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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麻耶從昏暗之中喚醒的是柔和甜蜜的香氣。
隨著意識漸漸地清醒,這是甚麽氣味呢?
「呃玫瑰的香味?」
張開惺忪的睡眼,第一時間映入眼簾的是習慣了的天花板。大概用上了十秒才自覺到自己身處于平常睡覺的寢室。
「憐?憐?」
呼喚著總是在自已身邊的心腹部下名字,可是卻沒有響應。
換來的是,突然從側面而來阻擋視線、引頸凝視的幼小容顔。
「小主人,醒來了?」
在確認樣子前,這張引頸凝視的容顔馬上又消失了。在前方消之不去的只有奇怪的幼童聲音以及令人關注的說話內容。
「小主人?」
在麻耶身邊沒有人會這樣稱呼她的。而且還是被允許進入寢室的人。
可是,好象有某些東西懸挂在意識的角落中。最近好象有聽過這樣的稱呼方式。
「到底,在哪兒?小主人小主人?」
要是可以起來確認一下就好了,可是剛剛醒來的麻耶連要轉一下頭也是困難的。
還是她無意識中拒絕了確認這等事情呢?總之麻耶就這樣子躺臥著,反複地咀嚼住這句不習慣聽到的說話。
「不不會吧?」
麻耶彈了起來,掃視著整間房子。然後說不出話來了。
理應見慣的房間中,裝飾著大量的、從沒看過的、柔和色調的玫瑰花。
然後在房間的中央,有一名青年正在把玫瑰花插在簇新的花瓶中。
「真是個愛睡覺的人喔~」
察覺到麻耶彈起來所發出的氣息,這名青年無心裝載似的,正在皺著眉。眼中只是看著插起來的玫瑰花。
「勝司兄長。」
看到真目家的長男,真目勝司,麻耶的意識一下子醒了過來。
「這是甚麽?這些玫瑰?」
「如果要探望女性就得送玫瑰花。即使對方是妹妹。」
比起妹妹的大前提,更加感到有某些地方攪錯了,麻耶大膽地開了口。
「可是」
勝司皺起了眉頭,冒昧地低頭看著麻耶。
「怎怎麽了?」
「妩媚和韻味都沒有。雖然稱不上是穿了睡袍不過真是不太贊同樹袋熊模樣的睡衣褲喜好。」
「你太多事了!」
一瞬的退縮,馬上又回瞪了一眼。
「是嗎?我倒很喜歡啊!」
純真的才火笑眯眯地支持著。可是不知道爲什麽,比起勝司的揶揄更爲刺眼。把嗜好和一個十歲程度的小孩子放在一起的事實,出乎意料地令麻耶的內心深深受創。
「這裏似乎連談一下家常便飯也不能啊。去待客室。穿好衣服後就過來吧。」
勝司帶著才火步出寢室。
這時麻耶才好不容易地開始轉動起腦袋。過于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思維一下子停止運作。可是要是冷靜下來,就會知道那是不可思義的奇怪事情。
這兒不是真目勝司可以自由出入的地方。首先會被警備員盤問。即使是不愧爲真目家的一分子,從真目家潛逃到叛變黑暗世界的真目家長男,警備員程度的防衛應該不至于暢通無阻吧。只要沒有麻耶的准許,應該都不可以通過吧。
「爲什麽在這裏,呃、不、對了,憐、憐!」
可是,並沒有憐的響應。眼前取而代之的是轉達著憐口訊的燈號。按下輸入密碼的按鈕,從憐的聲音大概得知爲了把峰島由宇救出而與鬥真一同行動的緊急事情。
把解決這種事情嚴厲地定爲最優先事項的是麻耶。可是,以現在自身的情況來看,憐必須要有多少的覺悟呢?不過麻耶還是壓下了這種感情,憐、因爲我而和鬥真共同行動了,麻耶從心底中感謝起來。麻耶對于身爲守衛的憐寄予絕對的信賴。
──如果有憐相伴就沒問題了。哥哥和由宇也一定會相安無事的。
然而,隨著意識的漸漸清醒,這一次自己意識遺失的過往記憶,也鮮明地蘇醒過來了。
步出工作室之前,視線移到放在桌子上的書本,堅強的表情上染上了悲傷的神色。
「哥哥」
在已經知道鬥真出生的秘密當前,麻耶實在不曉得如何面對鬥真才好。一想到看來已經不可以像以前一樣談話的時候,就絕望地悲哀起來了。這並不是鬥真的意思。不是鬥真的錯也不是鬥真的問題。
勉強把想要吐的厭惡感壓抑下來。
──沒問題,我,沒事。我要是在這兒氣餒該怎麽辦呢?
雖然丟失了意識,而且諷刺的是久違了的慢慢休息也被中斷了,然而身心還是恢複了些微氣力。
盡管把花帶來的人並沒有注意到,裝飾房間的優雅粉紅色玫瑰花還是令麻耶持續緊張的心情平靜下來。
──是的,現在必須收集關于勝司兄長的事情。
麻耶換好了衣服後,在走向待客室前先到了一趟工作室。在那裏打了一通電話到警備室,確認一下沒有異常事情發生。
「有沒有不正常的事情發生了?」
警備室的負責人因爲麻耶繃緊的聲音而詢問發生了甚麽事情。可是麻耶並沒有回答甚麽,最後說了幾句慰勞的說話後就切了電話。
「難道」
這時麻耶想到一個推測。勝司帶來的叫才火的孩子。不就是當初也同樣避開了守衛森嚴的病房警備,把鬥真從病房中帶出來的小孩嗎?那樣的話,要是同樣地那名孩子帶領勝司,或許就能夠在不被人察覺的情況下潛入麻耶的房間。對于這個事實,痲耶感到毛骨悚然。
可是目前的情況並沒有明確的敵意。那麽是爲了甚麽東西而來呢,麻耶無法估計。是關于目前在日本發起的,以黑川率領的海星陰謀嗎?可是現在還是無法理解。既覺得完全是因爲其它的事情,也覺得是關于海星的某些事情。
步向接待室之前,瞥了一眼積存的報告書。然而當中似乎並沒有可以成爲勝司來訪的理由。
而憐的報告書中則記載了陪同鬥真一起與解體作業中的球體實驗室,駛向囚禁由宇的自由號的經過原委。
可是到達了球體實驗室之後重要的略述還沒有送來。要是看一下時間,剛好是到達自由號的前後吧。
「黑川謙,這個謀士」
在四周的低估下還是磨利了隱藏著的爪牙,並且在關鍵時刻展現了本性。這種姿態說不定和正在門外的勝司兄長很相似。
在電話上發出了一些指示後,麻耶調整了一下呼吸,走向待客室。
一走進待客室,就看到勝司傲慢地倚在沙發上等待。
在那兒也充斥著與寢室同一品種的玫瑰花。數量多得令人不禁懷疑,到底如何運進來的呢?
「很慢啦。你應該也不是在沒有仔細化妝,就不能出現在人前的歲數吧?」
「女性的化妝真是很花時間啊!」
面對著勝司的揶揄,麻耶板起臉來聽而不聞。
「可是頭發睡亂了喔。」
雙腳擺來擺去的才火隨即指了出來。
「噢!」
雖然只不過是幾次的交談,麻耶已經意識到她不擅于面對才火了。正因爲沒有別心而難于對付。
「還記得這個孩子的名字嗎?」
「你是六道才火。嗯,記得很清楚。」
「關于六道這名字知道多少東西?」
麻耶毫不遲疑地回答。
「直到四十三年前,是八陣家的其中一支守衛。不過聽說被取締,全族人都被流放國外了。」
「知道被取締的原因嗎?」
「詳情不清楚。好象是兩代之前,招惹了曾祖父。」
「我來告訴你這個理由吧。因爲六道家混進了真目家男子的血。後來被人揭發,全族人都被殺死。」
好一陣子理解不了勝司說話的內容。
「殺害所有人?不,你之前說混入了真目家的血怎麽會?」
「真目家男子的血絕不外傳的事,你不知道嗎?可以外傳的只是女子。這並不只是因爲政策婚姻。禍神之血是不會在女子中出現的。爲了保障濃厚的禍神之血,就要防止血統的擴散。這就是真目家。」
這個麻耶也是很清楚知道的。即使真目家的男子在外面有多少個孩子,只要孩子是女兒的話就沒有人會過問。可是如果是男孩的話,就會以養子形式收養,然後在真目家中被寄養殺害。這就是保護禍神之血的方法。然後不知不覺直到昨天爲止,鬥真就是這樣子的一名孩子吧。
「八陣家混進了禍神之血。而且發覺是幾代之前開始的。所以真目家就把六道家毀滅了。因爲劍和楯不被容許擁有和主人匹敵的力量。可是事情並不是天衣無縫。雖然打算要毀滅六道家,還是有人逃過了災難。這個就是才火的家系。」
麻耶看著才火。可是似乎是對勝司的說話沒有興趣似的,她只是在看著房間中的珍寶似的透視著才火。
「六道家就算是在八陣家中,也是一支有異能的家系。特別是以異能卓越見稱的六道扇。雖然曆史被消除了,這個名字你應該還是有聽過吧。才火也繼承了這種血。」
這些說話啪嗒一聲就掉進了麻耶的內心。甚麽疑問都一下子沒有了。在目睹過他兩次避開了真目家的警備耳目後,要是這些都不是異能的話,那應該稱爲甚麽呢?
可是,麻耶只是在心中自言自語。勝司是爲了現在的這一番話而來的嗎?
