分毫。
不可思议的场面——与知江小姐急速的突刺相比,阿伊卡的闪躲动作十分从容、不紧不慢。但当知江小姐的薙刀刺过来时,阿伊卡已经不在那里了。
即使突刺被轻易地躲掉,知江小姐也毫无一丝动摇继续进攻。
雨点般的连续突刺,连岩石都可以切断的斩击。
即使在狭窄屋内也毫无阻碍般流畅地挥舞薙刀的灵巧动作。
我虽然完全不会用剑,但也能看得出知江小姐技术的高超。
即使纵观兰德尔军队,恐怕没有一个士兵能比得上知江小姐。
但是——
阿伊卡的动作还是那样悠然自得,知江小姐的猛攻连一点擦伤都没有留下。
“真无趣啊。”
言罢,阿伊卡柳眉紧锁,第一次挥出早已出鞘的刀。
一闪。知江小姐的薙刀被击飞,刺进了天花板。
“你很碍事!”
阿伊卡将手伸向失去武器的知江小姐。
不知发生了什么,阿伊卡的手在触碰到知江小姐的手的瞬间,知江小姐娇小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飞出了窗外。
“知江小姐!”
这里是三层,即使是战斗能力优秀的知江小姐,那也不是可以轻松应对的高度。更严重的,也许会受到危及生命的重伤也说不定。
“真是不解风情啊~”
阿伊卡好像很讨厌知江小姐似的,对着刚刚知江小姐飞出去的窗户不满地低语了一声。然后慢慢面向我这边。
“接下来是你吗?”
“雷电!”
我用魔法作出回答。
我也并没有始终在呆看着知江小姐的战斗。用思念之丝连接世界之伤,小声咏唱咒文。
电光瞄准阿伊卡迸发而出。
这不是能轻易避开的距离。直击的话,即使是血樱的阿伊卡也不可能还站得起来。我的魔法就有那种程度的威力。
但——。
阿伊卡没有试着躲避,仅仅将刀一挥。
仅仅一挥,就轻易地令我确信必胜的电击魔法消失了。
“斩开了魔法……?”
阿伊卡重新泛起艳丽的微笑。
“技巧不错啊,但是,魔法对我是没有效果的哦~”
再来啊——好像在挑衅一样,阿伊卡张开双臂。
那我就不客气了。
“烈光矢!”
飞散着磷光,足以穿透岩石的光矢射向阿伊卡——可与刚才一样,阿伊卡轻轻一挥刀,烈光矢便被打散了。
“那把刀……”
我注意到阿伊卡手中的那把刀。
散发着寒气的美丽刀身,仔细看刀身从刃尖到底端满满地刻着细细的文字。文字过于细小在这里看不清,但毫无疑问是某种咒文。
“魔剑……吗?”
是的——阿伊卡有些扫兴地点头承认。
“我的老师称它为妖刀,不过意思都一样……妖刀=火食鸟。只要这把能够撕裂魔法的刀在我的手中,魔法师就绝不是我的对手。”
……这可是,相当麻烦的东西。但并不是没有对付的手段。
能够战胜阿伊卡的方法有两个。
使用大范围攻击性魔法、或者使用胜于妖刀火食鸟的对魔力的强力魔法,将妖刀破坏掉。
大范围攻击性魔法——比方说能够将整栋宅子吹飞的程度的话,那样阿伊卡也坚持不了多久吧——不过,我也做不到那种程度。
这样的话,方法只剩下一个。
——“屠龙”……
我没出声,在心中轻轻细语,咏出魔法的名字。
第五元素系统,对龙杀伤的魔法——屠龙。
正如其名,“屠龙”魔法的威力极其巨大,在我所能使用的魔法中威力最高的这个魔法的话,绝对能够破坏阿伊卡的魔剑。
关键问题是时间。
使用强力魔法需要召集大量的元素,而引导大量的元素需要耗费相应的时间。而且越是强大的魔法、其咒文往往就越长。“屠龙”也是这样。
“看你的眼神,好像还藏着什么手段啊。”
阿伊卡仿佛想要看透我一样地眯起眼,说道。
“是想用强力的魔法破坏火食鸟吧!”
