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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灵异作家真木梦人与幽灵公寓 中 八章

1

骚动,在第二天发生了。

结在这个星期星期的第一天上了班,在日暮迟迟的时候回到家,却见到公寓门口吵吵闹闹,聚集着许多奇怪的人。

「……咦?什么情况?」

结经不住脱口而出。时间在几乎要入夜,夜幕已完全降临的时候。平时这个时间,公寓里应该只点着那佛灯一般常夜灯,是一个黑暗而安静的地方。可是现在,这里灯火通明,聚集着不少人。公寓院子里停着三两厢型车,厢型车的头灯正照亮着玄关,在玄关聚集着许许多多的人,吵吵嚷嚷地将公寓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

看到这个情况,结首先想到的是可能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不禁心跳加速,慌慌张张地跑到人群附近。

「不好意思,请借过一下……!」

人群并没有多到分不开,结从站在黑暗中的几个人之间的缝隙中钻过去,前往公寓入口。钻过人群之后,骚动的中心立刻呈现在她眼前。在那里,是几个在全会上见过的人。在正门口的自动门前面,小野泽不动产的社长,以及跟他扭打过的名叫水上的老绅士,正保持着互瞪的状态。还有一些居民望着这一幕,激烈地争论着。

另外,还有不熟悉的东西。

公寓门口,放置着还未搭建完成的,似乎是祭坛的东西。

那应该是所谓的护摩坛。几名身穿工作服的男女,正在将寺庙主殿中看到的那种气派夸张的祭坛往里搬。那群陌生的,统一穿着黑色红座敷的人,从停靠在院内的箱型车中正在将组装祭坛用的材料和道具纷纷搬运出来。

小野泽式对这样的情况提出抗议,而水上氏则与十余名居民一起围着祭坛,想要保护祭坛,堵住小野泽氏前进的路线。

「竟然自作主张做这种事情!你觉能够得到原谅么!?」

「我们居民们已经受够了,不想再奉陪你自私自利的做法了」

听上去,两人正在争吵。

「居民们惶恐不安,然而你却完全不理解,所以居民们才会自发地进行自卫啊。费用也是由我们自己出,你没资格提意见。这里的所有人都赞成这个决定,现在没有到场的人也都拿到了署名。居民赞成,行为自费,署名也拿到了」

水上氏拍了拍手中的纸向小野泽示意。面对情绪激动的小野则氏,水上氏以不由分说的冰冷态度,以及与与那态度相应的表情盯着小野泽氏,坦坦荡荡地说道

「所以,我把除灵大师叫来了」

与水上氏一起围起人墙的居民们,稀稀拉拉地拍起手。

如同回应他们的掌声一般,一位身披气派袈裟的壮年和尚从一辆箱型车中庄重地走了下来。见状,小野泽的表情已经超越了忿恨,就像脑血管随时都会爆裂似的怒不可遏。

看到这里,结理解了情况。

总之现在这一幕,就是全会后续的结果。在全会上没能取得决议的水上氏,直接以实力动手实施了。虽然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但肯定不会就在最近这两天。

「这位是野田愿洞阿阇梨,以除灵名满天下」

水上氏说完后,名叫阿阇梨的僧人默默地以充满威严的身姿行了一礼。他虽然身披袈裟,但没有剃掉头发,那头乌黑粗壮的头发梳向后面。

他身材高大魁梧,与其说充满气魄,更像是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存在感。

哗啦一声,阿阇梨手中的念珠响了起来。

「……首先让我看看,然后再进行除灵」

「有劳了」

阿阇梨的生意你雄浑有力。水上式及赞同他的人都向阿阇梨鞠了一躬。

小野泽氏则极力争辩。

结虽然非常在意这场骚动最后会是怎样的结果,但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必须去接克己,不能一直这么看下去。于是,她意犹未尽地离开了骚动仍在继续的大门口。

