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一章 与婚约对象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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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暗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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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下旬。

白色情人节过后的星期天。

「……打扰了,由弦同学。」

「嗯,进来吧。」

爱理沙跟之前一样,来到由弦的房间。

由弦的态度一如往常,爱理沙却有点坐立不安。

「……怎么了?爱理沙。你在想什么吗?」

由弦为心神不宁地坐下来的爱理沙送上一杯咖啡,开口询问。

爱理沙脸颊微微泛红,摸着亚麻色发丝回答:

「那、那个……我们……现在是真正的婚约对象对吧?那个……成为恋人了。」

「咦?喔、喔……嗯,对啊。这算是交往后的第一次约会吧?」

如果在家约会也包含在内,今天可以说是值得纪念的日子。

不过,不太会考虑到这种事的由弦什么都没准备。

「……你希望来场正式一点的约会,当成纪念吗?」

「啊,不是的。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由弦有点担心,爱理沙急忙摇手否认他的疑问。

「那个……我只是有点在意……成为恋人后会有什么改变。」

「噢……原来如此。」

由弦不禁苦笑。

由弦和爱理沙一直以来都是虚假的「婚约对象」。

然而,如今他们成了名副其实的真正婚约对象,成了恋人。

……但目前也只有身分改变而已。

事实上,两人从互道心意、正式交往前开始,就够像情侣了。

相处模式一点变化都没有。

「一般的情侣……会做些什么呢?」

「就……牵牵手?」

「牵过了。」

「嗯,的确呢。」

由弦不记得两人第一次牵手是在什么时候。

他记得夏日祭典时,他们的手自然而然就牵在一起……

还有新年的时候,由弦积极地想跟爱理沙牵手。

(拥抱……也做过了。)

由弦想起他在圣诞节紧紧拥抱过爱理沙。

记得那非常温暖、柔软的身躯。

牵手、拥抱,下一个阶段是……

「……接吻……之类的。」

爱理沙低声说道。

她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

瞬间满脸通红。

「没、没有,那、那是,呃……打、打个比方而已。那个……不是我想做……」

爱理沙连忙否认自己说过的话。

脸有点红的由弦问她:

「……你不想做吗?」

「不、不是,那个……」

「可以的话,我还满想做的。」

由弦牵起爱理沙的手。

紧盯着她的脸。

面对笔直凝视自己的蓝宝石,爱理沙那双在长睫底下闪耀光辉的绿宝石,稍微移开了视线。

她微微低下头,害羞得目光游移。

「那、那个……不是的……」

「想还是不想?」

由弦加重双手的力道。

受到逼问的爱理沙往旁边看过去,彷佛在寻找退路……

不过他的双手被由弦抓住,无路可逃。

「…………」

爱理沙带着柔弱的表情,稍微抬起视线。

她由下往上看着由弦,张开红润的嘴唇。

「想、想做……」

两人互相凝视。

害羞到了极点,总觉得好难为情,想要转过头……视线却不知为何无法从对方身上移开。

沉默降临。

证明时间仍在流逝的,唯有双方剧烈的心跳声。

「……可以吗?」

首先开口的是由弦。

爱理沙的回答……是沉默。

由弦缓缓把脸凑近爱理沙。

将自己的嘴唇印上她的红唇……

由弦的动作在前一刻停下。

因为爱理沙的双手轻轻抵在他的胸膛。

力气非常小,完全没有用力。可是……

这是表示拒绝的行为。

「……你讨厌这样吗?」

心生不安的由弦询问爱理沙。

爱理沙红着脸摇头。

「不、不是的……不会讨厌。只不过……」

「只不过?」

爱理沙微微低下头,隔着亚麻色的浏海抬头看着由弦回答。

「很、很难为情……」

爱理沙用双手遮住红通通的脸颊,身体颤抖起来。

看见她这个反应,由弦忍不住咕哝道:

「……你好可爱。」

「咦?」

「没、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他将不小心脱口而出的感想蒙混过去,在内心松了口气。

至少爱理沙似乎不是讨厌由弦,或者对亲密接触抱持过度的恐惧感。

「这样啊……难为情吗?嗯,的确。」

由弦对爱理沙的回答表示赞同。

他自己也不是完全不害羞……但想和爱理沙互相碰触的心情更在这之上。

然而不顾爱理沙的意愿硬来,并非他的本意。

所以他才附和爱理沙……避免她顾虑到由弦的感受,或者害怕被由弦讨厌,没有那个意思却接受由弦的吻。

「那个,我、我并不讨厌喔?可是,呃……太、太害羞了……」

爱理沙则像在掩饰、找借口似的这么说。

她的表情彷佛在窥探由弦的脸色。

翡翠色的眼睛浮现不安及恐惧的情绪。

「嗯,我明白。没事的。」

由弦语气柔和,以驱散爱理沙的不安。

他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或许是因此放下心来了吧,爱理沙露出迷蒙的眼神。

她放松紧绷的身躯,靠到由弦胸前。

「……慢慢来吧。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好的。」

她揪住由弦的衣服,小声回答。

然后抬头凝视由弦……

「那个,要不要……练习一下?」

她提出这个建议。由弦不禁回问:

「……练习?」

「是、是的。」

爱理沙红着脸轻轻点头。

「那个,一开始就亲嘴巴……我、我会害羞……」

「原、原来如此。」

由弦搔着脸点头,在心中自言自语。

(我、我太急了……)