倒不如说已经被看透了。
“普通的魔法师虽然做不到——可你并不是一般的魔法师啊。刚才的魔法非常精彩,已经好久没有斩过这种几乎能令手臂麻痹的魔法了。”
阿伊卡笑了笑,缓缓地架起刀。
……看来是不打算给我继续攻击的机会了。
我如果开始咏唱咒文的话,她毫无疑问会不客气地斩过来。
不想办法制造空隙的话……
看看旁边。
仍然瘫坐在地上的蠢蛋,不知为什么正诧异地看着知江小姐飞出去的窗户。
“雷克斯大人。”
我叫他也没反应。
“雷克斯大人。”
又一次,这次拎起他的耳朵喊了一声。
“痛!干嘛啊你!”
蠢蛋总算注意到我了。
“请帮我争取时间。”
“哈?”
“我要使用很费时间的咒文,这时间就由雷克斯大人来想办法争取。”
“就是说,要我上?”
这样反问的蠢蛋,马上摆出一副讨厌的样子。
“不是让你赢,只是让你稍微替我拖住那个女人一会儿而已。”
虽然雷文大人说过这蠢蛋拥有比自己更高超的剑术才能,可事到如今也没法相信了。即使稍微会些剑术,恐怕也远不及阿伊卡。不过稍微拖延下时间也该能做得到吧……
“为啥我非得干那种事儿不可啊!”
“为了活下去。死了的话就没办法继续画最喜欢的画了哦,这样也行吗?”
“那、当然讨厌不能继续画画,可为这个去战斗、怎么总有点儿钻人空子的感觉似的……”
啊啊,怎么还在这儿发牢骚啊这家伙!
“赶快给我站起来、去战斗!要不然我就砸了你那没种的蛋蛋!”
“咿~!”
看到我怒吼着举起魔杖后,蠢蛋猛跳了起来。
怨恨地瞪了我一眼后,转而面向阿伊卡。
“切!什么啊今天!不但这暴力女不请自来,连杀手都……”
啰啰嗦嗦的嘟囔着,蠢蛋握住腰间的剑柄。
总算有战斗的意思了,那种“暴力女”的叫法就先放一边吧……虽然很想这么认为,可看蠢蛋的样子一点儿干劲儿也感觉不出来。
虽然两手握住了剑,可没有向身体里灌注一点力量……与其说是自然状态,不如说是毫无精力。而且说到底,蠢蛋连剑都没拔出来。
“不拔剑吗?”
对阿伊卡的问题,蠢蛋表情认真地回答道。
“拔出来的话太危险了,可没人教过我随随便便用刀刃指着别人这种事儿。”
阿伊卡呵呵笑着说道。
“不巧的是,我生在欠缺一般常识的家里。”
“什么家啊?你说的那个!”
“全家都是杀人凶手。”
阿伊卡笑着做出这样可怕的话。
“那就是说,全家都是杀手吗?”
“并不是说全家都以杀人为业,但至少每个人都有杀人经验。”
“危险的一家啊……”
“因为从懂事之前就开始学习杀人的方法,所以我无法理解你说的、不可以将刀刃指向他人这种事情。”
“真可怜啊,你。”
面对蠢蛋的话,阿伊卡歪了歪头。
“因为生在那种家里就成了杀手什么的。像你这样的大美人,能开心地生活下去的方法肯定要多少有多少的说。”
生活的开不开心跟是不是美人好像没多大关系——可能都一点关系——总之能听明白蠢蛋想说什么。
“你实在可怜我吗?”
“呃,我也跟你差不多就是了。”
“是啊,杀手家族和英雄家族……不论本人愿不愿意都被期待着、被强制去战斗这点上,的确很像也说不定。”
“你没有恨过自己的家和家族吗?”
“说的也是啊——”
阿伊卡看着远方说道。
“恨过,但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是嘛~真大人啊~”
是那种问题吗?
“你真有意思啊。往常的目标都会向我肯求饶他们一命,像这样被同情还是头一回。作为回礼……虽然这么说,你的命,我就抱着诚意将其切碎吧!”
