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猛烈地觉得肚子饿。
对,又来了。
这次既没有肚子痛也没有腹泻。先前没什么食欲,心想稍微填一下肚子就好,所以只吃了一个饭团,结果到了中午时就变得非常饿。
常听到医生忽视自身健康的案例,但厨师饿肚子是怎么回事?
明明肚子饿却没有食欲、明明不怎么想吃却吃太多,年纪一大,脑袋和胃之间的情报传递偶尔会有疏失。
这世上,有人能完美掌握肚子饿的程度和义大利面下锅的量吗?
说来有点丢脸,身为一个做洋食的人,我偶尔也会因为估算错误,导致要痛苦地把大量义大利面塞进嘴里。
于是此刻的我,因为空腹而有些恍神。
单单上午就搞错客人的餐点三次。
这家店采用餐券制,手边会有收到的半张餐券,随时都可以确认点餐内容还能搞错,证明我的脑袋不太清楚。
偏偏就在这种日子,客人络绎不绝,没时间让我悠哉地吃饭。
由于阿香休假,我得一个人负责所有工作,所以比之前还要忙碌。已经麻烦到我把桌子收起来减少座位的地步了。
「店长,可乐饼套餐拜托啦。」
常光顾的女高中生菊池彩同学递来餐券,我接过并撕下一半还给她,盯着剩余的部分。
上面写着「可乐饼套餐」。
重新确认一次。可乐饼套餐。
我再三确认。不管确认多少次,都没变成可乐饼套餐以外的东西。
尽管已经做到这种程度,可是视线一旦从餐券上挪开──
『咦?我刚刚要做什么来着?』
──我的脑袋就冒出这句话。真的没救了。
「我要汉堡排套餐。」
比菊池同学稍微慢了一点的搭档──花咲薰同学递来餐券。
还是一样巨大。可能是丰满的胸部将水手服撑高的关系吧,肚脐若隐若现。而且脸又长得很像认真的班长,令人难以招架。
以前她点外带肉包时,我曾经丢脸地脱口喊出「好奶子!」,现在回想起来,会那样也是难免。
我同样再三确认花咲同学的餐券。汉堡排。不管怎么看都是汉堡排。
「可乐饼、汉堡排、可乐饼汉堡排……」
尽管一再复诵,却没装进脑袋里。
「今天的店长是不是比平常还那个啊?」
「比平常还要多出三成呢……」
虽然听得到两人的悄悄话,然而我并不会不爽。真要说起来,我才想问到底该怎么办。
把可乐饼放进热油里,趁着油炸时煎汉堡排。纵然脑袋不太清楚,手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步骤早已融入我体内的每个角落。
这么一来,我不就可以边睡觉边开店了吗?不,再怎么说还是做不到吧。
「来,久等的可乐饼套餐。」
我用右手递出盘子,左手则在此时抓起可乐饼,下意识地吃了起来。
嚼嚼嚼。
好吃。胡椒的适度辛辣,让马铃薯和肉的协奏更为鲜明。美味的可乐饼就算不搭配任何东西一样好吃。
可乐饼套餐或许会让人觉得不怎么起眼,不过只要它出自我的手,一样能成为优秀的招牌菜。
「店长,你在干什么啊……?」
直到菊池同学以夹杂了困惑与怨恨的目光看过来,我才终于回神。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看起来好好吃,所以我忍不住把它吃掉了。嗯,实际上的确很好吃。」
「喔,这样啊……」
我收回递出去的盘子。既然如此就把它留下来,找机会偷吃吧。
「抱歉,我马上重做可乐饼套餐,还会额外给你炸虾赔罪,请原谅我。」
「要两只喔。」
「好、好……」
菊池同学微笑着这么说道。这家店的常客心灵都很坚强呢。毕竟是我超乎常理的行为所致,因此没得抱怨。没要十只就该算是她手下留情了吧?
