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十九章

现世,空座町废弃医院屋顶——

空座町的天空中不时渗出『裂痕』。观音寺看着这些裂痕横生的模样,却因为他不会飞而束手无策。因而认真地开始考虑使否该买台私人轻航机,在毫无作为的烦闷情绪之中任凭时间流逝。

「呜呜……空座天蓝战士还没有回来,不过我真的好担心萝嘉小姐呀……难道我就没办法用自己的力量打开那扇门吗——哈!喝!OPEN YOUR EYES!WORLD IS SHAAAAAAAANIIIIIIIIIING!」

他随口喊出了两句话,同时在屋顶上持续摆出不同的姿势。

「呜……我原以为那就像是在天空中张开眼睛或嘴巴一样……还是说,要能够跟这个世界合而为一,需要『禅POWER』也不一定……」

就在观音寺没有半分玩笑意味地认真思索着的同时——

忽然间,眼前绽开一道空间裂缝,裂缝中是另一片黑暗世界。

「什么!难道我的灵性能够与上天衔接了吗!从今天开始,这个技术就称作观音寺流里奥义,观音开门……」

他口中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准备踏入这道次元裂缝之中。然而,裂缝中的黑暗世界里却有一副由红白色漆成的人影先一步倒向他。

「嗯!这——」

他发现这人就是身后长了四只巨大蜘蛛脚的萝嘉,赶忙出手将她抱住。

「萝嘉小姐!你振作一点!萝嘉小姐!」

「……啊……?观音寺……先生?」

「喔喔!你没事呀!你撑着点!我现在就帮你找医生……」

「不用……担心……我现在……正在自我修复……」

萝嘉带着孱弱的声音回了话,踉呛地起身靠向顶楼楼梯边的墙上,然后张开了『反膜丝』伸向四周,从石头、大气、植物身上一点点吸取灵子。

灵子透过丝线开始在她身上流动。伤口开始泛出微光而逐渐愈合。

「喔喔……」

观音寺看到眼前萝嘉身上的伤慢慢复原,忍不住屏气凝神地注视着这般如梦似幻的情景。

「不过,YOU背上的生化手臂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你连衣服也换了……呜,嗯,没关系!你现在这身装扮也非常好看喔,LADY!我可以拍胸脯保证!」

他以他所能想得到的方式鼓舞萝嘉,而萝嘉也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轻轻咳了两声之后,口中却吐出了鲜血。

「萝、萝嘉小姐!」

「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比刚刚好很多了……」

「真、真的吗!萝嘉小姐!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可以为你做的!」

看到观音寺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模样,萝嘉想了想……

几秒钟后,她带着微微羞赧的表情垂下目光说:

「观音寺先生……我……」

她呼唤着观音寺的名字,想对他展露微笑。

萝嘉想在道谢的同时让他看见自己的笑容。让他知道,他真的救了萝嘉。

——我终于……可以得到真实的自我了。

——都是多亏了你的帮助,观音寺先生。

——观音寺先生,你……救了我。

她想在这样的话语中对着观音寺微笑。

然而,正当她的脸颊肌肉开始收缩,准备扬起微笑的同时——

她的双手,以及身后的四只蜘蛛脚忽然传来了强烈的冲击,将她脸上的笑容瞬时间捣毁。

「……呜!……啊……啊啊啊!」

在一阵痛苦的表情中,萝嘉忍不住发出了哀嚎。

观音寺一时之间无法理解当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却清楚看到眼前的状况——他的身后飞来无数刀刃,将萝嘉的双手及四只生化手臂连同她的上半身一起牢牢钉在墙上。

「什么……萝嘉小姐!?」

观音寺大声惊呼的同时,转头望向刀刃飞来的方向。

他的眼中映入一名男子身影——那是之前出现在他面前过的,穿着白色外袍的英俊小生。

时间稍微拉回到不久之前——

痣城剑八……尽管观音寺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这人也是觊觎萝嘉身上的『纺车』的其中一人。

之前在黑腔内和更木对峙的他来到这里——说白了,就是他从与更木的对决之中逃脱。

不过话说回来,与其说他是凭着自己的意识逃跑,不如说他其实是被黑腔强制排除来得贴切。

那一场战斗之中,被压倒性的灵子奔流吞噬的他,失去了许多东西。

——包含以数百具义骸使出的一刀火葬,却因而提升了更木的实力。同时,他还失去许多与他融合之后的武装直升机及多样现代武器。

随后,他便被更木挥出的强力剑风凿出的,裂缝』排出,来到空座町的天空之中徘徊。

——不够……还不够……

——我舍弃的东西还不够多……

此时盘据他内心的是无比强大的自卑感,以及他对自己的愤怒。

——拥有强悍实力的死神。他为了追求这个目标,将许多不必要的东西全都丢弃掉了。

然而,不知不觉之间,他连追逐强大实力的执著也当成无谓的欲望从身上切割。他的『成长』于是成了本末倒置的循环过程。

其后,他以构成其意志的诸多要素作为代价,得到了最强死神『剑八』的称号,

然而,这一切在前一刻全都付之一炬。

在面对更木压倒性的强势力量时,痣城过去累积出来的一切全都化成了泡影。

——还没……

——我……还没有输……

要回到瀞灵廷吗?抑或者是要争夺『丝线』的力量……此时的他在没有雨露柘榴煽动的情况下自己面对了这个选择。

——不过……就算回到瀞灵廷内……我又要如何赢过更木呢?