阿伊卡如刀刃般眯起锐利的双瞳,房间里骤冷的空气令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几乎可以产生是魔法般错觉的、压倒性的杀气。
——可是,不可以被她的气势压倒。
“呜啊!超恐怖!”
蠢蛋被吓得膝盖嘎嚓嘎嚓地抖了起来,我强压住恐惧将思念之丝编制完成。
与我开始咏唱咒文的同时,阿伊卡动了起来。
一瞬间,真红长发的女暗杀者悄无声息地绕到蠢蛋的身后,白刃一闪。
完了——真的,这么认为了。
蠢蛋被抓到背后的空当还完全没注意到的样子——毫无疑问,万事皆休,本是这么想的——
瞄准蠢蛋脖子斜砍下去的阿伊卡的刀,只斩到了空气。
“危险~~!”
蠢蛋连头都没回就躲开了如同背后吹来的烈风般的斩击。
虽然说躲开了,但既不是华丽地扭转身体也不是跳开,只不过是抱头缩脖子蹲下这样偶然地避开了而已。
斩击被躲开的阿伊卡开心地——真的是非常开心地笑了。
细长清秀的双眼如猛禽般圆睁,阿伊卡再次发动攻击。
雨点般的斩击袭向蠢蛋。
“喔!等!等!真的!会死!会死的啊!”
不,那根本不是雨点这么简单的东西,是暴风雨。之前的优雅动作好想骗人一样,换成了激烈的攻击。
如果那攻击对象是我的话,一瞬间就会被切碎了吧。
——可,正在承受攻击的蠢蛋,呀什么、哇什么、吔什么的鬼叫着,将无间断怒涛般的斩击一一躲开、或者用未出鞘的剑挡了下来。
一点华丽感也没有的动作。
明明只是好像在跳着奇怪的舞蹈似的极其笨拙的动作而已、看起来只是偶然的避开了而已,可蠢蛋确确实实将阿伊卡的剑全部避开了。——那家伙很强喔,拥有我无法企及的剑术才能。
雷文大人的话在我脑中掠过。
不可能是偶然。仅靠偶然连续避开血樱的阿伊卡的剑是不可能的。
即使不可能在雷文大人之上——但这蠢蛋毫无疑问很强。至少和血樱的阿伊卡是同等程度的。
只要在咒文完成前蠢蛋能这样一直牵制住阿伊卡的话,就是我们的胜利了——不能大意。
阿伊卡还在笑着。
“唔啊!”
咒文咏唱到一半的时候,阿伊卡的攻击总算击中了蠢蛋。不过击中的不是刀,而是拳头。
紧接着的蹴击,将蠢蛋踹飞到墙上。
阿伊卡的攻击仍没有停下。
对着遥遥晃晃的蠢蛋,连续不断的斩击中穿插着拳打与踢击。
蠢蛋无法全部避开。虽然勉勉强强躲开了斩击,可是接连而来的拳打脚踢则没法躲开,几乎全中,全身上下已经破破烂烂了。
“等下!真的假的!已经、不行了……”
对举手投降的蠢蛋,阿伊卡扭转身体挥出一掌正中他的鼻梁骨。
蠢蛋被打飞,像知江小姐一样从窗户飞了出去。
接着,阿伊卡慢慢面向我这边。
咒文还没有完成。
会被杀掉……!
