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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新雪初霁
录入:新雪初霁
1
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
现在我的脑中充满了妹妹的身影。
前几天去了游乐园,在那之前是水族馆,而昨天我们去看了电影。
当然这都是约会。
我们手牵著手在街上散步,在餐厅里共进餐点,还互相分享了时下流行的松饼。
虽然从身为亲哥哥的我口中说出来有点那个,但是我的妹妹真的非常可爱。长及肩膀的艳丽黑发上映照著一圈有如天使光环的光芒,从小小脸蛋上的端正五官可以窥见那种天真无邪的气质,会让人误以为她是来自国外的幼女,而她的身体则是充满了符合这个年纪的健康气息。从那摸起来滑嫩顺手的白皙双臂上,隐约能看见静脉,那会让人联想到清晨时分被薄雾笼罩的小溪,简直是梦幻般的景象。
然而我与妹妹的恋情不见容于世人,这也没办法,因为我们是兄妹。
男性朋友劝我清醒,女性朋友则是用一丝不挂的样子诱惑我。
但是我深爱著妹妹,所以不打算从妹妹身边离开,妹妹也与我抱持同样的想法。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从年幼时期直到变成老爷爷老婆婆也不会分开。
是的,我与妹妹的爱永远不变。
「哥哥♪」
──就在我妄想到一半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呼唤我的声音,我连忙阖上了笔记本。
「美、美咲?」
我回头一看,眼前是两手提著书包,穿著制服歪头微笑的美咲。
「去哥哥公寓的时候你不在家,我就想你应该在这里。」
美咲一边说一边坐上对面的位子,她一落座就带著笑意盯著我看。我确认挂在她身后墙壁上的时钟,现在是下午四点。
环顾这间旧式咖啡厅,在中午时闲聊的主妇们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大学生与正在工作的上班族,三三两两的在阅读或是使用笔记型电脑。看来我太专注于妄想的世界,结果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你又在写那本秘密笔记吗?」
美咲用充满好奇的眼神看向我手上的笔记本。
「啊,是啊。」
我发现她的注意力集中在笔记本上,于是稍微将笔记本往自己的方向挪动。
就在这个瞬间,美咲的手拍在笔记本上,将本子朝她那边拖过去。
「你总该让我看看了吧。」
「不可以。」
「有什么关系嘛,哥哥!」
「不可以。」
美咲出于好奇心,使出吃奶的力气,发出了「唔──」的声音拉著笔记本。
我也不服输地拉著笔记本,因为这里面写满了我对她的妄想。
「里面写了什么啊?」
「什么都没写。」
「骗人,我有瞥到一眼,里面明明就有我的名字!」
糟糕,她刚刚该不会看到了里面的内容吧?
「美咲,这应该是你看错了,我写的是『美咪』喔,对,是『美咪』。」
「才不是,我看得很清楚写的是『美咲』,哥哥你就投降吧!」
「不可以,只有这个不能给你看到!」
「可以给我看!」
「不好意思,请问可以点餐了吗?」
就在我与美咲互不相让地展开笔记本拔河时,女服务生带著犹豫的表情向我们询问是否要点餐。
「啊──抱、抱歉,那、那个⋯⋯麻烦给我红茶跟千层蛋糕。」
美咲放开笔记本,慌张地点了餐。当女服务生离去后,她用有些害羞的样子稍微瞪了我一眼。「都是哥哥的错。」
「是硬要偷窥别人秘密的美咲不好。」
我们互瞪了一会儿,然后彼此都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就算了。」
美咲像是放弃了,她说出这句话,然后从书包里拿出杂志摆在桌上。
「话说回来,关于黄金周的规划──」
我将手上的笔记本收进背包,一边看著美咲畅谈几天后的黄金周度假计画,一边将那个身影与妄想中的她重叠在一起。
我从以前就有逃避现实的习惯,只要在学校里遇到了什么烦人的事,或是生活中有什么不如意,我就会闭上眼睛将自己与现实世界隔离,然后躲进妄想的世界。一开始只有在脑中妄想,不过妄想这件事也有窍门,一旦抓住窍门习惯之后,只要持续不断沉浸在妄想里,就能让幻想中的世界无边无垠地扩张下去。就连刚开始只有少少一点的设定,也因为幻想世界的不断扩展而逐渐无法完全记下来。为了让这些妄想内容化为更明确的记录,这时候我就会打开笔记本,提笔将脑中的世界透过笔杆延伸到全新的笔记本之海中。就算那些已经完结的妄想故事被我遗忘、从记忆中消失,它们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
当我回过神时,又完成了另一个世界。
那是只属于我,充满自由、无拘无束的完美世界。
活到现在,生活中尽是不如意的我,创造了许多幻想世界,写下了无数的故事。
有世界毁灭的故事,有对抗不公之恶的故事,也有后宫类或获得特殊能力后徘徊在街头的故事等等,它们的数量已经超过了数十则。
而现在,我的笔记本中写满了与妹妹美咲之间发生的事。
我的的确确有个妹妹,而我喜欢这个妹妹也是事实。
不过我和美咲只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妹,彼此绝非恋人的关系。
我和美咲打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哥哥与妹妹」这种永不交会的平行线。
这个故事设定的登场人物与舞台都非常真实,然而在现实中绝对不可能会有这种与妹妹在一起的生活。
所以当我被离经叛道的想法驱使开始振笔疾书,世界就扩展到惊人的程度。
这就是我的小小兴趣。当然这些故事我从没给人看过,未来也不会给谁看,这是我起的头,也将到我为止,这是个完全自给自足的妄想故事。
然而由于妄想与现实的连结太过紧密,使得其中潜藏了让两者界线产生混乱的危险性。
只是当我惊觉危险时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妄想过头,我心中对美咲的感情已经到了非常强烈的地步。
可以这么说──妄想开始侵蚀现实。
「哥哥,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要是继续待在她的身边,我害怕会不小心说漏嘴,把妄想中发生的事情告诉美咲,然后她听到我说的那些事,发现写在笔记本里的那些妄想,最后疏远我⋯⋯
那样就麻烦了。
「喂,美咲。」
对著一边吃千层蛋糕一边翻看游戏杂志而非旅游杂志的美咲,我脱口而出这句话。
「那个⋯⋯黄金周的时候⋯⋯我、我们要不要试著各过各的?」
去年也是、前年也是⋯⋯不,应该说从小到现在我们都是一起过黄金周,而我却突然拋出了这个提议。美咲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将埋在杂志里的头抬起来。
不过她稍微考虑之后,朝我露出像在期待什么的愉快笑容,用文静的声音回答。
「可以啊。」
「咦?」
因为她的回答太过爽快,反而让我发出了有点泄气的声音。
「可以吗?」
本来还以为会被否决的我,不禁开口反问她。
美咲看著我,满脸笑容的点了头。
「要比RTA(真实时间竞速)对吧?哥哥,我可不会输喔!」
⋯⋯呃?
