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混著哼歌鼻音的剁葱声响起。
很有节奏感的声音真实地诉说著切葱的人刀法相当地纯熟。
在月森家厨房里展现熟练刀法的人当然不是深雪。
「真的就像深雪说的一样耶,一边哼歌一边作菜心情真的会变愉快。」
自言自语,穿著附有蕾丝花边的小兔图案围裙的青年月森冬马把切好的葱从砧板上移到锅子里。
身上这件小兔围裙是冬马在十一月三十一号、他第二十一次生日时,深雪亲手作来送给他的。
深雪专用的是淡粉红色的小兔围裙,而冬马的则是淡蓝色的。两件加起来就是一套颜色不同的情人装。
光是上面的小兔图案就已经够让冬马觉得丢脸了,再缀上蕾丝花边更是让人羞到想钻进地洞里去。
蕾丝花边虽然附有一个可以穿脱的扣子,但当冬马试著把花边拿下来时
「你把蕾丝边拿下来了人家特别缝上去的人家觉得很适合才努力缝上去的」
深雪一脸就快哭出来的样子,让冬马根本就无法把蕾丝边拿下来。
但是,现在深雪不在,要把蕾丝花边拆下来也没有问题,不过月森冬马这个人的思考模式中并没有「她没看到就没关系」这道信条。
反正他也穿习惯了,早就没那么在意了。
「然後把打好的蛋放进去」
冬马灵巧地用单手敲开事先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蛋,迅速地打好後倒进锅里,最後再加上盐和酱油调味,完成了一碗蛋花稀饭。
冬马为染上流行性厌冒的深雪做的午餐是酱油焖煮鲽鱼和蛋花稀饭,这两道菜都是深雪点的。
做菜经验丰富的冬马手艺比一般的年轻太太好上太多。
「接下来呢,乾衣机应该也差不多了吧。我先把衣服收一收好了。」
冬马用围裙擦了擦手,走向放有乾衣机的更衣室。
在他把衣服从乾衣机里拿出来的时候,稀饭应该刚好凉了,太烫的食物会造成病人肠胃的负担。
走进更衣室的冬马开始把衣服从乾衣机里拿出来。
这三天深雪一直躺著休息,没有洗衣服,不过两人份的衣服也不算太多,虽然衣服还是用太阳晒是最好,但今日天公似乎不太作美,再加上天气又那么冷,把衣服晾在外面的话搞不好会结冻。
「这么冷的话,搞不好会下雪啊所以今年就是白色圣诞节罗」
冬马把衣服一件件地放到篮子里,边自言自语著。
十二月二十四日今天是圣诞夜。
虽然他瞒著深雪预约了能看见美丽夜景的饭店餐厅,但深雪病成这样,大概没办法去吧。
「唉,难道是老天爷觉得我不适合饭店餐厅吗?」
冬马一边碎碎念著,拇指勾起一件衣服
「啊?」
炫目的水色小布片,不用说,那是深雪的贴身小裤裤。
「呜哇哇哇哇!」
冬马的脸热到快要喷出蒸气,他急急忙忙地把那块布丢到篮子里。
「就只差一点点而已啊。」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差了一点点,但冬马一边用手背擦著冷汗,一边大大地吐了一口
从冬马和深雪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至今,已经快两个月了。
冬马不希望把家事的责任全都压到深雪一个人身上,所以他会抢著打扫和洗衣服,帮深雪
洗内衣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不过他到现在都还没办法习惯,看到、碰到的时候总是会非常慌张。
「我对女性这么没有免疫力,应该可以算是一种才能了吧。」
明明就有一个姊姊,但却对女性毫无免疫力,这真的只能算是一种天赋,一种派不上任何用场的才能。
「结果我也只有那天晚上有跟深雪说过那种甜言蜜语而已啊」
冬马拿著篮子,心里非常沮丧。
他先把乾衣服放在客厅,然後把料理放在托盘上走上二楼,深雪在冬马的房间里休息。
轻轻推开门走进房间,她正在睡觉。
冬马把书桌的椅子拉到床边坐下,看著深雪的睡脸笑了出来。
深雪的睡脸总是像孩子一样无邪,光是看著就能让人自然而然的绽出微笑。
看到这么纯真的睡脸,应该没有男人的保护欲不会被刺激到吧,冬马想著想著,深雪就睁开了眼睛。
「啊,冬马」
睡醒的深雪哈啾一声,打了一个可爱的喷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睡了很久的关系,眼皮有点肿。
「烧退了吗?」
深雪撩起栗色的浏海,把手抵在额头上。一双还没睡醒的眼睛一直盯著冬马,又打了个喷嚏。
「烧已经退了,今年冬天的感冒只要烧退了就不会再拖下去,已经没事了。」
「对不起,冬马,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
「你不需要道歉的,我平常都受到你好几百倍的照顾啊。」
「奸几百倍」并不是夸张的说法。
冬马看著右手无名指上那枚没有任何装饰的古老银色戒指,上面有数道裂痕,那枚戒指就是『久远之月』。
使用这枚戒指之後所带来的副作用让病灶扩散至冬马全身,深雪一直陪在这样的他身旁。
如果她没有陪在我身边,我现在或许早就因为无法忍受死亡逼近的恐惧而自暴自弃了吧。
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冬马对深雪的感恩之情有多么深厚。
「所以我得趁这个时候好好照顾你啊,不然这样不公平吧?」
「那这样的话,我今天可以心们向冬马撒娇吗?」
「恩恩,好啊。」
「那么」
深雪瞟了放在仆桌卜的餐盘一眼後说:
「那就说『啊』,张大嘴巴,请你喂我吃罗。」
「!」
预料之外的要求谈冬马一瞬间僵直,他没想到深雪会这样撒娇。
我一定得说『啊』吗
当冬马正在犹豫,深雪已经不断催促他要他快一点了。
没办法,冬马只好拿起碗,用汤匙舀起稀饭,接著他轻轻吐了一口气说:
「好了。啊」
「啊」
深雪高兴地张开嘴巴。
要是被姊姊大人或大哥看到这一幕的话,他们不知道会怎样嘲笑我
冬马一边和丢脸的感觉搏斗,一边把稀饭放进深雪嘴里。
「好好吃喔!」
深雪把手放在颊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是、是喔。」
「接下来我想要跟鱼一起吃。」
「是是是。」
冬马挟了一块鱼肉,和稀饭一起放进深雪嘴里,深雪高兴地说这样特别有味道。
「像这样有人喂我,我真的觉得我好像女王陛下喔。」
「女王陛下」
所以说我就是那个仆人罗?这样的想法掠过冬马脑海,他露出了一个复杂的微笑。
女王陛下的午餐平稳地进行著,鰊鱼只剩下骨头、装稀饭的碗也碗底朝天了。
「你再睡一下吧,就算烧已经退了,还是不要勉强比较好。」
冬马把碗盘收到餐盘上,深雪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冬马,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恩?」
「我想吃布丁。」
深雪真挚的眼神紧盯著冬马。
「布丁?」
「就是布丁。」
深雪严肃地点了点头。冬马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地说。
「感冒的时候一定要吃布丁。」
深雪握紧双拳,很认真地说服冬马。
「那有什么很伟大的意义吗?」
「柚本家的人感冒时都要吃布丁。」
「是、是这样喔。」
这是民间偏方之一吗?虽然冬马蛮疑惑的,不过他还是一如以往,没有继续追问。
