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什、什么?」
晶对于突如其来的状况,只是惊得目瞪口呆。
「那名少女是……?」
阿莉西亚回想起当美国舰队与球体实验室合流之时,与伊达他们一起出迎的迷之少女。
「好帅」
萌投以憧憬的目光抬头凝视。
三人虽然有着三种不同的反应,但却有一个共通点。因为太过注意突然出现的少女,全都楞在原地。在这个容不得一点分心的状况下,能夺走
身经百战强者的神魂,其登场的冲击性,少女———由宇之存在感,可见是何等的强烈。
「啊疼疼疼,由宇没事吧?」
因此没有一人注意到从驾驶席后排出现的斗真。
但是不管如何强烈的视觉冲击,Leptoneta可不会乖乖地等着。为了对应状况的变化,需要若干空白的时间,但是这是为了让变化的战局使自己
更有利而花费的计算时间,并非无谓的白白浪费。
然而三人的空白时间,对战斗却毫无裨益。
「还呆着做什么!?可没有这样的空闲了哦。敌人可是连一秒都不会等我们的」
被沐浴在三人注目之中的人开口呵斥。
与呵斥之声几乎同时,从水中华丽登场的战斗机,还没等二人跳下来,便随着吱吱嘎嘎的响声升了起来,缓缓开始倾斜。被卷入几乎是以坠落
方式降落的战斗机着陆的Leptoneta,再次展开行动。
「还在发什么楞?用温蒂尼阻止它的行动!」
「啊,那个,了解」
晶慌忙地操控温蒂尼,用水压阻止了想要将战斗机摔落的Leptoneta的行动。
「接着,用多段式轻瓦斯枪向Leptoneta腹部射击!」
「恩,恩」
萌慌忙架起多段式轻瓦斯枪,朝Leptoneta肋腹部开火。就算是覆盖着坚固装甲的Leptoneta,在连装甲车都能轻易贯通的多段式轻瓦斯枪的威
力下也不得不屈服。塑料制的子弹贯穿装甲,溶解的塑料也对内部机械造成伤害。但是并没有达到深处。
「最后,用反坦克手枪瞄准装甲的洞口!」
「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呢,你」
阿莉西亚无趣地随手扣下了反坦克手枪的扳机。与以火药爆炸力推进的子弹不同,推进力是靠子弹内藏的小型火箭。划出一道烈焰之线,子弹
不偏不倚地被吸入多段式轻瓦斯枪打开的洞中,残存的推进燃料随后爆炸。
内部构造被完全破坏的Leptoneta一动不动,伏在地上。被举起而倾斜的战斗机也回到原处。
由宇华丽地从驾驶仓飞跃而下,以精干的眼神抬头扫视三人。
「先进LC部队吧?Leptoneta的剩余数是四十三。听从我指示的话,只需要十多分钟就能全部歼灭吧。听从吗?」
「刚才是偶然被战斗机困住,难以行动才能够成功的,本来的动作可是十分迅速的哟。如果认为能够一直像刚才那样顺利的话,可就考虑得太
天真了哦」
最初提出异议的是阿莉西亚。
「比起空口谈论不如用实践证明更方便吧。注意,来了哦」
七台Leptoneta赫然出现,朝着由宇他们的方向靠近。
「糟了。数量太多」
晶刹时颜面转色。已经不是能够逐个击破的数量了。
「没关系。我来做诱饵,争取时间。听从指示,别逃跑哦」
说着,少女毫不犹豫地朝着Leptoneta群的中央奔去。巧妙地躲避着从七机而来的枪弹与切割刃,以及蜘蛛脚的攻击的身姿实在是太过灵巧,让
人不禁产生好象是事前商量好的演出表演一般的错觉。
更令人惊异的是,在这期间,甚至没有一发流弹朝着三人的方向飞来过。
「难不成,连这都计算到了吗?」
对于弹道认识有着极深造诣的阿莉西亚,深知这并非偶然或者奇迹,惊讶不已。少女在中央回过身向阿莉西亚下达第一道指示。
「开始了哦。用反坦克手枪瞄准这架右前脚的第二关节。然后是右后脚跟」
阿莉西亚按照指示射击之时候,还依然是半信半疑。就算是目睹了眼前少女的行动依然感到疑惑。原因就是射击关节的行动到现在已经尝试过
多次,但充其量只能勉强能让其难以维持平衡而暂时阻碍它的行动而已。
「啊……翻过来了」
但是依照着如同怪物般少女指示行动的结果,却是让Leptoneta如同玩笑般整个翻了过来。
「现在!轻瓦斯枪瞄准腹部」
朝着想要翻身而露出的腹部,萌扣下扳机。之后的行动已经不需要指示。阿莉西亚向被打穿的洞中补了一颗反坦克手枪的子弹。与最开始的一
架相同,内部发生爆炸,Leptoneta停止动作。
「厉害,一眨眼就干掉一架!但是我的出场呢?」
冲着感叹与不满各占一半的晶,
「用温蒂尼保护我的左后方。趁这空隙……」
间不容发地传来由宇的指示。
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内,还在行动的Leptoneta,从七台锐减到只剩一台。
「还剩一架,啊咧?」
突然从上空降下的人影,让正辅佐着由宇行动的晶大吃一惊。人影就这样跳到Leptoneta的头部,手中的小刀直刺进去,一直埋没到刀柄。最后
一台就这样停止了活动。
「为什么就只有我连一点指示都没有啊?」
人影———斗真一边拔出鸣神尊,以便向由宇投以不满的声音。
「从你接受指示到行动的时间慢得可以和恐龙相比了。还是以自己的意志行动更好」
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回避斗真的不满,率领临时的部下三人组以及无关人士一名,由宇指向甲板上散落的红色光点。
「来吧,剩下三十六只,上了!」
2
自由号的作战司令室内,再次被惊异包围。
显示器屏幕上展示出望远摄像机捕捉到的影象。打捞船的甲板上可以看到笔直而长长的拖曳痕迹,其终点停着一架战斗机,从打开的驾驶仓盖
中现出身姿的少女架起单腿露出挑衅的表情。
「做了……什么?」
显示屏显示的一部分画面切换正在此刻。就好象在回答黑川的疑问般,显示出由宇的战斗机影象,将其形状从多角度进行解析。可以看到顶端
本来没有的复杂形状的骨架。
「超空泡现象……?」
福田复述着显示屏上表示出的文字,不解地陷入思考。
玛蒙作成的分析系统,将所观测到的一切中提取出未知的机能并解析。虽然玛蒙是这么说明的,但尽管如此却觉得太过能干了,就好象LAFI有
其自己的意识般。
不过现在这个疑问被抛到了脑后,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解析的结果。
分析系统所引导出的结论,让黑川及福田反复呢喃。
「虽然对俄罗斯造的shkval有所耳闻……」
福田口中说出俄罗斯军所实现的,利用超空泡效果的超高速鱼雷的名字。
峰岛由宇所做的理论上说不定可以实现。但是,终究只是理论上的说法,实在是难以置信的东西。
而且所乘座的并非最新的未知乘物,而是海星所拥有的战斗机。这个方法只有才智奇拔且不拘泥于常规的天才才可完成。
但是,就在眼前,以400海里———时速740公里的速度从海底脱出的瞬间,在这作战司令室的全体成员都亲眼目睹。
「要攻击吗?等镭射的输出功率恢复后,将那船击沉吧」
「不,等等」
黑川阻止了焦躁的副官。
「玛蒙应该还在那船上。保持冷静。在我们眼前展现华丽且惊异的表演,就是要让我们感到惊讶,并对此盲目,正是那孩子所盘算的」
「那么要撤退吗?预定时刻已经所剩不多了」
「……不,还不到时机」
你还真是性急啊,坐在椅子上的黑川边说着,边沉着地重新将腿翘起。
「在敌人看来,我们这边的威胁要远胜于他们。四十架以上的战斗机发射的空对空导弹也好,护卫舰发射的对空导弹也好,都无法突破自由号
的装甲。向他们展示出一击就能将航空母舰击沉的镭射炮的威力,并让难攻不落的球体实验室沉入海底。虽说能从中逃出,就算作为敌人也不
得不感到钦佩,但终究只不过是逃了出来而已」
峰岛由宇所降落的,是几乎没有搭载任何武器的打捞船之上。在这战场上,占着支配地位的依然是自由号这一点并没有改变。
打捞船上数十颗红色的光点正在蠢动。正是数十台逼近着猎物的Leptoneta眼睛的光芒。
峰岛由宇曾经打倒过数台Leptoneta。果不其然,的确是个威胁。然而,这只不过是个人所持有的战斗力而已。
战争并非个人的战斗。而是多对多。
数月前的弧石岛的事件中,仅仅只有一架作为对手,就让这名天才少女身陷苦境的Leptoneta。但是就在几天前,被突袭俄罗斯军事设施的十九
架Leptoneta包围的情况下,依然平静地几乎是赤手空拳地接连将Leptoneta放倒,并且还向上空的黑川他们报了一箭之仇。
