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黑色运动服的青年一边鬼鬼祟祟地环视着四周、一边踏入公园。
时间是凌晨四点三十分,朝阳原本应该要在这时候露脸的,但是之前带来强大雨势的乌云布满整个天空,完全看不到任何晨曦的光亮。
空气中也还散发着冷冷的潮湿气味,雨停还不到一个小时,地上依旧是湿答答的。
乌云尚未散去,也许还会再下一场雨也说不定。
青年抬头看着天空,自言自语着「拜托,一定要放晴啊。」
他来到的是随处可见的儿童公园。
站在公园正中央的青年再次环视四周。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用白色手帕做的晴天娃娃,虽然上面有用麦克笔画上笑脸,不过由于青年完全没有任何绘画天分,导致娃娃左右两边的眉毛粗细完全不同。
确认过身边没有人之后,青年开始做起伸展阿基里斯腱的运动。
回想起来,在小学放暑假的时候,他每天都被姊姊大人打醒,被迫参加收音机体操。
青年一边做着伸展运动,一边想起小时候的事,他不禁苦笑。
「接下来呢。」
青年甩了甩手脚,敛起表情。
他踮起脚尖轻轻跳着。
「首先是跳跃力!」
青年一边跳着一边看着身旁的立体方格铁架。他弯下腰,大大拉开两脚的筋向上一跃,绑起来的头发和吊在脖子上的晴天娃娃也飞了起来。
他的脚尖轻轻地降落在立体方格铁架的顶端上,这不是人类该有的跳跃力。
「我还以为可以跳到另外一边去哩!不过看来是不可能了。」
他低声说着,跳到地面上。
「不过距离的确在慢慢增加,看来是真的有在恢复。」
青年环抱着双手,一脸复杂地走到公园的小角落,他站在公共厕所旁,放开双手。
「接下来是速度,」
他再次敛起表情,朝向另一侧角落的长椅奔去。
大约是二十公尺的距离,青年只花了两秒钟不到就跑完了。
青年呼了一口气。
「这样是表示我的力量恢复了多少呢?我还以为这种东西是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的」
他坐在长椅上,一脸复杂地搔着耳后。
「也许是件好事但我还真是高兴不起来啊。」
青年边用指尖玩着晴天娃娃,一边茫茫然地抬头看着天空。这种天气要能放晴才怪,
「明天吧,明天要是能放晴就好了」
挟带着湿气的清晨微风吹动了青年的浏海。
清爽的天空一片澄澈,黎明前覆住天空的乌云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天上连一片云也没有。
正午时分,因为昨天下了整天的雨而显得特别湿热。在热闹的车站前商店街里,一对男女正在吵架。
吵架的舞台就在速食店前。店里的客人和路过的行人都好奇地张望着,加上又刚奸是夏天,来来往往的人群众多,非常混乱。
眼前的场景大概就是女孩子生气了,而男朋友不知道是怎么安慰她的,居然还能安慰到自己狼狈得要命,有够老掉牙的剧情。
生气的女生是个穿着蓝色小花洋装的瘦小少女,可爱的脸庞稚气未脱,干净的天然棕发上绑着一条大大的奶油色缎带。
狼狈的男朋友穿着苔绿色的短袖衬衫和牛仔裤,体型中等、眉清目秀,只是不怎么起眼,长长的头发绑在脑后。
「我再也不管冬马了,我再也不会在奶油炖菜里加鲑鱼、也不会在你背上长汗疹的时候帮你擦药了!」
少女不顾众人眼光的大骂,白嫩的脸颊上染着一片赤红,显示她非常地生气。只是她这样的表情只会更让人觉得可爱,一点也不恐怖。
「我只是带把花去探病是很普通的事吧?你何必那么生气」
被骂的青年月森冬马皱起眉,抓了抓头。
「冬马你完全不了解我的心情!」
「所以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能送花啊!」
「我不要!」
「深雪」
重覆了N次的对话,让倍感疲乏的冬马无力地垂下头。
瞪着冬马的少女名叫柚本深雪。说是少女,其实她已经二十二岁了,比二十岁的冬马还大了两岁。
这两个人在户籍上的关系原本是夫妻。
啊啊晚上的烟火大会要怎么办啊?
冬马一边叹气,一边从头回想起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八月二十六日。冬马和深雪约好这天晚上要一起去看附近的烟火大会。
「我为了祈祷明天能放晴,做了很多晴天娃娃喔,而且全部都挂在脖子上!」
深雪似乎非常期待晚上的约会,昨天晚上打电话来说了这些事。
「那、那个,深雪基本上没有人会把晴天娃娃挂在脖子上吧」
冬马对着电话另一端、脸上八成带着笑容的深雪说。
「冬马你也要做一个晴天娃娃挂在脖子上!两个人一起挂的话,效果一定可以加倍,乌云也会被我们吹走唷!」
看来她是没听到,而且
「是、是啊,我会的。」
还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并且还答应她会做晴天娃娃。
虽然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约定,但既然都答应了,那就不能反悔,月森冬马的个性就是这样。
所以他乖乖地做了一个晴天娃娃,从昨天晚上戴到今天出门前,连睡觉时都没拿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的晴天娃娃发挥了效果,气象预报说是「多云偶阵雨降雨机率60%」的天气,却变成了万里无云的大晴天,是个最适合烟火大会的好日子。
冬马跟深雪约好傍晚在自家门口见面,早上则去拜访一个朋友正在住院的妹妹,手上还带着对方指名的伴手礼一把花束。
朋友的妹妹名叫南原睦美,半年前因为某个事件,冬马他们认识了这位少女。
两个礼拜前,她在和冬马一群人打网球的时候,因为发出了一记「奇迹的逆转截击」,搞到脚骨折。
「我再也不要住院了啦!」
好不容易才在五个月前为漫长住院生涯画下句点的她,一边大力拍着脚上的石膏一边叹气说道。
就在冬马进到病房后没多久,深雪也来探望她。
那时候,睦美手上正抱着冬马送她的那把闯祸的花束。
深雪在看到睦美的那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就已经扭曲。她大大地吸了一口气,双颊涨红的跑出了医院。
