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十二岁的时候就结婚了,他的气质、仪态和俊美的容貌随着年龄增长越显出色。现在,十七岁的他,在都城中可说无人不识。
世上的人们都赞美他为「光源氏」。
不过,光并不幸福。他心里像是有个很深很深的洞穴一般,或许因为想要填满那个洞,又或许因为想要遗忘那个洞,他有时候会谈一些不被认可的危险恋爱。
他十二岁时的结婚对象葵之上,是一位非常美丽且气质出众的女子,但是,光却时常觉得无法对她产生怜爱之情。
为什么自己无法爱上她呢?
若要说出理由,他想到了一个。
因为葵之上是个无法与人亲近的人。虽然她的气质与美貌都无可挑剔,他却认为她一点都不率直可爱……不过,真正的理由并不是如此。
在光的心中,他一直仰慕着一位女性,他甚至愿意为了她舍弃一切。
那是一场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爱情。
不对,应该说那是一份绝对不能说出口的心意。
虽然这份无法得到回报的思念折磨着光,但即使如此,其他那些一时兴起而谈的恋爱也没办法帮助他挥去心中的那股郁闷。
只是,他偶尔会萌生很想将某人占为己有的念头,就仿佛被什么东西附身一样。
这也许是因为他没办法得到自己真正想拥有的人。
光的危险恋爱,总是将不可能得到的对象当成目标。
阴雨连绵的时节,光因为正逢斋戒期间所以一直待在宫里。
这种时候,年龄相仿的贵族子弟都会进宫,所以年轻人们就会以借着守夜的名义众在一起说些悄悄话。
这一天,从藏人少将(注7)升为头中将的葵之上的兄长,与左马头、式部丞等几位年轻气盛的贵族子弟们群众一堂,开始聊起恋爱的话题。
「世界上根本没有完美的女性,相对来说,也不会有那种毫无可取之处的女性,但身分崇高的女性都深居在宅邸里,就算听说是个美女或才女,也要等到实际见面之后才会知道对方其实并不有趣,不过,即使对方地位并非那么高贵,也有可能因为某些小事而受到对方吸引。」
头中将如此说道。
这位头中将的正室夫人是弘徽殿女御的妹妹,也就是右大臣家的第四位千金。他大概是对于受到右大臣家百般关照觉得厌倦,所以不常去夫人身边,总是在外头拈花惹草。
(不,若说到完美的女性,除了那个人之外没有别人……)
就算在这种时候,光依旧在心里如此想着。
那位女性……在光的心目中是最高贵、美丽的女性。
「的确,如果在一栋长满杂草、看似荒废的宅邸里,却住着一位出人意料的美丽小姐,那真的会让人向往不已。可是若想要选择妻子而不是一时的恋情,实在很难找到齐备一切优点的女性啊。」
说这句话的人是左马头。
「不,我的妻子就是个出众的才女,是个集优点于一身的女性,可是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想教我很多事情。由于她过于聪明完美,所以我也跟着紧张起来,不只感到没有面子,还觉得自己不如人,实在无法抬头挺胸。」
式部丞说完之后,左马头接着说道:「什么嘛,明明是个好男人,为什么要觉得不如人呢,振作一点啊!」大家笑了出来。
「可是啊,太乖巧的女性也很难相处,对于傻男人来说更是如此……」
头中将开始讲起故事。