就算他拥有雨露柘榴的力量,但只要一靠近更木,他的灵子就会被全数烧毁。

尽管更木上八概也不可能经常性地在瀞灵廷内维持那样的状态,不过,在技术开发局开始演练对付痣城的策略时,可能也会找到因应雨露柘榴的方法。

——要是那个拥有『丝线』的女人还在空座町的话……

此时痣城的心里涌出这般无谓的希望。对他来说,现在的他只能倚靠运气了。

然而,遁入黑腔中的那个女人既然知道她会被追杀,那么根本不可能回到现世——甚至,她可能已经被那个叫做席恩的虚吃掉了。

痣城在内心的焦虑煎熬之下,仍试着张开了灵压探知能力,在空座町中心,椿台和马芝的交界处移动。

整个城镇内充斥着各式各样的灵络交缠在一起。

十一番队的死神似乎仍在努力寻找进入天空中裂缝的方法,而那些破面孩子则在城镇中到处乱飞乱窜……现在他们只有五十人左右还滞留在空座町,那么其他人也许是移动到断界或虚圈去了吧。

——果然……没有回来吗。

——嗯?……什么?

就在他锲而不舍地持续寻找的过程中,他发现了——椿台一栋废弃大楼的屋顶上,一道紊乱的灵压正逐渐成形。

他将意识集中到该处观看,看到一辆敞篷车不知为何出现在大楼屋顶,而跑车旁边还站着一名摆出异样姿势、打扮夸张的男子。

随后——男子身边张开了一道黑腔入口。

痣城看到黑腔之中现身的那名女子,确信在这段时间之内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接着,他又看到萝嘉可以正常使用『反膜丝』的力量,随即由衷产生了感激之心。

他没有宗教信仰。然而,此时他对于这样的天命满怀感谢。而三秒钟后,他判断『这样已经够了』,于是即刻排除了感谢的念头。

他让目前还残存的几样武器显现,毫不犹豫地投掷出去。

也许以支配空间的方式缓慢展开攻击比较安全,但他无法猜知更木何时会斩断断界的空间隔阂,并回到现世把他揪出来。

尽管女虚面前有那名男子阻挠,痣城无法一剑贯穿她的脑门或心脏,但至少痣城已经将她钉在墙上。而那名男子见状应该也会扬起哀嚎,惊吓着逃跑吧。

——接下来我只要审慎地跟那个女虚的『纺车』融合即可。

痣城如此思索着。然而,女虚面前的男子却没有如他所料地逃跑——甚至,这名男子还作势要保护那名女虚,挡在她的面前。

——……

痣城看着这名男子,内心再次涌现了焦虑的心绪。

——可恶……又是这种感觉。

——看来我是打从生理上对这个人感到厌恶。

大概是因为他那身毫无意义的华丽装扮吧……痣城在脑中得出这般轻蔑的感想,并将内心焦虑排除之后,开始试着将眼前这名男子赶出这片屋顶。

——没必要杀他。因为活人是进攻虚圈重要的尖兵。

他如此告诉自己,但眼前这名男子却仍是愈看愈让他觉得焦虑——因此,他让几把短剑在掌中现形。

——随后,一场战斗即将展开。

一方是拥有最强死神之名『剑八』的男子,痣城剑八。

而另一方则是自称偶像灵媒师的唐·观音寺。

照正常情况推论,这场战斗无疑是单方面的虐杀。

然而,痣城这方却拥有明确的负面条件。

——一旦更木回到现世,并发现他的存在,他的棋局便将在这一刻被对方宣告将军。

那名如鬼神般强悍的十一番队队长很快就会回到现世,眼下大概只剩一分钟——顶多两分钟时间。

对观音寺来说,无论是他死,或是萝嘉被杀,结果都是他输。

然而,若是他能捱过更木回到现世之前的这段时间,他将赢得这场战斗。

在这般带有诡异胜负条件的决斗之中,这天发生在空座町内的纷乱情势即将谢幕。

这是英雄被赋予的一场考验……

——能否守护该守护的事物,抑或者任由对方夺走?

——能否驱走眼前的敌人,抑或者战死沙场?

——能否贯彻信念,抑或者在邪恶的力量面前屈服?

这场考验即将在此划下一个句点。

「YOV……是在之前出现在那个十字路口的……」

这名男子比起那个戴着眼罩的死神看来朴素了些,给人一股宛如空气般的印象,但确实也是之前出现在那个十字路口处的其中一个灵体。

然而,他现在完全没有当时的那股气势。

他的脸色苍白,全身剧烈抖动地猛喘着气。

这人身上没有出血,但疲惫的模样看来仿佛随时都会殡命。

而此时,他就好比一头被猎人追捕的野兽,带着强烈的敌意瞪视着观音寺。

「YOU……该不会是YOU对萝嘉小姐射剑的吧!为什么……YOU为什么要对她做这种事!」

观音寺带着深深的愤怒大叫了一声,但对手却以一把短剑取代回话扔了过来。

「什么……呜喔喔喔喔喔!」

短剑插在观音寺的肩上,一股剧痛侵袭了他全身上下的每个角落。

这般强烈的痛楚让他忽然有一股想倒在地上打滚的冲动,但他还是勉强忍了下来。

因为萝嘉就被钉在他的身后。

要是他倒下了,那么下一剑也许就要射在萝嘉身上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若是观音寺在这里倒地,他怎么还能称得上是英雄呢。

身后有一名他非保护不可的粉丝,而这位粉丝现在身负重伤……这样的想法让他脑中累积至今的英雄形象交织浮现,硬是站稳了脚步。

「观音寺先生……!」

身上的伤远比他来得严重的萝嘉发出了担忧的喊声。

「没事的……萝嘉小姐,你就专心治疗你的伤吧!真是够了,我竟然让粉丝来替我担心,根本不配当什么HERO了。」

尽管他的表现看起来就像勉强装出来的虚张声势,但他其实非常认真——想也不想地从肩膀上拔出短剑,强忍着伤口喷血的疼痛说:

「你是那个光头黑道SPIRITS的同伴吧?不过他们看起来还比较绅士呢……倒是YOU,最近的黑道看起来简直就跟有为青年一样呀,BOY。」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举起手杖摆开架势。

——然而,披着白色外袍的男子尽管呼吸急促,仍对着他吐出了极简的字句:

「你……让开。」

「NO!——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就在观音寺大声宣言的同时,第二把短剑飞了过来。

他原本打算用手杖拨开,但却在华丽的动作中失败了。

短剑刺入他的大腿。

「呜啊……你、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这是……我的台词啊,人类。」

「…………?」

「为什么你要帮助虚?为什么这么执意要保护那个女人?」

听到痣城的质问,观音寺毫不犹豫地回了话:

「这个问题太愚蠢,BOY……那当然是因为——我是HERO呀!」

「……HERO?」

「如果YOU不懂英文,那其实换一个说法,就是英雄!我的使命就是对于流泪之人伸出援手,展现给孩子们看什么叫做勇气!……还有,我已经决定要救她了!原因就是这么单纯而已!年轻人!」

「……英雄……?就凭你吗?」

痣城高举起第三支短剑,暗自咒骂着自己。

——真是愚蠢,这样的问答究竟有何意义?

——我必须即刻舍弃掉。

然而,他内心涌现的焦躁却是愈来愈挥之不去。

要是不重挫眼前这名男子的意志,他将永远无法排除内心的这般焦虑——体内的五脏六腑均如此嘶吼着,让他根本不知道原因地将眼前的男子视为『敌人』。

首先,痣城觉得非得封住这人口中荒诞的言词不可。

随后,他掷出了第三支短剑。

「——呜喔喔喔!」

短剑刺人观音寺的左肩。

这把短剑扎在他身上的位置和之前几乎一样,让疼痛以加成的方式显现,凶猛地窜上了他的脊髓。

「你还打算在那边耍威风吗?还是你的眼睛瞎了,根本分不清楚我跟你之间的实力差距?」

观音寺的膝盖几乎要瘫跪到了地上,但他仍以手杖撑着,继续挡在萝嘉面前保护她。

「观音寺先生!够了……拜托你快点住手!」

萝嘉试着想把身上的剑拔出来,但此时身体状况几乎已经虚弱到了极限,根本无法操控丝线拔出这些剑。

然而,观音寺却在颤抖之中回头,对着萝嘉展露笑容。

「不用担心,YOU之前就是为了保护我,一个人留在那里当诱饵的对吧……所以现在换我来保护YOU了。」

那是一抹温柔的微笑,是观音寺一再表现在萝嘉面前的笑容——不为自己愉快而笑,而是为了让大家安心而笑的笑容。

随后,他便带着这样的笑容对着穿着白色外袍的袭击者说:

「如果眼球存在只是为了寻找逃命的方法,那我宁可瞎了算了!我比你弱这件事,不足以构成要我对她见死不救的理由!」

听到观音寺一如宣导什么常识般的发言,这名白色外袍的男子吐出更为强势的语气驳斥:

「没有力量的人只会白死而已!这跟什么正义邪恶没有关系!弱者只有毫无意义的牺牲这条路可选!」

「不过,年轻人啊!多数人一开始都是无力的!所以!我得向大家表现出我正在对抗自己弱小的一面!就算现在是弱小的存在,我们仍可以怀抱着勇气向上努力!」

「你说勇气……?你只会让大家看到你白死的一面而已!」

痣城再一次让短剑显现于半空中,准备展开攻击。

对此,观音寺却开始摆出异样的架势。

「那我就让你看看——MY观音寺流最终奥义——吓喔喔喔喔喔喔喔……」

他将灵力凝聚于手掌中,试着要释放出什么。然而——

「……破道之一——『冲』。」

白色外袍的男子从掌中放出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击波,将正准备出招的观音寺轰飞了出去。

他猛力地撞在屋顶的水塔上,让那一座没水的水塔在撞出凹陷的同时发出巨响。

「呜啊……」

这股冲撞的力道震落了扎在观音寺身上的短剑,让这位偶像灵媒师淌着鲜血前屈倒地。

「你就连最初阶的破道都挡不下来。我不会让你发动奥义的时间……这就是现实,你最好接受你是究竟有多么弱小!」

「……好了,接下来换你了。」

痣城盯着此时仍无法起身的观音寺,缓缓将雨露柘榴的力量朝前方延伸出去。

——若是与那名女虚的『纺车』融合,这次的反作用力恐怕会让痣城失去意识。但若是能弄到那个『丝线』的力量,他接下来就可以在稳定的情况下离开瀞灵廷了。

他试着调整呼吸,同时将『融合』的力量一点点延伸向那名女虚身上。

雨露柘榴的力量距离萝嘉只剩几公尺……就在痣城确信他将获得最终胜利的这一刻……

「——找到坏人了!」

一句天真无邪的话语粉碎了当下凝重的气息。

随后,痣城与萝嘉之间浮现出了一幢小巧的白色身影。

——唔!