所谓的RTA,是以游戏开始到破关所花费的真实时间作为竞技目标的玩法。
为什么这个词汇会从她口中突然冒出来?我看著美咲的脸,仔细一想之后终于理解了原因,所以只能抱著自己的头。
也就是说,美咲似乎把我「各自在不同地方做不同事情来渡过假期」的提议,想成了「各自在不同地方进行RTA比赛」。
在我的妄想中,美咲很喜欢外出,经常拖著我到外面走。
然而现实中的她,却是个成天把自己关在家里玩游戏的室内派。
这样的她,脑内看来已经完全变成专门玩游戏的思考模式。
「哥哥,要比什么?要玩动作游戏吗?还是RPG?」
「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那就是比线上的CO-OP(合作)模式啰?」
「唔,也不是那样啦。」
我露出傻眼的表情点了点头,看来不管对美咲说什么,她都会把那些话跟游戏联想在一起。
「还是说网路对战?」
「不对。」
「那就用GTA拍些有趣的影片?」
「不是。」
「难道你想要去虐新手吗?」
「我才不会做那种事情!」
「那到底是什么嘛,还有什么各过各也能玩的游戏?」
「美咲小姐,你先暂时别扯到游戏啦!」
「别扯到游戏的意思,是你打算在网路上玩人狼吧!」
「那也是游戏耶!」
讨论到这边,美咲露出失望的表情垂下肩膀,把脸埋进杂志里嘟哝。
「那到底是要怎样嘛,哥哥⋯⋯我们这种没朋友的人又不可能在黄金周出去玩。」
看美咲一边用手指玩弄头发一边嘟嘴的样子,我用更低沉的声音说了。
「美咲,别再说这种让自己更难过的话啦。」
美咲听我这么一说,也慌慌张张地回应。
「说、说的也是呢⋯⋯我们只是还没交朋友,只要有心想交朋友,什么时候都可以⋯⋯」
「别、别说了⋯⋯别用那种毫无根据的自信态度说出这种话,这只会害到自己⋯⋯让自己变得更悲惨啊⋯⋯」
「是、是啊⋯⋯总觉得把话说出口后,胃就用力地抽了一下。」
就是这样,我们兄妹都没有朋友。只不过,美咲跟不去学校的我不同,她虽然去学校都待在保健室里,但还算是有好好上学。
为了让有上学的美咲不要变成跟我一样,我提出一个小小的建议。
「⋯⋯美咲有好好去上学吧,那样的话就可以在学校交朋友──」
「⋯⋯从不去学校的哥哥嘴里讲出这种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喔。」
「唔唔唔⋯⋯」
被她一针见血地点破了,我们两人真不知道为什么都容易搬砖砸自己的脚。
「唉⋯⋯」
美咲将埋在杂志里的头撇向一旁,叹气说道:
「哥哥你说『各过各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说完这句话后,我看著她那倒在杂志上的小小脑袋继续说:
「我的意思是各自做自己的事情渡过假期。」
「各自做自己的事情渡过假期?」
「对。」
我点了点头。美咲闻言抬起头,将手撑在桌上凑了过来。她的脸贴在我面前,用半眯著的眼睛看著我。
「哥哥,你该不会交到朋友了吧⋯⋯?」
美咲跟我隔著似乎只要动一下就会亲到的距离,用彷佛在看叛徒的眼神提出了非常残酷的质问。虽然我觉得这么说会显得自己很难堪,但也只能老实回答。
「没有⋯⋯」
「我就说嘛。」
听到意料中的答案,美咲露出了放心的微笑。
「那个,美咲,你的脸太近了⋯⋯」
我把她的脸用力推了回去。
美咲将头摆回摊开的杂志上。
只是她才安心了一会儿,就像是突然惊觉到什么事一样,焦躁地抬起她的脸,然后瞪大眼睛并紧抓著我的手。
「怎、怎么了吗?」
「该不会⋯⋯哥哥你跟孝一郎哥⋯⋯」
喊出这句话的美咲,脸上满是有如刚被恶梦吓醒的表情。
我对冷汗涔涔的美咲摇了摇头,否定了她的疑问。
「跟孝一郎没关系喔,我最近跟他没有联络,也不知道他现在人在何处。」
听到我的回答后,美咲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吐了一口气。
顺带一提,孝一郎是大我三岁的哥哥,而美咲似乎从以前就对孝一郎没什么好印象。对美咲而言,他似乎就像个心理创伤。
美咲放开我的手说了。
「既然不是交到朋友,也跟孝一郎哥没有关系⋯⋯那为什么还要各过各的呢?」
「那是因为⋯⋯」
被她这么一问,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说「因为妄想过头,再继续待在一起我怕会不小心侵犯你」,这样会吓跑她。如果说「因为你会让现实跟妄想混在一起」这种话,也会吓跑她。更别提要是讲了「因为我喜欢上你了,所以需要让头脑冷静一下」,这种话不但会吓跑她,还会被断绝兄妹关系。
可以肯定的是,只要讲出实话就一定会落到她被我吓跑的下场。
但是对于不明就里的美咲来说,既然没什么重要的行程,会对想要各自分开度假有疑问也是理所当然的。
就算想随便找藉口瞒混过去,我也不觉得能骗过从小就在一起的她。而且这几年来,我如果说有事想做,就只是玩游戏或是写妄想笔记而已。
一个只会做那些事的人,突然说打算外出做些其他活动,这肯定会被怀疑。
「话说回来,哥哥。」
当我毫无干劲地想著这些事的时候,美咲翻开杂志上介绍新作品的书页,指著某款游戏的照片说道。
「这款昨天发售的游戏,看起来很有趣对不对?」
我看著她的指尖反射性地点了头。
「是啊。」
看来今年的黄金周也会跟往年一样,与美咲一起玩游戏渡过了吧。
孝一郎哥与室内派的我和美咲不同,拥有相当好动的性格。
八成是他在出生的时候,一时冲动将点数全都丢到行动力上吧。他那一直静不下来的样子,会让人有这样的想像,要譬喻的话,哥哥这个人就像是一停下来就会死掉的洄游鱼。
因为那种性格,从小他就不愿安分地待在家里。高中毕业、父母离婚后,整个家庭分崩离析时,他就像是获得自由的笼中鸟,开开心心地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当然,我不知道这个哥哥目前身在何处、在做什么事。
但我们毕竟是兄弟,偶尔还是会挂念他现在飞到哪去了。
今晚,这个思绪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春天的夜空一片空荡荡,只有一轮早已看腻的平凡月亮孤寂地浮在一片漆黑里。
就在即将回到我住的公寓时,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或许是刚刚在想著哥哥,当我拿起手机一看,画面上显示的正是孝一郎的名字。
「喂?」
孝一郎竟然打电话给我,这还真是稀奇,距离我们前一次说话不知道已经有几个月了。
我一边思考著这件事,一边接起电话。
可是那许久未听到的哥哥声音里,似乎蕴含了某种焦躁的情绪。
『喂,是杳一郎吗?』
「是啊。」
明明是打到我的手机,不知为何却问出这种问题。我想著这真是诡异,然后回答了他。
哥哥听到这句话后像是安下心来,用不再那么紧绷的语气说道:
『喔喔,这样啊,你平安无事啊。』
他再次说出了奇怪的话。
「你说我平安无事是什么意思?」
他那句话令我有些不安,于是我立刻反问回去。
然而哥哥却摆出完全不打算回答我的态度,继续说下去。
『你没事就好。总而言之,我不会害你,所以杳一郎你听好了⋯⋯今天先不要回家。』
「不要回家⋯⋯」
我停下脚步,抬头望向我独自居住的公寓。
我已经到家了。
顺带一提,租下这间公寓时原本预计是要与哥哥一起住的,只是哥哥几乎都不回来,目前几乎等同是我独居于此。
『还有,小心黑色的厢型车。』
「黑色的厢型车?」
听到这句话,我把头往旁边一转。
正好有一台如哥哥所说的黑色厢型车停在我身边。
「孝一郎,我已经在家门口了,而且那个什么黑色厢型车就在我旁边⋯⋯」
感觉到事态非常不妙,我脸上的表情一阵抽搐。被路灯照亮的厢型车黑色玻璃上,我看著自己倒映在上面的脸孔说道。
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孝一郎静静地说了。
『──那就加油吧。』
「⋯⋯咦?」
就在这个瞬间,眼前的车门滑了开来。连抵抗都来不及,一只粗壮多毛、满是浓郁刺鼻香水味的手臂,将我拖进了车内。
而且这时候的我,头部还运气不好地撞上车门的门框,在一阵像是玫瑰香水的气味中,我的意识迅速坠入黑暗⋯⋯
家族成员各奔东西后,我和哥哥决定留在当地,共同租了间公寓。
原因之一是我读的高中就在这附近,另一个理由是如果随父亲返乡,与受到离婚影响而变得极度憔悴的父亲在一起生活太令人忧郁了。幸好包含房租在内的生活费,皆由母亲的再婚对象(好像是位医生)负担,所以生活上没有大碍。
而被母亲带走的美咲,目前则是与母亲以及她的再婚对象一家三口住在一起。
不过她每个月有一半以上的时间,会来这间哥哥常常不见人影,实质上只有我一个人住的公寓生活。虽然父母已经离婚,就算对方是母亲的再婚对象,要她突然跟一位陌生的叔叔一起生活,对于正值青春期的美咲而言,想必会很不自在吧,因此我非常欢迎美咲的来访。
说实在话,我也有些寂寞。
就是这样,我的家庭环境有一点点复杂。
正因如此,我在心中发誓要好好保护妹妹。父亲远在乡下而且状况跟废人没两样,母亲则是沉迷于新的男人,哥哥也不知道跑去哪里,能够保护妹妹的人就只剩下我了,这是我的想法。
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渐渐感受到美咲的可爱,而且是以看「女人」的态度而非「妹妹」。当察觉这点时,我已经爱上了美咲。
有可能,只是有可能喔。我在现实世界中没有与其他同年龄的异性交流过,也因为经历这种毫无与异性互动的青春时代,导致我的思想越来越奇怪,让我把偶然出现在身边名为「妹妹」的异性看作是女人,然后彻底地迷上了她──也说不定。
美咲成为高中生后一下子就长大了,她在国中时的身材乾瘪细瘦,让人觉得还只是个孩子,然而上了高中没多久,她的身体就突然快速发育,增添了性感魅力(女性的成长竟然如此迅速)。
再加上她以那副身体──还穿著学校制服──用跟过去一样的方式与我相处,害我每次碰到她那滑嫩的肌肤,都有某种做坏事的感觉。
就算她是妹妹,那双从裙底伸出的白皙大腿仍然具有相当程度的破坏力。当她说想放松一下,把衬衫的扣子解到第三个的时候,一样会令我不知道往哪看,偶尔还会从她身上隐约闻到某种香味。
还有就是,她住到我家的时候一定会洗澡,进入她使用过的更衣间也理所当然会看到里面摆著有花边的内衣裤⋯⋯她还会只包著一条浴巾就跑来我房间⋯⋯要压抑这种「想摸一摸」或「想揉揉看」的冲动也是很累人的,对一名男性来说这实在是苦行。
我想,一定是运气不好让这些因素累加在一起,最后导致我对妹妹动了奇怪的念头。
当然我有自知之明,在爱上妹妹之前,将妹妹看作是女性而觉得她很可爱这件事本身就是个大问题。我也觉得自己的脑袋有哪里不对劲,美咲可是妹妹啊。
正因如此,我才会为了逃避现实而将妄想写进笔记本⋯⋯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这个举动反而害了自己。
美咲对我而言是唯一与「现实」的接触点,我绝对不能暴露这种想法。
没错,绝对不行──
「⋯⋯嗯。」
从眼皮下感觉到萤光灯的眩目亮光,我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张破烂的沙发上。我没有看过眼前这片天花板的印象,房间里充满蓄积已久、完全渗入建材的浓浓菸臭味。
眼睛渐渐习惯了亮光,视线依然模糊,但是可以听见有人在讲话的声音。虽然手一摸就知道我躺的沙发有多么破烂,后脑杓下的触感却很柔软。
「总之先道歉吧。」
「说得也是,还要解释一下状况──」
「啊,他醒了喔。」
我缓缓张开眼睛的时候,随著这句话,在场所有人将视线集中到我身上。
定睛一看,我眼前是一位浓妆艳抹的光头男性⋯⋯不,是人妖,他的隔壁是一位轻松坐在铁制摺叠椅上的幼女。
「导演,小弟弟醒来啰!」
那位幼女确认我醒了之后,对她后面的某个人叫了一声。听到她的呼喊,后方响起了从椅子上站起身的声音,然后有两对足音朝这边走过来。
「你总算醒啦?」
一位将滑顺黑色长发扎在脑后,长相端庄秀丽的美女端详我的脸。在那位美女身边是一名蓄著整齐胡子、带有野性气息的男子,男子搔著一头卷发,无言地俯视我。
「你有哪边会痛吗?」
我模模糊糊地想著这是哪里,正想起身回答被称为「导演」的那位一脸担心的美女──
「痛⋯⋯」
但是在我抬头的瞬间,后脑窜上一阵刺骨的疼痛。
这时候我终于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对啊,我当时正在与孝一郎通电话,然后就被某个人拖进厢型车,最后失去了意识。而我醒来时,就在这个陌生的房间被一群不认识的人包围,从他们担心我的样子来看,这些人应该不是坏人,搞不好他们是来拯救被绑架的我也说不定。
只不过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喂喂,你现在得好好静养啊。」
导演嘴上这样说著,将打算起身的我按回沙发上。
于是我的后脑再次感受到那股软绵绵的柔软触感,坐在摺叠椅上的幼女用别有深意的笑容问了。
「公主的膝枕躺起来感觉怎么样啊?这可是两万个男人梦寐以求的膝枕喔。」
「两⋯⋯万?」
我发出沙哑的声音,突然间从正上方冒出一张顶著蓬松棕发看著我的可爱女性脸庞。
「两万人太夸张了啦⋯⋯如何?躺起来舒服吗?」
看著被称为「公主」的女性,她那带有一丝羞赧的微笑,我总算发现自己正睡在她的大腿上。
「啊、哇,抱歉──痛!」
我慌慌张张地想坐起身,可是后脑的疼痛依旧存在,激烈的痛楚再次出现。
「啊,还不能起来啦,请你继续躺著吧。」