可阿伊卡没有向我斩过来。
真红长发的女暗杀者,像撒娇的猫一样眯起眼睛。
“作为送你前往冥土的礼物,让你见识一下我的秘剑吧。”
这样说着,阿伊卡飞身从窗户跳了下去。
看来在解决我之前,她是想先给蠢蛋致命一击。
我急忙跑到窗边。
窗户下边,与贵族宅邸相符的整洁庭院中,站着两个人影。
蠢蛋和阿伊卡。
还以为他已经趴下了呢,不过意外的,蠢蛋还站着。
他和正对面站着的阿伊卡好像正在说着什么,从这里什么也听不见。
阿伊卡慢慢高举起刀。
一股肉眼无法看到的骇人力量以她为中心卷起了漩涡。
“血樱之舞——”
明明没有提高音量,可不知为什么和蠢蛋说话时基本听不到的声音现在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沉静的、庄严的,阿伊卡说出了秘剑的名称。
“——百花缭乱”
我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增加了。
眼中挥刀的阿伊卡的身姿——从一个分成了七个。
幻术吗、还是余像——看起来不像是魔法——总之,无论怎么揉眼睛,那里都有七个阿伊卡。
七个阿伊卡同时跳起——从正面、侧面、背面、还有上面——一齐挥刀斩向蠢蛋,美丽的红发随之起舞。
阿伊卡那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疾速斩击变成了七人份——单纯的计算就是七倍——那是几乎可以称其为无限剑闪的绝对不可能躲开的超攻击——
仅仅是站得就已经该是费尽心力的蠢蛋、亦无可奈何——
对无限剑闪束手无策的蠢蛋全身浴剑,如同风中纸屑般被卷起,然后落回地面。
啊啊……
这究竟算什么啊。
蠢蛋他……雷克斯=伊尔=海德菲尔特他……死了。
根本没必要特意去确认,挨了那种攻击之后不可能还活着。
结束了。
我的旅程、还没出发就结束了。
…………
…………
…………不。
还没结束呢。
不会让它就这样结束。
我将魔杖指向阿伊卡。
至少、这仇不报不行。
虽然蠢蛋不是我所期待的勇者,但认识的人在眼前被杀,不可以简简单单就这么算了。
在阿伊卡落回地面的同时咒文完成了。
在指向阿伊卡的魔杖前端,浮现出小孩子拳头大小的三个光珠。
三个光珠分别带着不同的颜色。
一个是白色——生命诞生之前、虚空的容器的颜色。
一个是红色——将生命诱导向死亡的血的颜色。
一个是黑色——在死亡的彼方延伸的无尽的黑暗。
象征虚无的三种颜色,彼此吸收重叠、互相融合,诞生出巨大的力量。
那是连巨龙都可以屠杀的、强大无比、否定事物存在般的力量。
接下来只剩、让她吃下这一招而已。
庆幸的是、阿伊卡的注意力不在这边。
蠢蛋——不,雷克斯大人用生命换得的胜机,不会让你逃——
咕嘶
阿伊卡面向这边笑了。
华美而艳丽。
——不好……!
我和阿伊卡之间的距离不近,她既然已经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攻击被躲开的可能性很高。
可是,魔法已经停不下来了……
就在我的开始内心被放弃的念头支配的同时,阿伊卡的身体突然倾斜了起来。
令她身体倾斜的,是从她后面飞过来掠过她的脸颊的插在鞘中的剑。
“——屠龙!”
就在阿伊卡表情惊愕地转过身的同时,我高声喊出咒文。
司管虚无的三色光芒,划出落选的浊流涌向阿伊卡。
阿伊卡弹簧般再次转回身将刀作为盾牌举了起来。
冲击,然后炸裂。
爆音在空气中震动,地面颤动,卷起阵阵尘烟。
我依靠操纵物体下落速度的魔法跳进庭院,用“风魔”掀起阵风吹开遮蔽视线的烟尘。
视野恢复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红色长发的女暗杀者倒下的身姿。她手中的刀从护手开始——换句话说就是刀身消失了。妖刀火食鸟被成功破坏掉了。
阿伊卡……从身体还在颤抖看来,她还活着,不过看起来似乎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好像失去意识了。必须在她醒来之前绑住她,让她吐出委托人的情报——在那之前。
我向蠢蛋走过去。
本以为已经被阿伊卡的秘剑砍死了,意外的是,他竟然还活着。
一脸精疲力竭地坐在那里。
“竟然没事啊……”
“不对,是很有事。”
和本人说的一样,蠢蛋并不是全然无事。那种样子已经可以算是满目疮痍了。身上无数的刀伤,衣服被砍成了碎布。到处流着血,脸被殴打过头几乎变形了。
“本以为,你已经死掉了的……”
“唔~……”
蠢蛋搔了搔耳朵,一脸麻烦地说。
“那个刀女的秘剑……什么的?虽然数量多得吓人,不过、也就只有数量多而已,并不是都瞄着我来的。”
“没有瞄准你?”
