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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章 两人之光

到这里就好!

冬马在马路中间让出租车停下,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车门。

雪愈下愈大。真的开始下雪了。

这里是距离市中心有段距离的僻静山丽。要去月森老家的话,从这边开始就得用走的。不过,虽说是老家,其实从冬马的曾祖父死后这里就没有人居住,而冬马也有十二年没来了。

冬马粗鲁地抹去飘进眼睛里的雪,快步定上这长长的坡道。在这长长的坡道之后,还得爬一段长长的阶梯,距离老家寺庙大概还有两、三公里。

与真矢战斗时所受的伤,正传来灼热的痛感。但现在的冬马并没有为了疼痛而停下来的时间。

在那之后,一路飞奔到静华所住的小区的冬马

看见人群聚集在小区前的广场。

心里浮现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戚。冬马穿过唁一闹的人群一看,只看到一滩巨大的血迹和两个昏倒在地的孩子。那是静华的双胞胎小孩秋斗和美冬。

两个孩子似乎都没事,但静华却不见了,只留下一股气味。

静华想保护孩子的强烈欲望化做气味,留在现场。

另外还有一股气味。它不像静华的气味足用强烈的思念留下来的,而是有人用术刻意留下来的。

到月森老家来!

气味只留下这个讯息。

快要撕裂胸口的愤怒,让冬马全身不停颤抖,他看着孩子们被救护车载定后,就立刻动身前往月森老家。

这很明显的是个陷阱。但他却愿意带着一丝希望,相信静华仍旧活着,而来到月森老家。

出租车司机没有拒绝全身是血的冬马就让他上车,这简直就是奇迹。

或许是因为他一上车,就直接把整个钱包递给驾驶的关系吧。

御堂巽

冬马痛苦地低声念着这个可恨的名字。

他的睑染上一片赤红的火焰,连冬天的寒气和雪花也无法冷却那股炙热的愤怒。

你到底对大姊做了什么?对大哥做了什么?为什么你要抢走我的家人!?

就算他和爸爸之间有什么恩怨,也应该和我们这些小孩子没有关系啊。

因为你这个浑帐、因为你这个浑帐我才会杀了妈妈,

在冬马心里燃烧的鲜红色愤怒火焰,慢慢化做黑色的憎恶之焰。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最后,那道火焰化做一股激烈而冷冽的杀意。

冬马的双眼抬起、紧紧咬着牙根,表情看起来就跟恶鬼和野兽一样地恐怖。

该死!

冬马吐出一口白气,不断向上跑去。

不停滴落的鲜血,在雪白的积雪上铺成一面红色的绒毯。

御堂巽眯起眼睛欣赏这幕光景。

静华被钉在寺庙院子里最大的一棵樱花树干上。

两把短剑深深刺入她的双掌。

不知道她是否还有意识,静华只是无力地垂着头,除了鼻间吐出一缕缕白色的气息之外,一动也不动。

呵呵呵。

巽靠在往寺庙大殿的阶梯上,轻轻地笑了起来。

真是的这两个孩子都还蛮了不起的嘛

巽拨弄着额前被烧焦的浏海,回想着和静马、静华之间的战斗过程。

虽然他很快地就让静马受到重伤,但他还是没能致他于死地,反而让他带着鹰秋的妹妹逃走了。静马是个瞬间判断能力过人的男人。

另一方面,他原本打算要杀了静华的孩子,但他却没下手成功,反而还让自己受了伤。

不愧是相马的孩子啊,巽为之赞叹。

还有一个真期待那个神狼小子能赶快来。

巽回想起十二年前那小子是最像相马的孩子然后再回溯到三十年前的记忆。

一模一样、真是一模一样第一次的变身,失去理性、被破坏欲望支配的狂乱

然后,我杀死了奈津美。

突然有个声音把巽的自言自语接了下去。

相马站在阶梯的对面,手上拿着一把收在黑色剑鞘里的巨剑。

他看了被钉在树上的静华一眼,紧闭了一下双眼,又睁开。

结果是你先到啊。

巽拍了拍斗篷上的雪,站起身来。

你来做什么?

我要保护我的孩子们。

相马抬起头,静静地、坚强地看着巽。

你以为你赢得了我吗?

相马不回答巽的问题,只拔起巨剑丢下剑鞘。

指向巽眉间的剑身散发着青白色的光芒。

是圣剑雷精吗?

巽听过这把剑。据说那是把能利用使用者的精神力来操纵雷电的武器。是被供奉、封印在院的一把剑。

你还知道要找到这里来。你去了你女儿那边吗?

不。我知道如果是你,应该会选择这里作为决战的场地。在诗织和奈津美死去的这个地方

相马的眼里盛满深切的悲伤,看起来就像是深爱的人被别人强行夺走的被害者一样。

巽最无法原谅的就是这一点。

把静华还给我吧。

开什么玩笑!

黑色的灼热蒸气从巽的体内升起,瞬间蒸发了落下的片片雪花。

他最憎恨的男人就站在眼前。

对巽而言憎恨就是提升魔力的最佳良药。

这三十年来,巽只凭着恨意过活。为了将妖术的奥义发挥到极致,他数次穿过生死关头,为了追求新的秘术而流浪在世界各地。

对一般人而言,这是肉体和精神都无法承受的残酷旅程和生活。

而巽人生的终点,就在现在、就在这个地方。

微微带着霉臭味的空气、古老的庙堂,还有夜空中闪烁的金色满月仿佛一切都像时间静止般地,从未变过。

就像十二年前,还有三十年前一样。

一切的一切都从这里开始。和相马、奈津美相遇,也是在这里。

回过头去看看的话,就会发现和相马情同手足般渡过的每一天、还有和奈津美两情相悦的那段日子,其实都跟一场梦一样。

好长好长的一段旅程。

而复仇将在今晚告终。不,是他要为复仇画下句点。一切都将结束。

他终于得以自憎恨中解放。

呵呵呵

巽厌到自己的身体不断增温,自然地笑了出来。

我要上了御堂巽。

相马在愉快笑着的巽面前,举起圣剑雷精。

才想说变冷了,没想到就真的下起雪来。实在是冷得不像话,你说对吧?

鹰秋吸着鼻水,对着抱膝蹲在一旁的真矢说。

真矢无言。

从两人面前经过的许多行人都对他们行着注目礼。

在这个严冬、而且还下若雪的寒冷天气里,有两个上半身赤裸的青年蹲正路边,自然引人注目。而且鹰秋更是全身上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简直足满目疮痍。

人家好不容易帮你打破魔剑的诅咒耶。你能不能脸色好看点啊?

鹰秋轻轻戳了戳真矢的头,真矢则是用一句这种表情是天生的带过,看往别的地方。

你这家伙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鹰秋一脸不可置信地叹了口气,用左手压住右上臂的伤门。寒冷的夜风不断刮过他的伤口,痛得他敛起表隋。

对不起。

真矢看着远方,向鹰秋道歉。

别在意啦。不过如果你下次又做了一样的蠢事,那我绝对饶不了你。

鹰伙高声笑着。真矢也转过头来,看着鹰秋微微地笑了。

如果不把他受魔剑影响时那个疯狂的怪笑当作笑容的话,这算是鹰秋第一次看到真矢的笑容。

你那记头槌真的很厉害。我的脑袋里到现在都还在嗡嗡叫。

嘿嘿我的铁头功可是我的秘密武器哩。

不过,那把剑后来怎么了?