「……」

她再一次从人缝中钻过,离开喧嚣的人群,独自走向公寓入口。本来要用钥匙打开的自动门,现在被人群卡住,出于敞开的状态。结直穿门而入,走到邮箱处。由于里面被放过找茬的奇怪信件,让她完全不想打开邮箱,但她还是打开取出了里面的东西。然后,正当她拿着钥匙走向电梯的时候,那东西在中途闯入了她的视野,令她一瞬间不禁浑身僵直。

「!」

目不转睛……

在一个死角,有张挂满皱纹的可怕的脸,那张脸的额头上有颗很醒目的大痣。

是生驹老人。那个给人添麻烦的邻居,正站在院子里的暗处,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点。他正盯着的不是结,而是隔着玄关大厅与自动门的玻璃,直勾勾地盯着外面的人群和正在发生的骚动。

「…………」

老人一闯入视野,结内心的胆怯便开始运作,令她全身僵直。

但这样的状态也只维持了一瞬间,结就这么不动声色地侧眼看着老人,装作什么也没注意到,朝电梯的方向走去,离开了现场。

曾冲着结怒吼「外人滚出去」的老人似乎没有察觉到结正看着自己,一直盯着玄关。

——这场骚动在那个早已逾越了古怪的范畴,达到异常地步的老人看来,果然很不顺眼吧。

结心里这么想着,越来越在意后面的情况,但她现在根本没工夫看热闹。她按下了电梯按钮,走进了下到底层的轿厢,随后门关上了。

……但是……

虽说她的这个决定出于无奈,但还是让她有些后悔。

至少,应该在多看一看,获得一些情报的。

到了第二天早上。

结走后,在深夜进行灵视与除灵的那位阿阇梨进行除灵祈祷的中庭中,只留下了沾满泥水手印的祭坛,那许多位助手以及三两箱型车都不见踪影,事后也完全联系不上了。

………………

2

「……」

一个在车里昏昏欲睡的男性,醒了过来。

他是愿洞阿阇梨的『弟子』,兼任司机。身着所有『弟子』统一的黑色工作服的他,留守在箱型车内,将驾驶座的靠背放了下去,一个人躺在车里。

他深深地从肺里呼出一口气。时间已是深夜。

公寓玄关的橙红色常夜灯,昏黄的灯光模模糊糊地射进漆黑的车内。

除灵的工作正在进行。

现在在公寓的中庭内,阿阇梨应该正与其他的『弟子』一起燃起护摩之火,进行祈祷。按照预定的安排,这个深夜的祈祷将连日进行,最后周末将居民们聚在一起进行大祈祷。进行完之后,就将定制的慰灵碑运进去,在居民们面前将灵魂镇住,这样工作就完成了。

男人从漆黑的车内向窗外望去。

公寓那边的虽然有常夜灯,但另一侧隔着河只有大山和沟谷,附近就连特别亮的高级公寓的光都照不过来,只有望不到头的深邃黑暗。

鸦雀无声……

大山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窗外铺开的夜色十分平静,无边无垠,仿佛一直盯着就会被吸进去,坠入死亡的深渊一般。

但对于这个男人来说,那样的黑暗是司空见惯的情景。

这片地方还算是开发得不错的,他有几次在更加荒凉,什么都没有的荒村里停车的经历。愿洞阿阇梨为了除灵要全国到处跑,他身为与其同行的司机,经常在乡下和黑暗中行车,在既没有一台车路过也没有一盏路灯,完全漆黑的山路中行车的经历,也不止一两次了。

「……」

他闭上眼睛。

虽然醒过来了,可现在起来也无事可做。

将黎明时结束祈祷的阿阇梨等人送到住宿地点便是他的工作。在此之前,他会一边看着车辆,一边小睡。

他闭上眼睛,让身体沉入黑暗之中。

隔着闭上的眼皮,感觉到公寓岸边射过来的昏黄灯光的颜色。

耳朵里什么也听不到。

在能听到微微耳鸣的寂静中,躺在平放下来的车作为上,让清醒过来的眼睛再次沉入睡梦中,让自己的呼吸与意识渐渐融入黑暗,深深地进行调整。

「…………」

嘶……意识在黑暗中,渐渐趋于平静。

——————————

——————

——

咚咚。

忽然——

他感觉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意识不经意间从黑暗中被拖了上来。

「……嗯?」

他喉咙下面微微地呻吟起来,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他在睡觉的时候是侧卧的姿势,脑袋偏向一旁。车内黑暗的视野中,映现出车门的内侧。