蠢蛋点点头继续说。
“那只是在玩儿命地挥刀而已,只要挡住看起来会砍中我几刀就行了。可是数量太多了没法全挡住,就被砍成这样了。关键的一刀一刀倒是很轻松。总之捡了一条命。”
……这可真是,不得不佩服。
血樱的阿伊卡的秘剑,这蠢蛋第一次见到就将其看透、避免了致命的伤害。
而且——
“帮大忙了。”
“哎?”
蠢蛋用五官块塌掉似的脸抬头看着我。
“刚才你没把剑丢向她的话,现在已经输了。”
在我发动“屠龙”之前,把剑丢向阿伊卡分散了她的注意力的,正是这蠢蛋。
蠢蛋没有把剑丢过去的话,“屠龙”就会被轻易地避开。我现在就已经变成阿伊卡手中刀上的铁锈了。
“非常感谢。”
“啊—……没必要谢我、什么的。也没干什么值得夸奖的事儿。”
“?我觉得你的战斗已经足以受到称赞了啊……”
蠢蛋挤着眉毛“呒—”地低吟。
“也并不是讨厌被夸奖,只是这种情况下、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啊。”
“为什么?”
“为什么……不就因为我动手了,才给那个刀女留下了痛苦回忆了嘛?”
“所以才高兴不起来?”
蠢蛋点了点头。
“可是你不动手的话,我们现在都已经死了喔?”
“虽然是那样……”
“……你是真的讨厌战斗啊。”
蠢蛋耸了耸肩,说道。
“我可是很讨厌的,无论是自己受伤、还是看到别人流血。已经不想第二次……”
已经不想第二次……这也就是说,蠢蛋讨厌战斗、讨厌流血,是因某件事为起因……这样吗?
“安玖大人,雷克斯大人,真是非常精彩。”
旁边传来了声音。
看过去——知江小姐微笑着站在那里。
“知江小姐……太好了,你没事。”
“是的,托您的福。”
知江小姐即使从三层掉下来也若无其事,而且就连她穿的女仆服也一点也没有被血或泥土弄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您觉得如何?安玖大人。”
“什么?”
“雷克斯大人并不仅仅是个胆小鬼这件事情,已经明白了么?”
“哎?”
“果然,是怎么回事儿啊……”
蠢蛋“哈~……”地大大地叹了口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大哥吧!雇了那个刀女的是大哥吧!”
蠢蛋半眯着眼问知江小姐。
“终于发觉了么~”
知江小姐的回答不见一点羞愧之色。
“没想到这点,只是觉得奇怪。知江竟然那么简单的就被干掉了。”
“呒呒~果然,应该再稍微认真一点啊~”
呃呃……这个、也就是说……
“非常抱歉,安玖大人。”
知江小姐对着我深深低下头。
“血樱的阿伊卡是雷文大人为了让安玖大人您认识到雷克斯大人的能力而派遣的刺客。”
“雷文大人?”
“非常抱歉。”
知江小姐再次道歉。
“由我来代替不在这儿的基尔向您赔罪。”
基尔是雷文大人的中间名,也就是乳名。
叫着雷文大人的乳名低下头的知江小姐,像是为任性的儿子赔罪的母亲一样。
我……不知为什么,一点也没有感到生气。
就算是为了向我展示蠢蛋的实力,雇佣杀手什么的也太乱来了。
实际上,赢得也相当危险。阿伊卡的杀气毫无疑问是真的的,输了的话我和蠢蛋就都应经被杀了。
遇到这种事情也没有特别生气,也许就是因为我亲眼目睹了蠢蛋的实力也说不定。
“真是的,竟然干这种无聊的事儿,大哥……”
蠢蛋把胳膊柱在膝盖上拖着脸颊说道。
“是这样吗?”
知江小姐呵呵笑着说。
“的确是过于危险的做法,也给安玖大人造成了相当的困扰。可我认为其效果非常显著。”
“什么啊,那效果!”
“首先是让安玖大人认识到了雷克斯大人的实力。”
话语中,知江小姐看着我。
“另一点是为了确认安玖大人的实力。”
这样说着,知江小姐估价似的眯起了眼睛。
“虽然听雷文大人说过、安玖大人是一位非常厉害的魔法师,用自己的眼睛实际看到之后——真的感到十分佩服。”
知江小姐合起双手,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不仅仅是为了让我见识到雷克斯大人的实力,也是为了确认我有没有做雷克斯大人的从者的资格的测试喽?”