啊啊,那把烂剑喔,我把它折成两半丢到空罐回收的坑圾桶里去了。

鹰秋趁真矢昏过去的时候,把魔剑靠在一旁的墙壁上,一脚把它踹断了。

原本以为它应该挺坚固的,不容易弄断,哪知却是意外地脆弱。

当鹰秋拿起剑的一瞬间,一股黑色的暗流流人心里,但他用意志力挡住了魔剑的侵袭。

真矢瞪大了眼睛看着诉说着处理魔剑经过的鹰秋。

那最喜欢姊姊的真矢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鹰秋一问,真矢的眼里便换上了锐利的光芒。

打倒御堂巽。虽然我并不想帮月森冬马的忙,但我也不愿就这样撤退。

你还是一样讨厌月森嘛。

鹰秋大笑。真矢咕哝了一句废话,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不过也没差啦。我也跟你一起去,非得让这件事结束不可。

你这样还能打吗?

我会拜托那个家伙帮我把大伤口堵起来啦。

鹰秋拧起因为疼痛而皱在一起的脸,用下巴指着一个正朝这边跑过来的女子。

白色的连帽大衣、大大的蝴蝶结,在暗夜里特别显眼。

站在马路对面的女子看到他们两个,拼了命地用力挥舞着子,等不及红灯变绿,就冲上了天桥。

姊姊

看到那个女性深雪的那一瞬间,真矢的表情暗了下来。他咬着下唇,神情挣扎。

不用担心。我不会跟她提到你被控制的这件事。不过你可别再做一些让你姊哭的笨蛋行为了。

我知道。

真矢的表情虽然还是很难看,但他的眼底却闪着坚强的决心。

飘下的雪花在碰到雷精剑刃的瞬间,便咻地一声消失。

柏马用布满手汗的手重新握紧刀柄。

这把剑是他到院的大本营去,经过许多高阶长老的许可后才好不容易得到的剑。就相马所知,这把剑是最强的武器。

希望院不要对御堂巽派出刺客的也是相马。因为就算是院里面的第一把交椅,和御堂巽对战也只不过会白白浪费一条命而已。这点相马比任何人都还清楚。

更何况,这个人是相马必须亲自面对的对手。只要他一个人承受御堂巽的憎恨就够了。

这三十年来,相马都一直希望能够阻止巽的疯狂。

然而,他却什么也做不到。

十二年前的那一夜,他失去了妻子,还让幼小的儿子心里受到严重的创伤。而现在,他的女儿则是在他眼前被别人伤害

我不配被称作父亲,不,我不配被称作是个人。我这条命不算什么。但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孩子们牺牲!

来啊。我要让你知道你根本没资格说这句话!

巽用锐利的动作在胸前画了一个印,相马则瞄准巽,用雷精砍了下去。

青白色的雷光从刀身中进射而出,缠绕在巽身上。但是

没有用的!

雷电随着巽的嗤笑发出啪叽一声弹开,消失无踪。

这样根本不行嘛。连我的肩膀酸痛也治不好。

巽嘲讽地笑着。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黑色蒸气化作四只黑色的老鹰,朝相马飞来。

相马随即挥舞雷精,砍断了两只老鹰,但却让另外那两只咬住了右肩和左脚。

噗滋。被锐利尖嘴刺穿的相马不禁呻吟出声。

衔着相马肉块的老鹰一瞬间化做云雾,消失了踪影。

从伤口上滴下来的血慢慢地在雪地上扩散。

相马咬紧牙根,不断挥舞着雷精放出电光。但那些雷电就像先前一样.不过是空虚地在空中飞散罢了。

你以为那种程度的雷就能把我怎样吗?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你遗真是个无药可救的笨蛋啊。

嘲笑着相马的巽从指尖放出数道黑色的光芒,掠过相马的四肢和侧腹。

鲜血在空中飞溅。很明显的。他是故意避开直接攻击,打算好好玩弄相马。

就算是个笨蛋也没关系。

相马用力握紧快要掉下的雷精,投给巽一个充满魄力的眼神。

巽的肩膀不自然地晃动了一下,用被憎恶和疯狂附身的眼神回敬相马。

圣剑雷精和巽之间产生魔力的扭曲,大气也起了反应,强风狂乱地吹拂,引起周围一阵暴风雪。

喀当!雷精的剑刀上出现小小的裂痕。巽的魔力连圣剑都难以承受。

就算是一把名为圣剑的武器,使用者如果是个笨蛋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巽高声大笑。从他身上释放出来的魔力随着他的笑声再次升高,大地也开始出现小小的震动。

雷精剑身上的裂痕慢慢蔓延到整把剑上。

相马啊我是停不下来了。我已经无法停下来了。

我会让你停下来的。

相马微微放开握着雷精的手,淡淡的笑着。

为什么笑?

因为我看到转机了。

相马使出浑身的力气重新握紧剑柄,高高举起手上的圣剑。

巽啊,这才是雷精真正的力量!

雷精发出巨大的声音,狠狠击打在地上。

圣剑的刀身仿佛碎弱的玻璃艺品一般碎裂,碎片则化做无数白色的光芒消失在合夜中。

这是在做什么!

巽用尖锐的声音问道。其后

喀!被暗云覆住的天空在一瞬间射出蓝色的光芒,一道雷光劈开云层,打在巽的头上。

呃啊啊啊啊!相马啊啊啊啊

雷光吸入御堂巽和他所发山来的嚎叫,发出一阵大地都为之震动的巨大爆音。

圣剑雷精的刀身是为了要封印雷精原本魔力的封印。但那个封印过于坚固,一般的力量无法将它打开。相马特意让巽破坏那个封印,释放出雷精所有的力量,回敬给巽。

呜!

相马被地上反弹的雷光和冲击弹飞,撞上了一棵树。

爸爸!

冬马的声音就在此时从他背后响起。

爬完这段足以让人断气的阶梯后,映入冬马眼帘的是袭卷而来的爆炸闪光。

冬马用两手挡住这灼人的光芒。

光芒随即暗下,睁开双眼的冬马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寺庙正殿已经毁了一半,原本种得整整齐齐的樱花树也有半数以上被拦腰折断。

两手上剌着短剑的静华倒在地上,相马则靠在冬马附近的树干上。两个人都累瘫了,一动也不动。

爸爸!

冬马跑到爸爸身边。相马一边呻吟,一边张开眼睛催促冬马说我没事,去看看静华

冬马立刻跑到静华身边,抱起她、把她手上的短剑拔掉。

该死

看着姊姊失去血气的苍白脸色,冬马咬紧了下唇,低下眼神。虽然还有呼吸,但她伤得非常重。

冬马吗

静华重重吐了一口气,微微睁开眼睛。

秋斗和美冬呢

没事。他们没受伤。

冬马回答。静华说了一声是吗后,便安心地再次阖上双眼。

静华也足为人母亲,那比起自己更在意孩子安危的模样看了让人心痛。

我饶不了他

你不需要原谅他。

冬马从齿缝挤出声音说。但在他脑内,却有另一个不是自己的声音这么回答。

同时,内心深处似乎有某个东西正不断向上涌出。

那股力量成为一道热流,让冬马不禁打了个冷颤。

冬马把静华安置在尚完好的樱花树下,环视四周,寻找另一个应该在现场的男人。

冬马看见了在被那道惊人的雷光打到之前,御堂巽在他的四周立起了一道红色的光壁。

但巽却不在现场。

你给我滚出来,我知道你没有死!

冬马朝着空中拉开嗓子大吼。

就算没看到巽,但揪紧胸口的那股恶意仍旧存在。

忽然间,冬马前方的空间开始扭曲,御堂巽随着青白色的光芒一同出现。

唷。你鼻子挺灵的嘛。

巽看着冬马因愤怒而扭曲的表情,眯起眼睛。

虽然斗篷已经破破烂烂,但他身上看来似乎没有受伤。

真是不敢相信。你居然在被那道雷光打到之后还毫发无伤?