「我无法忘记一名女性,她是一位既文静又率直可爱的女孩。我也很喜爱她,所以也答应要长久照顾她。话虽如此,但我毕竟已经结婚了,还有宫廷里的工作需要处理,没有办法时常去探望她,就在我们没有见面的时候,我的妻子派了使者去她家,似乎还说了些类似威胁的话语,当时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我心中虽然牵挂着那位女性,但我甚至连信也没有写,结果她或许太过烦恼,某一天就送来了石竹花与信。」
「信中写了什么样的内容?」
光询问。
「她好像非常悲伤,所以我就前去见她,可是见到面之后,她却没有说任何一句抱怨的话,我仗着她的体贴,所以之后又隔了很久没去找她。后来再去见她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悄悄搬去哪里了,她连一句怨言都没有对我说过啊……这就是一个完全不了解女人心的愚蠢男人的故事。」
头中将边说边落下泪来。
在场的人都感染到这股哀伤的气氛。过没多久,有人开始谈起快乐的爱情故事,在雨夜里的恋爱话题似乎不会终止。
水鬼在下着大雨的庭园里,聆听他们的谈话。
在那之后,水鬼就一直待在光的身边。
睡在庭园里虽然会淋湿,但对水鬼来说,雨和水就像舒适的家一样让他觉得很自在,淋得越湿他就越有精神。
「话说回来,贵族的年轻男子都这么闲啊,一天到晚谈论女性,真是无聊!」
水鬼对贵族的生活感到厌倦,想回到紫姬那边。
所以,当连绵阴雨终于结束、光难得前去拜访妻子居住的左大臣家时,水鬼就跟着他离开宫廷。
「啊~~心情真是清爽,外面果然比较好。」
水鬼非常开心。
因为现在是白天,所以连光也看不见水鬼。
也就是说,随便水鬼开心想做什么都可以。
水鬼躺在光坐的牛车车顶,望着蓝天。
天气好久没有放晴了。
阳光十分耀眼。
话虽如此,一直被阳光照射也让水鬼开始想念水,就在这个时候,牛车抵达左大臣的宅邸。
水鬼从牛车跳到牛的背上。
「哞~~」牛发出叫声。
「你这家伙是谁啊!」牛很不高兴。
牛比人类更敏锐,好像也看得见水鬼。
「抱歉抱歉。」
水鬼摸摸牛的头,然后进入左大臣宅邸,一副理所当然似地跟在光的身后。
左大臣是一位看起来很和善的男性,他高兴地迎接光。
听说左大臣女儿的年纪比光还要大,但她是一位很高贵的千金小姐,就连那位弘徽殿女御生下的第一皇子,也就是现在的东宫太子,同样希望娶她为妻。
不过,父亲左大臣似乎认为「比起东宫,我比较希望将女儿托付给光之君」,所以没有将女儿嫁给东宫,而让她与光举行婚礼。
「怎么搞的,这里的小孩也太多了吧。」
水鬼一走进宅邸后,就慌张地躲到庭院树木后方。
虽然这梂宅邸很宽敞,不过叫处奔跑的小孩子偶尔能看见水鬼。
「哼,左大臣这家伙,一脸好人的表情,结果还不是很喜欢女人,他到底有几个妻子跟小孩啊!」
水鬼有点后悔,因为他觉得自己来到一个很惊人的地方。
最近只要身为贵族又拥有雄厚的财力,就会迎娶不只一位妻子,所以每个贵族家里的状况大概都像这样。
但是,与光结婚的千金是左大臣与前任皇后的皇女生下的孩子,可以说是左大臣他最宝贝的女儿。
而且,当这位千金与被赞美为光之君的光结婚时,左大臣家的政治势力就扩张到可以压倒其他势力了。
这是因为最受皇帝喜爱的孩子——光之君,成了左大臣女婿的关系。
于是,弘徽殿女御以及代表东宫势力的右大臣家,就决定将右大臣第四位千金许配给左大臣这位掌上明珠的哥哥。
他们似乎认为这样一来就能与光抗衡。
而那位哥哥就是在雨夜里和光一同谈论女性的头中将。
(奇怪,光那位名叫葵之上的妻子在哪里啊?)