就像是要将我的头温柔地包住一样,公主小姐让我躺在她的腿上。她的服装轻飘飘地装饰了大量蕾丝花边,裙子也膨起来,让我感觉像被一块水果蛋糕包覆。从她身上飘来隐隐约约的香甜草莓香气,再加上我知道她为我提供膝枕,让我意识到大腿软绵绵的触感与温暖,使得我心头小鹿乱撞。
不过我将这些感想藏在心中,将头放在她的大腿上。
话说回来,刚才醒来的时候导演说了「总算」两个字,我究竟躺在这个人的腿上多久了啊。
「让公主穿著甜美萝莉塔服装供你膝枕,你还真是个奢侈的男孩吶。」
幼女跳下椅子,手肘撑在沙发上戳著我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了,她身上好像有些酒气。
「没错,你很幸运能躺在公主的膝枕上,什么头痛都是小事啦。」
光头人妖也顺著幼女的话说下去。
「莉莉,你还敢讲!」
啪的一声,人妖被导演敲了头。就在这个瞬间,一股刺鼻的玫瑰香水味钻进我的鼻子,让我顿时回想起被拖进车子里的印象,我确实是在被拖进车子时闻到这股香水味。
也就是说,这群人就是⋯⋯
发现到他们正是将我拖进车子里的元凶时,原本和缓的情绪为之一变,取而代之的是忐忑不安的紧张感。还以为他们是好人,看来是我弄错了。
差一点点就要被这种像是在自己家的轻松感给骗了。这肯定是用美女、幼女,以及像水果蛋糕般可爱女子的膝枕诱使我放松警戒,然后逼我去做什么犯罪行为的手段。仔细一看那名男子挺帅的,被带来的人如果是女性应该就会换他出场吧。而且他们还准备了人妖,这真是天衣无缝的诈骗集团!
总之现在不是一直躺在膝枕上的时候了。
我这么想著,忍著后脑的疼痛准备起身。
「不行啦,你得继续躺著。」
我抵抗著那甜美的诱惑。
「不用了,我差不多已经没事了⋯⋯」
听到我这么说,他们也立刻理解到我在想什么了吧,大家突然沉默将视线集中在我身上。
就在这个瞬间,我理解到自己已经无处可逃,恐惧感让我全身僵硬。
导演见状乾咳一声,用严肃的表情开口说了。
「有些事要先跟你讲清楚。」
「孝一郎逃亡⋯⋯?」
我一脸惊讶地抬起头,后脑的刺痛随即出现,于是公主小姐又让我躺了回去。
「对,他逃亡了。」
「逃、逃亡的意思是⋯⋯」
据她所说,我哥哥孝一郎在几天前逃亡了,所以他们就调查孝一郎的家(也就是我的公寓),埋伏在那边等孝一郎回来。
好巧不巧我在那时候出现,被他们误认成孝一郎带走。不幸的是车内很暗,他们没有好好确认我的长相。
当我被带到事务所的时候,他们才发现我不是孝一郎,后续的发展就是先前那样了。
──这就是整件事的始末。
「因为你们兄弟长得很像嘛。」
这是人妖莉莉的辩解之词。
就算如此,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虽然不像是坏人。
于是我说出那时候在跟哥哥讲电话的事情,导演听了之后像在思考什么。
「那家伙恐怕是预测到我们的行动才打电话给你吧,为了不给你添麻烦,或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他所在地的线索这类情报。」
说到这边,导演轻轻叹口气看向了我。
「不过看样子,你应该也不知道孝一郎在哪里吧?」
别说他在哪里了,我根本不清楚任何哥哥的事情。双亲离婚后把我独自一人留在公寓,之后就不知道上哪去的哥哥,我对他踏上什么样的人生,到目前为止做了些什么事,还有现在人在哪里全都一无所知。
而且接了这个哥哥好久没打来的电话后,还被卷进这种麻烦里。
「我什么都不知道。话说,哥哥到底干了什么好事?是⋯⋯犯罪之类的吗?」
我紧张地询问,不过导演用温柔的声调说「不是那么夸张的事」。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后,集合其他人来到我的面前。
「我的名字是乙黑彩夏,其他几位是──」
从最左边的导演开始,依序向我介绍了野性胡须男、光头人妖、楚楚可怜的幼女。
最后是一直让我躺大腿的,穿著甜美萝莉塔服装的女孩。
「这家伙是宗次,这个典型的人妖是莉莉,然后这边小小只的是望子,而让你躺大腿的女孩是公主。」
导演介绍完后,微笑地对我说道:
「我们是乙黑组,大家都是拍电影的。」
「⋯⋯电影?就是那个电影?」
我一发问,导演就很高兴地点点头。
「对,就是在大萤幕上映的那个电影。」
「就靠这点人?」
在电视上看到的电影拍摄现场,会有很多工作人员以及大型拍摄器材。
我以为那就是一般拍摄电影现场的景象,所以实在无法想像光靠这五个人要怎么拍,所以一不小心就脱口说出了这个问题。
不过导演只是用一脸好笑的表情继续说道。
「对,就凭这点人拍电影⋯⋯虽然我想这样讲,不过其实原本还包括了孝一郎在内。然而就像我刚才所说,他逃走了⋯⋯结果要凭这样的人数来拍电影就变得有点吃力。」
「所以你们才会去找孝一郎吗?」
「就是这样。」
就算如此,真的可能只凭六个人就拍出电影吗?
我虽然对电影拍摄不甚了解,但也认为一般来说这需要大量的工作人员才对。
「这样啊。」
不过至少可以肯定他们不是诡异的宗教团体,也不是什么诈骗集团,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就在我掌握事态放心后没多久,导演对我提问。
「话说回来,杳一郎同学还是高中生吧?」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疑问,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保持沉默。
「呃⋯⋯」
我虽然是高中生,但已经有一年左右没去学校了。部分是因为家庭环境让我感到身心俱疲,最重要的是学校很无趣,我找不到去上学的理由。
导演将脸靠向哑口无言的我。
她从我保持沉默的态度上察觉到了什么吧,导演静静地说了。
「我从你哥哥那里听来很多关于你们家的事情,应该有很多难言之隐吧,不用硬逼著自己说出来,人类就算不去上学也能活下去。」
导演是从哥哥那边听过我们家的状况,又从我回答不了问题的态度上看出我没有去学校吧。她那样说完之后,又接著继续说下去。
「⋯⋯不过一个健康的年轻人茧居在家的确也不是什么好事,虽然不去学校也能活下去,但还是要与社会有所接触比较好。身为一名大人,我感觉有义务要拉这样的年轻人一把。」
「那、那个⋯⋯」
我感觉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奇怪,正想开口,导演却阻止我发言继续说道。
「所以杳一郎同学,你对电影有兴趣吗?」
听到那个提问,我立刻理解到导演打算邀我进乙黑组代替哥哥。
不过在那之前我先注意到了一个可疑之处。
那就是为什么他们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还很确定我是孝一郎的弟弟?
