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丸由里啊。没想到你竟然死掉了,真是丢脸啊。」
听到这个声音,由里香醒了过来。
眼前是圆拱形的天花板。背部底下硬邦邦的,躺起来好痛。由里香确认过后,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长椅上。
由里香困惑地撑起上半身。
她搞不清楚状况。既然自己醒来了,照理说原本应该是在某个地方睡觉才对,可是关于这方面的记忆却很模糊。
由里香环顾四周。这地方大概是教堂里头吧。不仅摆放了好几张长椅,还有祭坛及大十字架。由里香躺在最前排的长椅上。
声音从祭坛的方向传来,那里站着一位身穿黑衣且戴着十字架项链的男人。由里香擅自认定这个人是神父。
「丸由里是在说我吗?」
由里香很在意这件事情,于是先这么发问。虽然自己的全名是丸山由里香,但她不记得过去曾有人那么称呼自己。
「没错,那是你身为勇者的名字。」
男人的声音既沉稳又温柔,由里香不禁觉得他是个能干的神父。
「勇者……勇者、勇者。」
由里香对这字眼有印象。她好像才刚在哪里听过而已。在嘴里玩味着这个词汇一会儿后,由里香突然回想起来。
坂木雄一,他是这么叫由里香的。一旦回想起这件事情,记忆便接二连三地逐渐浮现出来。
「咦?我死了吗!?」
由里香想起自己被本来已经死掉的男人揍了一拳。撞上墙壁不支倒地后,她应该被男人踩碎了头颅才对。
由里香连忙检视自己的身体。身体毫发无伤,健康得不得了。就算奇迹似地捡回一命,这也未免太奇怪了。由里香百思不得其解地歪着头。
「你死而复生了。」
神父以肃穆的口吻说。他看起来不像会开玩笑的人。
「你说真的吗?话说你又是谁啊?」
由里香原本无凭无据地认为这位神父是个好人,不过这时却露出了戒备的表情。
「我叫桐生。阻止邪种复活的勇者啊,我是你的侍从。」
「咦?你也跟邪神有关吗?」
就由里香所知,所谓邪神是寄宿在她右臂中的力量,同时也是怀着邪恶企图的人拼命寻找的东西。
「被你质疑还真是令人遗憾啊,不过我算是跟邪神敌对的人吧。」
「你说我死了对吧?那么死掉的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因为你是勇者啊。直到歼灭最终头目为止,勇者都会一次又一次地复活不是吗?」
「不不不,你说的是游戏吧?」
虽然由里香也不是很了解,但输不掉的游戏应该都是这种形式才对。
「你天生具备了身为勇者的能力。那是死后在教会里复活的奇迹喔!」
「那什么鬼啊!我根本不知道有这种事情!」
「我想也是。毕竟只有死过一次才能知道是不是真正的勇者嘛。」
「……好吧。这点暂时先不讨论,我可以问其他问题吗?」
虽然勇者什么的听起来很可疑,但继续拘泥于这点就谈不下去了。
神父点了点头。
「其实我拥有邪神的右手,关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你不会把我当成敌人吗?」
「我认为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为了阻挠邪神复活的仪式,除了参加仪式外也别无他法了。」
「给我这东西的人说过,只要收集邪神的身体便能实现愿望,这你又怎么看呢?」
「那可不行。所谓能够实现愿望的状态,意思是指除了邪神的灵魂以外都收集齐全了。这么做风险太高了。而且跟我企图阻止邪神复活的目的互斥,同时也与勇者的目的对立。」
「竟然擅自决定了我的目的……算了,这倒也无妨。反正我只想成为正义的伙伴而已。所以呢?你想干嘛?要我跟那家伙断绝往来吗?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不,我不会对你提出任何要求的。我只是确保你能安全复活罢了。对于你的能力而言,我构筑教会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
「……我可以回去了吗?」
由里香突然担心自己可能会被监禁在这间教会里。
「你请自便。」
「话说回来,这里是哪里啊?」
神父说出了跟由里香居住的城市有段距离的住址。
要回去必须搭电车才行。由里香拿出钱包确认自己有没有带IC卡。
感觉不太对劲。钱包好像变轻、变薄了。由里香连忙打开钱包检查,只见里面的钱明显变少了。
「喂!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现场只有两个人在。由里香断定犯人就是神父。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勇者复活时,持有的金钱必然会减少一半不是吗?」
神父泰然自若地断言说,完全看不出良心不安的样子。
*****
「真希那被干掉了啊……」
「哼……真希那不过是我们外部者之中最小咖的……」
「竟然输给区区的人类,真是丢外部者的脸哟……」
听着这些装模作样的声音,恩蒂感到相当不快。有必要特地把房间弄暗吗?这样就没办法继续看书了。
当然,无论是点亮灯光,还是排除掉玩这种游戏的家伙,对恩蒂来说都很容易,可是她不想做这种杀风景的事情。基本上外部者都很闲。恩蒂不想破坏难得打发时间的机会。
「喔?既然你们是这么想的,那我就来陪你们玩玩如何?」
声音响越的同时,照明也亮了起来。