相马在冬马的背后扶着树干,愣愣地站了起来。

我很高兴啊。不亲手杀了你我过意不去。

听到这句话,原本冬马脸上的愤怒表情刹时一转,变得无表情的脸和声音喃喃地说道:

杀了你我杀了你

冬马高兴地笑着、扳动着手指。相马看到这样的冬马,拚命地喊着冬马你怎么了?,但冬马却好像完全听下见似的。

现在,在冬马气愤的眼里所能看到的,只有御堂巽一人。

一股下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从他心底和身体深处涌了出来。

这就是力量。

和十二年前那天一样的感觉。

那股力量化作声音,在冬马的脑海里叫他愤怒吧!憎恨吧!杀吧!破坏吧!

冬马完全不试着抵抗。

去死吧。

冬马任由那个声音操纵,把左手伸向巽。在他摊开的掌心里,有一个淡淡的金色小光点。

你在干什么?

巽戚到一股异常的气势,开始小声的咏唱咒术。

解放你的力量。

一股炙热的力量随着内心涌上的声音划过左手。

喝!

冬马瞄准巽,解放了那股力量。

铿!被解放的力量化作金色的光芒奔流。

这股力量是!?

巽急忙把双手交叉在身前,勉力挡住这股力量,然后将它弹开。点亮山谷的亮光就像是太阳坠落至山间一般耀眼。

没错,这就是我的力量。

非常爽快。感觉好像把累积已久的什么通通解放出来的感觉。

为什么我一直到现在才想起来呢?冬马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我拥有力量呀。不管是现在,还是十二年前,那种妖术士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妈妈也不需要死了。

呜!

巽用双手拨开光芒,看起来虽然没受伤,但他的呼吸非常紊乱。为了挡住冬马放出的攻击,他大概是在一瞬间立起了相当坚韧的防御壁吧。

巽把手放在胸口,拼了命调整呼吸的样子看起来异常滑稽。

即便他用憎恨的眼神看着自己,但映在冬马眼里却只觉得凄惨。冬马用鼻子嗤笑了一声。

太好了。你要是那样就死了的话,那就没什么好玩的了。我还打算要好好玩弄你一番再杀了你的。

呵呵呵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巽抚着额头大笑。是一个让人感到侮蔑、哀怜和充满自信的笑。

你的眼神不错喔。满满的愤怒和憎恶不,没有愤怒吧?只有单纯的憎恶吗还是我看错了?

巽双手环抱着胸口,讽刺地笑着说只是单纯的破坏冲动吧。

不是!我无法原谅你!

冬马一边喷着口水一边狂叫。巽一脸无畏的问着为什么?

杀了你妈妈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巽的这句话,刺进了冬马胸口最深处的伤痕。

你的母亲大人没告诉过你,不可以把自己犯的错,怪到别人身上吗?

冬马紧紧咬着牙,全身因为怒极而颤抖不已,血液倒流,身体就像快要燃烧起来一般的发热。

居然会被自己的儿子杀掉啊,想想诗织也蛮可怜的。不,还是说这是她所期望的?

住口!巽!

巽无视相马的阻止,继续说下去。

还是说这不是她所期望的?因为她是被丈夫过去所犯下的错,和儿子身上的神狼血脉害死的嘛。

巽一掀斗篷,高声的笑着说:全部都是你们的错!

诗织八成很恨你们吧。

闭嘴!

冬马咬紧的唇边流出鲜血,他红着充血的双眼大吼。

妈妈可能会恨自己不用巽说,冬马自己一直就是这么想的。

妈妈是一个永远带着微笑的温柔的人。如果妈妈在那个世界里,因为对自己的憎恨而扭曲了她的脸和御堂巽一样,被憎恶的黑色火焰附身了的话对冬马而言,那是超越悲伤和痛苦的绝望与恐怖。

为了要推开这种恐怖感,冬马准备朝着巽再度放出光弹。

但刚刚的光芒却没有出现。

到刚才还涨满体内的力量像梦境一样消失了。

为、为什么!?为什么打不出去!

他试了好几次,还是无法放出光弹。

焦燥让冬马的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

另一方面,巽正背对着满月,慢慢接近冬马。

每当巽踏出一步、鞋子沉入积雪,冬马便不断颤抖着,向后退去。

意识渐渐模糊的冬马把巽和妈妈的影像重迭在一起。明明就一点也不像,连性别也不一样,但是他就是重迭了两人的身影。

不、不要过来!

冬马大叫。同时,巽的踪影也不消失不见。刹那,他又出现在冬马眼前。

噫!

就像是被鬼压床一样,冬马一动也不能动。全身的力气都已散去,喉头干渴不已。

被妈妈仇视、被妈妈憎恨的可怜孩子啊。我现在就让你舒服一点。

巽的食指轻轻碰了一下冬马的眉间。下一个瞬间,冬马的视线范围所及全成了一片漆黑。

又冷又热,很不可思议的感觉。明明背脊上寒冻的颤抖就停不下来,但皮肤上却缠绕着一股异常的湿气,吐出来的气也湿湿暖暖的。

黑暗里什么都没有。

什么也看不见,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冬马现在身处在一切被黑所支配的虚无世界里。

他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失去了视觉、还是这个空间里只有黑暗而已。

冬马拼了命摸索着四周,但却碰不到任何东西。

暗和无蚕食着人心。

冬马害怕自己是否会就这样发狂。

不、不要!我不要待在这里!让我出去!

冬马双手抱头,四处狂奔。但没有任何人回答他,也找不到任何出口。

我不要啊啊啊啊,

当冬马狂乱的大叫时!!

(冬马!)

背后有个人在呼唤他。

冬马高兴的转过头去。任谁都好,他想要见到人。

是妈妈站在那里。

她脸上带着温柔沉稳的笑容,张开双手,等着迎接冬马。

冬马冲进妈妈怀里放声大哭,她温柔地抱着他。

(冬马,不要哭)

妈妈的声音既和煦又温柔。

他想要一直维持这个姿势冬马这么盼望着。只要能被妈妈这样抱着,这世界上便再也没有痛苦。

不会受伤、也不会让人受伤;不必害怕被谁怨恨,更不需要去恨谁。

母亲

冬马像个小婴儿般窝在妈妈的怀里,但妈妈紧抱着冬马的手却突然异常地加重了力道。

这股力量像是要折断他的背脊似的不,仿佛要扯裂他的身体一般。

冬马一边因为痛苦而呻吟,一边抬头看着妈妈

妈妈的脸变了,完全看不出刚刚那温柔的模样。她的柳叶眉和眼尾抬起,露出獠牙,看起来就像个恶鬼一样。

(为什么要杀了我?我明明那么爱你!)

妈妈的声音如同老婆婆一般枯哑,还夹带着强烈的憎恶。

啊啊

压紧冬马身体的双手再次加重力道,让他不停喘气,边喘气边哽咽。

他的骨头发出挤压的喀喀声音,内脏也被紧紧地压迫着。

(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杀了我?)

冬马无法回头,他只能伸出双手,拚命乞求着救赎。

啪嚓。冬马的意识随着某道碎裂的声音告终。

砰咚。巽把手指从冬马额上栘开的同时,冬马也顺势倒了下去。

冬马!

相马虽然想冲上去检视冬马的状况,但身上的伤却让他无法如愿以偿。

你做了什么!巽!

面对相马的问题,巽淡淡地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回说我毁了他的心。

虽然只是简单的幻术,但这个家伙却无法承受无法承受愤怒、憎恶、悲伤和杀了妈妈的罪过。

该死!