总觉得有种诡异的氛围,我对此摇了摇头。
导演看起来还在想其他邀约的方式,最后却很直白地说了。
「你想不想来我们乙黑组啊?」
「你的意思是拍电影吗?」
我反问她,导演颔首以对。
「要我代替哥哥?」
我有点意气用事地质问,然而导演对此沉默不语,只是一直看著我。
我犹豫著要怎么拒绝,虽然在妄想时可以想出不少拒绝人的语句,但是因为我鲜少与人来往,一旦实际遇到这种场面,就不知道该如何巧妙地婉拒对方。
因此我明白地回答。
「我⋯⋯呃,不像哥哥那样⋯⋯我不行。」
这是我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做出的拒绝。
不过导演仍然纠缠不放。
「对写剧本有兴趣吗?」
「剧本?」
为什么她会这么缠人?这不禁让我有些纳闷。
而这个问题马上获得了解答。
「⋯⋯其实呢,虽然知道擅自偷看是不好的,但我还是读了一下这个。」
导演这么说著,从桌上取来一本笔记本,定睛一看,那正是写满我令人难为情妄想的笔记本。
这时我才注意到,自己的背包被摆在长桌的上面。
「你、你看了吗?」
因为太过难为情,我的脸变得红通通的。
「对啊,已经拜读过了。」
在导演回答之前,我就从公主小姐的膝枕上跳起来,从导演手上抢走笔记本,连著桌上的背包一起抱在怀中往出口冲。羞耻感已经压过了后脑的疼痛。
导演对著我的背后说道:
「我为擅自偷看道歉,对不起。只不过这真的很有趣,你有才华喔!」
有才华──那是个夸张又有如锦上添花的一句话。
可是我因为这句话在一瞬间产生动摇,停下了脚步。
你有才华──这是电视剧或小说中才会出现的台词,而我在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如此肯定,让我有些飘飘然。
「你所写的那个故事,想不想制作成影像⋯⋯不,想不想拍成电影啊?」
然而我却因为这番话立刻冷静下来。这个故事是我的妄想,不过是用来逃避荒谬世界的存在,就只是这样的作品,这个故事也该只是这样的东西。
「⋯⋯如何?要不要写成剧本,拍成电影呢?」
我对导演的提议摇了摇头,再次迈开脚步走向出口。
「笔记本里夹了我的名片,如果你改变心意,随时欢迎跟我联络!」
上高中的两年时间里,我几乎都茧居在家,为了逃避现实,成天在撰写脑中的妄想。
老实说,我也隐约觉得不能再这样过下去了。
然而就在昨天晚上,虽然只是为了凑齐成员,一位电影导演赞赏了我。
她说──我有才华。
假设没有那本写著对妹妹妄想的笔记本,这或许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实际上,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供人观赏,塞满了卑劣欲望的妄想故事。
别说是写成剧本,更不用想拍成电影⋯⋯
「哥哥〜你在做什么?」
就在我对著桌子烦恼昨晚的事情时,美咲突然向我搭话。
「哇!美、美咲⋯⋯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受到惊吓的我连忙藏起笔记本,美咲跪坐在我身旁,笑嘻嘻地回答。
「因为按门铃都没人应门啊,然后我随便转一下门把发现没锁就进来了。」
「都已经没人应门了,就不要随便转门把啦!」
「真是的,这样很危险喔,哥哥。你要把门锁好啦,幸好进来的不是小偷而是我这个妹妹呢。」
面对歪著头、像平常一样语调轻快的美咲,我只能傻眼地回应。
「⋯⋯是啊。」
「话说回来,哥哥,你刚刚藏了什么东西?」
美咲这么说著,打算绕到我的背后。
「不,什么都没有。」
为了阻止她绕过去,我转身用正面面对她。
「我知道你有藏喔,你刚刚慌慌张张地把什么收起来了吧?」
美咲知道自己没办法绕到我的身后,于是站起来打算从我头上伸手去拿。
「果然就是之前的笔记本嘛。」
「美咲,住手啦!」
虽然我奋力抵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比往常还要难缠。
「哥哥,为什么你这么拚命地要把那本笔记本藏起来?」
「我没有拚命。」
「明明就有,你以前都没有像这样把笔记本藏起来,你写的那些故事我也觉得很有趣啊。」
的确如此,直到写下与美咲的妄想恋爱之前,我并没有隐瞒什么,那些故事就算被看到,大概也只会稍微感到害羞吧。不过现在这本的内容要是被看到就彻底完蛋了,所以我一定得死守这本笔记本。
「也就是说,你偷看了我以前那些笔记本吗⋯⋯呜⋯⋯」
这就是说,美咲已经把我那些尽情挥洒写下的妄想笔记本全都检视过了。
果然还是会很难为情啊!