「来,花咲同学是汉堡排对吧?」
「我开动了。」
汉堡排、米饭与味噌汤。汉堡排套餐平安无事地交到花咲同学手里。
揉捏完汉堡排之后我还想揉捏你的肉包……脑袋里会冒出这种念头,代表我必须振作一点,否则可能会发展成不得了的性骚扰事件。说不定会变成「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揉下去了」这种状况。
果然,世上最不能信任的就是自己。反正都是配菜有什么关系嘛──女性和警察大概不会接受这种借口吧。
餐点已经送到店内客人的面前。我趁机躲到客人看不见的死角──厨房深处,站着享用刚刚的可乐饼与高丽菜丝。可乐饼已经有些凉了,不过依旧很好吃。
原先因为空腹而不太清楚的脑袋彷佛豁然开朗,可乐饼的活力扩散到全身。尽管状态称不上万全,但是勉强还能继续战斗下去。谢啦,可乐饼。
……我的安稳到此结束。
「日野同学~!我来找你玩啦!我准许你感动得泣不成声喔!」
笨蛋来了──我只能这么说。
药师寺调理师专业学校的同期,留义归国的痴女武内奈央。
她上次来的时候穿和服,这回的装扮倒是很像咖啡厅老板,穿着褐色套装与及膝窄裙……可能是武内本人的形象问题吧,怎么看都是赌场的荷官。这家伙最不适合的职业,搞不好就是咖啡厅老板。
「来找我玩也没用啊,这里没有沙坑也没有儿童攀爬架喔。」
「劈头就赶客人走,这家店还真狂呢!」
如果已经客满,搞不好真的可以把她赶出去;不过很遗憾,有一个位置空着,让武内滑垒过关。是不是该将吧台席撤掉一个位置呢……
「那么,总之来杯咖啡!」
「你在讲什么啊?我这里是餐券式,菜单上没有咖啡。」
「你在讲什么啊?不然你说说那边高高勃起的好东西是什么?」
武内所指的方向,有台虹吸式咖啡壶端坐在厨房一角。会有这东西完全是出于我的嗜好,摆在那边并不是为了卖咖啡。尽管我对武内这么解释……
「喂喂喂,你又在说什么傻话啊?东西放在店里却说它和店无关,这种借口不可能管用吧?你是想玩弄那些看到它之后想喝咖啡的客人吗?你能够原谅那种诱惑别人之后什么也不做就穿上内裤回家的女人吗!」
看来我的脑袋还是不太清楚。武内这套只有气势可取、实际上莫名其妙的逻辑,我居然隐隐觉得有点道理。
「知道了啦,区区一杯咖啡就算我请客吧。只请你也不公平,想要的人我全都请喝咖啡。要喝吗?你要喝吗?唉,一个个听回应也很麻烦。六人份,包含我在内就是七人份吧。我马上准备,给我等着。」
常客也好,新来的客人也罢,全都呆呆地张开嘴巴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不过没什么人特别开口抱怨,就当成所有人都同意吧。
「喂,武内。给我点个餐。你总不会是跑来洋食店喝咖啡的吧。」
我可不准人家霸占座位闲聊几句就跑掉。这里是餐厅,是洋食店。
「有什么推荐的吗?」
「没什么不推荐的。点你自己想吃的。」
「他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啦,这个男人!」
我无视武内的叫喊,拿出磨豆机,把咖啡豆扔进去,握住把手开始磨。要是磨得不均匀会有杂味,因此这项作业相当重要。磨的时候不仅要注意圈数,也要留心磨的速度。我将磨好的豆子装进虹吸式咖啡壶点上火。看气泡在玻璃内跳动的样子真的很愉快。能够好好体会到「我在冲咖啡耶」的感觉──虽然这种感想有点随便。
「焚身厨房特制!呃……咖啡。」
「咦,这什么有气无力的宣告啊?」
菊池同学似乎很意外,投来疑惑的眼神。我送完餐后回答:
「原本想讲得热情一点,可是除了『咖啡』以外找不到其他形容词……」
「嗯,这倒是……」
看来我的状况还是不太好。
好啦,打起精神重新来过。我的工作可不止这个。说起来冲泡咖啡也不是我的本业。
我把玩着用咖啡和武内换来的餐券。炸鸡块套餐。
「哦,好喝耶。」
「和在家喝的完全不一样呢。」
赞美味道和香气的声音,人在厨房也听得到。看来颇受好评。
对于「为什么突然端出咖啡」而感到疑惑的新客人,似乎也乐在其中。
幸好没人吐槽:「为什么会这样啊?」就算是我自己,也只能说是被突发状况牵着鼻子走而已。
「多谢招待。」
听到有人开心地这么说,于是我探出头──
「改天再来啊。」
──如此回答。
尽管咖啡和我做的生意完全无关,但是能让大家高兴也不错──我这么想。
「唉呀,真是好咖啡。比我们家卖的要好喝多了呢!」
……我知道你想讲什么,但是以一个经营咖啡厅的人来说这样好吗,武内?
