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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圣夜骚乱 第三章 圣夜(Ⅲ)

纯白的群山在湖的彼端连绵耸立。

如果没有暴风雪的话,或许看起来会非常美丽。

「好冷喔我要回家啦」

静马斜眼看著环抱肩膀、牙齿不停打颤的橘,不禁叹了一口气。

「我最讨厌什么冬天还有雪了!」

橘春海不仅不喜欢出门,而且很怕冷,另外还非常爱抱怨。

静马和橘现在人在名栗湖的湖畔。

两个人为了要打探『长者』的真实身分、目的及相关线索,而来到相传为香沙薙之里遗迹所在地的名栗村。但由於大雪让车子无法行进,他们只好把车子寄放在旅馆里,改用双脚走去探听消息。

「我们不可能在这种大雪里找到什么线索的啦!今天就到此为止,去泡个温泉好好休息一下吧!」

橘曾在旅馆里用悲痛的声音哀求静马,但静马却毫不领情地拒绝他。

「我们并不是要找线索,而是要寻找出能成为线索的东西。」

不过就算他这么说,光是在雪地上一直走也只不过是做了一场雪地观光而已。

他们按照预定计划在村中走了一圈,由橘来寻找能戚受到魔力或灵力的东西。

橘非常不甘不愿地跟著静马。

「如果您不愿意帮我的话我也没办法。不过我或许会不小心告诉法子小姐您在结婚典礼前一天晚上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光这一句话就让橘屈服了。

「他是不是快忘了我才是学长啊?」

橘一边半阖著眼睨著静马,一边拿出了一个跟高尔夫球差不多大的透明珠子。

橘说这颗珠子是一种魔力探测机,只要在探测范围捕捉到魔力,珠子便会发出青色的光芒,它的探测范围半径约有三百公尺,橘拿著珠子走了一会儿後,在名栗湖边发出了光芒。

「半径三百公尺的话湖的另外一边已经是范围外了,这样一眼看过去,最可疑的大概就是那边那家旅馆後面的山,或是那边那个神社吧」

「或是这片湖的湖底吗?」

「我先说喔,我绝对不要弄湿。」

「我不会要您做到那种地步。我们就先去调查神社吧。」

突然一道锐利的光芒划过背向湖的静马眼底。

「怎么了呜哇啊!」

转过头的橘和静马目击了相同的东西,发出怪异的叫声。

有个异形一个像是巨大蜥蜴上面长了翅膀的生物出现。

「龙、龙?」

橘眨著眼睛说道。

静马虽然没说话,但他在看到异形的那一瞬间也立刻联想到龙这个字。

眼前的异形四只脚有著大型钩爪,从羽翼到长长的尾巴覆满了青色的鳞片。

虽然它趴伏在地上,但它的眼睛高度跟静马一样高,如果伸长四肢的话,应该会超过三公尺了吧?

「这大概是『长者』放出来的刺客吧?」

会出现刺客,就表示这个名栗村里果然藏有对『长者』不利的东西。

虽然这样就能证实静马感到香沙莅之里遗迹可能藏有什么秘密的这个直觉是正确的没错,但刺客的现身却让静马高兴不起来。

这个时候的静马和橘并不知道,眼前这名异形刺客其实是由善於操纵水的狼人水狼作为母体而创造出来的卑龙。由於水狼的体毛是青色的,故卑龙的鳞片也是青色的。因此,『长者』称这只卑龙为青龙。

「虽然它已经极力在压抑,但它体内似乎藏有不可计算的力量。」

光是像这样彼此对峙,就已经让静马的皮肤出现麻痹刺痛的厌觉。

橘也被青龙的气势压倒,跌坐在地上,下颚不断打著颤。

既然它是突然出现的,就表示它应该是使用了空间移转术,不知道是青龙自己施行空间移转术还是其他术者将它送来的。

我在意的是它的气味

从青龙身上感受到的气味让静马皱起了眉头。

「喂、喂,静马,我觉得我闻过这只长得像龙的怪物所发出来的气味耶。是我多心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

橘也感受到了让静马惊讶的气味。

没错,静马确信自己过去曾在某种状况下和这个刺客见过面。

他当然记得这个气味。因为静马和橘都曾经在青龙还是人类绪形莲司的时候见过他。

附带一提的是,静马和橘一直要到打完了这场战斗之後,才发现这只青龙就是绪形。

「我们慢慢想的话或许想得出来,但目前情况看来似乎不允许我们这么悠哉。」

静马把眼镜取下放到大衣内袋里,脱下大衣。

而青龙也像是准备要战斗般张开折起的羽翼,青色的鳞片发出了同色的光芒。

铿铿铿。大地响应著青龙的斗气开始微震,背後的湖面也出现了波纹。

静马的手和额头在暴风雪中仍旧不断冒汗,这对静马而言是很少见的事。

「麻烦您支援我了!」

静马对橘说完後便丢开大衣冲上前去。

虽然不知道自己还没完全好的右手能撑到什么程度,但他有橘在。橘对攻击系统的术或许不太拿手,但他辅助系的能力却相当高。

青龙拾起头发出了撕裂天空的咆哮声。接著,湖面碰的一声出现了数道巨大水柱。每道水柱都像大蛇一般蠕动著,彼此缠绕在一起後化为激流袭来。

「呜哇啊!」

橘的惨叫声和静马变身时所发出的狼嚎声响遍这阵暴风雪。

明明就没有风,沙尘却在飞扬。

红色的沙漠一直延伸至地平线的彼方。

林立的高层建筑承接灼人的强烈日照,在红色沙漠上映出巨大的影子。影子占满了整个沙漠,红色的沙被染成影子的颜色。

耸立在沙漠当中的建筑物

冬马一行四人便处在这个与常识相悖的空间里。

他们踏进公园的入口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看起来就很像是假造的地方啊。」

鹰秋用青龙刀的刀背敲了敲肩膀说道。他的上半身已经变身为狼。

不只是鹰秋。相马、真矢、还有冬马都已完成变身。

「我是有在照片上看过被夕阳染红的沙漠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沙子本身就是鲜红色的沙漠,感觉实在不太好。」