「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去买。」
冬马在挥著手的女王陛下目送之下离开房间。
关东地区自昨天开始受到冷锋影响,气温急遽下降。
冬马开始後悔自己居然忘了带围巾和手套出门。
冻僵的手上提著便利商店的袋子。不用说,里面装的是女王陛下想要吃的布丁。
「已经是冬天了啊。」
经过小公园前面时,冬马蓦地停下脚步低声自语。
看样子是没有小孩会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跑出来玩吧,公园里没有半个人影。
冬马看向公园入口,一股淡淡的寂寞涌上心头。
秋天的时候,那里开满了鲜红的孤挺花,但现在却只剩下叶子,花儿也枯萎了。
「阵内甲牙」
冬马看著失去花朵的孤挺花,某个男人的名字自然从口中流泄出来。
阵内甲牙是鬼族最後的一位战士。他唯一的宝贝女儿被人杀害,而他自己的命运也被某个男人玩弄於股掌之上。
冬马从口袋里掏出右手,他紧紧地握起拳。握紧的拳头非常温暖。
就算在寒流中也未曾散去的热度,是生命的热度冬马生存的证明。
「我现在之所以能活下来,并不只是因为深雪,阵内也帮了我很大的忙。」
因为在战斗中无意间取得了阵内的鲜血,才能大幅降低侵蚀冬马身体的病灶活动。鬼族的血里暗藏著强大的治愈能力。
虽然这两个月里头痛、晕眩和身体的痛觉仍旧时常出现,但吐血和昏倒等严重的症状倒是没有发生过。
体重和脸色也回复到了一定程度,让由花没来得及发现他身体的状况。
冬马认为是阵内甲牙让他活了过来。
他一定得报仇。
阵内和他女儿的仇。阵内在死前说过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院』的『长者』。
在那一瞬之间,冬马实在无法相信。『院』是统领兽人的组织,父亲和大哥也属於那个组织。
『院』的最高指导『长者』玩弄无辜者的命运,接下来或许会将矛头转向冬马这种事实在太难以置信,他也不愿意相信,但阵内甲牙应该不是会说谎的人。
如果『长者』真的任意玩弄无辜的生命,那他就必须接受讨伐。
就算那样做就算战斗会再度削减他的生命。
下定决心的冬马,在他刚开始和深雪同居的时候就把哥哥?静马约到大学附近的吃茶店,告诉静马他已经做好战斗的觉悟。
静马在和冬马见面之前已经开始调查『长者』与阵内所说的是否属实。
根据静马所言,在『院』里不仅是像静马一般的前线战士,就连兽圣十士和上层人士,也几乎没有人见过『长者』,他的身分完全是一个谜。
「我知道你已经做好了战斗的觉悟。等我确定『长者』应该被讨伐後,你就作为我们战力的先锋吧。」
静马一边搅拌著加了砂糖的咖啡一边说著。他并没有叫冬马不要战斗。
「不过就现状而言,我们还没有掌握任何有关『长者』的证据,所以还没有战斗的立场。」
「那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把『长者』的背景摸清呢?」
冬马问道。静马沈默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这就表示调查『长者』的行动进行得并不顺利。
要打的话,就得趁目前身体的病况还算稳定的时候进行,冬马是这么想的。
「不能冲进总部,直接去质问『长者』吗?」
冬马没看著静马的眼睛说。他也很清楚这样是有点太过急躁了。
静马像是对冬马的发言感到不可思议,他叹了一口气
「我承认你的力量很强,但『长者』也有许多强力的手下。你居然想要让自己身陷四面楚歌的惨状,恕大哥我无法陪你一起去进行这种自杀行动。更何况『长者』对我们而言仍旧是一团谜就战斗而言,没有比在摸清对手底细前就贸然进行攻击更危险的事。请你耐心一点吧。」
静马把手上的杯子放下,他拿著杯子的手是左手。右撇子的他之所以会用左手拿杯子是因为他的右手不能动。
之前的一战,静马的右手被对方切断了,虽然已经请身为妖术士的橘春海用术将其恢复原状,但还得花点时间才能随心所欲地使用右手。
「就算你要我等待适当时机,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慢慢耗了。即使是鬼族的血也无法一直抑制病灶的活动啊」
冬马紧紧地握住桌上交握的双手,表情凝重。静马则是一脸「够了够了」的样子盯著他看。
「赌上性命和自动舍弃性命这两种行为乍看似乎有点像,但其实它们是完全不一样的。无谋冲动的感情用事就只是後者而已喔。」
「那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烦躁的心情让冬马重重拍了桌子。杯子随之摇动,加了砂糖後正在搅拌的静马满脸不悦。
「不要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女服务生在看我们耶。」
静马瞟了柜台一眼,冬马也跟著看过去。一个相当可爱的女服务生正拿著托盘斜眼看著两人。她是这间吃茶店的招牌美少女,冬马的大学里有许多男生想追她,但冬马却对她没什么印象。
静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居然微笑地向那个女服务生挥了挥手。她稍稍惊讶了一下後,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泛起一阵红潮,也向这边挥了挥手。
冬马对这两人间的来往感到非常无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才刚开店,店里除了冬马和静马之外,没有其他客人,等到中午的时候,想必会有很多以女服务生为目标的大学生塞爆店里吧。
「如果非得等到摸清『长者』底细之後才能战斗的话,那就让我跟你一起去调查。」
不想等待哥哥所说的「时机」的冬马咬著手指对静马说。
「不需要,你只会妨碍我而已。」
要求被断然拒绝。静马说得轻松,但他接下来的理由却又不容冬马说不
「病人只要像个病人乖乖地休息就可以了。而且你是学生吧?是学生就要尽学生的本分认真念书,兽医这种职业可不是不用念书就可以当上的吧?」
冬马听了之後以几乎快要捏破杯子的力量握紧杯子,咬住下唇。
他知道哥哥是在担心他,可是不能采取行动又让人焦躁得难受。
「每个人都有做得到的事和做不到的事。重要的是不要焦急,只要做自己能力范围以内的事就好了。你不可以急,一急的话,本来做得到的事也会变成做不到。」
静马讲完後便拿起帐单离席,单方面地结束这次会面。
就算在心情上无法接受,但冬马知道哥哥说得对。他把哥哥留下的咖啡一口气暍下。
明明就已经放了六汤匙的糖,喝起来却还是苦苦的。
从那次会面之後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月,静马还是没有捎来任何有关『长者』底细及目的的消息。只听说他不断往来於关东和关西之间收集情报。
如果哥哥能逐一告诉他有关『长者』的调查进度的话就十分有助益,但静马并不是那么亲切的人。就算冬马去问他,他也只会说一句「能说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而不告诉冬马任何情报。
「结果这两个月来我所能做的事就只有告诉自己不要急而已嘛。」
