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魂界瀞灵廷商业区,『银蜻蜓眼镜』门前——
在尸魂界遭遇破面袭击之后又过了半天,出没于瀞灵廷周围的破面气息逐渐消失,已然归于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由于后来也没有出现袭击技术开发局的旅祸的目击报告,因此在前一刻将警戒程度下修了一个等级。
技术开发局等重要据点仍维持最高等级的戒备,除此之外,居住区则发布了随时待命的命令,虽然没有禁止外出,但当下呈现的氛围就是要各自小心,是以没有人外出。
事实上,现在瀞灵廷内的商店街也没有人出来走动,许多商店也呈现临时歇业的情况。
然而,这里有一间不畏情势照常营业的眼镜店『银蜻蜓』。
此时,一个有着可爱容貌的女孩穿着一看就知道是贵族服饰的装扮探头望向店内。
「那个,不好意思……」
听到女孩的呼唤,店内一名年迈的店主——前六番队副队长·银次郎走出来。这位老爷爷由于自请离队,现在已经从死神的行列中引退。他看到眼前的女孩吓了一跳:
「唉呀呀,这不是希之进小弟家的千金吗?虽然警戒等级已经下修了,这时候外出还是不太好吧。」
与其说银次郎在责备这女孩,不如说在为她担心。这女孩,名门贵族『大前田家』的么女——大前田希代听了对着银次郎低头行了礼。
「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跑出来很危险……可是,无论如何,我都要在今天拿到之前订做的眼镜才行!」
「嗯?喔喔,我听美羽说过,是要一副非常匹配令兄的眼镜吧?美羽现在因为廷内发出的戒备命令而出去了,不过眼镜已经做好了。」
银次郎端出了她孙女的名字——六番队第九席,银蜻蜓的副店长美羽,随后翻开了摆在柜台上的帐本。
「眼镜不是希千代要的,是希次郎三郎嘛。我听说令兄以那个年纪已经被技术开发局招手了……唉呀呀,真是了不起呢。」
「谢谢您的赞美!听到您这么说,家兄也会很开心的!」
「大前田家多半都习有隐密机动的技术……这么说来,希代小姐将来也想成为死神吧?」
也许是因为高等级的警戒命令使得店里面没有客人,银次郎一边翻着帐本,一边继续跟希代闲话家常。但希代没觉得不舒服,而是面带微笑地点点头:
「是的,我想进入四番队!」
「唉呀?小姐没打算加入隐密机动队吗?」
「我没有像家父跟家兄那么强大的战斗能力,不过我希望,至少可以为大家疗伤……可是家父跟其他人都阻止我,说救护队可不是这么轻松的工作。」
「这样啊,原来如此。欸,四番队确实也必须接受战斗训练啦。不过其中也有像花太郎那样完全不擅长战斗技能的例外就是了……」
银次郎心想,希代的家人应该是因为心疼她,所以不想让她从事危险性高的死神工作,但他没有特别将这些话脱口说出。
这位老店长为了安慰显得一脸落寞的女孩,脸上扬起温柔的笑靥。
「不过,欸,希代小姐不管选择哪条道路应该都会很顺利的才对……唉呀,帐本上写了顾客需要包装成礼品呀,这是生日礼物吗?」
「是的!明天是家兄希次郎三郎的生日!」
「那我得包得漂亮点了……唉呀,美羽那家伙,包装纸用完了呀?」
银次郎往店的内侧走去。
「我去仓库里面找找,你稍等一下。外面可能会有旅祸出现,所以你就先坐在那张椅子上吧。」
「啊……好的!谢谢您!」
银次郎消失在店内,约一分钟后——
坐姿端正地坐在店里的希代,眼中忽然掠过一道白影。
她吓了一跳,以为是在瀞灵廷内外引发骚动的旅祸,但当她看到这幢人影身上披的外袍便松了一口气。
这人的身影之所以看来会给人白色的印象,是因为他身上的那件白色外袍使然。
希代知道,这是瀞灵廷内最可靠的人物,护廷十三队的队长才能穿上的特制白外袍。
然而,她不清楚护廷十三队的内部人事,所以没有察觉……
——眼前的这名男子不在护廷十三队此时的名单之内。
而且,她也不知道,这人其实是『无间』的囚犯。
「…………」
披着队长外袍的男子默默地走向柜台,将手持的布袋放到桌上,发出『锵啷』的声响。从这声音听来,不难想像里面放了金子。
希代不知道此时该有什么样的反应,但看到那名男子丢下布袋转身就走,赶紧出声将他叫住:
「那、那个!店长到店里面去拿我要的包装纸……我想,他应该马上就会回来了!」
她尽管开口,却仍担心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多话。可是对方看着她,随后面无表情地开口:
「你是大前田希代吧。」
「咦?啊……是、是!」
听到对方以冷冽的语气呼唤自己的名字,希代忍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知道我的名字,那他应该跟作为二番队副队长的大哥认识吧?既然如此我可不能失礼……
在希代脑中浮现这样的想法时,却看到对方露出些许不快的眼神说:
「在充满饭桶的大前田家里面,你是唯一比较好的一个。」
「……咦?」
希代一时之间无法理解对方说了什么,但眼前的男子却又接着开口——语中没有嘲弄或挑拨,只是以冰冷的语气淡淡地对着希代做出忠告:
「如果你不想让自己的人生白费,尽早离开家吧。继续跟你父亲还有兄长牵扯在一起,对你来说可是百害而无益的。」
≒
几分钟后,瀞灵廷某处——
「真是够了,我们居然得熬夜戒备,旅祸不是已经消失无踪了吗?」
二番队副队长·大前田日光太郎右卫门美菖蒲介希千代嘴里『喀滋喀滋』地啃着油煎饼抱怨着。
打从警报响起整整过了半天,他才终于有机会休息。
大前田身兼二番队的副队长,同时也是隐密机动队第二分队『警逻队』的队长。在戒备层级没有下修之前,他们没有跟平常一样的休息时间。
而现在虽说是休息中,但他还是不能离开现场,只能就近找一张椅子囤放那一副肥大的身躯,同时像是工作一样持续啃着他的油煎饼。
此时,他的传令神机的私人回路传来了铃声——
这支传令神机并非护廷十三队的配备,而是他所经营的副业——贵金属工厂专用的传令绅机。
看了看画面,是商店街的零售店店长打来的.,
「混蛋!我在做死神的工作,你那边有什么问题应该你那边自己解决呀!」
他按下通话钮,对着部属大骂了一声。
然而,这名部属带着紧绷的音质对着大前田报告:
『那个——大前田社长!我要跟您报告的事情不是工作的事,而是跟社长有关的事……』
「啊啊?是怎样?」
『社长令妹——希代小姐现在人在商店街……』
「——?」
……喂喂喂,希代那家伙为什么会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外出呀!
对大前田来说,听到这个报告已经是够吓人的了,但零售店的店长却吐出了更为惊人的事实:
『她在眼镜行「银蜻蜓」前面跟穿着十一番队队长外袍的人起了争执……社长?社、社长?』
「副队长!发生了什么事吗!」
传令神机传出二番队的部下对着大前田开口询问的声音,但此时这声问话已经传不进他的耳中了。
他完全展现出身为隐密机动分队长的速度,宛如一阵风一般在瀞灵廷内狂奔。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希代为什么会跟更木队长起争执呀!
大前田脑中浮现妹妹希代被更木剑八从头晈下去,生吞活剥的景象。
他赶紧试想该怎么下跪道歉才能取悦更木剑八,但随即在几秒钟后得出『不可能』的结论。
在这样的状况下,就连大前田的武器——权力,也奈何不了地位比他更高一阶的对象。
在他的心目中,更木剑八并非『庶民』也非『贵族』,而是被分类在『怪物』的范畴。因此,他也深深了解这人不是用钱可以打发的。
要取悦这名队长,唯有『让他跟强者交锋』。
……那么,我可以跟更木队长过招吗?
