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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你跟渡世戒理是什么关系?」
被这么问,我──桑折那乃实在不好回答。
真要说的话,其实也很简单。
他是和我同高中──国高中一贯制学校中,高我两个年级的学长,只是如此而已。
虽然我和他有时会在屋顶见面吃午餐,或是放学一起回家,而且不小心遇上可怕的人,也受过他的保护,除此之外好像也有发生别的事……不过我们既没有念同一间小学,两家父母也不相识,或者该说我根本没听说过他父母的事。
……话说,学长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呢?
这些事先不管。
我并不太想跟别人说学长的事。
既然如此,最好的作法就是别让人有机会问,所以在做『那件事』的时候,为了不被发现,我都是偷偷进行──
「咦?那乃?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因为医院里有各式各样的人,所以运气不好的时候,也会撞见朋友。
然后我就跟朋友说「啊~算是来探病吧」,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问答「喔~是谁?」「……渡世学长。」「渡世学长……你是说渡世戒理!?不会吧!为什么!?」,最后朋友就会问──
「你跟渡世戒理是什么关系?」
「……这个嘛~」
我随口敷衍过去,朋友也逐渐失去兴趣,当我以为蒙混过去的时候──
「为什么你要来看他?」
听到朋友这句话,我格外震撼。
或者该说,对于自己会这么震撼,我也感到吃惊,忍不住就要露出严肃的表情,但我最后还是用笑容带过。
「嗯~并没有特别的理由……真要说的话──因为好像很有趣?」
「──啊哈,那是什么理由,真是很有那乃的风格耶!那乃总是那样说~」
「嘿嘿,没错吧~?有好玩事的地方就有我……那么我差不多该走了。」
无敌的高中女生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同样是高中女生的朋友也很明白这一点,爽快地与我道别。
虽然道别了──
「问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吗……」
但是她的话语却仍留在我的脑中。
因为时常来探病,我跟护理师都熟识了,打过招呼后,我打开病房的门,看到一如往常的景象,对一直昏睡的渡世戒理学长抱怨道:
「真的呢!我为什么要来探病呢……学长。」
我有时会忍不住自言自语。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我是在和学长说话,但是学长没有意识,不可能听见我说话,明知他听不见却还是跟他说话,那就是自言自语……简单说,就像个神经病。
「不过要说神经病,我两年不间断地来探病,早就很神经病了吧~」
我找了张椅子坐下,书包放在大腿上,手肘抵著书包,托著腮帮子看著学长。
朋友以为我今天第一次来探病,却想不到我已经持续两年了。
而说到我在这里做什么,其实就只是像这样看著沉睡的学长而已。
看著两年来不曾醒来的学长。
……虽然自己这么说也很奇怪,不过我也觉得我真的病得不轻。
只能说无敌高中女生在浪费时间。
不过……
「这也全都要怪学长喔~……?」
其实学长失去意识的时候,我也在场。
两年前,学长突然在我眼前倒下,叫救护车的人就是我,而且我惊慌失措,差点就哭出来……不,我嚎啕大哭了。
虽然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有一半我记忆模糊,不过却也有我完全无法忘怀的部分。
那就是学长倒下看我时,脸上浮现的表情。
学长平时都是面无表情,对人爱理不理,非常冷漠无情,但是他那时的表情却非常忧郁,似乎想说些什么──
「看到那样的表情,要不在意……才困难吧……」
现在的学长,脸色苍白,面容消痩,所以我已经无法想像了──
学长露出那样的表情,是想对我说什么话呢……
这让我非常在意,因为太过在意,甚至不惜浪费了高中女生宝贵的时间──
…………嗯?
「咦……?」
刚才学长好像──不对,不是好像。
学长的眼睛睁开了。
「啊……?啊……?……学、长?」
「…………………………………桑、折……?」
学长确实叫了我的名字。
所以我应该叫护理师过来。
「欸……欸……?…………啊?……喂──护理……」
我之所以叫到一半停下,是因为学长起身抓住我的手。
学长的手强而有力,让我不自觉心跳了一下。
不过我更感到奇怪。
「睡了两年可以马上就使得出力气吗……?」
一般来说应该会更为虚弱吧?
我本来只是自言自语,学长却回话了。
「是啊……因为睡醒时基本上会毫无防备,所以我对自己施加了『肉体强化』的魔法。」
「──啥?」
他说什么?
刚才……他说了魔法吗?
「嗯……?等等……两年?我在异世界待了七千三百六十二日──应该是二十年吧?……不……如果只是意识的转移…………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嗯嗯!?」
好像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异世界?七千三百六十二日?