「总而言之,哥哥,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著我?你昨天晚上不在家吧?电话也不接。」
「你是跟踪狂吗!」
「请不要岔开话题!」
美咲正襟危坐地抱怨著,她将手摆在自己的大腿上,一脸不满地直盯著我。
「哥哥,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是连电话都没办法接的事情吗?而且黄金周的规划也是──」
说到这边,美咲突然双眼圆睁,用简直像是饿虎扑羊的气势抱上来。
「难、难道哥哥你⋯⋯」
不知道双眼湿润看起来大受打击的她打算说出什么,我战战兢兢地询问。
「我、我怎样?」
紧接著美咲用非常哀伤的表情怨叹道:
「该不会交到女朋友了⋯⋯」
听到她的猜想竟是这种天方夜谭,我安心地叹了口气回答她。
「美咲,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这样就说得通啦!因为有约会所以要各自渡过黄金周假期,昨天晚上不接电话,就是背著我偷偷跟女朋友⋯⋯幽、幽会对吧!」
「呃,美咲小姐?」
「那、那本笔记就是跟女朋友的交换日记吧?里面写满了你们酸甜的爱情生活对不对?我没说错吧?」
真要说的话,里面的确是写满了爱情生活啦。
「你误解了。」
「果、果然是这样!哥哥是笨蛋!变态!闷骚男!」
美咲抱著我大吵大闹。
「好痛!喂喂喂,很痛耶!听我说话啦!」
「竟然背著我自己变成现充!叛徒!呜〜〜啊,哥哥你这个没心肝的家伙!」
美咲完全听不进我说的话,把头顶在我的肚子上钻啊钻的,还用她的粉拳捶个不停。为了阻止她继续这样,我拉开美咲大声地说:
「美咲,我就说不是了嘛!我没有交到女朋友,也没有交换日记!」
被我这么大声澄清,美咲捶到一半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
当美咲抬起头时,她的脸上堆满了浓浓的笑意,然后像是催促我似的伸出双手。
「那么,那本笔记本给我看也没关系了吧,哥哥?」
她歪头露出可爱的表情,看来局势已经被她牵著走了。
「不,这个⋯⋯不能给你看。」
「咦〜果然是有女朋友嘛〜」
「不对,不是这样!那个,我有不能给你看的正当理由⋯⋯没错!」
「是什么理由?」
「理由喔,就是⋯⋯」
她眯著眼一脸狐疑地望著我,我看了看笔记本连忙回答。
「啊,对、对了!我这次当了电影的编剧,我在写电影剧本喔。这算是机密情报,绝对不可以给相关人士以外的人看⋯⋯」
我把脑中临时冒出来的念头凑成合理的说法,一边观察著妹妹的反应。
美咲稍微思考了一下,随即嘟起小嘴,看起来不太能接受。
「哥哥在写电影剧本?可是你突然这么声称,要我怎么信服?」
「呜。」
我不禁退缩了。就在这时候,一张纸片从笔记本里滑了出来。
那是乙黑导演的名片。
「你、你看吧,这是要将我的剧本拍成电影的导演的名片!」
我迅速将其递给美咲,她用狐疑的眼神凝视著那张名片。
「这个玩笑还真是费工呢。」
「这不是在开玩笑!」
美咲嘴上这么说,但她在看了名片后掏出智慧型手机,连上了名片记载的事务所网站,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看来她承认了这张名片是真品。
「这样你就相信了吧?」
美咲默默地点了头。
「可是为什么哥哥会开始搞电影?这也太突然了吧?」
「这个嘛,事情是这样的⋯⋯」
我发挥擅长的妄想力,即兴编了个听起来很像一回事的故事。内容是几个月前孝一郎将乙黑组介绍给我,接著我就成了乙黑组内剧本编写的负责人。
「所以说⋯⋯我想接下来可能会变得很忙,也才会提议黄金周假期要分开过。」
美咲即使听了这个故事仍用怀疑的眼神看著我,不过既然真的有个拍摄电影的事务所,而且眼前也的确摆著该事务所导演的名片,她也不得不相信我的话了。
「但我还是不能接受。」
虽然美咲的声音很沉稳,但语气还是冷冷的。她的心情明显很糟糕,这是因为那些事都是背著她在进行,但最大的原因应该是我提起了哥哥的名字。
果不其然,看来她想起了孝一郎的事情,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我讨厌那样。」
外向好动的哥哥,对内向的美咲而言是一种压迫。
她之所以会变成这种茧居族的个性,或许是哥哥造成的。
从小就没朋友的美咲,到现在仍然会喊著「哥哥、哥哥」黏在我身边。这么说吧,因为我也是没朋友的室内派,所以与美咲很合得来。或许该这样说,和我一起玩的就只有美咲,我们这对没朋友的兄妹经常一起玩电视游乐器。
只是孝一郎跟我们完全相反,就像是人类中的洄游鱼类。他老是一副坐不住的样子,经常与朋友外出游玩。
这时候我也会被孝一郎带到外面去玩,而老是黏著我的美咲也理所当然的跟著一起走。
只是美咲的体力原本就不强,跟不上哥哥与他朋友们的行动,可是她又不愿意离开我的身边,因此每当出去玩的那天晚上,她一定会因为发烧而卧病在床。
所以美咲心中植入了「跟孝一郎一起玩=发烧」这种根深柢固的观念,那似乎还成了她的心理创伤。
所以当她听到我要和哥哥外出时,美咲总会赌气地默默拉住我的袖子阻止我出门,这恐怕是内向的她为了留住我所能尽到的最大努力了吧。而且当她知道我还是要出去时,就会要妈妈禁止我跟哥哥到外面玩,然后没办法跟去的美咲一定会提出要我疼爱她的要求,希望我抱一抱她。当她感到寂寞或不安的时候,只要紧紧抱著并摸头安慰她,精神似乎就会安定下来。
「⋯⋯请你,最喜欢我。」
然后现在,她提出了久违的抱抱要求,这个好几年没听到的请求不禁让我感到十分困惑。
「呃,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们已经是高中生了,根本没想到还会听到她这么说。我怀疑地向美咲确认,她用力点了点头,看起来是认真的。
我后悔提到哥哥了,看来都是因为我说了那些事,让美咲想起了早就遗忘的儿时习惯。
要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情况下抱紧美咲,这实在让人感到很犹豫。
「但、但是啊⋯⋯」
虽然我想著如果抱下去就不太妙了,然而当美咲变成这副模样,就会一直闹脾气直到我「喜欢」她为止。小时候我曾经有一次因为太害臊而拒绝抱她,结果她整整一个月都不跟我说话。
「⋯⋯我知道了。」
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搞坏跟妹妹的关系就太笨了。
而且这也算是上天赐予我的试炼。
只要抱住妹妹后没有起任何邪念,就能继续待在妹妹的身边,不需要逃去什么乙黑组了。反之,万一抱她的时候感觉小鹿乱撞⋯⋯那就得跟美咲保持距离去乙黑组了。
我暗自下了这样的决定,然后对美咲说道:
「那你过来吧。」
美咲低著头不发一语地起身,她明明正在闹脾气,却还是很老实地站在我面前。