冬马松开握紧的拳,大大地耸肩叹了一口气。在寒风的吹拂下,手上的温度迅速流失。
就算再怎么告诉自己不要急,却还是一次次涌起无力的焦躁感。
冬马把视线自枯萎的孤挺花上栘开,轻轻摇了摇头,快步走上回家的路。天空看起来愈来愈诡异了。
当云层开始在东京的天空扩散之时,两个满脸不爽的青年正站在某条国道旁。
是南原鹰秋和柚本真矢。
穿著洗白的T恤、牛仔外套,与到处都是洞的牛仔裤,一身清凉打扮让人感觉不到现在时
值冬天的是南原鹰秋。精瘦的身材和强悍的五官给人锐利强悍的印象。
而把栗色长发绑起、线条纤细的美少年是柚本真矢。和鹰秋不同,他穿著冬天用的灰白色大衣。
两个人之所以一脸不爽是有原因的。
鹰秋是因为试著要搭便车,但往来的车子却没人停下来。
今天早上离开奈良的鹰秋和真矢原本打算一路搭便车回东京,但过了半天却还离东京远得很。现在他们正在静冈县的下田市。
早上两个人成功地搭上前往东京的长途货运卡车,但却因为某个原因而不得不在中途下
「喂,你不要像个小鬼一样一直绷著脸好不好。」
对著来往车流比出大拇指挥手的鹰秋对一旁什么事也不做,只是靠著银杏树生闷气的真矢说。
真矢用鼻子哼了一声,转向别的地方。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真矢不理人是很正常的,不过他现在的心情要比平常的冷淡还要坏上好几倍。
因为在奈良让他们上车的卡车司机误以为他是女的。
这么说也没错啦,真矢纤细的身材、白皙的皮肤,再加上长发和美丽的五官常让别人误以为他是女生,不过只是误认也就算了,那个卡车司机居然还对真矢伸出色狼的魔爪。
当他们停在路旁的小店休息时,卡车司机竟然趁鹰秋去厕所的空档,伸长了手摸上真矢的臀部。
「你在干什么!」
当然,真矢瞬间怒火冲天,毫不留情地把司机打成重伤。
从厕所回来的鹰秋急忙把真矢拉下,但围观的人群不断聚集,鹰秋和真矢只好逃离现场。
「反正你也常常被误认成女生啊。唉,虽然说搞不好那个欧吉桑就是因为知道你是男的才伸出咸猪手也说不定。」
「吵死了,专心叫你的便车。」
被瞪的鹰秋耸了耸肩,继续试著拦下车子。
路上的车虽然不少,但却完全没打算停下来。
「我都说了今天会回去,如果今天没办法到的话,不知道会被睦美怎么念」
鹰秋有一个十六岁的妹妹,名叫睦美。
双亲过世後,他们两人住在东京都内的公寓里。鹰秋八月底打电话给睦美说「我要去奈良修行,会有一段时间不能回家」後,这四个月来都没有和她联络。
前天晚上,他为了告诉睦美他会在圣诞夜回家特地拨了通电话。
「你居然让正值青春年华的妹妹落单,而且还四个月不回家,你这个哥哥到底在想什么啊!你这个不良少年!不肖哥哥!」
结果被睦美用能吵到邻居的大嗓门吼了一顿。而且
「我一直很担心你过得好不好说」
睦美吼到最後还哭了出来,鹰秋只能拿著话筒拼命安抚妹妹。
兄妹俩吵架是常有的事,但只要睦美一哭,就算是鹰秋输了。
即使是自己的妹妹,男人这种生物就是没办法抵抗女人的眼泪。
「不过没想到深雪居然和月森同居了,我也吓了一跳呢。」
根据睦美表示,冬马和深雪约两个月前开始住在一起。
不知道冬马身体状况不好的鹰秋单纯地以为两个人是准备要结婚了。
虽然看起来是同居,但事实上不如说是深雪待在冬马身边照顾他还比较适当。
那两个人都对彼此许下未来啦,这应该算是理所当然的过程吧
对深雪抱有爱慕之意的鹰秋苦涩地抓了抓头。
他是已经放弃了没错,但却还没办法完全斩断情丝。对这样的鹰秋而言,这实在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只是冬马和深雪都是他的恩人,他是真的很希望他们两个都能得到幸福。两个人的关系如果有奸的进展,那就应该得到祝福。
他们两个同居的事是有吓到我没错,但这家伙的反应才更让我意外。
鹰秋偷偷看了真矢一眼。他仍旧是一脸不爽地靠在树上。
听到冬马他们同居消息的鹰秋虽然曾经犹豫过,但他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真矢。
如果知道了自己最爱的姊姊和男人同居,真矢搞不好会怒火冲天、发狂暴走。结果这样的不安到最後证明了是鹰秋自己在杞人忧天。
每个礼拜都会打好几次电话回家的真矢早已知道同居的事,他对鹰秋这么说。
「这是姊姊自己做的决定,我无从插嘴。我只要姊姊过得幸福就奸。」
从过去的真矢身上完全无法想像的答案,让鹰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这家伙变了啊。
看著真矢脸上早已看惯的冰冷表情,鹰秋轻轻地笑了。
以前的真矢脑袋里尽是「只有姊姊才重要」、「姊姊以外的人随便怎样都无所谓」这样的想法。
御堂巽的那件事,还有在奈良度过的日子、在奈良邂逅的人,是这一切改变了真矢。
讲起来的确是令人火大,但我们真的不得不厌谢五堂大叔啊。
鹰秋想起师父的脸,脸上露出一个像是嘴里被塞满黄连的苦笑。
他口中的五堂大叔指的是五堂恭市这个男人。
五堂恭市曾经是统领兽圣十士的男人,十年前自『院』退休,但他的力量并未就此衰退,至今仍保持著不逊於神狼的实力。
鹰秋和真矢一起投入这个原是亡父友人的门下,拜他为师。
五堂的存在绝对是让真矢改变的一大要素。
因为在奈良发生了很多事啊
其中也有这辈子无法抹灭的回忆。
不过大半都是如果能忘掉的话,他想尽快忘掉的东西就是了。
在比例上来说,他对五堂所抱有的怨念远大於感谢。
「切,不要再想了。光想起来就让我胃痛。」
鹰秋摇了摇头,试图甩去重新浮现在脑海中的修行生活。
「赶快招到车啦!都怪你花太多钱去买礼物了。」
真矢走到他身旁怪罪他。他的视线转向鹰秋脚边围了一圈的纸袋。
每个袋子里装的都是鹰秋昨天花了一整天在关西逛街时买给睦美的礼物。
大部分都是食物,另外还有睦美非常喜欢的宝冢歌剧团的周边商品。
他让睦美孤孤单单一个人,因此想买些睦美喜欢的东西,表示他的歉意。结果一买就买了除了纸袋之外,另外还有一个被麻布包住的大型物体,这个就不是礼物了。
「居然连交通费都没留下,你是白痴吗?少根筋!」
「罗嗦!少根筋的是你姊!而且你不是也要用我的钱吗?我干嘛要被你这样念啊!」
「不准说我姊的坏话!我杀了你!」
「啊啊?!你杀得了的话就杀杀看啊!」
两个人在路边对瞪了起来。
的确,连交通费都用光是个败笔,因为鹰秋一直以为交通费可以叫真矢出。
不过其实真矢身上也没剩下半毛钱,他也是打算要叫鹰秋出钱买车票的,真是个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
「不过没钱就算了,搭便车这么麻烦、路上又冷、而且还会碰到色狼。你就没有更好一点的方法吗?」
「你不要现在才提这种事啦!」
「如果我们有跟那个魔鬼借钱就好了。」
真矢抬起眼睛瞪著鹰秋,魔鬼指的是五堂。
「你不是也不想跟五堂那老头借钱吗!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招便车啊!」
鹰秋喷著口水大骂。
「太大声了,吵死人。」
真矢露骨地皱起眉头,转过身背对鹰秋。
「我天生大嗓门啊!」
「反正整件事全部是你的错。」
真矢任性地捂起耳朵,一副我不想再听你说话的样子。
「你只有这种地方没变。」
鹰秋咒骂,忽然一个好点子掠过他脑海,他勾起了一个恶作剧的微笑。