冷静一想,通常会先做点更简单的肌肤接触才对。

一开始就想接吻,自然会被拒绝。

(这、这样不行……我有点欠缺冷静……)

由弦一直记着不能操之过急,也觉得自己没有操之过急……

然而实际上,他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力。

简单地说,就是不小心表现得跟缺乏恋爱经验的处男一样。

「由弦同学?你怎么了吗?」

爱理沙呼唤一语不发的由弦。

由弦回过神来。

「没有,我在想点事情……我在思考,所谓的练习具体上要做些什么。」

他急忙找了个理由。

爱理沙依然红着脸,轻声回答:

「那个……先亲嘴唇以外的部位,例如……脸颊。」

由弦反射性地望向爱理沙的脸。

光滑白皙,摸起来一定很柔软有弹性。

「是吗?那……就从脸颊开始……」

由弦尽量自然地抱住爱理沙。

爱理沙闭上眼睛,准备接受他的吻。

然后……

「还、还是不行!」

听见爱理沙这句话,由弦停了下来。

他想要亲上去的脸颊,染成了红色。

爱理沙害羞地扭动身躯,紧接着惊觉般地抬头望向由弦。

「呃,那个……我不是讨厌你……」

「别担心,我懂。」

他知道爱理沙只是害羞罢了。

……否则由弦有信心自己将会大受打击。

「毕竟嘴巴的难度如果是最高级,脸颊就是中级嘛。」

「对、对呀。我们是初学者,先从适合初学者亲的地方开始吧。」

虽然不知道接吻到底有没有分难度……

然而由弦和爱理沙是这么认定的。

「不过适合初学者亲的地方……是哪里?」

「我想想……嗯……」

缺乏恋爱经验的由弦跟爱理沙,一时之间想不到除了脸颊和嘴唇,还有哪里可以亲。

两人烦恼了一阵子……

「对了,这样如何?」

由弦灵机一动,轻轻牵起爱理沙的手。

爱理沙疑惑地歪过头。

「由弦同学?」

由弦对爱理沙笑了笑,望向她雪白的手。

明明平常会做洗涤一类的家事,爱理沙的手却仍旧水嫩光滑,十分美丽。

修得整整齐齐的指甲也光泽亮丽。

纤长的手指连一根细毛都看不见。

无名指上戴着由弦送的银色戒指,正闪耀着光芒。

看得出她每天都有细心保养。

由弦对着那神圣如白雪的少女手背……

「啊……」

落下一吻。

嘴唇的触感使爱理沙小声惊呼。

「怎么样?」

「这样……可以接受。」

爱理沙微微别过头,一只手摸着胸口。

然后瞄向由弦。

「那个……可以请你再做一次吗?……这次要换个姿势。」

「姿势?」

爱理沙点了点头,默默起身。

将手背递到由弦面前。

「那个,我很向往……这种事……」

「噢……原来如此。」

由弦站起来面向爱理沙。

他单膝跪地,温柔地执起爱理沙的手。

接着把嘴唇印在爱理沙的手背上。

「您觉得如何呢?」

他语带调侃地问。

「……非常棒。」

爱理沙用另一只手按着胸膛,神情陶醉。

目光迷离,兴奋得颤抖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性感。

由弦看着爱理沙,再次亲吻她的手背。

「啊……」

爱理沙轻声叹息,扭动身躯。

她双腿打颤,软趴趴地倒向前方。

由弦轻轻抱住她。

撑着全身无力的爱理沙,慢慢让她坐下。

爱理沙以鸭子坐的姿势瘫坐在地。

一副腿软的样子。

「……这么舒服吗?」

由弦询问低着头、颤抖不已的爱理沙。

尽管她的脸被浏海遮住,看不见表情,但从头发底下露出的耳朵整个红透了。

「……是的。」

爱理沙用双手撑住身体,喘着气回答。

她慢慢抬起脸。

「下次再麻烦你了。」

「好……可是在那之前,你也亲我一下吧。」

由弦伸出手背。

爱理沙轻轻点头,握住由弦的手。

然后颤抖着慢慢把嘴唇凑近……

在上面碰了下。

「有什么感觉?」

「还不坏吧……你呢?」

由弦眯起眼睛回答。

话虽如此,再怎么说都不会像爱理沙那样腿软。

还不坏……但也称不上舒服,这才是由弦真正的感想。

「我也觉得……还不坏。」

跟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爱理沙歪着头,彷佛想这样说。

被人亲跟亲人,感觉当然不同。

对于吻手背一事,爱理沙至少是喜欢的,却对吻别人的手背没什么兴趣。

「以后多加练习吧。」

「说得也是……嗯,我也会去查资料的。」

接吻的练习暂时告一段落。

爱理沙也挺直背脊,大概是恢复力气了。

「话说回来,由弦同学,樱花的季节到了呢。」

爱理沙突然改变话题。由弦也顺着她答腔。

「已经开了呢。」

不过应该还要再等一阵子才离适合赏樱就是了。

最近渐渐可以看见正要绽放的花蕾。

「春假要不要一起去赏花?……就我们两个。」