冬马一脸呆滞地僵在原地,直到睦美推着他说:「冬马,赶快去追她啊,深雪误会了啦,」他才急忙追上深雪。
只是深雪跑得实在太快了,快到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在奥运竞走项目夺过奖牌。
照理说,两人身高相差了二十一公分,步伐长度应该也差了不少才是
冬马满头大汗地快步走了约三十分钟,好不容易才追到这个商店街上。虽然跑步的话应该可以更快追上,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然后两个人的争论就此开始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跟睦美之间没有任何暧昧关系!那束花也只是探病的礼物而已啊!」
「那种事我当然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生气呢?」
「因为冬马你送花给睦美!」
「所以我才不明白啊,你之所以生气,并不是因为怀疑我跟陆美有暧昧关系,而是因为我送了一束花给她?」
「就是这样!」
「可是你知道那是探病的礼物吧?」
「我知道!」
「可是你在生气,对吧?」
「我在生气!」
「唔我搞不清楚了。」
对话内容再加上酷暑,让冬马整个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而围观的人则是不断叫着「男朋友加油呀!」「女朋友!给你男朋友一点颜色瞧瞧!」「赶快甩了这种男朋友,跟我一起去玩吧!漂亮美眉。」之类不负责任的话。
「冬马你这个大笨蛋!就算你得了糖尿病我也不管你了」
深雪突然咬紧下唇,眼角泛泪。
「咦咦咦咦!?」
冬马对这前所末见的发展发出怪异的叫声。
男人让女人哭泣的这种情况,他曾经在街上和学校看过好几次。他每次都是边想着「原来这世上有这么过分的男人啊~」边走过去。
可怕的是,他现在正要变成这种「过分的男人」。
「啊啊啊啊。」
冷汗不断澜出,他抱着头不断转动眼睛。
「小鬼不要不知好歹地害女孩子哭!」
咚锵。
「啊呜,」
冬马的后脑勺遭受一记强烈的冲击,让他往前扑倒。
「呜呜我以为我的魂都要被打飞了」
冬马以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转过头去,在看到站在眼前的人那一瞬间,他的脸色顿时刷白。
姊姊?静华就站在那儿。
「不要一看到别人,就脸色发青!」
啪叽、铿。静华高贵的中指狠狠弹在冬马眉问,是能一击打碎苹果的必杀额头攻击。
「呜喔喔喔喔!」
「真是的,你们干嘛在大街上演起爱情喜剧啊!」
静华冷冷地睨着按住眉心、蹲在地上哀嚎的弟弟,她的手上拎着一个装着西瓜的半透明塑胶袋。看来刚刚给冬马后脑勺一击的八成就是这颗西瓜。
月森静华,二十六岁,是一个拥有细长双眼和秀丽黑色长发的美女。
她身穿黑色的小背心和白色长裤,非常适合她那比模特儿还匀称的身材,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已经生了两个小孩的家庭主妇。结婚后的现在她改姓都筑。
静华分别看了冬马和深雪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小孩子就是欠人管,实在是」
静华一脸不耐烦地拨起自傲的黑发,把西瓜丢给边摇头边站起来的冬马。
接下西瓜的冬马摇摇晃晃地踉舱数步,饱含水分的结实西瓜其实还挺重的。被这个打到,魂都差点被打飞了。
「拿去。我原本是要拿去你家的。」
静华说完后轻轻拍了拍哭泣的深雪的头,在她耳边说了一两句话。深雪用手帕擦去眼泪,点了点头。
「深雪借我一下,你给我待在家里反省。」
静华用手环着深雪的肩膀把她带走,而深雪也乖乖地跟着走。
「什么?姊姊大人等等」
冬马试着阻止她们,但静华回过头来抛了一记饱含深意的眼神。
(这里就交给我。不懂女人心的笨蛋,你就闪远点吧。)
冬马是这么解读那个眼神的,于是他乖乖地闭上嘴。看来,现在不适合追上去。
他抱着西瓜,默默地看着两人走开。
看着深雪不时哽咽的背影,他觉得心好痛。
夕阳西沉,薄暮覆上天空,晚上七点二十分。冬马抬头仰望残留着夕阳淡淡光辉的西方天空。
河上漂着空罐和塑胶袋,还不时发出臭水沟般的恶臭,实在没办法称得上是一条美丽的河川。
冬马站在河边等着深雪。
原本应该是两个人一起来的
到了七点半,每年的烟火大会就会在离这里不远的市民球场开始。
原本应该是要跟深雪一起去看的烟火大会。
附近的居民都因为恶臭不敢靠近河边,因此很少人知道这里是看烟火的最佳位置。即使这个气味实在不能算是一个有气氛的好地方。
「如果她来了,我得向她好好道歉才行。」
冬马看着手表,想起静华告诉他的事。
姊姊把深雪带走之后,冬马就乖乖地回家等着她们。
下午五点多,当冬马正啃着半冷不热的西瓜时,静华打了通电话来。
「在平常那个河边等我,我会把深雪送过去。还有」
静华后面那段话直击冬马的弱点。
仔细想想,我还真是个笨蛋。
他把两手插在口袋里,肩膀无力地垂下。
「冬马!」
熟悉的声音从后面叫住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谁,是深雪。
回过头的冬马看到她时不禁倒吸一口气。
深雪把头发梳起,穿着浴衣站在那里。
她的浴衣是深蓝色的,上面妆点着色彩鲜艳的牵牛花,是件很有气质的浴衣。腰带则是红色的。
和平常带点稚气的可爱比起来,深雪现在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人。她拎着小布包、脸上带着微笑,全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女性纤细优美的气息。
冬马看到嘴巴张得大大的,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不适合我吗?」
深雪犹豫地问道。
冬马迅速地摇了摇头。
「太好了。这浴衣是向静华姊借的。」
深雪用指尖拨起耳边垂下来的头发,害羞地笑了。
冬马用两手拍了拍瞬间变热的双颊,想着现在不是看到入迷、看到脸红的时机吧
「下午那件事,我很抱歉。」