「所以你的重點是?」
勝司故意以令人聽得到的聲量歎了一口氣,然後雙手擺放在背面的沙發上,翹起了長長的二郎腿。
「真是性急的妹妹啊。說話是要有先後次序的。喂不可以隨便亂碰別人家中的東西。給我規規矩矩地坐下來。」
「知道。」
才火到處都總是孩子氣的。責罵中的勝司嚴如一名父親或是大哥哥。可是應該可以說是理所當然嗎?才火不形于色的樣子上浮現著異國的色彩。
「那麽就說回正題吧。才火有一個叫做舞風的堂表姐。雖然是六道家的人,卻和才火不同,異能的血液是薄弱的。不、我應該要說是稀釋了嗎?」
異能之血。麻耶並不清楚原來六道家異能的本質是怎樣的。從八陣家中被流放,不、正確來說被毀滅的時候,所有的情報都已經被消毀了。這些隱密的工作完美地度過了四十多年,現在幾乎已經無從稽巧了。這還真是真目家徹底的風格。只要撇開有生還者的這一項誤算的話。
「稀釋是甚麽意思呢?」
「人爲地被提升。使用其它的東西來彌補血液的薄弱。」
「到底,如何做得到」
問話途中就意識到答案的麻耶,臉色發青起來。
「峰島勇次郎,是嗎?」
「能夠做到類似事情的人,雖然世界如此大,大概也就只有那個男人吧。」
「我非常明白勝司兄長的說話。可是我抓不住你說話的意圖。雖然一邊說著正題,不過我覺得這事還沒有和我拉上太大關系。」
「當然不是這樣。你不認爲應該先消除冤屈嗎?應該是這樣子前行的。」
「冤屈?」
「大概在不久的將來,你們就會和六道舞風對打。那時要是我被懷疑牽涉其中的話就會很爲難了。冤屈地被人無故指責,怎麽可以忍受呢?」
「不久的將來要對決?」
「舞風現在是組織中的一員。現在應該要提一下她的名字。七大罪其中一名,瑪門。」
麻耶說不出話來了。
「我的事情就是這個。順便來發一下這個警告。真正的目的其實是來看一下我可愛的妹妹喂、別用這種懷疑的目光來看。我都知道你是不會相信的。」
勝司看樣子工作已經完成了,正要站立起來。可是動作止住了。因爲麻耶正在非常滑稽地笑著。
「有甚麽好笑?」
「嘻嘻。勝司兄長真夠壞。」
「這樣專程來提供情報,居然被說上無情的說話。」
可是,勝司看著好象很開心的麻耶,又再一次坐回沙發上了。麻耶說道。
「舞風,瑪門對于坐在那兒叫才火的孩子,有沒有情意結?」
勝司眉清目秀的臉容呆了一下。然而這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下一秒就騷起頭笑了出來。
「哈哈哈。你已經很清楚了。是的。舞風對才火抱著很強烈的自卑感和對抗意識。你能夠推測到這裏來的話,大概也察覺到我的意圖吧?」
「嗯。膽敢來警告我瑪門的存在,叫我們和她對抗。是爲了使舞風的目標不要指向那名孩子。是爲了七大罪不致成爲勝司兄長的障礙。就是爲了這些目的就把可愛的妹妹作爲楯牌,因爲這就是勝司兄長的腳本吧?真是劣根性呢?」
對于最後被麻耶說成沒有品的說話內容,勝司動了一下眉。這是勝司焦急時的癖性。
「嗯、你怎樣說也可以。反正你現在和ADEM張開了共同的戰線。這樣的話,你必然會和七大罪對敵。成爲瑪門對手的可能性也會很高。慎重起見,某程度上的保險是應該的。別這樣惱氣。」
慌張的表情只有一瞬間。勝司從容的態度並沒有崩塌。
麻耶感覺到好象還有某些東西一定要問。可是她不知道這會是甚麽東西,無意中想到的事情就直接從口中說了出來。
「這是不曾看過的玫瑰花呢。」
淡粉紫色的花蕾外瓣上,混合了月光般優美的黃色。剛好和以粉紅色出名的薔薇配色大相徑庭,比起香槟色的粉紅更加優雅,然而在雜種茶樹的品種之中,麻耶想不出這是甚麽品種。
「你注意到了。這花朵是我獻給你的禮物。」
勝司帶來的玫瑰不知道爲什麽,竟然爲麻耶帶來了奇妙的感動。
雖然是又美麗又馨香的玫瑰花,但是令麻耶心動的既不是它的美麗和香氣。對于麻耶來說,美麗和馨香的玫瑰花這等東西是一點兒也不珍貴的。
這種玫瑰至今爲止都是和其它東西不同的,令人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可以說是溫柔和溫暖嗎?花朵本來就擁有、隱含著、令人微笑的姿色。
「這是,甚麽品種?」
「這種玫瑰的名字是,麻耶。」
「唉?」
一下子理解不了勝司的回答。發音雖然和自己的名字相同,不過玫瑰的種類成千上萬。或許是聽錯了,又或許只是巧合吧。可是勝司又再一次重申。
「M、A、Y、A,麻耶。可是研發人稱呼它爲"我的小公主"。」
「這是」
「培植出這種玫瑰的人是你的母親。」
即是說,這人也是勝司的母親。
「這些都不是溫室栽培出來的,我只收集五月最旺盛的花朵。如何?很美麗吧。」
勝司說完了之後,二人好一陣子沈默了下來。
最先發言的是勝司。
「在你出生的時候,我們的母親很高與。總算是生下了女兒。可以在遠離禍神之血的霸權爭奪之下養育,真是個萬千寵愛在一身的女孩啊。你出生的時候,欣喜的人並不只有母親。我當時也很高興呢。北鬥也是。不會被卷入權力爭奪的妹妹。你的出生是充滿著歡喜和祝福的。」
訴說著過去的勝司,其語氣是沈穩的,一直都是唯我獨尊的態度現在一點兒都看不出來。
「這種玫瑰也是那一年最早開的花。母親雖然也有栽種各式各樣的玫瑰,在研植出來的花朵中唯一被名命的,殘留幼苗的,就只有這種玫瑰。」
「我一直都不知道。這種事情,甚麽都」
「因爲父親在母親死的時候,把所有花都從房子中丟掉了。現在,大概只有我才擁有這種花吧。」
附上了麻耶名字的玫瑰。「我的小公主」──被母親如此稱呼的玫瑰。
麻耶難以置信地看著包圍著自己的玫瑰花。
可是,勝司的目光中又再開始隱含著危險的訊息。
「當然,父親也爲你的出生而高興。那個時候,我們還以爲他也是抱著相同的理由而高興。」
雖然,勝司的說話中並沒有明確否定,言詞之中卻清楚地表達出來了。
「你可能不記得了,但是在你兩歲左右之前,我們雖然是遠離日常生活的一族,不過那個時候真是一個幸福的家庭。」
麻耶不想聽那個時候的情景。可是她也明白這是不可能不去聽的。現在麻耶能夠做的,就只有使自己覺悟,使自己不發慌地去接受,想要接受勝司說話的事實。
「剛好在你出生前的一年,得知了父親在外面生了孩子的事情。或許你會誤會,不過那個時候,對我來說鬥真的存在是無所謂的。對于禍神之血薄弱的我來說,怎麽能夠因爲父親在外面有了小孩而有半句怨言呢?如果考慮到家族的繁榮和承繼,要是我是當家之主,我也會做出相同的事。」
雖然勝司的口氣是冷淡的,不過還是可以看出他想要把感情撇開。
「然而,在我們母親病死的時候,然後鬥真的母親,我們的叔母坂上美紗子的消息就失去了。從那時開始,某些東西開始亂了。正確來說,即使是只有十歲的我也可以察覺到,肉眼可以看出的騷亂已經開始越來越明顯了。峰島勇次郎。這個男人的名字開始變成了真目家的禁忌。兩年之後,蛟叔父死亡。其後的事情,大概也沒有必要說明吧。」
沈默。
果然首先開口的還是勝司。
「已經知道了?」
「甚甚麽?」
盡管努力地要去假裝平靜,麻耶的聲音卻已經沙啞了。
「父親對于你、女兒的出生而高興的真正理由。」
回答的是麻耶變得蒼白的臉色。
稍微低了一下頭的麻耶,對于勝司現在臉上浮起怎樣的表情是不理解的。可是她卻察覺到勝司的突然來訪將要結束了。
勝司重新放好雙腿,而才火也正經八八地坐起來。
「那麽,我先跟你說一句。七大罪中有一個老人叫路西法,你最好不要招惹他。」
「爲什麽?」
「雖然只是我單方面,不過在不同的調查中,他是不同于峰島勇次郎的另一個怪物。在那名老人面前,嗯即使是峰島由宇大概也會淪落成小姑娘吧。如果要我對付他,最少也需要預先有一年時間准備。他就是這樣的一名對手。再說一句。不要妄想可以容易對付那名老人之類的蠢事。」
看來這一次真正完成工作了,勝司帶著才火離開了座位。麻耶也已經不再挽留了。
「麻耶,我要徹底擊褲真目家的氣焰。我們大概只有勢不兩立吧。可是,你可以用你自己的方法來面對因爲我們已經,不能夠返回十五年前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勝司踏出了房間。
「勝司兄長」
突然間,有一種想法在麻耶心中閃過,她似乎已經不可能再一次見這位兄長了。怎麽也不明白,然而小小的不安感在心中揮之不去。雖然應該是疏遠的、討厭的兄長,而且目前所說的東西也不知道有多少是實話。要是懷疑起上來,甚麽地方都可以懷疑。可是,麻耶對于兄長剛才說,在自己出生的時候從心而發的喜悅,這一句說話,卻無法懷疑起來。
輕輕地用手觸摸著勝司留下來的玫瑰花瓣。
在懂事之前就死掉的母親。只能夠從相片中認知的母親容顔。
然而,自己是真實地被母親愛著的。至少母親是抱著祝福和自己幸福的願望,把自己帶來這個世界吧。
「媽媽。」
輕觸著玫瑰的花瓣,低著頭的麻耶臉上,滴下了一顆淚來。
2.
好一陣子,麻耶在待客室中動不起來。
從勝司口中聽來的,自己的母親和兄長意外的過去使自己心不在焉。
可是勝司來看麻耶的真正目的是不明白的。依麻耶來看,瑪門的事情是真實的。可是那只是事實的一半。
還有某些東西是隱藏住的。可是這裏頭是看不到的。好象是看出了麻耶苦思著的心思,通訊器發出了來電的聲音。
「呃,憐。我一直都在等你的電話。沒甚麽事吧。」
『麻耶大人,貴體是否安康?已經康複了嗎?』
「閑聊的說話其後再說。我已經看過了報告書。請給我說明一下現在的狀況。闘真呢?而且由宇變得怎樣了?」
『已經得到了保護了。二人都相安無事。』
麻耶好象是筋疲力盡似的,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在眼前越來越昏暗的連續事件中,開始射進了明朗的光線。景色模糊起來。可是當眼眶深處用力時,忍不住就流下了淚來。現在並不是哭泣的時候。即使是值得高興的,現在也不是心頭松懈的時候。
『麻耶大人能夠醒來,真是太好了。小人仰望大人接下來的判斷。』
「明白了。繼續。」
『遵命。雖然二人都安全了,鬥真重傷,由宇則格外嚴重。倘若不能夠盡快施行適當的治療,由宇的生命會很危險。』
「現在,可以和ADEM聯絡嗎?」
『是的。他們的行動也是以確保由宇人身安全爲最優先條件的。就此事小人請求有關指示。』
「即是說,要交出峰島由宇吧。」
『是的。』
和憐的談話是沒有必要多余地說明一切的。大家意識相同地繼續說下去。
麻耶努力地綜合著各方面的考慮。目前最合適的是甚麽呢?應該把這件事的最終形勢指向怎樣的未來呢。麻耶聰明的頭腦中,剎那間導出了一個結論。
「現在的負責人是八代一吧?雖然是臨時的。」
『是的。』
「我要和他談一下。請替我接上ADEM。」
3.