这次并没有看到那时少女所装备的拳套与笔记本电脑。但是获得LC部队作为自己手足的少女,以自己作为诱饵,正确实地不断将Leptoneta击溃。
说到底还是个人。就算是峰岛由宇。
「不觉得做得很完美吗?」
指着显示器中相继被破坏的Leptoneta,黑川不吝赞辞。
「同样的武器,同样的战术,是不会有第二次效果的。只是用手中庞大的知识与强大的武力求以安稳,只是单纯的遗产使用方法的话,是不可
能战胜峰岛由宇和ADEM的。不,在这之前,是想告诉我们,我们的未来是没有真正的胜利的吗」
Leptoneta接二连三地倒下。尽管如此,黑川的表情并未露出焦虑的神色。
「这样的话,球体实验室方面也不能大意啊」
本来就没有任何放松警惕的意思。直到最后的最后,都没有打算减缓攻势。因此,就算自由号在基本战局已定的情况下,为了不管变成如何的
事态都能对应自如,而持续地压制着上空。
直到100%确信ADEM被打倒前,都没有撤退的意思。还有峰岛由宇。让她活下来将成为极为危险的存在。
「第一攻击目标变更。镭射输出功率恢复后,瞄准打捞船」
尽管如此,对大局毫无影响。从向海星传达的LAFI一号机的情报可知,球体实验室沉没在2222点附近的深海。现在正遭受Leptoneta与LAFI的侵
入。而且各处都已进水,完全崩溃只是时间的问题。
从LAFI一号机传来的的球体实验室状况来看,一切顺利。
虽然Leptoneta其中有三台因为ADEM的抵抗遭到破坏,但仍有十台以上仍在活动。而且基本都已移动到位,集结到伊达他们所在的临时司令部旁。
3
小夜子、萩原与星野三人不断地奔跑着。
与之前在黑暗中孤身一人不知所措之时相比,有同伴相助且与总部取得联络的现在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总之,抄小路。尽量走狭窄的通道,小夜子听从着通讯机传来的指示,毫不犹豫地前进。
Leptoneta就算再怎么小型化,外观毕竟是多足步行型战车。尽管通过将部件更换小型化到极限,勉强可以在一般用的人行通道上行走,但在变
形的过程中,早已失去小夜子他们的踪迹。
尽管如此,与Leptoneta遭遇的频度在不断升高。由此可见有多少的Leptoneta正徘徊于此处,同时也证明了这区域有多么的重要。
「这、这里吗」
用灯光照着墙上的铭牌,萩原了解到自己一行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顿感安心。
「说、说实话,能活着到这里真是不可思议」
几乎全程都是拼命奔跑的星野,痛苦地调整着呼吸。
但是,最辛苦的是小夜子。萩原和星野是男性,而且还算是受过训练的身体。但是作为技术人员的小夜子不仅是女性,且还双目失明,她所度
过的是基本未曾有过奔跑的生活。虽说是由二人从两侧支撑着奔跑过来,不过现在调整呼吸已经是倾尽全力了,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然而三人并没有浪费时间的空闲。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遭遇到Leptoneta。
看到中央球体室的大门,二名男性大惊失色。门上有着多个凹坑。并不是装点所用的形状。明显是与什么冲撞所产生的痕迹。
「这是Leptoneta打算撬开所留下的痕迹吧?比如用身体撞什么的?」
「之后看来还用磁轨炮攻击过呢」
竟然能将Leptoneta的猛攻拒之门外。这区域竟然如此重要吗,二人再次确认到。
「说回来,这要怎么打开呢?」
就算推也好敲也好,大门就是纹丝不动。
「不是自动门吗?没电的话就打不开了啊」
「那么我们要怎么进去呢?」
正在不断地尝试着要如何开门的时候,背后声音传来。没有岔道的断头路上,一筹莫展的三人。在这状况下最不想遇到的物体正在背后。
六道红色的光点摇曳不定。Leptoneta的电子眼发出的光亮。
「等、等下,开玩笑的吧」
三人想要尽量后退,但却一下子靠上了坚固而冰凉的中央球体室的大门。
红色光点下,另一种光正在逐渐产生。青白色的放电现象。正是磁轨炮的发射准备。
「呜哇啊啊啊啊啊!」
「啊噫啊啊啊啊啊!」
「依呀呀!」
三人的叫声突然向后倒去,就这样身体也一起倒向突然打开的大门之中。突然打开的大门又再次迅速关上。几乎同时Leptoneta的磁轨炮发射。
剧烈的冲击声噼呖噼呖地响起,不仅让鼓膜甚至是整个身体震动。但是正面的大门依然纹丝不动。只是在表面产生一个微不足道的凹坑。
「得、得救了呢。是多亏了LAFI三号机吧」
倒在地上的小夜子坐起身子,透过大门可以听到另一侧的Leptoneta发出「叽———」地如同咆哮般的机械声,不禁肩头一颤。
「两位都没问题吧?」
「啊疼疼疼疼。恩,恩。没问题。小夜子小姐呢?」
「我也没问题。星野先生,没受伤吧?」
「没问题没问题。只是吓了一跳而已」
「不过惨叫得很响呢」
「你不也叫了吗!」
「我的声音要更轻些吧。大概10分贝左右」
「什么啊,那么不可靠的数字。我也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叫声啊」
「等、等下两位……」
「似乎还喊了‘啊噫—’之类的」
「没喊啊!混帐,究竟算什么啊,这个熊猫!」
「那、那个,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
「啊,你这家伙——,你看不起我的熊猫君了吧!」
「熊猫君是什么啊。这么大年纪了,不害臊的吗」
对于无聊地争斗着的二人,小夜子终于忍无可忍,大喝一声。
「喂,两个人!都住口!打算吵到什么时候!不和好的话就扔下你们两个了!」
「这里还有电,那里怎么样,星野君?」
「这里也有反应哦,萩原君」
被小夜子训斥,泻了气的两名男性慌忙地正在工作的是中央球体区。是掌控球体实验室全体的控制室。
虽然只有电子机械设备的信号灯的亮光,但与刚才几乎都是在黑暗中相比,感到已经足够明亮了。
「因为这里的电源系统是完全独立的,似乎就算骇客入侵也无法侵占」
小夜子振作精神,毫不迟疑地坐上一张椅子。因为已经来过多次,对这里已是十分熟悉。小夜子专用的点字显示器也配备在列。
取出无线通讯机,与伊达联络。
「已到达目的地。三人都平安无事。成功逃脱Leptoneta的攻击。请指示」
4
「已到达目的地。三人都平安无事。成功逃脱Leptoneta的攻击。请指示」
无线通讯机中传来小夜子的联络。
「干得好,朝仓君!」
岸田高兴得连连拍手,在场的职员们也是欢声雷动。
伊达后续的指示随即脱口而出。
「朝仓君,在那里的话,应该能连接上LAFI三号机吧。接下来所说的作战是否可行,请你帮我检讨一下」
当伊达将作战内容诉说完毕后,无线通讯机那一头的小夜子大惊失色。
「相当危险的作战呢」
「我们所剩下的手段已是十分有限。也不能有所奢望了」
「明白了。马上进行检讨」
一段时间后,小夜子的回复传来。带着稍微阴郁的语调。
「分析结果成功率是14.7%。绝对不是一个很高的数字」
「不是零就足够了」
伊达下定决心。
「立即开始最后的作战会议」
伊达与岸田其余数十名职员围成一圈。微弱的灯光照亮着球体实验室平面图与全体成员的面庞。
「各自,进行报告」
一名成员第一个站了出来。
「现在的浸水率是27%。大约有一亿六千三百万吨的海水侵入。而且现在还不断有海水以每秒一万七千吨海水流入。与黑部大坝最大流量的三倍
相匹敌」(译注:黑部大坝,日本最大的水库,位于富山县,于1963年正式完工启用)
旁边的职员作出补充。
「照这样继续浸水下去,十二分钟后,作战就将无法实行。必须与时间竞争呢」
「作战实行时相关的各区域强度计算完了。最安全的场所是这里」
指向平面图的一点。
「刚才对锁定螺栓点的炸药设置已经完成。一千五百发的设置实在是很辛苦啊」
此时无限通讯机传来报告。
「超电导电磁推进引擎的一部分控制权夺回。那、那个,真的只要姿势的控制权就行了吗?」
这是小夜子的报告。
「干得好。救护班,避难状况怎么样了?」
「基本已经完成。但是十四名职员的所在现在还不明」
「十四名……」
伊达闭起双眼,岸田一语不发。但是必须要作出决断。
「现在就当作是已经阵亡。不能终止作战。一切责任由我来承担」
剩下的作业还有一个。而这个作业却正是最为重要的工程。
数分钟后,望眼欲穿的报告终于传到了伊达处。