“是的”——知江小姐面无怯色的点头。
“考官是知江小姐?”
“惭愧。虽说是测试,但安玖大人能不能做到让雷克斯大人出手……这件事很重要。结果当然是合格了。安玖大人的话,可以安心地将雷克斯大人托付给您。”
“是啊。”
表示赞同的话语,不是出自我的口中。
“她的话一定能与勇者的从者的身份相称,因为她非常漂亮地打碎了我的妖刀嘛~”
是阿伊卡。
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啊,真红长发的女暗杀者面色清爽地站在蠢蛋旁边。
“阿伊卡……”
对架起魔杖的我,阿伊卡投降似的举起双手。
“我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没有继续和你们打的意思。”
我放下魔杖。虽然不能全然接受杀手的话……总而言之,从现在的她身上感觉不到一点杀气。魔剑也已经被魔法打碎,现在她也不会进攻过来了吧。
“虽然是个一点儿也不划算的工作,不过我也相当尽兴……特别是,你。”
阿伊卡俯视着蠢蛋。
“你也跟我还有他一样啊。”
“在说啥啊?”
蠢蛋不高兴地仰视着阿伊卡,她对他还以微笑。
“不可以装傻哟。如果不是跟我还有他一样的话,是不可能第一次见就能看穿百花缭乱的。”
仅仅一瞬间,蠢蛋目光凶险地瞪了阿伊卡一眼,然后耸耸肩,无力似的摇摇头。
“成为勇者吧,你具备那种素质,也有义务。而且,那样也会高涨起来。”
“高涨?”
“世界会”
言罢阿伊卡转过身,跳了起来。
真红的长发随风摇曳,落到围墙上的阿伊卡再次跳起,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
……让她逃了。
血樱的阿伊卡,稀世的杀手。虽然不是个放任不管也无所谓的人物……
但这回,因为她的雇主的雷文大人……没法追啊。
又说一堆让人在意的话——总之。
“雷克斯大人。”
盯着阿伊卡离开的方向发呆的蠢蛋,听到我的声音后哆嗦了一下看向我。
“干、干嘛?”
“虽然难以认同杀手的话,但我也认为您应该成为勇者。”
好像在说“又来了”似的,蠢蛋叹了口气。
“现在,这个国家——不对,是这个世界,正面临着存亡的危机。即使是现在这一瞬间也有许多的人在受伤、死去。”
“……这个,刚才听过了。”
“世界,正需要一位勇者。”
“所以啊,干嘛啊!”
“请成为勇者。”
哼——蠢蛋用鼻子哼笑了一声。
“……不可能成得了吧,我当勇者什么的……”
“靠您自己也许不行,但正是为了这个我才会在这里……换个表达方式吧,请和我一起去打倒魔王。”
“为了世界?”
“为了世界。”
我点头,继续说。
“也是为了您自己和我自己。”
“为了我和你……”
蠢蛋皱起了眉。
“不打倒魔王、为世界取回和平的话,您也无法实现愿望。您无法每天画画、我也不能对那些蔑视我的家伙们还以颜色。”
蔑视我的人——即使现在、雷文大人也仍包含于其中。不,先不理其他,唯独雷文大人,我一定要对其还以颜色。为了这个,就算是不得不和魔王战斗也无所谓。
“奇怪的想法啊。”
“觉得很卑贱吗?”
“卑贱?”
“毫无价值的意思。”
“不,我倒是没那么觉得啊。”
“那么觉得也无所谓。我自知之明。即使如此,这件事我也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因为我是平民出身,就被王宫的所有人蔑视。
平民出身这件事是改变不了的,我也并没有对自己的出身感到不满。
只是,只因为出身就被蔑视,这种不合理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我想要成为像奶奶那样受人尊敬被人爱慕的优秀魔法师。已经这样决定了。
一旦决定的事情,就算死也不要改变。
不是信念那种了不起的东西。
这是我——安玖=赛蕾莎的个性。
是让自己也觉得吃惊的顽固不化……
“决不让步……吗……”
蠢蛋嘟囔着,澄空色的眼睛转向傍晚的天空。
好像很怀念一样的眯起眼睛眺望天空的蠢蛋——好像在向着不在这儿的某人诉说着心声一样。
不久,蠢蛋闭上了眼睛,搔了搔和雷文大人一样带着银色的黑发。
“啊啊……真没办法啊~”
叹着气说完,看向我。
“你……是叫安玖来着?”