相马跪倒在地,不断用两拳槌打着地面。

儿子的心就快要被毁了,自己却因为脚伤无法动弹而救不了他。

相马痛恨无力的自己。他的拳头破了,鲜血也随之流出。但他的心太痛了,让他感受不到手上的痛楚。

怎么样啊?相马。这种家人在面前被毁掉的感觉如何?

巽边说边用脚踢飞了倒在地上的冬马。

冬马被踢翻了个身,面孔朝上地躺在地上,空虚的双眼里只映照出空中的满月。

现在的冬马像是个操纵线被剪断的人偶,名为心的细线被剪断的悲哀人偶。

就算你再怎么愤怒、再怎么恨我,你都打不倒我。因为这三十年来我一直不断地憎恨着你。

巽的声音非常冷淡。

暴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只独留冷冽冻人的寒风吹过庭院。

巽低头看着冬马,相马则是低垂着头。两人一时之间沉默下语。

无机质的静寂流泄.仿佛连风都停下了。

这就是你所期盼的复仇吗?

良久,相马打破沉默,抬起头说。

巽静静地仰望着满月。

我也不知道。

回了一句让人意外的话。

他的侧脸带着满满的哀凄和忧郁。相马并不清楚他这个表情代表着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这是他所认识的三十年前的巽。

静寂再度到来

冬马!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女性的悲痛呐喊打破了第二次的沉默

眼前的光景实在叫人太过绝望。

倒卧在地生死不明的静华、跪在地上的相马、还有虚无地睁着无神的双眼、躺在雪地上的冬马。

大家都在流血。

该死,太迟了吗?

鹰秋站在深雪背后懊悔地说。

真矢一言不发,看着这幕惨状。

鹰秋和真矢两人上半身都已经分别变身成灰狼和白狼的模样。

稍早冬马离开之后,深雪就把静马和睦美交给院里的人,急忙赶往静华家,在途中碰到鹰秋。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连失踪的真矢也在那里。

虽然她下清楚真矢为什么会跟鹰秋在一起,但真矢说他要帮姊姊的忙。

深雪接受了真矢的好意,至于失踪的事就留待日后再说。

由于鹰秋说他也要同行,于是深雪便帮他治疗了肩膀上那个最大的伤口。

其后,深雪一行人感知到巽留在静华家的讯息后,便赶来这里。

但是他们来得太晚了。

冬马!

深雪看也不看站在冬马身前的巽一眼,立刻跑到冬马身边。

虽然真矢试着警告她危险,但深雪却完全没听到。

怀里的冬马身体还很温暖,但他身上没有任何生机的感觉,就像个人偶一样。

深雪紧紧地抱住冬马,不停呼唤着他的名字。但回答她的不是语言,而是无机质的规律呼吸声。

巽冷冷地在一旁看着深雪。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深雪用几近呻吟的声音说道。

即使深雪用满是泪水的眼紧紧盯着巽,但巽冷漠的双眼却对深雪的伤心和难过视若无睹。

憎恨一个人、伤害一个人、这样究竟能让谁得到救赎?就算做了这种事又能

满溢的泪水让深雪无法把话说完。

是啊。就像你所说的一样,就算做了这种事,奈津美也下会高兴吧

巽的眼神依旧冷冽。与其说是在对深雪说话,不如说他是在跟自己说话。最后他又加了一句那家伙是个温柔的女人啊。

但我还是无法阻止我自己。如果没有憎恨的感情,我就活不到今天。

巽冷冽的眼神崩解,化作满满的悲伤。

不我对生命没有执着我只是只是不敢去见她。

巽喃喃自语后,突然开始窃笑。

深雪无法理解他话中的真意,惊讶得皱起眉头。

来吧,如果你想救你的男人的话就上吧!打倒我吧!

巽收起窃笑,伸出手指拭去深雪颊上的泪水。

他的表情,既祥和又温柔。

在巽的手指放上自己脸颊的瞬间,深雪不禁怀疑支配巽的不是憎恶,而是深切的悲伤。

因为太过悲伤,如果不把那份悲伤化作憎恨,他或许就无法保住自己吧。

姊姊,快逃!

真矢突然大吼。他举起钩爪,朝巽扑了过来。

深雪抱住冬马的身子、向旁边滚到雪地上。

另一方面,巽则对迎面而来的真矢无动于衷,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我不会让你碰到姊姊的一根寒毛!

真矢一口气冲进巽的怀里,反射着月亮光辉的钩爪瞄准了巽的睑。

但真矢的钩爪被巽用左手轻而易举地拨开了。

我给你的绯燕怎么了?

我已经不需要那把剑了!

真矢后退一步,取好距离后再度向巽刺出双手,如狼般吼叫了一声。

真矢的指尖出现了五支冰枪。他挥舞着冰枪、露出獠牙向巽冲去,打算刺穿巽的身体。

但冰枪却在刺中巽的瞬间蒸发。

白色的蒸气溶解在夜风中。

居然不好好珍惜别人送给你的礼物,真是个无礼的家伙。让我来教你一点礼仪吧!

巽的表情瞬间化为残虐的恶鬼。

真矢!快逃!

感觉到异常杀气的深雪大叫。但在真矢撤退前

闪开!

肉眼看不见块状魔力在真矢眼前爆开。

呜哇!

真矢被爆裂的白色闪光和冲击波弹开,倒在正殿的瓦砾堆上。

呜呜

真矢低声呻吟,虽然试着想站起来,但他只是抬起上半身,就再度吐血倒下。

真矢!

深雪一边紧紧抱住冬马,一边呼唤着弟弟,但她没有听到回答,从这边也无法判断他是否还活着。

虽然想冲到弟弟身旁,但她却也放不开怀中的冬马。

因为她有一种预厌,如果在这里放开冬马的话,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深雪紧紧的咬住下唇。此时鹰秋大喊一声喂!

我来挡下御堂!你赶快让月森醒过来!

可、可是!

敌人可是连静华和冬马都打不过的对手呀。但在她出声阻止之前,鹰秋早已一边呐喊一边冲上去突击巽了。

他们是我和睦美的恩人!我不会让你杀了他们的!

鹰秋和真矢一样,以钩爪从正面袭击巽。

才这么年轻就这么重情重义啊。

巽缓缓打开双手。就像是在邀请对方随意攻击一样。

喝啊!

鹰秋气势凌人地挥出一击,但巽的头只是轻轻一偏就躲过了这一击。

还没结束啊!

鹰秋丝毫不留任何空隙,立刻以钩爪和踢击进行连续攻击。

不过这些攻击根本碰不到巽一根小指头。所有的攻击都在瞬间被躲过。

巽一脸对鹰秋毫无兴趣的模样,根本懒得反击。

巽一边闪避着鹰秋的猛攻,不经意的朝冬马那边一看。

深雪不知道他这个眼神究竟有什么含意。但就像鹰秋所说的,一定要趁现在让冬马恢复意识。深雪在胸前紧紧握住了双手。

鹰秋明知自己不可能战胜,却还是挺身一战.就是为了让她有时间治疗冬马。

身为白狼的深雪拥有可治愈他人精神的精神治愈能力。

但冬马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像个空壳一样?如果不知道原因的话,她也无从治疗。再加上精神治愈原本就只能安抚错乱的精神状态而已,实在不太可能让冬马完全恢复。

虽然知道效果不大,深雪还是把手抵在冬马的额头上,试着把力量送进他体内却没有任何效果。

是冬马的妈妈。

深雪不愿放弃,再次进行精神治愈。这时相马来到她身边,对她说了这句话。他告诉深雪,冬马的心被愤怒和憎恨压碎,再加上杀了妈妈的心灵创伤,导致他的整颗心毁坏。

相马的呼吸紊乱,脚上的出血也很严重。他应该是爬着过来的吧?脸色明显憔悴,但比起身上的伤,儿子的心灵在眼前被毁灭这个创伤,带给他的冲击一定更大吧。

对不起冬马。

无止尽的心痛,刺痛了深雪的心。

深雪曾经看过为了过去而痛苦的冬马。光是看过那一次,就如此心痛。

她明明就发过誓再也不会离开冬马身边,但冬马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受伤了。

我绝对要救醒你。

深雪紧紧闭上双眼,下定决心。

过了一会,深雪睁开眼睛。她静静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到她这么做的相马一脸苍白地问:深雪,你到底想做什么!?