『哎唷、謝謝你喔,這一趟旅程。』
說甚麽的謝謝,甚麽的旅程,麻耶實在是不明白。在聽到這把緊張感薄弱的聲音時,麻耶的銳氣一下子萎縮了。這個男人甚麽時候都是這樣的。
『是峰島由宇的引渡事情吧。趕快把她引渡過來,即使是我們這裏也會大大得到救助的,怎麽樣?』
八代輕松的說話方式令人有一種錯覺可以換取年月之類的東西。而且根本就令人想象不到這個世界想要得到少女的身體,想得有如五指鬼爪般要從喉嚨中伸出來似的。
「我是就這件事情來聯絡你的。」
『知道、知道,然後呢?要在那裏引渡?現在ADEM這樣說會不會有語病呢?但是也不能因此而說成幸存組織,殘黨聽起上來又不喜歡,新生ADEM去死吧,嗯,NewADEM?呃、挺好的。嗯、就這個吧。NewADEM的高速直升機,目前正在太平洋上空沖過來迎接了。雖然說在海洋上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進行引渡。因爲附近可能有VTOL戰鬥機盤旋,不過,幸運的話都應該有辦法的。在我方的飛行線上可以嗎?』
擅自把自己組織改名的這名男人嘴巴,一下子喋喋不休起來,麻耶連插口的空間也沒有,不過麻耶的回答是簡潔明確的。
「我拒絕。」
『唉?NewADEM不行嗎?』
「我拒絕引渡峰島由宇。」
輕易地就把八代的滑稽言詞帶入主題了。
『這個又要非常抱歉了。不過這也是伊達司令的最優先命令,作爲中間管理層的我來說,是不可以說同意或者點頭的。』
「我也十分體諒你們的情況。不過引渡由宇的事情是不可以答應的。目前她的身體狀態非常危險。現在的ADEM能夠回複由宇的健康嗎?有沒有足夠的設備來嚴密保護她呢?」
『不、哎呀。這一層在經驗上總是有方法的。而且也有過去的資料。我當然不是不相信真目家醫療班的技術。真是、不,真是』
真是非常荒謬的口氣。
「並不只是醫療的問題。峰島由宇是、由宇也是我的朋友。」
堅決地宣布。
「即使是甚麽理由,對于束縛自由的組織,我是不會引渡的。」
電話筒另一邊的八代沈默了一會兒。
『交涉決裂吧?』
「嗯。」
『真爲難了!現在我們的武力和權力都不足以進行奪回行動喔。』
「既然如此,請放棄吧。」
放出了最後的說話後,麻耶就單方面切斷了通訊。
4.
在被切了線的通訊機前方,八代只能夠搔起頭來。
「都這樣做了,真目家的小姑娘。」
「怎麽了、八代?這麽郁悶的臉色?」
「嗯?稍微,好象仍然在真目家小姐的恩惠之下啊。不、最後說是因爲朋友,沒想到是恩惠嗎?」
「你在說甚麽?頭沒事吧?」
「有問題?你眼睛看不出來嗎?討厭,真目家的小姑娘主動承擔分散敵方軍力。又加上爲我們預先做好寶物,甚至借出了金庫。而且爲了防止接下來的問題,說是合作的形式。唉、討厭!真是窩囊。」
面對八代碎碎念的喃喃自語,晶說道。
「總之,就我的觀察來看,麻耶應該是位信得過的人吧?」
說著就笑了起來,微笑地用手肘拍了一下搔著頭的八代。
「喂。差不多到了聯絡真治的時間吧?」
「嗯,是啊!阿晶,凡是伊達的事情,真的是勤勉啊!」
「八代一想太多了。大抵上,因爲今次的任務,必然上我們和伊達一起的機會就會増加,嘴上雖然這樣說,可是別要說一起,我,就連一次的說話也沒有呢?不只是麻耶,借過東西給八代你的人,還有我耶!這個恩惠請你之後完完整整地還給我,還有利息!」
八代一邊後悔著自己把話題帶到售貨員的謊話,一邊想辦法去緩和想要抓起衣領迫近的晶。
「那、要怎樣向伊達先生報告呢?」
今次搔著頭的八代臉上才是真正的困窘。
5.
在昏暗的房間中,散落一點點的光線。
並不是因爲房子本身狹窄,而是因爲房子內擠滿了的機器壓迫著整個空間。把房間照亮的是機器的燈泡以及,伊達手持的小型燈座。
伊達看著手中的有線通訊機。連系著另一邊的是NCT研究所的最下層。現在,NCT研究所由于被海星侵占而漸漸不能夠與外界通訊。而且又被人誣蔑爲逆賊。
唯一可以和外界聯系的手段,就是使用在建築NCT研究所時所使用過的通訊設備。只要避開了敵人的耳目,就可以和外界連系了。
只是要打開新規的通訊線路就必須要一級權限以上的資格。再加上防護牆甚麽的都沒有,卻還是一定要冒險單獨長駐在接近敵人的通訊設施。誰會擔任此角色呢?答案是ADEM的總司令──伊達真治。
伊達爲了和在外面行動的八代取得連系,把手伸向通訊機。可是有某些東西從通氣口中回響著咯吱咯吱的聲音,伊達的手停了下來。
這件東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然後流進來的氣流灼熱得好象要把人燒傷似的。不一會兒熱氣退下來了,然而卻流入了叫人結冰的寒冷空氣。
「要來了嗎?」
正在喃喃自語的伊達,呼出白色的氣息。
『伊達先生,還好嗎?現在撒旦已經經過通訊設施的附近。』
連接地下的有線通訊機中,傳來了擔憂伊達的岸田博士聲音。
「我很好。他現在在哪兒?」
『已經再下一層了。剩余四道防護牆。自上層的十二分區,開始了海星士兵的侵略。伊達先生,你這裏也快將有危險了。及早結束比較』
「還不行。還有工作要做。」
伊達看著時鍾。距離上一次和八代的通訊時間快要兩小時了。由宇注入了毒素的膠囊,其最終融解時間已經過去了。已經到了不得不聯絡的時間了。讓人感到好象是讀取了伊達的思考似的,時間剛好傳來了八代的通訊。
『我是八代。伊達先生,沒事吧?』
「沒事。還頂得住。先別說這個了,我想要聽一下報告。怎麽樣了?」
『好消息和壞消息,你想要先聽哪一個?』
從通訊器中聽到的八代聲音,甚麽時候都總是這樣輕松的。可是這把異于平常的混雜了緊張感的音質,伊達是不會聽不出來的。
「是相當壞的消息嗎?」
伊達的疑問,與其說是質問,不如說是在確認事實還比較接近。
『嗯。說實在的,這不是笑話。下個月左右發給我的薪水會是最低的。』
八代滑稽的口吻也不是永遠叫人喝采的。
「明白了。聽好消息吧。」
『成功取回了S-00001。雖然現在很憔悴,好象是安全了。沒有生命危險。現在受到真目麻耶的人身安全保護。』
可能是聽到了八代的聲音,連接著地下的通訊器中可以聽到岸田博士們的歡呼聲。
『球體實驗室也堅守了。黑川攻占球體實驗室的行動失敗了。』
伊達閉上眼睛沈默著。可是這並非只有喜訊的綜合。伊達調整著內心准備著。
「聽壞消息。」
用不著去問。只是確認事實吧。伊達已經在想象著怎樣的最壞報告了。盡管如此,他還是會帶著希望來詢問八代嗎?不,伊達不會有如此幼稚的想法。
『S-00001的記憶已經被奪去了。』
連接地下的通訊器中傳來的歡呼聲停止了。只殘留雜音。
「果然,是這樣啊!告訴我詳情。」
只有伊達和平時一樣沒變。只是在完成確認事實的工作吧。
『聽說七大罪中有一名叫瑪門的異能者存在。瑪門的能力是,能夠讀取人的思考。我們的土撥鼠公主就一如預料掉進了黑川的陷阱。聽說一不留神就被奪去了記憶。』
「是在甚麽時候都幾乎沒有人的自由號嗎?」
甚至可以把只有三架的自由號犧牲掉一架,這個陷阱比世界上最聰明的頭腦還要高明。余下的兩架。一架是黑川乘搭著的,運載著由宇的自由號。另一架則正在NCT研究所上空中待機。
『是的。聽說由于假裝處理,令公主錯覺自己的死亡時間。就一如伊達先生和鬥真的預料。』
伊達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就問八代。
「那女孩的知識是,確實是」
『嗯,被暗號化了。所以即使是被奪去了,還沒有慌張的必要。最壞的情況還沒有出現。本來的話,不過』
八代的說話混濁了,伊達馬上就明白了。大家的看法一致。
「研究所這裏的攻擊會變得更加激烈。他們爲了更快地解讀暗號,肯定是要來奪取LAFI吧。」
『一致得到這樣討厭的推測,心情真是不太好啊!』
「放心吧,有一件事超出了你的預計。」
『那是甚麽?』
「你說的最壞情況提早出現了。」
『等、等一下,伊達先生?請等我一下!』
八代可憐的聲音是,甚麽時候都一樣的。
『已經沒所謂了。減薪甚麽的都沒關系了。伊達先生,防護牆還余下多少?』
「四道。這個數目大概黎明前就會全軍覆沒了。」
使用各式各樣的手段來阻礙侵略的攻勢,然而這也已經到了極限了。
「現在八代。我要給你幾個指令。可以擊退海星的方法只有一個,有一條並沒有中斷的狹窄道路。」
『甚、甚麽?即使是不可能的任務,我也要做。』
八代的聲音雄心勃勃。似乎可以看到通訊機另一邊的他向前探出了身體來。伊達向八代發出了幾個指示。
『真的有狹小的道路啊!可是請交給我吧。一定會好好地』
「等一下。」
伊達的聲音沙啞起來。說話的氣息不知不覺不冒白了。刺骨的寒冷空氣也沒有了。然後不知道從那兒來的,上升的溫度簡直可以讓人額頭冒汗。
「氣溫改變得很快。在附近嗎?」
當伊達一跳進通氣槽,正正在同一時間有一道牆壁爆炸起來,火紅地燃燒起來。從牆壁上被炸開了的洞口中出現了一個人影,那是一個被灼熱白光包圍的人形物體。七大罪的其中一人撒旦。撒旦才只是踏進了房間一步,房間中的東西就一件一件地有如雪糕似的熔掉了。
「居然在這種地方也有通訊器。小聰明。」
當被撒旦的手碰上時,通訊器完全變形了,只是化爲了一堆熔化的鐵塊。
「剛剛跑了嗎?不、應該不會沒事的。」
撤旦從戰鬥的經驗中,猜測著敵人。
6.