冬马烦躁地歪起嘴角,露出里面的獠牙。

对冬马而言,变身是削减生命的行为,但这里是敌人的地盘,为了避免被埋伏攻击,他必须事先做好战斗的准备。

虽然变身会让病情更加恶化,但值得庆幸的是,这次的变身只有感到晕眩,并没有出现吐血及头痛等症状。

冬马打从心底感谢阵内甲牙。

「看来这里是用术作出来的空间啊,风景是施术者创造的。」

「居然连天空和沙子都是红色的,这个人的品味真的很糟糕。」

环著双手的真矢听到相马的解说後咕哝道。就算头部已经变成狼形,但还是看得出来他满脸不爽。

「那现在怎么办?我怎么闻都闻不到任!何人的气味啊。」

鹰秋四处嗅著。

没错,在他们勇敢地踏入这个空间後,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只是不管他们怎么闻,就是闻不到深雪和缘的气味。

是缘用术抹消了气味吗?还是说这里离缘和深雪的所在地还有一段距离?答案恐怕是後者吧。

「把人叫来也不会过来接一下,那个小鬼是什么意思啊」

「光在这里等的话,我们也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冬马站在不断抱怨的鹰秋身边,困扰地吐了一口气。

「虽然有点危险,不过我们也只能分成两路去找」

冬马想起深雪憔悴的脸,他不能再拖下去了。

「你说要兵分两路,那要怎么分?如果要平均战力的话最好是把我跟冬马分开」

「等一下。」

鹰秋忍不住插嘴,然後把手砰地一声搁到真矢头上。

「你们两个有自信可以跟这个不亲切王国的王子殿下一起行动吗?」

被这么问到的冬马和相马想了想之後一起摇头。

和真矢一起行动老爸也就算了,我八成会胃痛吧

冬马可以轻易想像出真矢会在路上一直瞪他、不管他再怎么说话都会被真矢无视的场景。

思及至此,冬马不禁偷偷在心中呻吟。

「所以啦,我跟这家伙一组,你们父子一组吧。」

鹰秋啪啪地拍了拍真矢的头,气得真矢用力拍开鹰秋的魔爪,用鼻子哼了一声。

「那好,我跟老爸往北,南边就拜托鹰秋跟真矢搜索。」

「哪边是北边?」

被相马这么一问,冬马才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在这个模糊的异空间里会有方向吗?

「呃这个嘛大概是那边?」

「不要随便指。」

「就算你这么说」

被相马吐槽的冬马表情暗下。

「哪边都行,你们去那边的话,我就跟真矢走相反方向。」

「就这么做吧,我们一个小时後再回来这里碰面有带表吗?」

「有。」

鹰秋从牛仔裤口袋里拉出手表,冬马也从口袋里掏出手表,四个人互相确认现在的时间

「这里也许会有陷阱,你们务必小心。」

把手表收回口袋里的冬马和鹰秋敲了敲彼此的拳头。

「你们也是啊。」

鹰秋露齿一笑後,便往南(?)边跑去。

「真、真矢你也小心。」

冬马也朝著真矢伸出拳头,但真矢果然装作没看到,转身默默地跟上鹰秋。

「」

「别在意,人和人要互相理解的话是需要时间的。」

相马像是要鼓励冬马似地拍了拍他的肩,但冬马仍是一脸沮丧。

「我们也上路吧。」

「好。」

冬马和相马朝著与鹰秋他们相反的方向前进。

和冬马父子分开的鹰秋及真矢一边将嗅觉能力提高至最大限度,一边笔直前进。

跑了五分钟之後两人穿过建筑物区,再五分钟後已经跑到红色沙漠的尽头。

在沙漠之後,接著在两人眼前出现的是赤色的草原。

明明就没有风,草却在摇曳。

草的确是红的没错,但它的红和枫叶的红完全不同,有种看起来令人厌到不快的感觉。

「真是个乱七八糟的地方实在是够了。」

鹰秋一边跑一边唾弃,真矢则跟在他的身旁。

鼻子没有闻到任何气味,也没有任何敌人前来攻击。和冬马及相马距离愈来愈远後,两个

人的气味也逐渐消失。

「我可不是来这边跑马拉松的,如果有个敌人的话还会有趣一点」

鹰秋轻率说出的愿望下一瞬间就被实现了。

咻,後面传来一阵锐利的风声。

「恩?」

觉得情况不对的鹰秋转过头,被一把无形的刀刃划过。

「呃啊!」

唰。巨大的风声在耳朵里回响,一阵冲击袭过鹰秋的左肩及侧腹。

赤红色的草和鲜血在空中飞舞。

「南原!」

发现情况有异的真矢停下脚步。

「该死!」

鹰秋紧紧按住侧腹的伤口抬起头,狠狠地瞪著眼前的异形。

异形飘浮在鹰秋和真矢刚刚经过的地方。

两人都没有戚受到它接近的气味,所以它应该是突然出现在那里的吧。

那是一只全身被翠绿鳞片覆盖、外貌似龙的异形。

它以站立的姿势飘浮空中。没有前脚,有的只是代替前脚的、彷若鸟类般的羽翼。如果不算尾巴的话,大概跟鹰秋差不多高。

「它用风攻击我们!」

就像是专司操纵风的翠绿狼啊。鹰秋在心里补上这句。

鹰秋和真矢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翠绿的卑龙翠龙原本是归属於『院』之下的翠绿狼。成为翠龙母体的狼人虽然不是兽圣之一,但他操纵风的技术在兽人圈中却是大有名气。

翠龙露出獠牙凝视著鹰秋和真矢,它的眼睛全白,看起来异常地无机质。

风咻咻咻地在翠龙身边吹拂,被斩断的红草随之起舞。

「没事吧?」

「没事啦,只是擦伤。」

鹰秋以从容的语气回答难得关心他的真矢。

如果没有以兽气缠身的话可能就惨了。

在奈良修行的时候,鹰秋和真矢学会了只有一流战士才会的防御法兽气缠身。所以鹰

秋只受了轻伤而已。如果没有用兽气防御的话,他可能早就因为肩膀和身体被斩成两半而死了也说不定。

翠龙所放出的风刃威力就是有这么强大,就连钢铁也可以如纸片般轻易切开吧。

「没想到御堂巽他儿子居然准备了这种怪物他倒是想得很周到嘛。」

鹰秋高兴地说著,真矢则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但事实上,翠龙是樱送来的刺客,不是缘所准备的怪物,这一点鹰秋他们并不知道。