一想到这点,大前田脑中随即浮现自己被一刀两断的模样,瞬间脸色铁青地蹬地加速。
尽管绝望,但他仍地为了家人飞快地狂奔着。
≒
银蜻蜒前——
「这一定是误会……家父跟家兄都为了尸魂界鞠躬尽瘁,绝不是吃闲饭的饭桶!我才是受他们庇护,却在听到这种诽谤的时候什么也做不到的人!」
眼见穿着队长外袍的男子径自丢下想说的话便转身离去,希代连忙追出店外揪着他问:「那个!请问我的家人对您做出过什么失礼的事吗?」随后便是一阵顽固的问答。
听到穿着队长外袍的男子回说,他没有直接蒙受其害的记忆;宝贝的家人被嘲笑的女孩随即鼓起所有的勇气,不肯罢休地主张着:「这位队长,您一定是搞错了!」
然而,对方却丝毫没有情绪反应地回应:
「如果你觉得家人受到侮辱,那我道歉。不过如果你说这话的目的是要我修正之前说过的话,那容我给你一个忠告,这么做是没有意义的。」
他从头到尾始终带着平淡的语气。
「他们是吃闲饭的饭桶。我应该比你了解他们,而这是我所得出的结论。对于你带着家族羁绊的有色眼镜所做的判断,我不认为我有必要因此修正我的结论。」
「这……!」
「你为人善良,这我了解。不过,因为善良所以无法维持纯粹的客观。对我来说,爱与正义还有世人口中的美德就跟贪欲和憎恨一样,都是无用的情感。」
男子带着冷淡的眼神,对眼前一脸困惑地望着他的女孩说道:
「我可以理解我跟你这样的人在想法上不会有交集。因此,我不打算持续这般无谓的议论。」
他转头面向店门前大道的彼方,脱口说出异样的话语:
「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就像你深爱着你的家人,你的家人也同样爱你。」
「?」
就在这时候——
这名穿着队长外袍的男子仿佛早就料准了接下来的事态发展,一名戴着副队长臂章的壮汉出现在他的面前。
「哥哥!」
「混蛋!你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跟更木队长起……争执…………?」
在华丽地摔倒翻了一圈之后,大前田从翻滚中起身,挡在妹妹和穿着队长外袍的男子中间。
然而,大前田过去从没有见过这名穿着十一番队队长外袍的男子。
「……你、你这家伙是什么人?」
他对这名男子打量了一番,看到护廷十三队明明发布了戒备命令,但这人却连斩魄刀都没带在身上。再看看他的相貌,怎么看都像是个没干劲的贵族少爷,这让大前田忍不住觉得惊讶:
「喂、喂喂喂!你这家伙!不是队长也敢穿队长外袍!你不知道这是重罪吗!」
至少他听都没听过十一番队队长人事更替的消息,也不觉得有谁能杀掉更木。
因此,大前田判断眼前穿着假队长外袍的这人,应该是一时兴起想恶作剧的贵族少爷。
然而……
「我当然知道,二番队副队长,大前田日光太郎右卫门美菖蒲介希千代。」
「这……」
大前田听到对方毫不迟疑地唤出自己的全名而掩不住动摇,于是为了不让自己气势被对方压过,加重了语气威吓性地大叫:
「你、你这家伙!竟然直呼本大爷的名讳!好大的胆子!你听好——……」
「抱歉,据我判断,再继续跟你对话是没有益处的。」
「啊啊——?你这家伙!瞧不起我吗!」
他一气便伸手欲揪起对方的衣领,但下一刻——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离地浮起……
「……啊?」
当大前田出声时已经晚了一步,他背上傅来强劲的撞击力道。
「哥哥!」
希代口中扬起一声惊叫,可是就连站在一旁的她都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哥哥的身体忽然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揪起,然后砸向地面。
这并非像是合气道一般,利用对方的力量加以投掷。那名穿着队长外袍的男子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然而,此时他仿佛为了证明出招的人是他似的,面无表情地对着大前田说:
「我不喜欢无谓的争斗。希望刚刚那一下可以让你感受到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
大前田带着背上不断冒出的冷汗聆听着这句话。
——糟糕……
——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不妙。这情况非常不妙……
——他不像有用鬼道,我也没感觉到斩魄刀的灵压……这是怎么回事?
这跟之前面对蓝染或巴拉冈等具有『压倒性强势力量的对手』不同,大前田感觉到『某种不明就里的东西』支配着一切,让他觉得非常恐怖。
但他仍压抑住内心的恐惧,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刚刚的一次交手,他确定了一件事。
——眼前这名男子果然不是哪一队的队长。如果他真是取代了更木成为十一番队队长,那么他直说还比较省事。可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直接使出攻击……大前田以此判断,这人不仅是使用的招式不明,其身分更是不解的谜团。
「你这家伙是旅祸吧……」
「我不是旅祸,不过这么说大概没什么意义。而且我虽然不是旅祸,但毫无疑问是你的敌人。」
「啊?你……你、你你少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尽管大前田勉强吐出虚张声势的大话,但嘴唇却忍不住发抖。
——赢不了……我大概打不赢他……
这样的判断让大前田身上的每一个灵子分子同时发出警报。
然而,他仍拔出插在腰上的斩魄刀,小小声对着身后的希代说:
「……希代,你快点逃。」
「!」
「我现在要尽的不是作为你哥哥的责任,而是身为二番队副队长的职责。」
大前田带着慌乱的气息,尽管在心里疯狂喊着『快点逃』,双脚却仍稳稳站在原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他身为死神的矜持,还是为家人着想。
他对着妹妹说:
「不管是把庶民或贵族卷进来都要把敌人解决掉。这是我的行事作风。我没时间照顾你,所以你快点逃呀!」
「哥哥……」
希代理解到自己不能留在这里,本想在逃走之前再对哥哥说些什么,但就在她开口的同时——
「缚道六十三式……『锁条锁缚』!」
另一个人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商店街中。
瞬间,出现在空中的灵子锁链冲向了那名穿着队长外袍的男子,如蛇一般将对手重重缠绕。
「——!」
大前田兄妹转头望向声音源头,看到银蜻蜓的店长,银次郎站在该处,带着肃杀的表情摆出使用缚道的架势。
希代看到此时银次郎身上的气质与前一刻截然不同,忍不住为之屏息。同时,她也理解到这里已然化为战场。
然而,最令大前田兄妹觉得惊讶的是下一刻发生的事——
在弥漫着紧张气息的当下,一名男子如同旋风般现身。
这人现身时夹带的速度比起大前田更快,瞬间便出现在遭受缚道所囚的男子身后——这人的相貌和他登场时的气势有着些许的落差,是一名具有凶恶相貌和体型福态的中年男子。
他将一头褐发梳成飞机头,戴着一副紫色的太阳眼镜,胸口挂着一条金项链。
这人包含他的服装在内,一切的形象都给人一种『道上兄弟』的印象。而大前田兄妹眼见这人出场,呈现出与银次郎使用缚道时截然不同的惊讶反应。
「把、把把……把把把把把——把鼻!」
「父亲大人!」
两人脑中更是一片混乱。
忽然出现的两兄妹的父亲——大前田希之进此时显露出平常鲜少出现的凶恶眼神,瞪视着眼前这名穿着队长外袍的男子,同时双手快速地划出缚道的手势。
「铁沙之壁、僧形之塔:灼铁荧荧,湛然无声!缚道之七十五,『五柱铁贯』!」
希之进咏唱完毕的同时,双手拍向地面。同时,地上窜出五道裂缝,穿着队长外袍的男子头上出现一道发光图腾。发光图腾向下伸出五道光柱刺穿男子身体,封住他所有行动能力。
出招完毕后,银次郎随即在不咏唱的状态下使出缚道之六十一·『六杖光牢』,以鬼道将男子的身体彻底封印。
希之进确认了第三重封印完成,随即将手从地上抽回、向前伸去,口中吐出短促而强劲的语调:
「……缚道之八十一·『断空』!」
这并非单纯不做咏唱使出的缚道;大前田希之进将其灵压以复杂的方式注入原本就难以使役的八十式层级鬼道,使之发挥出形同咏唱六次的效果。
缚道之八十一·『断空』,这是可以筑起一道特殊防壁,以完全防阻八十九式以下破道的招式。希之进筑起了一共六道特殊防壁,在穿着队长外袍的男子周围张开一个立方结界。
『断空』原本是防御用的招式,但在拟似重唱的效果之下,遂成了用以封印对手的密技。希之进之所以没有完全咏唱,大概是想借着压抑其威力的发动方式达到更好的控制效果。
大前田希千代瞪大了眼睛,看着父亲使出一般死神不可能完成的高度技巧。
「好、好猛啊……」
「喔,你们没事吧?」
「父亲大人,为什么您会跑来这里!」
「我在家里接到公司的部属联络,就跑过来了。」
希之进经营的不动产连锁店分店就跟银蜻蜓开在同一条街上。看来他跟儿子希千代一样,都是接到类似的通知而赶来的。
而这位父亲带着警戒的表情喃喃回话的同时,视线仍紧紧扣在穿着队长外袍的男子身上。
一旁的银次郎亦没有解开架式,随时准备因应接下来的状况咏唱鬼道。
他们已经不是死神,都是以自请离队的方式从护廷十三队中退位。引退的同时,斩魄刀也交由瀞灵廷保管,其后过着与战斗无缘的人生。
然而,即便没有斩魄刀,他们仍是前副队长;就算只有鬼道,他们也拥有远超过一般死神的实力。
受到这两名前死神压倒性的缚道攻势捆缚,穿着队长外袍的男子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希之进和银次郎,带着清澈透亮的眼神说:
「……我无法理解你们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举动。」
希之进从他的语中听不出有任何不安或焦躁的反应,因而咬牙切齿地说:
「你开什么玩笑?银爷不说,我可是前隐密机动队的人呀。」
「喔?」
「听到一个还要在『无间』关上一万九千年的人竟然在这里跟我的宝贝女儿说话,作父亲的有谁不会这么做吗?」
希千代听到『无间』这个词汇,后脑勺忽然一阵僵硬。
负责统领监狱管理的褴理队也是隐密机动队的一个分队,因此他非常清楚『无间』代表什么意义。
——等、等一下……
——这是怎样?这家伙是从『无间』逃狱出来的吗!