「伊達先生、伊達先生!怎麽樣了?伊達先生?」
從通訊器中聽得到的只有雜聲。即使呼喚了多少遍,都沒有回複。八代祈求著似的閉起眼來,然而這只是幾秒鍾的事情。
八代回過頭來,現在所剩無幾的ADEM成員中,八代是衆人的焦點。當中還有晶和萌。在較遠的地方上,艾莉西亞把手交叉在胸前倚在牆壁上。
「真治先生,沒事嗎?」
最先開口的人是晶。
「不清楚。可是,大概是沒事吧。」
當聽到只有安慰的說話時,可以看得出晶臉上的表情暗淡了下來。
「晶,精神一點!」
萌在晶的身邊轉來轉去。
「我沒事喔。阿萌,我可以的。」
「真的嗎?真的沒問題?」
「都說沒事了。真治先生怎麽可能這樣簡單就被打敗的呢?」
艾莉西亞以晶可以聽得到的絕妙音量,小聲地說著。
「逞強的說話。」
「誰人在逞強喔!因爲我相信真治先生!」
「在泄氣的時候,是沒人會責怪的。該說的時候就要說。要是不這樣的話,一旦有事,就會喪失信心了。」
「是喔,阿晶。巨木在強風下都會折斷,只有柳枝可以幸存。不是有說柳腰的女性嗎?比起胸部之類,腰部更加震撼男性喔。」
「總覺得有點兒問題。喔、這樣說是直接性騷擾吧。」
對于八代的接話,晶的態度是冷淡的。
「司機。到了炎熱的夏天才聽你的笑話吧。現在不是有應該要做的事情嗎?」
「又是司機?唉、算了。」
面對艾莉西亞的嘲諷,八代狼狽地垂下了頭來。可是馬上又打起精神,拍手示意叫所有人留心。
「那麽、大家!現在有一個好提議!如果死不掉的話,都特別進升爲二級,附加薪水增加兩倍。而且可以成爲英雄。怎麽樣?」
對于到處宣言的充滿了八代式的幽默,某程度上趕走了ADEM所有職員的緊張感。
「好的,大家,請聽好。」
當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看著自己時,八代頓了一下就說起話來了。
「好的,之後還有不足七個小時,我們要從這裏出發,會合NCT其余的同事,要開始對抗人類史上最大的航空機。ADEM──TheAdministrativeDivisionoftheEstateofMineshima,今天,這個名字對我們來說大概有了一個新的意義。我們已經」
腰斬八代流暢的演說,既不是晶也不是艾莉西亞。
「是萩原的緊急來電!七號線。」
工作人員把接上電話的麥克風遞上來,八代笑眯眯地說。
「哎呀,萩原。你要降薪了。」
『唉?爲什麽?』
「你得罪了我。好不容易可以來一場漂亮的演說,卻給你弄壞了。」
『這種事情,我怎麽會知道!我都沒聽說過有這種野蠻的事情!』
「放心,我會取個平衡點的。」
『大腦保護的權限沒有提升。權限被禁止,慶幸的是解除了權限,我不想要聽冷言冷語的說話。又只是知道不好的情報,說話和行動又被限制,無論如何薪金都要保持。」
「知道、知道,真是禍不單行啊!」
『你這家夥不要說話!』
意想不到萩原會把上司稱呼爲「你這家夥」,然而對于聽到之後依然是笑眯眯的八代,女性之中有人冷淡響應。
「聽說萩原這孩子樣子頗帥的,可是這樣和司機說話,將來沒希望了。」
「因爲只是在八代一之下工作,所以不要祈望太多吧。男人不是靠樣子的。要是和真治先生領袖的魅力比較,不如一只螞蟻。」
『等一下,這位大姐,我雖然聽不到全部的內容』
「呃、不要介意,不要介意。繼續說話。是發生了不好的事情嗎?」
晶發出響亮的聲音。假裝精神的目光比誰人都來得閃閃發光。可是八代其後的說話並不是關于這些東西。
「嗯、嗯。現在你的報告是我們唯一的依賴。而且萩原,現在的NCT研究所情況如何?」
『雖然有很多話想要說,還是過後再說吧。有二百名以上的海星士兵開始准備攻入NCT研究所。雖然自由號現在應該是在上空中,或許是激活了隱密模式移動,所以不能肉眼確認。雖然從這裏看不到內部的樣子,士兵的行動中可以看到,還沒有要攻陷NCT的樣子。」
「可是占領行動是著實地進行著吧?」
『是,侵入的節奏雖然是緩慢的,確實是在進行著。』
「明白,萩原。抱歉了,不過請你在那兒多待一會。」
『一會兒是多久呢?」
「大概是七個小時吧。」
『這就不是一會兒啦!』
「還可以啦,要是不是死人的程度,你可以適當地偶爾睡一覺。那就可以吧。我就拜托你了。」
『已經沒有心情駁你了。遵命。』
故意大聲地歎息起來,萩原同時切斷了通訊。
八代的嘻皮笑臉消失了,換來罕有的認真思考。
「果然自由號消失了蹤影嗎?余下四道防護牆。可以用上八個小時嗎?」
所有人對于八代的說話,都屏息等待著。防護牆的突破比預期還要早。大家都預感到戰爭開始的時間要提早了。
可是,八代的命令真是出乎意料的。
「照原定計劃,七個小時之後進行作戰。在這之前,各自繼續准備,要獲取充分的休息。」
「八代一!越冢兩個小時之後就會抵達這裏!請早一點行動吧!」
「阿環。雖然我是代理,不過現在我的說話是和伊達司令有同等地位的。明白了沒有?」
「可是!」
八代笑了起來。那並不是平時輕率的笑容。柔和的笑容削弱了晶的氣勢。
這個笑容並不只是因爲晶的反駁,而是要全體的職員絕對地接受命令。各人都開始重新默默地做起自己的工作了。
八代像是在安慰著晶似的說道。
「沒問題的。伊達先生的話,就一定可以在NCT研究所中守候到七個小時的。」
7.
真目家的所有物都會天堂,何時都是身在一個林立著高樓大廈的商業都市之中。即使是背負著日本的金融、經濟和文化于一身的大都市之中,都會天堂還是被譽爲最高的大樓。
目前最高的大廈是真目家名下的、在《希望》之街上,高七百三十四米被譽爲希望的大樓。可是自從被高度重視爲商業都市後,在都會天堂中還沒有真目家在日本的活動據點,不過這種威信是不會動搖的。
幾個小時前,這個都會天堂頂樓上的直升機場中,有一架直升機著陸。
有一位少女正在擔心地注視著。
就在著陸的同時,兩台擔架從直升機中運了出來,失去了意識的少年和少女被移送到都會天堂之中。一位擁有中性美貌的長發人物同時降落,把手持的筆記型計算機放在躺在擔架床中的少女手上,然後走向主人。
由于都會天堂的直升機升降已經是日常便飯的事情,所以根本就沒有甚麽好值得留意的。即使是在夜半時分也是一樣的。
可是唯有一個人,有一名人物在人迹疏離的大街中仰望著降落于都會天堂上的直升機。
這人是七大罪的路西法。
路西法以既不可以說是急速的,卻又並非緩慢的,恐怕是以平緩的步調步向都會天堂。
「沒有人嗎?」
穿過了正門,老人走上了高樓的樓梯。大概已經走上了幾十層。卻一點兒也沒有喘氣。路西法以由此至終都是完全相同的步速走上樓層,這個時候他的腳停止在梯級之上。
「就是在這裏吧,那位姑娘。」
打開了逃生門之後,再一次返回大廈的走廊。
「喏、這裏是醫療設施嗎?」
在眼前延伸的是顔色潔白的走廊。即使是沒有常識的老人,都會了解到在那兒放置的機器應該會是最新型的。可是老人只是抱著一個疑問。
「這裏也沒有人嗎?」
腦袋盡量傾前。可是這也只是一瞬間。路西法就擅自步出走向盡頭。
「這裏嗎?」
當抵達了病房的入口時,路西法就靜靜地打開了門。動作好象是在體貼著房內的病人。
房間中有兩張病床。其中一張睡著坂上鬥真。另一張是路西法狙擊的目標峰島由宇。
可是路西法目光注視著的,既不是這兩人。
「我等你很久了。」
在兩張床中間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深深地低著頭。
「我是真目麻耶。」
「警備很松懈喔!」
既然峰島由宇已經運抵這裏,道理上警備應該會變得嚴謹的。即使是要都會天堂全體進入戒嚴狀態也不會奇怪的。可是目前爲止,路西法卻都看不到有甚麽人走進來。
「七大罪的路西法。用武力來抵抗你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請其它人退下了。」
「哼、你要如何?」
「我想我只得用道理來阻止你。」
路西法睜大眼睛,贊歎地說。
「啥,你是一個人嗎?」
「嗯。」
路西法擺出困惑的臉色,搔起下巴來。
「我敗給你了。這裏不管你,達成目的是很簡單的。可是如果這樣做,我就是大壞人了?」
「這是觀點與角度的問題,不過會這樣想的人也大有人在喔。」
「哈。」
路西法盤腿坐在地上,然後興味盎然地看著麻耶。
「哪種?這樣的話我就來會一會你再三所說的道理吧。」
路西法的行動是一剎那的,看上去好象是很明白事理似的。可是也可以說是從容地在獵物之前吧。
「真是抱歉了。如有招呼不周,請不用客氣。椅子在這裏。」
「不、可以了。我喜歡這樣坐。」
「原來如此。」
麻耶就不再勉強了,反而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坐在路西法的正前方。
「很誠懇啊!」
「因爲要和長輩說話。」
麻耶有點緊張地迎上路西法破落的臉容。
8
「雖然火傷是輕傷,還是注意一下吧。因爲上次事件的傷口還沒痊愈。」
醫生包紮好之後,伊達爲了確認一下身體狀況,屈曲了好幾回手臂。或許是感到疼痛,額頭上冒出了汗水。
「哎呀。好象是有問題。」
說完就假裝平靜。在醫生要說些甚麽話之前就站了起來了。
伊達擡頭看著天花板,那是不常見的眺望。高高的天花板是玻璃幕牆,可以看到對面是另一間房子。
「從下方看去,角度真是很不同喔。」
好象是在向甚麽人說話似的,看著天花板的眼睛眯了起來。然後找回了視線,掃視著樸素的房間。睡床和桌子,高大的書架中,全部都排放著分門別類的專門書籍。就是使用的語言也無節制地牽涉上百種。
可是除此之外,生活感卻感覺不到。要是說這裏是一名少女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大概沒有人會相信吧。
視線停留在房間角落裏的小提琴上。這個東西是以前岸田博士花費了上億的預算送給由宇的。當拿上手時,就發現一行幼細的撩草字條。瞥了一眼,那是不常見的數式以及,書寫公整的圖解等東西。
「調查過Stradivarius的塗層呢。」
雖然在緊急狀態,岸田博士的臉上卻挂上柔和的笑容。他是最關心由宇一切的,可是熟知由宇的他卻也是意味著最冷靜的。
「塗層?」
「有學說稱Stradivarius音色的秘密是塗料。不同于GiuseppedelGesu,她好象曾經這樣分析過。」
伊達放好了小提琴後,就走向旁邊的房間。這兒不同于剛才的房間,廣闊得有如體育館。
在這間廣闊的房間地板上,不僅有受傷的NCT研究所職員,還搬來了各式各樣的器材以及遺産。短時間內不能夠提走的LevelE以下遺産都會被破壞,而所有比較容易移動的遺産都會被運到這間房。
平常由宇就是在這裏運動。同時也想起她做實驗的時候。
她每一次都是沒有章法的。超出自己的身體極限來運動的事情是並不罕見的。本來血管並不結實的由宇,微絲血管破裂甚至吐血的情況也是有的。
少女超越肉體界限的行動,在精神科上也是被診斷爲自殘的其中一種行爲。
坂上鬥真和峰島由宇在這個地方首次見面。爲了擾亂少女的聽覺而播放的音樂含有可以破壞強化玻璃的共震頻率,結果由宇試圖逃跑。逃過了數十名持槍的警員追捕,只差一步就可以逃走的少女,在鬥真的手腕中失去了意識。
「自從那時之後,將近兩個月嗎?」
是長還是短呢,伊達判斷不了。可是對于被囚禁了十年的由宇來說,這兩個月了的變化真的是太豐富了。雖然擁有超乎常人的智能,對于還殘留著非常年幼部分的少女來說,心理層面上的變化是難以想象的。其中坂上鬥真的存在是,大概是大大地超出想象的存在吧。
小小的載體箱中記載著遺産的排名和號碼。E-00317,Frictioncancel,可以把摩擦系數極其接近零的遺産,在由宇想要得到Stradivarius的時候成爲了交換條件。
D-00052的霧斬可以粉碎一切東西。B-00019的Genom-remodel是細小的。細小的記錄記憶中放入的,並沒有樣品。
在各種各樣的遺産之中,有一件放出特別耀眼的異彩。
A-02005。還沒有名稱。中間的是浸在保存液中的半邊腦袋。曾經是木梨的變異體的東西。在LAFI中産生出來的具有意志的生命體。是使用直線特快號的設施被鬥真斬倒的物體,是被作爲監視員的萩原取回保存的東西。
伊達看著搬到房間的衆多重要遺産。這些東西不管如何整齊地整理,都是沒有統一性的,多次隨便地把發明丟出,似乎是瘋狂科學家峰島勇次郎的象征。
──伊達先生。世界在自己的手中掌握著的感覺如何?