「绝对不可以大意,它不是普通的怪物。」

一流的战士只消用看的便能判断出对手的实力。

鹰秋非常清楚翠龙的实力远远凌驾以前曾经对战过的香沙薙桂的妖魔。

「先下手为强!接下我这记攻击吧!」

鹰秋以大动作斜挥下青龙刀,重重地砍了出去。

刀身放出带有透明近水色光芒的力量,同时发出野兽咆哮般的震音。

由於青龙刀攻击时会发出类似野兽咆哮的声音,因此青龙刀的前任主人五堂恭市便称这招为兽鸣斩。

兽鸣斩的威力可以轻易砍倒二、三十棵大树,但

在光芒命中前一刻,翠龙倏地消失。

失去目标的兽鸣斩直直朝向前方飞去。

「在你後面!」

真矢大叫。回过头的鹰秋只来得及捕捉到一道翠绿色的闪电。

绿色的电光划过鹰秋和真矢的中间,随即发出铿地一声,将两人打飞出去。

原来是绕到背後的翠龙以超音速穿过两人之间,因而它的身影在鹰秋眼里看起来就像是一道翠绿色的闪电一样。

鹰秋立刻扭过身用单手撑住以免倒下,真矢也采取了同样的行动。

「可以瞬间移动、又会用风刀攻击、而且速度居然还快得这么夸张?这样违反游戏规则吧。」

听起来像是在抱怨,但鹰秋的语气仍旧相当愉快。

他站直身体面向在十公尺外慢慢拍打著羽翼的翠龙,舔了舔嘴唇。

真矢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瞥了鹰秋一眼後,缓缓举起双手。

四周的温度急速下降,真矢的周围出现了钻石尘。

钻石尘集取在真矢的胸部、肩膀和张开的双手上,形成了某样东西。

那东西松松地挂在真矢的上半身上,发出了喀乡喀绑的金属撞击声。

是锁链。是真矢将冷气结晶化後所做出来的锁链,散发著冷冷的光芒。总共有四条。

真矢称之为冻链的锁链尖端呈箭头状,长度伸缩自如。

这家伙也打算玩真的了。

能在刺穿或缠绕上对手时瞬间冻结对手的冻链是真矢的必杀技。

翠龙咆哮,强风吹来。

「太好了,我就让你瞧瞧四个月来流汗流血的成果,好看的话回家前记得要付钱啊!」

「我不会让它回去的,阻止我去救姊姊的人全部都要死!」

两人任风吹拂著体毛,鹰秋将青龙刀的刀锋指向翠龙,真矢的冻链轻飘飘地浮起在空中

一大片芒草包围住冬马和相马,随风摇曳。

如果是真的芒草,或许还会让人有厌动的叹息,但不自然至极的赤红芒草根本就只有诡异而已。

「这里有风呢。」

冬马抬起头来搜寻深雪的气味说著。

他们跑了很久才离开沙漠,但一路上鼻子并没有闻到任何气味,甚至连鹰秋和真矢的气味也消失了。

「我们也兵分两路吧?」

相马的提案让冬马沉默了一会。他在想缘该不会是为了要分开自己和父亲相马,才会到现在都没有反应的吧。

他说过要我做一件事

依照缘的个性有可能只想留下他需要的冬马,然後将另外三个人分别击破。如果是这样的话,跟相马分开就太危险了。

冬马也很清楚只要一开始怀疑的话就会停不下来,但他还是忍不住要怀疑。

沙沙,眼前的芒草开始不自然地摇动,一个黑色的物体出现。

出现在芒草彼端的是一个像狼又像狗的诡异黑块。

它全身漆黑,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虽然有嘴巴,但异常洁白的牙齿却让它看起来更加古怪,它像只狗一样不断哈哈地呼吸,而且还可爱地摇著毛绒绒的尾巴。

「什、什么啊?」

过於诡异的情况让冬马倒退了一步。

「没有气味它不是生物吗?」

「这是影兽,这是影狼将黑暗具象化後所产生的东西,有点像是他的使者。」

相较於退缩的冬马,相马则是冷静地观察著对方。

「好无聊喔这位大叔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咧?」

影兽说话了,而且还是一口关西腔。

「响、响先生?」

冬马发出了有点怪异的声音。

影狼再加上关西腔,冬马只能想到一个人。

「是啦,好久不见啦,小冬马。我们有多少年没见过面啦不过我们是透过影兽啦,所以不算见面吧」

冬马和相马都认识响。

冬马在静马还住在奈良念书的时候有见过响几次,相马也应该在呵院白里见过响。

「为什么响先生会在这里?」

「他八成是受了『长者』的命令吧,响是直属於『长者』的密探。」

相马的话让冬马瞪大了双眼,他知道响是兽圣,但他并不知道响是直属於『长者』的密探。

如果是直属於『长者』的手下,那响就是他们的敌人了,冬马皱起眉头抿著嘴。接著影兽突然伏在地上翻出肚子撒娇,冬马都看傻了。

「看来它的意思是说它没有敌意」

相马低语。影兽的尾巴就像是在说「没错」似的摇动起来。

「影兽没有战斗能力,你们不要欺负它啊。」

「如果你没有战斗的打算,那为什么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冬马睨著影兽低声说道,他不能大意。