深雪没有回答。其实就算不回答,相马也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死之奇迹这是深雪打算使用的能力。白狼族中几乎没有人会使用这个能力。

这是以使用者的生命做为交换条件,让他们所祈望复活的人再度活过来的能力。这项能力不仅能运用在肉体的死亡,同时也可以治疗精神上的毁灭。

深雪已经下定决心。她要为冬马舍弃生命。

住手!深雪

虽然相马拚命地制止她,但深雪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原本打算继续说下去的相马,在看到深雪眼底坚定的决心后,他咬紧牙根,把话吞回肚子里。

深雪用一个微笑代替道谢,然后抬头看着天空。

降雪的厚重云层已经散去,星星和满月在澄澈的夜空中尽情洒落着光辉。

请把力量借给我

深雪向天上的旦兄祈祷。然后

请你回来冬马。

带着深深的思念,深雪将自己的唇覆在冬马的唇上。

紫色的冰冷双唇。

为了让这冰冷的双唇回复到它应有的温度,深雪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力量都送进了冬马心里。

纯白色的光芒包围着两人!!

呜哇!对不起!

冬马差点撞上撑着拐杖的病人。在道完歉之后,冬马又开始跑了起来。

他的目的地是三○三号房。冬马最重视的人,不,是他最重视的人们正等着他。

不过今天运气真是太糟了,一早就有许多急诊病患,他又不能为了个人的私事放下工作不管,所以弄到现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他竟然迟到了。而且再加上他刚刚急急忙忙地就跑出来,所以现在身上还穿着工作的白袍。

虽然途中好几次差点撞到护士,还被她们指责不要在医院里奔跑,但他们一看到冬马那张熟悉的脸时,就马上换上一张笑脸说:啊!月森先生,您夫人生了喔,是个很有朝气的男孩呢!

是的,谢谢!

冬马继续跑若,终于来到病房门口。他在门前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手放在胸前、努力调币好呼吸。

新的家族成员正在这片薄薄的门板后面等着他。

冬马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推开了门。

他以为他会在推开门的那,瞬间听到宏亮的哭声,但事实却背叛了他的期望和不安,房间里一片寂静。

深雪躺在淡粉红色的病床上,怀里抱着被白色毛布包起来的小婴儿。

冬马原本要开口,却被深雪用指头抵住嘴角,嘘的一声制止了他。

他在睡觉,我们小声一点。

深雪小小声地说,冬马也点点头答应她。

对不起,我没能陪着你生产。

冬马道歉。深雪摇了摇头说:没关系,守护动物们的生命也是很重要的工作啊。

谢谢。

冬马打从心底厌谢这个善解人意的妻子。

谢谢。

他又再说了一次。这次是感谢她辛苦的生产过程顺利完成。

深雪点了点头,向他微微笑着。那是一个完成丰功伟业后、自傲而又温柔的笑容。

虽然她的头发散乱、两颊消瘦、浓厚的疲劳还残留在她脸上,但这个笑容是冬马有史以来看过最棒的一个笑容。

宝宝你看,爸爸来看你了喔。

她用软软的声音告诉孩子。抱抱他深雪把孩子递给冬马。

呃,他的脖子还很软,所以我得小心对吧。

即便冬马抱过无数次猫狗的婴儿,但手上抱的如果是自己的小孩的话,也难免紧张。冬马用奇怪的姿势把小宝宝抱了起来。

不可置信的轻,好像再用力一点,他就会轻易坏掉似的。

呜哇!他在呼吸~~心脏也在跳动。

冬马的眼眶因为这理所当然的事而一阵湿润。

看起来很高兴呢。

深雪看着抱着孩子的丈夫说道。

嗯?我吗?还是小宝宝?

两个人都是。你和孩子都是。

喔~

听深雪这么一说,冬马仔细看了看孩子的脸。不过刚出生的小婴儿的脸几乎跟只小猴子一样,让冬马摸不清他的表情。不过既然妈妈都这么说了,那就应该是了吧。

冬马把孩子还给深雪。再这样抱下去实在有点恐怖,如果手一滑让他掉下去的话就完了。

小婴儿在母亲的怀中安稳的睡着。

明明才刚把小孩生下来,但深雪抱着孩子的架式俨然已经是个母亲的模样。

冬马感慨深刻的看着他们。深雪说:我们刚出生的时候,一定也是这个样子吧。

什么?啊啊,应该是吧。

妈妈一定也曾经像这样抱过自己吧。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却又有点高兴。

为人父母之后,冬马才第一次明白双亲的爱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同时,他也打从心里感谢把自己生下来的妈妈。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一直爱着他的。

深雪抚着孩子额上的细毛说道。虽然冬马不太懂她的意思,但深雪一定会是这样的母亲。

如果你被这个孩子杀了,你会恨他吗?

深雪唐突的问了这一句,让冬马皱起眉头。他完全不懂深雪的意思,但深雪的表情却是非常认真。

嗯,我应该不会恨他吧。与其说不会恨他,不如说是恨不了他吧。

冬马把手撑在下巴上,认真思索后作出这个回答。不过这个答案太理所当然,说什么认真思索好像也不太对劲。

自己亲手抱过孩子、还有看过深雪抱着这孩子的模样后,他只希望这孩子能过得幸福。

深雪一直在一旁微笑着。只要这孩子能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对冬马而言,就是绝对无法取代的幸福了吧。

深雪像是对冬马的答案感到非常满意,高兴地微笑着。

下一个瞬间,视线范围转暗。

就像是暗幕被拉下一般,四周一切的一切都是一片漆黑。

这里是!?

搞不清楚状况的冬马环视着四周。但视线所及尽是一片黑暗,完全没有其它任何东西。

我到底

记忆一片朦胧。这里是哪里?刚刚那是怎么回事?自己又做了些什么?他都不知道。

但他的心里却像被广大的车福包围住一般,有种不可思议的温暖。

(冬马)

冬马伸手抵住额头,试着唤起记忆。一道耳熟的声音叫了他一声。

深雪伫立在暗闇中。

不可思议的感觉。

深雪一如往常般温柔地微笑着,但她的表情里却透出不可言喻的寂寞。

清澄的双眸直直盯若冬马。

他知道他得说些什么,可是却什么也说下出来。

胸口像定被人搅乱般骚动不已。

深雪看着困惑的冬马,张开了嘴。可是却没有声音。他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但这个世界里仿佛没有声音的存在,语言没有任何意义。

一瞬之后,深雪的声音直接在冬马心里响起。

(快想起来吧,冬马。)

那个声音就像雪花飘下的声响一般轻柔。

她的声音沉静而温暖,有如安静的夜里飘落在大地上的雪花所奏出的淡淡乐声。

(母亲并不恨你。请你想起母亲生前的最后一句话)