當初和艾莉西亞的交談中,伊達否認了自己獲利的說話。事實上,要是使用這裏的東西,說不定就可以癫覆世界。可是世界在我手中這樣的說話只不過是一個幻想。伊達本來就沒有世界之類暧昧的概念。
可是──只有一個人,只有峰島勇次郎,伊達思考著,勇次郎是否要把世界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呢?不知道要使用甚麽的手段。可是要是峰島勇次郎的話,就連支配的概念都已經超越了,大概是不同性質的東西吧。
由宇在這間房子中會想些甚麽呢?會有甚麽感覺呢?伊達只能夠靠想象來解答。雖然怎樣的想象大概都是錯誤的,卻也理解到她持續地注視著某些事情。
「怎麽了?傷口果然在痛吧?」
岸田博士的聲音把伊達拉回現實。
「不,只是在想事情。」
伊達把失魂地一直在想問題的事情嘗試問岸田博士。因爲隨著海星的攻占漸漸地明朗化,伊達也明確地看出不解的地方來了。
「事實上正如伊達先生所說。」
在看到螢光幕中撒旦的入侵路線後,岸田博士低吟著。
「海星對于這個NCT研究所的構造很詳細。我只能夠這麽想。」
對于伊達的說話,岸田博士並不太同意。與其說不同意,感覺上不如說是不想承認吧。
和ADEM有關的人都無一例外地在腦袋上實施了大腦隱密保護,那是一個令機密不會向外間泄漏的完美意識操縱。
「伊達先生你是在說大腦隱密保護被破解了嗎?」
「不,我不認爲是這個。黑川爲了知道這個地方,繞了一個這樣的圈子。要是被破解了的話,就沒有必要使用如此麻煩的手法。」
「可是只要不破解大腦隱密保護,就不會知道NCT研究所的構造吧?不,要破解大腦隱密保護的事情原本就是幾乎沒有可能的。」
岸田博士對于大腦隱密保護是抱持著絕對信任的。伊達對于這一點也是沒有異議的。這是一個可以完美地隱藏機密的遺産技術。可是這樣所以就沒有破綻産生嗎?
雖然從實施了大腦隱密保護的士兵中引出情報,瑪門是失敗了。確實地證明了大腦隱密保護是連閱讀的能力都可以封殺的。
岸田博士的主張是正確的。可是在伊達的心中,一直都郁悶著一種不安。是掉入了甚麽的陷阱嗎?是疏忽嗎?萌生起來的不安感並沒有消失,它反而更加膨漲起來。
「理論上應該是不知道NCT研究所的,可是向內部的潛入是快速的。由宇的存在也是知道的。黑川雖然並沒有全部,不過我可以想象到他是持有NCT研究所知識的碎片。」
「想太多了,不就是嗎?撒旦只是偶然用上最短的距離來這兒吧。我認爲這樣想是妥當的。而且又好象是沒有在防護牆門閘上所使用的金屬情報。」
「要是這樣說就好了。」
感覺到遺漏了某些東西。可是那是甚麽呢?伊達不知道。感覺到腦袋中牽挂著某些東西。可是那種東西有甚麽樣的意思呢?還是不知道。現在只有想要借用一下由宇的頭腦。
中斷伊達和岸田對話的是,部下緊迫的聲音。
「伊達司令,可以來一下嗎?發生了嚴重的事情。」
一名職員臉色發青地走來。
「有事發生了?」
「是。」
下屬走起路來帶領伊達。被帶領到的地方是排列著幾道升降機門的大廳。可是,通常是不使用這個地方的。
直達地面的升降機。這部緊急逃生用的升降機,使用獨立電源和氣壓來高速升降。這是伊達令職員們可以逃生的最後依靠。
「有問題嗎?」
「很不幸,已經變得不能用了。」
可以高速射出的升降機箱內並沒有制速器。到達地面的升降機就會一直向外飛出。在上升到地上三千米後才會勉強失勢,張開降落傘降落。與其說是升降機,不如說是火箭還比較接近。
「請看這個。」
升降機內部並排著系上安全帶的椅子。這是爲了在射出時的重力問題以及站立時存在的危險性而建做的。這些椅子有一部分溶解了。而升降機的天花板也被溶開了一個洞。
「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好象是使用高熱來熔化東西的物質流到升降機這裏來。這個樣子就不能用了。」
「全部?」
「八台中有六台不能用。還有一台有五十個機會可以用。只有一台是完全沒事的。只有十八人的坐位。即使無視重力的危險性而乘搭,最多也只可以坐上二十五人。」
「明白了。這種事情,還不要和其它人說。」
面對著已經被粉碎的最後逃生路線,伊達發出嚴肅的聲音。
然後急速地返回由宇作爲研究所用途的房間。
「岸田博士。」
用繃緊的聲音叫著,然後走向一臉憂心的岸田博士。
「發生了甚麽事?」
「逃生用的升降機已經不能用了不要用這個悲觀的臉色。原本就想,用這個來逃出去即使是走到外面,被敵用發現的危險性都會很高的。請跟我來。」
朝伊達的方向看了一眼,岸田察覺到要去的地方了。意識到伊達本意的岸田變了臉色。
伊達簡單地穿過間隔,把放在房間中一角的有六十厘米長的四方盒子取到手中。是保管編號爲D-99999的遺産盒子。與同等級的遺産比較,盒子是被嚴密地封閉的。
「伊達先生,這是」
「對不起了。請讓我在緊急情況下使用這個東西。」
伊達扭妮似的道歉。緊急的情況是,LAFI要被奪走的時候──峰島由宇知識的解讀技術被過渡到敵軍的時候嗎?看到伊達覺悟的表情,岸田博士小聲地歎了一口氣,拍了一下伊達的肩膀。
「要道歉的是我才對。使你要做出這樣艱辛的決定。作爲NCT研究所長,作爲唯一,擁有特級權限的人,我應該比你更早提出這個建議。」
在幽暗的房子角落處,確認了一下二人的周圍並沒有人。把伊達和岸田與其它的職員們分開的是,一道包圍著編號爲D-9999盒子的簡單間板。通常的保管場所是無法比較的,可以說是待遇粗劣。可是現在,在這個空間中,充滿著既沈重又灰暗的空氣。
最先踏出一步的人是岸田。
「幹吧!」
二人站立在盒子的前方,依照默認次序默默地進行著指紋認證和聲紋認證手續。最後各自輸入十位數字的密碼。
箱子一打開,中間就出現了一個直徑三十厘米、高四十厘米的圓筒形透明物體。內部注滿了綠色的液體,而上方的是表示數字的計數器以及附上的幾束鎖匙。
「這樣子就可以了嗎?」
「嗯。它擁有的威力足以吹毀這個地下設施。包括LAFI的重要遺産也將會確實地被破壞。」
伊達片刻無言起來。要是使用上這個,不僅只有他們,同時大概是正在展開救人行動的ADEM殘余隊員們都會被卷入。
「真的是在最後的最終關頭才會使用這個。對于你們真的是非常抱歉。」
「NCT的職員,和ADEM的任何一個人都
不會責怪你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岸田立刻搖起頭來糾正錯誤。
「不,這並不是你一個人的決定。我也同意了。所謂的決定是重大的事情。遲疑的時候,疑惑著這樣子好嗎的時候。我會因此而想象這是雙重鎖的方式。除了你自己之外,誰人都不可以加罪于你。」
岸田博士,良久地看著裝上綠色液體的炸藥,可是好象是想起了某些東西似的一針見血地低吟起來。
「這種東西完全就是,大口徑的子彈吧。是的,爲了我們而射倒我們。」
「」
「由宇,不知道因爲何事曾經說過。要是自殺的時候,就使用大口徑的槍吧。被鎖鏈鎖住,卻不要封上眼睛和嘴巴。抓住腦袋,目不斜視,毫不猶豫地開火。然後確實地破壞腦袋。」
伊達也曾經這樣說過。大概是在三年前吧。在某個地方,口吻好象是愚昧的小夥子似的,說道「如果可以的話就去幹吧!」那時還不認識由宇。
「人類是深切覺得,我們是不可以提起超出自己手腕可以抱起的東西。」
看著四周的遺産,看著伊達,最後擡頭看著玻璃的天花板,岸田說道。
「第二道防護牆被突破都只是時間的問題吧。如果被破壞了,剩下來的就只有最終防護牆嗎?」
「嗯。那時就會變成被敵人從天花板上看下來。」
伊達也看著天花板。可是意識是更爲之上的。
NCT研究所現在,被想要得到遺産的人們攻入。在某個意義上,是可以感覺到非常理解的。
可是黑川是,遺産欲望者是,大概永遠都理解不了這間房子的主人。
伊達對于由宇抱住的印象是,在寒冷的房間一角抱膝蹲起的姿態。那時是由宇剛被運到這兒來的時候,現在已經沒有痕迹了。可是這個印象已經深深地在伊達心中紮根。因爲由宇的本質到現在還沒有改變。
「由宇由宇是,一直都是一個人抱著,現在這些東西,不,比這裏更加多的東西,只有一個人戰鬥著」
岸田的視線從玻璃天花板上再一次返回伊達身上,呵,因爲某些戲劇性而歎息發笑起來。
「比較起來,我們是多麽的羞愧啊!兩個大男人在這裏驚慌得發抖。這個姿勢就不會出現在那名孩子身上吧。」
「那女孩老早就看穿我們了。」
伊達低聲地道,
「嗯,是啊,要是由宇的話。」
岸田也小聲地同意。
「如果要說上個人的感情,坦白說,即使我們今後的結果如何,都不再希望由宇返回這裏了。」
伊達無聲地聽著。岸田步出被間板分開的昏暗間隔,掃視由宇生活的空間,目光停留在Stradivarius之上。
「可是,我也在想。要是守住了這裏,那孩子就不會自己返回這裏嗎?」
伊達也同樣看著由宇的Stradivarius。幼細的數式字條被間斷地殘留起來。
9.