「小冬马你也变了呢,以前你可是个很单纯的小孩啊。」

对於响轻佻的语调,冬马只是沉默著。

影兽耸了耸肩,转身蹲坐在地上。

「我是来给你们忠告的。」

响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

「忠告?」

「没错,这个《兰之封界》里被放了奸几只叫做卑龙的麻烦魔兽。」

「卑龙?」

「卑贱的龙,叫做卑龙。这是『长者』亲自作出来的,比白发小弟的妖魔还难缠上好几倍喔。」

根据响所言,这个《兰之封界》是『长者』所创造出来的空间,『长者』为了除掉没有得到允许就进入封界的缘才放出卑龙。

「『长者』命令卑龙要对所有出现在《兰之封界》里的人发动攻击,所以我才会选择使用影兽。」

「『长者』要杀掉那孩子」

『长者』的介入让《兰之封界》成了三方对立的战场。

「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们这些事?是『长者』的意思吗?」

影兽对著相马的问题摇了摇头。

「『长者』只有叫我去帮忙做卑龙,这次他可没下任何命令给我,我之所以会来给你们忠告,是因为我不希望让你们被卑龙杀掉。」

「什么意思?」

相马的问句里带著极为浓厚的不信任感。

「就算卑龙再怎么强,它的脑袋也跟一般的野兽一模一样,搞不好会把杀死的敌人全部都吃得连根骨头都不剩,如果你们死得尸骨无存的话,会有人感到很困扰的。」

冬马和相马皱起眉,交换了一个视线。

「如果卑龙出现了的话,建议你们先声夺人一发就给它死,以上就是小响的情报。我知道你们也很辛苦啦,加油罗!」

影兽笑著露出牙齿後便跳入芒草堆中。

「啊等」

冬马急忙拨开草丛,但影兽早已不见踪影。

「那个人是怎样啊?」

如果死得尸骨无存的话,会有人很困扰,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

「他是那种对自己不利的话就绝对不会开口的人,所以他说出来的话应该不是谎言」

相马环起手,歪著头思考。

「『长者』以那个孩子为目标吗」

然後冬马突然发现一个事实,整颗心都凉了,如果没变身的话,他的脸早就是一片死白了吧。

「如果真的有卑龙这种魔物,然後它又会攻击所有出现在这个空间里的人,那深雪不就也会被攻击吗!」

「啊啊,的确是有可能。」

环抱著双手的相马非常冷静。

「你、你不要那么冷静地回答啦!」

「又不是焦急就可以救她。」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

相马的手按住冬马的头。

「所谓的焦急莽撞和即刻行动是不一样的,先做个深呼吸冷静一下。」

冬马点了点头,相马把手放下,冬马照著父亲所说的做了个深呼吸。

「走吧!」

相马看著冬马做完几次深呼吸後,便开始向前跑去,冬马抿起嘴角随即跟上。

前进约三分钟之後,他们又遇到了红色的沙漠。这次身旁没有建筑物,所以应该不是回到原点。

在彼方可以看见连绵不绝的红色冰山。

三种气味突如其来地飘进鼻孔内。

「是深雪跟那孩子的气味!」

「另一道气味是卑龙的吗」

天生就拥有治愈奥义之技『死之奇迹』的能力,而且还在短时间内学会了非常难以学成的绝招天使的铁鎚。虽然本人似乎是完全没自觉,但深雪身为战士的素质绝不容小觑,所以真要说起来,她的生命力顽强是理所当然的事。

其实缘打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打算要把深雪活著还给冬马,他原本是预计先隐瞒深雪已经死掉的事实,等到冬马破坏石碑之後,再让他看到深雪的尸体,让他尝尝绝望的味道。不过

「这个大姊姊死不了,还有人要来捣蛋」

缘生气地低语。

缘知道『长者』派出的刺客已经出现在这个空间里要来狙杀自己。这个消息是他放在这空间里的侦察虫告诉他的。

「看来这个魔物很棘手『那个男人』好像是真的想杀了我」

缘因为擅自侵入《兰之封界》这件事触怒了『长者』。

因此当他发现长者的刺客?卑龙出现在《兰之封界》的时候,不禁全身颤抖,并不是因为好战而兴奋得发抖,而是单纯地因为恐惧而颤抖。

缘虽然和樱处於敌对状态,但他并没有想过要打倒樱,因为缘知道没有人能够打败樱。

不过,他希望至少能看到那张美丽的脸为了痛苦或屈辱而扭曲,只要一次就好。

缘紧紧地握住手咬著下唇,让飘浮在半空中的冰笼降下。

冰笼慢慢慢慢地沉入法阵中。

这是为了不让卑龙发动攻击时误杀了深雪所做的处置,他要把深雪藏在大家都看不到的地

为了要在利用完冬马後让他绝望崩溃,就必须将深雪的尸体好好地保存下来。如果让卑龙把深雪的尸体弄得乱七八糟,那一切就没得玩了。

当封住深雪的冰笼沉到一半时,四周不冷不热的空气突然变得像盛夏的沙漠一般烫人,皱起眉头的缘感受到身後的气息,转过头去。

在摇曳的火焰彼方,有一只三头龙。

覆住全身的赤红鳞片,三个头的脖子都非常长。它只用後脚站立,抬起头来的全长约有七、八公尺。露出一口白色獠牙的嘴里漏出火花。

这是以著名的红狼做为母体所创造出来的卑龙赤龙。

「来了。」

缘已不再颤抖,会让缘厌到害怕的是樱,他所派来的刺客并不可怕。

缘无声地浮到空中。

「我们换个地方打吧,这里不太方便。」

封住深雪的冰还没完全沉入法阵里呢。

赤龙大概不懂缘的意思吧。它的三颗头不可思议地歪著。

「跟我走吧。」

缘在空中转过身,赤龙随即拍动宽广的羽翼。

使用飞翔术划过空中的缘,速度已经快到能和射出去的箭匹敌,但赤龙却能迅速地跟上。

「我怎么可能会被这种魔物杀掉。我要打败它,让『那个男人』後悔一辈子!」

缘一边用手背擦去下巴的汗水,一边独白。

(你是余不要的东西,滚。)

樱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缘使劲咬住下唇。

(你是余不要的东西,滚。)

那句话一直在脑海里重覆著,就算捂住耳朵也没办法让它消失。缘的眼底不知何时蓄积了泪水。

从小在『院』的结界区域里长大的缘,抚养他的是樱和其他的数名褓母。

受到不完全不老不死之术的影响,缘以异常的速度快速成长。在褓母的眼中,他不过是个怪物罢了。

对他们而言,照顾缘不是在「抚养小孩」,而是在「饲育怪物」。

虽然从来没有人脱口叫他是「怪物」,但小孩子是非常敏感的。大人们的态度和表情让缘了解到其实大家对自己相当忌讳,抱著厌恶感。

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中,只有樱对他非常温柔。

当缘的魔力随著肉体的成长逐渐增强,樱开始教他妖术。

每当缘学会一种术,樱总是会非常高兴地抚著他的头。

缘最喜欢让樱美丽的手拍抚著自己。

为了要让樱称赞自己,缘不断地学习各种妖术。

对缘而言,樱就是自己的爸爸。

缘和同样在结界区域中长大的由花之间决定性的差异,就在於抚养由花长大的里穗所付出的是「真爱」,而樱对缘的厌情却只是「虚假」。

妖力愈来愈强大的缘学会了自由穿越结界的技巧,他开始瞒著褓母们跑到外面的世界去。

那一天,缘照样偷偷地穿过了结界到外面散步。

那是梅花开始绽放的三月距今约十个月前的事。

那是个假日,路上有许多家长带著孩子出来玩,缘看著被双亲抱在怀里、牵在手上的孩子们,不禁开始想念起温柔的樱,所以他决定要到『院』去找樱。

在回去的路上,缘碰到了拥有白发、褐色肌肤及紫色双瞳的青年香沙薙桂。

「你把『那个男人』把樱当作是自己的爸爸吗?」

青年突然这么问他。

这家伙干嘛?