纯白的光芒包围着深雪。光芒缓缓扩散,让这个被黑暗支配的空间染上一片白。

妈妈母亲生前的最后一句话

冬马站在白色的光芒中,细细体会深雪所说的话。试着回想起十而年前的那一天但他的头脑深处却开始隐隐抽痛,就像是有个人拒绝回想起那件事一样。

那个人就是冬马他自己。

他害怕。害怕去回想。如果,如果妈妈生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诉说着她的怨恨

(不要害怕。)

深雪的双手将冬马紧紧环抱在怀中。

(我会这样紧紧地抱着你你不是孤独一人)

深雪低语的声音在心底回响。她的声音就如同春日缓缓溶去冰雪一般,化解了冬马心中的不安和恐惧。

嗯。

冬马像个小孩子一样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然后,他在心中呼唤着妈妈。

在时间这道无限的川流中,冬马的意识缓缓地逆流而上。

妈妈就站在那道川流的彼端。

十二年前被冬马的钩爪剌穿,胸前染上一片血红的妈妈。

妈妈一边流泪、一边抚着冬马的脸颊,用她最后渐弱的声音说道

(冬马你的力量不是用来伤害别人的,你的力量,是用来保护那些你最珍爱的人。上天为了这点,才把这么重要的力量赐给你。所以,你要用你的力量去守护大家然后)

冬马紧闭着双眼,一道泪水滑过他的脸颊。

(要过得幸福喔。)

那是妈妈生前的最后一句话。

啊啊

冬马慢慢张开眼睛。

直到最后一刻,妈妈都是深爱着自己的,她一心只希望我能过得幸福。

为什么我没有办法相信她?冬马为自己的迟疑而感到羞耻。

妈妈

心中巨大的阴影消失了。

十二年来,一直束缚着冬马心灵的无形锁链被切断了。

谢谢你。

冬马把手放到深雪背后,向她道谢。

因为有深雪,因为有她给他这份勇气,冬马才得以摆脱恶梦的纠缠。

你总是不断向我伸出援手

冬马说到一半,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深雪的身体出现了异常的变化。

她的身体正从末端逐渐化作尘土

深雪

不会吧!这三个字紧紧抓住了冬马的心脏。

(我们该说再见了)

冬马因为这句话刹时领悟。他知道深雪做了什么来救自己。

不可以!

冬马用力地抓住深雪慢慢崩解的双肩。

你不可以死!我不要你为了我而死!

泪流满面的冬马用尽全力地诉说着。

深雪带点困惑的微笑双眼里,也满溢着泪水。

(我也很想,一直待在你的身边待在你温柔的气息身边)

她举起已经崩解到一半的双手,抚摸着冬马的两颊。

(冬马,对不起我没有尽到做妻子的责任。)

深雪泪湿的双眸如清澄水面般摇荡着,映照着冬马的身影。

(我希望你能多吃一些我作的料理我也想帮你洗衣服帮你把房间打扫干净帮熬夜读书的你作宵夜)

深雪咬着牙说,眼泪不断自她眼角滴下。但就连她的泪,也化作尘土消失无踪。

(我想要跟你去看好多东西、感受好多东西、跟你一起分享我们的快乐还有悲伤)

深雪!不要死!不要消失!深雪!

冬马不断呼喊着深雪的名字,喊到他的声音都已嘶哑。

但他的呼唤都是一场空。深雪放在他颊上的手,与他所紧抓着的深雪的肩膀都化为尘土瓦解,冬马的手只能无奈地紧紧握住空气。

我什么话都还没对你说!什么都还来不及跟你讲!

深雪在狂乱哭喊的冬马颊上,印下最后一个吻。

(冬马,你要过得幸福喔。)

她留下一句轻声低语,身体化作光的粒子,消失了。!

冬马发出了一声不成声的呐喊,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呐喊些什么。

只是,冬马所发出的呐喊让白色空间里的一切都剧烈摇晃着。

纵横无尽的龟裂在空间中蔓延。

冬马在逐渐崩毁的空间中不停地呐喊着。

他看见了月亮。一轮交杂着白色和金色、不可思议的满月。

接下来,他看到了夜空和星星。

他吸了一口气,让冷冽的空气冷却胸腔小的热泪。冬马知道自己回到了他应属的世界。

脸颊之所以冻成这样,足因为他的眼泪被风吹干了吧。

深雪就躺在他怀里。

她的胸部抵在冬马胸前,动也不动。透过衣服传来的体温,也逐渐散去。

冬马的右手紧紧抱着深雪,左手抚着她的浏海。

深雪的表情非常安详,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没有人会从她脸上联想到死亡。

倘若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她是不是就会立刻醒过来呢?她的遗容让人产生这样的错觉。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悲伤

明明怀中就抱着无声沉默的深雪,但冬马的心情却异常平静。

是因为我在那个白色空间里把所有悲伤都倾泄出来了吗。

不对。我知道、我知道现在非得做什么不可。

冬马把深雪的身体安置在一旁,站了起来。

他身上的伤已经完全消失。他也不觉得疲劳或是疼痛。

我得做个了断才行。

现在冬马该做的,就是让这场复仇闹剧结束。

冬马!

看着发出不安警告的相马,冬马轻轻笑了一下,开始向前走去。

喔!你回来了啊。

御堂巽就站在冬马视线前方,鹰秋倒在他的脚边。虽然鹰秋身下是一片广阔的血海,但他的呼吸声仍旧规律,他还没死。

冬马的嗅觉和听觉敏锐到连他自己都为之震惊的程度。鹰秋、真矢、静华、相马、还有巽。他可以清楚地听见这五道呼吸声,和他们心脏跳动的声音。如果认真竖起耳朵来听的话,或许连远方街道上的声音也能听得到也说不一定。

幸好除了深雪之外,没有任何人丧生。冬马再也无法承受这场战斗中出现更多的牺牲。而且,这样子深雪会伤心的。

你的眼睛你已经拭去你心中的黑暗了吗?

是啊。我的心情非常沉静,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冬马把手放在胸前说道。

和巽对峙时,支配若自己的愤怒籼憎恨都已经溶入风中,不可复见。

那一定定因为,他的心中有深雪的存在吧。她的心和她的灵魂现在仍栖身在冬马体内,温暖着他的灵魂。

那就再挑战我一次吧,月森冬马!如果是现在的你,一定能发挥黄金狼神狼真正的力量。

巽刺人的视线落在冬马身上。他的声音和表情毫无抑扬顿挫,只有视线如冰箭般锐利。

神狼的力量。

对冬马而言,这是他十二年来最忌讳的东西。

静华曾经解释过冬马为何不能变身的原因。那是因为他下意识地害怕变身,因为他害怕伤害别人。

就是这样没错。冬马一直活在恐惧中,不断栘开视线、选择逃避。

逃避自己的力量。因为他认为自己的力量只会带来悲剧。

但是现在的他不一样了。

悲剧不是源自于力量本身。而是源自于使用力量之人的心。悲剧,源自于软弱的心。

妈妈曾经告诉过他。力量是用来守护他最珍爱的人的。

而深雪则给了他不会向愤怒和憎恨低头一颗坚强的心。

我再也不会输。不会输给任何力量,不会输给自己脆弱的心。

冬马第一次打从心底希望自己能拥有力量。

为了守护大家。为了止住悲伤。

更重要的是,为了那个救了自己的女孩。

满月啊,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吧!