希千代认为自己还拥有对于瀞灵廷地下监狱最基本的知识。在蓝染被封印的同时他也重新确认过,一般犯人要逃狱都不是那么容易,而他可以断言,要从『无间』逃脱更是难上加难。
——这、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呀!
在希千代焦虑的视线之中,穿着队长外袍的男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是我说的不够清楚。」
随后——封锁他的四重缚道瞬间溶解在空气当中。
这人在周围的人对自己的震惊之中取回活动的自由,并依旧面无表情地对着咬着下唇的希之进等人接着补上一句:
「我是想问你们……明明知道那些攻击对我没用,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
西流魂街某处——
「啧,没有呀。」
一名皮卡罗口中叨叨念着,在西流魂街四处奔走。
这名有着如男孩般外貌的破面已经开始觉得无聊了。
但这时他的视线角落却忽然捕捉到了异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呀?」
那是从地上长出来的两只巨大手腕。
这两只有如门柱般耸立的双手中间张着一块布条,上面写着:『志波空鹤』,这个皮卡罗不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却完全受到两只巨大的手臂震慑。
「这是什么东西啊!好酷喔!」
他对巨大手臂后方有着一根烟囱的房屋充满了兴趣,停下脚步稍微看了看房屋的四周。
就在他所有注意力都被这栋有趣的房屋吸引,正要把其他皮卡罗叫来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喔?小鬼,你喜欢这扇门呀?」
「咦?」
皮卡罗回头,看到一个女人站在身后。
这名有着褐色肌肤和一头美丽黑发的女子,口中带着傲然的笑声说:
「我原本想以空鹤的烟火把你们引过来的,结果没想到已经有人先来了。」
她接着抬头看着那两根门柱说:
「结果空鹤那家伙的品味居然可以在破面之中引起共鸣呀。该说她了不起吗?」
「姐姐是谁呀?你会陪我们玩吗?」
男孩带着闪亮亮的眼睛笑着问。皮肤黝黑的女子——四枫院夜一笑着眯细了眼睛说:
「这个嘛,如果你们可以答应我的条件,我是可以陪你们玩捉迷藏的游戏啦。」
「捉迷藏!要玩要玩!你说的条件是什么!」
面对这个破面男孩如同人类小孩一般纯真的欢欣反应,夜一也露出了稚气未脱的恶作剧微笑——
「从我们当鬼开始喔,小鬼。」
「我们?」
当男孩对夜一口中的第一人称以复数形式表现感到疑惑时,他便发现自己的四周出现另一股气息。
然后——
≒
银蜻蜓前——
穿着队长外袍的男子摆脱缚道之后,正准备对着在场的人开口。然而,身后却伸来了一双手,以柔软的触感搂住了他的手臂,于是他将话吞回肚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视线一瞥,男子看到那名蒙着眼睛,在白色振袖和服中露出大片肌肤而显得艳丽的女子。
「嘻哈!嘻嘻嘻!喂~~为什么?以你那么讨厌无聊对话的人,为什么会陪那个女生说这么多废话呢?你喜欢她吗?你对她感到兴奋吗?你想约她出士喝茶吗?你都已经有了我了,真是个花心的男人呀!嘻哈哈哈!」
「……你少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听到男子喃喃吐出了一句,和服女子扬起了坏心眼的笑容说:
「唉呀呀呀,被拆穿了!被拆穿了啦!嘻嘻,嘻哈!嘻哈哈哈哈!对喔~~没错!人家真是问了一个无聊的问题呢!我知道我知道!我是明知故问的!为什么剑开头的人会跟那个可爱的女生持续无聊的对话持续这么久呢?」
「……你闭嘴。」
「我想起来了呢!很像呀!这个不知世事的小妞儿!她跟那个女人绝对是同样一种类型!所以你对她有点动心对吧?你担心她对吧?你担心『她』会跟『那个女人』一样对吧!」
「我叫你把嘴巴闭上!」
听到男子稍微加重了语气,白和服的女子于是嘻嘻嘻地笑着转身离去。
此时,仿佛是与白和服女子交棒一般,男子『看到』一名拥有强大灵压的人正逐渐靠近。
确认了这点,男子转身面向银蜻蜓的店长,仿佛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开口:
「好了,我的事情办完了。二五〇年前……赔给你家人的慰问金和利息全都放在柜台上,请你收下。」
「…………」
银次郎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因而微微皱起了眉头。
然而,穿着队长外袍的男子没有多做说明,只是淡淡地对着周围的人说:
「那么我差不多该告辞了。」
「什么……等——你给我站住!」
希千代连忙出声叫住那名男子,但对方却头也不回地溶解在空气之中,轮廓如同雾散一般扩散消失。
「啊、喂、喂——你……你这家伙不准逃走呀!」
希千代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逞强地大叫了一声。但这句话的对象却早已像是风中的雾霭一般烟消云散,只剩下呼吸仍显得急促的三名成年人,和一个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地环顾着四周的少女。
接着,男子消失的同时,一名女子接踵抵达了现场。
她大概是用瞬步移动的。这名仿佛瞬间移动出现在眼前的纤瘦女子带着凶狠的眼神瞪着大前田冷冷地说:
「大前田……你擅自离开警逻队的守备区域是怎么回事?」
「队……队队队队队队、队长!」
碎蜂——这名二番队队长,亦是隐密机动队总司令的上司出现在大前田面前,让他这才想起自己擅离职守的事。
大概是被丢下来的部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而向巡逻到当地的碎蜂报告了。
——糟糟糟糟、糟糕!我得想个借口才行……
——等、等一下,事实上这里原本也有一个可疑的家伙出现了!我就老实说就好啦?
——剩下来的就是该怎么说的问题……快想想呀我!
就在大前田脑中顿时涌现着各种诡辩之词时——
他的父亲·希之进却出声打断了他的脑细胞运作。
「怎么回事?这是我要说的话吧,碎蜂队长?」
「……!希之进……前辈……!」
看到忽然出现在大前田身后的恶汉,碎蜂的脸庞忽然微微沉了下来。
——啊,对呀?
——碎蜂队长以前也是把鼻的部下呀……
希千代看得忍不住眨了眨眼睛。而希之进则带着严肃的表情对着过去的部属说:
「看你这个样子,似乎没有察觉刚刚什么人出现在这里嘛,现任总司令官。」
「…………?」
碎蜂听到自己已经引退的上司这么说,愣了一下而眯细了眼睛。
「——几秒钟前,痣城剑八人就出现在这里呀。」
「什么……!」
痣城剑八——碎蜂听到这个名字的同时脸色忽然大变。
「若说槛理队是隐密机动队最重要的一支部队也不过分。而隐密机动队的总司令官却不知道囚犯已经逃狱了,还有比这个更丢脸的事吗?要是连蓝染跟其他囚犯也逃走了,那尸魂界可就玩完了呀!」
「这怎么可能……要从『无间』逃狱,这根本……」
「啊?那是怎样?是我看错了不成?还是逃狱的是蓝染,他用镜花水月让我看到了幻觉吗?啊啊?」
希千代看着平常在家总是带着一副有钱人的口吻说话的父亲以严厉的语气骂人,还有被骂的碎蜂一脸混乱的反应,让一直以来处在被骂立场的希千代正觉得痛快时——
「真是够了,现在是因为夜一回来了,所以你就开心过头了吗?你这家伙以前在夜一面前就是一副羞赧害臊的松懈模样啊!」
听到父亲愈骂愈难听,希千代反而开始冒出了冷汗。
——欸、欸欸欸欸,把鼻大人?