冬马下定决心道歉后,深雪的表情暗了下来。
「没关系,故意要找麻烦的我也不对。」
「这样不对喔。」
静华在电话中告诉他了深雪为什么会生气。
「对这个女孩而言,你的花束具有特别的意义,那是你第一次向她表明心意的『爱的证明』是你的心意化为实体的证据。
她不希望你把这个证明交给任何人,任谁都会这么想吧?可是你却把这个证明送给了别的女人,就算那只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伴手礼,深雪也会很失望的。
人啊,尤其是女人,是重感情的生物。就算她心里明白那不过是个伴手礼而已,但她还是无法释怀。」
静华的话深深刺入冬马心底。
我不仅让深雪受到伤害,甚至还一点都没注意到让她难受的理由,我的神经究竟有多大条啊
冬马紧紧握住满是手汗的手,把自己下定决心的事告诉深雪。
「我决定了,我以后绝对不送花给深雪以外的人。」
面对冬马突如其来的宣言,深雪不停眨着眼睛。
「在我接下来的人生里,只有深雪一个人,能收到我送的花束。」
听起来或许有点夸张,但冬马却是非常认真的。
看着冬马如此认真,深雪淡淡地笑了,笑到眼角都泛出眼泪。
「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
「绝对?」
「绝对。」
「连伴手礼的花束也不送?」
「以后我会改送水果礼盒的,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嗯!那样就没问题了!」
深雪用指尖拭去眼角的泪,先前的诱人美色淡去,她用稚气的笑容点了点头。
此时,大朵大朵的花卉在夜空中盛开。
烟火大会开始了。
一整面的赤红、赤红、赤红。『院』化作名符其实的火海。
被热浪和火花包围的两个青年背对着背、警戒地环视四周。
临近的一幢佛殿被火焰烧毁坍塌,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不行啊,火焰让我什么也看不到。到底是哪来的白痴,居然在这种大热天玩火?脑袋烧坏了吧。」
身材较高的青年用手背抹去脖子上的汗。
说得好听一点是精悍,说得难听一点就是眼神很糟糕的不良少年。从袖子卷起来的T恤里露出来的手臂肌肉结实,有着梢梢晒黑的肤色。
青年名叫南原鹰秋。是南原睦美的哥哥,年龄十九岁。
鹰秋咬紧牙根,动着鼻子试着掌握现在的状况。
狼人族有着优越的嗅觉,能藉由气味感知他人的存在和强烈的感情。但现在火焰的味道过于强烈,完全闻不到其他的味道。
「居然阻挠我去见姊姊我要杀了这个放火的人!」
另一个青年,不,是少年,面无表情地说着惊人的话。
他是个把棕色长发绑起来的纤细美少年,加上白皙的皮肤,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女孩子一样。
柚本真矢十七岁的高二学生,是深雪的亲弟弟。
从半年前开始,鹰秋和真矢就在『院』里待在月森静马的身边帮忙追踪污秽者,搜索并回收拥有魔力的武器和道具。
这个礼拜,两人和静马负责不同的任务。事件终于告一段落,两人结束报告后正打算回家。
他们在十五分钟前的晚上八点整听到第一声爆炸声。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之前,附近一瞬间便成了一片火海。
「我也跟你一样想痛扁犯人一顿。我也很想见到深雪啊,因为每次一看到她的笑容就什么疲劳都不见了!!」
鹰秋一想起深雪的笑脸,就不禁露出微笑。但背后的真矢却散发出一股杀气让他闭嘴。
他偷偷瞄了一下身后,刚好和转过头来的真矢对上视线,真矢的视线冷淡得恐怖,真矢有所谓的恋姊情结,把所有想要接近姊姊的男人都看作是敌人。
「你不用担心,我没有想对你姊怎么样,我早就放弃了。」
鹰秋边说边抓了抓头。深雪是他的单恋对象,但她身边已经有一个叫作月森冬马的男人,而且他也很清楚这两人之间有着坚韧的羁绊。
就像他所说的一样,他没有想要对深雪怎么样,他早就放弃了,不过就算已经放弃了,人类的心还是没有宽大到能把这份感情断得干干净净。
鹰秋的心里的感情非常复杂。
而对最爱的姊姊被冬马抢走的真矢而言,他的心情跟鹰秋十分相似。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两个人还蛮合得来的,这天晚上,鹰秋正打算要去住真矢家。
两个人都不知道深雪为了见冬马出门去了。
同一时刻,深雪和冬马正并肩在眺望烟火。
「在火焰另一端有些什么。」
原本和鹰秋背靠着背的真矢走到鹰秋身边和他并排,凝视着猛烈的火势。
鹰秋也和真矢一样睁大了眼睛看,结果有个异形从火焰的彼端,一边放出强烈的杀意一边现身。
「呃,这是什么啊,看起来还挺有趣的嘛。」
鹰秋露齿一笑,看着摇摇晃晃走近的那个彷佛是肌肉结块的生物。
这只怪物用两只脚行走,它有一颗长得像犬类动物的头、还有蜥蜴般的尾巴。尖端长有钩爪的手脚如同树干一样粗壮,皮肤则是黑色的。它的身体外侧覆有红褐色的体毛,身高约有两公尺高,但由于它驼背驼得非常严重,以致于视线的高度和鹰秋没差多少。现在那双闪烁的赤红双眼正绽放着强烈的杀意。
「这个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鹰秋向一旁的真矢问道。
「我哪知道。」
真矢草率地回答。
「你才应该知道吧!?你在跟我联手之前,不是曾在『院』工作过吗?对怪物这种东西应该比较熟吧?」
「并没有,我只有修行格斗技巧而已。其他就是报告有什么怪物、有什么魔力武器之类的,根本就没学到什么东西。」
鹰秋大笑。
「多少念点书吧,你就是这样才会留级啦。」
真矢用鼻子哼了一声。
笑容马上从鹰秋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太阳穴边暴露的青筋。
「我是因为出席日数不够才会留级的!」
鹰秋边喷口水边大叫,真矢说了一句「声音好大,吵死了。」后捣住耳朵。
「你这家伙,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你居然还以为我是因为成绩不好才会留级!」
「」
