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叮咚……咚……叮咚
咚……叮咚……咚……叮咚
多利女王的钟声响了。多利女王的钟声响了。
咚……叮咚……咚……叮咚……咚……叮咚……咚……叮咚
多利女王的钟声响了多利女王的钟声响了多利女王的钟声响了多利女王的
多利女王的声音在呼唤。
云集众人,统统去死好了。
* * *
咚……叮咚……咚……叮咚
不祥的钟声在石砖地面上回响。艾丽莎从坚硬的床上直起身体。
她在半地下位置的监牢内。天花板和墙壁都是用冰冷的石头制造的。唯独将隔壁房间分开的不是墙壁,而是铁格栅。旁边没有人。她没有察觉到其他人的气息。
她独自一人,被关进了漆黑空虚的牢内。
「………………是这样的情况呢。真是一次糟糕的苏醒」
艾丽莎嘟哝着挠起银发。她叹了口气,同时确认现状。
她藉由害怕战力丧失的士兵之手,在昨晚被投入狱中。
为了不刺激陷入异样的兴奋状态的他们,艾丽莎乖乖的身陷囹圄。
这个牢房与武器库不同,据说原本就是村子的设施。艾丽莎听说,这里是在老路上强盗频出的时候,村子向镇上请求并接受援助,和处刑场一起建造的。
恐怕是它的存在,招致了村内『魔女告发』的激化吧。
令人讨厌的空间冰冷而散发着霉味。艾丽莎挥开毛毯,立刻披上了外套。
她坐在床上,穿好鞋子。接着从昨晚与她一并被扔进来的袋子里取出了干面包。面包很粗糙,没有味道。她无视小瓶的酒,简单的吃完了饭。
「……村内的食物本身就像是给囚犯吃的呢。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我怀起反抗心了。真亏他们能够忍受呢」
艾丽莎不开心的呢喃着,向头上仰望。她望着被铁格栅拦住的,遥远而狭窄的蓝天。射入黑暗的光线,灼烧视网膜。与此同时,走廊上回荡起空泛的声音。
————————踏、踏、踏
有人正快步走在石砖上,向艾丽莎接近。看来不需要自行出门了。
艾丽莎抬起脸,悠然的翘起腿。她就这样等候声音的主人。
「————————————————钟声响了……你听到了么?」
白发的代行人向牢内窥视。在他背后,守候着几名士兵。许多双涨红的眼睛注视着艾丽莎。艾丽莎毫不畏惧异样的视线,作出回答
「听到了。不过我有事情想问」
——————找到葛兰和艾莉西亚了么?
从集会所逃走后,两人还没有找到。
在西军进行挑衅之后,士兵们寻找了两人,但他们去向不明。艾丽莎用认真的表情等待白发的代行人的回答。但是他面色憔悴的摇摇头。
「还没有。究竟藏哪儿去了呢。你真的不知道两人的行踪么?就算一时藏起来,也不能脱离村子。还是尽快找到他们,对彼此都好」
「非常遗憾,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也想不到,能在这个村子里藏这么长时间……两人消失到哪里去了呢。没遇到危险就好了」
艾丽莎咬住食指指背。但是,可怎么想,东边阵地也没有藏身之处。剩下的只有西边阵地了。诺埃尔否定了,但两人也不在西边的话,就是消失了。
对出乎意料的状况,艾丽莎和士兵们感到困惑。
一夜之间竟然有两名旅人消失,谁也不会想到。失去一张王牌的白发代行人十分疲惫。可是,他缓缓的捋了下脸,切换心情一般开口说
「不死男依旧行踪不明。但是正如你所听见的,刚才钟响了」
计划打乱了。全都在往奇怪的方向推进。他恐怕察觉到了这个事实。不过,白发的代行人顽固的继续提出与昨晚相同的而要求。