渾沌的意識漸漸清醒不起來了。可以聽得到的聲音,和刺激鼻腔的氣味都感覺不到。陷入了自己完全沒有五感的錯覺之中,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朝倉小夜子是,已經長時間地,和LAFI一號機同調了。實際上這個時間已經有三十六個小時了。輕微地超過了由宇的同調時間了。
「在那裏?」
感覺到久違了的舌頭感觸和聲音。
──正如那人所說。
因爲在LAFI之內渡過的時間過于長,腦袋就會習慣LAFI的擬似五感。其壞處是。腦袋這下子就有必要習慣實物的五感了。可是令小夜子更加悲哀的是,失明的事實。雖然說是擬似的,小夜子視覺的刺激卻出現在LAFI的世界。蘇醒的同時LAFI一號機的支配者風間遼的姿態清清楚楚地出現在腦海裏。
「朝倉小姐,還好嗎?」
擔心的聲音在旁邊附耳而來。雖然是聽到了令人懷念和安心的聲音,卻無法立刻想起這把聲音主人的名字。記憶也不能好好地連系了。
「呃、這是星野先生?」
好不容易才接上的記憶,導出了一個男人的名字。那是在孤石島中認識的原自衛隊員。因緣際會之下目前和小夜子一樣歸屬于ADEM,列入LC部隊之中。就是前些日子,才剛剛和他打起招呼、聊聊閑話。
「是的。我是星野。啊、太好了。剛才我還以爲你不會再醒過來了。」
從星野的聲音中,實在地傳來了他擔心和安慰的神色。在孤石島中星野雖然面對敵人時會發起抖來,可是卻是一個會挂上性命擋在自己前方的恩人。
在醒來的時候,身旁的是可以信任的,和自己有相同遭遇的星野,這真是太好了。一定,迎面而來的大概會是因爲小夜子的安然無恙而歡喜的微笑吧。
可是,被電子取回視覺的小夜子,對于看不到星野這個笑容感到很悲傷。
「怎、怎麽了?朝倉小姐!你覺得哪裏痛了?我立即找醫生」
看到小夜子目盲的瞳孔流出淚來,星野非常慌張地要按下按鈕。
「不、對不起,星野先生,不是這樣的。我甚麽地方也沒有痛。我很好,我很好所以」
一邊按住了星野的手腕,小夜子一邊搖起頭來,只是眼淚一直持續灑落著。
10.
黎明時分的兩個小時前。
平常寂靜得有如隱藏了氣息的夜之森林,現在由于幾乎是怒吼的喧鬧聲音和照明車的照射,而一下子改變了。
「趕快把東西裝上!時間所剩無幾了。」
「可以用的東西全部都要載好,不要留下一枚彈藥!」
揮動著指揮棒電筒叫囂著的人。抱著東西放進卡車的人。在周圍戒備著的人。在ADEM的臨時司令部中,所有人都著手于最後的工作。
卡車和乘載箱之中,放出格外異彩的是,比起森林樹木更加巨大的自動卸貨卡車──TITAN。
越冢只是在埋首于TITAN的維護工作。
晶和萌都來幫忙搬運貨物,隨著時間的流逝,臨時司令部之中明顯變得空蕩起來了。
正當八代一手拿著文件掌握著進度、發出指示時,艾莉西亞走了過來。
「嗨!八代。」
「唉?不是司機嗎?怎麽風向轉了?」
「因爲不想習慣爲慣用句,可以的話就想要避免一下。不過總覺得可以察覺到某些意思。」
艾莉西亞更換著LC部隊所穿著的戰鬥衣。服裝雖然和大家相同,然而相反地,流水般的金色長發特別醒目。
「OK。聽你們的日文,不知不覺就會以爲自己的日文地道起來。發音完美起來,果然是因爲耳朵機靈了嗎?」
八代揚了一下手中拿著的文件笑了起來,好象接著要發出指示。
「這一次美軍的力量沒必要啊?」
「只是預先取得了好意吧。已經借來了F22-猛禽這等程度,這一次就只靠我們來完成吧。」
「面對幾千名敵兵,只靠不足五十人嗎?就好象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先驅者一樣,戰鬥的氣慨?」
「呃。不湊巧,我不打算要成爲神風敢死隊。」
「可是即使是這樣說,還是有無法彌補的戰力差距喔。不只是敵方的人數,兵器也是很充裕的。如果借用了美軍的力量,勝利的可能性就會明顯上升吧。」
「只要是勝利就可以了,因爲這不是戰鬥。」
「是不想讓美軍知道NCT研究所吧。」
艾莉西亞微笑起來。她聽得出八代的拒絕。剛才簡單的交談享受,只是進入主題前的准備吧。艾莉西亞遲疑了一會兒,享受著更多的題外話。
「可以告訴我嗎?」
「因爲有大腦隱密保護。你是不能夠向其它人說起的,帶領他們去也不可能的。」
艾莉西亞只是稍微扭動了一下嘴唇,
「麻煩的技術啊!」
然後手指敲打著太陽穴。
「ADEM引以爲豪的技術。不、是峰島勇次郎的。」
「雖然好象是有漏洞的,不過還真是把秘密守住了十多年。」
「幸運女神也有來眷顧喔!」
「只靠幸運,是不可能避開真目家這個世界最高情報機關的耳目啦。而且說話的對方是美國人,並不會理會這是日本人特有的謙虛啊!所以這種情況就會使對方感到受辱了。」
「謝謝你,我會注意了。」
自此之後,八代好一陣子監視著情況以及專心發出指示。艾莉西亞就好一陣子既不工作也不說話,只是站在八代的身邊。
「想要問我私人的事情嗎?」
在工作臨近結尾時,八代突然詢問起來。
「唉?可以嗎?」
「總覺得,這是一條令人很想說不的問題。」
八代一邊用文件搔了搔頭,一邊笑著催促著發問。
「八代是,那個八代嗎?」
「呀!果然是不好的問題啊!」
八代輕率地笑了起來。這就是答案了。
「我也可以問一下嗎?」
不等艾莉西亞的回答,八代擅自地又說道。
「我一直以爲你是紅心皇後,說不定是黑桃王牌吧。」
「這那裏是要我回答,根本就稱不上是條問題。」
相對的,艾莉西亞眯起了雙眼,用手指托了一下眼鏡。這就是她的回答。
艾莉西亞認爲要做的工作已經完成了,于是就背起來正要走開。
「艾莉,有一件東西想要拜托你。」
「甚麽東西?」
艾莉西亞一臉沒好氣地轉過頭來。
「這幾天,ADEM面對著前所未聞的危機。現在還是進行中呢。可是同時也有快樂的一面。環也是這樣想的。雖然嘴上沒說。」
「然後?」
「你也有相同的心情吧,沒有過于自我陶醉吧?」
「我現在,穿上這一身LC部隊的衣服是爲了自身的安全。安逸的朋友意識,請你不要爲我有甚麽期待。」
「明白了。我要拜托的事情並不是這個。只是想請你不要忘記我們是這樣想的。」
艾莉西亞的沈默是有某些意思吧?有一、兩分鍾,她藍色的瞳孔直盯著八代。
「你似乎很喜歡非常殘忍的願望呢?個性不好喔。」
「是這樣嗎?」
「嗯。」
緊張感在二人之間産生。
「喝、你們兩個人,偷甚麽懶喔。給我安分地動一下啊!」
然後解放他們的是,突然從旁邊出現的、晶憤怒的聲音。
「大家都在流著汗水工作,而你們竟然在這裏聊天?呀!我也想要偷一下懶啊!」
晶揮弄著手臂,最後說出真心話來。被削去了氣勢的二人就這樣子保持著距離。
「那麽、不要忘了剛才的說話喔。」
輕率的笑容、輕浮的口氣、以及輕快的腳步,八代返回了指揮的現場。在他背後的艾莉西亞目送著,身旁的晶拉起了她的袖子。
「喂,或許說不定,是這樣嗎?」
面對晶摸不著邊際的問題,艾莉西亞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這是意義上不同于八代的,令人難以回答的對手。
「你說甚麽?」
不猜啞謎,問起晶來。
「真是既青春又天真爛漫啊,雖然說不定我不是要挑剔你的喜好,可是這個還是放棄比較好。嗯,真的。」
「唉?甚麽意思?」
意圖還是理解不了。
「所以我要說,你對男性的愛好不太好。說是青春都已經二十七歲了,天真爛漫看起來,別說可以放松緊張感,根本上連一點兒都沒有。而且和真治先生不同,工作之外也精力充沛嗎?可是你知道他的喜好嗎?會郵購奇怪的深夜下崗電視廣告貨物,吃喝玩樂的、呀、擠滿了他收集的小孩子糖果贈品,都是毫無意義的東西。那家夥只有一次上報過他所寫的事件書內容。在ADEM黑色公家車的引擎罩上燒過目玉燒!你相信嗎?他的理由居然是想要測試一下廣告上宣傳的蠟油是否真的有用!」
艾莉西亞的表情是,癡呆得好象甚麽也想不到。
「好的地方也是有一點的,實際上工作是稍微有實力的。可是,還是說放棄比較好!好好的一個美人,不過怎麽會這樣可悲的?」
「你這個人簡直」
艾莉西亞拍起晶的肩膀,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樣子真的是忘記不了啦!」
「唉?竟然是這麽放不下?可是不行啦。放棄那家夥吧。」
晶的誤會滑稽得不得了。在這個非常的時期,艾莉西亞竟然會笑得停不下來。可是同一時間,也止不了湧上來的難受感情。
這些必定會成爲回憶的東西,使艾莉西亞現在很悲傷。
11.