为了不使自己胡思乱想,我极力让内心保持平静,然后轻轻抱住一次也没有把头抬起来的美咲。当然这个行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意,只是我们兄妹从小为了让美咲安心而进行的仪式。
但是美咲的身体比我想像的还要温暖柔软,而且她的发育还真好⋯⋯开门见山的说,被她那柔软的胸部贴在身上后,我的情况就有点不妙。
状况不妙到为了让她不要碰到我身上的某个怪东西,得将上半身往前弯的程度。
「──喂,好了吧?这样就行了吗?」
「还不行,再多做一点⋯⋯再多摸摸我的头。」
「呜,唔〜〜」
为了满足她的要求,我保持著不让「那个」碰到她身体的巧妙前倾姿势,一边抚摸美咲的头。
「可、可以了吧?」
我已经到极限了,而且美咲总算一脸满足地对我点了点头。
「⋯⋯好了。」
真是老实的家伙。我两腿间的那个家伙也很老实,我离开了美咲的身体。
「喂,哥哥。」
「嗯?」
美咲抬起头,脸上带著温柔开朗的笑容。
「要让我欣赏喔,哥哥拍的电影⋯⋯完成之后,一定要让我观赏成品喔。」
「⋯⋯嗯。」
我看著脸带笑意的她,拚命压抑内心的感情。
不过我却压抑不住让全身热起来的激动心跳
当天晚上,我打电话给乙黑导演。
我光是抱住妹妹,就变成这副模样──另一个「小小的我」很有精神地站了起来。
关于电影剧本的写作,我有个绝不能退让的前提。
那就是不能将这个故事直接当成剧本使用。
原因就是如果原封不动的将其写成剧本,这出电影就不能给美咲看了。
当我提出这个前提时,导演皱起了眉头。
「我还挺中意这个你跟妹妹的故事耶。」
「但是不能用。」
导演会面露难色也是无可厚非,她就是看了这个故事才会邀请我加入乙黑组。
而我却要求改用别的故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获得她的首肯。
就算如此,把妄想与妹妹恋爱的故事直接搬上大萤幕,实在让我感到太羞耻了,因此我也毫不退让。
「难道⋯⋯你该不会有跟其他出版社或影像制作公司签约吧?」
「没有那回事!」
我断然否定她的怀疑。导演歪著头,看来是被我弄得越来越糊涂了。
「话说回来,我刚刚也问过你了,杳一郎你真的没有妹妹吗?」
「没有!」
我撒谎了。万一回答「我有」,那大概会被当成变态吧。
「既然没有妹妹,也没有跟其他公司签约⋯⋯我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杳一郎这么坚持要换剧本。」
「无论如何,拜托不要直接把这个故事当成剧本。」
我双膝跪地,磕头乞求导演接受。
导演有点被我这样的举动吓到,她大概也知道了我不会妥协,于是一脸苦涩地说了。
「你这个故事呢,从妹妹的习惯、小动作的描写,以及人物设定等等细节可以感觉到你对写作的坚持,最重要的是你没有妹妹却还能将角色写得如此活灵活现,那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接著导演沉思了一会儿,最后终于点头接受我的要求。
「好吧,那你去想个代替妹妹的女主角,如果可以用新的角色说服我,我就接受杳一郎的拜托。只不过,要是你没办法说服我,剧本就要照原本那样用妹妹来当女主角,这样可以吗?」
「谢、谢谢你!」
不过这样一来,就代表我必须想出一个代替妹妹的新女主角。那当然不能用普通的女孩子来充数,因为导演有言在先,这个故事的主题是「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恋爱」,在这个故事里,实现这场恋情的男主角最后将会被非现实所吞噬,亦或是清醒过来回归现实,男主角的下场将会是这个故事的主轴。
也就是说,与普通女生的恋爱是现实中会发生的事,所以不能用来当作这个故事的题材,当然对象也不能是男性。
要想出一个既是女性,又能用来谈一场不真实恋爱的女主角──
这两天里我拚命地构思这样的角色。
一开始想到的是二次元的美少女角色,可是如果选择了这样的角色,因为无法实际碰触到她,就会变成内容完全不一样的故事。必须要找实际触摸得到,而且不是虚拟的东西。
候补第二位是美少女模型,如果是模型的话就可以摸到了,然而问题在于尺寸太小。虽然我也想过与真人大小相同的人偶,可是因为手脚无法活动,搬运上会有困难,这就不适合用来谈恋爱。
必须要找很像人类,但却不被社会允许的那种非现实对象⋯⋯
于是,我想到的对象是──
「⋯⋯你想到的是⋯⋯情、情趣娃娃吗?」
「⋯⋯是的。」
不真实、不切实际的恋爱对象,却又是最接近人类的存在──那就是情趣娃娃。
想到这个点子的时候,当然我也感到有些踌躇,再怎么说导演也是女性,而且还是个美女,对那样的人说出「我想让情趣娃娃当女主角」这种话,肯定会让人感到很羞耻。
因为太害羞了,刚才我还打算不要把笔记本拿给导演看,不过导演说:「没关系啦,拿给我看!」于是我与导演各自拽著笔记本不放。
最后笔记本还是给她看了(应该说是被她抢去看)⋯⋯
果不其然,导演看完后也很不好意思地沉默下来。
看著导演那副模样,连我都感到害臊了。
选用情趣娃娃终究不太适当吗?
可是如果没能让导演同意的话,就得把我对妹妹的恋爱妄想原封不动的当成剧本,这样一来事情将会被妹妹发现,最后只能以悲剧收场。
看著不发一语的导演,我吞了吞口水,静静等待导演的判决。
过了五分钟后,导演抬头看向我。
「⋯⋯这、这个嘛,搞不好行得通也说不定。」
在这个瞬间,我彷佛卸下肩头的千斤重担。
「感、感谢您!」
总之避开了最糟糕的结果,我总算放下心中的大石头。导演搔了搔脸颊,眼神避开我,用有点尴尬的神情对安心的我说道。
「话说回来,那个,该怎么说呢⋯⋯真亏你知道情趣娃娃这种东西啊。」
「呃,这个嘛⋯⋯」
的确,普通高中生不会拥有情趣娃娃这类东西,不过应该知道这东西的存在,或是听过这个名词。
情趣娃娃──与真人大小相同,用来满足男人性欲的人偶。
虽然我到目前为止对这东西完全没有兴趣,不过在网路上查询美少女模型时,偶然间看到了一些情趣娃娃的图片,那时候才第一次对这种商品有详细的了解。
光是盯著方形萤幕看就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就是超棒的网路文化。
当我叙述了认识情趣娃娃的经过后,导演看著我的脸。
「那么你还没看过实物啰?」
「咦?是、是的。」
于是导演站了起来,拍著我的肩膀。
「杳一郎,撰写剧本时也需要考量到故事给人的真实感。我知道杳一郎拥有惊人的想像力,不过你还是必须先见识过实物。实际用双脚走过,实际用双眼确认,不这么做就无法写出好作品。靠网路搜集资料固然重要,然而光凭网路上的资讯无法真实地描绘事物。就是这样,你如果没有实际体会到那种感觉,就无法写出真实的作品喔。」
导演说完这些话后,跟我约定三天后再联络,便将我赶出了事务所。
三天后,导演带我造访了某个男人的家。
2
踏进那个房间的瞬间,我感觉全身上下被一种微温的空气所包围。
屋子的主人带领我们入内,于是我脱了鞋子,跟在乙黑导演背后走过很短的狭窄走道。
在进入三坪左右的小房间时,我的背上不禁窜过一股凉意,起了鸡皮疙瘩。