「就算只有你也要派上战场……昨晚,西军对我们表示出了明确的敌意。此役或许会变成激战……全都要看你的表现了。期待你的战果」
「………………我知道了,那我就出战吧」
想了几秒钟,艾丽莎点点头。但是,她即刻拒绝了一部分要求。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没有进行虐杀的意思。士兵之间自相残杀根本毫无意义。你们完全搞错应该战斗的对象了」
你们的敌人不是西侧的士兵。而是多利女王与双子洛。
你们本来应该选择与统治者为敌,与统治者战斗。
「这不是受到欺凌之人的尊严么,人类?你们不是家畜」
她毫不犹豫的说道。白发代行人的表情因愤怒而扭曲。但是,他依旧一声不吭,将钥匙伸进了锁眼。伴着锐利的声音,锁被打开。艾丽莎打开了铁格栅。
白发的代行人留下护卫走了出去。他用有些空洞的声音说
「来吧——————————有东西想让你瞧瞧」
* * *
白发的代行人登上平缓的螺旋阶梯。艾丽莎跟在他身后,到达了牢房的门。推开之后,从门缝中流入耀眼的光。伪造的蓝天刺痛眼睛。
白发的代行人头也不回的向黑森林的狭窄小路上前进。土裸露出来的路应该是通向处刑场的。艾丽莎跟在后面,到达了开放的空间。
土上就好像墓碑一般,竖着无数的木棒。不知过去发生过什么,几根木棒已经发黑碳化。相对较新的一根上面,绑着什么人。
「……………………………………什」
被麻绳绑住的男人深深的垂着头。他的身体变色,像青虫一样浮肿。被弄平的脚趾与泥土化为一体。围在他周围的人齐刷刷的转过头来。
套着只露出眼睛的头罩的人看着艾丽莎。他们手中握着被鲜血染红的钝器。
「你们………………在做什么啊!」
「满意了么?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他是昨晚对女人出手的男人。我发誓,以后我们不会再对女人出手。相对的,希望你能拿出相应的成果」
「开什么玩笑,人类!没有人要求你做这种事!」
艾丽莎大吼,抓起白发代行人的胸口。艾丽莎奋力摇晃他,向他说道
「而且我已经说过不少次了,人类!我绝对不会进行虐杀!」
「即死之外的伤会被治好。这个男人也会被治好。只要能恢复如初,这不过是略施惩戒…………好了,也希望你能稍微思考这么做的含义」
白发的代行人以前所未有的沉重动作将艾丽莎的手挥开。他走近被绑的男人,抓住他被打断的胳膊。男人从口中喷出血泡,发出呻吟,苦不堪言。
「这个村子没有能够胜过你们的士兵。但是依靠铠甲,可以将你们当做叛逆者把你们的手和脚弄烂。铠甲每被破坏,便会溶解,再生,周而复始……即便最初能够分庭抗礼,你们还是会败给疲惫。你和我们都并非钢铁之躯。根本无力战斗」
治愈后,我们就把丧失意识的你们拘束起来吧。直到你们的心屈服为止,不会在乎拔掉你们的手脚。过渡期已经过去。我们已经不想再做这种事了。
白发的代行人悲伤地讲述道。他向艾丽莎投去温情的眼神。但是,他的脸上一瞬间盈满扭曲的笑容。他从对艾丽莎的威胁中萌发出快感。
艾丽莎攥紧拳头,瞪着他下作的表情,不屑的放出话来
「…………原来如此,你们的想法我已经非常清楚了,人类」
她回想起了虐待葛兰的那群人。有时人类会在愚蠢的方面将他们的残忍发挥得淋漓尽致。
艾丽莎发自内心的感到失望。即便村民因旅人的出现而蒙蔽了双眼,艾丽莎也无法对村民产生同情。他们虽然会对同样的人类施虐,也不会对统治者怀有愤怒。
——————人类终归不过如此么。
艾丽莎没将失望吐露出来,走了出去。现在最首要的是找到葛兰和艾莉西亚。必须对西边的旅人进行确认。她头也不回,走向了要求奔赴的地方。