路西法慢慢地品嘗著麻耶泡的茶。已經大約有一個小時以上了,路西法都在催促著麻耶泡茶,咂著嘴大吃大喝起來。
「好吃。不、這個好吃。」
言行舉止似乎很適合他坐在走廊上的姿勢。心中正想著快些進入主題的麻耶,
以稍稍失去節奏的心情,看著路西法。
──這位老人,怎麽會被勝司說成那種程度的人。
路西法靜靜地放好熱飲。
「很好喝的茶。甚麽時候都可以喝到這種飲料,這個國家是和平的吧?」
路西法的舌戰緩慢地開始了。
「我的國家是貧窮的。我不是誇張,人民是喝著泥水每一天生存下來的。可是如果只有貧窮,都可以被救的。可是經常發生戰火。有很多地方還是得不到從外國而來的援助。每一年都有幾十萬這類人因爲饑餓和戰爭而死亡。懷中的大國願望變得支離破碎,結果已經從地圖上消失了。」
「然後我在西方流離浪蕩。在那裏看到了同樣受苦的人民。我看到了現在還是繼續著的痛苦。」
「那麽。七大罪就是,即使組成了義勇軍隊伍,在戰地上所帶來的影響是,落葉在水面上所産生的水波程度吧。因爲被稱贊爲英雄,所以很多人都想要成爲我們的力量。可是最終幾乎是白搭的。」
老人孤伶伶地,喝起茶來。
「沒有這種事情吧。我聽說七大罪的行動曾經得到了很多人的幫助。不,實際上目前還是有幫忙的。」
「這是真目家的情報嗎?」
老人只是茸一茸肩膀笑了一下。
「那樣的話,真目家也沒甚麽事吧。」
「不。現在要救幾十萬人」
「知道嗎?已經死了這個數目的幾十倍了。」
麻耶的說話被堵住了。老人想要得到的並不是甚麽勲章。而是救贖。
「爲什麽要興起這樣的戰爭呢?你知道嗎?」
「因爲石油。貴國和鄰近國家圍繞著沈睡于地底的石油而産生紛爭。所以你們七大罪不就是已經和黑川一夥了嗎?在遺産之中或許存在可以降低放射能危險性的技術。如果不用擔心放射能汙染,原子能的需求也就會上升,而石油的價格就可以下降了。如是者石油的利益沖突也就可以稍爲靜一下,你不就是這樣想的嗎?」
「我倒沒有想得這麽樂觀喔。」
「爲什麽?」
「日本是擁有世界上第三大原子能發電廠的國家,沒錯吧?」
「是,沒錯。是緊接美國和法國的第三位。」
「那、我就來問一下情報優秀的真目家小姐。那些擁有原子能發電廠的國家,其石油消費量在世界上排名多少?」
麻耶閉起雙眼。老人是知道的。原子能的力量不過是一個幻象的事情。
「緊接著美國和中國,在世界上排名第三。」
「嗯,原子能和石油未必有密切的關系。因爲石油不僅是能量的來源,而且還作爲工業資源被人使用。爲了抑制石油利益的爭奪戰,在接近結束時,只有原子能是不足夠的。風力、火力、煤、天然氣、太陽能、即使全部都用上了,石油的消費量也不會大幅下降。如果開發了安全的原子能,確實是可以降低石油的需求吧。戰爭說不定也多少會沈靜下來。可是盡管是爲了自己以及衆多人民性命的利益,還是無法改變爲此而奮鬥的愚昧人士的犧牲!」
老人的氣勢壓倒了麻耶。剛才那樣的好爺爺姿態完全改變了。
「那麽,爲什麽你們和海星、黑川合作?!」
路西法的氣焰一下子緩和下來。堅持著不要被氣勢壓倒的麻耶,其樣子簡直就是不由得向前傾似的。
「因爲即使如此,我們還是要依賴微小的希望喔。」
老人孤獨地、疲倦地低聲說道。
「你的理由不就是剛才說過的事情吧?即使排除放射能令原子能的需求上升,中東的戰爭也不會停止,你是這樣說吧?」
麻耶沒有回答。因爲他說得沒錯。
「這個我是非常贊同的。可是,一切事情未必會如你所料前進。沒用的。而且你高估了。我是不會改變法則的。愚蠢的人才會被醜陋的感情動搖。你笑吧、放棄吧。」
路西法輕輕地拍響手掌。只是如此,就産生了足以震動房間中所有東西的聲響。在附近聽到的麻耶感覺暈眩、意識昏沈。
「即使要阻止也沒有用的。我要殺了這個女孩。沒准可以動搖世界,這個就是我們愚蠢的依靠。而且這是和黑川的盟約。好了。」
路西法步向躺在床上的由宇。麻耶張開雙手站著擋在前方。
「小姐,你覺得可以阻止我嗎?」
「我要阻止。不、我要阻止給你看。」
麻耶乘著堅定的意志看著路西法。
「讓開!你是一個好女孩。我不希望用暴力。」
「不。我自己一句話也還沒說。」
「我說過。我的法則是不會動搖的。」
「或許是吧。可是我想你應該不是一個不明道理的人。求求你。請聽一下我的說話。可以嗎?我求你。」
臉頰發起熱來。淚水不知不覺流出。爲什麽自己哭了出來呢?麻耶自己也不明白。
「抱歉。我是一個頑固得不講道理的人。我是一個愚蠢的人喔。」
路西法把手舉起,正要挪開麻耶。
「不,我不認爲是這樣的。愚蠢的人會被稱贊爲英雄嗎?可以得到衆人的尊敬嗎?你不是那樣的人。」
「你錯了。」
「不是。請停止你反常的謙虛吧。這樣子也是在侮辱尊敬你的人。我相信。我相信這名被譽爲英雄的七大罪路西法。你沒有做自己的個人行爲。恐怕是虛假的,是這樣子想的。所以七大罪在中東不可能被稱爲基督教教團。不是嗎?可是人民看穿了本質。即使是異教徒之名,人們還是尊敬你們,接受你們。」
「我說過。法則不會變的。我」
「我也是!」
麻耶叫了起來。
「說不定路西法先生,你才是正確的一方。說不定黑川也是正確的。但是盡管如何正確,我也不可能接受這種事情的。你知道爲什麽嗎?很簡單。非常簡單。因爲哥哥是我最重要的家人,由宇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路西法看著麻耶的目光好一會兒。這樣子被路西法深深地盯著,麻耶好象頭昏眼花起來。氣焰也好象萎縮起來。可是即使如此,她還是站在路西法前方阻擋著。
首先把視線移開的是路西法。
腰部啪嗒一聲就松了下來,然後疲倦似的歎了一口氣,
「先再來一杯茶,吃飽了才說。」
說著就冷冷清清地微笑起來。
12
意識到有一樣巨大的東西搖動著大氣,一直打著瞌睡的萩原,意識一下子清醒過來。
「甚、甚麽?」
萩原所凝視的夜空,其樣子極爲普通。要是把視線往下移,就會發視在那兒正展開著不普通的光景。
被開墾的山林一角以及混凝土建築物被軍隊包圍著。把NCT研究所包圍起來的是海星軍隊。
可是萩原並沒有放在心上,再一次看著天空。他特有的危險感知能力接近危險地帶了。
「已經,習慣了可是」
對于空無一物的天空所帶來的危險感覺,萩原以前也體驗過。那是在比良見特別禁止區域所發生的事件。基于這個原因,甚麽也看不到的、甚麽也聽不到的、甚麽也感覺不了的,視線注視著的這個天空是,萩原確信在這個天空上存在著一個龐大的飛行物體。
萩原一邊觀察著天空,一邊用手摸索著通訊器,在取到手前通訊器就呼叫起來了。一接上通訊器,果然是八代的來電。
『如何?你這一邊?』
簡直可以令人萌生殺意的一貫輕松口吻,不過現在卻不是批評的時候。
「不妙。真是不妙。不妙得現在就要想離開這裏。」
『怎麽了?逃跑不像是你的作風喔。甚麽時候都跑在最前線說著『交給我吧!』,雄獅般地奮勇作戰的萩原,去了哪兒?』
「哪兒來的萩原?這裏!不是這樣子!不說了。八代,真的是不妙了。那個混蛋巨大飛行機又來了。和最初的加起來,大概有兩架了。」
『哈哈,果然』,在這個時候還可以笑出來,萩原開始認真懷疑這個上司的腦袋是否有問題了。
「你沒事嗎?八代。原本舒緩著緊張感的螺絲終于全都拔下來了嗎?」
『你在說甚麽?因爲你根本剛才都一直在作夢。』
「唉!?呃!你怎麽知道的?」
懷疑著監視器存在的萩原,掃視著四周。
『唉?真的是睡著了?真糟糕!想不到你的會粗心到這個地步。」
握著通訊器的手震抖起來,
「托你的福,幸好已經習慣了。」
好不容易才想到的回答。
『哎、算了。我們很快就會到了。然後會沖進來。你就不要睡,在那裏看好。這是一場電影似的連續劇喔。』
輕松的口氣中所包含的緊張感是逃不掉萩原的耳朵的。
「八代」
『怎麽了?』
「這個、喏、實際上果然有很多隱藏武器吧?已經成爲三級大臣的我也不可以被告知,是非常神奇的厲害的武器,是P等級不可比疑的東西」
『沒有喔?!』
八代的回答始終都是這樣輕松的。
『當然沒有喔,要是這樣就好了。我們的兵力極爲勉強。而且現在只有限定B級和C級這兩個稱不上有等級的遺産東西。Super-A等級的超級兵器,世界上最高峰的頭腦、以及甚麽天下無敵的小刀,我們都沒有。而且要對抗自由號和七大罪。不、如果我們勝利了,真的會很帥喔。』
「怎麽會」
萩原再一次觀察展示在NCT四周的兵力。只能夠得到的確認結果是,一點兒希望也沒有的戰力差距。
『你的任務就是在這裏看,還有生存下來。明白嗎?』
「唉?呃、是,明白呃,那個、八代!?不喜歡!因爲我絕對不想看到NCT研究所的陷落,自由號勝利離開的壞結局無論如何我都真的不喜歡!所以如果要我看那種情景,完場時我會扔玉米花的!」
『我明白你對電影的喜好了。交給我吧!因爲我會讓你站起來叫好的。』
「要讓我說BRAVO喔。我討厭又要轉職之類的。我、總是只有埋怨,可是我,其實」
『停,萩原。不管你怎樣真的尊敬我,也不可以說下去。電影中從部下得到這一番說話後的上司,不就是要死的模式嗎?』
「其它人都沒有說要尊敬八代,因爲是不可能的。」
『真嚴厲。不過萩原,最後想拜托你一件事。』
「不要故意說上最後之類的東西。」
『呃、是嗎?不要介意。現在我們的位置已經傳送到你的PDA了,請確認一下。』
確認著NCT研究所周邊的地圖,萩原咕噜地咽了一下口水。八代他們真的是來到了附近了。
『沖進來的時機就靠你了。』
「唉?」
這把不曾聽過的、上司認真的聲音,萩原一下子攪不懂說話的內容。
『只有你夠看到全部的情況。拜托了。憑你的第六感。』
被八代認真的聲音拜托著極有可能會左右戰局的任務,萩原用PDA比較著海星的軍力,然後覺悟起來。
「明白了,請交給我。」
『對,我就是想聽這一句可靠的說話。』
在通訊器的另一邊,點著頭的八代明白到。
決戰的時刻來臨了。
13.