惊讶对方竟然知道这些事的缘点了点头,青年随之放声大笑。觉得自己被要了的缘非常生气。

「你不知道你是怎么出生、为了什么而被饲育的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

「我来告诉你吧,你的身世还有樱在你身上追求的东西。」

青年把一切告诉了缘。

他告诉缘他是被樱从母亲的尸体里拉出来。他说樱把缘关在『镜』里二十六年,他说樱为了自己而在缘的身上施放不老不死之术来当作实验。

青年紫色的双瞳冷冷地看著完全傻住的缘。

「你骗人!樱大人怎么可能这么做!」

「如果你觉得我是在骗人,那你就直接去问他。然後看你是要继续当他的白老鼠,还是要

打倒他过自己全新的人生两个你选一个!」

青年留下这句话就消失了。

「你骗人!」

急忙赶回院的缘找上樱。

「那家伙说的话全部都是假的对不对?!他说什么樱大人只是把我当成实验道具,这一切都是他乱说的对不对?!」

樱冷冷地拍开缘攀上来的手,沉稳地微笑道:

「如果余说他没有骗你呢?」

「我不相信!因为樱大人是我的我对樱大人」

樱的手抚著缘的头发,他以安慰哭泣小孩的母亲语调说道:

「缘啊,你不过是余的『东西』。没有人会把东西当成小孩来爱,而东西也别来奢求父母的爱。」

缘的眼睛大睁,他听到心里发出了啪嚓的乾裂声,一道裂痕划过心口。

「不过你身为一个东西的价值也消失了,燐告诉过余,她说余施放在你身上的术仍旧是个失败。」

「什么?」

「由於你的肉体经历了急速的成长,不久的将来你便会开始崩坏。」

樱的话让缘当场无力地跌坐在地。不完全的不老不死之术,不仅为缘带来了急遽的成长及异常的再生能力,同时也为他带来了短命的宿命。

「余所追求的是不会老化能永远生存下去的肉体,余不需要短命的你。」

大颗大颗的泪水不断从缘的眼角落下。

他至今所相信的一切开始发出巨大声响、逐一崩毁。

「我一直仰慕著樱大人啊!没有人要对我好,只有樱大人你对我这么温柔我」

「你是余不要的东西,滚。」

樱并没有尖声咆哮地丢出这句话,而是用一种极为温柔的声音慢慢地说著。

缘一边哭喊,一边跑出了『院』外。

樱没有追上来,也没有派任何人追上来。

没有人要来找自己,这就证明了他是樱「不要」的东西,缘的胸口再度刺痛。

他到底彷徨了多久?在哭累了、以虚无的双眼仰望著天空的缘眼前,出现了两个男人。是香沙确桂和阵内甲牙。

他们已决定要向樱挑战。香沙薙是为了复仇并夺回同父异母的妹妹,阵内则是为了要证明绝对的强大力量。

这个时候,缘的心里只剩下对樱的恨意和对「感情」的叛逆而已。

因为缘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拥有过、唯一相信的「樱的爱」,不过是赝品罢了。

缘决定和香沙薙及阵内联手,站在和樱敌对的阵线上。

不过他们三人并不是朋友。

香沙薙和阵内都是那种只相信自己的男人,而缘已经失去了能够相信别人的心。

缘从香沙莅那里听说了他亲生父母的事。

杀了母亲的是一个叫做月森相马的男人;而父亲化身为复仇者,却又被月森相马的儿子月森冬马给打败,因而丧命。

缘对亲生父母并没有任何感情,对相马和冬马杀死了父母亲也不怨恨,不过却无意识间将冬马当成了敌视的对象。缘清楚地知道他的敌意来自於羡慕和嫉妒冬马拥有的亲情,但他却不承认。