水鬼在树后伸长脖子往宅邸里张望。
不过,左大臣虽然很愉快,最重要的妻子——葵之上却一点也不高兴,表现出平淡的态度。
(什么嘛,我不知道那种长相算不算美丽,但她真是个不可爱的女人。)
水鬼觉得厌恶。
葵之上的父亲是左大臣,母亲则是皇女,所以她的架子很大,光也知道她是个无法坦率表现出喜悦心情的人。
虽然明知道这点,但毕竟很久没见面了,这种态度实在让光觉得不开心。
就在这时,宅邸的侍女们纷纷走过来说道:「光之君您今晚要住在这里吗?这里的方位不好喔。」
侍女指的是「方违」,这是一种从阴阳道(注8)衍生出来的信仰风俗,贵族们近来都非常相信。
当要前去某个地方,或要搬家的时候,人们就会先依阴阳道的方式查看方向,如果要去的地方位于不好的方位,就不会直接前往,而会先绕到其他地方,等到方位变好之后再前往目的地。
(太好了太好了,待在这里很不舒服耶,快去其他地方吧,光!)
水鬼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光却说:「天气这么热,唉,要去哪里呢?」感觉似乎不太想离开。
光觉得离开宅邸很麻烦,机灵的侍从对他这么提议:「您觉得去纪伊守的宅邸如何呢?」
「没错没错,快离开吧。」青砥在庭园里叫着,光似乎注意到什么似地朝这里看过来。
「那就走吧。」光坐上牛车出门,水鬼当然也跟了过去。
纪伊守的宅邸有座用篱笆围起来的庭园,园里满是茂盛的夏季花草,看起来很凉爽,周围还有泉水,是一栋别具风情的房子。
「喔~~真棒,我喜欢这里。」
只要有干净的泉水,然后没有贵族的小孩嬉闹,水鬼就满足了。
而且,水鬼比较喜欢这种仿效大自然、稍微有点荒凉感觉的庭园。
「承蒙您前来,实在非常荣幸,但因为一些缘故,所以伊予介的续弦妻子目前也住在这里。寒舍十分狭小,我实在担心会对光之君不敬。」
纪伊守拘谨地打招呼。
「那没什么,你不用在意,就算待在离她们很近的地方也无所谓……」
光轻松地回应。
纪伊守宅邸为光准备的客房有舒适的风吹过,还被虫鸣声包围着。
水鬼好久没有悠哉地用泉水洗澡了,他伸展着四肢。
「啊~~真舒服。」
就在他觉得很高兴的时候,夕阳开始西下,庭园慢慢变得昏暗。
(糟糕,要是再这样下去又会被光发现了。)
水鬼附在身边一只萤火虫上,改变样貌。
(只要这样飞来飞去,就连光也会认为我是只萤火虫。)
水鬼在庭园里四处飞舞。
这时,离光的客房有点远的格子门另一端,传来女性的声音。
「光之君已经睡了吗?听说他的卧室离这边很近……」
「他在厢房里休息。他真的就像传闻一样,是一位俊美英挺的男性。」
(喔~~那应该就是纪伊守刚刚说过,现在住在这里的伊予介的续弦妻子,另外一个人大概是侍女吧!)