前一刻发生脑震荡的记忆忽然在痣城脑中复苏。他即刻制止了雨露柘榴向前延伸的力量,全神贯注地留意四周。

接着,一名又一名孩童型的破面现身,不一会儿这片屋顶便聚集了百来名破面孩子。

「这怎么会……」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

痣城脑中忽然浮现出这个疑问同时,他接着又看到一片更令人难以置信的光景——这群孩童型的破面救起了倒在地上的观音寺,还帮萝嘉把插在身上的短剑拔出来……

「找到了找到了!」「他就是坏人吗?」「啊——就是他拿刀戳我的!」

「嘟只饿惹……」「打……倒……坏蛋……」「好像很好玩耶!」

「金战士葛格……你没事吧?」「Qrrrrrrrrr……」

「这个死神是之前陪我们玩的人呀!」「好棒喔!」「那正好嘛!」

——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

痣城瞪大了眼睛,显露出完全无法理解到底生了什么事的反应。

他遇过这群孩童型的破面几次,但不觉得这群破面是会帮助人类的家伙。

「你们这群虚……为什么要帮助活人?」

面对痣城这般近乎自言自语的呢喃,其中一名破面孩子扬起了嘴角笑着说:

「因为我们在玩英雄游戏呀!」

「英雄……游戏?」

面对痣城愈来愈混乱的反应,回话的男孩显露出了更开心的笑容:

「我们是空座防卫队的一员喔!」

二十分钟前——

「这是……」

观音寺看了『圣女贞德』的后座,看到其中一名皮卡罗虚弱地蜷在椅子上。这是个绑着麻花辫的破面女孩。她的面具在破面化之后变成了发夹绑在头发上。

「不好了……你没事吧!GIRL!」

观音寺慌张地将她抱起,并发现她身上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灵压。

「为什么会这样……其他的孩子都已经恢复了呀……嗯?」

就在这时候,观音寺看到了一样东西——

女孩颈子上缠着黑色的带状物。

就在他为那女孩摘下那条带状物的同时,一股强烈的恶寒从背脊直驱手臂。

他看了看手上抓的带状物——是眼罩。

然而,用来遮住眼睛的部分却张了无数张细小的嘴,同时猛力地开始吸收观音寺的灵力。

「呜喔喔喔喔喔喔!OUCH!OUCH!」

他甩开晈到他手指头的眼罩,并将眼罩扔向副驾驶座。

「呼……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呀……嗯?对了!就是刚刚那个怪物把GIRL的力量支解掉的吧!」

他怀抱着这样的猜测,再次将目光移回到那个破面女孩身上——

此时,他发现面前站着一个男孩。

这名男孩戴着耳机型的面具残骸,怀里抱着正要睁开眼睛的麻花辫女孩。

他看了看怀里的女孩跟观音寺,带着纯真的眼神询问:

「叔叔,是你把她从席恩身边救出来的吗?」

「嗯……?NO,救她的不是我,是萝嘉小姐跟眼镜小生……嗯,对了,就是空座防卫队将她从恶徒手中营救出来的!」

「工作防卫队?那是什么?」

「听好了——所谓空座防卫队是神奇、伟大,而且完美无瑕的英雄战队!而我正是这个战队的领袖,LEAAER——空座金战士!」

随后,一个老大不小的成年人便开始认真为眼前的男孩介绍他所谓的英雄战队。

几分钟后,观音寺的英勇事迹似乎听得男孩颇为心动,才听到一半便跟着身边恢复精神的女孩一同显露出闪亮亮的眼神——当然,麻花辫女孩是没有身旁这个男孩这么兴奋就是了。

然而,就在这段故事结束的同时,男孩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地忍不住生咽了一口气。

「嗯?怎么了,BOY?」

「嗯……那个,呜……人家一直在找钝感叔叔,可是……」

「就跟你说我不是钝感也不是……欸,算了,这个待会再说——你继续吧。」

「我们……我们大家的惩罚游戏,该不会是要被变成钝感或音痴吧?」

男孩的疑问让观音寺一时之间愣了一下,但随后便想起『比赛』的事,猛然拍了一下手。

「呼哈哈哈哈!你这么在意那件事呀,BOY!」

「因为……要是偷偷溜走的话,会被女生说是卑鄙小人嘛。」

看到他皱着眉头鼓起脸颊,观音寺温柔地摸摸他的头。

「这样啊……不过你还是乖乖回来认输了呢,BOY,这样的你不是卑鄙小人,而是了不起的英雄——HERO喔!」

「真的吗!英雄很酷吗!」

「那当然!HERO很厉害也很优雅!这可是有我唐·观音寺认证的!……对了,我想到要给你们什么惩罚游戏了!」

这句话让男孩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安的神情,然而——观音寺随后脱口说出的却是他意想不到的『惩罚游戏』。

「你们输了比赛,作为惩罚,就请你们全部加入空座防卫队吧!代号就是空座白战士!你们要跟我们一起守护这座城镇的和平……这就是惩罚游戏!」

现在——

当时观音寺说完,那一对破面男孩和破面女孩随即答应:「我们要把这件事告诉大家!」然后便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他们虽然是一群叛逆的孩子,还说要打烂萝嘉小姐当成游戏,不过这么一来应该就可以把他们导入正途了……』观音寺在沉思中点头,却万万没想到当时他对那名皮卡罗男孩所说的话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救了他自己一命。

如果说『人望』也是一种力量,那么这肯定就是观音寺实力的一部分吧——尽管他没有强大的战斗能力,但在拉拢孩子们的心灵这方面,也许他真有被称为『英雄』的资格也不一定。

观音寺在被皮卡罗们救起的同时对着他们问了一句:

「BOYS&GIRLS……你们……是来救我的吗?」

「咦?这就是我们的游戏不是吗?」

「目的是要打倒邪恶的坏蛋!」「那个欺负钝感叔叔的人就是坏人对吧?」

「虽然这里是现世……不过我们可以使用虚闪吗?」「使用虚闪也不会被骂吗?」

看到这群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容,观音寺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该对他们开口。然而——当他从视线角落看到这群孩子们的同伴随后又有几个是从天空中的裂缝跑出来的,因而试着开口询问:

「抱歉,我不知道你们说的灵性词汇——『须伞』是什么意思……不过,你们可以打开那个出现在天空中的门吗?」

「叔叔是说黑腔吗?」「可以呀!」

听到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回应,他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

问完问题之后,观音寺思考了几秒钟。接着,他扬起嘴角发出意志坚定的笑声:

「——喔哈哈哈哈!」

身旁的破面孩子们听到观音寺忽然带着招牌的笑声大笑着,赶忙也跟着有样学样:

「咦?呜……喔哈哈哈哈?」「哗啊哈——」「喔哈哈哈——!」

随后,观音寺拨了一下斗蓬,对着四周的几个孩子说:

「我要以空座金战士的身分对空座白战士下达指令!准备好了吗!」

看到现场的事态发展,痣城感到非常焦虑。

——尽管那群破面孩子正要对我施展攻击,但只要我与空气同化便可以躲开,这不是问题……

痣城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让几把短剑漂浮起来,准备出手攻击那群皮卡罗的同时——

这群破面孩子似乎觉得飘浮在空中的短剑很有趣,分成几组各自围到几把短剑四周……

痣城判断,这群虚有两个必须要留意的部分……

——其一是他们名为『菓菓乐土』的灵子吸收技能。

而另一点是,有他们聚集的场所都会变成特异点。这么一来,更木一旦脱离黑腔,就会马上盯上这里。

——我该暂时跟空气同化从这里撤退吗?

——不对,就算使出一些比较乱来的手段,我也应该要以跟那个女虚融合才对。

正当他这么想的同时,耳边忽然传来异样的声响。

——仔细一看,那是停在屋顶角落的一辆跑车。

唐·观音寺带着满目疮痍的身躯坐在驾驶座上。

刚刚那一记破道应该已经让他受了相当大的损伤,但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没有任何改变。

痣城看到他的脸庞,内心又是大幅震荡——这次涌上心头的不只是焦虑,而是明确的憎恨。

——为什么……

——他为什么还站得起来?

这样的疑问变成憎恨,憎恨变成杀意……痣城心想:

——原本不想无谓地杀生,但……我决定不再说服你了。

——如果你要表现出勇气给孩子们看,那么……

——我也同样要用表现来告诉自己,怀抱着无谓梦想的人究竟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随后观音寺加足油门,朝着痣城冲了出去。

要是这辆车撞上站在屋顶边缘处的痣城,观音寺肯定也会连人带车冲破外围的栏杆摔下楼去。

——玉石俱焚吗……白费功夫。

痣城也考虑过要与空气同化,让对方直接摔下楼去,但他现在却非常渴望亲手收拾掉眼前这名男子,而且无法克制。

——到底为什么……我会因为这个男人而感觉到这么焦虑呢……

这半天下来遭遇了许多出乎意料的混乱场面,他已经开始不了解自己了。

然而,这一切应该也即将结束。

——无论如何,与虚联手的活人就跟虚一样。要除掉他们不需要犹豫。

他做出了这样的感想开始咏唱鬼道——他最为擅长的破道·双莲苍火坠。

观音寺的车已经开过屋顶面积的一半,而痣城也结束咏唱,摆出手势准备使出鬼道……

然而,眼前忽然出现一道空间扭曲。

——唔!?

痣城知道这般空间扭曲的现象究竟因何而起——那是虚在张开黑腔时,呈现在出入口背面的景象。

随后,在这道扭曲的空间消失的同时,观音寺连同他所乘驾的跑车也从眼中消失。

——怎么会……

——他逃走了吗?

然而,还站不稳的萝嘉此时仍被留置在屋顶的另一端——看来那名男子是请那群破面孩子为他打开了通往黑腔的入口了。

……原来如此,他丢下那个女虚……逃走了呀。

就在痣城得出这个结论的同时,胸中对于观音寺的焦躁竟出奇地完全消失。

——对呀!就是这样!这样就很好!这就是弱者该有的表现!

——我不会骂你卑鄙!因为你没有错!

此时痣城内心的亢奋几乎要让他扬起嘴角绽露笑容。他将目光移向屋顶那头的女虚,期待被那名男子舍弃的虚会就此显露出本性。

然而,她的眼睛却没有显露出半分绝望或愤怒的神色。

她带着惊讶的眼神望向某处——目光投射在痣城的斜上方,让他缓缓将目光移向该处……

他看到自己的右上方张开一道黑腔,随后——这道漆黑而深邃的空间裂缝之中吐出了一辆敞篷车。

而最后一个映入他眼帘的是……

「YEAHHHHHHHHHHHHHHHHHHHHH!」

一名男子站在驾驶座上,带着亢奋的情绪大叫着朝他飞来。

——这人名叫唐·观音寺。

他为了营救一名女性,穿越过比起夜晚更为深邃的黑暗,飞过天空迎向魔王。

痣城带着两手蓄积的破道能量大叫了一声:

「这怎么可能!」

对方想必是想来一次出其不意的攻击。

他穿过黑腔,让那些破面孩子再张开一道回归现世的通道。

——并且将通道的座标设定在比起痣城稍高的位置,这么一来那人就可以驱车冲撞痣城。

然而,痣城只要与空气同化就可以轻易闪避他的突袭——然后在他着地的同时施放破道,将他连同整片屋顶一起烧毁。

痣城在这样的判断之下准备与空气融合,然而……

站在驾驶座上的观音寺却即刻从车上朝着痣城跳下来。

「奇鲁奇鲁奥南!奥玛克奇鲁南!」

这是他在电视节目中必定会使用的『净灵词』。他在这声呐喊之中,强忍着肩膀和大腿的剧痛,猛力挥出手杖——以自己的爱车为诱饵、扑向痣城剑八。

对于这般鲁莽的行动,萝嘉忍不住咽了一口气,而皮卡罗则是全都显露出一双闪亮亮的眼睛凝视着观音寺。

这位偶像灵媒师拨了一下斗蓬朝痣城逼近,举着手杖直指痣城的颜面。

——弱小的家伙,无知是何等的可悲呀。

痣城对于这般舍身攻击嗤之以鼻的同时,也让自己与空气融合,心想,当手杖只挥到空气的瞬间,这个自称英雄的唐·观音寺露出的表情可真让人期待。

他在观音寺触碰到他之前,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观音寺的脸庞,然而……

——嗯?