车内很黑,很静。

他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地看着车门内侧,意识渐渐变得清晰。

咚咚。

敲门声就从神榜传了过来。

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那是轻轻敲打身旁驾驶座车门的声音。

他以为是起到结束了,连忙起身,一边大声应着「啊,这就来!」一边起身,抬起脸,朝着被敲响的车窗看去。

上面,正绵软地搭着一只红色纸人。

「哇!」

他禁不住惊呼起来。穿着红色和服,没有脸的纸人,湿哒哒地趴在驾驶座的窗户玻璃上,正用那张没有无关的脸窥视着车内。

「啊……?」

他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噤若寒蝉地向那莫名其妙的东西看去。

——那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无法理解地凝视着贴在眼前的那只毛骨悚然的纸人,在混乱之下思维停摆。

「喂,是谁做的这种事……」

他一边说,一边向窗外看去。

但是……

静……

车子周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大山的黑暗与公寓的光亮。

车子外面,什么人也没有。

「喂……」

没有任何人应。

找不出任何能动的东西。

莫名其妙。

因为……刚才确实……

亲耳听到,车门被人敲响了……

「………………」

死寂的车外空有一片无人的景色。

一边是漆黑一片的大山,一边是点着昏黄灯光,仿佛悬浮在黑暗中的公寓。

这些都与开始小睡前一模一样。

一样的,应该是一样的,但看起来总觉得有些不一样。那是一种难以言表,无法形容的差别感……明明眼中的景色与记忆中一模一样,却感觉到好像有着某种根本性的不同。

空气静止了,黑暗异常深邃。

公寓的橙红色灯光,感觉有些漫漶般的模糊感。

车外很奇怪,看上去仿佛是一个未知的世界。

隔着车床的外面,是那个贴在车上的红色纸人存在的世界。这就好比是在小睡的这短暂的时间里,人连车子以及误入了一片相同景色,却又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这是空无一人的世界。

这是没有活人的世界。

然后……

耳朵里……

咚咚。

从空无一人的车外传来敲响车门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听起来特别清晰。

「…………………………!!」

他顿时浑身喷出冷汗。

仅隔着刚刚被敲响的一扇车门,车窗之外只有空无一人的深夜布景,空虚地整面铺开。

他倒吸一口凉气,忘记了呼吸,全身肌肉紧绷,恶寒缓缓地爬上背脊。

「喂、喂……」

在仿佛绷紧的沉默与紧张最后,他总算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喂,别搞无赖的恶作剧啊……!」

他用最大的嗓门,朝着车门那边喊了过去。

然而他的喊声只是毫无意义地消弭在了门外的虚无中。车窗之外没有任何动静,甚至没有任何气息。

「喂!」

他怒吼起来,结果还是没有改变。

在外面,只有仿佛令人心脏冻结的沉默。

「肯定有人的吧!?」

就像是劝导自己,鼓舞害怕的自己,拒绝现实一般,怒吼起来。

咚咚。

「——————————!!」

男人快要被逼疯,非常冲动地将手放在了车门内侧的门把手上,向颤抖的手中猛然运力,将把手一拉到底,就想要把出门外的东西撞飞似的,一口气将门推开。

嗙!