前往被『穴藏之恶魔』抛弃的战场。
* * *
东边绯色士兵,西边灰色士兵出场。
艾丽莎站在东军的最前方,四下张望。
聚集在广场上的军团,看上去还是老样子,是统一的游戏棋子。不过,在他们相互注视的眼睛里,杀意在激荡。两军缔结的最低限度的信赖,消失了。
一夜之间,战场失去了游戏般的半温不火,化作了真正的相互厮杀的场所。
被背后过剩的期待的热量炙烤着,艾丽莎望向西军。
她在寻找葛兰和艾莉西亚的身影。但是,灰色军团中没有两人的身影。西军的士兵向她回以充满憎恶与愤怒的视线。他们也一定显示出露骨的杀意。
不过,在西军的前线,唯有一个人没有表现出杀意。
身着黑色外套深深盖过眼睛的青年,浑身散发着异质的气氛。
虽然看不见长相,但他似乎就是西军得到的旅人。新旅人的闯入,艾丽莎对这种偶然无言以对。她一时凝视着旅人,视线移向西侧的大门。
要到西军地盘进行寻找,只能等到战斗结束,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了。不过,无法保证就能找到两人。就算想破坏『领地』,但与『穴藏之恶魔』接触的方法依旧不明。
「……………………………………………………不,方法是有的、么」
她自言自语。忽然,背后一片骚然。艾丽莎正后方的士兵似乎换掉了。毫无预兆,某人将脸凑近她的耳朵。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就让两种野兽在箱子里,定期进行争斗吧」
「……………………………………诺埃尔?」
艾丽莎依旧面向前方,出声问道。但是,没有回答。干巴巴的声音淡然的继续下去。
「野兽们相互憎恨。但是,就算憎恨敌人,争斗也不会结束。无法忍受精神负担的个体将会被淘汰。残存下来的野兽们,缔结了不对对方造成致命伤的协定,选择了停滞」
这种状况下,在旁边创造一个新的箱子吧。
不存在痛苦的安息之屋,只有一种野兽能够进入。
「这个现状与比喻相同。希望的萌芽会激烈的动摇人的内心。不分善恶」
忽然,有年轻的声音呼喊诺埃尔。背后再次掀起骚动,气息渐渐远去。
他似乎回到了军队后方。艾丽莎环视充满杀意的两军,吼了起来
「…………想要杀死立场相同的人,还谈什么希望」
——————————咚!
「为了洛恩」「为了洛雷尔」
铠甲在广场出现了,钟声鸣响。士兵们义正言辞的高呼誓言。他们不知道已经被统治者舍弃的事实。被有力而空虚的咆哮所掩盖,艾丽莎呢喃着
「有方法……在『穴藏之恶魔』据守不出的情况下,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破坏存在于『领地』内的,对『穴藏之恶魔』最重要的陈设物」
这片『领地』內的建造物会自动修复。铠甲也是一样。应该是其他的东西。那是作为『领地』根基,战争结构中不可或缺的——————
————————名为人的棋子。
『领地』一旦从根本遭到破坏,通常『穴藏之恶魔』会确实的表现出反应。
杀害自军将会有两具铠甲阻止吧。但是,并不构成什么障碍。
铠甲的攻击将士兵牵连进去的话,反而效率更好。杀掉所有士兵的话,『穴藏之恶魔』就算再冷漠也会察觉到异常吧。进行虐杀,是达到目的的最快渠道。
「…………但是,这个判断实在缺乏身为怪物的骄傲与品位」
无谓的欺凌弱者,残忍的杀死弱者,这是畜生的行径。艾丽莎明白。但是脆弱的集群反而欺凌到她的头上来了。艾丽莎不知如何是好,产生纠葛。
——————咚!