黑暗瞬间一扫而空,显露出由各种书籍及书架构成的房间。
式谷真希那站在房间的入口处。
三名男女面对面坐在房间中央。
恩蒂从角落环视整个房间。她坐在倾倒的书架上,手指夹在读到一半的书里。
「呃!真希那!」
『拯救全世界的理想未来』的少女发出怪叫声。
「啊,没有啦。我们不是认真的,只是在玩假扮四天王的游戏而已……」
『软绵绵的平凡世界』的男性推托着说。
「不过丢脸是真的吧!输给了人类竟然还敢恬不知耻地回来!」
只有『全宇宙最强战斗故事』的少年勇敢地杠上了真希那。
「有意见就放马过来。让我见识见识连银河都能摧毁的一击啊。」
可是真希那却不为所动地出言挑衅。
「我、我没说过自己办得到那种事情吧!」
少年退却了。真希那的威严压倒了他。
事实上就算当场跟真希那打起来,他们也没有胜算吧。
恩蒂再次开始阅读手里的书。内容进展到坂木雄一抱着织原加奈子跳下来的桥段。大概只剩一点就能看完了吧。
「你的伤不要紧吗?」
恩蒂就这样盯着书本对走过来的真希那说。
「只要不是当场死亡,好歹会有办法的。这你也明白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平常总是要表示一下关心吧?」
虽然实际上并不怎么担心,但恩蒂认为至少也要假装有在关心。
「为什么我的能力不管用呢?那家伙……坂木雄一到底是怎样啊?」
一如恩蒂所料,真希那是为了问这些问题才来的。
「唔,我应该有叫你不要对坂木雄一出手才对。关于这点你要怎么解释呢?」
「这个……」
真希那支支吾吾了起来。这还真是稀奇啊。恩蒂这么心想,同时从书本里抬起头来。
真希那露出了闹别扭的表情,于是恩蒂隐约明白了。
「原来如此。你以为我看中他了是吗?所以你才对他出手了。个性真差呢。」
「要说个性差的话,我还输给你呢。」
「是啊,我承认在这次的事情上的确如此。早知道我这么说就好了。你赢不了坂木雄一,不想被杀死就安分点。在织原加奈子跟坂木姐弟扯上关系的时间点上,你就几乎没有机会成功了。转折点发生在暑假的屋顶,也就是这本书的第一行。看到加奈子认识睦子这一段时,我认为你的计划就已经出现了破绽。」
这么说完,恩蒂轻轻挥了挥手里拿着的书。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放弃吧。」
真希那彻底死心地叹了口气。外部者都是些自信心过剩的人。真希那大概也觉得只有自己没问题吧。
「接下来,你问为什么能力不管用是吗?这很简单啊。当时你心里想着可能行不通对吧?在坂木雄一自力复活的时间点上,你的世界观就开始动摇了。换句话说,就是被坂木雄一给压倒了。世界观就是这种东西喔。一旦自己的力量与稳固性发生动摇,便会轻易地开始扭曲。」
「哎呀……原来如此。虽然说是外部者,但我终究也不过是一名登场人物啊……」
本以为真希那会反唇相讥,没想到她出奇地坦率。
「另一个问题是坂木雄一到底是怎样对吧?总之,姑且就说他是背负坂木睦子的梦想与希望于一身的存在吧。他遵照坂木睦子的期望进行战斗,并粉碎了一切。至于要解释成美好的姐弟爱,还是傀儡师卑鄙下流的行径,这就因人而异了。大多数人类都具备了肯定努力的价值观,而我认为他的强大正是与这种价值观有关……不过我只是不自觉产生了这种想法,老实说也还没完全搞清楚就是了。话说回来,输掉的感觉如何啊?」
恩蒂突然改变话题,并以满怀期待的眼神注视着真希那。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看来你原本就猜测我不会被杀死呢。」
「是啊。外部者落败后消失的例子并不罕见,毕竟外部者之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不过理论上几乎没有人落败后还能活着喔。目前我也只知道你一个人而已,所以我才会感兴趣啊。好了,快告诉我吧。我不是帮了你很多忙吗?」
「感觉是吗?就某种程度上还挺爽快的。心里也没有涌现强烈的愤怒或报复心。有的只是对坂木雄一的恐惧……不过这方面我也调适好了。」
虽然跟想象中不同,但那大概是真心话吧。恩蒂认为这样也挺有趣的,不过有点偏离她的期待。
「那么这个也不需要了吧?」
恩蒂从怀里掏出一个球状物。球体大约是手指抓得起来的大小,表面带有白瓷的光泽。
「眼珠吗?不过两眼不是都在樱崎萌日香那里吗?」
真希那疑惑地看着恩蒂掌心上的球体。
萌日香一开始就拥有右眼。而真希那的手下原本持有左眼,不过被坂木雄一抢走后也落入了萌日香手中。
「这是邪神的上眼喔。你怎么会以为神长得跟人类一样呢?」
恩蒂洋洋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想要就给你吧。只要有了这个,你就能再次参加邪神的故事了。」
「我已经不需要了。」
真希那干脆地拒绝。她的心境果然起了什么变化吗?过去的她应该会想要才对。
「是吗?这下该怎么办呢?要是有其他人想要就好了……」
恩蒂一边用掌心滚动邪神的眼珠,一边思考起来。这是为了煽动真希那扰乱故事而准备的。她一时之间想不到其他使用方法。
「……对了。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也来参加看看吧。而且我也想看看邪神的完全体是什么样子呢。」
恩蒂露出了充满好奇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