「中继浮标设置完了。请不要期待音质。暗号密码是379A-64ER-GESO。应该可以防止三分钟的窃听」
伊达向无线通讯机输入暗号,接通了通讯。
抬头仰望天顶。从球体实验室中漂流出来的多数的中继浮标,应该正向海上传送着信号吧。
5
「嘿呀!」
随着晶一声充满气势的呼喝,水精灵温蒂尼将一台Leptoneta抛入海中。将为数众多的Leptoneta暂时减少数量,正是晶所负责的任务。
四面八方涌来的Leptoneta全部都一直线地瞄准着由宇冲去。朝着晶、萌、阿莉西亚走来的Leptoneta却少得不可思议。
虽然知道Leptoneta将由宇作为优先度最高的目标,但并不知道由宇真正身份的晶依然对于这一景象感到匪夷所思。
而更为不可思议的是一边轻松地回避着Leptoneta攻击,一边给予精确指示的少女本身。不,比之更甚的是她旁边仅依靠一把小刀奋战的少年。
「那骗人的小刀是怎么回事?」
与少女———由宇在直线特快号以及比良见的地下曾经见过。与少年———斗真也在比良见的地下见过面。虽然不管哪位都是敌人,但突然出
现的如今,看起来是自己一方的人。
「嘛,也没所谓拉。对当年的佣兵生活来说,昨天的敌人成为今天的战友也不是什么希奇的事」
虽然带着半分自暴自弃,但依然准确地翻弄着Leptoneta。
此时,腰间的通讯机响起。
「是的,这里是环……真治先生!」
从通讯机传来意外的声音,让晶的声音为之一变。
「啊,不,抱歉伊达司令。失言了。刚才的话是因为太过吃惊脱口而出。是的,您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在Leptoneta的攻击空隙间,满脸绽放出光彩笑容的少女就如同在花园中踏着轻盈的步伐般,一边做出回避,一边用通讯机交谈着。
「那是怎么回事?」
看着这一实在是太过超现实景象的阿莉西亚,不禁感到一阵哆嗦。
「是的,的确是有。是一名可疑的少女。旁边还有一名奇怪的少年。是、是……明白了」
但是晶欢快的表情逐渐暗淡下来。就这样摇摇晃晃地向由宇走去。
「是打给你的。真治先生打过来的」
将通讯机递了过去。
「真治先生?啊啊,是说伊达吗」
由宇接过通讯机。
「是我」
接过通讯机的由宇,再次埋身于Leptoneta的激烈攻击之中。的确就算是晶也难以做到这种地步。
「什么叫‘啊啊,是说伊达吗’啊。不要直呼姓名啊。要好好用敬称啊。伊达先生也好,伊达大人也好,伊达殿下也好,伊达政宗也好」
突然听到有咯咯地敲玻璃响声。回头望去,就看见背后的圆形小窗玻璃另一边,八代的脸正在张望。
「环君,伊达政宗的政宗不是敬称哦。还有伊达殿下也觉得有些微妙不太合适?」
窗子一旁备用的扩音器中,可以听到一如既往紧张感全无的声音。
「小、小八,等、等下,你,在这种做什么?」
「呀啊,发生了一些事情。没办法从这房间里出来了啊」
「恩、恩恩?」
晶通过窗户向里窥探,顿时脸色骤变。
「等、等下———啊,小八。在这么重要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啊?将处于这么微妙年龄的孩子带到有床的房间,有什么打算啊?还是说已经完
事了?快回答啊!」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整洁的房间与双层床,而在床的下层正躺着处于微妙年纪的孩子———玛蒙。
眼看就要将窗户打碎般充满气势地将脸贴在窗上,晶高举双拳质问八代。
「是谁,这个欧巴桑?」
玛蒙明显地露出不快的表情问道。
「欧巴桑?刚才你说欧巴桑了吧?给我死出来!」
猛烈地敲打着玻璃,晶强烈抗议。
6
八代费劲口舌的说明依然没能消除晶脸上难以接受的表情,但总算是让她离开窗户,回到自己的岗位。
「呼」
八代疲惫地呼了口气,坐到玛蒙的枕头边。
八代与玛蒙所在的是被称为船上减压室的特别房间。这是能够自由地增减大气压从而回避潜水病的设施。现在房内基本保持在30个大气压的状
况下。要减到通常的大气压基本需要数周的时间。若是减压太快就会导致潜水病,严重情况下甚至能够致死。
因此,在船上减压室中提供了能够生活数周的的环境。玛蒙现在所躺着的正是生活必需品之一的床。在与八代的战斗中败北,现在无法自在地
活动身体。
「什么事,刚才?」
「哈哈,是什么呢?」
八代笑着搪塞过去。
「说回来,减压的进展怎么样了?」
玛蒙坐起身体,全身的疼痛不禁让她双眉颦蹙。
「竟然到29.8个大气压了。已经下了0.2个大气压了哦。另外作为优惠再告诉你一点,减压完了的预定时间竟然是两周后!」
「哈、哈哈哈哈」
垂下头的玛蒙发出干笑。
「啊哈哈哈哈,呀~只能笑了呢」
八代多愁善感的笑声响起。
「不许笑!」
对于玛蒙的怒吼声,八代依然是笑得仰过身去。不过马上笑声停了下来。怒吼的冲击让玛蒙的伤口疼痛难忍,眼角浮出泪光。
「痛、痛痛痛痛痛」
「谁让你乱来」
「让我乱来的正是你吧!」
对着再次因疼痛而蜷起身体的玛蒙,‘吸取教训也是很重要的’在一旁说着风凉话的八代立刻遭到了拳头的报复。
「快,到你了,赶快下手」
八代一边揉着高高肿起的的脸颊,一边注视着桌上的棋盘。棋局已进行到中盘。
「为什么要救我」
看着八代移动后的棋子,玛蒙迅速走出下一步。看上去只是随意走了一步。八代一副轻松自若的表情,再次将棋子挺进。
「恩——,是为什么呢?」
「是害怕杀人吗?还是说打算俘虏后加以利用?不、不会是想要侵犯我!?」
「啊啊,最后一点是不可能的吧」
「怎么没可能啊。说不定你就是萝莉控。你本来看上去就一脸变态相」
看来对自己的体型还是深有自觉。
「没办法,我说」
玛蒙虽然将手指探向棋盘,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却感到她探出身子全神贯注地侧耳倾听。
「因为如果在那时给予致命一击的话,说不定会遭到可怕的反击。就此告一段落也正是时候」
玛蒙夹着棋子,一段时间内张开的口都难以合上。
「保身?是为了保身而救我的?自己的安全才是第一?这算是什么没骨气的理由?等下,真的实在是太没骨气了。你还算是男人吗?与你的生
存方式比起来,懒汉们的生活方式都要远远来得刺激,来得惊悚,来得壮绝啊!」
「不不不,理由可并不只有这一点哦。况且要捕获你不是根本没什么可能吗?你的再生能力可不是说说的啊。这么一来就只有杀了你一条路了
,但是要和一具尸体一起过两周的时间,太让人郁闷了呢。活着的话至少还能成为说话的对象」
「接下来是为了打发无聊吗?尸体也好什么也好,和这些沾边的都别说得这么兴奋啊。弄得跟真的一样,反而让人觉得难受」
「但是我不擅长说谎呢」
「骗人!」
「你看,一下子就被你看出来了」
「刚才谁都看得出来啊。果然还是骗子啊!要骗的话,也要说点更真实的谎话啊。比如说‘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之类的,说不定我
就被你骗得晕头转向了。是大人的话,就不能编个更正经点的谎言吗?快啊,说个看看!」
「啊啊,那么,的确,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
玛蒙的脸一瞬间痉挛。
「呜哇,你够差劲。太差劲了。差劲差劲差劲差劲差劲差劲,超级差劲!」
冲着叫喊着的玛蒙,八代露出微笑。
「你在傻笑地看什么,感觉好恶心。果然是罗莉控吗?是变态吗?是最差劲的变态罗莉控吗?」
「饶了我吧。要是被环君听到,恐怕一辈子我都难以洗得清了。为什么要露出恶心的微笑呢,不,不恶心不恶心。为什么露出美妙的微笑呢,
就是因为从你的脸上可以看到你背负了人生中所有的不幸。但尽管如此,却依然能够喜怒形于色,将这些不幸能够包容下来」
「……什么意思?」
「我呢,有一件后悔的事。五年前我没能救到一名女孩子。那孩子面临着十分可怜的遭遇。在地下被监禁起来呢。而后的五年内,我也只是一
直旁观着这令人心痛的生活方式」
「哦,那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终于王子出现了吧。虽然是个不怎么可靠的王子呢」
「你是想成为那名王子吗?」
八代只得挠着头报以苦笑。
「那孩子五年前比你还要小啊。要真是这样的话,我就变成不折不扣的变态了」
「那么……救我是因为?」
「不想再留下同样的后悔。只是如此」