水鬼竖起耳朵。
「如果在白天的话,我还真想看看他是位怎样的男性。」
这是续弦妻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呵呵,看了之后包准你吓一跳,因为他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喔。)
水鬼自称是守护灵之后,就对光怀着一股家人般的心情。
「对了,守夜的侍女在哪里?」
年轻妻子带着困倦的声音询问。
「她正在洗澡,马上就会过来。」
侍女这句话是最后的声音,接下来一片寂静,大家似乎都已经睡着了。
这时,水鬼突然兴起恶作剧的念头。
(把光带到这里,吓吓这些女人吧。)
这个时候,光正一边悠闲地休息,一边思考着上次左马头在雨夜里说的:「一栋长满杂草、看似荒废的宅邸里,有一位出人意料的美丽小姐」,这句话指的到底是哪里的房子。
此时,一道淡淡的光线从泉水中浮起。
那是萤火虫。
仿佛融入夜色般的黄色光芒一个一个增加,没多久就出现无数个亮光四处穿梭飞舞。
(真是美丽……)
光不知为何而无法入眠,于是走下庭园。
结果,一只萤火虫越过他眼前,简直就像叫光跟它走似地上下飞舞,越飞越远。
光也没有追上去,而是慢慢跟在萤火虫后面。
没多久,他来到宅邸北侧一扇格子门前面。
接着,那只带领他过来的萤火虫穿过格子门,轻轻停在帘幕上。
光将手放到格子门上面,门上的勾环并没有勾上,于是他便走了进去。
掀起帘幕之后,月光依旧没有照进来,房里一片昏暗。
萤火虫再度轻飘飘地穿越帘幕,飞到立在前面的屏风内侧。
在屏风另一头亮起的黄色小光点轻轻摇晃,最后静静地闪烁着,大概在屏风内侧停下来了。
光借着萤火虫的亮光踏进屏风另一头。
(啊……)他发现一件事。
有个只盖着轻薄衣服的人睡在那里。
从衣服上的薰香,以及由萤火虫光芒里隐约映照出的薄衣,他知道那是一名年轻女性。
光毫不犹豫地拉起那件薄衣服。
正在睡觉的女性好像以为侍女回来了。
「怎么了吗?」她带着睡意问道。
光在她耳边呢喃道:
「月亮的使者带领我来到你身边。」
「啊……!」女性缩起身体。
这名女性好像已经察觉对方的身分。
「您、您认错人了吧。」
女性无法大声呼叫,而是以颤抖的声音回应。
这时,飞进帘幕的萤火虫轻轻停在光的肩膀上,发出黄色的光芒。
在这道光芒之中浮现出来的,是一位容貌俊美的男性,甚至令人觉得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女性倒吸一口气。
(啊~~这位男性简直不像这世上的人,他是萤火虫的化身吗?或者是月亮的化身……)
「不要怕,过来吧。」
光不由分说就将那名女性轻轻抱起来。
女性没有大声呼叫,似乎已经昏过去了。
光抱着女性走到门口时,正好遇上洗完澡回来的守夜侍女。
侍女本来以为眼前光线的轨迹是因为萤火虫飞过去,但她却在这片黑暗之中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这股混在黑暗之中、无法以话语形容的香味,是身分高贵者服装上的薰香味道。
(啊~~这个人是……!)侍女大概已经猜到是谁了。
如果眼前这名男性身分普通,那么她就算要与对方扭打也得将主人抢回来,但是面对如此高贵的人……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另一方面,不对,她应该会认为不管对方是谁,这种场面都不应该让大家看见。就在她烦恼的时候,光神态自若地抱着女性走入其他的卧室。
侍女紧张地跟过去,但是纸拉门已经紧紧关上,里面只传来一句:「你明天早上来接她」。
侍女无计可施,只能无力瘫坐在地上。
水鬼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他恢复成小孩的模样之后当场呆住。
「那、那家伙怎么搞的?就算是鬼怪或妖魔也不可以做这种事吧。」
他忍不住批评起来。
本来只是想吓吓那些女性才把光带过来,但却发生了出乎意料的事。
那名女性一下子就被光的魅力吸引住了。
「光源氏……那家伙才是真正的妖魔吧。」水鬼这么想着。
隔天早上,当天色正要转亮的时候,光独自走出房间。