脑中忽然浮现某个人的身影,让他的内心出现一阵剧烈动荡。

——这怎么可能……

——像你这样的家伙……像你这种程度的家伙……为什么……

他此时终于理解观音寺之所以让他感到焦虑不已的原因。

——为什么你会有……跟姐姐一样的眼神?

挺身迎击绝不可能打赢的对手,这模样简直就和曾几何时在刑场中的姐姐一模一样。

这个名叫唐·观音寺的男子为了拯救那个女虚的性命挺身挑战痣城。就好比记忆中那天姐姐为了他而挡在巨大虚面前一样。

随后,一股出乎意料的冲击撼动了痣城的身躯……

——呜!

观音寺的攻击应该只是擦过,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才对——然而,他的手杖接触到已然与空气同化的痣城身上时,一股与普通殴击无法比拟的剧痛便袭向他的全身。

——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灵魂发出的疼痛。而痣城也同时发现这般疼痛到底是怎么来的。

观音寺手握的手杖尖端绑着一条带状物。

当他确认到那是更木剑八的眼罩时,内心便忽然被整片的绝望占据。

——为什么……这家伙……会拥有更木的眼罩……

这个结果与其说是命运的恶作剧,不如说是观音寺解救几名皮卡罗之后得到的奖章会比较恰当。

而对这位偶像灵媒师来说,将眼罩缠在手杖上头的这一招其实只是为了施展下一个奥义的牵制动作——但对痣城来说,这个牵制手段才是真正的致命伤。

然而,观音寺没时间了解这点,径自喊出了他招牌的必杀技:

「观音寺流最终奥义!观音寺弹——!」

耳边传来这声呐喊的同时,痣城在朦胧的意识中心想:为什么这人会有跟姐姐一样的眼神,而自己又为什么会摆出和当时一样的表情呢——那个在面对巨大虚如此强大的力量之前,即便拥有想保护的人却一筹莫展的懦弱自己。

——欸,对呀……

——我的焦虑不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而是因为当时的我无法像姐姐……或者眼前这个男人一样起身迎战……

——我的焦虑,只是针对当时害怕得连剑也握不好的我而已。

就在时间感变得迟钝,仿佛整个世界流动的速度都缓了下来的同时,痣城对于自己的分析也到此结束。

他因为眼罩带来的伤害无法与空气同化,加上取得融合之力所付出的代价,没有锻链出健壮的身躯,于是直直挨了一下观音寺最终奥义的痛击。

就在那位偶像灵媒师出掌的同时,掌中随即发生足以炸毁一块水泥的爆炸。他的手掌与痣城的腹部直接接触,将痣城轰飞出去。

#插图

随后,在观音寺以手杖攻击时,就已经失去控制力道的鬼道能量也随即爆发——

这栋桩台废弃医院于是淹没在一波蓝色的爆炸之中。

「成……成功了吗?」

观音寺也因为观音寺弹的反作用力而被推挤撞到了顶楼的栅栏,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看着蓝色火焰平息,随后将目光移到自己的掌心。

「没想到我的观音寺弹就有这么强大的威力……吗?」

他不知道这其实是因为鬼道失控而爆发,误以为那是自己的奥义所引起,脑中为此而感到一片混乱。

然而,此时弥漫在他身边的则是皮卡罗目睹这场战斗结果而扬起的欢呼,和萝嘉拖着踉呛的脚步走来口中吐出的啜泣声:

「观音寺先生……!太好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观音寺在呆愣了几秒钟之后,这才确信自己获得了胜利。他带着颤抖的膝盖起身,对着萝嘉和皮卡罗大声呼喊:

「YEAHHHHHH!任务完成——MISSION COMPLEEEEEEEEEETE!」

和观音寺分手的石田始终追着皮卡罗在城镇内到处乱跑,但结果因为这群破面孩子逃人了黑腔而追丢,现在人来到浦原商店前的街上。此时铁裁带着两个小孩,正对着四周的居民使用记换神机。

石田在和他们的谈话中得知浦原不在,也明白了十一番队来到现世的原因。

他为了寻找能够进入裂缝的方法而在城镇里四处寻找死神的气息,现在打算询问铁裁还有没有其他方法。

而这时候,他察觉到皮卡罗正往椿台方向聚集。

这群破面孩子目的地是已废弃不用的松仓医院大楼。石田还从这里看到那头出现类似鬼道的爆炸。

这让他感到焦虑。然而,当他赶回到医院的屋顶上,却看到一位偶像灵媒师正摆出宛如模特儿般的姿势发出战吼。

除此之外,这位灵媒师的身边还有一群破面孩子围绕着他,抱着他大声赞扬。

这对灭却师来说完全是一副颠覆常识的光景。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石田极力保持住理性激动地对着观音寺询问。

「喔喔!你听好——钴蓝战士!我刚刚跟空座白战士们一同携手打倒了最强的BAD SPIRIT!」

「……咦?」

石田蹙着眉头想确认性地再问一次,但这时候忽然『锵啷』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他的面前。