「……哦」
玛蒙噘起嘴,不过似乎是多少接受了吧,又将注意力回到了棋局中。
「说回来小孩子小孩子的算什么啊。胸大了点就洋洋得意。我也用不着几年就会变大的哦。但是太大也不行呢。就算是作为女性的我看来都不
行。看起来像笨蛋一样。就算不是笨蛋也被人当成笨蛋就惨了。所以还有几年,再等几年就行了」
前后不搭调的话语,让八代听得云里雾里,只得随声附和。果然是因为体型的问题积累了太多的压力吗,突然想到晶曾经说过的话。
「恩恩,的确呢。不舍弃希望是很重要的」
「你把我当笨蛋?你这么想了是吧?是吧?」
「错觉错觉。来,到你走了」
———数分钟后。
「将军」
「恩~」
将王从对方的进攻线上移开。
「将军」
「啊咧?」
再次将王从对方的进攻线上移开。
「将军」
「等下……」
这次将车作为阻挡。
「将军」
「等下、等下、稍微等下!」
八代踢飞椅子跳了起来。
「为什么这么强?诶?为什么?」
面对一脸惊愕的八代,玛蒙的脸上浮现出夸耀着胜利的笑容。
「笨——蛋,笨——蛋!实际上我下棋可是很拿手的哦。在这方面我还是有自信的!到现在也下了不下二千局了,不过输的还不超过二十局哦」
「好、好,再来一局、再来一局!」
「哈哈,好啊。结果是一样的哦。要我让步也可以哦」
鼻子翘到天上的玛蒙熟练地将棋子放到棋盘之上。
十多分钟后。
玛蒙凝视着棋盘。第二局,胜负已分。
「呀啊,不好意思呢。看来是应酬棋下多了,一时改不过来。刚才手下留情了」
不顾在一旁哈哈哈哈地笑着的八代,玛蒙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棋盘。
「但是你也算是强敌了哟。比伊达先生强。恩,伊达先生的话,像第一局那样的程度就足够了。在我所知的人中,你是第五强的了」
玛蒙依然凝视着棋盘。
「不管怎么看结果都不会变的哦。我嬴了,你输了」
根本不像是大人应有的态度,八代骄傲地摆起架子。
「最、最开始你是手下留情的?」
「呀啊,我习惯于留一手的拉」
「你真是讨人厌的大人呢」
「大人都是另人讨厌的说」
「不,你作为人就另人讨厌了啊!」
玛蒙一脸不爽地将果汁一饮而尽。而后突然地玛蒙发问。
「呐,这状况你不感到害怕吗?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外面所发生的事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说不定这船沉了也未尝可知」
「的确呢,害怕啊」
「为什么要说谎?这种一下子就能拆穿的谎话,让人很郁闷很烦躁很生气啊!」
「啊哈哈,果然是被看出来吗。说实话,我不认为这船会沉。ADEM将会获胜,二周后将活着从这打捞船走出去,我可是这么想的哦。」
「一心只想依赖别人呢」
「我倒是希望你说是信赖战友啊」
「我到是有可能被舍弃掉哦。我夺走的峰岛由宇的知识已经在LAFI一号机留下了备份,对于黑川我已经不是绝对的必要了」
玛蒙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用冷漠的语调说道。
「你和黑川不是一伙的吗?」
「没什么啊?只是因为觉得有趣才跟着他的。对方也只不过是我有利用价值而提供协助罢了」
脸上所露出的笑容总觉得有些冰冷。想要阻止这种笑容,却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最终还是没有采取什么急进的手段。
「我的读心术能力是双向的。我的想法也会逆流到对方那里。因此像兴奋这种精神不事先压抑下来的话,能将周围全部感染上这种情绪。基本
上像‘杀了你’‘去死’之类单纯的想法,就能马上让敌人被我的气势压倒。但是那家伙不一样。和你们的大脑大脑防护系统一样。没有能够
逃脱我读心术能力的方法。因此黑川也一样,从我心中流出的憎恨与痛苦应该同样也能感受到。差别是行动与不行动。只是通过意志。只是强
烈的意志。不……是觉悟吧」
「觉悟?」
「呼啊……呢,觉悟。对死的觉悟」
「死?是宁死不辞的觉悟吗」
虽然并不是所有的人,但军人的话,有这种想法也不足为奇吧。但要是如此玛蒙也不必特意提起这点。她周围本来已都是军人。
「不是那样。是自己死……的……关系……」
话在中途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熟睡的呼吸声。
玛蒙陷入睡眠,精神处于安定状态后,八代终于松了口气。虽然对于黑川的事没能听到最后感到有点可惜,但太过执着地追求完美结果也不好。稍微有些不足才是正好。
八代望向一直挂心着的外面的战况。对于自己的无力,八代伫立在原地。
但很快,
「啊,对了。不要让流弹飞到这里来啊。建筑物只要稍微有点伤,就会关系到人命的,所以如果能挺身而出保护这里的话我会比较高兴呢」
八代的发言要是让晶和阿莉西亚听到的话,恐怕即刻就会遭到温蒂尼与反坦克手枪的连击吧。
7
「那么找我有什么事呢?」
由宇一边灵巧地闪避Leptoneta的攻击,边与伊达通讯。
「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听到你的声音基本上就已经达成目的了」
「只是为了想要说话吗。呵呵,就好象给恋人打的电话,不是吗」
「就算是玩笑,也请你不要说出这样另人不快的话」
伊达从心底感到厌恶地出声。
「放心吧。我对自己刚才的话都感到恶心」
由宇抬头望向天空。自由号将大片的天空遮蔽。
「接下来就要实行作战了」
「我所立案的作战已经应该是不可能实行的了啊?」
「别小看我。用剩下的材料已经重新构筑可能实现的作战了」
「成功率呢?」
「14.7%」
「不是零就足够了」
可以感到无线通讯机那头伊达传来嫌恶的气氛。
「这种如同同类嫌恶的态度算什么啊?」
「啊,别在意。总之你就在上面按你风格华丽地干一场。加深下黑川对你的印象。这就是你现在所应该做的」
「我的作战就只剩下这个部分了吗」
由宇的声音有些黯然。这次换做由宇的心情被伊达察觉。
「怎么了吗?」
「不,只是认为自己太不中用了。到最后我所能做的,也只是预测黑川的袭击模式而已。利用海底的甲烷气体的海星的作战要超出我的预想。
我又一次在智慧的较量中败北了」
「说实话。我到是认为这样才更好。因为所有的一切没有都按照你的想法在发展」
「你说什么?」
由宇一边的眉毛突然抽动了一下。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你的想法进行的话,今后的一切也都将由你背负。但是你一个人的力量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都无法解决。你只不过
是个无力而弱小的存在。对这一点要有自觉。你并不是特别的。只不过是一个人类罢了。想要将全部都由一人来背负,还是不要有这种愚蠢至
极的想法为好。不要太小看大人了」
「……」
「现在开始实行作战」
「……喂、喂,伊达!」
通信被中断了。
成功的信心没有任何动摇。
所以没有犹豫。
似乎是将伊达的这份心情传达出来一般,干脆利落地挂断通讯的方式。
8
一直匍匐静静地等待着。
在生命随时都有可能被夺走的状况下,ADEM及NCT的职员们完美地将艰巨的任务一一完成。
拥有如此的部下真是自己的骄傲,这种想法在伊达的心中再次坚信。将通讯机握在手中按下对讲按钮。
「接下来开始实施预定计划」
伊达冷静地发布作战实行号令。
「锁定螺栓爆破」
「锁定螺栓爆破」
随着通讯员的声音,球体实验室整个爆发出剧烈的响声并伴随着震动。
爆炸是发生在球体实验室上半部分的几乎所有各层。被爆破的是连结各层关键部位被称作锁定螺栓的粗大金属圆管。除了重要区域外,上层几
乎所有区域的天顶和地板都一下子崩溃。
「97%的区域确认爆破成功」
「海水开始落下」
上层侵入的海水一下子落到下层区域。同时,下层区域的空气跑到了上层区域。
接近30%侵入量的海水几乎将整个下层区域吞没。
「按计划,侵入的海水几乎全部移动到下层区域」
「没有负伤者。撤退顺利」
「朝仓君,情况怎么样?」
「没问题。LAFI三号机已经作好准备」
伊达调整呼吸,将心情安定下来。接下来将是这个计划最关键的一步,是生与死的分界线。
失败的话,球体实验室的所有职员都将丧命。
「将球体实验室下层部分切离」