「好,那我知道了,我把我的成绩单拿给你看!虽然英文的确没过,但是其他科可是全~部都有及格!」
鹰秋拼命地解释,但真矢还是皱着眉头捣住耳朵。
怪物站在稍远的地方,从喉头深处发出声音。
「你看什么看啊!」
鹰秋一脸凶恶地瞪着怪物,他将愤怒指向了怪物。而怪物像是在嘲笑鹰秋似的,它的嘴角微微扭曲。
「啊啊!你这家伙居然敢笑!我杀了你!」
正在气头上的鹰秋粗鲁地扒下T恤,以狼嚎大声咆哮。附近的火焰被他的咆哮波及,剧烈地摇动。
结实的上半身肌肉瞬间涨大了一倍,同时灰色的体毛也覆住了他整个上半身。接着头部也化为狼形,变身完成。
真矢嫌麻烦地叹了一口气,和鹰秋一样咆哮了一声后将上半身变身为狼。他的体毛颜色和鹰秋的灰色不同,是纯净的白色。
鹰秋是狼人族中数目最多的灰狼,真矢则是属于能操纵冷气的白狼。
怪物彷佛就像是在等他们两人变身完毕一样,往前一蹬。
他们还来不及反应,怪物就已经飞了过来,两个人都被这电光石火般的速度吓到了。
如长鞭一般的一双粗手把两人一起打飞。
「这样很痛耶!该死!」
鹰秋侧身落地后吐出嘴中混着鲜血的口水,举起钩爪向前攻去,速度并不亚于这只怪物。他一口气奔近它的胸前,将右手钩爪刺进它脖子底部。
红黑色的血沫喷出。但是
「不行!太浅了!」
怪物的肌肉组织和钢铁一样坚硬,鹰秋的钩爪只能抓出浅浅的伤口,完全称不上是致命伤。
要拔开?还是要继续往下刺?鹰秋一瞬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而这一瞬间的犹疑却成了重大的失误。
在他下决定的前一秒,怪物的钩爪刺进了鹰秋的左侧腹。
「呃啊!」
炙热的冲击晃动全身,鹰秋吐血后倒在一旁,侧腹染上一片深红。
怪物高兴地舔了舔舌头,慢慢举起左手的钩爪,要把鹰秋的头给打碎。
「南原!」
真矢大叫。
怪物毫不在意地挥下钩爪,但在钩爪挥下的那一瞬间,一阵闪耀白色光辉的风缠绕在怪物的手上,冻结了钩爪尖端到肩膀的整只手臂。
鹰秋把自己的钩爪从怪物脖子上拔下来后,用手把怪物冻结的左手敲碎。然后他转过身,把怪物担到自己身上,以柔道的过肩摔把怪物给摔出去。
不顾左侧腹不断流出的鲜血,鹰秋用尽全身力气的过肩摔让怪物跌进燃烧的火海。火焰跳动,火花在空中飞舞。
鹰秋按着侧腹,往后一跳,真矢立刻上前。
冻结怪物之手的人就是真矢。
真矢默默地把肩膀借给摇晃的鹰秋靠着。
「抱歉,谢谢你。」
鹰秋按着不断出血的侧腹,表情扭曲。怪物的钩爪刺到了非常深的地方。
「我不需要你道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羞,真矢把头转向别的地方。鹰秋在心里苦笑,但他的心情一下子又回复到战斗状态,因为战斗还没有结束。
被火焰包围的怪物站了起来。虽然它已经失去一只手,出血量也非同小可,但它的气势却丝毫没有减弱。
「我来。」
真矢放开鹰秋,将两手举向怪物,发出巨大的咆哮声。五支约两公尺长的冰柱冰枪浮现在他面前。
真矢一吸气,放出所有冰枪,冰枪划破炽热的空气往前刺进。只是这五支冰枪都被怪物轻轻一挥就轻而易举地碎裂了。
真矢啧了一声,而怪物则是发出了青蛙一般的怪异咯咯笑声。
怪物举起右手,手上出现了一个直径约有两公尺的红色火球。
它瞄准惊讶的鹰秋和真矢,砸下火球。
真矢立刻跳开,但鹰秋却在试着逃跑时,脚失去了力量,单膝着地。
「该死!」
火球就在眼前了,鹰秋紧紧闭上双眼、咬紧牙根,此时突然有人推了他的胸膛一下,把他弹开。
「什!」
张开眼的鹰秋惊讶的大叫。
真矢就在自己眼前被赤红的火球吞噬,就在自己刚刚倒下来的地方。
明明已经避开攻击,但真矢还是回过头来救了自己一把。
鹰秋倒下,一阵爆音传入他的耳朵。
「真矢!」
鹰秋忍着侧腹的疼痛抬起上身,转头寻找着真矢的踪影。
「真矢」
真矢面朝下地躺在后面,阵阵白烟自他身上升起。
「你这家伙!」
鹰秋起身再次转向怪物,愤怒让他的眼里满是血丝。
「咯咯。」
怪物再次笑了起来。
鹰秋脑里传来一声某样东西断裂的声音。
「呜喔喔喔喔喔!」
鹰秋发出一阵怒吼,向前直直冲去,出血和疼痛都不算什么了。
就在他快要逼近的同时,怪物从横向挥来手刀。虽然这记手刀如闪光一般迅速,但还是被鹰秋看穿,他向旁边跳跃躲了开来。
跳到怪物头上的鹰秋在空中倒立,以双手抓住怪物的头,接着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扭转身体。
啪叽啪叽,坚硬物品的碎裂声音传来。
「看我把你碎尸万段!」
鹰秋双手抓住怪物的头,更加用力地扭转身体,在空中绕了一圈后着地。
在鹰秋着地的那一瞬间,血沬如同雨水般落下,弄脏了他灰色的体毛。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把手上怪物的头丢到一旁。
砰咚,无头的怪物巨大的身躯终于倒下。
鹰秋紊乱地呼吸着,边看向倒下的真矢。虽然整个人都摊平了,但真矢的背部仍旧规律地上下起伏着,鹰秋松了一口气。
「实在是尽做一些超出能力的事」
鹰秋扭曲嘴角,摆出一个苦笑,他察觉到前方有人的气息,锐利的眼神直视着前方。
火焰的彼方有三个影子。那个剪影不是人类,也不是狼人。
「搞什么!这次居然是团体啊。」
鹰秋用朦胧的眼神瞪视出现在火焰中的怪物们。
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的爆炸声激烈地摇晃着室内。
在老旧的八叠大和室角落里,里穗牢牢地把少女抱在怀里保护着。
「里穗,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害怕」
穿着粉红色睡衣的少女紧紧躲在里穗的怀里,不停地颤抖着。
那是一个才刚满九岁的少女,直顺的头发留到背后肩胛骨左右的长度,五官虽然梢显成熟,但看起来仍旧很可爱,形状完美的双眼皮、黑亮的大眼,还有线条分明的眉毛都让人印象深刻。她的名字叫作由花。
抱着由花的里穗身高约有一百七十公分,是位身材瘦长年约三十岁的女性。她穿着白色的长袖衬衫和白色的牛仔裤,头发留到肩膀,深蓝色的头带让她的额头整个露了出来。线条分明的眉毛看起来和由花很像。
「没事没事的,谁都没办法进到这里来,由花你不要担心」
里穗露出一个让怀中的由花安心的微笑。但其实这句话只是说给自己安心罢了。