——那个,现在碎蜂队长可是队长呀?队长的地位可是比当时还没退休的把鼻你来得要高呀?
他感觉到危险的征兆,赶紧开口介入:
「等、等一下啦!把鼻!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有人逃狱了,那应该要马上通知其他单位呀!」
说完,碎蜂瞪了希千代一眼,佯装着冷静的态度说:
「先确认状况……叫槛理队马上清查『无间』内的情况。」
她带着内心的压抑向后退了一步,用传令神机发出指示。
——糟糕啦啊啊啊啊!队长生气了!她真的生气了啊啊啊!
——不过这个……完全是要把怒气迁怒到我头上的情况嘛!
希千代发现,要是父亲继续对碎蜂吐出严苛的教训,这些累积的怒气就会全部反过来落到自己身上;平时看似冷静的碎蜂,一旦牵扯到跟夜一有关的事就会表现出完全情绪化的一面。
希千代为了不让父亲再继续责骂碎蜂,因此转而试着讨好父亲:
「唉呀~~不过把鼻超厉害的耶!鬼道竟然能这么用,我真是一点都学不来呀!」
然而——
「什么……?」
听到儿子这么说,希之进显露出了疑惑的眼神问:
「希千代……你该不会……连这种事都做不到吧?」
「……咦?」
就在这一刻,碎蜂交代完了事情,将传令神机从耳边挪开的同时,希之进带着更为愤怒的声音大骂:
「喂喂喂,你这家伙疏于指导,让我们家宝贝的希千代没有进步了啦!你是怎么回事呀?就连八十式缚道的拟似重唱都没有教给自己的部下吗!」
事实上,希之进的缚道技术其实是为了逮住从工作岗位上偷溜出去的长官——四枫院夜一而独自锻链出来的。
因此,他拿儿子不会使用同样的技术来责骂碎蜂完全没有道理。然而……
「……很抱歉,是我指导不周,这真的非常丢脸。」
希之进看到碎蜂坦率地低头谢罪,内心的怒气也消退了。
「嗯,你知道就好。以后要好好指导我们家宝贝儿子喔,队长。」
——巴、巴把把把鼻!你干嘛没事说这种话啦!
——这可不只是允许碎蜂队长锻链我呀!根本是允许她虐待我!允许她宰了我呀!把鼻咿咿咿——!
「……这件事我责无旁贷,请您放心。」
无关于现在的地位,碎蜂对着眼前这位隐密机动队的前辈表现出了十足的敬意。
然而,在希千代的眼中,这名低头行礼的队长底下的眼神似乎正恶狠狠地瞪着他,让他全身发抖。
希代看哥哥发出颤抖,误以为他是因为囚犯逃脱而紧张,正犹豫着想对他说些什么,但在开口之前,父亲却已经一把将她抱起,说道:
「我们待会儿也会去一趟队舍,把情况交代一下。你们确认过『无间』的状况之后马上跟总队长报告——这可不是旅祸层级的小骚动呀。」
希之进对着碎蜂说完,随后便抱着希代以瞬步离去。
银次郎也为了确认穿着队长外袍的男子说『把慰问金放在柜台上』的话,因而消失在店门内。
确认其他人都已经离去,希千代即刻便对着碎蜂跪地叩首请罪:
「对、对不起,队长!虽然家父对您说了这么多失礼的话!不过,该说错不在我吗——我也从没有在家里对家父说您的坏话!请您饶命!」
听到大前田一口气把话说完,碎蜂则是严厉地斥了一声:
「你这个白痴!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大前田察觉碎蜂队长此时正散发着与蓝染对峙时如出一辙的严肃灵压,赶紧改口询问:
「……那、那家伙是这么危险的人物吗?刚刚那个家伙……被关在『无间』里面的人怎么说都不会像蓝染这么可怕吧?对吧?」
「那家伙是没有蓝染强。」
「就、就是嘛!就是嘛!嗯!」
在大前田安心地呼了一口气之后,碎蜂一句转折却即刻粉碎了他的期望:
「不过也不会比蓝染弱。」
「咦?」
「那是在夜一大人还没有当上队长之前的事……不过据说痣城剑八这人犯下滔天大罪时,瀞灵廷可是出动了所有队长去拘捕他——就像之前黑崎一护他们以旅祸身分出现的时候一样。」
听完,大前田想起之前挨过黑崎一护一刀的事,面有难色地别开视线。
碎蜂丝毫没有一刻将目光放在大前田身上,她此时正挖掘着脑中的记忆,带着肃杀的表情仰望菩天空说:
「不过……结果护廷十三队终究还是没逮到痣城剑八。」
「这……」
「而且,据说还没有人能伤及他一根汗毛。」
≒
半刻钟后,一番队舍——
「情况十万火急!」
护廷十三队总队长,山本元柳斋重国——吭地一声,用拐杖敲了一下地板。同时吆喝了一声撼动整栋队舍。
眼前聚集了接到紧急召集命令的队长们。
——除了因病未到的浮竹,遗有无端缺席的更木剑八和涅茧利等人,所有队长们几乎全员到齐。
然而,元柳斋似乎等不及其他队长聚首,决定先开始进行队首会。一个眼神示意之下,碎蜂便冷静地开始报告:
「根据隐密机动队的调查,囚禁在『无间』之中的大逆不道之徒——痣城剑八已经从狱中消失。而包含蓝染惣右介在内的其他刑囚没有逃狱的迹象,现在全警逻队人员都在搜索痣城。」
——痣城剑八,听到这名字的四番队队长·卯之花烈、八番队队长·京乐春水,还有日前复职的队长·平子真子、凤桥楼十郎以及六车拳西全都脸色大变。
「这下冒出了一个令人怀念的名字了哩。是在我成为队长之前被捕的那个家伙?」平子说。
「嗯,毕竟已经是两百年以前的事了嘛。」凤桥楼说。
「是我们还在当席官时候的事吗?那家伙因为反叛而被捕关进『无间』……」
相较于平子等人以谈论先人般的语气对话,比他们更早担任队长职的卯之花,脸上的表情则显得颇为阴郁。
「痣城剑八……没想到会这么快再听到他的名字。」
另一方面,京乐则是默默地拉下了斗笠径自沉思了起来。
——这下糟了。
——那个女人果然是带了霉运来吗……
京乐想起之前在雨干堂遇见的那名破面少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不对……这应该不是偶然,应该要假设这两者之间应该有什么牵连吧?