这个被杂物与衣物堆满的狭窄房间前方,放著一张沙发,沙发上坐著三尊打扮得漂漂亮亮,与这间屋子气氛毫不相称的情趣娃娃正盯著我们看。
「我先去泡茶,你们就坐那边吧。」
这位称不上整洁、头发花白的大叔是这间屋子的住户──伊东先生催促我们入座,于是乙黑导演与我便坐上摆在榻榻米上的薄布垫。
先前在玄关感觉到的微温空气,在我踏入房间的瞬间变得更加浓烈。房里混杂了去味剂、肥皂还有类似橡胶的味道。
这股味道相当独特,不像是独居大叔的房子会有的气味。
「杳一郎,那边还有一个人喔,你有看到吗?」
坐在我身边的乙黑导演拍了拍我的肩膀,指著里面的房间。
这时候,从导演身上飘来的茉莉花香水香气,让我因身处这种异常空间而感到稍微胆怯的心灵安定下来。
「就是穿黑色衣服的⋯⋯」
听导演这么说,我用像是偷看的姿势窥视隔壁的寝室。
在那房间里还有另外一尊情趣娃娃躺在床铺上。
「那就是伊东先生的太太,瞳小姐喔。」
「太太⋯⋯难道说──」
在我话说到一半时,伊东先生刚好将茶端来。
接著他察觉到了我们的视线。
「啊啊,你们在说小瞳吗?我去叫醒她,顺便带她过来喔。」
伊东先生这么说著,把茶摆在桌上便走进了寝室。
他就像叫醒正在睡觉的真人一样,对他的妻子瞳小姐说话,然后将她抱到客厅。
「您好,不好意思打扰了。」
令人惊讶的是,坐在我身边的乙黑导演,竟然对那个情趣娃娃打招呼。
「旁边这位是初次见面吧。」
伊东先生将瞳小姐的脸转向我。
「这是我的妻子,小瞳。」
正式地将那位情趣娃娃介绍给我认识。
「那个,呃,我是恋木杳一郎⋯⋯」
这时候我总算了解导演带我来这里的真正原因,她是为了让我见识真正的情趣娃娃吧。不过,导演更想藉此告诉我另一件事。
那就是──把这个人当作男主角的参考对象。
「这家伙就是我之前提到的那位负责写剧本的人,你可以跟他多谈谈。」
当导演替我做介绍时,我低头向伊东先生致意,而他则是用温柔的声音向瞳小姐说话。
「这位先生好像是写剧本的,还真是个年轻的编剧呢。」
瞳小姐当然没有回话,她只是凝视著空气,不发一语。
伊东先生说完后,无声的对著瞳小姐微笑,然后──
「嗯,我打算尽量协助他。」
他彷佛在附和瞳小姐,接著再次面对我们。
这是真实的。
这个人是「正牌的」。
我看到这幅景象的同时,内心开始有点不安──我真的能写出这样的剧本吗?为了取代妹妹的角色而想出要使用情趣娃娃,到这里还好,然而之后我将面对无论如何都无法用自己的妄想力补足的真实。
我从没想过,现实中真的存在自认爱著情趣娃娃的男性。
可是,这样的人确实存在。
现在,就在我的眼前,有一位男性将情趣娃娃当成真正的人类对待,甚至将那样的情趣娃娃视为家人并住在一起。
这是个强烈的冲击。
在那之后伊东先生向我一一介绍坐在沙发上的女儿们,然而他的话我已经一句也没办法听进去了。
一开始我以为这是场玩笑,是他与导演合作演了一场戏。
结果他是认真的,认真到了极点。
爱著情趣娃娃──爱著她、爱著她、爱到无法自拔的程度。
导演要我做的,就是将这个人作为参考。
「进展如何啊?预算方面搞定了吗?」
伊东先生介绍完女儿后回到座位,抱著瞳小姐喝茶。
看著他介绍那几位惹人怜爱的女儿,令人困惑的是很不可思议地,我越来越觉得伊东先生是个不错的人──不,应该说看起来是个爱家的好丈夫。
「这个嘛,能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只不过手头还是有点紧啊。」
乙黑导演比了个圆圈的手势,开玩笑地说。
「现在环境不太好,你也真是辛苦呢。不管是电影还是我们,可不能光靠爱当饭吃啊。」
伊东先生也看著瞳小姐笑道。
「不过已经按照预定计画,做好迎接的准备了。」
「那么我这边也按照计画进行吧。」
因为搞不懂那两个人在说什么,于是我向导演提问。
「那个,导演⋯⋯是要迎接谁啊?」
「喔,情趣娃娃啊,要用来当电影女主角的。」
导演正在进行的计画,似乎是为了拍电影,委托伊东先生认识的人偶师,打造一尊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原创情趣娃娃。
「如果是用一般的方法提出委托,价格会三级跳,所以才拜托伊东先生做中间人。」
伊东先生原本就是导演看过我写的故事后,透过管道找来的情趣娃娃爱好者。当她向伊东先生讨论电影的事情后,伊东先生便联络了认识的人偶师与导演进行商量,而伊东先生也对我们在情趣娃娃的问题上毫无保留地提供解答。
听完这些事,我领悟到已经无法逃避了。
无论发生什么状况,一定得完成这个剧本。
「我现在要跟你商量一下。」
就在我暗自下定决心时,导演缓缓转头面向我说了这句话。
「从明天开始,我打算要杳一郎跟伊东先生一起住一周,没有问题吧?」
「咦?」
听到她突如其来的宣布,我不禁发出了听起来很蠢的疑惑声。
「要写出够真实的作品,果然还是跟情趣娃娃一起生活比较好吧,如此一来还可能会发现光靠想像无法补足的部分,我觉得对杳一郎来说这样的环境也比较方便撰写剧本。幸好从明天开始就是黄金周了,伊东先生也说了没问题。如何啊,杳一郎,你行吧?」
「不,那个⋯⋯」
「别担心,杳一郎,他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啦。」
「不,那个⋯⋯不是那个问题⋯⋯」
奇怪的事情是指什么啊⋯⋯
「那么我明天就把行李收一收,会再带这家伙过来一趟,就麻烦您照顾了。」
「那个,导演⋯⋯」
「我知道了。那么杳一郎同学,我们就从明天开始享受吧。」
「啊、呃,什么享受⋯⋯那个⋯⋯」
就这样,我从隔天开始为了完成剧本,与一位素不相识、爱好情趣娃娃的大叔单独相处,展开同寝共食的生活。
一开始因为不清楚对方的为人,导致内心充满了各种不安,不过随著我从伊东先生那边听来许多他对情趣娃娃抱持的感情与想法,渐渐地,我察觉到那和我对妹妹抱持的感情十分相似,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与伊东先生成为了心灵相通的伙伴。
爱上了不该与之相爱的对象──这就是我们两人的共通点。
当我理解到这件事后,写作状况也变得十分顺利,恰恰好在一周内完成了第一版的剧本。
三个礼拜后,装订好的剧本顺利送达了乙黑组。
可是就在我翻开完成的剧本时,一股寒意窜了上来。
我刚开始撰写剧本的时候,将女主角的名字暂定为「美咲」,本来打算之后再想新的名字,就这样一路写下去⋯⋯
是的,一直到最后,我完全忘了要修改名字。
事到如今才做修改,就必须将印在每一页上的名字靠手工一字一字地修正,那将会是繁杂到让人头昏的大工程。更大的问题在于,一旦做这样的修正,势必会害剧本的纸面变得乱七八糟难以阅读,因此比起用手工修正,还不如拜托他们重新印刷比较好。
当然,我没有那个胆子提出这种费工、花钱又花时间的请托⋯⋯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捧著自己初次制作的剧本,一脸茫然的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