门开了。

他探出身去,可是什么也没有。

不知为何,外面犹如河岸那种阴冷潮湿的异样空气,悠悠地流入车内。

然后。

他发觉到了。

就在刚才移开视野的一瞬间,自己所在的箱型车车内……就在视野的边缘,以及自己的身后,是……

红……

密密麻麻的红。

就在打开车门的短短瞬间,数不尽的那个红色纸人,就像夏天聚集在窗户上的大量飞冲一般,密密麻麻不留缝隙地将车体内侧彻底淹没了。

他顿时全身僵住。

他注视着视野边缘,感受着自己的背后,但他无法回头,表情僵硬,全身动弹不动。

就这样,他一动不动……

眼睛盯着车门外的地面。

他看到车子下面,吸水发胀,煞白的小孩子的手渗了出来,手指正抓着车内驾驶座的车底————

「————————————————————!!」

惨叫已不成声。

兴许是外面灌入的阴冷空气,又或许是将内息你彻底渲染的可怕惨叫,将吞没车内的纸人吹飞,无数的纸人就像活生生的飞冲麇集起来震动翅膀一般,毛骨悚然地,齐刷刷地颤抖起来。

——————

——————————

名叫愿洞阿阇梨的僧人可能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欺诈师。

通常来考虑,这样的可能性很高。但前来除灵的僧人留下状态异常的祭坛后销声匿迹的情况,可以说让诡异的状况明确地呈现了出来。就算讽刺也好,不光以前一直相信的居民,包括本来不信的居民,乃至之前根本毫不知情的居民,全都不得不认识到自己所居住的就是一栋『幽灵公寓』。

第二天,公寓在住的许多居民,目睹到了不正常的状况。

被弄得一片狼藉的祭坛,遗弃在了空余的中庭之中。

用白木板拼成的祭坛之上,留下了数不尽的小小泥手印,周围的刺穿地面上也留下了无数沾着泥水的小孩脚印。

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的那些东西,再一次将疑问推到了每一位目睹到的居民面前。

公寓里的气氛明显有了变化。许多居民看到的那个祭坛,给公寓居民们间的闲聊蒙上了一层阴影。管理员对这样的情况束手无策,正在扯掉祭坛。在身旁,小野泽氏与水上氏争执不下的情景,被许多人看到。以前只有参加全会的人才知道的事情,也传到了到没有参加全会的其他居民耳中。

「看到了没!你把那种冒牌灵媒师引过来,结果在这种地方扔下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你说该由谁来负责人!?」

「虽然确实联系不上,可这种情况怎么看都不正常吧!你究竟那只眼睛看到这正常了!这栋公寓里果然有『什么东西』……连灵能力者都搞不定的『某种东西』!」

小野泽氏完全认定这是迷信与欺诈,水上氏则完全认定这是超常现象。两人在中庭之内公然进行的争论,完全没有达成妥协,可他们也分立两极地代表了公寓居民们对『传闻』与『除灵』所持的两面看法。

经营者小野泽氏,断定那是无稽之谈。

有着地区拆迁前的镇内会会长身份的水上氏,认为发生如此蹊跷的事情肯定意味着公寓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认为为了让居民们放心,主张应该驱邪。

只不过,水上氏召集赞同者、赞助者叫来的那位愿洞阿阇梨,似乎是水上氏的妻子信奉的新兴宗教或灵异诈骗团伙的教祖之类的人物。因此,愿洞阿阇梨携定金消失的事让水上氏的妻子很受打击,意志消沉。而且因为这件事,水上氏与『应该驱邪』一派的意见,在居民们之间的话语权及说服力大打折扣。

水上氏就这件事正在向警方进行咨询。

先不提这些——

公寓的居民们聚在一起闲谈时,会侧眼看着没人靠近,被遗弃的祭坛。

大家很烦恼,很不安。

究竟怎么搞的?怎么回事?交谈中充斥着大量臆测。

然后,闲聊的话题与进行除灵以前,有了一些决定性的不同。

那就是,『诅咒』这个词开始出现。那是居民们觉得很没常识,所以以前几乎不会去提及的————这栋公寓可能被诅咒的疑惑。

居民们之间开始正当光明地谈论,这几年间断断续续发生的儿童死亡事故,可能不是毫无关联的独立事故,而是由某种超常原因造成的。

以前就有部分居民隐隐约约地这么认为了,但他们以前在丧子的家庭面前不会说出那种不谨慎的话来,就算会想也都把毫无根据的想象埋在自己心里,只有以水上氏为首的,拥有迷信价值观或心怀不安的许多老年人,会相应地照顾周围人心情,仅在全会上公开提出来。