「这是……」

他捡起来,看到那东西正是他被痣城夺走的灭却师十字。

「这东西就先还给你吧,灭却师。」

在这声唐突的叫唤声中,观音寺、萝嘉,以及石田三人同时僵住了。

他们转头望向声音源头,看到一名穿着白色外袍的男子浑身是血地带着冰冷的表情凝视着他们。

「呜喔喔喔喔喔!你的灵魂又迷失了吗!快成佛吧!」

看到观音寺脑中一片混乱地大叫,这名白色外袍的男子随即吐出不带感情的声音说:

「你之所以能对我做出反击,全都只是诸多巧合凑起来造成的结果。」

他尽管气息紊乱,吐出的话语却井井有条,仿佛正在进行某种修行的僧人。

在脱口说出这般仿佛不服输的言词之后,他接着微微垂下目光,又开了口:

「不过就算只是巧合……若是你不起身迎战,也不可能使出逆转情势的那一击。」

他淡淡地诉说着,言谈间丝毫没露出准备展开攻击的反应。

「要是我现在逃走,我吃下的这场败仗大概顶多也就只能暂缓几分钟而已吧。而我接下来也许还有机会把那个女虚的力量夺回来。」

观音寺等人看着痣城脸上的表情不带愤怒也没有不甘,忍不住歪着头继续听他想说什么。

「然而,我却舍弃掉那个机会,在这里跟你们谈论这些无谓的话……这是我能对你们表示出来的最高敬意。」

「YOV……到底想说什么?」

尽管观音寺开口询问他话中的意涵,但他开了口之后却仍旧只是自说自话:

「唐·观音寺,我要感谢你。你让我把我舍弃的过去重新找了回来。」

就在观音寺仍旧没有听懂而打算继续追问时,这一刻——

忽然有东西从天空中显现。

『这东西』从高空中一道裂缝里迸出来,发现痣城的身影后,便毫不犹豫地驰风飞奔了过来。

当观音寺察觉到『这东西』的同时。已经为时已晚……

他,更木剑八高举着手中的斩魄刀向下猛力一劈——

这一招毫不留情地对准了处在他正下方的痣城。痣城带着冷冷的表情抬头仰望着他,丝毫不打算闪避,欲以身体挡下这一剑。

——事实上,现在就算他与空气同化,这一剑恐怕也会将他连同空气一起燃烧殆尽。

这股强大的剑压同样也袭向站在稍远之处的观音寺、石田,和在场的破面群。

这一刻,这栋位于椿台区的观光景点,已遭废弃的松仓医院大楼,随后便以『原废弃医院遗址』的形式深深烙印在众人的心中。

半刻钟后,断界——

「…………」

痣城站着睁开眼睛。这里是穿界门的通道上。

站在眼前的是已然无法压抑自身灵压的更木剑八。

「原来如此,涅那家伙已经可以锁定确切地点了呀。看来他偶尔还是有用的嘛。」

痣城继续环顾四周,看到队上的副队长,草鹿八千流,以及以一角和弓亲为首的席官加上两百名队士。

这群死神为成一个圈,团团包围着更木和痣城。尽管痣城才刚清醒过来,但仍旧一眼便看出他们想干什么。

「喔,你醒啦?」

听到更木这么问,痣城淡淡地回了话:

「我……昏睡了多久?」

「大概半刻钟吧。我也是刚来到这里就是了。」

这样啊……痣城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的目的和计划被连根拔起地彻底摘除了。

然而,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现在的他没有如自己预期地懊悔或遗憾——但也许这只是他一直以来都将此类情绪排除在意识之外残留的副作用吧。

「然后呢,你们打算拿我怎么样?」

听到他这么问,更木便即刻吐出了骇人的回话内容:

「啊?这还用问,那当然是继续刚刚的拼斗啦!」

「……我以为我们之间的胜负已经分晓了。还是你打算依照既有的规定,直到杀了我为止?」

「你白痴呀?规定那种东西怎么样都无所谓啦。」

这位十一番队的队长将斩魄刀扛在肩上——咚咚咚地拍打着说:

「我只是以为你还没有打够,不觉得满足而已。」

「……我吗?你在说什么傻话?」

痣城原以为更木在跟他开玩笑,然而,他也随即想起,这人不是会开这种玩笑或调侃他人的死神,于是开口回了话:

「我所有能用的办法部用尽了,不过你却只用你的灵压,就把我所有的攻击手段都挡回来了。我把对付你的方法顺序搞错,结果就是如此。」

他回顾着自己的过去,带着有些落寞的语气说:

「现在的我就好像空气一样,只能像空气一样一直存在于瀞灵廷内,直到时间的尽头。你认为这样的我能带给你多少乐趣?」

这是他的自我解嘲。

周围的死神看到他这般态度。全都露出困惑的反应——但原因却和之前在断界与他初遇时不同;其中甚至有人怀疑起眼前这人和当时是否是同一个人。

然而——

「我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怎么也搞不懂。」

更木在这时候开了口:

「你呀……为什么一直都认为自己很弱呀?」

「……!」

这句话让痣城脸上的表情显露出些微反应。

「你的战法——每一个动作都是认为自己很弱的人的作战方式呀。」

「实际上我就是比你弱,结果就是如此……」

「不对。」

痣城话没说完,更木便先一步开口将他打断:

「你的战法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是个弱者的战法。就好像打不赢人家的狗会喊得特别大声一样。」