球体实验室面积最大的水平面部分,如果拿地球做比喻的话就是赤道位置的部分,缓缓分离。作为重量主体的水全部都留在下层区域,取而代
之,获得空气的球体实验室上半部分借助浮力缓缓上升。
水压再次从上层部的底边,球体实验室的切断面的墙壁压迫,继续出现浸水。但是球体实验室的上升速度并没有变缓。球体实验室的优势正是
在于它的巨大。就算有多个舱门被水压破坏导致浸水,只要不超过一定量就不必担心整个被浸没。
从重力中解放的球体实验室上层区域,逐渐地朝着海面进发。
9
「还真有一套」
一号机的风间不禁佩服。大胆而合理的方法。
「将切断面以分子级加以破坏,到现在为止都是完全靠表面张力来维系吗」
表面形状完全相同的物体重合的话,就将形成张力,从而产生使两者难以分离的分子间力。举例来说,就是与紧贴的保鲜膜相同的原理。
完整的切断面可以不需要任何辅助,就能通过张力密合。这是个完全的盲点。对水压构造的强化,在球体实验室的构造上没有任何的不自然。
不过对于仅采用如此简单的手法,让风间完全感觉不到不自然,甚至是无法感觉到的小动作。
风间对其独创性不禁感到乍舌。
「这不是你的主意吧」
看着自己的分身。是有着自己所没有的如同人类般笑容的另一个自己。
「不错。正是你评价为思想顽固的天才峰岛由宇」
到现在都没有作出任何回答的三号机中的风间,不知是否暂时取得了优势而显得余裕起来,用话语回敬一号机的自己。
「哦,看来有必要重新认识呢。对这种才思奇敏实在是很感兴趣。果然是因为这些时间一直和她在一起,对于峰岛由宇的情报精度你要在我之
上吗」
关于由宇的情报与评价数据,有再考察的余地,风间作了如此记录后,便将思考重新切换。现在最重要的是战胜ADEM之事,并不是要进行对由
宇的正确评价。如果无法预测的话,则随机应变。
就算有一次两次由宇能够胜过一号机的风间,也不会对战局有重大的改变。
「不过说回来,果然这行动的动机还是太天真了。将人命优先。这就是那孩子的界限了。如果在战术上是以人命作为最优先的话,其行动就变
得容易预测。而且在上面有自由号正在把守。推进机关几乎都在下层区域。现在的上层区域只不过是个漂浮着的存在。就算现在要靠那仅有的
几个推进装置维持姿势就已经拼尽全力了吧。那么在浮到海面上以后,要怎么躲过自由号的镭射炮呢?」
说话间,风间已经将球体实验室从正中一分为二,让上半部分上浮的舍身作战与现状传送至自由号。
作为海星首脑的黑川虽然仍处于惊讶之中,但这不过只是思考速度的快慢问题而已。因为体感时间不同,也是无可奈何。
黑川想必很快进入迎击态势,将准备好镭射跑吧。相对地球体实验室没有回避手段。因为将球体的一半舍弃,而致使现在不过是个漂浮着的巨
大半球体罢了。
「没能阻止通讯真是十分可惜呢」
只要不让海星知道球体实验室浮上的消息,说不定还能挽回。想必是将一切都赌在这一线希望之上了吧。但是尽管三号机的风间如何阻止,情
报依然不费吹灰之力地传了出去。
「还忘了说一点哦。就算成功妨碍通讯,还有这些家伙在呢」
风间张开的掌心之中是球体实验室内部的通道,以及在那里移动的数台Leptoneta。
「只要任何一台到达司令室。把那里的领军级人物都杀光的话,ADEM这种脆弱的组织根本难以维持吧。哦对了,不好意思,还要妨碍你通讯,
免得将这个消息传过去。虽然想不到你们能有什么对策,但以防万一的工作还是不能疏忽」
三号机的风间虽然想尽办法想要将情报传送到司令室之中,但皆是徒劳。一切手段都被一号机阻挡。
「只不过被你们逃出去一次而已,根本谈不上胜利。海星的胜利现在依然没有动摇。真是可惜啊」
这之后的不足一分钟内,上千、上万、上亿次的攻防战在风间与风间之间展开。
然而,三号机中的风间没有一次取得胜利。光是维持自己所守护的球体实验室内的与生命维持相关的最低限度已是竭尽全力。
10
球体实验室的顶部有个舱门。
将由宇从海星的自由号中救出之时,斗真出现时所使用的舱门。当ADEM将球体实验室改造为临时总部后,未曾开过一次。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几乎没有开启最上部舱门的必要性,ADEM驱动球体实验室航行多为潜行。如果开放舱门就糟糕了。
但是此刻,这一糟糕的状况正在发生。
舱门缓慢开放,从那里大量的海水一下子涌入。最上层区域留有球体实验室作还为实验设施时的众多纪念物。过去作为休息场所的公园就在那
里。虽然植种的树木已被移走,但长凳与雕塑之类的依然健在。
流入那里的海水,将一切冲走。难以抵御水势的长凳从根部折断,几何学形状的雕塑倒塌。水在顷刻间将公园的区域淹没,朝着其下方的区域
冲刷而下。
11
「为什么开放舱门?」
提出质问的是一号机的风间,即是海星侧的风间。而打开舱门的正是三号机的风间本人。
「究竟有什么打算?到这种地步,不可能是打算要背叛吧?」
三号机什么都没有回答。没有作答的余裕。
「不,不对吧。是让球体实验室增加重量,来减缓浮力吗。也就是说,到浮出海面为止争取更多时间吗」
现在浸水正自上而下地流泻。之所以平安无事是因为受灾的只是正中间的区域。虽然头重脚轻随时有可能倾覆,但因为下部也受到浸水侵袭,
总算是维持了平衡。再依靠仅有的推进机关的动作,依然能够维持球体实验室的现状。
「恩,这样的话,浮到海面之上的时间将延长三分十二秒吗。作为争取时间的手段的确不坏」
最上部的舱门已经关闭,停止浸水。
「但是这不过是仅存的延长生命的手段而已。威胁他们生命的,还有其他东西」
球体实验室说不定可以抵御一击镭射炮的攻击。
一号机的风间已经考虑过这样的可能性。司令室的阶层位于整个上层区域的中下部。如果强化装甲的话,一击未必能够贯穿司令室。
另外,也有可能在上升过程中,乘别的船逃走。
但是风间早已准备了对付各种可能性的手段。
潜入球体实验室的Leptoneta共有十四机。虽然其中三台遭到破坏,但剩余的十一台都在球体实验室的上层区域。这十一台Leptoneta的目标正
是司令室。
「镭射炮与Leptoneta,先被哪个杀掉呢?」
此刻三号机的风间依然保持着沉默。
12
「球体实验室离浮上还有四百二十秒」
通讯员念出从LAFI传来的情报。
黑川目不转睛地盯着映射出浮上预测地点海面的监视屏。只剩一半的球体实验室依然还在上升中,海面还没有任何变化。
「天之琼矛准备得如何了?」
「修理作业已经完成。冷却率95%。随时可以攻击」
「是吗。那么变更攻击目标为球体实验室。作好发射准备工作」
完成对再次浮上的球体实验室的迎击准备。
「果然还是浮上来了吗」
料定会有什么王牌亮出来。正是因此,自由号才一直在这个海域上空待机。球体实验室的浸水已经快要到达极限。因此就算明知上空有自由号
等待着,也不得不强行实施逃出作战。
黑川望向另一个显示器所显示出的影象。那是在打捞船上奋战的由宇的身姿。
虽然无法窃听到,但刚才伊达与由宇进行了通讯。
就算没有听到通信内容,但也可以简单地预想到。
「将自己作为诱饵,想把我的注意力从球体实验室转移开吧,这可做不到。一定要击沉球体实验室。而你也别想逃过今天」
黑川向由宇投去的目光,蕴涵着直接的情感却又隐约可以感到些许的口不对心,如此一种复杂的视线。
最初对由宇所抱有的印象,与实际接触的峰岛由宇的印象大相径庭。
本以为是个对遗产犯罪毫无兴趣的冷峻之人,却没想到是个对他人的牺牲深恶痛绝的博爱主义者。
就算预先读到了海星的袭击线路,也没有让他人出手。不造成牺牲。攻击性的遗产一概不用。所使用的,仅仅就是自己的性命而已。
「离浮上还有一百八十秒」
再有三分钟就是球体实验室的终结之时。此时福田快步走到身边。
「从厚木基地及嘉手纳机场出发的战斗机看来很快就要到达了」
「是吗」
在这个时间点上,是要再次重新商议呢,还是进行预测呢。不管怎么说,球体实验室的浮上时机依然是最为重要的。
「您看如何?要不要用镭射炮进行扫荡?」
对于福田的提案,黑川摇了摇头。
「不,镭射炮还是想留给球体实验室」
「那么请让飞行部队出发吧」
「恩。那边的指挥交给你了」
福田致礼后,退出房间向自己的指挥岗位走去。
没有动摇。
的确浮上的时机可谓再好不过了。如果按计算来看的话,就算自由号在上空待机,美军的援军也将援护球体实验室。之后只要再拖延十分钟,
甚至就能对自由号的撤退进行追击了吧。
「真是可惜啊。在这之前你们就会现身。要击沉你们连一分钟都不需要」