「我有个好方法可以很快招到车。你也来帮忙。」
虽然知道真矢根本听不到,但鹰秋讲完後就直接把手伸向真矢的头发,解开绑住头发的绳子。
惊讶的真矢瞪大了眼转过身来,解开的长发随之发出唰的一声。不输给深雪的美丽栗色长发像瀑布一样披下。
露出笑容的鹰秋慢慢抓住正不停眨眼的真矢肩头,把他转向面对国道,自己则躲到银杏树後面。
无法理解状况的真矢怔在原地,站在远处的鹰秋对著真矢大叫
「对面有车来了,你对著他比出大拇指。」
真矢转过头,一脸困惑地皱起眉头,歪著脖子照作。
紧接著,眼前一部气派的外国进口轿车突然踩下煞车,停在真矢面前。
驾驶按下窗户露出脸,看起来就是个非常轻佻的年轻男子。
「漂亮美眉一个人吗?去东京?我载你一程吧?」
男子的脸上浮现了一点都不亲切、而且看起来还异常下流的微笑说。
此时终於理解鹰秋用意的真矢满脸赤红地转向鹰秋的方向。眼里充满血丝。
作战成功的鹰秋拼了命忍住笑。
「这位美眉要不要搭车呢?」
男人从窗里伸出手拉住真矢的手臂,一副跟真矢很熟的样子。
「我是个男人!」
一脸阴沉的真矢给了淫笑的男人狠狠一拳。
砰的沉重撞击声、男人「呃啊」只嚎一声,与鹰秋的爆笑声,传上了为云层所覆盖的冬季天空。
白色的物体随著日落自天空飘下。
如果继续这么冷的话,雪花应该会将这个圣诞夜染成一片白吧。
静马一边想著这种事,不经意地看向後照镜。
橘春海坐在後座摇来晃去地在睡他的大头觉。看著那不像二十九岁男人该有的稚气睡脸,静马不禁苦笑。
「您累了吗?」
静马问道。橘张开嘴大大打了一个哈欠,手指插入睡翘的头发里。
「那是当然的啊,我从早上就一~~~直在坐车耶。」
橘是住在京都的狼人族,从以前就和月森家有来往。
娇小的身材和稚气的脸蛋让人联想不到他是一个名气与兽圣十士同高的一流妖术士。
「因为您平常都窝在家里嘛,所以才会出点远门就这么累。」
「罗嗦。关西人都是不喜欢离开关西的。」
橘一脸不服地嘟起嘴巴。这个男人的言语和行为都跟小孩子一样。
「您明明就是残宇都宫出生、宇都宫长大的吧。」(译注:宇都宫位於日本的关东地区)
「我结婚之後就变成关西人了咩」
「请不要用假关西腔说话。」
「说真的,我们到底为什么要选在圣诞夜跑到这大老远的地方来啊?我都不能好好陪家人说啊啊,法子一定会恨死我了。」
橘似乎对静马硬把他从家里拉出来这件事怨念颇深,从京都开始就沿路一直不断地抱怨。
「请不要这么说。因为我们现在要前往的是恶魔族的村落,我不知道里面究竟藏有什么秘密,所以需要您的力量。」
静马正驱车前往崎玉县人间郡的名栗村。(译注:名栗村已於2005年1月1日废除,编入崎玉县饭能市。)
两个月前被割断的右手在橘的治疗下慢慢复原。虽然还不能自由活动,但已经可以开车了。
他们的目的地?人间郡名栗村本身便是崎玉县县立自然公园指定用地,是个被青山绿水环绕的自然村庄。
名栗村过去曾是恶魔族一族群居、避人耳目的村落。
别名,香沙薙之里。
恶魔族族人拥有白发、褐色肌肤及苍蓝双眼等特徵。拥有强大魔力的他们避开世人的耳目,世代隐居在香沙薙之里。
恶魔族是个人数未满四十人的少数民族。他们只有一个姓,全村的人都姓香沙薙。
他们在灭亡後才取得恶魔族这个称号,在那之前一直被称作是香沙薙一族。
恶魔族是在幕府末年灭亡的。
相传由於恶魔族以他们的魔力拥护辅佐幕府派,因而被『院』所消灭。不过这真的是事实吗?
答案应该是否定的吧。
到处都没有找到过恶魔族和正史相关的纪录
『院』不,『长者』之所以会率领兽人精锐侵袭香沙薙之里、灭绝恶魔族,一定是有其他目的。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才会留下香沙薙桂这个活口。
身为恶魔族,但瞳孔颜色非苍蓝而是紫色的他,应该不是偶然活下来的。
让他活下来是『长者』的意思。之所以会让阵内甲牙去得到绝对的强大力量也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吧?
静马弯过和缓的弯道,开启雨刷开关准备除雪。
「静马、静马!」
橘一边打开一包零食,一边叫著静马。明明就说不想离开京都,却还是带了许多零食上路,彷佛是要去远足一样。
「请您不要让零食碎屑掉下来。」
静马皱起眉头提醒橘。橘则是高兴地说了一句「没问题啦。我又不是小孩子」,就把零食放进嘴里。不过问题可大了,他一边讲,零食就一直从嘴角掉出来。
「那,您要问什么?」
静马很不高兴地问道。橘一边嚼著零食一边敛起稚气的脸。
「如果『长者』打算要做什么不好的事,你真的要去跟他打吗?」
「是的。」
静马迅速回答,橘一脸困扰地搔了搔脸颊。
会有这反应也是理所当然。与『长者』为敌就是和整个『院』为敌。
「我很清楚静马你的实力很强,但你还是居於劣势啊。如果要以『长者』为目标,就一定得跟兽圣战斗,再加上他身边那个女人又是超一流的术者静马你应该也有听说过吧?那个『长者』已经活了三百年以上的谣言」
「我并没有打算相信那种毫无可信度的谣言喔。」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
橘要说的是敌暗我明的战斗有多么危险。
在『院』的内部几乎没有人看过『长者』。就连身为兽圣十士之一的橘也没有见过他。当然,静马也没见过。
「敌暗我明、对方的手下力量强大和这种人打的话是不会赢的。就算是有两名神狼也」
橘为了栘开视线,转而看向窗外。
「您是说我父亲?」
「相马进去《悠久之室》已经两个月了也应该快出来了。」
「您说过那个是时间流动与众不同的地方吧?!」
「恩听说试炼拖太久的话,会和浦岛太郎有一样的下场。毕竟那里是异空间嘛!」
橘的表情奇妙。他的声音之所以会变低,是因为对静马抱有罪恶感所致吧。
他数天前才告诉静马,相马去了一个叫做《悠久之室》的地方。
被相马下了禁口令的橘早就知道相马去了哪里,只是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过。
相马的目的是要取回他所失去的变身能力。
静马从静华和冬马那里听说相马失踪的消息後,便拜托橘用他的力量帮忙找相马。
「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好用的术啊。」
橘拒绝了静马。但由於橘那时候的样子怪怪的,在静马的质问之下,他才吐露出相马的去处。
他没有要指责保持沉默的父亲的意思。就是因为不想被人知道,所以才什么都没讲地默默进行他的计划。
因此静马也没有把相马的事告诉静华和冬马。
「如果父亲能取回他的变身能力,那他将会成为我们非常重要的战力。不过如果光是父亲和冬马再加上我和姊姊大人的话,或许就像您所说的,我们的确战力不足,但是我们还有其他战力。」
「其他战力?」
「有两个被五堂恭市锻链出来的有为青年,当然还有我们举世难得的妖术士橘春海先生在不是吗?」
静马摆出一个出社会後所练成的职业笑容,橘手上的零食差点没掉下来。
「你居然叫一个有家室、而且前途光明的男人去战斗,你是什么时候改信邪教啦?而且你明明就知道我擅长的是扭曲空间和张开结界,攻击系的术是我最不拿手的啊!」
「请您放心,我已经帮您保了数个意外险。如果发生了什么不幸,您的遗族在生活上也不会有任何困难喔。」
静马轻松的说,橘则是听到整个人吓傻。
「意、意外险?!」
「我已经得到法子小姐的同意了,没有任何问题。」