这句话痣城无法反驳。

打从被送入刑场的那天晚上开始,他就无法打从心底认为自己『强悍』。

而更木说的没错,他其实只是一只为了掩饰自己懦弱而大声咆哮的小狗而已。不过,他狂吠的对象是其实正是自己。

——被看透了呀……

——没想到我竟然会被这么粗鲁的人看穿,看来我真的没多少城府呀。

正当他在心里这么嘟哝着的同时,更木却又一次带着不解的语气询问:

「你干嘛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嗯?」

「你明明就已经够强了,但好不容易得到的力量却用在虚张声势的咆哮上,这也太可惜了吧。」

「你说……我很强?」

「嗯,我可以保证。你很强。」

更木果断地回了话之后,再次扬起他经常挂在脸上的狞笑说:

「所以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吧?啊?」

——沉默。

更木的这句话用意再单纯不过了。但也正因为如此,痣城多花了一些时间才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这人渴望的厮杀到底具有什么样的意义。

在这段沉默之中,痣城想起某个人死前所说的话。

——「你呀……可别像我一样……要是哪天有人……向你挑战……你可要好好以『剑八』的身分……全力跟对手过招呀。」

临死前的刳屋敷剑八对着痣城喃喃地说。

随后,痣城回了话:『我不会让你白死的。』他听到即刻摇头:

——「我的命不用麻烦,随便处理就好。不过……要是你浪费了『剑八』这个名字……我……不会饶你的……」

——「总有一天……比我们更适合『剑八』这个名字的『剑八』……一定会来到你的面前……他可以舍弃捆绑着我跟你的……微不足道的执念……那个大傻瓜一定可以……在毫无拘束的情况下……心无旁骛地寻求战斗……」

——「所以……要是你输的时候……你要让那个『剑八』看到你身为『剑八』一切实力……这就是继承了『剑八』这个名字的……义务。」

说完,他笑着转头面向京乐跟他的部下说:「虽然我没做到啦……」吐出这最后一句话之后脸上的笑容便随即殡落。

痣城想起刳屋敷生前留下的最后一段记忆,静静地环顾四周。

面对一脸写着『让我们接下来继续打』的男子,在场没有人显露出疑惑。他们有的全都是和队长同样嗜好的脸庞。

这群人的脸尽管痣城半天前也才在这里和他们相遇时见过,但这一模一样的表情,现在看在他的眼中却显现出截然不同的内涵。

——没想到在我输给那个人之后,他现在还要我跟他打。

——这就是『剑八』的诅咒吗?

随后,他又看了看一角和弓亲等等其他队士们,坦率地做出了这样的感想:

——真羡慕。

——这就是……十一番队吗?

——在『剑八』的诅咒之下换得的一切。

——照这么说,那么我一直以来都不是『剑八』呀。

过去东仙要曾经如此评论更木:「这人是头魔物,以暴力为食,以血为饮,是跟我们不一样的存在,不能让他留在这里。」

然而,痣城认为他说错了一点——更木并非魔物,而是极致的『剑八』。是以暴力为食,以血为饮,不同于一般死神的存在。另外,也就是因为这是他唯一的生活方式,才使他能到达『剑八』的境界。

痣城在自嘲的苦笑中回话:

「好吧……你提出的决斗要求,我接受。」

「我也……想看看你的生命究竟会迎向什么样的结果。」

他说完调整了呼吸,做好觉悟之后,呼唤了一个名字。

「雨露柘榴。」

随后,身后便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回荡。

「嘻哈哈哈!是你在叫人家吗?怎么啦?一个人还是会寂寞吧?」

「这一切全都在你的意料之中吗?」

听到痣城小小声询问,雨露柘榴摇摇头。

「嘻嘻嘻嘻!这怎么可能!人家可没想到你会输给那个简直像是融合了歌舞妓演员和小丑的大叔呀!不过结果还不错嘛!人家真想好好谢谢那位大叔,猛烈亲吻他的嘴唇!——好啦,怎样怎样?你不会是想表现你成长后的风貌给人家看,所以把人家叫过来的吧?嘻哈哈哈哈!」

看着雨露柘榴依旧亢奋的言行表现,痣城只吐出了最低限度的言词。

「……变回始解状态吧。」

「……嘻哈……嘻哈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你呀,知道这句话代表了什么意思吗?这么一来你的灵魂将会脱离你在尸魂界融合的一切事物喔?要重新融合达到现在的成果可是要花上一年以上喔——唉呀,也许技术开发局的人还会对你做些什么防备,根本不可能再达到现在的成果也不一定呢!嘻哈哈哈!」

「你话太多了,快点变回始解。」

痣城以强硬的语气说完,雨露柘榴随即显露出过去从未有过的温和笑靥,开了口:

「……别死呀,剑开头的。」

随后,雨露柘榴便解除了融解——不知为何,瀞灵廷内的平均气温瞬间上升了三度。

随后,雨露柘榴回归始解的状态出现在痣城手中。那就好像浅打一般,是一把平凡无奇的日本刀,完全没有无谓的装饰。

然而,在场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察觉这把刀的异常之处。

这把刀凝聚压缩了所有原本与瀞灵廷融合的灵子。在失去融合术这面最强之盾之后,痣城得到了一把最强之矛。

手里握着一把密度远超过双殛的灵压团块,他微微扬起嘴角笑着报上自己的名字:

「十一番队队长……痣城剑八。」

对此更木没有任何不满,同样也堂堂以自己的身分回应:

「十一番队队长,更木剑八。」

瞬间——两人的灵压交错。

也许是气氛使然,两名魔人在出招的同时便使出了浑身力量的一击。

相较于痣城灌注所有力量孤注一掷的上段,更木自然以双手持刀,使出一记和标准剑道有些差异的砍劈。

下一刻,两把刀刃旋即擦撞在一起——双方这一次交锋在断界的灵子流向之中造成了极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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