冬马把右手高高举向满月,大声咆哮。

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咆哮。冬马以他的心、他的身体,以及他生命的一切咆哮着。

唰!金色的光辉从冬马体内进射而出,大气因而震动。明明就没有风,所有人的头发却被吹得飘动、倒竖起来。

刺眼的光芒包围着冬马的身体,而冬马的外形也在这道光芒中逐渐起了变化。

光芒如玻璃碎裂般散开,冬马完成了变身。

他的体毛反射着满月的月光,绽放着神圣的光辉。

黄金狼神狼

经过十二年的岁月后,传说中的黄金狼神狼再次降临。

相马以为他看到了奇迹。

儿子绽放着金色光芒的双眼,祥和而且温柔。

诗织

川马无法克制地把冬马的眼睛和亡妻的双眼交迭。

无法压抑第一次变身的狂气,三十年前,相马杀了堂姐,同时也是好友恋人的奈津美。

为此,他的心灵受到重创,自暴自弃迷失了自己,而那时仆川厂拯救他的,就是诗织。

总是在身边温柔微笑、支持着自己的妻子。

冬马的双眸和诗织如出一辙。同时,也跟深雪的双眼相似。

之所以会挑选深雪作为冬马的结婚对象,就足因为他在深雪的眼里看到了诗织。

他希望深雪能治愈冬马心里的伤痕。

她就像拯救了我的诗织一样,拯救了冬马。

相马的眼里满溢着泪水。

虽然他心里满足对诗织和深雪的感谢和歉意,但却无法丛一舀语描述这份诉说不尽的心情。

他守护不了诗识,又把深雪卷入这场战争,害死了她。

我我真的什么也做不到我只会伤害别人

相马试着咬紧牙根忍住泪水,但根本无效,这十二年来他苦苦隐忍的一切悲伤痛苦一涌而上,让相马怎么样也止不住自己的泪水。

意识朦胧的鹰秋勉力张开眼睛,看到了金色的光芒。

一道温暖而又强大的光芒。

是月森吗

虽然鹰秋的视线模糊,无法准确对焦,但他确定那道强大的光芒来白月森冬马。

他想站起来帮他的忙,但他的四肢被黑色的光枪贯穿,短时间内大概没办法站起来。

凄惨落败。因为输得实在太彻底了,他连懊悔的感觉郡没有。

交给那家伙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下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相信一切都应该已经结束了。那道金色的光芒一定能引领他们抵达最完美的结局。

彻底安心的感觉让鹰秋再次闭上了双眼。

风又再次吹起。

巽笑着,任发丝和斗篷随风飞扬。他脸上的笑交杂着喜悦和忧郁。

这一刻终于、终于来了。

巽张开双手,他的嘴角正窃笑着。最后他的窃笑变成了高声大笑。笑声撕裂了暗夜的天空,无尽地回响着。

大气呼应他的笑声,卷起一阵疾风。

冬马任风吹抚着他的体毛,一步也不后退,直直地凝视着巽。

深雪告诉过他。

御常巽是个悲哀的男人。他若不将悲伤化作憎恨,就无法活下去。这是个可悲的男人。

现在的冬马确切地理解到这个事实。

御堂巽的气味,那不是被憎恶和疯狂凭依的气味。

这个男人只会用疯狂和绝望的利刀切割自己的心,散发出阵阵悲哀的气味。

巽自己最清楚,这场复仇闹剧毫无任何意义。

虽然他自己最清楚,但他却不愿结束。因为他不知道让一切结束的方法。

让一切结束吧。任谁都是这么希望的。

在冬马下定决心的那一瞬间,吹拂的风停下

去死吧!神狼!我要让你金色的体毛染上鲜红!

巽的身旁突然出现无数蓝黑色的光球,朝向冬马袭来。光球从上下左右四个方向切开大气,直逼而来。

但冬马毫下慌张,用两只拳头挡住所有袭来的光球。

光球在触击到冬马拳头的那一瞬发出金色的光辉,无声地消灭。

两手虽然有些发麻,但不构成任何问题。可是

这样下去根本不能反击。

鹰秋就倒在巽的脚边,贸然行动只怕会把他卷入战斗。

冬马紧咬着牙根。巽似乎看穿了他的心理,露出了一个残虐的笑。

糟了!

焦躁的冬马虽然立刻重整姿势,但巽接下来所说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

在这里只会顾虑周围的状况而无法尽情作战。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

巽说完后在胸前画了一个印记,开始咏唱术。

冬马原本以为巽会转而攻击鹰秋,所以他吓了一跳。不过改变战斗场地对他来说,的确不失为一个好提议。

啪叽。一声如同静电被弹开的声响响起,周围的景色开始起了变化。

冬马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光景。

有血的味道。是他讨厌的腥臭味。

冬马和巽站在一个鲜红色的空间里。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没有任何人影。但这个诡异的空间里只有满满满满的红充斥其中。

看到比鲜血还深遂的红,冬马不禁打了个冷颤。这个空间的存在,给人一种无可比拟的压迫厌。

他的胃像是被紧紧掐住似的,心头涌上一股呕吐感。

而巽则是大大地张开双手,恍惚地笑着。

或许这个空间就是巽内心世界具象化后的实体吧。

先发制胜!

冬马忍住反胃感,把意识集中在钩爪上。他的钩爪闪烁着,洒落金色的火花。

他瞄准巽挥下钩爪,钩爪进射出光芒,直接打到了巽身上。

如何!

但原本应该直接打到巽身上的这记光球却无声地弹开。

巽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仍旧一脸恍惚地看着毫无关系的虚空。接着

嘻呀哈哈哈哈哈!

下一瞬问,巽突然发出疯狂的笑声,朝着冬马刺出双手。在那一刹那,冬马被圆钝的冲击波重重击中,整个人被打飞。

该死!

冬马努力地想重新站起身。

你杀了我啊!

在巽合起掌心的那一瞬间,四面八方潮涌而来的强大压力试图挤碎冬马。

呜啊啊啊啊!

身体仿若被肢解的剧痛让冬马痛苦地呻吟。肌肉和骨头也不停挤压着彼此。

我怎么能就这样输给你!

冬马挤出所有力气,全身上下散发出金色的光芒,把那股压力弹开。但那只不过是片刻的事。下一秒钟,他又被沉重的压力缠上,而且是比刚刚更加猛烈数倍的重压。

该死!

冬马咬牙说着他绝不认输,但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溢了出来。

他没想过在巽心里肆虐的灰暗暴风如此强大。

巽用三十年岁月培养出来的负面之心,早已远远超出冬马的想像。

不能输我不能输啊,

如果在这里输了的话,深雪所付出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这远比要冬马去死还恐怖。

重压突然消失。

表情痛苦扭曲的冬马看着巽,而巽亘局兴地边挥若右手的食指边哼着歌。

在他的食指前端有一团小小的红色火焰。

感到不祥预兆的冬马试着反击。但就在他出乎之前,巽已经摆出手枪的姿势架好右手,向冬马伸出亮起红色火焰的食指。

砰。

巽就像孩子在玩枪一样,做出拙扳机的动作。

下一个瞬间,赤红的火焰覆住冬马全身。

呜啊啊啊啊!

冬马尖叫、挣扎着。这股异常的灼热仿佛要将他从体内深处燃烧殆尽。

只是这地狱般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他的意识变得一片空白,什么也灭觉不到了。

身体里的力量瞬间消失,心灵跟肉体都变的好轻松。

我死了吗?

他试着问自己,但没有答案。

就在此时,冬马的耳朵里听到了一阵骚动。一开始他搞不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仔细一听,才发现那是人的声音。

很多的声音。

(赶快结束吧。)

(奈津美,我想见你。)

(我不想让任何人受伤。)

(我不喜欢这样。)

(我不想让相马受苦。)

(奈津美,救我。)

(谁来救救我。)

(救我。)

(救我。)

(救我。)

这不是很多人的声音,而是一个男人同时讲了很多话的声音。

这是御堂巽的声音。

冬马领悟了。

这个空间不是御堂巽的内心具现化后的实体。这里就是御堂巽的内心。

他原本一直以为御堂巽用的是隔离空间的术,但没想到性质完全不同。

冬马被巽的心绊住了手脚。

我要挥开他的阴霾!