「「为了多利女王!」」
咆哮结束,西军开始进击。但是,东军没有行动。
东军的士兵观察着艾丽莎的样子,似乎在等待她切入头阵。艾丽莎拒绝无言的要求,停在原地。但是,许多只手在后面推搡着她。
剑尖压在了外套上,艾丽莎一跃而起。羊群一般的集群跟在她的后面。艾丽莎向前瞪视。和东军相同,西军也由旅人领导。
两军等待旅人一对一厮杀,咽着唾液,守望着谁死谁活。
「……想让别人死的话,自己当然也有被杀的觉悟吧?」
艾丽莎低声呢喃。与此同时,西军的旅人有力的蹴地而起,与艾丽莎近身。
某个闪耀的东西从他袖子里滑落在手中。由下方像鞭子一样挥动手臂,瞄准了艾丽莎的脖子。艾丽莎用剑弹开了暗器的一击。与此同时,她察觉到了异样。
目标非常准确,但这一击实在太轻了。不觉得是认真发动的攻击。
西方的旅人将脸凑近困惑的她,如同在说悄悄话一般细语起来。
「我说你啊,刚才在想危险的事情吧?我知道你在掩饰哦」
「………………你是」
艾丽莎张大眼睛。奇妙的拖腔很耳熟。将脸藏在外套下面的西方旅人猛地向后退去。好像狗尾巴一样扎起的茶色头发飞了出来。
「不行哦。你们必须得好好的站在人类这边,对吧?」
「贤治!」
被喊到名字,他开心的眯起眼睛。榛色的眼睛焕发出明亮光芒。
贤治·霍华德。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青年爽朗的笑了起来。
* * *
「………………嘘,先不要闹,好么?总之,我会处理的」
贤治将食指在嘴唇前面竖起来。他将暗器收回袖中,双臂垂下。他将外套的宽衣袖大大的敞开,与此同时,从中滚落大量的发烟筒。
发烟筒接触到石砖的瞬间,无数火花在导火索上奔跑起来。发烟筒一边冒烟,一边以迅猛之势开始旋转,以酷似老鼠的运动冲入两军脚下。
众人发出混乱的叫喊。感到恐慌的几名士兵在烟雾中没头没脑的奔跑,相互撞在一起,连敌人也看不见便胡乱挥剑。飞洒的血沫沾染石砖。
渐渐加速的混乱中,贤治抓起了艾丽莎的手。
「能跑么?不从这里离开会不妙的」
烟雾散去之后,士兵们的愤怒会指向两人吧。留在广场上会有危险。
两人在烟雾中从对砍的士兵们之间穿过,冲向西门。但在下一刻,艾丽莎的手被某人抓住了。她松开剑,准备向对方的脖子施以一记手刀。
「西边不行,去东门」
在干巴巴的声音的催促下,她停下了手刀。风压撕开烟雾,艾丽莎从缝隙间回望熟悉的面孔。青灰色的眼睛凝视着艾丽莎。诺埃尔再一次明确的说道
「去东边——————到那边去。那边准备好迎接了」
诺埃尔立刻将手拿开。他转身离去,将察觉到艾丽莎的士兵的脚轻轻扫倒。
就这样,他的身影被烟雾所吞没。艾丽莎抓着贤治的手,向东边冲去。
贤治虽然不解,但紧随其后。两人到达东门。但是,门没有开,贤治向思考能不能爬上装饰物的艾丽莎伸出手。
他小声说道
「拿出绳子吧。你有带着吧?」
「……………………你怎么知道」
「上战场之前,要详细的询问敌人的战斗方法……这可是基础哦…………好,多谢。呃,拿起这个,这个样子」
贤治拉开外套的胸口,从斜挎在身体上的皮袋中取出了带着齿状金具的钩子。他让齿状部分咬住绳子,投掷出去。钩子勉强拉住了门的上缘。
贤治用力拉了几下绳子,一脸不满的歪起脑袋。
「唔,果然很不稳定呢。不过,你就算掉下来也不会死吧?我先走了」
贤治挥挥手,一跃而起。他轻松的登上的门,坐在了上缘上。他向侧旁一看,皱起眉头。艾丽莎循着他的视线,眯起眼睛。
门的一头有人。小小的身影正搂着上缘。
「呃……………………呃,你是谁?」
「我、我是…………………………呃」
长着鲜明雀斑的少年吞吞吐吐的动着嘴。不知为何,他正抱着身旁的绳梯。不过,他可能是被贤治吸引了,绳梯从怀中掉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到掉落在广场上的绳梯,少年悲痛的叫喊起来。
与此同时,艾丽莎的背后爆发出杀气。她迅速转向身后,从烟雾中突出的铠甲头部,注视着她。逃走是犯规行为。铠甲屈身,蹴地而起。
铠甲吹散烟雾,像子弹一样推进。艾丽莎瞬间抓住了眼前的绳索。
她爬到了一半。剩下的距离所剩无几。她撒开绳索,脚尖踩在了墙壁的浮雕上,就这样顺着门向上冲。她不减速度,翻过了门。
「哎呀呀,走掉了。好嘞」