就在京乐思索着的同时,其他队长也开始交谈。
「不认识这个家伙。他的剑八这个名字是在开什么玩笑吗?还是纯粹只是偶然?」
听到日番谷冬狮郎一脸不悦地说,朽木白哉则是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他的话:
「照惯例,『剑八』这个名字应该是由新任剑八在决斗中杀掉前任剑八而承继下来的……所以这世上不会有两个剑八。不过我也确实听说历来的十一代剑八之中存在着例外。」
元柳斋接过话继续说:
「没错,这个例外就是痣城剑八。」
这位总队长微微睁开眼睛,带着有些凝重的语气说:
「这人是在决斗中杀掉第七代剑八·刳屋敷剑八而继承了剑八这个名字……他没有在决斗中被杀,而是犯了重罪之后被关进『无间』,于是由当时十一番队的副队长继承了第九代的『剑八』之名。」
随后,京乐在结束沉思之后,接过话题对着日番谷说:
「而那个第九代剑八呢,则是和流魂街的强者——鬼岩城决斗后死亡了。而杀掉实力极为强悍的鬼岩城剑八的人,就是现在的更木剑八队长。」
「……我就单刀直入地问——就你来看,那个叫痣城的家伙会比起更木更难搞吗?」
听到日番谷眯细了眼睛询问,京乐则是苦笑着伸出拇指在下颚上磨蹭着说: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呀……痣城前队长跟更木队长都太特殊了。毕竟我们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的斩魄刀叫什么名字呀。而痣城的斩魄刀更是连见都没见过。」
「刀……?是指始解吗?」
「不是喔?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没有带斩魄刀呀。或者确切地说,他有携带斩魄刀,只是我们看不见……这样吧。」
说完,始终保持沉默的七番队队长,拍村左阵一对兽耳动了一下之后开口:
「该不会……跟蓝染的镜花水月一样是幻术系的斩魄刀吧?」
「是有这个可能,不过确切情况是怎么样就不知道了。毕竟他从没有公开过这个秘密呀。而且不管四十六室如何质问,他始终都是一句话『你们已经看到了』就把大家打发掉了。」
「……那个四十六室?他们接受这种说法吗?」
日番谷凭借着他对四十六室的认识,惊讶地问了一句。
京乐也觉得有这样的疑问很正常,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
「拥有最强死神『剑八』称号的人就是能有这种任性的特权呀。第十代鬼岩城剑八也常常无视于队首会跟四十六室的意思行事嘛。」
「这不是可以归类为任性的程度吧?」
「欸,换句话说,『剑八』在瀞灵廷之中就是一种特权的象徽嘛。」
京乐从斗笠的阴影底下望向不知名的远方,一边回忆着过去一边喃喃自语地说:
「现在回想起来,痣城搞不好就是为了得到这种『特权』才来抢夺『剑八』这个称号的。」
≒
同时,瀞灵廷某处,刑场遗迹——
绫濑川弓亲稀奇地显露出不悦的表情。因为他想起了自己战败的瞬间。
如果只是战败,他还不至于会显得这么不高兴,但过去在这个地方尝到的苦楚,是他永远部不想回忆起来的往事。
瀞灵廷角落的老旧刑场遗迹。这里有一处深得一旦掉下去,便绝对无法获救的大洞,两侧各有一座可以看见这道『裂缝』的高台。
一般情况下会觉得死神能用灵子当作脚垫浮在空中而不会摔进洞里去,不过这个洞内的墙面上都埋有杀气石,是以遮魂膜遮蔽的一座巨型监狱。
洞穴底端也有用杀气石打造的两扇门扉严格管制;一侧运送罪犯进入刑场,另一侧打开后,则有无数的虚出闸。
这是曾经展示罪犯处刑表演的尸魂界黑暗面。尽管现在尸魂界已经舍弃这样的风俗,但若是追溯过去的历史,则可以看见许多死神和贵族在这个洞穴中变成虚的饵食。
过去弓亲曾在这个笼罩着惨澹之气的场所面对一位旅祸烟火师尝到了失败的苦果。但更让他认为此地有着不堪回首的回忆另有其因。
回到流魂街之后,弓亲跟一角一同搜索破面,过程中感受到异样的灵压而尾随其所留下的灵络移动。
这灵压跟破面和虚不同,毫无疑问是死神的灵压。
然而,那是一股缠绕在他身上每个部位而令人极为不快的灵压,是他过去从没有感受过的灵压,因此他们认为事有蹊跷,所以追了出来。
而更诡异的是,当他们追着这股灵压的灵络移动时,这条灵络却在中途忽然分成两个方向延伸出去。如果考量到单一灵体只会留下一条灵络的特质,循着灵络探询灵体的途中根本不可能分成两条线出去。
因此他们兵分两路,分头追寻灵络的去向。
旅祸来袭,加上现在又和一角分头行事;这两个要素让弓亲忆起了过去败北的屈辱——而且,这条灵络更将他带到了过去吞下败仗的地点……
弓亲可没有乐天到会觉得这一切只是偶然,他带着不悦的眼神望向灵络的延伸处——眼前洞穴的底部。
灵络在深入洞穴中遭到遮魂膜阻隔而消失。但以这条灵络在遮魂膜之前消失的情况来说,周围残余的灵压又显得过于浓烈。
弓亲压抑着脑中混乱的思绪,谨慎地搜索着四周的灵压。
这时候,身边忽然传来一名年轻男子的呼唤:
「这个洞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被埋起来呢。土地应该要更有效活用才对呀。」
这名身着死霸装的死神如同闲聊一般对着弓亲开口。
在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灵压的情况,弓亲瞟了一眼却忽然出现在身边的男子,不慌不乱地回了话:
「……这毕竟是记录了历史的场所。虽说是陋习,但为了不让历史重演,所以才把它当作历史的教训保留下来吧。」
「是吗?你之前也在这里与人打斗过,我不认为你有记取教训而斩断充斥在自己身上的暴戾之气。要是你没因为无谓的渴望而分神,那人不是能打败你的对手。」
「……你……说得好像亲眼看见了那场打斗似的。」
弓亲脸上不悦的表情逐渐消失。对方接着又开了口:
「当时你说『面对命运抉择的脸庞何其美丽』的时候,志波岩鹫不也对你说过,『这就叫做恶质的嗜好』?」
弓亲听到击败他的烟火师名字,他能确信——眼前这名男子『清楚知道』他与志波岩鹫之间那场战斗的每一个细节。
然而,得知这样的事实却也同时让弓亲得以冷静下来。
他眯细眼睛,凝炼纯化着身上的每分灵子。而身旁那名男子则是面无表情地凝望着刑场。
「以消灭虚为目的的死神却将虚当成展示的工具。这是何其可恶的愚蠢行径。死神应该是以消灭虚当作唯一目的的存在。就好像惩罚罪人的地狱守卫一样。」
「我没办法在这种像机械一样的人生中感受到『美』的存在呀。」
「美丑本来就是不必要的感受。」
弓亲感觉到两人的对话没有交集,因此不打算继续谈论刑场的事。但他没让对话就此中断,而是略带杀气地说:
「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弓亲锐利的目光仿佛欲刺穿对方一般,紧紧扣住眼前这名男子身上的十一番队队长外袍。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刻意把我跟一角分开。不过你不是更木队长,却穿着那件外袍出现……你就已经成为我的敌人了。」
瞬间,弓亲拔刀朝对方挥了出去——然而,他却没有砍到人的手感;手上的斩魄刀仿佛撕裂云雾一般划过对方的身体。
「……?」
「如果你觉得我侮辱了十一番队,那容我为这起误会道歉。不过,为了不要再出现无谓的问答,让我把事实告诉你……」
穿着队长外袍的男子随后吐出的话语更是刺激了弓亲的信仰:
「这件队长外袍的正统继承人绝不是更木。」
「……这什么意思?」
「事实上,更木根本配不上『剑八』之名。因为他没有杀掉真正的『剑八』。」
身着队长外袍的男子在冰冷的语调之中淡淡地陈述着事实。
「……连卍解都还没学会的黑崎一护都赢不了——我没打算把『剑八』这个名字让给这样的男人。」
「……绽放吧,『藤孔雀』。」
对方把话说完的同时,弓亲也吟诵了斩魄刀的解号。
藤孔雀如同孔雀开屏一般,带有美丽曲线的刀身由一分为四地张开。
他将刀尖指向对方,心里思索着刚刚手中的刀刃为何会穿透对方的身体。
——刚刚那是什么能力……是幻术系的能力吗?
在做出这般推论的同时,弓亲脑中浮现出『镜花水月』的名字,让他的戒心一口往上翻了一倍。
他向后退了一步,想试着掌握对方的能力。
弓亲判断若是太过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实在危险,因而手握藤孔雀维持着持刀架势,同时小心翼翼地查探对方的灵压。
——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忽然塌陷。
「——!」
弓亲失去平衡,让他忍不住把目光移到自己的脚边。
地上的石砖宛如黏菌一般蠢动,缠住了他的双脚欲将他拖入地下。
「……!」
——果然是幻术吗!