让居民们开始公开谈论这些事情的契机,是阿阇梨的除灵。

这大概并非水上氏想要的像是,但确实向居民们提出了某种问题。

居民们的想法,渐渐地搬到了台面上来。

有人认为十分荒唐,全盘否定的。

大多数人并不相信,但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然后很少数的人确信情况不正常,偷偷地,还有的公然认真地讨论迁居的事情……

然后说到结……

目前还没有得出结论。

3

「我么?我就觉得那是偶然啊……」

今日子的意见,正如她的外在和言辞一样轻巧,但很有常识性,很明快。

「是这样啊……」

「结小姐,原来你是会担心那种事的人么?这让我有些意外啊。啊,不过你是写恐怖小说的呢」

「我并不写,而且也并不相信」

面对今日子可谓天真无邪的这些话,结略带苦笑地答道。

从保育所回来之后,结与今日子将让孩子们带到公园里玩耍,另外还有盛小姐,棚桥小姐,杉北小姐这非常熟悉的几位,正在一起聊天。渥美小姐依旧不在。从楼梯上坠落的龙马君,出院的日子依旧没有眉目,由于仍旧处于谢绝探望的状态,所以只知道伤情比大家想象中要严重,关于伤情更多的信息就不知道了。

在这样的集群人众人,自然也谈到了那件『除灵』事件。

大致依旧跟平时差不多,首先是今日子直白地提出了自己坚信的看法,然后大家也就纷纷发表想法,过程跟平时一样。

棚桥小姐说道

「我家本来觉得,要是能够除灵最好还是做一做,可现在实在不好说……」

对于消失的阿阇梨与留下的祭坛,居民们之间的解释与看法存在分歧。

阿阇梨要么是遇到什么事情逃跑了,要么是故意逃跑了。总之,他现在行踪不明。那个沾满泥手印的祭坛,究竟是发生过可怕的离奇现象的证据,还是阿阇梨为了让人那么去想而制造出来的小道具,目前尚无定论。

至少,今天一早就发现由香里放了很多关于除灵咨询的可疑传单。嗅到传闻的猎狗似乎已经出现了。棚桥小姐看到那些东西觉得十分虚假,因此当初觉得应该除灵的意见也发生了动摇。

「我家先生还发了火,说不应该请那什么可疑的灵能力者,应该正式地去请寺庙或者神社就好了……」

棚桥小姐的丈夫和也先生,乍看上去非常理性,却出乎意料的迷信。以前听棚桥小姐说过,和也先生是个「随爷爷的孩子」。虽然并没有什么特定的信仰,但由于小时候是被老年人抚养长大的,所以自然而然就相信寺庙神社神佛祖先灵魂一类的东西了。

「我家是否定派」

盛小姐说道

「好歹是公务员,不能背贴上奇怪的标签」

「盛小姐家也是这样的呢」

今日子跟大伙都觉得这理所当然,点了点头。

盛小姐为人理性,跟她的丈夫说过一些话,就能看出是个有着明确职业意识的人。他所表明的立场,以及这么做的理由,具有一贯性,能给人某种安心感。

「我……有些不安……」

杉北小姐略低着头,喃喃说道

「虽然并不相信……但心里总是放心不下。我家老公很讨厌迷信啦总价之类的,只要一提就会大发雷霆,我在家里都不敢说」

杉北小姐这个人平时给人的印象较为稳重,有的时候会表现出懦弱的一面。她的女儿璃恩很乖,有些怕生,懦弱,母女一看就很像,跟盛小姐与她家的孩子王只见存在很大的反差。

杉北小姐说,虽然不能确信,也毫无根据,但总是隐隐约约地,有种说不清楚的不安。那种丧气的想法,却也基本代表了公寓居民中占很大一部分的意见。

但即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居民们仍未显露出明显的恐慌。

虽然在水面之下,不安的压力可能维持在了很高的水平,但至少目前感觉居民是冷静的。

可是结刚说出这样的见解,今日子便苦笑着摆摆手

「哎,虽然看似冷静,其实人都已经少了这么多了」

「咦?」

「介意那种事情,认为必须搬走的人,早就已经搬走了。啊哈哈」

今日子豪迈地笑着说道。结有些吃惊,看了看大伙,所有人都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对结点点头。