他嘴巴上说的爱情和亲情都是骗人把戏的想法,其实只是一种自我暗示。

缘不仅对冬马抱有敌意,他对深雪、由花只要是拥有深刻牵绊的感情、一脸幸福样子的人都不能饶恕。

紧咬住下唇的缘眼眶里满是泪水,他决定放弃捂住耳朵,改用袖子粗暴地擦著眼睛。

红肿的眼里卷起愤世嫉俗的烈焰。

看到下方一片宽阔冰原的缘停止飞翔之术,降落到地上。

这个冰原的大小和立有石碑的那个地方差不多。

追著缘的赤龙出人意料地安静降落。瞬间,一股热气往四面八方散去,火焰扬起。

「我不是谁的东西我要让那个男人知道我可以拿刀对著他!」

数百、不,数干只的大量光蝶出现在缘的身边。

殊死战在赤色草原上展开。

被敌人追著跑的是鹰秋和真矢。

鹰秋灰色的体毛和真矢的白色体毛都沾满了血渍,但翠龙的鳞片却毫发无伤。

「该死!」

鹰秋大吼,不断挥舞著青龙刀。青龙刀一面砍著前方的草,一面进射出兽鸣斩向敌人攻去,但翠龙却以超越音速的速度轻松避开。

杀气划过背脊,鹰秋试著转头避开,不过翠龙的动作仍旧快他一步。

风以翠龙为中心旋绕,准备放出能撕裂钢铁的风刀。在风化为无形利刃向鹰秋袭来的前一瞬间

「冻结!」

真矢的手放出四条冻链撕裂空气朝翠龙直袭而去。处在冻链行进轨道上的红草全部被锁链放所出来的冷气瞬间冻结。

但这肉眼都无法看清的高速攻击,却被翠龙以空间栘转给闪开了。

栘转至上空的翠龙紧接著又放出无形的风刃。

来不及躲开的鹰秋和真矢接下攻击,两人的鲜血四散,双膝跪地。

「这家伙」

过多的出血以及连续发出兽鸣斩的疲劳,让鹰秋的视线开始模糊。

「只要能打中一发的话,我们就赢了说」

虽然鹰秋的兽鸣斩和真矢的冻链都是一击必杀的技巧,但就算威力再强大,没准头打不中敌人的话也只是白搭。

「怎么办?」

真矢大口喘气,边重新准备好锁链。

「你问我怎么办我又不是那种会用头脑打架的人。」

鹰秋的回答让真矢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所以你才会留级。」

「你还要提那件事吗?」

鹰秋啧了一声,平常他总是会怒吼「烦死了!我是因为出席日数不够才留级的!」但现在这个场合并不允许他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消耗体力。

「你也是,没有其他更厉害的招式了吗?」

「有,没有。」

「这是怎样?」

「如果是冷气技的话,我还有另外几招,可是我最快的招式就是冻链,如果连这个都打不到,那就更别提其他招式了。」

「真是个令人安心的答案啊。」

超音速和空间栘转,要抓到同时拥有这两种能力的翠龙简直难如登天。

翠龙突然消失

「它要来了!」

在鹰秋的叫声尚未结束前,翠绿的闪电一闪,刚刚还在身旁的真矢消失了踪影。

一时无法掌握状况的鹰秋环视四周,在五十公尺外的地方发现真矢仰躺在地上。

鹰秋没办法用眼睛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真」

在鹰秋还没来得及问候同伴安然与否之时,一道翠绿光芒再次划过鹰秋视线一角。下一个瞬间,鹰秋承受了一记几乎要撞散全身骨头的强烈冲击,被狠狠打飞在空中。这一次翠龙是亲自冲了上来。

根本来不及采取回避姿势的鹰秋就这么被摔在地上,喷出一口血。

「这招很厉害啊」

身体完全麻痹,连空气都无法吸入,鹰秋虽然试著再次站起来,但风刀立刻划开他的背部和胸口。

就快倒下的鹰秋将连被打飞时都没有放开手的青龙刀刺进地面,代替手杖撑住自己。

他已经是完全只靠意志力在撑了,但翠龙却像是在嘲笑他似的再次以超音速撞过来。

这次是背上吃了重重一击而扑向前方。青龙刀脱手飞出,朝著与主人相反的方向射去。

脸部著地的鹰秋发出了不成声的呻吟。

模糊的视线现在已是一片空白。

不过意识仍旧十分清楚。这大概是奈良的修行成果和天生的顽强个性所送给他的礼物吧?

鹰秋一边发出如笛般的咻咻呼吸声,一边启动思考机制。

只是他完全无法统一思考,只能断断续续地想起一些片段。

(真矢没死吧?)

(答应过睦美送完礼物後就会马上回家的又要被她骂了。)

(那样超过最高速限了好吗,该死)

(同居生活很愉快吗?)

(要怎样才能躲过那个攻击?要怎么作才能攻击到对方?)

(惨了,会被睦美骂)

(月森那家伙天天都在吃深雪亲手作的料理吧她之前做的那个奶油炖菜好好吃)

(会被睦美骂)

(明明就做了那么多修行,结果居然还是被人打趴)

(会被陆美骂。)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一辈子像个小喽罗老是挨打!)

(会被睦美骂。)

(睦美)

(睦美)

「睦美」

断断续续的思考终於以「陆美」为中心整合起来了。

鹰秋啪地睁开双眼,大大地吐了一口气。

身体从头顶到脚尖都麻痹了,但是他还可以呼吸,模糊的视线也还能看得到东西。

「我要是在这种地方死了的话,一定会被陆美挖出来鞭尸。」

如果妹妹在这里的话,她会说什么?

(哥哥,你没事吧?)

这么温柔的问候,绝对不可能。

(你要是敢留我孤单一个人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你!是男人的话就要赢!不然你就没晚饭吃!)

应该是会这样痛骂吧。

鹰秋稍稍抬起嘴角站起身来。

原本正从容地顺著羽毛的翠龙转向鹰秋,不可思议地歪过头。

「不好意思啦,可惜我的招牌就是打不死加死不了啦。」

鹰秋笑著露出獠牙。

「真矢,你是要睡到什么时候!你可没有可爱到这么容易死的地步啦!」

鹰秋对著真矢倒下的方向大吼。随即看到一个人影站起。

脚步虽然有点不稳,但应该是没有受到致命伤。

「那家伙用卷在身体上的锁链挡下翠龙的冲撞攻击啊。啧!真诈。」

真矢的肉体强度虽不及鹰秋,但他却能巧妙地操纵鹰秋所没有的冷气作为防御。

翠龙交互看著位在两个不同方向的真矢和鹰秋。

它是因为两人竟还活著而厌到惊讶吗?还是在思考接著要先攻击哪一边呢?

「真矢!」

鹰秋大叫,在胸前互击双拳,这是给真矢的信号。

翠龙终於决定要先解决眼前正在大叫的鹰秋。

它满是杀意的大眼里捕捉到鹰秋的身影。

而鹰秋则是一边缓缓地吐气,一边降低重心把拳头抵在地上,像相扑力士一样的姿势。

他大大地睁著眼睛,从丹田挤出空气,将兽气凝聚起来。

(一边深深地吐气,一边坚定地相信自己现在活著。不是有俗话说病由心生吗?如果相信自己有病,那就真的会生病。所以如果一直不断地告诉自己说我超强、我绝对不会死,那你的身体也会作出回应。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要相信自己是最强的、自己是无敌的。在战场上的话,一定是觉得自己输了的人先死。也就是说,不放弃的家伙一定会赢。)

五堂说过对生命和胜利的执著能够凝聚兽气。

翠龙倏地低下头、开始拍动羽翼。看来它想用直接冲撞,而且还是加速的冲撞。

「这样很好。」

鹰秋舔了舔嘴唇,让凝聚的兽气包覆全身。流过全身血脉的兽气让麻痹的身体慢慢恢复知觉。

还能继续打吧?