做出这般判断的同时,弓亲的双脚仍被如黏菌般的石砖缠绕而无法动弹。
弓亲欲以藤孔雀砍向地上的石砖,但手臂却忽然停止动作。
「这是……!」
弓亲身上的死霸装两袖袖口忽然被撕开,像是变成蛇一样,缠住了他的上身;好比拘束具一般封住手臂支点的活动方式,使他的上半身完全无法动弹。
就在他被自己身上的死霸装扭过手臂,握着斩魄刀的手指逐渐失去力道的同时——藤孔雀仿佛被一道看不见的丝线缠住而向上一拉,弓亲的斩魄刀旋即从手上被夺走。
……这里也许不该用『夺』这个字眼。因为那名穿着队长外袍的男子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使用鬼道的迹象也没有。
藤孔雀在空中转了几圈,落入身着队长外袍的男子手中。
他看着藤孔雀正恢复到始解之前的状态,接着开口说: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
「为什么你始终对你的同僚隐瞒着『琉璃色孔雀』的存在?」
「……!」
弓亲在混乱之余,身上同时释放出杀意。
——这家伙知道我的秘密?
——他难道看过我跟桧佐木交手吗?还是他看过我跟破面的那场对决?
绫濑川弓亲的斩魄刀真正的名字是『琉璃色孔雀』。而他之所以用『藤孔雀』称之,借此隐藏其实力,那是因为琉璃色孔雀真正的力量是『吸干对手的灵力』。
十一番队的人瞧不起鬼道系的能力。因此,弓亲就算遇上生命危险也不会在众人面前使用『琉璃色孔雀』的力量。
他只有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而且这个对手(或是虚)绝不会泄漏琉璃色孔雀的秘密时,才会使其斩魄刀真正的力量见光。然而——眼前这名男子却满不在乎地揭露了这个秘密。
「我不认为更木或斑目一角会因为你使用的鬼道系的斩魄刀而瞧不起你呀。」
对方的语气中没有挑拨的意思,而是认真地向弓亲寻求答案。
「谁知道呢。我也不认为你真的了解队长跟一角呀。」
弓亲在手脚的行动力都被封住的情况下,睑上露出了傲然的笑容:
「就算他们不会瞧不起我,我也不原谅自己在众人面前诋毁十一番队的矜持。」
「……这样啊,那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不过……这把琉璃色孔雀就由我暂时替你保管了。」
「什么!喂!喂!你等一下!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弓亲在身体被地上的石砖和身上的死霸装箝制行动的情况下大叫了一声。
斩魄刀是死神的分身;无论两者的属性是否契合,但应该没有人会因为斩魄刀被夺而闷不吭声。
——当然,光是四肢无法动弹地开口大叫,斩魄刀是不会回到弓亲手上的。
痣城剑八看着弓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认为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没有意义,因此拿着藤孔雀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候,他回过头却看见那名幪着眼睛的女子站在眼前。
「嘻哈哈哈哈!你又在进行无谓的对话了呢!你根本可以什么话也不说地把他的斩魄刀抢走的呀!怎么了怎么了?这次又是怎么回事?留恋?是留恋吗?因为你尽管时间虽短,但还是当过十一番队的队长嘛!不过可惜了!现在的十一番队可没有人会承认你是队长喔?嘻哈!你没有朋友嘛!」
「我不需要。我要的不是十一番队,而是『剑八』这个称号罢了。」
「嘻哈哈哈!你说是这么说,不过刚当上『剑八』的那一年倒是很努力地做了很多无谓的工作嘛!你以为这么一来就会有人赞同你的想法了是吗?不可能不可能!不会有人愿意跟随你这个杀死刳屋敷剑八的人啦!如果你堂堂正正跟人家打一场又是另一回事,但你的所作所为等于是偷袭嘛!」
「……这二五〇年,你已经说过三千二百四十五次这样的话了。再说,我尽力做好身为死神的工作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的目的就是要消灭所有的虚。」
痣城的语气中显得有些燥怒。然而,那名m和服女子却只是针对他前半段话而更是开心地说:
「哇啊!真是吓了我一跳!你还一次一次地数呀!这不是你最讨厌的『没有意义的努力』吗?不过算了,我原谅你!因为我最喜欢『没有意义的努力』了!大家应该更珍惜『无谓中耗费的时间』呀!口里说着无聊的话,走无谓的路,浪费无谓的精力,做无谓的挣扎,这不是很棒的事吗?嘻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爱说话就继续说,快滚吧。」
痣城低头瞪着缠在自己身上的女子,焦躁地吐了一句。
……然而,四肢仍受到拘束的弓亲看着他,蹙起了眉头喃喃开口: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
看着眼前那名穿着队长外袍的男子默默地撇过头看着他,弓亲狐疑地问:
「……你到底是在跟谁说话?」
≒
一番队舍——
「以、以上报告是敝人与痣城剑八遭遇的整个事发经过!」
大前田面对眼神肃杀的山本总队长,忍不住吐出了以往在他身上看不到的谦卑语气。
「啊、对、对了!还有一点让人觉得在意……」
「什么事?」
在元柳斋锐利的眼神注视之下,大前田带着发抖的身体接着说:
「那家伙……在我们遭遇的过程中,曾经忽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大骂了一句:『闭嘴』……当时我们明明没有开口说话,而且他那句话好像根本就是对着某个看不见的人骂的……」
≒
刑场遗迹——
「……失礼了,你就当我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吧。」
「偷了人家的刀还自言自语,你会不会太从容了点?有这种闲时间的话,不是应该一刀杀了我吗?」
听到弓亲的话,穿着队长外袍的男子淡淡地驳回了他的提议:
「我不觉得有这个必要。死神的使命是消灭虚,引渡死者,借此维持尸魂界与现世之间的平衡,而非以厮杀或争斗为目的。」
男子毫不犹豫地吐出有如教科书中内容一般的词句,接着又开了口:
「在我达成目的之后,我会把琉璃色孔雀还给你。在那之前你就好好享受你的假期吧。」
「目的……?」
「再继续跟你对话对我来说是没有意义的。」
说完,穿着队长外袍的男子缓缓溶解消失在空气之中。
当这名男子完全无踪,地上的石砖与弓亲身上的死霸装也全都恢复原状,让弓亲的身体重获自由。
然而,他却只是呆站在原地不动,忍不住绷紧了下颚的肌肉。
「这家伙……竟然让我在这么丑陋的情况下结束这一幕……」
≒
一番队舍——
「那不是什么特别的事。痣城剑八说话的对象是『雨露柘榴』啦。」
听到大前田的疑问,回话的是不知何时出现在房屋角落的四枫院夜一。
「夜一大人!您来了呀?您早说的话我就可以去接您了。」
碎蜂尽管面无表情,但声音和眼神却明显流露出开朗的反应。
然而,相较于碎蜂,元柳斋却带着一如往常的冷淡语调说:
「老朽不记得有连你一起召集。来了就算了,也该遵照规定,先通报过等老朽认可了再进来。」
「唉呀,抱歉啦,总队长。我本来打算在队首会开始之前就赶来的,不过玩捉迷藏一个不小心玩得太起劲了,就来晚了。」
其他队长不懂夜一『捉迷藏』的意思,一愣一愣地看着她。而碎蜂没有漏掉夜一说过的任何一句话,此时对着夜一开口询问:
「夜一大人,您刚刚说的……雨露柘榴是什么人呢?」
「喔喔,那个呀……雨露柘榴是痣城剑八的斩魄刀的名字。」
听到夜一一派轻松地吐出这番话,当下的空气忽然有了些微转变。
「……为什么你会知道那家伙斩魄刀的名字?」
接下总队长锐利的目光后,夜一摆出了傲然的笑容。
「这有什么?就直接询问雨露柘榴本人啦。」
≒
一百数十年前,双殛之丘地下训练场——
「喔?这就是转神体呀?」
「虽然这还只是试作品就是了。」
听到夜一询问,浦原喜助抱着一个看来颇为异样的人偶说。
这里是夜一跟浦原在地底打造的秘密训练场。
喜助拿来的人偶是名为转神体的特殊灵具。是以斩魄刀的刀身刺入之后可以使斩魄刀强制具象化的修练工具。
「这个试作品大概只能维持半刻钟左右的具象化时间,不过接下来我要做的训练卍解用完成型大概可以把时间延长到三天左右。虽然一个转神体大概只能使斩魄刀具象化几次,不过其实不管怎么做都难免会有一些限制就是了。」
喜助带着轻佻的语气喃喃地说,同时让转神体立在前面的高台上。
「那我们就先拿我的红姬来具象化试试看,看看你看不看得到……」