「事情已经这样了,就说出来好了。我们的公寓,有奇怪的是传言」

「咦?」

「你想想,小孩子不是连续发生事故了么?而且居民中老年人很多,所以房子建成之后很多都已经入土了」

今日子一边屈指细数一边说

「……公寓建成两年里,葬礼办过是一场」

「这……的确很多啊」

「哎,所以弄出了奇怪的是传闻。介意的人已经搬走了,留下来的都是不介意的。然后就是……没钱搬不了家之类的」

「……」

「所以现在……只剩下引起不了恐慌的人了呢。而且并不是真的有幽灵什么的出没呢……该说是没看到,所以不相信吧。老公是怎么说的来着?精锐部队?」

今日子开着玩笑,笑了起来。结也跟着笑了起来。

但在姐的内心,感觉到谜题解开了。

这就是,公寓里的空房间异常之多的原因。也是公告板上贴着那样的『通告』,居民们也没有谈论的议案因。

绝大多数居民都没有看到,结所体验过,看到过的『那东西』。

然后看到过的人,以及没看到却害怕的人,恐怕全都离开了。

「……」

结……

环视今日子等人。

——我……应该怎么做?

结十分犹豫,还迟迟得不出结论。

……就在此时。

看着今日子等人的结,忽然背景之中某样东西东西闯入眼睛。

有个人,正站在公园附近。

那个人个头很矮,很有特征。

「……!」

结一看到那个人,表情便微微绷紧。

不可能看错……畏惧心顿时膨胀。

面对那个矮小的老人,结心中只有畏惧。

生驹老生正站在公园前面。

妈妈们正在公园边缘聊得起劲,克己他们小孩子在旁边玩。

至少从外面看上去是这个样子。但实际上,孩子们并不只是在普普通通的玩。

这个公寓位于神社前院的位置,一部分面对山林,一条沟渠将树林与公园区分开来。现在,克己他们越过了那条界线,集中蹲在入林尚浅的地方蹲在地上,麻利地挖着地。

虽说是在挖,但毕竟都是小孩,又没有工具,所以挖出来的坑不是很大。五个人围在一棵树周围盯着树下,用附近捡来的小树枝一点一点地刨着土。

土质很松软,用这种方式也能够慢慢挖出洞来。地上散发出潮湿土壤的气味。大家基本十分沉默,只有盛太太家的孩子王——大和君像在玩英雄过家家似的一边叫着嚷着一边挖土。不久,大家挖出了小孩子拳头大小的一个坑,小树棍的手感和声音发生了改变。

「找到了!」

「找到了」

「找到了呢」

一挖到头,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扔掉了小树棍,开始用手来挖土。

眼看着土从洞口被挖出来,洞底不是土,一块平滑的版状物渐渐显现出来。

不久后被孩子们用手挖出来的,是一只以前埋下去的饼干罐。

四方形的饼干罐,比较轻巧地就从洞里取了出来,在大伙的注目之下放在了土上。

「就是这个呢」

「嗯」

「就是这个呢」

大家伙看着罐子,相互看了看,然后点点头。

总算找到了,不过这并不是在场的大伙埋下去的东西。

他们在保育所听到过一则传言。

那是受伤住院的龙马君,以前告诉大伙的。

『想把埋在公园的罐子挖出来』

这是龙马君通过母亲告诉保育所,并向克己他们传达的心愿。

从公园角落进入森林,不远的地方有棵树,树下放着一块放石头,东西就埋在石头下面。被拜托的克己他们一起寻找埋藏地点,找到了标记的石头,总算把罐子挖了出来。

那是个平淡无奇的,所有人都有见过的知民品牌的饼干罐。

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可是在场的大伙都在偷偷地心想……像这样将『宝物』放进罐子里埋起来,的确很像龙马君的作风。