两人现在正在『院』内的一个角落,一幢被杉木围绕着的日式建筑物里。
建筑物附近布有除了特定人士以外,其他人无法靠近的『结界』。
原本应该是可以安心的,但挥之不去的不祥预感却在里穗胸中不断扩大。
一定是有人袭击了『院』。
如果袭击者的目的是由花的话
里穗的额头冒出冷汗。
布下『结界』的目的不是为了守护这个家,而是为了守护被关在这个家里的一名少女。
少女的出生就是个不幸,所以他们夺走她的自由,强迫她孤独地生活。
这九年来,里穗一直陪着这个少女成长。
爆炸声又在某处响起,波动透过地面传达过来。
「呀!」
由花的身体僵住,里穗咬住下唇,将由花抱得更紧更用力。
我一定要守护你就算发生任何事也好,我再也不会让谁给这个孩子带来更多不幸了。
「里穗」
由花拉住里穗的衬衫,少女的大眼里浮现了满满的不安。
「没事的。我不会把由花交给」
「不,不是这个。」
由花摇了摇头。
「我好害怕,我总觉得里穗会离我好远好远」
由花的声音渐弱。
「谢谢你,由花。没事的,我哪里也不会去,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由花的。」
里穗眯起眼,微微放松手的力量后又再次抱紧由花。
「真的?我不要你去任何地方。」
「嗯,我绝对不会让你孤单一个人的,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的。」
里穗轻轻闭上双眼,由花这个唯一的亲妹妹以生命留下来的侄女,她把脸颊贴到了由花颊上。
九年前,妻子里花以她自己的生命为交换条件,生下了女儿。
九年前,绫濑由纪彦犯了一个罪。那是一个名为抛弃自己的女儿、无法弥补的罪过。
在黑色的鸟居前,由纪彦张开了一直紧闭着的双眼。
不断涌上的热潮刺激着皮肤,吹动他的外套和头发。
在鸟居的另一端有一幢日式平房,由于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就算仔细看,也只能看到房子朦胧的轮廓,房子旁边还立有一尊大大的地藏菩萨像。
由纪彦伸出右手穿过黑色鸟居,但他的手掌被无形的墙壁挡住,无法穿过鸟居,如同静电一般的电击划过手掌,他暂时收回手,手掌上出现了无数的割伤,鲜血不断滑落。
这就是『结界』。这道『结界』环绕住那幢房子,来源则是眼前的黑色鸟居。如果不打破鸟居的魔力、解开这道『结界』,是无法靠近那幢房子的。
他再次把右掌压向『结界』。新的裂伤划过,血滴在空中漫舞。
由纪彦把手压在『结界』上,念了一小段咏唱。
无数的白色闪烁粒子浮现在由纪彦与黑色鸟居的周围。
光粒啪的一声发出巨大闪光,黑色鸟居也同时绽放出光芒。光粒溶在夜空中消失、鸟居上的光芒也消失了。
由纪彦紧握着仍流血不止的右手穿过鸟居。
鸟居的魔力遭到消解,『结界』已经被解开了。刚刚由纪彦所念的咏唱便是解开『结界』的关键字。
并不是随便什么人念念关键字就能够把『结界』解开的,只有拥有某种程度以上强烈「兽气」的狼人族,才能解开『结界』。没有兽气的人就算是优越的妖术士或是使用法力的人,都无法做到。
兽气是狼人族和其他兽人们共同拥有的特殊气息,像静华他们的火焰、冷气、雷电和治愈能力等特殊能力,都来自这股兽气。
「看来关键字是真的。」
告诉由纪彦解开『结界』的关键字的人,就是拥有褐色皮肤、白发和紫色瞳孔的青年香沙薙桂。
「你知道『院』里有个地方张着和中枢区域不同的『结界』吧?那道『结界』的另一端有一个仓库。我寻找了这么久的魔剑就长眠在那个仓库里,我虽然知道解开『结界』的关键字,但我不是狼人族,所以无法解开结界,因此我希望能借用你的力量。」
在十天前的夜里,香沙薙桂为了寻求协助,来到躺在病床上的由纪彦身边,那天晚上夜风很强,在酷暑的七月里算是一个相当冷的夜晚。
「这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为了心爱的独生女什么危险也不怕,这就是所谓的父亲吧?」
香沙薙桂很清楚由纪彦的背景。
我没有为人父亲的资格,那是我自己放弃的。
由纪彦把紫色双瞳的青年赶出脑海,自虐地笑了笑。
可是,能拯救那孩子能为她带来未来的,也只有我而已。
当由纪彦正打算向前方的房子飞奔而去时,他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哀嚎。
由纪彦转过头,看到一个圆圆的东西滚到自己脚边,那是一颗狼头。是隶属于『院』的某个狼人族的头。
在它滚过来的方向站着一只怪物。
那是先前与鹰秋和真矢打斗、拥有狗头和蜥蜴尾巴的怪物。闪亮的红眼和随着热风飘过来的气味里,都带着明确的杀意。
香沙薙称这只怪物为『犬』。
『犬』是一种妖魔,所谓的妖魔,是指以妖术和法力等人工手段创造出来的异形生命体。
「那就跟是我杀的没什么两样」
由纪彦哀悼般地看着脚边的狼头。
『犬』是香沙薙创造、操纵的东西。无数的『犬』侵入『院』内,它们的工作是在由纪彦他们进入『院』之前,先潜入内部放火并引起混乱。
「与其强行侵入,两个人偷偷混进去还比较容易。而且被害者也会变少。」
在进行袭击前,由纪彦曾经这么提案过,但
「这可以顺便让妖魔们运动运动,如果不偶尔让它们动一动的话,妖魔也是会有压力的。」
香沙薤桂随便找个藉口搪塞过去,完全不采纳由纪彦的想法。
杀害狼人族是那么好玩的事吗?
『犬』摇晃着身体朝这边靠近。还不断地用舌头舔着嘴唇。
「『结界』已经被破坏了,我也派不上用场了吗?」
由纪彦毫无表情地看着妖魔。
『犬』撕裂空气前进,它的双手,从钩爪尖端到手肘部分都被赤红的火焰包围着。
由纪彦细细吸了一口气,往『犬』的方向奔去。
当他用力蹬地的下一瞬间,由纪彦已经冲进『犬』的怀里。几乎与风不相上下的速度,就算以一般的狼人族战士角度来看,恐怕也会以为他使出了瞬间移动这招吧。
『犬』刺出被火焰包围的右手钩爪袭向由纪彦,如果吃下这一击,恐怕脑袋只会被削飞。但由纪彦却只是轻轻地侧头便躲过这一击,与先前疾风般的速度不同,他的动作就如同流水一般顺畅,毫无累赘。
由纪彦的左手动了一下,将食指和中指划过『犬』的腹部。
『犬』的身体往后一倾,大量的鲜血从腹部的伤口喷出,由纪彦用指尖切开了『犬』的腹部。
他往旁边一跳,避开溅出的鲜血。