简直就像精神失常了一样──
「啊,啊~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手,做出超老套的反应。
「学长是因为突然醒来,所以意识还很混乱吧……」
这也难怪,那样的反应很正常──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
「不,我的意识很清楚。与先前的『异世界转移』相比,肉体确实异样地沉重,不过……只要能使用魔法就不算什么──『轻如羽』。」
学长伴随著微光飘浮而起。
那并不是魔术或把戏。
学长是真的浮起来,或者该说……飞起来了。
快要顶到天花板的学长,俯视著我说道:
「就像这样,是肉身的问题──啊。」
「学长!?」
学长突然降落在床上,我慌张地喊道。
「…………是吗……这就是肉身的………………原来如此……」
学长看著手掌,感觉像是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该怎么说呢~
明明连续发生惊人之事……
但是看到学长熟悉又怀念的身影真实存在著,原以为再也看不到还能活动的学长──
感觉实在超好笑的。
「──噗、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异世界、什么魔法、什么七千三百六十二日──
全部都无所谓。
那些事情根本无关紧要。
从两年前起,这两年的时间……不,二十年的时间?
总之……
「你真是一点……也没变呢,学长。」
虽然我装得一副很兴奋的样子,声音却在颤抖,发现自己的泪水快要夺眶而出,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奇、奇怪?……不好……等等,暂停一下……」
我明明非常高兴。
因为非常高兴,所以不想让人看到我流泪。
我低下头,可是学长却不知为何绕到我的面前,握住我的手。
……那个……刚才也是一样,突然被握住手,一般人都会慌张的。
「喂,你这是……」
「──桑折……有件事,我希望你听我说。」
学长脸上是我两年前见到的忧伤表情。
「我被转移到异世界……即使被转移了好几次,我也还是一直想回到原本的世界……想回到这里……我之所以能存活下来,是因为我有话想对桑折说……」
学长说这些话时吞吞吐吐,一点也不像他。
我一直很在意,当时学长想要对我说什么。
我每天到医院探病,等待他醒来,连我也感到不可思议,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
不过到了如今,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明白了。
「我喜欢桑折。」
──因为我喜欢学长。
所以我才会感到在意,一直前来医院探望。
不知不觉间,那已经成为理所当然,非常单纯的事。
「学长,你那句话是……告白……没错吧?」
「…………告、白……?」
不知为何,学长睁大双眼,非常地吃惊。
「欸?你那是什么反应?」
有人在这种时候吃惊吗?
「呃,喜欢我就代表……想要和我交往……没错吧?」
「交往──!?」
「不,所以说…………欸?难道不是吗?」
「………………原来如此,我是……想和桑折交往……吗?」
「为什么是疑问句?」
竟然向告白的对象询问。
「桑折救了我的性命……是吗…………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唔──我不行了!」
我把头别了过去,爆笑出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现在才确认自己的心情!被告白的对象说破才发觉自己的心意!再说学长是在怎样的时机告白啊!!睡了两年终于醒来,却说自己从异世界回来……从异世界回来!?真的是魔法!?而且在现在告白!?要素太多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捶打地板大笑似乎是太夸张了,惊动了护理师前来察看,看见学长醒来,护理师更是大吃一惊,发出悲鸣一般的叫声,接著便去找医生了。而这状况又戳中我的笑穴,让我大笑不止。
学长则是愣愣地看著我。
「有那么……好笑吗…………这样啊……」
看到学长平静得就像老爷爷一样,我一边擦拭眼泪一边说道:
「太、太好笑了……年度好笑奖非学长莫属了…………呼~……笑到我肚子都痛了……」
我撑不下去了,不行了、不行了。
真的不想再笑了。
我向学长看去,却见他平静地面露微笑。
「能够再看到桑折的笑容,我真的很高兴。」
「──」
学长说那种话。
真是有点……
「…………犯规、了吧……」
「犯规?」
「没什么!」
「……?」
不妙。脸好热。
我想我大概满脸通红了吧,不过因为大笑的关系,所以应该打从一开始就红通通了,所以我决定蒙混过去,于是拍了一下手说道:
「总、总之!学长想要和我交往没错吧?」
我重新确认,学长则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面红耳赤,手遮著嘴说道「不……那个……」,举动变得非常可疑……这个人真的很可爱。
继续这样下去,我就快因心痒难耐而死亡了,而且更重要的是──
「──好了啦。」
我也很高兴学长向我告白。
「学长太有趣了,所以我答应跟学长交往。」
说完之后,我嘻嘻一笑,学长彷佛看著耀眼事物般地看著我──然后倒下了。
「学长!?」
「………………『肉体强化』……效果没了…………」
「在这个时机吗!?」
「……没事…………只要马上……重新施放…………呜,没魔力了……」
「喂、学长!?──学~长~!!」
「你没事吧,渡世同学!?医生,渡世同学不好了!!」
就这样──
在那之后,学长被送进ICU(加护病房),稍微睡了一下后,魔力(?)似乎回复了,他没事一样地起身,把医院的人们吓得大叫。虽然发生了这样的混乱,但那些事先全部暂且不管。
桑折那乃十六岁,交了一个从异世界归来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