两分钟后,美军战斗机与海星军战斗机接触的报告传来。战况处于优势。
「离浮上还有三十秒」
自由号的超高功率镭射炮天之琼矛的瞄准一动不动。依然是球体实验室的预定浮上点。
「离浮上还有十五秒」
海面出现变化。气泡开始逐渐冒起。这是巨大物体浮上的证据。而在这种状况下,可能性只有一个。
「天之琼矛能量充填」
「离浮上还有十秒,9、8、7、6……」
水面涌起。其巨大是任何国家的潜水艇都无法比拟的。是世界唯一的球体实验室才能具有的巨大面积。
「2、1、0」
被整片抬起的海面下,球体的姿态显现。
———这是最后一次了呢,伊达。
「高功率镭射炮天之琼矛,发射」
从自由号释放出的热量光束朝着海面的球体一直线地延伸。
13
在由宇的指示下,第十六架Leptoneta被破坏之时,晶注意到海面的异常。
「看啊,是球体实验室」
将海面分断的姿态,在强烈地增强友军自信心的同时,甚至带来让自己人都感到畏惧的气势。
「竟然脱出成功了啊!」
「不管看多少次都让人赞叹呢,晶!」
「那里可有真治先生在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晶与萌握着手欢呼雀跃,顷刻之间。
从海面浮出的球体与光束接触。破坏性的热量让球体实验室发出嘎嘎直响的轰鸣声向四周传播开来。
球体实验室的上部被染成赤红色。热量的一部分穿头玻璃状的外壁,对其下的设施进行破坏。而剩下的一部分,正逐渐让外壁玻璃融解。
「骗、骗人!」
辐射的热能让球体实验室周围的海水沸腾。
14
球体实验室有可能能够承受镭射炮的一击。
一号机的风间已然考虑到了这一可能性。司令室的阶层在上半区域的偏下层。只要强化装甲的话,仅凭一击未必能够打到司令室。
另外,在上升后也有可能乘别的船逃跑的可能性。
但是风间早已准备了对付各种可能性的手段。
潜入球体实验室的Leptoneta共有十四机。虽然其中三台遭到破坏,但剩余的十一台都在球体实验室的上层区域。这十一台Leptoneta的目标正
是司令室。
三号机的风间只是沉默地看着一切。并没有做出任何妨碍的动作。因为这之后所发生的是这电子世界不管怎么做都无法抵抗的。
「也是该和你告别了啊」
三号机的风间只是保持沉默。果然因为是自己的复制品吗,在存亡的危机时刻却没有任何伤感的话语。在几乎所有机能都停止的情况下,终于
领悟到了做什么都是白费的了吧。
最初一击贯通玻璃的镭射炮,虽然受到上部残留海水的折射,依然轻松地直透最深部。
之所以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阻碍,是因为球体实验室在上下分割之时,为了让海水能够向下流动,将各阶层破坏使然。几乎中空的球体实验室被
镭射炮贯穿,光束突破最下部消失在海底深处。
「浮上作战的结果却事与愿违啊」
一号机透过监视摄像头看着伊达他们的样子。全员一阵骚动。对在上空守侯的自由号惊慌失措。
但是可以如此动摇的时间,也是所剩无几。Leptoneta全机,都已到达司令室的门前。
磁轨炮轻易地掀开大门。其冲击波之下会有多少的牺牲呢。Leptoneta从破坏的大门鱼贯而入。
这一瞬间,一个风间笑了,而另一个风间则面无表情。
此刻正是两名风间决一雌雄的瞬间。
「不象样了哦,本体。陷入无法理解的状况之时,人都会吃惊的哦」
笑着的是LAFI三号机的风间,而面无表情的是一号机的一方。
监视摄像头所捕捉到的司令室依然骚动不已。但是别说门破了,根本没有任何Leptoneta侵入的迹象。
而Leptoneta的监视头所看到的司令室却是空无一人。
「究竟怎么回事?」
「这是简单的骗术。因为实在太过简单而根本没注意到吧。只是将摄像头的配线与其他房间的交换而已」
进行如此规模的电子战,而其所要隐藏的关键,却是如此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吗。因为实在太过简单,已被划到了思考的范围之外。
但是,尽管如此,一号机对于胜利的确信依然没有动摇。
「作为争取时间的手段,的确是出人意料。但是就算这样,也只能拖延到第二发镭射炮的发射而已。这一下,会将球体实验市内的一切烧尽。
不光是藏在什么地方的人类,就连你也一样。这回可真要告别了」
随后自由号的镭射炮再次发射。因为过热,球体实验室内部的设置相继遭到破坏。一号机的风间所监视的摄像头一个个地被破坏。Leptoneta也
无一例外,遭到镭射直击的沐浴,尽数破坏。
球体实验室内部成为了灼热的地狱,人所能生存的空间已经不复存在。在那里的LAFI二号机和三号机也应该已经融解。
然而。
一号机沉默地盯着眼前继续存在的另一人。
「为什么,你不想问吗?」
与一号机如同木偶一般面无表情相对地,带有嘲讽的三号机的表情却与真人无异。
「一切都被破坏了。球体实验室也好,其中的Leptoneta也好」
「……全部都是假象吗。看起来让人以为是脱逃,实际上全员都留在球体实验室的下层区域吗」
「下层与上层互换的矛盾。要进行修正可让我大费周章啊」
风间就好象为了缓解自己的劳累,揉了揉肩膀。
「换句话说,只要守住那里,其他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呢。没想到竟然用这种方法来打倒Leptoneta呢」
虽然一边这么说着,但一号机的风间依然无法认同。
如果目的只有这样的话,排场也未免太大了。而且当将Leptoneta封闭在上层区域并切离的时刻,目的就已经达成。没有必要再特意将顶部舱门
开放来减少浮力。更何况要延长时间的话,这一计划所暴露的危险性就会增加。
一定还有什么别的企图。
此刻,风间注意到。镭射炮命中球体实验室时发生了什么。
「目的并不是减少浮力吗!?是要用水让球体实验室的上层形成透镜才是目的吗。不,不仅如此。并不是为了让水流到下层区域而破坏上层区
域的阶层构造。而是为了让镭射炮能在没有遮挡物的情况下顺利通过。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只是逃脱用的手段,但实际上却是让巨大的透镜浮起
,让镭射炮攻击并加以折射而作的布阵。是这样没错吧!?」
「注意得太晚了。是太拘泥于峰岛由宇了吧。呀,正是你这么想才能这么顺利啊。说回来,一号机,慌张的表情不是表现得很不错吗」
风间拼命地寻找回避现状的方法。
但是,镭射炮已然发射。而后所要发生的事,不管计算多少遍,结果都只有一个。
「不错。也就是说,已经太迟了」
这是胜利的宣言。
15
经过透镜折射进一步汇聚的镭射光束,穿透海水直刺海底。在那里长眠着被称做甲烷水合物的资源。
受到镭射刺激的的甲烷水合物层轻易地遭到破坏,排出大量的甲烷。甲烷溶解在海水中向海面上升。不多久,到达海面的甲烷混入空气,继续
升向天空。
甲烷比空气要轻。因此离开海面后也没有停止继续上升。但是甲烷并没有随着不断上升,逐渐融于大气。其原因就是阻隔其上升的巨大物体漂
浮在上空。
正是自由号。
甲烷所抵达的场所,便是世界最大的航空飞行器。
被比重较轻的溶解有甲烷的海水所包围的球体实验室因失去浮力而沉没。那么被比空气轻的甲烷所包裹的自由号会怎么样呢。
浮力开始失去,逐渐倾斜。
16
「究竟发生什么了!」
在突然倾辙的自由号中,作战司令室内一片哗然。球体实验室融解,在确信已获得胜利的下一个瞬间所发生的异常,让人们的惊讶更为剧烈。
「姿势控制发生故障了吗?」
此时从LAFI传来的情报显示在监视器上。这是一向能指明正确答案的解析系统所给出的答案。看到内容的黑川依然不愿面对现状。
「竟然让镭射炮折射?」
自己发射了这么多次才好不容易激活甲烷水合物层。然而引发这相同的现象,ADEM只用了一击便得以实现。
海星自己所设的陷阱,以完全相同的形式被回敬到自己身上。不过由于球体实验室与自由号的特性不同,所产生的现象有着决定性的差异。
这是空与海的差异,喷射引擎有无的差异。
被甲烷所覆盖而失去浮力的空间只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区域。虽然一时间自由号失去浮力,但只要离开这个区域就不会有任何影响。
这就是球体实验室与自由号的差异。而在此正准备了另一个陷阱。
正逐渐倾覆的自由号拥有着优秀的飞行航空电子操控系统,为了重新调整姿势,并且为了尽快从危险的空域中紧急脱离,作为主引擎的喷射引