「诶,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贤治将少年抱在腋下,也跳了下去。和等待的艾丽莎一起,他们冲了起来。在两人背后,门开始咯吱作响。可能是少年使用过过的,搭在门上的梯子倒了。艾丽莎侧目看了看泫然欲泣的少年,一边跑一边叫喊
「少年,你为什么爬到门上去?」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请原谅我」
「振作一点,少年!你不是来接人的么?」
被艾丽莎斥责,少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用颤抖的手指指向前方。
「在、在前面」
「前面么?跑就可以了么?」
「没、没错!」
少年拼命点头,闭上嘴。两人依照他的指示跑了起来。
少年害怕追兵,转向身后。他看到追来的铠甲,露出咿呀的惨叫。虽然状况十分危急,但贤治不知怎的笑了起来。他一边跑,一边放下心来一般说道
「哎呀,虽然不太明白,总之好像有目的地,真是谢天谢地呢」
「贤治!你不是有目标才选择逃跑的么?」
「抱歉,没有哦!我把许多道具带进了『领地』。于是昨天让敌军造成的混乱,还问我能不能把对方的旅人干掉。我就先告诉他们让他们放心,为了让他们站在我这边全都交代了呢。所以只能逃跑了呢」
贤治哈哈大笑。艾丽莎没想到,贤治的行动毫无计划。见她露出吃惊的表情,贤治煞有介事的鼓起脸。
「因为,只能这么做了啊。两军的精神负荷已经达到了最大值。这个时候,我跟你打得有气无力的话,两军的剑会飞过来的哦……所以,要不我们死,要不将他们虐杀,别无选择。所以前者不做讨论,也不希望做出后者的事呢」
贤治毫不隐瞒,有时无可奈何也要为之的觉悟。
因为,虐杀村民的话,就没有追兵了吧?
「虽然希望你能站在人类这一边,但人类的范畴应不应该包含这里的人,很难说呢。为了『穴藏之恶魔』的棋子而被抓住就不好了呢!」
他自顾自的点点头。少年听到危险的发言,脸上完全失去血色。艾丽莎也不寒而栗。这个青年身份不明。出现在『领地』的理由和目的也全都是谜。
最关键的时候,他能用宣讲平息战争的那张嘴,轻而易举的断言杀戮。
他的精神实在在意理解。
「贤治,你究竟是什么人?」
贤治对艾丽莎的问题灿烂的一笑,堂堂正正的回应道
「我是人类的同伴————————————神出鬼没的呢」
铠甲没有放慢追击的速度。恐怕士兵们也从广场追来了吧。兽之铠一旦出动就结束了。不过,少年依旧一言不发。两人径直的在路上不断奔跑。
道路的尽头被黑森林吞没,就在将要失去路线的时候,少年突然大叫。
「在这里转弯!」
两人离开道路。与此同时,拐角民宅的门打开了。背着小婴儿的大个子女性向外窥探。艾丽莎张开双眼。至今没有在这个『领地』见到过女性和孩子。
藏起来的人不知为何开始纷纷现身。
女性察觉到了二人,重重的点点头,发出尖锐的叫喊。
「好,你们到了呢!到这边来!」
女性转大步转过身去,不等艾丽莎的回答走了出去。她一边哄着哭闹的婴儿,一边消失在了围墙的内侧。艾丽莎抱着困惑,也跟了上去。
女性走入有盛开的花朵点缀的狭窄庭院。她靠近野蔷薇丛,娴熟的用手厚厚的裙子包住手,将带刺的树丛分开。指向下面。
「——————————就是这里」
地面上,开着一个漆黑的洞。
一定范围的风景被黑色的圆所覆盖。就好像盖上了一层失去光泽的黑玻璃一般。在内测,无影的沉稳之黑,分不清是什么东西。它让地面消失了。
「————————人类,这是?」
目睹异样的光景,艾丽莎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但是,女性没有回答。
女性压着树丛,将黑圆弄成了露出的状态。就这样,她绕到两人身后,开始在两人背后推挤。艾丽莎对理直气壮地行动,来不及制止。
「等、等等,人类?夫人?这究竟是做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快,走吧,走吧!」
「就、就算这么说,这究竟是什么,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丽莎的脚接触到了黑色。瞬间,她脚的感觉,从身分离,消失在了某处。
她本能的察觉到,这是近似『入口』的什么东西。
她和贤治还有少年意气,被另一个空间所吞噬。
————————咻!