爱理沙难得主动邀约。

她握紧双拳。

「我会做好吃的料理带去的。」

「那真是太感谢了。不过……」

由弦想起春假的计画,搔着脸颊。

「不行吗?」

「我春假有事……我们家预计要去国外旅行。」

每年春假,全家一起去国外旅行是高濑川家的例行活动。

机票跟饭店都订好了,无法取消。

与爱理沙共度的时间固然珍贵,但和家人相处的时间同样不容忽视。

「是吗……那也没办法……」

爱理沙沮丧地垂下肩膀。

其实由弦本来就打算主动告诉她春假另有安排,没办法约会……

结果变成回绝了爱理沙的邀约,害她有点受伤。虽说是不可抗力,他依旧反省了一下。

「不是整个春假都要待在国外……如果是头尾的某一天,我可以抽出时间。」

「……没关系,总是要打理准备的吧?你回国后肯定也累了。我不能硬是约你出来。」

爱理沙摇摇头。

她是为由弦着想才这么说的。然而由弦也想跟爱理沙一起去赏花,不禁有点遗憾。

「只是赏个花而已,不会累到哪去啦……」

「改成四月吧。等你回来,处于万全的状态下再说。」

由弦点头同意爱理沙的提议。

「嗯,这样比较好。」

樱花又不会跑掉……

并非如此,花期是有限的。但赏花也不是只能在春假去。

「旅行呀……你们要去哪里?」

「这次去新喀里多尼亚。」

「……哦。记得那里在法国吧?」

「嗯,姑且算是啦……但要说成是去法国旅行就有点微妙了。」

新喀里多尼亚是位于美拉尼西亚的法国海外领土。

「……那个,我会寂寞,可以打电话给你吗?只要讲几句话就好。」

由弦答应了爱理沙可爱的要求。

「知道了……我也会寂寞。而且我也想听你的声音。」

「呵呵……」

听见由弦这么说,爱理沙轻笑出声。

她伸出小指。

「约好喽。」

「嗯,约好了。」

由弦和爱理沙的小指轻轻勾在一起。

「哥,你看你看!好看吗?」

拥有美丽黑发及清澈蓝眸的少女,在由弦面前脱掉防晒衣转了圈。

她穿着粉红色的可爱比基尼和沙滩裙。

(插图006)

由弦露出讨好的浅笑,回答发育得比记忆中更好,下个月就要升上国中三年级的妹妹──高濑川彩弓的问题。

「很适合你。」

这句话半是真心话,半是场面话。彩弓听了,用双手遮住身体。

「咦──哥哥好色喔。」

「那,不适合。」

「咦──哥哥好过分。」

「你要我怎么说才好?」

「啊哈哈哈哈!」

彩弓哈哈大笑,不晓得在高兴什么。

她心情很好,或许是度假的气氛使然吧。

由弦心想「由此可见,她还是个小孩子」,却忘记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毕竟他的心情也是好到可以陪亢奋的彩弓玩的程度。

「幸好是大晴天。」

「对呀──」

由弦和彩弓望向面前的美丽大海。

用不着说明。

这里是如画般的南国度假胜地。

「日本还那么冷……真不想回去──」

「你嘴上这么说,反正再过一个星期就会叫着想快点回日本了吧?每次都这样。」

「这次不一样!」

「那就好。到时别闹脾气啊。」

「我已经长大了!」

彩弓没有骗人。

至少去年她并没有吵着要回去,给双亲带来困扰。

前年倒是吵了好一阵子。

「噢……对了。」

想回日本。

聊到这点时,由弦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从泳裤的口袋里拿出手机。

「你要拍照呀?真难得。」

「我想传照片给爱理沙。」

「喔……」

彩弓发出了然于心的声音。

脸上带着傻眼及调侃的情绪。

由弦对彩弓的反应嗤之以鼻,拍了几张照片。

就在这时……

「哥、哥,也帮我拍一张!」

彩弓比着胜利手势站到手机前。

她笑容满面。

「我要传到IG上。」

「……唉,是可以啦。小心可别泄漏个资喽。」

「知道啦,知道啦。」

由弦喀嚓喀嚓地按下快门。

可能是兴致来了,起初只是比着胜利手势的彩弓,开始跟模特儿一样摆出大胆的姿势。

「哥,你觉得如何?性感吗?」

「嗯嗯嗯,好性感好性感。」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两人聊着聊着。

彩弓也拿出自己的手机。

「哥哥也来拍嘛。」

「是没关系啦……但你不要传到网路上喔。我不太喜欢那样。」

「知道知道,我只会拿给朋友看。」

「……拿我的照片吗?」

「可爱的妹妹把引以为傲的哥哥晒给别人看,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彩弓咧嘴一笑。

刚才天真无邪的笑容相比,表情的感觉有点差异。

(唉……原来是这样。)

该说看不出来,还是昭然若揭呢?