「啊,是喔。那就没有问题了拜托,这根本就是个大问题啊!」
橘一脸愤怒、欺身上前,结果静马却很平静地告诉橘他在开玩笑。
发现自己被静马耍了的橘就像是心情不好的小孩子一样,鼓起双颊、大口大口地咬著零食。不断从嘴里掉下的碎屑应该是他小小的复仇吧。
静马困扰地笑了笑说道:
「我很清楚在敌暗我明的状况下作战有多么危险,所以才会到香沙薙之里来。」
这个香沙薤桂的故乡,同时也是被『长者』率领狼人战士灭绝全族的村庄。
依据推算,恶魔族是一百多年前在这里被灭绝的,能得到『长者』相关线索及证据的可能性很低。不过静马有预感这趟绝对不会白走,虽然说他并没有任何证据。
此时的静马并不知道自己的预感居然是如此准确。
太阳下山一个小时後,街上已被雪花覆满。
这样的白色圣诞夜应该会让很多情侣满心喜悦吧,冬马也是其中一人就是了。
「虽然说我没有特别喜欢雪,不过偶尔这样也不错吧?」
冬马换上难得穿一次的西装,在客厅里等著深雪。深雪和世界上其他的女性一样,与心爱之人约会时是需要花点时间好好打扮的。
「还好我没有取消餐厅的预约。」
两个人打算去冬马预约的饭店餐厅吃饭。
虽然冬马一度因为深雪厌冒而打算放弃,但
「吃了布丁之後就好了!」
吃完布丁睡了一觉的深雪起床时摆了一个胜利姿势。她已经好到连喷嚏都不打了。
「恩我都不知道布丁可以治感冒」
看著完全复活的深雪,冬马偷偷想著不知布丁是否也对自己的病情有效。然後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取消的餐厅预约。
冬马把这件事告诉深雪後,她的眼底亮起了闪亮的光芒说她想去。
「呼啊啊啊」
靠在沙发等待的冬马愈来愈想睡,他一边打著哈欠,一边看著落地窗外的雪景。
「爸爸不知道怎样了」
他想起从九月底就不见踪影的父亲。
虽然说相马本来就是一个常常一句话都没交代就出门长期旅行的人,孩子们也不太担心他,但三个月都毫无音讯的话就让人有点担心了。
姊姊嘴里虽然说什么「不用理他啦,那种放荡老头。关心他是白费心力」,但她似乎也放不太下心,时常回爸爸家去看看。
「就算想去他可能会去的地方找找看,不过我对他的交友圈和平常出没的地方可是一点也不熟啊。」
再加上爸爸也没有带手机,真的是完全没办法联络到他。
「我不是姊姊大人,不过我也觉得他真的是个让人困扰的老爸耶。」
正当冬马抓著头碎碎念的时候,刚换好衣服的深雪从旁边的和室里走了出来。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恩,那我们走吧。」
冬马伸长了手从沙发上起身,门铃声突然响起。
「是谁啊?」
两个人对看了一眼,走到玄关边开了门。
「圣诞节快乐!」
啪的爆破声随著朝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被吓到的冬马大叫一声,那朝气十足的声音似乎也吓了一跳,回敬了一声呀的尖叫。
「冬马哥哥,你的反应太夸张了啦!连我都被你吓到了。」
手上拿著拉炮的由花嘟起了小嘴。
「啊啊,什么嘛,是由花啊。」
冬马拍了拍胸口,心跳仍旧剧烈。
「恩?姊姊大人呢?」
门外除了由花之外没有其他人影。冬马一问,正把脖子上围巾取下的由花才说她是一个人来的,那条是围巾是深雪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由花非常中意。
天色都暗了,居然还让女孩子一个人走在街上,姊姊大人也太大意了吧。
都筑家原本住在离冬马家只要坐两站电车的公司宿舍,但上个月他们刚在离冬马家四站电车远的地方买了公寓,全家也搬了进去。就小孩子而言,这段距离并不算短。
「那你怎么会来这边呢?你不是说家里要开圣诞节宴会吗?」
「恩,原本是这样没错,可是小秋和冬冬都感冒了,所以宴会就没办法开了。」
小秋和冬冬指的是都筑家的一对双胞胎,秋斗和美冬。算是由花的弟妹。
「真是抱歉啊,由花。难得的圣诞节却没办法好好玩。不如你去冬马家找他们玩吧?」
被静华这么一说,由花就一个人到冬马家来玩了。
听完由花解释後,深雪「唉呀」一声,用手抵住嘴巴。
「这次的流行性感冒很严重啊。」
「是啊,新闻也说了,没有一个冬天会不流行感冒的。」
「要让秋斗和美冬他们吃布丁才行呢。」
「是、是啊。」
冬马一脸苦笑的点了点头,不知道「布丁效果」的由花歪著头。
「那夏彦姊夫呢?姊夫也一起照顾秋斗和美冬吗?」
「夏彦爸爸他喔,他说他要去画冬天日本海的惊涛骇浪,前天开始就不在家了。」
「日本海的惊涛骇浪」
光是想像就让人觉得冷,冬马皱起眉头。
「姊夫还是一样,是个挑战者啊」
前阵子夏彦突然辞掉了工作,准备成为画家。讲好听点是这样,说难听的就是他失业了。因此夫妇俩常常为了这件事吵架,冬马还接过由花半夜打来的电话,说什么静华和夏彦吵得很凶,要他去帮忙劝架。不过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因此冬马什么也没说。
「夏彦姊夫对艺术是绝对不妥协的呢。」
深雪似乎对这个勇於挑战寒冬日本海的男人相当佩服。
「冬马哥哥,深雪姊姊,你们要去哪里?」
由花交互看著冬马和深雪问道。两人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就是要出门的样子,而且深雪手上还拎著皮包。
「恩啊啊」
冬马把预约的事告诉由花,由花听完後眼底亮起光芒,认真地说她也想去。真是和深雪的反应一模一样啊。
冬马和深雪彼此对看。
「你预约的是两个人的位子吧?」
「是啊,不过多一个人应该没关系吧,而且还是个孩子嘛。」
「那么」
「是啊,由花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冬马和深雪微微笑著点头,由花举起双手大喊了一声万岁。
虽然这样就不能跟深雪两个人独处了。
说觉得不可惜是骗人的。只是他也不能叫在大雪里一个人走来的由花回家啊。而且最近不管去哪里,由花都跟著他们一起去。特别是今天还是圣诞节呢,怎么能放她一个人。
深雪和由花等冬马穿好大衣之後
「那我们走吧。」
三人撑起伞,朝车站走去。
冬马走在前面,深雪和由花则手牵手走在後面聊天。
男生很难插入女生们的对话。冬马一边听著每户人家里所传出的团聚欢乐声一边走著。
这条路上都是独栋的建筑,所以就算不想听,小孩子们高分贝的笑闹声还是会传进耳朵里。
圣诞节这种气氛还蛮不错的嘛。
让冬马想起小时候和家人一起度过的圣诞节。
妈妈大展身手做一堆好料的美食,爸爸买了一个大大的蛋糕回来。冬马和姊姊哥哥一起装饰圣诞树。
我信圣诞老公公信到几岁啊
小时候的圣诞夜总是因为期待圣诞老公公的到来而睡不著觉。
我还因为哥哥说这世界上没有圣诞老公公而跟他吵过架呢!
那些幸福日子的回忆。
妈妈已经不在这世上,姊姊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一家人早已不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冬马现在则背负著残酷的现实,只是
冬马在早上也曾在经过的公园前停下脚步。
他转过头,看著笑成一团的深雪和由花。和家人一起度过的幸福日子不可能再回来。不过,他拥有全新的幸福啊!