不平衡的重量让『犬』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家,上半身掉落到地上,两边的断面都溢出大量的鲜血。
由纪彦把兽气缠在指尖上,将它化作能轻易割开钻石的利刃。
在战斗中,由纪彦能够巧妙的操纵兽气,藉以提高运动神经的机能。
兽气不只能化作火焰或雷电之类的特殊能力。
运动神经、感觉神经、腕力、回复力都有可能藉由兽气暂时性地提高机能。当然,想要能这样多元地使用兽气,就必须拥有一定的技术。
只有拥有强大兽气以及巧妙操纵技术的人,才能称得上是兽人中的强者。
就算还没变身,由纪彦的速度也远远超越一般的狼人族。
因为这个速度,使得白狼。绫濑由纪彦不仅有白风的美名,同时也让他拥有兽圣的称号。
兽圣,赋予拥有突出实力的兽人之称号。
拥有统治奈良『院』的『长者』所认同的实力,才能得到兽圣的称号。
他们是直属于『长者』之下的战士,和其他兽人处于完全不同的位阶。
连同由纪彦在内,目前总共只有十名兽圣。
『院』里的人,通常都会带着尊敬和畏惧之心,称他们为兽圣十士。
如果是『犬』这种程度的对手,一对一的话,根本不需要变身就可以轻松打倒。不过,就算是会让自己陷入苦战的对手,由纪彦也不会变身。
因为他不能变身。
「呃!」
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由纪彦不由得按住胸口喘气。
「居然在这个时候!」
脸上汗水不停地渗出,呼吸逐渐紊乱,映照在眼中的景色也渐渐变得模糊。
由纪彦有心脏病,就算做了移植手术,治愈的机率也趋近于零。
他之所以不能变身就是因为这个心脏病。
转换肉体的变身会为筋骨、肌肉和内脏带来极强烈的负担,就算是健康的兽人,在习惯之前也必须忍受每次变身时的痛苦和变身后的疲劳感。
即使身为兽圣,对身体被病魔侵蚀的由纪彦而言,变身只不过是为身体带来剧烈疼痛的行为而已。
这个戒指的力量,也撑不了多久吗
因痛苦而表情扭曲的由纪彦,用朦胧的双眼看着戴在左手中指上的银色戒指。
这枚名为『久远之月』的戒指勉强保住了由纪彦的生命,在得到这枚戒指之前,由纪彦只能躺在病床上等死。
『久远之月』能活化戴着戒指的人的生命力,并提高治愈能力。只要戴着这枚戒指,生病或负伤的人能以比平常快上许多的速度恢复体力。
不过它只能活化所有者的生命力,不能治病或疗伤。尤其是生病的时候,使用它反而会造成生命力的减退,如果只是感冒的话,是可以很快就治好,但像由纪彦这样身患重病,『久远之月』能做的不过就是让他稍微好过一点。
对于病情恶化,无法起身的由纪彦而言,只要戴着这枚戒指,他就能以一般的状态战斗。不过看来就算戴着戒指,他的病情还是不断恶化,到现在就连以未变身的状态战斗都已经无力负荷了。
「我还没」
「看来是平常运动不足啊。」
从正面传来的声音,低着头的由纪彦抬起头瞪向紫色的瞳孔。
「香沙薙桂」
「不用担心,我会好好保护你女儿的,因为那孩子就是我可爱的『女儿』嘛,感动的父女再会就交给我吧。」
「!」
听到香沙薙说的话,由纪彦用力地张开眼睛,他用手紧紧抓住衬衫的领口,咬紧牙根。
「原来如此就是你把里花!」
由纪彦呻吟般地大叫。
香沙薤不作回应,向由纪彦伸出右手。
他掌上放出的冲击波把由纪彦打飞出去,由纪彦的背正中黑色鸟居,眼前一瞬间刷白。
「不准你不准你靠近由花」
由纪彦拼命伸出手,试着抓住往房子走去的香沙薤。
但他的手,却到不了那么远。
蓝色的雷电和白刃交错,血沬飞散在空中。
唰,一匹狼倒在由花的面前,那是一匹美丽的银色体毛染上了鲜血的狼。
「里穗!」
由花狂乱地甩动着头发上前,不断地摇晃着银狼的身体,白皙的小手上沾满鲜血。
「里穗!里穗!里穗!」
由花用枯哑的声音不停呼唤着变身成狼的阿姨。
恐慌的大眼里满是泪水。
紫色双瞳的青年手上拿着一把出鞘的长剑,毫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他身上的白衬衫和长剑的剑身上都沾满了里穗的血。
在和这个青年的战斗中,里穗被打倒了。
突然打破墙壁现身的青年把由花和里穗赶到屋子外,他和一脸愤怒的里穗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因为害怕而僵在原地的由花,听不懂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她唯一很清楚的是,青年的目的是自己。
陪着她长大的房子在身后因火势崩塌了,火花剧烈地扬起,涌上的冲击波让由花的长发有如花办一般散开。
无法顾及到由花,里穗的身体不停颤抖着。
落下的泪水沾湿了里穗银色的体毛。
「由花」
里穗一脸痛苦地张开眼睛,她抬起头,用嘴角弯成一个笑。
「我说过了我不会死的,我不会输给那个白发男人。」
「嗯!」
看到里穗眨眼,由花满足泪水的脸大大点了点头。
香沙薙桂把长剑插在地上,拍了拍手。
由花咬紧下唇,向上瞪着香沙薙。
「被你这样一看还真是教人悲伤啊,我原本还打从心底高兴着说我能见到长大后的女儿了呢。」
香沙薙演戏般地耸了耸肩,把视线栘到里穗身上后,继续说:
「我也很感谢把孩子带大的你,就拿这个代替礼物吧,如果你不再抵抗的话,我就给你一具痛快。」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不会输的,我要替我妹妹报仇」
里穗用尽全力让已经使不上力的脚再度站起,银色的体毛进出蓝白色的火花,但这道雷电却不会伤害到身旁的由花。
「何必那么拼命呢,狗就算再努力,也不会得到什么回报的。」
香沙薙紫色的双瞳绽放出冷淡锐利的光芒,就算是在和里穗说话,他紫色的双瞳仍然紧紧盯着由花。
由花倒吸了一口气,全身僵硬,小手不知何时已紧紧抓住里穗的体毛。
「你不需要害怕。」
香沙薙留下刀,一个人走向由花,里穗一边忍住呻吟一边作好战斗准备。
「我只是要解放长眠在你体内的东西,让它以真实的姿态现身罢了」
香沙薙停在由花和里穗一公尺外,突然睁开双眼,紫色的瞳孔唰地一声像猫眼一样地拉长。瞬间
砰咚,有个东西在由花体内开始蠢动,就像是心脏大幅度的跃动一样。
「什、什么?」
由花像是身处极寒之地一般,不停地颤抖。
我的身体里面有个什么东西!