鹰秋在心里问著自己的身体。

身体的回答是YES。

「很好。」

鹰秋静静闭上眼睛,说道

「来吧。」

翠龙消失。

这不是空间栘转,而是超音速的攻击。

鹰秋能看到的就只有绿色一闪,不过这样就够了。

会让身体四分五裂的冲击袭向鹰秋。

虽然鹰秋的身体和意识都快被打飞到彼方去了,但他还是紧紧地踩在地上不让自己被打飞,靠著一股蛮劲硬是不让自己失去意识。

他以快把牙齿咬裂的力道紧咬住牙根,将两手环上翠龙的脖子。

他知道翠龙吓到了。

先伤己,再伤敌。这就是鹰秋所选择的战斗方法。他认为只有趁翠龙撞上来的瞬间才能抓得住它。

看不清楚的话就不要看了。

避不开的话就不要闪避了。

如果是风刀那就玩完了,但如果是这种身体接触的直接撞击的话,对手在命中的那一瞬间一定会有空隙。

「呜喔喔喔喔喔喔!」

大吼的鹰秋转过身,把翠龙丢向空中。

「真矢!」

在鹰秋叫他之前,真矢已经开始动作。因为他刚刚已经确实地接到鹰秋所打过来的信号。

我去压制它的行动,你去给他最後一击。

刚刚的信号就是这个意思。

他们并没有事先决定好信号。只是这就像是恋人们眉目传情一样,只有曾经一同进行苦修的两人才能做到的默契。这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一招。

「冻结!」

冻链从真矢手上飞出,瞄准翠龙而去。

四条冻链里有的笔直前进,有的不断变换复杂的轨道,划过天空後一条不少地刺进翠龙体内,刹那,翠龙化为冰雕。

「碎裂!」

冻链毫不停歇地继续前进,将原本是翠龙的冰雕碎成粉末,只留下冰的碎片。

「哼。」

真矢哼了一声後把冻链复原为钻石尘。

「我说过要给你好看的吧」

鹰秋盘腿坐在地上,重重拍了一下两边大腿,对已经变成粉末的翠龙呛声,话还没说完,一阵晕眩感随即袭来。

这也是当然。连续发出兽鸣斩所造成的体力消耗、大量出血以及承受了三发超音速撞击。就算他再怎么皮厚耐操,也是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视线已经无法对焦,鹰秋的意识愈来愈远。

「南原!」

在他的意识坠入黑暗的那一瞬间,鹰秋把真矢的呼唤听成是睦美在念他的声音,不禁发出呜呜呜的呻吟声。

月森家的客厅一片寂静。

在这片沉默中,静华吐烟的声音听在由花耳里特别大声。

即使听到深雪被掳走、冬马一行人前去救她的过程,静华仍未失去冷静。

不管是在听由花说话的时候,还是沉默的现在,她只是不断地抽著烟。

而由花则是因为打破了她答应冬马绝对不把事情告诉静华的约定而感到沮丧。

「那你知道他们到底是去哪里救深雪了吗?」

静华打破沉默,捻熄了烟後问道。由花还没回答,她便已从沙发上站起身。

「恩」

由花点了点头,静华用力地拉开窗户。

「呀啊!」

咻,风雪倏地吹进客厅,由花吓了一跳。

过了一会儿,静华仍旧让窗子开著,脸上则是一脸心情超恶劣的表情。

「不行。我闻不到任何气味。」

她啪的一声关上窗子。

「我放弃了,这样我没办法去支援他们。看来这次我得休息了。」

静华坐回沙发後耸了耸肩。

「静华妈妈,你怎么会来这边呢?小秋和冬冬呢?」

「啊啊。夏彦回来了,所以我就把小鬼们交给他照顾了。你看雪下得这么大,我想说如果不早点来接你的话,你八成就回不去了。东京的电车一遇到雪就没辄了啊。」

根据静华所说的,夏彦在由花出门不久就回到家了。

「搞不清楚他到底去干了什么,居然满身是伤回来。额上包著绷带、手臂骨折他到底在日本海那边干了什么好事啊?」

「夏彦爸爸跳进海里了吗?」

「我还没问他细节,不过那家伙很有可能会做这种事。」

静华一脸不可置信的环起双手。

由花笑了笑後敛起表情,说出了她的决定:

「静华妈妈,我还是想在外面等冬马哥哥。」

她下过决定了。她要在外面等。只要决定好了的事,就绝对不会妥协。就算外面有暴风雪也绝不妥协。

「要在暴风雪里等著心爱的男人回来吗?看来你不只顽固的地方像深雪,连热情的部分也跟她愈来愈像了。」

静华苦笑。由花笑了笑摇摇头

「是跟静华妈妈愈来愈像了。因为我们是母女嘛。」

就那么一瞬间,静华瞪大了细长的眼,随即又恢复原状,点了点头说是啊。

「你就一定要在外面等吗?」

「恩。」

「没办法你这孩子真是」

站起身的静华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在手指上转了转。钥匙圈上有由花之前去水族馆玩买回来送她的海豚吊饰。

「要在外面等的话有两个条件。一个是在车上等,另一个是我也一起等。可以吗?」

「恩!」

没有意见。由花很有精神地点了点头,从沙发上轻巧地跳下。

冬马感到非常困惑。

他追寻著深雪的气味来到一片宽阔的山间冰原。

在冰原的正中央有一座像是黑曜石所建的高大石碑,但却不见深雪的踪影。

「明明就有她的气味」

这就是冬马困惑的原因。看不到她,却戚受得到她的气味。就在这附近不论如何,深雪一定就在这片冰原上。可是不管冬马再怎么看,就是只能看到这座石碑。

「被术藏起来了吗」

当然,深雪的气味也有可能是术作出来的伪装。

但不管答案是哪一个,不会使用妖术的冬马要找到深雪是非常困难的。

虽然也有破坏冰原这个手段,但如果就此伤到深雪的话也就没意义了。

「该死!」

困惑化为焦躁,冬马一拳击向一旁的石碑。就在那一瞬间

(请)

有个女人的声音从某处传来。

「?」

冬马没有听得很清楚,但他确信那不是深雪的声音。

「哪里传来的声音?」

冬马把手抵在石碑上歪过头思考,结果女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请你破坏。)