「来,炸鸡块套餐。让你久等了。」
「好耶。」
看样子来客潮趋缓了。我一边吃着额外炸来留给自己的炸鸡块,一边询问武内:
「这么说来,武内。你的店还在营业吧?放着店不管行吗?」
「反正爸爸已经能动了嘛!所以我就把店暂时交给他,自己跑出来啦!」
「也就是说,在这个时间走进咖啡厅的家伙,只能享用煮焦的咖啡和半生不熟的吐司披萨啊……」
即使如此,还是有不少工作上必须利用咖啡厅谈生意的人吧。上班族还真是辛苦。
我不禁对着门双手阖十。各位工作辛苦了。
「唉呀,日野同学~!现在不是讲那个的时候啦!好烫!炸鸡块好烫!」
大概要怪我在她吃饭途中搭话吧,于是我默默递上冰开水。
武内一把抢走、喝下,喘了口气后──
「好烫……但是好吃耶!」
──连一句怨言都没有,直接就是称赞。
「然后,刚刚的还没讲完!虽然比不上这家店的,但我们家也进了很不错的烤炉喔!」
「喔……」
难怪最近没跑来借烤炉。这个留义归国的家伙要发挥本领,好工具大概不可或缺吧。
如果有人在料理界讲「善书者不择笔」这种话,代表这人只是个蠢蛋。厨艺再怎么好也拿火力问题没辙。
总而言之,那家店能够端出像样的料理,自然是个好消息。
「所以这个时段让客人吃的,不是半生不熟的吐司披萨,而是焦黑的吐司披萨啦!哈、哈、哈!」
……撤回前言。一点也不像样。这条街的各位上班族看来还得继续受苦受难。
「话说回来,日野同学~!我有件事要找你商量!」
「什么事?借钱或借屁股以外的可以说来听听。」
「借我虹吸式咖啡壶!」
「嗯、嗯……?」
「刚才也说过了嘛!虽然买了很棒的烤炉,但是它的价格也很棒!已经没钱花在咖啡上了啦!」
居然提出这么厚脸皮的要求。尽管会觉得「你们真苦啊」,但也就这样。没道理把我宝贝的小虹吸借出去。
「刚才你不是自己说了吗,它和营业没有半点关系!不过对我来说可是攸关生死耶!进一步来说更是为了我家的客人!」
尽管武内自认很有道理,双手抱胸连连点头,然而这件事还是与我无关。
「搞不好会因为咖啡难喝破坏气氛,导致人家生意谈不成喔!哈、哈、哈!」
「这种事不怎么好笑吧?」
「是啊,很严重!你就不肯为了城市的和平与日本的经济发展提供协助吗!」
虽然讲得好像错在我不肯帮忙,不过仔细想想我根本没有错。要怪就该怪拥有「做什么东西都会变难吃」这种反向才能的武内爸爸,以及一直以来容忍武内爸爸的人们。
我就像告诉家属「节哀顺变」的医生一样,严肃而缓慢地摇头。然而,武内似乎不肯放弃,于是我拜托她找别人。
「好,我知道了。我可以让你揉我的屁股喔!」
……你一脸认真地讲这种话,只会令我尴尬。并肩而坐的菊池同学与花咲同学,脸上都明确地写着「这家伙在讲什么啊?」这种感想。我的表情想必也和她们一样吧。
「很感谢你的提议,不过这样就要我交出十二万八千圆的虹吸式咖啡壶……实在不太划算耶。」
「好,我懂了!那么我来揉你的屁股!」
她到底「懂」了什么,我完全搞不懂。
「别以为只要讲话大声就有理,你这混蛋。」
「哈、哈、哈!气势很重要喔!人生有八成要靠气势!」
剩下两成是什么啊?名为理性与知性的刹车吗?