“是的。”
蠢蛋不知为什么一直盯着我,视线移开一次,然后又盯着我,说道。
“我去。”
“什么?”
“去干掉魔王。”
“哎……?”
“我先说下,你可别抱太多期待了。我成不了拯救世界的勇者、也不想成为那种东西。”
说罢,蠢蛋哼了一声将视线移向旁边。
发呆的我,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
“恭喜您,安玖大人。”
是知江小姐。
“雷克斯大人总算有干劲了。”
“没有没有没有!断然没有!完全没干劲!我只不过是个装饰!”
蠢蛋出声更正,知江小姐笑了起来。
这就是说……
虽然没有战斗的意思,但是蠢蛋决定要和我一起出发旅行的意思吗。
也就是说……说通了吗。或者说,逃不了所以放弃抵抗了吗。
不管怎么说,这样故事总算开始了。
传授中的龙骑士的血脉继承者、勇者雷克斯=伊尔=海德菲尔特,和与他共同战斗的女魔法师的故事。
这个故事会成为真正的英雄传记吗,还是无法被传承渐渐隐于世呢——这一切都从现在开始。
“雷克斯大人。”
我在蠢蛋面前单膝跪地,低下头。
“我,兰德尔宫廷魔法师安玖=赛蕾莎,发誓将用生命来守护您,直至战胜魔王梅=海姆那一天。”
雷克斯=伊尔=海德菲尔特,即使退一万步说也不是个与救世勇者相符的人物。即使如此,从此刻起也将成为我的主人。
现在还无法发自心里去效忠他。但如果他陷入被迫于死亡的境地的话,我遵从誓约,用自己的生做盾牌来守护他。为了我自己的固执与荣誉。
如果他能成长为可以真心献上生命的勇者的话当然最好——还是别过于期待了。
人类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改变的东西。比起期待别人改变,靠自己来付出更多努力更有建设性。
蠢蛋……什么也没说。
这种场合,被起誓的人应该回应“接受誓约”然后把手放在对方的头上才对的……
咚。
突然间,什么东西搭到了我的肩膀上。
是蠢蛋的脑袋。
“雷克斯大人……?”
“嘶——”
听到的是,安睡的呼吸声。
这、这家伙……
别人正在倾尽决意起誓中,不仅完全不听还打起瞌睡这算什么事儿啊!
本来是要用攻击魔法打飞的……可就在不久前,蠢蛋还在跟血樱的阿伊卡死斗来着,无论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相当的疲劳吧。又受了这么多伤,没办法保持清醒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可是,偏偏倒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
跟既不是家人,又……又不是恋人的男性这样亲密接触,非常的……那个……不知如何是好。
“那、那个、知江小姐~”
像知江小姐投去求助的声音。
“啊啦啊啦~不好,我这就去取药和绷带~”
这样说,然后走开了。
那算什么啊,那种“接下来就交个两个年轻了~”什么的、“我就知趣点儿退场了~”什么的笑容啊!不明白什么意思啊!
“真是的……”
“唔~……”
蠢蛋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稍微动了动身体。
“奶奶……”
梦话。
是梦见祖母了吗。
不意间,回想起了七年前去世的我的奶奶。
奶奶……
我没有了母亲,代替母亲照顾我的奶奶是十分温柔、强大、无所不知的,是我最喜欢的奶奶。
蠢蛋也是个孙子啊……
也就是说……蠢蛋如果正做着最喜欢的奶奶的梦的话……就一会儿,让他再这样睡一会儿吧。
“呜呜~……”
蠢蛋的睡脸突然难受地扭曲了起来。
梦变了么。
“救救我……可怕的暴力女在追我……要被干掉了……”
果然,还是揍醒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