说完,转神体随即出现变化。
「咦?」
转神体此时出现的反应甚至出乎喜助的意料之外。
——毕竟别说用斩魄刀剌入转神体,他的红姬甚至还没有出鞘。
然而,转神体已经开始蠢动,逐渐长出肉和布料包裹住人偶的外表,变成人的模样。
随后,转神体化身为一名以黑色皮带幪住眼睛,打扮煽情的女子。
「嘻哈!嘻哈哈哈!哇~~是小喜助耶,我一直好想见你呢!你会寂寞吗?喂喂喂,你会寂寞吗?还是你把人家放到一边,跟夜一打得火热?嘻哈哈哈哈!」
夜一看着这名一身白亮的和服底下透出艳丽肌肤的女子,转头对着喜助说:
「……虽然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红姬,但你的内心世界还真是充满淫荡气息的人间天堂呀。」
「不不不不不不——不对啦!我的红姬才不是这样的女人呢!」
喜助猛摇头挥手,连忙予以否定。
「……话说,你是哪位呀?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喜助随即冷静下来退了一步问。
对此,女子不知为何缠上了夜一,添着身子对着她说:
「嘻哈!人家的名字叫做『雨露柘榴』——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不过对你们的事情可是从头到脚都一清二楚喔!嘻哈哈哈哈!」
那名自称雨露柘榴的女子不知道在笑什么,一个人笑个没完。
她径自笑了一会儿,接着忽然压低了音量,吐出让当时还没当上队长、仍是隐密机动一员的夜一和喜助无法置之度外的话:
「我是现在被关在『无间』的痣城剑八的斩魄刀喔!请多指教!」
≒
现在,一番队舍——
「欸,虽然只有半刻钟时间,不过我们之间倒是还满投缘的——不过话说,当时我们问都没问,她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大谈自己的能力,让我还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结果她还说出『多嘴泄漏自己的能力让使用者陷入危机能为她带来快感』这种话。虽然听来荒谬,不过她应该是真这么想的。不过从痣城的角度来看大概会很受不了吧。」
听到夜一谈得如此轻松自在,总队长蹙起了眉头说:
「……怎么老朽不记得听过这样的报告?」
「我之前跟前任的隐密机动队总司令提过这件事,而总司令报告了当时的四十六室,却得到『不准泄漏这件事』的指示。现在我违背了四十六室的命令在这里透露,之后应该会受到什么惩罚吧。」
夜一收起吊儿郎当的说话方式,把这件事告诉元柳斋之后,又恢复成平常的语气对着其他队长们说:
「也许上面的人有什么打算,不过后来那一任的四十六室全都因病或遭受意外身亡,再不然就是被蓝染杀掉了。这件事就彻底被掩盖掉了。」
话说到这里,她更是改以揣测性的口吻说:
「欸,他们大概是害怕要是雨露柘榴的能力公开,会减损到护廷十三队的士气吧。而且搞不好一个不小心,整个瀞灵廷都会疯狂失控呢。」
「……那个雨露柘榴的能力这么可怕吗?」
听到日番谷眯细了眼睛开口询问,夜一则是一派轻松的语气说:
「嗯,搞不好跟蓝染的镜花水月有得比吧。」
这句话让众队长们听了眼神动了一下,但唯独大前田夸张地表现出惊慌的模样,「等、等一下!跟蓝染的镜花水月同级!夜一小姐!这是开玩笑的吧——!」结果被碎蜂一脚踹飞。
夜一并无理会这般一如往常的景象,开始叙述过去她所遭遇的『现象』。
「……之前当痣城那家伙还遭到通缉的时候,我们用了缚道追踪他所在之处的座标。不过不管试过多少次,所有人都只能圈出瀞灵廷这个范畴,无法更进一步特定他的确切位置。」
「嗯……那该不会是能化解鬼道跟灵力效果的能力吧?」
听到拍村这么说,夜一则小小声嘟哝了一句:「厉害。」不过没有予以肯定地接着开口说:
「他的能力就难搞的程度来讲大概跟那个差不多——的确,不管是什么样的缚道对那家伙似乎都没有用;就连终曲,九十九式的卍禁太封也一样。」
夜一从容地脱口说出骇人的事实,让被踢倒在一边的大前田整张脸铁青,也让其他队长脸上的表情变得更为凝重。
「不过那家伙的能力本质并非『无效化』,而是『融合』。」
「融……合……?」
碎蜂的一声呢喃之后,夜一则大大地点了头说:
「他之所以会跟看不见的对象说话,那是因为他的内在世界跟现实世界融合了的关系。那种情况跟斩魄刀以转神体具象化时不同,其他人看不见雨露柘榴。而他之所以看起来像是没有带斩魄刀在身上,那是因为,雨露柘榴是始终维持在卍解状态下的缘故。」
「而他的雨露柘榴的卍解……应该说是『与周围的一切物体融合,并予以支配』吧。」
最后一句说完,室内的空气忽然沉寂了下来。
在场的队长们一边咀嚼着夜一话中的意涵,同时在极短的时间内思索着这句话所代表的各种『可能性』。
几秒钟后,夜一仿佛配合着众人脑中推论出的结果一般开了口说:
「那家伙……痣城剑八能让自己的身体和周围的空间融合;无论飘在天空中的空气,或是我们脚下踩的地面全都会化为他的一部分……他能以操控各种灵子,借以控制各种物质。」
「…………」
听完夜一的话,几位队长们再次陷入沉思。
如果痣城剑八真能与空气融合,那么一般刀刃跟本伤不了他。
——或者更进一步说,当他与空气融合之后,不过就是肺部涨缩的动作,即可轻松带给敌人致命性的伤害。
「范围……多大?」
听到日番谷开口询问,夜一看了他脸上的表情一眼接着说: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所有人都只能圈出瀞灵廷这个范畴,无法更进一步特定他的确切位置。
此时众人脑中同时浮现出了方才夜一说过的话。
「喂、喂……等一下,这么说的意思是……」
大前田试着在说话时压抑着颤抖,而夜一也在这时候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毫不犹豫地说:
「没错……那家伙已经跟这个瀞灵廷合而为一了。」
如果整个瀞灵廷范围内的一切物质都是『痣城剑八』,那么在搜寻他的座标时,当然无法进一步特定出比瀞灵廷更小的区域。
而这也昭示着另一个事实。
「而与痣城剑八融合的范围之内所有景象和声音,都好像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换句话说……」
夜一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抬头仰望着室内中央的空气说:
「我们在这里所说的话,全都已经一字不漏地传人了他的耳中。」
瞬间,四下的气息又顿时呈现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风貌。
「……我不懂。如果他有如此强大的能力,不是应该随时都可以逃狱吗?」
听到拍村说的话,夜一扬起一张傲然的笑容说:
「这没什么!『无间』不是那么简单的地方;考量到可能从外侧遭到袭击的可能,『无间』内施加了几重削弱斩魄刀能力的封印……如果『雨露柘榴』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尽管痣城那家伙可以自由撷取瀞灵廷内的一切景象和声音,但却无法控制这些物质。」
「那么他这次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听到日番谷这个在逻辑推论中显得理所当然的疑问,碎蜂忽然倒抽了一口气,在惊觉中吐露出悔恨的情绪说:
「……是技术开发局遭受旅祸袭击的关系。」
「什么?」
「在浦原喜助还担任十二番队队长的时代,『无间』的一部分封印机构转移到了技术开发局之中。当初这么做的判断依据是:与其把所有封印集中在同一个地方管理,不如分散到各个地方来得安全。但当初这个决定现在却反而出了纰漏。」
不过就是封印减弱,身上仍有多重封印的囚犯,在没有斩魄刀在身上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逃狱。
然而,对于始终将斩魄刀维持在卍解状态下的痣城来说就不是这么回事;他只要取回些许实力就能破除重重封印,夺回其所拥有的所有能力,对外界进行干预。
「不过其他囚犯没有逃狱的迹象,而隐密机动队也重新仔细清查过『无间』内的情况了。」
碎蜂淡淡地做出了报告。此时,平子开口道出了一个令人担忧的疑问:
「等等哩,取回所有实力的痣城难道没可能帮助蓝染还有其他囚犯逃狱吗?」
在场的人心里都有同样的疑问,但夜一则是干脆地驳回了这样的说法: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那家伙的目的不是破坏或制造混乱嘛。他不会做这种事的。」