冬马大吼。

逐渐朦胧的意识清醒了过来,他在火焰的彼端看到了巽。

虽然燃烧着身体的炙热厌又重新出现,但冬马咬紧牙根告诉自己一定撑得下去。他握紧双拳,拚命和痛苦战斗。

这是心的世界。只要有一颗坚强的心,就绝对不会输。

冬马相信现在的自己一定能获得胜利。

御堂巽的憎恶和疯狂程度强大到超乎想像的地步:但同时,他的心却又比玻璃还脆弱。

而且

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她陪在我身边,

冬马抛开所有厌觉,让他的心空下来。

在他空下的心里、在空荡荡的意识里,他只想着深雪。

(冬马。)

他在心底深处听到她的声音。

(我们两个人一起把他从痛苦中解放出来,然后就回去吧,回到大家所在的地方。)

冬马对着心底深处的声音用力的点了点头。

一股力量在身体里奔驰。是两人份的炽热力量.

冬马挥舞着双手,把包覆着全身的赤红火焰拨开。

我要上了!御堂巽!

冬马高声呐喊,他的身体开始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光芒迅速地膨胀,变成一道白色的光。

什、什么!这道光是什么!?

被那道光芒照射到的巽两手抱头,发狂般地激烈摇头。

光正胁迫若他。

不、不要过来!我会溶化!我会被溶化掉啊!

巽因恐怖而扭曲的脸上有几道深刻的皱纹。

冬马带着所有力量,朝巽飞去。

红色的光球、黑色的光球,无数的光球不断飞来。但那都已不构成威胁。光球在还没碰到冬马之前就已消失。

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

巽一边尖叫一边作出一面红色的防御壁,但那不过是他最后的垂死挣扎。

喔喔喔!

冬马的拳头随着勇猛的叫声打出,粉碎了巽的防御壁,一门气打进了巽的胸口。

漆黑的血液有如浊流般不断涌出,洒落在冬马身上。

那些浓黑的血被冬马身上的光芒一照,瞬间便蒸发了。

冬马把他的力量和心情全部寄托在他剌穿巽的于上,大声咆哮。

你所追求的不足复仇!就算你伤了你自己,也不会有人因此得救!把你所有的憎恨都给我吐出来!

他的咆哮震动了整个深红色的世界。接着,冬马手上散发出的光芒扩散到深红世界里的每一个角落。

白色和金色。混合了这两种颜色的光芒把深红的世界改造成光的世界。

金色的光是纯粹的破坏力白色的光是净化力。

冬马的光同时击碎了巽支配这个世界的强大魔力和憎恶,并把它们净化了。

巽颤抖的双手用比孩子们还不如的力量紧紧地握住冬马的手。

他的脸颊上,满是泪水。

巽流着眼泪、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却不成声。不过冬马还是清楚地听到了巽的最后一句话。

终于见得到你了

那是御堂巽最后一句话。

然后他的身体溶化在光芒中,化作眩目的光尘消失了。

地上射出一道光芒,形成一道光柱。

出现在庭院中央的光柱仿佛就像是连结地面和天上明月的桥。

光柱渐渐消失,飞散的粒子在空中漫舞。

看起来就像是走错季节的萤火虫一样。无数的光之萤火虫像是被解放般地在空中自由飞舞。

在光柱消失之后,有个青年站在那里。

光之萤火虫点亮了青年月森冬马的侧脸。

他大大吐了一口气。深雪的身体就躺在他视线前方不远处。

冬马。

当相马从背后叫着他时,冬马正静静地看着深雪。冬马回过头,看到父亲与一旁恢复意识的姊姊静华。

爸爸姊姊大人

冬马告诉两人战斗已经结束。

已经结束了。御堂巽,已经不在了。

冬马告诉他们这件事后,便转过身走向深雪。

相马沉痛地说了一句是吗,点了点头,接下来就不再追问什么。只是,他的视线一直朝下,不知道是不是在哀悼巽的死,想必他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吧。

静华也只是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辛苦了,做得好。

一如平常般看起来那么不亲切的姊姊,让冬马感到安心。

冬马走到深雪身前,蹲下来抱起她冷冷的身体。

你真的好轻啊

他想起在大学的楼梯上第一次抱起她的事,不禁苦笑。

和深雪相识不过十天,但在冬马心里,深雪已经重要到是一个无可替代的人。

只是冬马从来没有把他的心意告诉过她。他只是不断地被她支持、被她鼓励、被她救助罢了。

男人要守护喜欢的女人。

这是很久以前的连续剧里的一句台词。他不太记得连续剧的剧情足什么,但他只记得这句台词和另一句台词。

爱的告白是要交给男人来做的。

那是他记得的另一句台词。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既陈腐又丢人的台词。但是

陈腐或丢人都没关系,我要把我的心意传达给你。然后我要一辈子守护若你。

冬马轻轻抚着深雪的脸颊和她脸颊上的头发,他说:

我的力量是用来守护我最珍爱的人的。

冬马再次回想起妈妈最后告诉他的那句话,用左于的食指轻轻抵住深雪的双唇。

指尖传来的厌触冰冷。她的冰冷双唇,证实厂生命的热度已经离开了她。

这是我第一次亲你耶。

冬马闭上眼睛,温柔地将嘴唇覆盖在深雪冰冷的唇下。

回来吧!

冬马不断祈求着。为了深雪,他解放了所有的力量。

淡淡的光芒包覆住冬马的身体,无数的光之萤火虫再次出现,在空中漫舞。

每一颗光粒,都是冬马的力量和祈祷所构成的生命结品。

不用任何人教他,冬马自己知道。

只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做交换,就可以让深雪复活。

在月夜中舞动的光之萤火虫一个接若一个地落在深雪身下,慢慢渗入她的身体,消失无踪。

不只是深雪。漫天飞舞的光之萤火虫也同样治愈了相马、静华、还有鹰秋他们的伤口。

好温暖的光

静华用于指捻起一只光之萤火虫,用温柔的表情说道:

这真是下可置信神狼居然有这种力量

相马一脸惊讶地看着冬马。背后有个人轻轻拍厂相马的肩膀。

不对吧。这应该是冬马自己的力量喔。

拍了相马肩膀的人是静马。黑色长大衣的半片下摆随风摇曳。他在左手的再生完成之前就赶过来了。

可是加果让死者再生,冬马就再也

是啊不过或许这才是冬马的心愿吧。

静马笑了笑。相马也闭上眼睛笑着说:是啊,这样诗织也会很高兴吧!

醒过来的鹰秋和真矢看若冬马他们。

大家都在一旁守护着冬马和深雪。

回来吧。大家都在等你。

冬马在心中祈祷低语。

怦怦。小小的跳动声传入冬马的双耳。

你说你要我过得幸福,可是我的幸福就是有你在身边。所以

怦怦。怦怦。怦怦。深雪的心脏微微地、但规律地鼓动着。

两人交迭的双唇也逐渐恢复温度。

在冬马抽离双唇后,他看到深雪正睡得香甜,双颊染上了淡淡的樱花色。

奇迹出现了。用神狼所有力量所换得的奇迹。

那并不是死之奇迹。而是直正的奇迹。

等到她醒了,我希望她能笑着说冬马,早安。

冬马想像着明天早上深雪的笑容,意识逐渐模糊。

在月光的照耀下,光之萤火虫包覆住沉睡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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