高濑川彩弓这名少女,在国中里是以女王身分君临顶点……的样子。

看来「帅气哥哥的照片」,对女王陛下而言是炫耀权力的道具之一。

只要她不会表现得跟女性向作品中的反派角色一样,由弦倒不会特别讲什么。

由弦决定陪彩弓自拍。

彩弓熟练地拍了一张又一张照片。

「对了,等等还要拍爸爸跟妈妈……」

彩弓走向双亲所在之处,打算邀请两人。

不过,她很快就闭上嘴巴。

因为……

「讨厌,和弥好色!」

「我只是在涂防晒油啊?是你不好。」

映入眼帘的,是高濑川和弥和高濑川彩由卿卿我我,帮对方涂防晒油的画面。

两人毫不在意孩子们的目光,在阳伞下调情。

(亏她那个年纪还敢穿那么大胆的泳衣……)

看见母亲穿着不只比彩弓「性感」,甚至比爱理沙去年穿的泳衣更壮观的泳衣,由弦不知道该傻眼还是该表示尊敬。

「……还是别去碍事好了。」

「嗯,对啊。」

幸好这片沙滩现在被他们包下来了。

只要由弦和彩弓不当电灯泡,就不用担心两人世界遭到破坏。

两人并没有不识相到故意跑去打扰用不着照顾小孩,尽情享受第二春的双亲。

「要是多出弟弟跟妹妹,能继承的财产会变少,拜托不要──」

「他们都这把年纪了,不可能又生一个吧。」

由弦和彩弓面面相觑,露出苦笑。

「你也该回去了吧?……很晚了。」

由弦苦笑着对窝在他房间耍废的妹妹彩弓说。

高濑川家在饭店订了三间房。

一间给和弥、彩由夫妻住,剩下两间房分别给由弦和彩弓住。

明明有自己的房间,彩弓却一直待在由弦的房间。

闲着没事做。然而都出国旅行了,不想玩手机游戏打发时间。这是彩弓的主张。

由弦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于是陪她玩了西洋棋、将棋、扑克牌、麻将等游戏。

而两人的父母和弥与彩由丢着两个孩子不管,去赌场玩了。

由弦和彩弓也想跟去赌场……法律却不允许。

「咦──」

「咦什么咦……要是你明天早上起不来,我可不管喔?」

在家耍废是可以。

但浪费掉宝贵的旅行时间就有点可惜了。

「是说我也差不多该睡了。」

「那再一场!再比一场嘛!」

彩弓拿着麻将嚷嚷。

目前是由弦的胜场数较多。不过他们这次没有赌钱,胜场没什么意义。

「我该打电话给爱理沙了。」

迫于无奈,由弦只好拿爱理沙当借口赶走妹妹。

他们确实有约好要讲电话,却没有指定时间。

日本的时间比这里慢两个小时,晚一点打也不会给爱理沙添麻烦。

「好吧……」

一搬出爱理沙的名字,彩弓似乎也没办法继续抱怨。

她叹了口气,耸耸肩膀。

「……看来我很快就要当姑姑喽。」

她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确认彩弓走掉后,由弦拿出手机。

他刚才说的话有一半是骗人的。可是只要现在打电话过去,就不算说谎。

「喂。」

『喂喂!』

爱理沙雀跃的声音传入耳中。

由弦产生了看见她在手机前面摇尾巴的幻觉。

「你在做什么?」

(插图007)

『刚洗完澡。你呢?』

「正要睡……想听听你的声音。」

由弦笑着说道,爱理沙也轻笑出声。

『我看到照片了,很温暖的样子。好羡慕……』

三月的日本虽然回暖了一些……但天气还是很冷。

相较之下,这里相当温暖。

然而,爱理沙说的「羡慕」比起气温,听起来更像在针对旅行一事。

由弦听爱理沙说过……小时候她好像还满常去旅行的,不过住进天城家后,就再也没有外出旅行过。

「那么,有机会的话,下次一起去南国岛屿吧。」

『咦,可以吗?』

「呃,这个嘛……高中毕业前或许有困难。」

只要拜托父母,明年应该可以带爱理沙同行……

但如果父母暗示不希望旅行时有外人在,由弦也没办法逼他们。

「无论如何,总会找个地方度蜜月吧?」

『度、度蜜月……有、有点……太早考虑这些了啦……』

爱理沙的声音拔尖。

度蜜月确实是很久以后的事。

同时却也是必将到来的未来。

「哎呀,是没错。比起度蜜月……大概会先去海边玩吧。」

『海边很棒呀。我想跟你一起去……像去年那样去水上乐园也行。』

这么一提,由弦去年跟爱理沙的确一起去过水上乐园。

他想起来了。

当时他和爱理沙的关系……倒不是不好,不过至少没像现在一样亲密。

……现在应该会有更不一样的玩法吧。

『那、那个,由弦同学。』

「怎么了?」

『就是,我……不太擅长游泳。』

「噢……对喔,你讲过。」

游不到二十五公尺。

由弦想起爱理沙提过这件事。

『是的。那个……在水上乐园玩完全没问题。可是……上课的话……』

「你不嫌弃的话,要不要我教你?」

察觉爱理沙想表达的意思,由弦如此回应。

『可以吗?』

「嗯,没问题哦。」

要不要教爱理沙游泳呢……

由弦原本去年夏天就考虑过。

因此对他而言没有任何问题。

『谢谢!那……我们约好喽?』

「嗯,我答应你。」

两人为今后的约会订下约定,挂断电话。

之后,过了一段时间……

春假结束后的第一个上学日。

「早安,由弦同学。」

「早安,爱理沙。」

爱理沙来到由弦住的华厦接他。

「由弦同学……你有点晒黑了呢。」

这是由弦自旅行回来后和爱理沙的初次见面。

尽管他传了好几张有拍到自己的照片,照片和本人看起来依旧有点差异。

「哎呀……毕竟是南方的岛屿嘛。」

不过说是晒黑,也只是稍微感觉得到变化的程度。

不是真的晒成黑色。

「你拿的东西该不会是……」

「嗯,是土产。我想等到学校再给大家。等等给你。」

由弦轻轻提起手中的纸袋。

是从新喀里多尼亚带回来的土产。

此外,以「高濑川家」的名义送的土产,全都用邮寄的方式寄给平日对他们「关照有加」的对象。

由弦手中的是自己要送给亚夜香等人的土产。

言归正传……

由弦再次对爱理沙展露微笑。

「见到你真让人高兴。我一直很想你。」

爱理沙脸颊微微泛红,在由弦的胸口轻轻捶了下。

「讨厌,别讲这种话啦!」

「……你不想我吗?」

由弦询问害羞的爱理沙。

爱理沙垂下眼帘回答:

「这个嘛……嗯、嗯……」

她含糊其辞。

由弦对爱理沙展开双臂。

「可以抱你吗?」

闻言,爱理沙眨了好几下翡翠色的眼睛。

雪白的肌肤染上玫瑰色。

她瞄了周围几眼,确认没有其他人在后……

「由弦同学……」

扑进由弦怀中。

由弦用双手抱紧未婚妻。

美丽的亚麻色发丝轻轻搔弄鼻尖。

散发淡淡的洗发精香气。

未婚妻的身体非常柔软、炙热。

「……我好寂寞。」

「对不起。」

两人只有几个星期没见面,重逢时却像分开了数十年一样。

「今天开始就是二年级了呢。」

「对啊。」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牵着手上学。

「希望能分到同一班。」

「对喔……经你这么一说,要分班了。」

听见爱理沙这么说,由弦才意识到。

升上高二会分班。

这么一来,由弦和爱理沙变成不同班的可能性将会提升。

「你忘了吗?」

「没有啦……应该说是不太会想到这件事?我有点紧张起来了。」

然而,不同班并不代表会再也见不到面。

况且上课时间本来就不能说话……

单论下课后的聊天时间,同班与否其实差不了多少。

「如果新年许的愿望灵验……一定会同班的。」

「……对啊。那可是两人份呢。」

希望今年也能在一起。

他们想起自己曾经在神社许下这样的愿望。

聊着聊着,两人抵达学校。

由弦和爱理沙接过在玄关附近发放的通知单。

上面写着今年的详细分班表。

结果是……

「啊,同班。」

「我们同班呢。」

两人分到了同一班。

由弦和爱理沙松了口气。

「……亚夜香同学、千春同学、天香同学也在这一班。」

「宗一郎和圣也是吗……」

他们在名单中寻找好友的名字,发现一件事。

大家都在同一个班级。

「……是巧合吗?」

「谁知道呢?是巧合……吧。」

话虽如此,由弦其实没办法断定绝对是巧合。

要说校方只是把感觉很难搞的学生集合到同一班,也是说得通。

「算了,理由不重要。走吧,爱理沙。」

「说得也是。」

走进教室,已经到学校的亚夜香前来跟两人搭话。

「嗨嗨,由弦弦和小爱理沙……由弦弦,你晒黑了?」

「对啊。」

由弦随口回应,从纸袋里拿出土产。

「拿去,给你的。」

「谢谢……哦──是夏威夷果巧克力呀。真随便。」

「这叫安全牌。」

由弦将装着巧克力的盒子分送给已经到校的朋友──千春、宗一郎、圣、天香。

最后是爱理沙。

「来,爱理沙。」

「谢谢。」

爱理沙高兴地收下巧克力。

……看见被盒子压得微微变形的胸部,由弦移开目光。

「夏威夷果巧克力啊……跟我一样耶。」

宗一郎站起来,从手中的纸袋里拿出盒子。

接着递给由弦跟爱理沙。

「谢谢……今年也去夏威夷?」

「嗯。」

佐竹家每年春天都会去夏威夷。

……他家的小孩多到可以组一支棒球队。

想必是趟热闹的旅程。

「雪城同学也请收下。」

「谢谢你。」

宗一郎接着把盒子拿给爱理沙。

爱理沙向他道谢……发现宗一郎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吗?」

她面露疑惑。

宗一郎询问爱理沙:

「往后我可以叫你爱理沙同学吗?」

「嗯,是可以……」

爱理沙一脸「怎么这么突然?」的表情。

「呃……因为你之后可能会改姓高濑川嘛。」

爱理沙没有马上听懂这句话。

不过,数秒后她的脸就红透了。

「这、这个……」

「我想说既然未来要换称呼,不如现在就这样叫……你觉得呢?」

「好的!请务必这样叫我!!」

爱理沙频频点头,兴奋地说。

她嘴里嘀咕着︰「高濑川爱理沙……高濑川爱理沙……」暗自窃笑。

……未婚妻流露出让人感到有些遗憾的反差。

由弦看着爱理沙,有种难以言喻的心情。

事情发生在开学典礼的当天晚上。

『喂?』

「啊,亚夜香同学……你现在方便吗?」

爱理沙打了通电话给亚夜香。

『嗯?方便啊……怎么了?』

「那个……有件事想找你商量。」

『嗯嗯。』

「由弦同学喜欢什么样的女性?」

『……不是金发巨乳美少女吗?』

「不、不是,我问的不是那个……」

自己的问法太迂回了。爱理沙反省了一下。

「那个……我猜,内敛清纯的女性……大概正中他的喜好。」

『嗯──应该是吧?事实上,他就是喜欢你那个部分,不是吗?……怎么了?』

「反过来说……太内敛的人,他会喜欢吗?」

『不知道耶。虽说我们是青梅竹马,但我也不算瞭解由弦弦的癖性……不过一般而言,太内敛可能会让人不耐烦。』

爱理沙闻言,稍微垂下肩膀。

「我、我想也是……」

『唉唷,还是要看程度啦?……发生了什么事吗?』

「其实……」

爱理沙将事情经过──想跟由弦接吻,却不好意思──告知亚夜香。

当时她实在控制不住害羞的心情,无法鼓起勇气。

幸好由弦似乎没有放在心上,鼓励她慢慢来就好。

而且虽然两人没能做到亲嘴和亲脸颊,亲个手背倒没什么问题。

因此爱理沙觉得他们进展得挺顺利的……

「一想到由弦同学果然还是会想接吻……那个,我就担心他会不会对我失望,在心里不耐烦……」

『由弦弦的小弟弟可能会不耐烦啦。』

「小弟弟……?呃,不、不是那个意思……」

一听懂亚夜香这句话,爱理沙立刻羞红了脸。

『我知道,我知道。开玩笑的。』

亚夜香在手机另一端大笑。

她接着像切换了模式般,语气严肃地说:

『再说,你们两个等于才交往一个月……不是吗?』

「嗯……是没错。」

实际情况先不论,他们以情侣的身分重新开始,确实是最近的事。

不久前还只是异性朋友,有着假婚约这层关系。

『由弦弦满有耐心的。我觉得他会愿意等你。』

「是、是这样吗……?」

『你会不安?』

「嗯、嗯……」

爱理沙轻叹一口气。

简单地说,她想找亚夜香商量的问题是「自己会不会因为太内敛而被由弦讨厌」。

当然,爱理沙也知道由弦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讨厌她。

但会不会有其他想法就另当别论了。

至少,他搞不好会觉得爱理沙是「难搞的女人」。

一想到这里,她自然会感到不安。

「由弦同学……是很有魅力的男性,一定有很多女生想跟他结婚……假如有在这方面比我更主动的人……」

『你怕他会被抢走?』

「是的。我当然知道由弦同学不是会劈腿的人……」

不会做劈腿那种背叛伴侣的行为。

不过,他也不是会跟不喜欢的女人结婚的人。

而是会直接明讲:「不好意思。我没办法……跟你结婚。」

『唔……』

经过片刻思考,亚夜香回答:

『讲真的,进展到这个地步的婚约,没办法轻易取消。』

她肯定地说。

「是因为……会牵扯到信用问题吗?」

『除此之外……不能让主导婚约的前任当家和现任当家没面子。另外单纯是因为男女关系容易传出丑闻,也会害家族蒙羞嘛。』

「原来如此……」

『但也不是绝对不可能。假如只停留在婚约阶段,只要不在意外界的评价,想怎么毁约都可以,这是事实。』

「这、这样呀。」

『因为人际关系没有绝对可言嘛。』

事到如今取消婚约,会造成莫大的损失。

不过,也可以想成比起结婚后才出问题来得好。

万一由弦和爱理沙的关系今后明显恶化,不是不可能取消婚约来「停损」……这是亚夜香的言下之意。

『而且,除了你以外的未婚妻「人选」……』

近在身边。

亚夜香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吞回去。

讲这种不太可能成真的事,或者该说早已成了一张白纸的过去,只会为爱理沙带来不必要的不安。

跟思考有巨大陨石从天而降的可能性一样,没有意义。

『哎,乐观点吧。这等于是如果你讨厌由弦弦了,最坏的情况也可以把他甩掉。』

「老实说,我认为自己讨厌由弦同学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好好好,谢谢你跟我晒恩爱。由弦弦也一样不可能讨厌你。你大可放心。』

「是、是吗?……说得也是!由弦同学最喜欢我了!」

看来是跟由弦的关系得到他人的担保,让她打起精神了。

爱理沙开心地「嘿嘿嘿……」笑着。

亚夜香在手机另一侧心想(还真是好恶心的笑声啊……)却没有说出口。

『是说你不敢亲他的话,让他亲你不就得了?』

「……什么意思?」

爱理沙歪过头。

『假设由弦弦很想亲你,想亲到不行。』

「嗯。」

『照理说,反而是由弦弦会担心如果强吻你,被你讨厌怎么办。』

「噢……」

『只要你不着痕迹地营造出那种气氛……由弦弦也会判断「好像可以喔?」主动吻你。剩下的只要顺其自然就好。』

原来如此。爱理沙点点头。

说实话,她对于跟由弦提议、主动表示要接吻有所排斥。

除了不希望由弦觉得她不检点外,重点是很难为情,她的身体会忍不住停止动作。

可是交给由弦的话……

爱理沙只要任凭他处置即可。

(任凭他处置……)

一想到那个画面,爱理沙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烫。

光是想像任凭由弦处置,让他随心所欲,就有种心痒难耐的感觉。

『小爱理沙?你在听吗?』

「咦,啊,我在听。怎么了吗?」

『没啦,你突然不说话,我以为电话挂断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哦……色色的事吗?』

亚夜香笑着询问。

爱理沙发现自己的耳朵变热了。

「怎、怎、怎么可、可能!」

『呃,干嘛这么大声地否认……被我说中了?』

「不、不是!那、那个……我、我在想,呃……就是,具体而言,该怎么做才好……你有什么建议吗?」

『嗯──』

亚夜香想了一下,回答爱理沙的疑惑。

『比较好懂的就是……身体接触?』

「……例如握手?」

说到身体接触,爱理沙只想得到这个。

亚夜香发出无奈的声音。

『又不是幼儿园小孩。』

「那、那要怎么做!」

『我想想……倘若要限制在你的能力范围内……把头靠在肩膀上?』

「歪头的感觉吗?」

(插图008)