对一个九岁的小女孩而言,这是无法承受的恐怖感觉,就算是大人也一样会害怕吧。
就在由花害怕发抖的同时,她的身体开始冒出鲜红色的雾气,闻起来有血的味道。
身体突如其来的异变让由花害怕地把脸埋在里穗的侧腹边,里穗的血沾满了她整个脸,此时,强忍着痛苦站立的里穗突然倒下了。
「里穗?」
里穗的状况让由花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里穗全身上下都变成了鲜红色,变成和从由花身体里冒出来的雾气一样的颜色,不管是耳朵、尾巴,甚至是双眼。
「由、由花」
里穗变色的瞳孔紧盯着由花,倒下的身体不断痉挛。
「啊啊」
恐怖紧紧攫住了由花的心脏。
「里穗!」
在由花的叫声结束前,里穗的身体已化作一阵雾气。
由花对着眼前散开的鲜红色雾气伸出手,但却抓不到任何东西,只能任由里穗化成的雾气随热风散去。
「看来她对我的魔力有反应啊。」
香沙薙一边用两手抚着脑后的白发,一边露出笑容。
「她的力量也正在增长,只要完全解放她的话,他应该也会知道吧」
香沙薙的笑容随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瞄准猎物的野兽眼神。
「不不」
睁大眼的由花就像是坏掉的玩具一样不停摇着头。
此时有个男人正拖着身体来到这里,只是由花看不到他,并不是因为他不在她的视线范围内。而是因为她眼前一片空白,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
「不要」
由花用沾满鲜血的双手覆住两颊,激烈地摇头。
「!」
她面向染成暗红色的夜空,发出一声不成声的尖叫。
从由花体内冒出的鲜红雾气有如在烧红的石头上浇水一般,气势更加凶猛地喷出。
「由花!」
弯着身体前进的绫濑由纪彦对着女儿大叫,但他的女儿由花却没有回应。
虽然他已经压抑下胸口的痛苦,但香沙薙那一击仍旧让他的身体停留在麻痹状态。只是这些身体上的痛苦都没有关系了,由纪彦不顾一切的往前冲,抱住由花。
从由花体内冒出的鲜红雾气在一阵威猛的喷发后消失了。
由花的双眼恍惚地张开,就像是灵魂被人抽走了似的。
「由花!」
由纪彦紧紧的抱住九年未见的女儿,由花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有双唇无力地不断重复「里穗」这个名字,发觉到那是化作雾气消逝的狼的名字后,由纪彦紧紧地咬住下唇。
抚养由花的原来是亡妻的姊姊,由纪彦到现在才发现这个事实。
「你让由花杀了里穗吗」
由纪彦回过头,用模糊的声音说道。
「我只是出声把沉眠在那孩子体内的东西叫醒而已,那个女人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她被那孩子的力量打倒,人不是我杀的。」
紫色双瞳的青年用令人憎恨的平淡语气答道。接着他拔起插在地上的长剑。
「不过那东西却一下子就又睡着了」
香沙薙的指尖滑过在火焰中闪耀的刀锋。
「把由花交给我吧!你都见到你可爱的女儿一面了,得到这份进地狱前的伴手礼,你应该百分之一百二十地满足了吧?」
沙沙,四周不经意地传出骚动的声音,妖魔。『犬』从杉木和火焰问的缝隙现身,数量约有十多头,他们被包围了。
由纪彦用左手抱起由花,右手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一片金属板,黄金色的长方形金属板上面刻满了复杂的图样。
「我不会把由花交给你」
由纪彦小声说着,用手轻抚眼睛仍旧失神张开着的由花的黑发。由花的肩膀小小跳动了一下。
『犬』一边散发出杀气,一边向着这里逼近。有些不断舔着嘴唇,有些不断从嘴里吐出火花。
「由花一直到今天,我都没办法为你做些什么。」
一阵和病痛不同的痛苦侵蚀着由纪彦的胸口,他抚着女儿的头发,第一次摸到的女儿的头发非常滑顺,就像是妻子的头发一样。
「接下来,我也没办法陪在你身边现在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让你离开这里」
「你要做什么!?」
香沙薙的声音变得阻暴。
「你所背负的被诅咒的命运就让我来为你解放,所以现在」
由纪彦对由花微微一笑,把右手的金属板高高举起。
金属板散发出眩目的金黄色光辉,拨开了夜气。
由纪彦抱在左手上的由花浮到半空中。
由纪彦所用的金属板,它能让物体在瞬间转送到使用者指定的地方。
他从来没有信任过那个主动靠近久卧病榻的自己的香沙薙。
从香沙薤那里得到『久远之月』后,可以自由活动的由纪彦便偷偷地取得了这片金属板。
「绫濑由纪彦!」
香沙薙的表情因愤怒而扭曲。他紧咬住牙根挥动长剑。
由花在一瞬间飘浮到离地上十数公尺的地方,和金属板相同颜色的金黄色光辉包覆住她。
香沙薙好像在大叫些什么,『犬』们也随着他的叫声向前袭去。
由纪彦抬头看着由花,在脑海里描绘着他要把由花送到哪里去,因为时间实在太短,他所描绘的地点非常抽象。
没有寂寞的地方。
那就是由纪彦希望金属板把由花送去的地方。
余属板发出乾裂的声音,在由纪彦手中化作碎片,由花也随着夜空中金黄色的光辉消失在彼端。
在『院』的上方亮起金黄色光辉时,冬马和深雪正一同仰望的夜空中正映着烟火大会压轴的八十连发烟火。
鲜艳刺目的光芒让两个人齐声欢呼。
当烟火残留下的余韵消失后,清澈的夜空又恢复寂静。
「怎么样?很有魄力吧?」
「真的好棒!我好感动唷!」
深雪热情地说,看来她还没冷静下来,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潮红。
「你看,我觉得最后那八十连发好像都烙印在我眼睛里了。」
深雪踮起穿着木屐的脚尖,把大大的眼睛靠了过来。
「啊、啊啊,是啊。」
由于深雪的脸突然逼近,冬马的腰不由得向后折弯。
「这里真的是个很棒的地方耶!」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有臭水沟味和没有卖小吃的摊贩吧。」
经过下午的争执之后,他原本不敢期待会有一个快乐的烟火大会。不过冬马很高兴两人可以重修旧好,一起看烟火。
「真的好美喔」
深雪一脸沉醉地仰望着梢早映着烟火的夜空。
微微松开的浏海贴在满是汗水的前额上,梳起的发髻后露出的颈项像是透明般的白皙。
深雪的眼底映着星星的光辉,沐浴在月光中的侧脸,真的好美。
「比起烟火,我觉得你更美。」
虽然脑袋里有想到这样的台词,但冬马还是说不出口。不仅丢脸,而且被拿来跟烟火比也没什么好高兴的吧。
「那我们就先去姊姊大人那边再回家吧?」
「好的!」
冬马转身背向河川后,深雪跳过来挽住他的手。她的胸部正巧抵在他手臂上,让冬马的脸瞬间爆红。
虽然两人的心意相通已是半年前的事,但冬马容易脸红的毛病还是一样。
就因为这样,老姊和静马才会一直揶揄他「跟高中生一样没用」、或说他是个「万年纯爱男」。