只要他还活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所写下的回忆都将与她们同在
为了回忆,为了能留下回忆,他强烈地希望自己能活下去。
由於步幅的不同,冬马和两人之间隔出了一小段距离,他停下脚步等著两人。
接著,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袭来。冬马不禁丢下手上的伞,撑住一旁的电线杆。
病灶虽然被阵内甲牙的血抑制住,但每天还是会出现一两次的眩晕及身体发痛的症状。
深雪和由花急忙跑上前。
每天都碰到这种事的深雪非常冷静,她撑住冬马让他不要倒下,顺便瞧了瞧他的脸色。冬马点了点头表示没事,深雪也沉默地点头回应。
另外,不知道冬马身体状况的由花则是
「冬马哥哥,你怎么了?!」
慌了手脚的由花,手上的伞也掉了,不停哽咽。
「没事啦,我只是在雪地上滑了一跤而已」
冬马一边断断续续地呼吸著,一边试著对泪眼蒙胧的由花微笑。
「那边的大哥哥啊,他得了治不好的绝症喔,很快就会死掉了。」
带著嘲弄的少年声音从某处传来。
「这个声音是」
曾经听过的熟悉声音让冬马瞪大了眼。深雪和由花也环视著四周。
「那里!」
由花指向公园里面。
少年站在公园的正中央,数道光芒在他身边交错。
冬马定睛一看,才发现交错的光芒是一群翩翩飞舞的蝴蝶。
蝴蝶们放出的蒙胧虹色光芒让少年金褐色的头发、瞳孔和天上飘落的纯白雪花如梦似幻地浮现在合夜中。
彷佛轻轻一碰就会毁坏的美丽虚无光景。
「好久不见了,大哥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先让我说声圣诞快乐!」
少年拍了拍手,光蝶四处飞散,围绕在冬马一行人身边。
冬马征怔地看著交错的光蝶,而由花却大声地向少年质问道:
「你说冬马哥哥很快就会死掉了是什么意思?!」
「你大哥哥他啊,戴著一个只要一战斗生命就会被削减的戒指。之前要救你的时候就用了那枚戒指,因此削减了自己的生命,得了治不好的绝症喔。」
少年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他的答案让由花的脸色青白。
「冬马哥哥他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喔,真要说起来的话,大哥哥是因为你才生病的。」
「你闭嘴!」
冬马怒吼,少年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冬马哥哥你是因为我才会生病的吗?」
由花的双手覆住嘴蹲下,哇的一声开始嚎啕大哭。
「不是的,由花。这不是你的错。」
离开冬马身边的深雪抱住由花,不断重覆著「这不是你的错」,但由花还是一直哭。
「这是怎么一回事」
紧握的手正微微颤抖。
由花曾经以自己的力量杀死了养育自己的亲人。因此,她非常不愿意、也非常害怕有人会因为自己而受伤。
而这个少年所说的话简直就是在由花心灵的伤口上洒盐。
冬马的胸口涌起沸腾的怒气,直直瞪著少年。而少年却是毫不畏惧的耸了耸肩。
「不可以啦,大哥哥。今天是圣诞夜全世界都被爱所包围的神圣夜晚耶。你摆出那么恐怖的表情的话,圣诞老公公是不会去你家的喔!」
少年抱著肚子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
「我说的话太好笑了。」
「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笑。」
冬马咕哝著。他站在深雪和哽咽的由花面前,试著保护她们。
「是喔,那真是太可惜了。」
一只蝴蝶柔柔地停在冬马肩膀上。
「?」
在他皱起眉头的那一刹那,一声闷闷的细小爆炸声响起。
冬马向前倒下,单膝著地;深雪发出了短暂的尖叫声。
他花了两秒钟才发现是肩上的蝴蝶爆炸了。
冬马按著肩上的伤呻吟,伤口的范围不大,但却挖走了一块肉。
我得变身
冬马忍耐著痛楚想著。但在他付诸行动之前
「和平的圣诞节一点也不适合大哥哥。要像这样因为痛苦而扭曲五官、血流不止才适合你啊!」
暗色的火焰在瞳底摇曳,少年如此说道。接著蝴蝶们到处停在冬马身上,引发连锁爆炸。
「呃啊啊啊啊啊!」
随著叫声一起飞散的鲜血在雪上染出一片鲜红。
就缘的角度来看,圣诞节是一年里最愚蠢的一天。
感情融洽的情侣、环绕著蛋糕团圆的家人,每个人都让他想吐。
恋情和爱情都是虚幻,不过是一厢情愿下的产物。
每个人都沉醉在这些虚幻当中,所以圣诞节真是个愚蠢至极的节日。
人们之所以会互相倚靠,都是为了要利用对方。
明明就只是因为对自己有利才和别人待在一起,人类却创造了「爱」这个藉口。
爱不过就是掩饰利用他人的污秽心理的修饰语而已。
倒在眼前的这个青年,月森冬马也是一样。
他把女人留在自己身边,让她照顾他,这摆明了是在利用她嘛。
深雪这个女人也一样,她只是想藉由照顾这个男人,用他的感谢之意来满足自己罢了。
「无聊死了」
缘大声踩著雪地,走近呻吟的冬马。
冬马的衣服破烂,身上十几个伤口里已经冒出了『久远之月』的治愈功能启动的白烟。伤口虽然多,但伤得都不深,应该很快就会好了。
深雪抱著由花大叫。由花因泪而濡湿的眼睁得大大的,不断颤抖。
「大姊姊你最好不要动喔。那个蝴蝶可是一碰就会爆炸的。」
深雪无视缘的忠告,仍然试著移动。冬马大叫了一声要她别动,深雪咬著下唇点了点头。
「搞什么嘛,我给你忠告你都不听,那个大哥哥一讲你就照做。真是让人火大啊。」
缘朝深雪伸出手,但脚踝却被冬马抓住。
「我不会让你伤害深雪和由花!」
冬马紧咬著牙根说道,抬起眼睛瞪著缘。
「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著我?我真是愈来愈火大了。」
缘傲然地说完後,轻轻挥了挥手。
冬马的手就像碰到同极的磁铁一般弹开。是不需要触碰也可以移动物体的念动术。接著缘
以念动术让冬马的身体无声地浮到半空中。
「你?!」
瞬间冬马被抬到离地面十公尺的上空,头朝下倒吊著。
落下的血濡湿了缘的脸颊。
原本想叫这家伙来破坏石碑的,不过算了,我再去找其他人来破坏就好了。
月森冬马这个青年是缘最讨厌的那一种人。本来只想虐待他一下玩玩的,不过只要一和他面对面,想杀了他的冲动就愈来愈强烈。
「一脸『我很幸福』的样子,然後还发出那么白痴的笑声大哥哥都是你不好!」
缘露出一个残虐的笑容,把食指往下一指。
「我要砸死你!」
冬马像是射出的箭般笔直落下。
「不要啊啊啊啊啊!」
深雪的哀嚎声响遍四周。
冬马试著用『久远之月』变身,但已经来不及了。
在冬马的头要撞上被雪覆住的柏油路前一瞬间,有个人影如同疾风一般跳了过来将冬马抱住。
突然出现的人影让缘吓得瞠目结舌。
眼睛紧盯著眼前炫目的金黄色体毛。
冬马和深雪也吃惊得完全忘了要眨眼,还是个孩子的由花则是在人影出现前就昏了过去。
「呃、啊咦?」
抱住冬马的人影不仅让冬马忘了眨眼,同时嘴巴也像金鱼一样不断张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抱住冬马的是据说只剩下自己一个的黄金狼神狼。
「是爸爸的味道。」
深雪直直盯著黄金狼人说。
听到深雪声音後回过神来的冬马赶忙让嗅觉启动,用自己的鼻子确认深雪所言是否属实。
「老、老爸?!」
「你发现得太晚了,这样也算是我儿子吗?」