「嗚哇哇哇~~~~!!!!!」
從醫療室中不斷傳出悲鳴的聲音,已經過了八個小時了。在床上的細小身體滾轉著。
「壓下身體。這樣子會很危險。」
醫生們壓住躺在床上的細小身體,從這個體格中難以想象的強大力量反抗著醫生們。
「呃呃呃,哎哎哎~、呀!」
即使喉嚨枯幹了,痛苦的聲音還是遏止不了。
「那、那個女孩,腦袋裏頭怎麽會。不簡單。不簡單。不簡單。」
這名四肢痙攣,喃喃地說著瘋話的是七大罪之一瑪門。
「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嗎?」
走進房間的人是樣子可怕的黑川。
「痛、痛、很辛苦。救我、救我、救我!」
瑪門上前想摟住黑川的胸襟,因爲痛苦而扭曲的臉顔湊上來。異常睜大的眼睛令人毛骨悚然。
「怎麽了?」
被抓住胸襟的黑川,低頭看著瑪門。
「腦部的溫度是異常的。自從把峰島由宇的記憶全部讀取之後,就一直是這個樣子。」
「沒有生命危險吧?不、腦部的記憶沒有不正常吧?如果現在記憶遺失,會很麻煩。」
「很難作出判斷。我們也想象不到這個腦袋可以負擔多少。眼球稍微凸起。這是因爲腦部腫脹。可是也慢慢地收縮起來了。」
腦部腫脹。對于這個不常聽的名詞,黑川震驚得失聲叫了起來。
「兩個小時之內要讓他動起來。即將要占據NCT研究所了。只要可以操作球體實驗室中的LAFI,無論如何也需要從那名女孩取得的暗號化記憶。」
雖然出現了幾個破綻,不過計劃大致上還是順利進行的。只是取不到由宇性命的事情,預料會成爲極大的隱憂。不過即使身體得到了及時的解毒,最少有一個星期都會徘徊于生死邊緣吧。
黑川一步出醫療室,就碰見了好象一直在外等著的副官福田。
「你在這裏喔?我一直在找你。」
福田用責備似的眼神走過來。
「發生了甚麽事?」
「自由三號機中傳來了映像。你看了沒有?」
福田的手上有幾張相片。任何一張都是室內的照片,可是情景是異常的。地板和牆壁,以及應該是電子機器的器材全部都溶化著。這是因爲七大罪之一撤旦的高熱能力。不僅可以産生數千度的高溫,連負二百度的超低溫也可以自由操縱。
「都溶化了,看不清楚,但是這是通訊設施嗎?」
看著已經掉失了一半形狀的機器,黑川口中脫出近乎是直覺的說話。
「對。是避開了我們調查人員的通訊設施。似乎是建築NCT研究所時所使用的東西。因爲並不是正式的設備,所以沒有留下記錄。」
「已經使用過了嗎?」
「是的。從這個情形看來,好象是錯過了撤旦逃跑了。」
「幾多分鍾前的?」
「六個小時前的。」
「報告很遲啊!可是這也沒辦法。」
因爲撒旦經過之後,在冷卻完成前是不可能通過的。而且地下設施中原本就有很多阻礙電波的材質,所以通訊器也用不上。
「另外還有一個報告。」
「是甚麽?」
「已經抵達最終防護牆的前方了。現在,正在急速沖破。」
NCT研究所的陷落已經近在咫尺了。可是可以聽到有某些東西阻撓這種心情。
不知何時瑪門的悲鳴聲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明顯的笑聲。
「呼呼呼呼~~、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子。終于到我出場了。我的演出。是我的演出。那麽,這場由我來做主角的戲要開幕了。」
睜大布滿血絲的雙眼,瑪門由此始終都一直是笑著的。
14.
麻耶喝了口茶來舒緩一下興奮的心情。坐在對面的路西法也同樣喝著茶,可是他只是平靜地品嘗著。
時間已經過了多久呢?
「由宇一直都在戰鬥著。」
對于自己不知不覺就說出來的話,麻耶吃驚起來。可是當她說出了第一句話時,就明白到自己應該想甚麽、說甚麽和傳達甚麽。
「你知道她的經曆嗎?」
「粗粗略略。好象是被關進那個叫甚麽NCT的研究所中十年吧。」
「沒錯。可是這並不是她的本質。」
「就像是你剛才說過她在戰鬥著的事情?」
「嗯。她是不斷戰鬥著的。和峰島勇次郎以及自已的遭遇可以說一下我自己的身世嗎?」
「哦?要聽嗎?」
路西法傾聽著麻耶真誠的說話。
「我的父親是一個非常無情的人。要是爲了真目家的繁榮,要是爲了自己的利益,怎樣殘忍的事情也會去做,他就是這樣的人。我也是,而且睡在那裏的哥哥也是,可以說是這樣的犧牲者。盡管如此,我還是無法憎恨起父親。我想是因爲父子親情吧。」
路西法一直盯著麻耶。
「我想由宇也是這樣想的吧。作爲瘋狂科學家被人們忌諱著,可是身爲由宇父親的事實是不會改變的。因此她是受苦的。然而由宇還是奮戰著因遺産而引發的犯罪,抵抗著自己的命運,以及戰鬥著峰島勇次郎。即使是明白到結果是不會有人稱贊的。即使是多麽艱辛痛苦的戰鬥,即使是在地底下抱著何等的孤獨。她是犧牲自己而生活的。因爲,這就是她的法則。爲了守護這個世界的法則,她是不顧自己而戰鬥著的。」
麻耶的目光移向一直睡眠著的由宇。路西法的視線也跟隨著。
「你知道嗎?由宇雖然和遺産戰鬥著。可是真的可以幾乎說,沒有用上遺産的。手頭上的只有計算機。不管是多麽困難,都沒有仰賴遺産,她就是這樣戰鬥而來的。」
「原來如此。第一次聽到。」
「這就是由宇戰鬥的覺悟。她的法則。就好象黑川那樣宣稱著撲滅遺産犯罪,然而卻一邊依賴著扭曲著遺産。由宇就不會這樣做了。因爲這是超出了她的法則。」
「」
「我尊敬由宇。尊敬擁有如此堅強的內心,一直忍耐著的由宇。你剛才,說過自己的法則是不會動搖的。我也是。黑川也不會改變他的法則。正因爲,法則之道路是非常困難的、痛苦的。所以人們就選擇簡單的道路!」
麻耶咬起唇來。
「可是由宇不同。即使如何困難的道路,如何痛苦、如果艱辛,還是選擇法則之道路。她是犧牲自己戰鬥著的。」
心頭郁結著,淚水就浮上來了。
「推動我們的,並不是正義之類的東西。路西法先生,正如你所說,即使是醜陋的感情,灰暗的情感,溫柔的慈愛,也是鼓動著我們的。突然間,遇上了另一方面的善惡對峙。沒有道理介入的余地。可是由宇不同!這樣子就可以踐踏由宇、吹毀正確的道理嗎?她的戰鬥是如何的辛苦、如何的孤獨,你是不會明白的!」
路西法沒有動。只是睜大著眼睛一直看著麻耶。隨即蒼老的瞳孔移向由宇。
把想到的全部都說完的麻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靜靜地等候著時間。
已經過了多久呢?麻耶即使是一分鍾、半分鍾也感覺得到。
「年輕的人啊!」
筋疲力盡的年老聲音中斷了沈默。臉上挂著的是枯幹的微笑。
「這、這個」
正當麻耶困惑著的時候,路西法的視線就轉向鬥真的床上。
「那麽,這位從剛才就睡著的少年,安心吧。我就這樣走了。也不打算加害你的妹妹,以及睡在那裏的小姑娘了。」
麻耶震驚地回過頭來看。一直以爲是睡著了的鬥真已經坐起了半身。在纏繞的繃帶中,可以看到已經把鳴神尊拔出一半的手。
「哥哥,甚麽時候?」
鬥真的目光毫不松懈地盯著路西法。路西法卻只是仔細地看了一眼鬥真,視線又再反回麻耶身上。
「很好喝的茶。謝謝你了。」
路西法吃力站起來,毫無依戀,轉過身去。
「姑娘。」
「是是!」
「你的名字,可以再告訴我一次嗎?」
「麻耶。真目麻耶。」
「明白」
路西法感慨良深地仰望士著天空。
「第一次見到那位大人之後,已經有多少個年頭呢。我險些就要爲自己虛度的人生而懊悔了。麻耶,感謝你。」
眼簾上殘留住蒼老的背影,路西法靜靜地走了。
麻耶良久地看著路西法離開的門扉。老人背後的身影好象還是殘留著。如此般大的存在感殘留在麻耶的心中。
「麻耶,你沒事嗎?」
鬥真忽然溫柔地說起話來。麻耶肩膀一抖。要是一看,那將會是麻耶熟悉的哥哥身影。久違的哥哥溫柔的表情。不僅是時間,各種的事件躺臥在麻耶和鬥真之間,制造距離。然而,在那兒的鬥真卻是,和以前一樣甚麽也沒有變。
「真是,一點也沒變喔。」
爲了壓抑發抖的手,麻耶牢牢地抓住衣服。然而還是壓抑不下。
現在的麻耶,震抖起來。即使是怎樣的聖人,都一定會成爲敵人的。要殺害由宇和哥哥的,是連自己也要殺害的恐怖感總是在眼前存在。不僅如此。更大的存在感覺是,可以感覺到畏懼之情。
「麻耶,謝謝。」
鬥真的聲音是和表情同樣的溫柔。
「因爲麻耶,我和由宇都得救了。真是謝謝。」
麻耶內心的緊張絲線切斷了。臉蛋一下子扭曲了。壓抑住的淚水決堤似的湧出來。
「哥哥,哥哥。」
麻耶一靠上身體,就緊緊抱住了鬥真抽泣起來。
只有在此時少女才會返回相應的歲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