光靠气势就辍学离开厨艺学校,还跑到义大利做拿坡里义大利面修行的女人,讲这种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而且啊,日野同学~!我可是把连回收商店店员都唾弃的古董换成最新型烤炉,让自家的店能够做出好吃的料理喔!既然如此,还想端出好喝的咖啡不是人之常情吗!」
「一间能品尝到正统义大利轻食与狗尿的咖啡厅,实在让人不怎么想去。」
「你就不能手下留情一点吗!……好想哭。」
「是啊,嗯,真是抱歉啊。」
我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加上武内不但没哭出来还一脸欠打的表情。
为了应付场面而讲些违心之论,这就是成年人的往来方式。
尽管很想挖爆鼻屎赶人,但还是别在厨房搞些不卫生的举动吧。这家伙最好别在路上被我碰到。
「可是啊,武内。这年头要泡好喝的咖啡,手段和工具多得是啊。不需要特地拿这台超麻烦的虹吸式过去吧?老实说,这完全是我个人的嗜好喔。」
「嗜好品!这样才好不是吗!非常适合我家那种怀旧风格啊!」
确实,这台虹吸式和一间开了五十年的老牌咖啡厅应该很合。
「而且啊,正因为这年头能在便利商店等地方简单喝到好咖啡,才更需要做出专属于咖啡厅的区隔呀!就类似『这种味道只能在这里喝到!』的感觉!」
「我也不是不明白你想讲什么啦……」
……唉,真拿我的坏习惯没辙。只因为「应该很适合老牌咖啡厅」,就让我有种「出借应该也没关系吧?」的感觉。
我深深叹口气。我不清楚这是对眼前的蠢女人而叹,还是对我自己这个蠢男人而叹。
「……小心使用喔。还有,记得还我。」
「太好啦!」
我动手拆卸虹吸式咖啡壶,并且温柔地将它放进装满缓冲材料的盒子里。尽管不认为武内会随便地对待这种东西,但是它无论如何都是玻璃制品,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由于盒子相当大,因此武内用双手将它抱起来。
我为她开门。当然,这不是出于对女性的礼貌,而是要她快滚。
「虹吸式的步骤很复杂,你行吗?」
听到这句话,武内显得不太高兴。
「喂喂喂,我可是『武内咖啡厅』的第三代喔?这种东西该怎么使用,大致上都难不倒我。就算很复杂也一样,只要懂原理和构造就算不上什么问题啦!」
从武内的反应看来,她应该以自家的店为傲,而且对那家店很有感情,更为了继承那家店而下过一番工夫。一个开洋食店的有些无谓担忧,或许只是多管闲事地伤害她的自尊心。
「也对,抱歉讲了些没必要的话。那你快点回去吧。」
「改天来我家的店吃东西嘛!我会用好吃的拿坡里义大利面迎接你!」
「……我会挑你家老爹不在店里的时候。」
「居然要看准我爸爸不在的时候来,你打什么主意!不好,我要被吃掉啦!」
「意思是我不想吃到难吃的东西啦,你这个花痴!好了,快滚!多谢惠顾,请再次……不,你还是别再来了吧。」
「哈、哈、哈!Arrivederci!」
大概因为是抱着东西没办法挥手吧,武内左右晃了一下屁股,悠哉地离开。
该怎么说呢,这女的搞得人家很累。应付完这家伙之后,有种整个身体变重约二十公斤的感觉。
踩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厨房,只见花咲同学苦笑着迎接我。她厚重眼镜底下的眼眸显得无比温柔。
「辛苦了。该怎么说呢,那个人简直就像一场风暴呢……」
「下次我会把门钉起来喔。」
菊池同学啜饮完杯里剩下的咖啡,有些疑惑地歪头询问:
「那台虹吸式咖啡壶借出去好吗?虽然店里的菜单用不到,但是店长之后会没办法喝咖啡吧?」
「没问题。只是虹吸式借出去而已,冲咖啡的机器我另外还有两台。刚刚说过了吧,能泡出好咖啡却更为简单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而我推荐浓缩咖啡机。」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台……」
「嗜好!」
「啊,是……」
尽管虹吸式被半强迫地拿走,但是不甘心或怨恨之类的情绪已经没剩多少。
持续经营五十年的老牌咖啡厅。已经无法运作,用来代替桌子的小蜜蜂机台。最新型烤炉,以及从义大利修行归来的美女老板。再加上我的虹吸式咖啡壶。嗯,这不是很好吗?感觉不坏。
如果能帮助人家开一间好店,倒也无妨。
就当成这样吧。
「多谢招待。」
「感谢~」
女高中生双人组离去,店里只剩我一个。
看样子来客的尖峰时段也已经过了。趁现在挂上「休息中」的牌子好好吃顿饭吧。就这么办。
就在我走向店门时,门抢先「磅」的一声打开。
该死,客人吗?居然这么不巧。
虽说是不请自来,然而客人终究是客人。就让老子好好地拿美食款待人家吧,混蛋。
……我原本这么想,但根本不是客人。
武内解开的头发贴在冒汗的肌肤上,大概是跑来的吧。
「呼、呼……哈、哈、哈!好久不见啦,日野同学~!」
「喔……到底怎么回事?」
「借我磨豆机!」
「……啥?」
磨豆机,用来把已烘焙完成的咖啡豆磨成粉的工具。
基本上,咖啡粉放着不管会走味,所以会希望在冲泡前才磨。
……咖啡厅没有磨豆机是怎样?这等于洋食店没有菜刀耶?