爱理沙在脑中想像自己把头靠在由弦肩上的模样。

……然后再度脸红。

『对对对,把体重压上去,依偎在对方身上的感觉。』

「原来如此。」

『再双臂环胸……若无其事地把胸部贴上去就更完美了。』

「胸、胸部吗……」

爱理沙倒抽一口气。

碰巧碰到也就算了,要主动让人碰自己的胸部,需要一定的胆量。

『好不容易长了那么大的胸部。而且由弦弦超喜欢你的胸不是吗?』

「这、这个……或、或许是这样没错……」

由弦的确曾经盯着爱理沙的胸部看。

他喜欢爱理沙的胸部。至少对它有兴趣。

故意碰到……说不定满有效的。

「我、我试试看……在下次赏花的时候。」

『不错呀。如果成功要跟我说喔。』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后,爱理沙结束了与亚夜香的通话。

她握紧拳头。

「好!」

然后轻声吆喝。

开学典礼当周的星期天。

由弦穿着较为轻便的便服,在车站等人。

他不停确认时间……

「由弦同学。」

「哇!」

肩膀突然被人抓住。

由弦不小心吓得叫出来,转头一看。

眼前是带着可爱表情「嘿嘿嘿」笑着的未婚妻。

「别吓人啦。害我吓了一跳。」

「谁教你露出破绽。」

爱理沙也跟由弦一样,穿着比较方便活动的衣服。

下半身是牛仔裤,上半身是衬衫和针织衫。

蕴含由弦心意的求婚戒指,则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闪耀着光芒。

上学的时候她不会戴戒指。

……在学校戴昂贵的婚戒得担心被偷,更重要的是其他人会吵着问是谁送的。

尽管由弦和爱理沙在交往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实,但有婚约又是另一个次元的事。

瞒着大家不会有坏处。

……虽然该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

「这样啊……谁教我露出破绽吗?」

由弦忽然起了一点恶作剧的兴致,牵起爱理沙的左手。

爱理沙似乎以为由弦跟平常一样要牵她的手,自然地伸出手。

……毫无防备。

由弦由下往上牵起爱理沙的手,慢慢将它抬高。

咦?不是要牵手去约会吗?