她说完之后抬头,对着室内的空气——为了借此证明刚刚那句话,『痣城可以自由撷取瀞灵廷内的一切景象和声音』——说:
「对吧,痣城剑八?」
——忽然间,屋内中央,几位队长们中间的区域忽然产生了异变……
室内的灵子在蠢动中显现出色彩,集中在同一处。这些产生颜色的灵子创造出阴影,和一个人的形象。
「我是不是该感谢你让我不用多浪费闲工夫解释。」
在这个人影——痣城剑八开了口之后,山本总队长旋即用拐杖猛力地敲了一下地板。
「痣城双也,你竟然胆敢出现在这里!」
元柳斋并非以剑八称之,而是直呼他的本名。
痣城不慌不乱地对着元柳斋低头行礼。
「总队长,好久不见。为了省去大家不必要的心力,容我先做个说明——这副身躯不过只是我的一小部分,放火烧掉它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还请您高抬贵手。」
「当初是你自己投狱的,现在又逃出来—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山本总队长带着无法用『压迫感』完全加以形容的锐利语气和重量撼动了周围的空气。
然而,对于这般带着炽热温度的重压,痣城却只是轻轻带过,淡淡地说:
「竟然会开口询问罪人的目的,总队长你也变得圆滑了呢。若是以前的你,在绝对会在我开口说话之前就试着出手制伏我。」
「……你这小鬼到底想说什么?」
「在下令处死朽木露琪亚的时候,你还一直努力舍弃私人情绪,成为维持尸魂界运作的齿轮……一切都是为了尸魂界。为此,你可以扮尽黑脸,下达各种残忍的命令。我一直非常尊敬这样的你。不过如果因为黑崎一护的出现让你产生现在这样的转变,那实在让我觉得有些遗憾。」
相较于话中的意涵,痣城的语气中却听不见丝毫的情绪表现。
他看着在与蓝染决战时失去一只手臂的元柳斋,接着再开了口:
「刻意不把失去的手臂治好……看来只有这点矜持一如往昔呀。对我来说,总队长你这样的矜持其实是你身上最没有半点益处的部分。」
「……看来你是不打算回答我的话了是吗?」
元柳斋说话的语气又加重了压迫性的威势,周围的队长们同时也感受到室内的空气急遽发出震荡。
「我的目的和以前一样。与其做不必要的说明,还是让我继续跟各位打招呼吧。」
痣城看了一眼元柳斋之后将目光移到四周的死神身上。
「让我告诉各位,以现在来说,我没有半点破坏尸魂界秩序的意思。」
「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吗?」
日番谷伸手握住背上的斩魄刀说。
痣城——确切来说是痣城的一部分——对他瞥了一眼,随后不带感情地开了口:
「信不信由你们,不过我想尽可能回避不必要的争斗——让我再说一次,我没打算破坏瀞灵廷的秩序。现在的我只有一个目的……」
他一边让上色而组合成自己形貌的『空气』飘散,只留下声音说:
「——尽我作为死神的本分,就这样而已。」
相较于痣城如雾霭般逐渐消失的身影,他所留下的话语则清楚地烙印在队长们的耳中。
他大概是借由与他融合的空气发出震荡而产生声音的。
「作为歼灭虚的开端,我要先『处理掉』那个半张脸戴着骷髅面具的破面。就这样。」
听到痣城淡淡地把话说完,站在一旁的京乐忽然开了口:
「这样的答案没有人会接受的。你不会只是为了帮忙处理我们该做的工作而逃狱的吧?」
「……的确,如果没有那名头戴骷髅假面的女子,我应该还会继续留在狱中。」
「虽然我不清楚细节,不过,你想借用『她』的力量来做什么呢?」
听到京乐如此针对性的询问,其中几名队长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在众死神之中,只有京乐面对面与那名骷髅假面的女子交谈过。而京乐也没将这件事透露给浮竹以外的死神知道。因此,他此时的发言,对于不了解骷髅假面女子身上存在的特异性质的众人来说,显得有些异样。
然而,京乐与那名破面女子的对话全都在痣城的『听闻』之中,而他也没表现出疑惑反应地回了话:
「虽然我没打算说无谓的话,但为了避免诸位无谓的胡乱猜测,就让我在这里简单扼要地把话说清楚好了……」
痣城微微垂下目光,随后开口对着在场的死神们说:
「在旅祸的袭击之下,我的力量确实得到解放。不过这不代表我与旅祸勾结。旅祸袭击瀞灵廷的事件与我无关。」
他在吐出令人难以置信的辩解之后,并未继续说服众人,而是径自继续阐述事实和他的要求:
「如果我能取得那名女子的能力,对尸魂界和现世将带来极大的利益。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得到诸位的协助。」
听到痣城令人如此令人不悦的发言,山本总队长握紧了手中的拐杖询问:
「你说的『利益』是什么?」
面对这般直指问题核心的问话,痣城毫不犹豫地回答:
「根绝虚,并且平衡尸魂界与人界两界的灵魂数量。」
他接着更是简单而具体地说出了他的办法:
「在净化虚圈的同时,我也会稍稍改变现世的人心。就这么简单。如果埋怨、欲望等诸多本能与执著是所谓孕育出虚的种子,让『整』的因果之锁崩毁,那就只要将之全部除去即可。」
痣城毫不迟疑地言及这般『如果做得到大家就都不用这么辛苦的事』,接着更是继续开口:
「大家过去应该都在现代学的课堂上学过。现世拥有精神外科这门医学存在。」
——精神外科。其中有一项最具代表性的手术,前脑叶白质切除术,这是借由切除脑的一部分尝试进行精神性治疗的医疗技术。副作用大,目前已被废弃不用,但痣城的语气中却没右半分犹豫。
「我要做的事跟这个有些类似,是改良现代人类的一部分脑髓和魂魄,借以排除所有使人转变为虚的因素。一旦完成,未来将没有任何人死后会被送进地狱……不过这么做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则需要逐一检查就是了。」
他似乎是刻意省去了不必要的枝节而做出这样的说明,但听在在场的队长们耳中却显得避重就轻。
因为,所有人都发现了这段话背后荒诞无稽的本意——
『以外在方式改变人类的本质』。
「你是白痴吗?」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平子。
「你这家伙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呀?光是东京就有超过一千万人咧?若是一天改造一百人可是要花费十万天哩。这么久的时间都可以让原本待在妈妈子宫里的小孩老死,转生到另一个妈妈的肚子里去了哩。这么做只是在现世制造更多不必要的混乱而已好吗?」
他语带讽刺地即刻驳回了痣城的说法。
然而,痣城也带着极为严肃的语气予以反驳:
「如果拥有那名破面女子的能力,我可以在一天之内改造一千万个灵魂。而完成所有的改造工作大概需要一年之久。但这对尸魂界百万年的历史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吧。而且,这么做也形同扫荡整个虚圈。」
破面女子的能力——在场除了痣城之外,没有人知道这种能力究竟是什么样的能力,但包含平子和卯之花等等洞察力灵敏的队长们,马上就理解到痣城这么说背后的意义:
『那名戴着骷髅面具的破面女子,握有能将痣城的能力——「融合」提升到极致的关键』。
「你憎恨虚,却想要取得破面的力量,这么做不好笑吗?」
听到日番谷的指责,痣城应了一声点点头。
「嗯,看来我说的话造成了些许的误解——歼灭虚确实是我的目标,不过我并不憎恨虚这种存在。他们只是我必须加以净化的敌人,因此若是有需要加以利用的能力,我不会有半点犹豫。」
他吐出仿佛机械般的回答,让在场的队长们同时弄懂了一件事——痣城这人打算成为现世的神。
然而,当事人没表现出这般傲慢的态度,只是淡淡叙述着成就这个目标的手段:
「……我说过很多次,死绅的职责是负责平衡尸魂界与现世之间的灵魂数量。因此,我们没理由介意这样的改变。」
他始终只是以事务性的方式回话,但山本总队长却在此时用力地以手杖敲了一下地板,喝道:
「现世跟尸魂界是互为表里的存在,老朽从你这样的想法跟作法之中感觉不到半点你这家伙对于这个世界的敬意!此举更是形同践踏尸魂界先人建立累积的正义!」
「元柳斋总队长,敬意是没有任何存在意义的东西。」
痣城接下山本总队长足以让一般死神吓到哭叫的慑人气势,转头望向周围的几名队长们。
「死神只需要成为这个世界持续运转的齿轮即可。」
当他眼见没有人赞同他这样的说法,随即叹了一口气,哀悼自己这般无谓的时间浪费,并使其形体隐没消失于空气之中。
「……当然,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