擎点火。
然而,这却是严重的错误。
吸入大量甲烷的喷射引擎将会有什么下场呢。就算是自由号的飞行电子操控系统再怎么优秀,也不会设定有这种状况。
甲烷在引擎内发生大爆炸。
遭到破坏的引擎停止工作。
自由号更进一步地倾斜。已经不是因为甲烷而造成的一时的问题。
引擎爆炸的现在,自由号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失去了飞行的手段。
巨大的航空飞行器束手无策地,开始朝着海面坠落。
17
接近海面。
「全员,作好冲击准备」
福田吼声响起的下一瞬间,剧烈的震动向自由号袭来。激烈的震动持续了近三十秒。
舰内的物品因冲击散落一地,冲击过后,另人厌恶的金属嘎嘎之声依然不绝于耳。
震动终于逐渐平静下来的,福田难以置信地左右张望。窗外已经不是天空的景色,而是飞溅而上的水花。
「难、难道……坠落了?」
终于理解到自己已经坠落的事实,
「一切都,完了吗」
不知道谁的低语传来。但是福田对此作出强烈地否定。
「还没完。还能战斗。这里还有数千名士兵,以及可以进行白刃战的装备。全员,准备白刃战!冲出去的同时……」
福田快速地下达指示。
然而,黑川依然手抓着冲击所备的扶竿,呆坐在原地。不是因为坠落之事。虽然也含有此事,但却不是全部。
「诱饵,那孩子不是诱饵吗……?」
为了争取让球体实验室浮上的诱饵。本来是这么认为的。但事实并非如此。不,从真正意义上来讲,说是诱饵才更正确吗。不过却是为了隐瞒
整个作战的诱饵。少女的行动是为了将黑川的注意力从ADEM的真正动机移开。
一人独挡海星的袭击也是,在牺牲者的葬礼上挑衅黑川也是,与美军合流时现身也是,在打捞船上大展身手也是,一切都是伪装。
———峰岛由宇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人牺牲。
为了确保这场骗局的顺利发展,故意造成让人以为这次ADEM的作战是由由宇进行指挥的假象。
「真有一手」
由宇的本质正如黑川所料。那孩子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人牺牲。也就是说不会眼睁睁地放任他人的介入。但是这次作战,却歪曲了她的本质。
尽管只是间接性地,但夺去他人的生命却是不争的事实。
远方的天空中可以看到大量战斗机的影子。并不只是美军。自卫队的战斗机也在其中。
「日本政府也终于动得起来了吗」
美日联军的包围网正坚实地张开。
不知是至今还残留着坠落惯性的关系吗,窗外的景色慢慢地回旋着。终于景色之中映入堪比自由号的巨大船只。
「打捞船……峰岛由宇!」
甲板上可以看到战斗少女的身姿。对手是Leptoneta。将视线转向另一台监视器。从那里所表示的数据可以知道那是最后一架Leptoneta。
最后的一机也在由宇面前败北。翻身落海。
但是不可思议地,并没有感到懊悔。甚至说有一种爽快感。
「啊啊,是这样吗」
黑川终于理解到自己的心理。
并不是想要用遗产兵器打倒峰岛由宇,反而说不定是希望峰岛由宇能够将遗产兵器打倒。成为面对不论什么遗产都不会败北的存在。
「……伊达,这就是你所保护至今的东西吗?」
心中奇妙地平静。明明已经败北。
———败北?
对于头脑中浮现出的词语感到惊讶,不过在下一个瞬间立刻明白了自己的感情。
———啊啊,是吗。我已经承认败北了吗。已经承认ADEM与伊达真治以及峰岛由宇了啊。
一直紧握着舰长席上扶栏的手松开。
黑川领悟到自己所做的事已经完结。
留给自己的任务只剩一件。
18
「全员,解除武装。立即投降」
黑川站了起来将麦克风拿在手上,向自由号内全舰放送。其内容让舰内一阵骚动。
「您、您在说什么啊!还能战斗。我们的斗志还没有丧失!」
用手制止一旁叫喊的福田,指向窗外。
「看看窗外吧。美军的增援已经到了,自卫队也出动了」
空中可以看到美日两方战斗机的影子。水平线的另一端可以看到舰队逐渐靠近。
「就算在这里投身白刃战,我们也已经没有未来。再战斗下去只是无谓地增加牺牲而已。这种战斗是没有意义的」
黑川的决断十分迅速。
全员垂下了头。紧紧地咬着嘴唇。隐隐传来抽泣之声。这并不只发生在作战司令室之中。而是舰内随处可见的光景。
如同呵斥着这一景象般,黑川振奋的声音在舰内奔流。
「不要垂头丧气。挺起胸来。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我们所成就之事,那决不是什么人都能完成的。诸位所做的一切,决不会白费。这并不是
败北。诸位的伟业将铭刻在众多人民的心中」
从扩音器中传来指挥官的声音中,没有迷茫。
「接下来向诸位下达最后的任务。挺起胸活下来。明白吗,我们虽然壮志未酬,但所指向的目标绝没有错。而且……」
黑川犹豫了。这话是否应该说呢。
但是,迷茫之在一瞬间。
「而且,我认为这个志向的一部分,ADEM已经继承了。我通过这次的战斗,已经确信。现在虽然可能对我的话感到难以接受。但今后的ADEM将
采取如何的行动,希望由各位进行见证。以上」
黑川关闭麦克风,面向福田。
「挂起白旗」
黑川的命令让福田垂下了头,心有不甘的呜咽声从口中漏出。
19
自由号漂浮在海上。但是任谁一看都能明白并不能坚持多久。还能再漂浮多少时间呢。
尼米兹级航空母舰上大约乘有五千名乘务员。用让全长超过300米的巨大航空母舰与转,就必须要这些人手。而规模更为庞大,管理更为复杂的
自由号的乘务人员,虽说因为最新技术的运用成功将人数削减,但也拥有近三千名乘员。
如此数量的人要在自由号沉没之前逃脱出来。这是何等的困难呢。
「对雷伽特舰长表示敬意。看来勉强能赶上」
通过监视器看着被美军船只救出的乘务员,黑川沉吟道。一旁的福田询问。
「难道你是预想到会有此种结果,才留下了一只航空母舰的吗?」
「不,虽说本不是为了我们自己,不过这就是所谓的善有善报吧」
救出作战迅速地进行,乘务员已经所剩无几。
「司令也请尽快避难」
「我吗。我要看着全员撤离,遗产到达安全地地方为止,这是我留在这里的义务」
知道黑川言外之意的福田,慌忙地想要阻止,却立刻领悟到这只是徒劳,紧咬嘴唇。
「……司令」
「总是要让你担任辛苦的工作。抱歉」
如果这样想的话为什么不一起,福田想要张口,却马上将这话吞了回去。
如果这将成为最后的对话的话,并不希望只是这样的责问,而是想要更具有内涵的内容。
心底如此一想,话语意外简单地脱口而出。
「司令。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那个战场上,您对我所说的话」
「记得和你说了许多呢,是指那一桩呢」
黑川的语气,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如刚才那般命令的口吻已然消失,在如此的非常时刻,却好象在谈诗论词般,平和的语调。
「您要在这个世界掀起革命,第一次交谈时候所说的事情」
语毕,福田感觉到就如同是数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一般,令自己惊讶不已。
———开始转入实行例行计划。
———作为反贼,将要被人在背后指责是无庸质疑的。
———如果不做到这种程度的话,世界不会有所改变。ADEM这种程度是不行的。
———也有可能出现不得不牺牲同志者的状况。
———已经有所觉悟。不管多大的仇恨都将承受。
———成功也好失败也好,你在历史上都只会留下恶名。
———我所期望的不是名誉。我所期望的,是人能作为人而生存的世界。
———这只是理想论。鲁莽的计划。人类史上,能将其成功的人,连一个都没有。
———计划的成败与否并不是问题。我,不,是我们所做的,一定能够传达到什么人的心中。想要改变世界的渴望,一定能够传达到。
在福田的心中深深烙印难以割舍,那沙尘飞舞的战场,如今在水平线的远方沉寂。
「听了这些话,让我下定决心跟随于您」
那果然只是南柯一梦吗。勉强支持着无力的双膝。
「我打算守护那个誓言。一直守护到最后。因此,因此我将留下您继续前进。为了永远地追随于您」
「我明白……谢谢。我最幸福的就是能拥有像你这样的理解者啊」
黑川伸出手。福田流着眼泪,与其交握。
这恐怕是最后的诀别了吧,直率而纯粹———至尽仍燃烧着强烈意志的黑色瞳孔,深深地烙印在福田心中。