冬马还没来得及接话就被相马一把丢到後面去,腰部狠狠地撞上地面。薄薄的积雪根本发挥不了护垫的功用。
「你、你何必这样用丢的呢」
冬马眼角带泪,用手搓著腰。
「深雪和由花也就算了,抱自己的儿子有什么趣味啊。」
相马回过头,曲起嘴角。如果他没变身的话,脸上大概会有一个很邪恶的笑吧。
「是老爸,错不了。」
冬马的嘴角下垂。相马呵地笑了声後重新转向少年。
冬马也看著少年,少年的太阳穴正在跳动,他也回瞪著相马父子。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如果你是敌人的话我就要打倒你。」
「真是个粗鲁的大叔呢,我最讨厌别人打断我做事了,真的很火大喔。」
少年呸的吐了一口口水,做出和清秀五官一点也不搭的动作。
「最近的年轻人都有这种坏习惯,动不动就说自己很火大。」
「你是故意要装轻松吗?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取回变身能力的,不过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那可是大错特错喔。」
瞬间换上笑容的少年弯下身,砰地轻轻拍了一下地面。被雪覆住的地面像水面般摇晃,一个黑色的巨大物体从地底现身。
「螳螂?」
少年坐在背上所出现的物体是一只巨大的螳螂。而且它不只巨大,全身上下还包覆著像螃蟹一般的硬壳,让人联想到甲胄的甲壳发著黑色的光辉,镰刀状的前脚放出利刃般的危险光芒。
「收下吧,这是我送给你们的圣诞节小礼物!」
少年一踢螳螂的背使其跃至半空中後,螳螂顺势张开翅膀。
仍旧跌坐在地的冬马急著站起来做好接招的准备。但
全身上下的伤发出刺痛,令他单膝跪下。虽然『久远之月』已经在发挥效力,但还要花点时间才能完全治好伤口。
「交给我吧。」
相马用手制止了冬马,往前踏出一步,螳螂甲胄般的甲壳爆出青白色的火花。是雷光。
少年浮在螳螂上空傲然地环抱双手。看来他没有要自己进攻的意思。
而相马也没有摆出任何姿势,只是自然地站在那里。
冬马感觉不到任何斗气,却觉得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仔细一想,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老爸战斗。
汗珠滑下脸颊,冬马用手背拭去。
就连十二年前因为御堂巽一事而杀死妈妈的时候,他也没亲眼见到父亲战斗时的样子。
从爸爸身上厌受到的压迫感和四周的紧绷气氛让冬马吞了一口口水。
冬马吞口水的声音彷若信号声一般,为缘和相马的无声对峙画下休止符。
螳螂率先挥下左边的镰刀脚,接著相马蹬了一下地面。刹那间,啪嚓,坚硬物体碎裂的声音响起。
相马以快到让别人误以为他使用空间栘转的速度移动到螳螂背上,用双手把它的左前脚折断。
没有变身的冬马完全看不到相马的动作,深雪也不停眨著眼。
原、原来神狼的动作这么快啊
有生以来第一次目睹神狼力量的冬马不禁赞叹。
忘记自己也是神狼的冬马赞叹著神狼的力量,听起来实在是蛮愚蠢的。不过单就速度和腕力而言,在与阵内一战後力量增强许多的冬马其实更加厉害。
前脚被折断的螳螂哀嚎出声。它的哀嚎声既大且尖锐,让人不禁想捂住耳朵。
「你这种声音会吵到邻居。」
相马坐在螳螂背上,单手一把抓起螳螂的头部。
火焰包覆住螳螂。不像静华所操纵的那种鲜红火焰,而是炫目的黄金之炎。
火焰一瞬间将螳螂烧尽,连灰烬也不留下。唯一留下的是相马仍旧夹在腋下那只断裂的前脚。
「虽然这是你特地送给我的礼物,但我还是要还给你。不过抱歉啦,只剩下这么一点点而已。」
相马抬头看著少年,把螳螂的前脚丢开。
「不错嘛,大叔。那只螳螂的力量并不输给香沙薙的妖魔喔这就是所谓的真金不怕火炼吗?」
原本以为少年会被激怒,但他脸上游刀有余的笑容却未消失。
「不过啊,我觉得把礼物退给人家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喔!」
少年弹了一下手指,相马周围的地面随即如水面般摇晃,和先前一样从地底冒出了螳螂。总共有四只,从四面包围相马。螳螂们的甲壳在冒出地面的瞬间就已经覆上了雷光。
但即使被包围了,相马还是用指头抚著下巴,一派从容的样子。
螳螂像是回应少年的号令一般,抬起头尖声鸣叫。
覆住甲壳的雷光一瞬间膨胀数倍,吞噬了中央的相马。
「呜哇!」
「呀啊!」
震耳欲聋的声音和炫目的雷光让冬马和深雪高声大叫,冬马用手覆住眼睛,深雪低下头闭上眼睛。因为她抱著由花,所以不能用手覆住眼睛。
冬马等到声音和光芒消失後放下手,眼前是一片预想之外的光景。
放出攻击的四只螳螂倒下,被攻击的相马却像是什么事也没有的站在那里。螳螂表面的雷光消失,白烟自甲壳上冒出。
爸爸到底做了什么?回答这个疑问的是少年。
「居然把攻击反弹回来!」
少年脸上的笑容消失,太阳穴又开始抽动。
「我还是不能接下你的礼物哪。因为圣诞节礼物基本上是大人送给小孩子的东西啊。」
相马的手一挥,黄金之炎包覆住螳螂们,将其消灭。
「不要以为打倒那些虫子就有多了不起!」
火球浮现在愤怒的少年周围。少年朝相马打下总数大约超过二十个以上的火球群。
相马完全没有要躲的样子,直接吃下火球的攻击。
热浪让薄薄的积雪瞬间蒸发,炙热的蒸气四散。
四周变得像三温暖一样,湿透的浏海黏在冬马额头上,他不快地扭曲五官。
视线范围被大量的蒸气覆盖,但冬马还是可以看到被火焰包覆的相马朝向少年伸出一只手。
包覆住相马的鲜红火焰逆向卷起,化成黄金之炎。接著,黄金之炎变成无数的火球朝少年飞去。
和螳螂以雷光攻击时一样,相马反弹了对手的攻击。
黄金的火球群瞄准少年炸裂。
爆炸声非常惊人,但热浪却未袭卷而来。
和烧尽螳螂的时候一样,相马的火焰调节到不会伤害目标以外的人,只有技巧纯熟的战士才有这种能力,反弹攻击也需要极为精准的兽气控制,冬马的战斗技巧还没办法使用这种攻击。
「这就是老爸的实力吗和以本能来战斗的我完全不同」
虽然冬马的力量胜过相马,但就战斗的技巧与综合能力而言,相马远远凌驾於冬马之上。
当冬马正在赞叹之时,一阵强风从旁边吹来。那并不是自然的风。
周围满溢的蒸气全数被吹散,少年的身影出现。
「!」
「呀啊!」
少年的身影让冬马倒吸了一口气,深雪短短地尖叫了一声。
少年的身影凄惨到让人想覆住双眼。
赤裸的上半身从指尖到脸都被烧伤。身体有一半被烧烂成红色,另一半则是已经被烧成焦黑。
少年露出了牙齿,缓缓降到地面上。
他是在笑?还是在生气?被烧烂的脸让人无法分辨他的表情。
「大叔你真的很过分耶。杀了我妈妈,让我爸爸发狂然後还让我受这么重的伤」
少年一边抚著被烧烂的脖子一边说。
「杀了你妈妈,让你爸爸发狂?」
不懂少年所言何意的冬马满脸讶异。
「难不成?!」
两个名字随即浮上冬马的脑海,表情一瞬僵硬。
冬马立刻看向父亲。虽然说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相马的侧脸,但冬马从他身旁的气氛判断出
父亲也说不出话来。
「我告诉你们我的名字吧。我呢,叫做御堂缘。妈妈的名字叫做柳奈津美爸爸叫」
「御堂巽」
冬马一脸僵硬的说出这个名字。御堂缘又露出了牙齿。这次可以清楚知道他是在笑。
「御堂巽有小孩?」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而且他的母亲是三十年前相马因为初次变身时无法抑制破坏本能而杀死的女性柳奈津美。