「唉呀,其实我家店里并不是没有磨豆机啦。只是我握住握把一转……它就掉下来了啦!哈、哈、哈!」
他们之前做生意到底有多过分啊?如果能帮助人家开一间好店……刚刚还有这种念头的我,不就像个蠢蛋了吗?
「武内,向后转。」
「嗯嗯?什么事啊?」
尽管有疑问,武内依旧转身背对我。我将五根手指张开到极限,高高举起。
「要给你的屁股注入干劲!」
「呀噫!」
「啪!」──好个响亮的声音。这个大屁股上头应该会留下鲜明的掌印吧。真是结实的好肉。
「啊呜……好痛……」
「别出怪声。你刚刚说虹吸式咖啡机借你就可以揉你的屁股,我只是照做而已。」
「以爱抚来说太热情了点吧!」
武内的巴掌随着咆哮飞来。力道十足的一击正中我的臀部。
「呜喔!」
「啪!」──男人的美肉随着响亮的声音晃动。
「你生了个很值得一拍的好屁股嘛!」
「慢着,为什么我得给你打屁股啊?」
「因为我刚刚也说视情况有可能会揉你的屁股啊!」
她一边说一边把手放到嘴边,鼻子哼了两声。
「还有不要闻!」
「虽然没沾上屁股的味道,但是一想到这只手刚刚在强壮的屁股上头狠狠摸了一把,就让人心痒难耐……」
鲜红的舌头,煽情地舔过白皙指尖。
她的目光飘向别处,不知道在看什么。
尽管怪客人看多了,不过这家伙该怎么说呢,方向不同,很难搞。
我放低身子,采取要往前后左右都能迅速移动的姿势,一步步往后退。
巧合……或者该说必然,武内也摆出同样的姿势,投来野兽的眼神。
「看样子,你这家伙需要调教一下啊!」
「日野同学~就让我教教你何谓屈服于女性之下的快感吧!」
彼此都以滑步测试与对方的距离,时而接近时而远离,寻找能打屁股的破绽。
能用的只有右手,能打的只有屁股。双方应该都有这种默契。
多话的女子沉默不语,冷淡的男子额前冒汗。先动的就会输──正当我脑中浮现这种念头时,门突然打开了。
我吃了一惊,看向店门。武内也一样。
「啦啦啦,炸猪排套~」
唱着诡异原创歌曲走进来的人,是常光顾的上班族内海先生。
已经到了正常的下班时间吗?还是这家伙又跷班溜出来了?
现场三人都愣住了。我和武内摆出摔角选手般的姿势针锋相对,旁观者内海先生那种「这两个家伙是笨蛋吗?」的眼神,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你们在干什么啊……?」
「到底在干什么呢?我也不太清楚。」
「咦……?」
我站直身子不再摆架势,武内见状也有同样的反应。看样子她已经清醒了。
算了,感觉一切都很蠢。乖乖把东西借人,大概是最快的解决方法。
「呃,那个……该怎么说才好。武内,磨豆机要手动的还是电动的?」
「你肯借我吗?真开心!考虑到店里的气氛,手动的应该比较好吧?」
「了解。我这就去拿,你等一下。」
搬出诡异逻辑打我屁股的怨恨已经不重要了。反倒是基于互打屁股的交情,应该痛快一点帮忙,于是我拿了磨豆机过来。
……或许我的脑袋还是不太清楚。
「话又说回来,你居然会用电动磨豆机啊!我原本以为你是那种坚持要手磨才有好咖啡的类型耶!」
「以前的我或许会这么说吧,嫌磨得不均匀或是温度太高之类的。不过技术的进步很了不起喔。现在的电动磨豆机是能够做到迅速、均匀与大量的好东西。当然,前提是要买好一点的。」
调理设备就是工具,和锅子、菜刀没什么两样。做好菜要准备好工具,没什么奇怪或矛盾的地方。
「机器不行,一定要手动才可以」这种论点与我无缘。餐厅不是炫耀厨艺的地方。
只不过,用机械就会想要手感,用手磨就会想要精确与便利,我这个人十分难搞。没办法,因为两种我都喜欢。
「好啦,抱歉让你久等了,内海先生。顺带一提,炸猪排早就卖完了。」
「怎么会这样!」
就这样,店里恢复平静。
尽管很担心她还会嚷嚷着跑来要咖啡豆,因此我不时会盯着门看,不过终究是没有第三次了。
在松口气的同时觉得这种平静有些寂寞,大概是因为我的脑袋还是不太清楚吧。
顺带一提,咖啡厅「武内」三个月后成为一间有好吃轻食和好喝咖啡的店,不再只是休息的地方,取回咖啡厅应有的名声,不过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