「……」

在这个小虫飞来飞去的森林里,大家围着饼干罐。

接下来,她们准备将关系交给保育所的老师。

「……喂,大伙」

大和开口了

「里面会有什么呢?」

克己当然也很好奇,但觉得擅自打开别人的东西不好,所以没发表任何看法。

「肯定又是随地捡来的破烂吧」

华菜的反应很冷淡。

「总在告诉他不要捡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他根本不听」

华菜身为龙马君的『宝物』最大的受害者,噘着嘴抱怨起来。身为第二受害者璃恩也默默地点点头。

「破烂有什么不好啊!」

不知道究竟哪里好,大和精力过剩地说道。

这里的孩子们之中,大概大和君是最理解『宝物』价值的人。龙马君总喜欢粘着华菜她们女孩子,这让大和君觉得有些遗憾,没有太多机会与龙马君共赏『宝物』。

「……」

凉君没兴趣讨论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一个人麻利地将洞重新填好。

大和君拿起罐子,轻轻摇晃说道

「那种东西有什么意思,说不定还装着虫子喔!」

华菜和璃恩一听到这话,立刻嫌弃地远离了罐子。

「虫子啥的,真讨厌!」

「诶,有什么不好啊」

大和君露出截然相反的笑容。

「打开看看吧!」

「不要!」

「没事的,要是虫子肯定死了!」

「那不是更恶心啊!」

两人完全说不到一块去。克己轻轻地笑了笑。

大和君已经把手放在了盖子上。克己心想

——虽然有些感兴趣,但我也不喜欢死虫子呢。

我行我素填着坑的凉君似乎对这场争论不感兴趣,但似乎也很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不时地会往罐子那边偷瞄。

这个时候,大和大声宣布

「那我开咯!」

「……」

女生们又退了一步

但就在大和君在正要打开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好像打起了歪主意,将罐子竖了起来。

然后——

「……想到了个好主意。大家一起看吧!」

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华菜与璃恩。

「来呀」

大和君把手放在罐子盖上,准备随时打开。然后朝着两个女孩一边就像炫耀似的示意,一边逼近。

两人向后退,大和往前走。

随后——

「要~打~开~咯~!」

大和一边叫喊,一边跑了去来。

华菜和璃恩发出尖叫,逃离大和。大和对两个跑得十分拼命的女孩穷追不舍。

「啊……」

克己和凉君呆呆地看着这个情况。他们拼命地你追我逃,一下子窜出了公园,跳到了前方的马路上。

一辆机车疾驰而来。

克己觉得不妙。被追赶的华菜咚的一下,跳到了马路上。

「!!」

只闻可怕的声音,还有可怕的惨叫。

倒地的机车被压坏,铁与柏油路面之间发出可怕的声音。察觉到情况的妈妈们,发出可怕的惨叫。

那是转瞬之间,震耳欲聋,令人浑身发软,心脏破裂……地狱一般的声音。

随后,现场恢复平静。华菜倒在了路边。

「…………」

在路旁。

华菜被人抓着后颈。

拖到路边,倒在地上。

华菜在冲到马路上,就要被机车撞到的千钧一发之际,被一位额头上有颗大痣的老人拖回到了路边。

先是一阵鸦雀无声的沉默。

随后——

「你这笨蛋!!」

老人以极为可怕的声音怒吼起来。

彻底惊呆的华菜,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

妈妈们连忙冲了过去。华菜被妈妈抱紧,大和被妈妈可怕地训斥,哭了起来。驾驶机车的大叔被附近聚集过来的人救了出来,妈妈们不停地向他鞠躬赔罪。救了华菜的老人露出既不开心的表情,几乎不跟任何人对上眼,没有理会大家的挽留,一语不发地离开了现场。

「…………」

现场万分紧张。

克己茫然地望着这混乱的情景。

此时,他不经意地与站在骚动边缘的妈妈对上了眼。

妈妈不知为何,露出一副伤脑经似的,说不出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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