他倚靠在厢房的高栏上,望着黎明时分的天空。
宅邸北边的侍女们拉开格子门,望着看似满怀哀愁的他。
现在仍旧可以模糊地看见月亮,可是东方天空已经慢慢变亮了。
月亮的轮廓随着天色变亮越来越模糊。
「喂。」
水鬼呼唤光。
光把头转向水鬼,他好像还能隐约看见水鬼。
「喔~~青砥,你去哪里了?」
光呼唤水鬼的名字,让他吓了一跳。
他之前的确有把自己还是人类时的名字告诉光,但没想到光还记得。
「你该不会是妖魔吧?」
水鬼把心里想的事情说出口。
「或许是吧,在这里……」光用手比着自己的胸口。
「……住着妖魔。那个妖魔想要得到自己无法拥有的女人。」
光没有生气,继续说了下去。
「月亮的模样越来越不清楚了,就像昨晚那场恋爱……」
光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将脸转向水鬼,但是水鬼已经消失。
夜晚已经结束了。
另一方面,伊予介的妻子边哭边下定决心。
(那不是光之君,那是月亮的化身。我要这么认为并且忘掉一切,就把那当成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梦吧……)
她心想,如果她还不是伊予介的妻子的话,那么她应该会立刻爱上那位男性,并且感到满心欢喜,但现在她只觉得必须让这样的自己消失。
她非常害怕。
(绝不能再与那位高贵之人有任何牵扯,因为我是伊予介的妻子。)她这样对自己说道。
从那之后,这名女性就躲着光,不与他见面。
正因为只一个晚上,她就无法自拔地爱上光,所以她才决定不可以再与光见面。
不久之后,她返回伊予介的宅邸,但水鬼因为很介意自己恶作剧造成的结果,所以就暂时待在她身边。
伊予介的宅邸和纪伊守宅邸很相像,住起来都非常舒适。
后来,光曾经偷偷去探望她,可是这名女性没有见光。
明明没有与光见面,她仍一直哭泣。
「光那个家伙,简直就是个坏蛋……」水鬼这么抱怨着,但他却把自己做过的事抛在脑后。
就在日子一天天过去,水鬼心想该回紫姬身边的时候,那名女性的情绪好像也终于平静下来了。
(光之君差不多已经忘掉我了吧。)
虽然她这么想,但在这个一片寂静、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夜晚,她却睡不着。
(不晓得今晚他会在哪里?)
越是想忘记,她就会越感到晕眩,因为她会想起光的身影、说话的声音,还有隐约窥见的俊美容貌。
(不行不行,如果一直想着这些事,之前的回忆就会重现,甚至会想起那个粗鲁将我带走的人身上发出的芬芳香气……)
她努力挥去脑中浮现的许多事情。
她觉得有些热,所以只披着一件薄衣服,好不容易才睡着。
当她正逐渐进入梦乡的时候,突然觉得有股香甜的气味围绕在身边,该不会是做梦吧……
她猛然睁开眼睛。
格子门后面有个模糊的男性身影。
只是看见那道影子,她就明白了。
她立刻钻出身上覆盖着的那件薄衣,像要奔进黑暗似地逃跑。
那个不知名的人影稍微慢了一步,伸出手臂轻轻抱住了那件薄衣服。
那位女性穿越黑暗的时候,仿佛被看不见的花朵漩涡卷进去般地步履蹒跚,还掉下眼泪。
(我不会再进入那位男性的怀抱里了……)
她不顾一切地在长廊上奔跑,隐没在黑暗里。
这天晚上,光悄悄来到女性身边想抱住她。
但是,留在他怀里的只有蝉壳似的薄衣服。
(她逃走了……从我怀里逃走了。)
那名女性的决心和悲伤的泪水,似乎渗透到了那件薄衣服里。
光拿着那件薄衣服离开宅邸。
(如果见面会让人如此痛苦……那么我不再与她见面了。)
那天晚上,光写了一封后朝之文(注9)送去给她。
金蝉脱壳去 徒留空衫难慰愁 睹物且思人
(就像蝉脱去了壳一样,你只留下薄衣就这样逃走,尽管如此,我依旧很喜欢你……)
光觉得那名痛苦的女性十分惹人怜爱。
与光一同离开伊予介宅邸的水鬼,从光心灵的气味得知光的想法。
女性接到光的信之后,忍受着刺骨般的痛苦。
她没有回信给光。
只在光写的内容旁边偷偷写下了自己的心情。
木隐空蝉壳 露结羽翼无人晓 暗泪湿衣袖
(如同藏身于树荫下的蝉壳翅膀上沾着的露水一样,我的袖子也悄悄被泪沾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