于是,三人消失在了黑暗中。
* * *
犹如潜入水中一般,鼓膜绷紧了。富有粘性的空气缠在皮肤上。
漆黑的黑暗如同早春的水,既不冰也不热。两人沉下去,然后上升,飞上天空,然后粗暴的向地上落下。仿佛被风暴吞噬一般回旋到高处,他们突然着陆。
逆转的天地回到从前。侵染视野的黑色满布裂纹。下一刻,黑色碎掉,从身体上片片剥离。艾丽莎和贤治缓缓抬起脸。
「……………………………………这里、是」
回过神来,三人正站在奇妙的通道上。
头上是弯曲的天顶。由发白柔软的材质建造的通道,就好像孩子用纸浆扭成的。似乎是制作途中被搁置了。在通道的中心,开着一个黑色的洞。
看来三人是从那里掉下来的。视线移向墙壁,艾丽莎蹙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墙壁的表面浮现出村子各式各样的情景。
丰饶的农田。窗户紧闭的民宅。士兵们匆忙穿行的道路。已经无人的广场。
许多个情景挨在一起,覆盖在墙壁上。就好像将不同的边缘风和在一起,组合成一块布似的。在分秒变化的村子的情景面前,贤治百思不得其解。
「唔,真是毛骨悚然呢。这里是什么地方。少年君,能告诉我么?」
「…………看来是晕过去了…………少年,要不要紧,少年?」
艾丽莎呼喊少年,少年没有反应,紧紧的闭着双眼。
艾丽莎和贤治相互看了看。贤治确认少年还有呼吸,对艾丽莎点点头。艾丽莎也对贤治点点头,然后四下张望。她靠近墙壁,一时思考。
「…………恐怕这里是『领地』的间隙呢」
「『领地』的间隙?那是什么,我可没听过哦?」
「是指将存在于再现范围之外,未使用的空间。本来这里应该一片黑暗才对……可是,通过刚才的『洞』,村子的情景侵蚀进来了」
艾丽莎卓巳,抚摸墙面。她轻咬食指指背,再次思忖。
「由于某种理由,村子开绽了,对范围外的空间造成了影响吧。推测是很强烈的原因……………………是『厌倦』了么?」
「『厌倦』?那是什么?」
「『领地』总是会反应『穴藏之恶魔』的欲求,不断变化。三个『穴藏之恶魔』对村子丧失了兴趣。但不知为何,还是维持了村子的形态。结果,强行的做法让『领地』扭曲、开绽了吧……这里看起来是条路,但其实是受到村子的影响而变化到一般的某种建筑呢」
解释完之后,艾丽莎转过头去。贤治面露难色不得其解。艾丽莎心想是不是应该再重复一次,张开嘴。而在艾丽莎准备说话之前,贤治领会的点点头。
「呃,玩具玩腻了想要弄坏,但因为各种原因保留了下来,然后搁置的玩具自己开了个洞,之后就变成了不可思议的通道!没错吧?」
「根本莫名其妙,既然你觉得这样就好,我又有什么好说的?」
艾丽莎想看到可怜之人一般转向贤治。接着,她视线移向天顶。
洞似乎跳起来能够够到。但是,能不能平安范围尚未可知,回去无异于自杀行为。艾丽莎注视通道的前面,走了出去。贤治紧随其后。
「刚才的人为什么要把我们推进来呢。不明白她的真意。少年恢复意识的话,或许就能问出来了呢…………谁」
她注视前方,闭上了嘴。在平缓弯曲的道路前方,漏出温和的光,还看到了扭曲的人影。艾丽莎一边警惕一边迈进。不久,视野豁然开朗。
稍微变大的通道中间,放着一张圆桌。上面油灯的火正在摇晃。一位老人弓着腰坐在圆桌上,正在和身旁的年轻人说话。
艾丽莎将视线移向年轻人。红色褪色的茶色眼睛回望着她。
在他身边,蜂蜜色卷发的少女正豪爽的趴在圆桌上呼呼大睡。
「………………葛兰、艾莉西亚?」
艾丽莎呆呆的呢喃。葛兰注视着她,歪起脑袋。
几秒钟后,葛兰似乎掌握了状况。他点点头,举起一只手。
「嗨,艾丽莎」
「嗨,你个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丽莎尖叫起来。葛兰看到大叫的她,脑袋又偏向另一边。
「抱歉。难道,你不想在见到我了?」
「不,没有那种事。不过,该说的不是“嗨”吧」
艾丽莎按住额头。愚蠢透顶的再会令她感到头痛。
葛兰看到她为难的表情,开始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
「我明白了。不好意思。我语言的选择方式似乎总是很怪。你能期待再会就够了。没有受伤就够了。我以后不会再离开你身边了」