「太奇怪了。」
深雪说。
「如果奈津美小姐在死前已经生了小孩,那么那个孩子的年纪应该比我和冬马还要大呀。可是」
缘再怎么看就只像个十四、五岁的小孩而已。深雪脱口而出的疑问也是冬马想问的问题。
「怎么可能!巽和奈津美之间没有小孩!」
相马摇著头大叫。
「有喔,只是没生下来而已。」
「有小孩,只是没生下来?」
「我是被拉出来的,从我妈妈的尸体里,切开她的肚子拉出来的。」
缘轻松地丢出极具冲击性的台词。
「我就告诉你们我是怎么被生出来的吧」
缘开始诉说自己凄惨的过去。
御堂巽是妖术名家御堂家的嫡子,而相马的堂姐柳奈津美也是出身於术者家系。
三十年前,奈津美怀了巽的孩子,但在她告诉巽和亲友之前,她就死了。遗体被『院』回收。
「应该没有任何人知道妈妈怀孕了才对。可是,有一个男人知道了。」
不知道那个男人用了什么手段,他知道奈津美怀了巽的孩子。而且也知道那个孩子可能拥有稀世的妖术才能。
「是『长者』。」
缘的话让相马和深雪倒吸了一口气。冬马虽然也很讶异,但他原本就有预想到这可能跟
『长者』有关,所以并没有太过惊讶。
「『长者』切开了妈妈肚子,把我从子宫里拿出来。妈妈明明就已经死了很久,但我却还活著。听说是有一片光膜之类的东西包覆著我,我才得以活下来的样子」
光是听到切开肚子这一句,深雪就已经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避免吐出来。
缘说的话对於身为女性的深雪而言,应该比身为男性的冬马更为残酷。
「『长者』把还是胎儿的我像香沙薙和阵内一样,封印在『镜』里。我是四年前被放出来的。大概是在阵内之後吧?」
「四年前」
「是啊,我就以胎儿的姿态被封在『镜』里二十六年。」
冬马和深雪对看了一眼,然後同时转过头凝视著缘。
这个少年只用了四年就成长到这个地步吗?这跟刚才那个情况相反,不过他的外表仍旧是和年龄不符啊。
「不要一直盯著人家看嘛啊,是这样喔?你们在想我为什么看起来不像三十岁也不像四岁喔?」
缘笑了出来。他身上的烧伤明明就那么严重,但他却非常地平静。
少年放出让人不快的气息,冬马敛起表情。
「四年前,把我从『镜』里解放出来的『长者』对我施了一个术。」
「一个术?」
「不老不死之术我花了四年就长到这样也是这个术的影响所造成的。」
「不老不死?」
冬马皱著眉头反刍这句话的意义。
「这是『长者』在很多年前拼命研发的术。不过结果最後还是没完成就是了。」
这么说来,缘所接受的术是未完成的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缘就是实验品罗。
「因为那是一个不完全的术,所以我没办法不老不死。不过我除了急速的成长之外,另外得到了一个能力,与其说是能力,不如说是体质会比较恰当吧」
「我让你们瞧瞧吧」,缘一说完,身上就出现了令人惊愕的现象。
他全身上下的严重烧伤不到三秒钟就全部治好了。
焦黑的肌肉恢复成鲜艳的红色,覆上新生的皮肤。
烧伤的痕迹不复见,缘伸了伸毫无伤痕的美丽身体。
「这就是我的特异体质我可以靠我自己的意识控制它,所以应该还是说成能力比较好吧?」
冬马傻住,深雪和相马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虽然个体有差异,但狼人族的人都拥有高度的回复能力。只是缘的回复力根本是异次元般的强大,『久远之月』的治愈效果也远远不及。这已经不是惊讶了,而是令人惊悚。
「我们把话题拉回来好了。我从『镜』里被解放出来、被『长者』施以不完全的不老不死之术後,在『院』的结界区域里长大,和那个女孩子一样。」
缘的视线朝向被深雪抱著、昏过去了的由花。
凝视著金褐色双瞳的冬马注意到缘的眼底根本没有在笑。明明他脸上就挂著一个笑容
缘看著由花的眼里缠绕著许多情感,憎恶、憧憬、嫉妒
不是只有由花,那孩子也是用一样的眼神看著我和深雪。
冬马在内心里说著。一直沉默不语的相马开口
「你以冬马为目标是因为你要帮你爸妈报仇吗?」
「报仇?」
缘脸上的嘲弄褪去,烦躁取而代之。他的太阳穴正在抽搐。
「为什么我非得报仇不可啊!我妈还没生下我就死了,我爸根本就不知道我被生下来了,我怎么可能会为了这种人报仇啊!」
讲到後面的时候,缘的烦躁明显变成了愤怒,是个感情起伏剧烈的少年。
「我唯一不能原谅的就是不把我当作人的『那个男人』,还有你们这些兴高采烈地玩著爱情家家酒的笨蛋!」
缘大叫後,无数的光蝶出现,包围住相马。
蝴蝶们在出现的那一瞬间就立刻爆发,闪光和卷起的雪烟吞噬了相马。
「老爸!」
冬马试著冲向前,但暴风把他吹开,让他的背部撞上行道树。
深雪则是紧紧抱住由花和暴风对抗。
背部狠狠撞上行道树的冬马勉强将麻痹的身体抬起头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看到缘跳进了相马怀里,而且他的右手手指完完全全刺进了相马的左胸!
「没死的话我就帮你拍手叫好!」
缘的脸上闪过一个笑。漆黑的雷光自相马全身上下迸射而出。原来是缘藉由刺进体内的手指将雷光直接灌入相马体内了。
由於雷光的音量太大,冬马并没有听到相马痛苦的大叫声。
缘把手指抽出後雷光暗下,相马就向前倒下。
「呵呵,看来我直接攻击你身体的话你就没办法反弹攻击了呢。」
缘笑著踩住趴倒在地的相马侧腹。
缘脸上混和著无邪及残酷的笑容让人联想起以踩蚂蚁为乐的小孩。
相马是有发出呻吟声,但就只是这样而已。
冬马想要站起来去帮助爸爸,只是他的脚和腰都使不上力。
「大哥哥啊,你很不喜欢看到你的家人跟女朋友受伤死掉吧?」
缘一边使劲踩著相马一边说。
「那是当然啊!」
回答缘的问题的人不是冬马,而是深雪。深雪站起身,笔直地瞪著缘。昏过去的由花倒在地上。
「深雪,不要!」
冬马大叫。
缘的攻击性非常强,但他的攻击性跟阵内甲牙有些不一样。他是那种不能受到刺激的人。
但深雪却没有听进去。
「你一定也有你很重视的人啊!!如果那个人受伤的话」
深雪猛力地摇著头大叫,只是她的话没来得及说完。
使用空间栘转逼近深雪的缘抓住了她的头发、捂住了她的嘴。
深雪瞪大了眼睛,顿时冬马的心脏被冻结一般的恐惧感掳获。
「我没有重视任何人,也不打算要重视任何人。大姊姊你就算说到嘴破也是没有用喔。」
缘傲然的说完後扯著深雪的头发拉倒她。
冬马握紧右手手腕。无名指上的『久远之月』放出淡淡的虹色光芒。
「不准动!」
冬马被锐利的声音制止,他低吼了一声。『久远之月』的光芒消失。
「你一动我就把大姊姊的头打爆!」
缘一手抓著头发,另一手则一把抓起深雪的脸。
缘抓著深雪的脸摩擦地面,一脸无邪地笑著。
深雪白皙的脸颊因为擦伤而变得鲜红。但深雪却咬紧牙根,不发出任何呻吟声。
「大哥哥你喜欢这个大姊姊对不对?」
缘继续用力扯著深雪的头发,硬把她拉起身向冬马问道。
「」
「你最好回答我的问题喔!」
这次缘的手抓住了深雪的喉咙。
「你喜欢她对不对?她对你来说很重要对不对?」
「是啊。」
硬是站起身的冬马点了点头,缘似乎觉得很可笑似地抖动著肩膀。
「那这个大姊姊先借我。不过我也不知道会不会还你就是了。」
「等等!」
冬马的制止只是徒然,缘已经用空间栘转离开了。
和深雪一起
冬马跪在由花身边,垂著头咒骂了一声该死。
连白色的雪花都让他觉得非常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