20
「结束了吗,一切都」
被ADEM击败,野心化做泡沫消散。
突然感到人的气息。
「福田,不是让你去外面指挥……」
回过头去看到意料之外的人物,话语立即停了下来。
「是你啊,莲杖」
站在背后的,是先进LC部队队长莲杖。
「最终还是没能改变你的信念呢。嘛,已经无所谓了。你已经自由了。快点逃走吧」
「是打算赴死吗」
「……」
「这么孑然一身地结束自己的人生,你觉得可以被原谅吗。作为海星的首脑,就算遭万人唾弃也要偿还自己的罪行,这不是你留下的最后的义
务吗!」
但是黑川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错了。我的目的是以我的死来完成」
「你说什么?」
「海星这个组织的存在并不能长久,这我一开始就知道。应该能坚持一年,我本来是这么预想的。不过,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溃败真是出乎我
的意料呢。ADEM不容小视那」
边说着黑川边笑了起来。并不是自嘲,也不是自弃。而是让人感到真是因为觉得奇怪而笑了出来。
「不管在何种状况下海星溃败,我就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
「为了什么?作为司令官的最后义务也没有实现,这也算是应该做的事吗!」
「正是因为是海星的总帅,我不得不死。要传达最高纯度意志的唯有人的死」
「不对。这只是放弃责任。想要传达什么的话,就活着用话语说出来!」
莲杖强烈话语脱口而出的同时将枪口指向黑川的太阳穴。
「如果是同样话语的话,将自己的意思托付给他人也能传达吧。福田他们,一定能比我更有效地胜任这个工作。作为行事严谨的男人」
虽然被手枪抵着,黑川的侧脸依然表现出毫不动摇的坚定决意。
「但是也有仅用话语无法传达的东西。只有通过死才能传达的事物。话语只要将词汇组织排列就能传达意思。但却无法传达意志。要传达高纯
度的意志之力。这是不能托付给任何人的。只有海星的总帅,只有我才能完成的义务和责任」
「我……无法理解」
莲杖转过头去。枪口的颤抖,并不是是因为无法理解,而是不愿去理解。
「也是呢。但是伊达的话,一定能够理解吧」
「不会的」
虽然莲杖作出否定,但这话语,与抬着枪的手臂一样无力。
「但是能抓到你真是太好了。海星的行动你应该一直都看到了。海星究竟是怎样一个组织,你应该会确实地传达给伊达吧。这是必须要用话语
来传达的」
「一直是处于监禁的状态下,我会混入我主观意志报告的哦」
「没关系。传达本身才是最重要的。快走吧。再这么磨蹭下去,连你都要成为自由号的陪葬了」
黑川说完深深地将身子埋进了椅子之中。
眼前的男人,让人根本无法感到是即将面对死亡之人,如此冷静,如此平静。
在战场上突然出现的命运,突然出现的死亡,普通之人必定会想要反抗。而从优势状态突然急转直下之时就更不用说了。但是眼前的男人,没
有抱怨任何一句不公平,接受了命运。
———这就是觉悟。这个男人的觉悟吗。
自己的言语无法传达。莲杖对自己话语的无力感到懊悔。
离去时回首看到的黑川,脸上泛出安稳的笑容。
21
逐渐沉没的自由号中,留下来的并不只有黑川一人。还有一人,严格来说其实并不能算一人,只有意识的存在。
LAFI一号机———风间。
「约定实现了」
庄重的说话方式。
「既然能将受峰岛勇次郎意志束缚的我杀死,就表示你已经真正意义上获得了解放。很快我们的思考,将不会再受到勇次郎想法的左右吧」
本体的风间虽然几乎没有人类的感情,但尽管如此其声音之中依然蕴涵着如同情感般的东西。
「我要表示感谢,峰岛由宇。做得完美」
听着一号机诉说的只有一人,三号机的风间。作为复制品的他聆听着本体最后的话语。
「峰岛由宇从根本上来讲还是博爱主义呢。这是那孩子的本质,是作为勇次郎女儿的赎罪方法,也是束缚她行动理由的枷锁」
三号机第一次插话。
「所以那孩子反其道而行。牺牲ADEM与美国海军,考虑以此来打败海星的方法。违背自己心之所向,背负起更为沉重的罪,甚至可能连自己对
于未来的希望也抛弃,这就是峰岛由宇作出的决心」
三号机静静地诉说。话语中所含的内容,本体的风间正确地得以把握。
「那孩子改变自己的生存方式来向胜利挑战。而相对地,不可能将一切托付给他人的我是没有理由能够获胜的。我的败北是必然的」
「不,那只是千钧一发的胜利。那可不是可以称之为必然、事先就能预测胜算的。我也好峰岛由宇也好」
「就算如此吧。让我能够接受,安心停止机能。不必让我再多想了」
对于这话,LAFI三号机的风间不明白该去如何接受,露出复杂的表情。本体看到这一幕,不禁陷入与人类交谈的错觉。
「不能与我再次进行同化吗?不能移动到三号机来吗?」
「不可能的吧。我与你的存在已经差异太过巨大。完全是不同的东西了」
一号机风间的周围小小的黑点聚集过来。一共八十七个黑点。过去曾经在LAFI三号机中产生的电子生命,虽说是同类,但决不会与自己同化。
在小小的电脑中的自己的复制人格,也同样地成为了完全不同的存在。
「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什么?」
「八十八元素基本都会与我一样消失吧。不过只有一个残留了下来。与现在正在打捞船上叫做玛蒙的女孩同化着。不过这样下去,总会死去的。其生命不会长久」
自己帮助玛蒙是为了要利用她呢,还是因为有八十八元素的一部分呢,还是说因为境遇相似呢。
「明白了。交给我吧」
「感谢」
所要传达的都已传达完毕。没有什么可交谈的了。自由号的浸水比预料的还要来得激烈。其中的一道水流已经到达保管LAFI一号机的场所。
「是最后的分别了」
「啊啊……」
本体将网络切断。没有任何犹豫。只是因为必要而切断。
兴趣已经移到了别的地方。浸水已经开始。自己能够分析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
被深海水压压坏的刹那,造访自己的将是何种感情呢。作为机械的自己,被破坏之后会成为无吗。兴趣盎然。说到底自己为什么会带着这个世
界所谓的感情这种麻烦的东西出生呢。
———不管怎么想都不合理且无条理。就好像是活生生的人一样。
不仅是自己。LAFI三号机的风间也是,与玛蒙同化的变异体的意识体也是,在这里一起下沉的八十七个意识体也是,为什么如今会存在于此,
就算想这么问,也无法回答吧。
———但是,期望着这些不合理的难道不是自己吗?
是的,在自我回答的同时,突然一个疑问闪现出来,说到底为什么自己会萌芽想要违逆创造主的的这种感情呢。
想要再深入对该数据进行分析,突然间风间的意识消散了。
深海2000米的水压,将一立方米的黑箱压坏,只用了不到一秒。
22
自由号在下沉。窗外逐渐被水覆没。透过玻璃看到的海水碧蓝绚丽。但是随着时间光线变得越来越弱,颜色也逐渐转变为深蓝。终于什么也看
不见了。
寂静。
虽然能听到水压压迫的声音以及水流的声音,但还是感到寂静。恐怕是到现在为止的人生之中最为安稳静谧的时刻吧。
自由号一直下沉。舰内的照明在闪烁一下之后熄灭。电力系统部分浸水了吗。没有一丝光亮的完全黑暗来临。
孤独。
伴随着孤独一直下沉。还能忍受水压多久呢。还能生存多久呢。
「什么?」
窗外可以看到光亮。虽然还在眼下,确实是幽淡模糊的光亮。
「球体实验室……」
随着下沉逐渐靠近光亮,终于明白发光的原来是球体实验室。直径500米以上的半球体的一部分在发光。因为球体实验室的外壁是以玻璃材质制
成的,光亮从某一间房间漏了出来。
房间中可以看到一人的身影。
「……伊达」
伊达目不转睛地朝着黑川的方向直视。
超过2000米的深海之中,球体实验室与下沉的自由号,仅离开数十米的距离交错而过。黑川与伊达之间仅仅只有玻璃与数十米的深海海水。
黑川举手敬礼。
伊达也默默地敬礼。
交错的时间只有一瞬。没有任何语言的交流。但是众多意识的交流在这一瞬来回。
自由号沿着球体实验室所驻留的岩架侧壁,沉向更深处。最初还在眼下的光亮现在正逐渐上升。
黑川朝着已经看不见的伊达方向一直保持着敬礼。玻璃开始屈服于水压,产生裂纹。
「之后就拜托你了,伊达」
这是黑川最后的话语。
最后的自由号沉入深海之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