「唉」
连自己都觉得丢脸,冬马不由得叹了口气,结果
喀,头上突然有一阵光芒炸开,是一阵金黄色的强烈光芒。
正好抬头看着上方的冬马,眼睛被光芒刺伤,他急忙低下头。
「冬马,你看!」
眼睛没被刺伤的深雪用手遮着眼睛,看着上面大叫。
冬马皱起眉头看着天空,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双眼。
上方有个人影是个小女孩,一个被淡淡金黄色光芒包覆的少女,她无视重力地飘浮在十公尺高的半空中,年纪大约九岁左右吧。
两个人凝视着上空,呆呆地愣在原地,结果空中的少女却慢慢地降下。
她慢慢、慢慢地降落在冬马和深雪中间。
冬马用双手接住落在眼前的少女,他无意识地就伸出双手,感觉就像抱着一团棉花一样,完全感受不到任何重量。
包覆住少女的金黄色光芒渐渐散去,瞬间,冬马突然感觉到少女的体重。
他「喔」了一声,出力抱住少女。
「呀!!」
深雪倒吸了一口气尖叫,冬马立刻就注意到她尖叫的理由。
黑发的可爱女孩穿着粉红色的睡衣,但是她的双颊上沾满了鲜血,而且血滴尚未凝固。
「冬马,她她在哭」
深雪皱着眉说。一道泪痕划过少女满是血迹的脸颊。
「这孩子到底?」
冬马对着夜空低声问道。
夜空什么也没回答。
巨大的火球炸裂,震耳欲聋的爆音撼动了四周。
放出火球的『犬』以为自己已经获胜,在嘴角曲起一个微笑,可是
「原来如此,妖魔也会笑啊,这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犬』对着火焰中传来的悠闲嗓音露出獠牙咆哮。
一个狼人挟带着火焰折射的光辉从猛烈的火势中走了出来。
白金般的体毛在火焰的映照下,闪烁着红色的光辉。
虽然接下了火球的攻击,但他似乎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犬』的眼底先前还满溢着杀气,如今却已经渗入了恐怖。
看着『犬』一边呻吟一边退后
「原来你不只会笑,还会感到害怕啊。我从来没和妖魔交过手,所以你让我学到不少呢。」
银色的狼人眯起双眼。
月森静马,静华的弟弟、冬马的哥哥,『院』里屈指可数的高手。
据说只要是被他盯上的污秽者,没有人能保住小命,也有人说他的实力已经和兽圣十士不相上下了。
「要是一个不小心放走纵火事件的嫌犯的话,那就太可惜了,让我逮捕你吧!」
静马的双手持着两把亮着青白色光芒的刀刃,他以兽气让刀尖爆出火花。
这是他把雷结晶化所制成的刀。两把刀大约都有一公尺长。虽然没有刀柄,但弯曲的刀身却让人联想到日本刀。
静马称这一招为「雷华梦想?御剑」。
他并起双脚,静静地吐了一口气后,吸了一口短短的气接着脚蹬向地面。
原本打算逃开的『犬』大概已经作好觉悟,一边大叫一边冲向静马。
在一眨眼的瞬间,静马和『犬』已经逼近彼此面前,到这里为止的速度似乎不相上下,但接下来的速度攻击速度就是天差地别。
在『犬』划下钩爪前,静马的双刀已经挥下。
右边的一道闪光切下『犬』的左手,左边的一闪则削下它的头。
洒落红黑色鲜血后,『犬』在一瞬间化作尸骨,趴倒在地上。
静马「哼」地吐了一口气,雷刀从手上消失。
虽然这个技巧的杀伤力很高,但拿着雷刀的时候会不断消耗兽气是最大的缺点,因此没办法长时间使用这个技巧。
「唉呀,加班后的战斗果然累人。」
静马轻轻地甩了甩头,使用「御剑」这招让他消耗了不少兽气,导致现在眼前有点朦胧。
不过在火场里打斗和额外加班也让他蛮累的就是了。
『犬』是非常麻烦的对手,它们的肌肉太硬,钩爪的攻击无法奏效;原本打算将它们一起吹走所施放的「雷华梦想?降雨」也只让它们的动作稍微迟钝了一点而已。
让雷电从空中打下的降雨,原本应该是能让被击中的人从身体内侧爆炸的技巧。
但是『犬』的抵抗力实在太强,导致原本应有的爆破效果无法发挥。
如果只是一般的狼人族,根本挡不下这种攻击吧。
其实,在静马赶到『院』之后,已经看到许多狼人战士的遗体。
静马环视周围。
被雷刀斩断的『犬』的残骸,和被『犬』残忍撕裂的狼人战士的遗体,就像垃圾一样散落满地。
大量的血染湿地面,让人反胃的恶臭扬起。
「既然有妖魔出现,就表示创造妖魔的人也在这里。能够制造出攻击力如此强大、而且数量如此多的对手还真是麻烦啊。」
静马摸着脖子后面,一个人念念有词,刚刚硬接下那记来不及躲过的火球,让身体有些麻痹。
如果没用兽气提高防御力的话,搞不好早成了致命伤。
去找操纵者吧,只要打倒操纵者的话,妖魔的行动也应该会停止才对。
静马用手按着后颈,抬起头看向西边的天空。几分钟之前,西边的天空散发出一阵强烈的金黄色光辉,那个方向应该是被『结界』围起、无法进入的区域才对。
「你们两个在这边等一下。」
静马转过头,对着躺在崩塌建筑物边的鹰秋和真矢说道。他们两个人早就失去意识了,所以其实什么也没听到。
当他们两个在离这里稍远的地方被『犬』包围时,静马正好赶到,出手将『犬』打倒后,就把他们拖到这个不容易被敌人发现的地方。
「我会替你们祈祷,希望敌人不要来攻击你们。」
静马的眼睛笑了笑,朝向西方的禁入区域走去。
连他也不知道『结界』的另一端有些什么东西。
「嗯?」
才经过结界没多久,静马就在前面坍塌的塔边发现一个人影,他停下脚步。
一个白发、褐色皮肤、身材颇高的年轻男人,他带着一把收在黑色剑鞘里的长剑。
「那个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没注意到他的存在,青年拨起浏海,直直凝视着夜空。
去会会他吧。
静马刹时睁开双眼,将兽气化作冲击波打到青年身上,青年身边的火焰就像是被强风吹拂般不断摇晃。
青年维持着拨开浏海的姿势,慢慢地转向这边,他有一双如紫水晶般的美丽双瞳。
在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间,静马被一道不可言喻的空气包围,一道不冷不热、却又寒彻心扉、灼热炽烈,不知从而来的空气,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道空气给人的不快感。
「你来得正好,我正好心情不好,你就借我发泄一下吧。」
青年陕带着怒气的声音顺风傅来。
他的四周发出一道惊人的杀气,那道杀气又强又热,让静马的体毛不禁全身倒竖,杀气的来源,便是青年的紫色双眸。
敞开的白色衬衫飞起,白发倒竖。
「你就是那个操纵妖魔、给人添麻烦的纵火者吗?」
青年无言,但两匹越过坍塌的塔出现的『犬』代替青年回答了静马的问题。
站在青年两旁的『犬』就像是他的护卫一样,露出了獠牙和显着的杀意。
「小狗啊」
紫色的双瞳充血,青年香沙薙桂拔出长剑。
「看我把你碎尸万段。」
香沙薙抛开剑鞘,用舌尖舔了舔刀尖。
「还真是个炎热的夜晚啊」
静马紧握的双拳中爆出青白色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