他这次清楚地知道是在哪里听到的了。那声音是直接在脑中响起的。

「不会吧,是这座石碑在说话吗?」

冬马认真地凝视著石碑,一道青色闪光在眼角闪过,一个像是在近处打雷般的巨大声响随即响起。不,是真的打下闪电了。

一只覆著银鳞的异形随著落雷出现。

冬马立刻就知道这就是响口中那个称作是卑龙的魔物。

它虽然用两只脚站著,但羽翼和头部都跟龙一样。

它的身体约有冬马的两倍大,前脚长著如剑般的长爪。与其说是前脚,说是手臂可能较贴切些。

眼前的卑龙母体是和静马同种的银狼男子。虽然是一流的战士,但并不是兽圣。

以银狼为母体的卑龙银龙的鳞片啪嚓啪嚓地进出青白色的雷光火花。

「果然就像响先生说的一样,这东西很难缠啊。」

银龙的脚轻飘飘地离开冰原。拍动羽翼以极惊人的气势笔直飞来,如剑一般的前爪反射红色的阳光,散发出让人作呕的鲜艳光芒。

不愿居於下风的冬马蹬地一跳。银龙的速度已非常人所及,但冬马的速度比它更快。他以超音速穿过冰原上空,只见一道黄金身影冲进银龙怀里,光芒包覆的拳头重重击向银龙的胸口。冬马的拳头威力大到就算贯穿胸口或是把敌人打得四分五裂也不足为奇,但冬马的拳头不仅没有贯穿银龙的胸口,甚至连一道伤口都没有留下。反倒是一声坚物碎裂的声音响起。

碎裂的是冬马的拳头。不只是拳头。他左腕到手肘的骨头全数粉碎,连肱骨都有了裂痕。

银龙伸出长爪打算一把撕裂正瞪大著眼的冬马,冬马往旁边一跳闪过攻击,随即放出咆哮冲击波将银龙震飞,虽然这无法对银龙造成损伤,但能够为他争取一些时间。

「它的鳞片怎么这么硬」

瞪大了眼的冬马握住左手,银龙的鳞片比钢铁和钻石都还来得硬。

被冲击波轰翻了身的银龙舔了舔它异常长的舌头後,倏地张开口腔。里面蓄满青白色的雷光。

轰,发射出来的雷光瞄准冬马迸射。

冬马跳起身来闪过雷光。防御力和速度方面冬马远胜过银龙,因此不论是爪的攻击或是雷光都很容易看清,让冬马得以闪过。

失去准头的雷光击在冬马身後的石碑上,被石碑弹开。

「居然没坏这石碑也挺硬的嘛。」

跳到空中的冬马低语。他在脚下作出小块的兽气块,奋力一蹬再次从上空攻击银龙。

他把意识集中在右手上,将光具现化後作出一把长约一公尺半的剑。

如子弹般逼近银龙的冬马以裂光之剑朝银龙的脖子砍下,但剑刀却卡在鳞片间。

银龙抬起头放出雷光。

冬马赶紧踢了银龙的头一脚,让雷光往其他方向射出。接著,他跳到银龙的背後著地,同时赏了银龙的背部一记回旋踢将它弹飞,自己也借力往後方跳开。

「这一招也不行啊」

差点就能刺进银龙脖子的裂光之剑已经变得破破烂烂。

「这样要怎么攻击啊?」

先前的拳头攻击已经是利用高速的最佳一击;裂光之剑也是拥有必杀威力的绝招。如果这两样都无效的话,那其他普通的攻击根本就没有意义。

冬马将视线移至前方。银龙在十公尺外的地方,石碑则在它後方不远的位置。

冬马小小啧了一声。

他原本打算找出没有鳞片覆盖的空隙攻击,但鳞片盖满了银龙全身。

「放出所有力气把它打飞吗可是,如果这么做的话」

就算鳞片再怎么硬,只要冬马使用全力的话应该就能打倒它。不过如果这么做的话,恐怕

会波及到深雪,因为她或许就被关在这片冰原上的某个地方。

银龙为了吐出第三次的雷光,再次大大地张口。

这下让冬马找到了没有被鳞片覆盖的地方。

瞄准那里的话!

冬马收起裂光之剑,在雷光发射之前就已经闪电般冲出。

虽然只需要一口气缩短两者之间的距离,但实际上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

他以右掌接下银龙在他逼近时所发射出来的雷光。冲击波通过手臂袭向全身,但冬马仍旧

毫不在意地继续前进。

剧烈的火花爆开,雷光在冬马的掌上扩散。

来到银龙眼前的冬马一把将握住的拳头塞进银龙还来不及阖上的嘴里。

等到手臂进入银龙的喉咙深处後,倏地张开拳头放出力量。

金黄色的光芒瞬间盈满银龙体内,被无敌的鳞片所覆住的异形从体内炸开。无敌的鳞片并没有连体内也包覆住。

闪光四散,冬马打爆银龙的力量继续往前射去,重重打上了银龙後方的石碑。

预料之外的第二次爆炸把石碑碎成粉末。

冬马用手挥开飞来的碎片後,呼地吐了一口气。

「还好那道雷光的攻击力不太强」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也不可能在刚刚那种近距离之下活著接下攻击。不过右手都麻了,看来也不是完全没事。

「不过那石碑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非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奇异空间里会出现那种石碑,而且里面还可以听到女人的声音。

应该是跟『长者』有关系吧?

冬马虽然也很在意石碑,只是他要先找到深雪。

冬马再次抬起头,准备确认她的气味,但他的双膝却不听使唤的跪下。

「什么?」

双脚突然软了,而且还不断的剧烈咳嗽。除了双膝之外,冬马连右手都放到了冰上以支撑自己,不过麻痹的手无法撑住身体,冬马只好顺势趴下。

这不是战斗所带来的伤害,这是『久远之月』的副作用。

「深雪搞不好就在这附近啊!」

冬马一边呻吟,一边抬起头,发现有个女人就站在他眼前。

「深雪?」

不,不是她。

「母亲?」

冬马模糊的眼把那个女人看成了诗织。

女人弯下身,手轻轻抚上了冬马的脸。

她温柔地微笑著呢冬马这么想著,意识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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