「是啊,你没事就太好了。然后,」
「另外,我知道了乏味的食物经过细心的烹饪能够也能够提升味道,向你报告」
「所以说,这种事是多余的!你故意的么?还有,为什么会在这里」
「咦……艾丽莎…………艾丽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巨大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从椅子上弹起的人影猛地抱住艾丽莎。将因冲击而从地面飞起的艾丽莎捕获,艾莉西亚蹭起脸来。
「艾丽莎,不,姐姐大人,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如你所见,我也平安无事,好开心!听说你被带到这里,我一直都好担心啊!」
「放开我,艾莉西亚!口水黏上来了,口水!求你了,别这样………………你说,你听说我被带来了?」
艾丽莎一边推开艾莉西亚,一边皱起眉头。她看看葛兰,葛兰点点头,向老人一指。老人依旧一言不发,用满是皱纹的眼睛,看着两人。
「我们在逃跑的时候遇到了他,然后就被带到这里来了。我想回到你身边,不过他说之后同伴应该有办法把你带过来,于是就在这里等你……我没有秘密行动。这个地方要是被村民知道了,你会无处可逃的,所以我选择了待机……」
他转向贤治。贤治依旧将少年抱在腋下,开朗的摆摆手。
葛兰凝视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歪起脑袋。
「你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不过贤治为什么会加入进来,我不明白。还有,这位少年是谁。我全都不明白。艾丽莎,之后麻烦你说明」
「能不能别把人说得像植物一样?我可不是凭空冒出来的哦?我让她从战场上逃走,做了很多努力哦,会不会太过分了?」
「同伴应该有方法把我带来,是么。同伴…………是这位老人家?」
她无视贤治的牢骚,询问老人。来人站起来。他向贤治伸出手。老人从大惑不解的贤治手中接过少年,让少年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请问,老人家?」
艾丽莎再次询问。取而代之,从背后响起许多脚步声。
艾丽莎转向身后。橙色的光线中,出现了几个人影。
年轻的士兵们一副紧张的表情看着艾丽莎。在他们中心,也有熟悉的面孔。
青灰色的眼睛里映出她的样子。诺埃尔露出与笑容相去甚远的表情,轻声说道
「嗨,艾丽莎……话说,你叫什么?」
「嗨,你个头啊,诺埃尔。这可不是冥冥之中的再会吧?」
她带着讽刺的语气说道,瞪着青灰色的眼睛。承受锐利的视线,诺埃尔点点头。
「啊,你说的没错,能够平安无事的到达这里,真是谢天谢地」
「先感谢把我们带到这里。不过,我有很多事情想问」
「…………但说无妨」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在像羊一样的集群中,你的态度从最开始就很奇怪。差不多能告诉我了么?你究竟有何企图?」
——为什么你知道我们不是旅人,还要保住我们。
艾丽莎和诺埃尔无言相对。她一瞬间视线移向他的背后。
一张张面孔,艾丽莎都曾见过。他们是在放倒铠甲的时候,发出欢呼声的年轻人。在对扔下旅人发生争执的时候,他们也咱通过诺埃尔的话。
诺埃尔回望艾丽莎。他沉重的张开嘴
「一开始说出来就好了。不过我需要测定。然后,我要掌握你们的实力。你们的话,的确可以让永不休止的战争结束」
——————我有一事相求。只有你们能够达成。
说到这里,他一时停了下来。艾丽莎眯起苍色的眼睛,等待他继续。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用无比干涸的语调,说出了毫无根据的愿望。
「希望你们能杀掉统治者们」
为了人能够像人一样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