他对露出这种表情的爱理沙轻轻笑了笑……

「啊……」

往她的手背──

落下一吻。

爱理沙的身体微微颤抖,白瓷般的肌肤染上淡粉色。

由弦对此毫不在意,朝无名指落下第二个吻。

「嗯啊……」

爱理沙发出无力的声音。

然后像是要瘫坐在地似的倒向由弦,大概是没力气了。

「还好吗?」

「请、请不要……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做这、这种事……」

被由弦抱住的爱理沙眼泛泪光,向他抱怨。

她嘴上说不要,看起来却并不排斥。

在由弦眼中,反而是一脸想要的样子。

「谁教你露出破绽。对吧?」

由弦露出坏心的笑容。

爱理沙鼓起脸颊,拍打由弦的胸膛。

「讨厌……笨蛋。」

她露出安心却又有点欲求不满的表情。

然后,两人前往车站附近的公园。

有一定面积的公园里,到处都是盛开的美丽樱花。

没错,这次的约会是期待已久的赏花。

「要坐哪里?」

「我看看……那附近好像满适合的。」

幸运的是,有块看起来不错的空地。

由弦将他带来的野餐垫铺在那个地方。

他负责准备野餐垫跟饮料。

至于爱理沙……

「这是我鼓起干劲做的。」

她笑咪咪地拿出一、二、三个大餐盒。

爱理沙接连打开餐盒。

盒子里面装满日式、西式、中式配菜,以及可爱的小饭团和精致的三明治。

「喔、喔喔……?」

……好多。

由弦凭借感叹声盖过差点脱口而出的真心话。

「似乎做得有点多。」

爱理沙腼腆一笑。

这叫「有点」吗?由弦为两人价值观的些许差异感到困惑。

「没、没关系……没吃完可以带回家吃。」

「那样做的话我会很高兴的……你可以当成今天的晚餐或明天的早餐。应该可以放到那时候。」

看来爱理沙预设剩下来的份要由由弦处理。

不过,晚餐和早餐吃得到爱理沙做的菜,对由弦来说反而正好。

「那来吃吧。我开动了。」

「我开动了。」

由弦和爱理沙双手合十。

他想先从不能久放的,或冷冻后味道一定会变差的菜色吃起,于是拿了三明治。

「好吃吗?」

「嗯……好吃。」

清脆的生菜和小黄瓜、新鲜番茄的酸味、咸度恰到好处的火腿,以及柔软的吐司。

抹在吐司上的酱料,将每种食材黏在一起。

「……酱料的味道变了?」

他不是第一次吃爱理沙做的三明治。

可是酱料的味道跟以前有点不同。

「是的。我做了一些变化。味道如何?」

爱理沙似乎很高兴由弦发现了味道的差异。

她喜孜孜地询问,语气却带有一丝不安的情绪。

「要说的话,这次的酱料是我喜欢的味道。有点辣,满有特色的。」

「那就好。」

爱理沙开心地笑了。

由弦接着将筷子伸向配菜。

「这道干烧虾仁好好吃。」

「是亚夜香同学给我的建议。」

「唔,这个汉堡排明明冷掉了,口感却不硬。」

「是千春同学教了我诀窍。」

看来爱理沙的厨艺在他们分开的这段时间进步了。

由于很久没吃她做的菜,由弦的筷子从来没停过。

最后……

「吃得比想像中还多……」

「对呀……肚子都鼓起来了。」

两人成功消灭了三分之二的便当。

没吃完的份是由弦今天的晚餐。

「谢谢招待,爱理沙。很好吃。剩下的我带回家吃。」

「好的……粗茶淡饭不成敬意。」

吃完饭的两人再次仰望樱花。

手自然而然地牵在一起。

「好美。」

「对啊。」

由弦附和爱理沙的感想,看向坐在旁边的爱理沙。

爱理沙也看向由弦。

四目相交。

两人忍不住轻笑出声。

「哎呀……我真幸福。竟然能跟这么漂亮可爱,厨艺又好的人结婚。」

由弦感慨地说。爱理沙羞红了脸。

她抬头看着由弦,往他身上靠过去。

「我也……很幸福。」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肩膀会碰在一起。

然后……

「嗯……」

爱理沙轻轻地把头靠到由弦的肩上。

彷佛要把全身的重量压上去,依偎在由弦身上。

她害羞地低下头,勾住由弦的手臂。

「爱理沙……?」

由弦呼唤她。爱理沙沉默不语。

沉默不语,身体却贴得更紧,彷佛在回答由弦的疑惑。

爱理沙柔软的双峰,碰到由弦的手臂。

「……」

由弦也默默搂住爱理沙的肩膀,像要把她轻轻拉过来似的抱住她。

接着将视线移向下方,观察爱理沙的脸色。

爱理沙……脸都红到耳根子了,害羞地低着头。

看不见脸……但看得见其他部位。

雪白的锁骨、诱人的沟壑,以及……隐隐看得见清纯的白色布料。

(难道……)

他试着抚摸美丽的亚麻色发丝。

然后……

「嗯……」

听见爱理沙微弱的喘息声。

可是她完全没有要抵抗的意思,任人摆布。

(……好。)

由弦下定决心……

牵起爱理沙的手,亲吻她的手背。

她果然抖了一下。

「喜欢吗?」

「是、是的……」

爱理沙稍微扭了一下身体。

她显然喜欢被人亲吻手背。

大概是全身无力了。

爱理沙整个人靠在由弦身上。

由弦温柔地撑住她,抚摸那头秀发。

纤细的发丝在阳光下闪耀光辉。

高洁神秘,甚至有种神圣感的头发,从由弦手中倾泻而下。

由弦捞起爱理沙的头发,将鼻子凑过去。

闻头发的香味。

洗发精跟润发乳的柔和香气窜入鼻间。

「由、由弦同学……?」

「这样呢?」

他在爱理沙耳边轻声呢喃。

然后吻上她一尘不染的发丝。

温柔地用嘴唇夹住头发,稍微含进口中。

「啊……啊啊……」

炙热的吐息从娇嫩的嘴唇传出。

由弦轻轻握住她的手,爱理沙则用力回握。

她用另一只手无助地抓住由弦的衣服。

由弦用手指缠上爱理沙的头发,拉近自己。

不知不觉,两人的姿势变成爱理沙把脸埋在由弦胸前,由弦从正面抱住她。

「我爱你。」

「……我也是。」

他们缓慢、自然地逐渐靠近。

由弦的嘴唇从爱理沙的头发吻到耳朵。

爱理沙抱紧由弦,彷佛在寻求依靠。

由弦接着亲吻瑟瑟发抖的爱理沙的脸颊。

「由、由弦同学……」

爱理沙抬头看着由弦,两眼微微泛红。

她将脸凑向由弦。

水嫩的红唇。

轻轻按在由弦的脸颊上。

蓝眸与绿眸目光相交。

由弦将嘴唇靠向爱理沙的唇……

胸口被爱理沙推了下,使他停止动作。

由弦回过神来,发现爱理沙满脸通红,微微颤抖。

「……不要吗?」

爱理沙摇头否认由弦的问题。

「没、没有……不是的。」

她别过头。

慎重观察周围的情况。

「那个,这里……是外面……」

「咦?喔、喔……」

由弦闻言,搔了搔脸颊。

他完全忘记这里是公共场所。

他环视周遭,一部分的人纷纷移开目光。

看来被看见了。

「抱歉。」

「没、没关系……我也是刚刚才想到。」

爱理沙耳朵都红了。

这里是公园,是户外,是公共场所。

除此之外,由弦的领导似乎并没有错。

至少爱理沙在前一刻都还有那个意思。

(我、我太急了。)

又搞砸了。

……镇定地努力领导爱理沙的由弦,其实是只交过她这个女友的处男。

这也无可奈何。

「由弦同学……由弦同学?」

「咦?喔……不好意思,爱理沙。怎么了?」

听见爱理沙呼唤他的名字,由弦才终于回神。

而爱理沙红着脸,拉扯由弦的衣服。

「那个,是不是该走了?」

爱理沙好像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她很害羞的样子。

由弦也有同感。

「是啊……嗯,走吧。」

两人急忙开始收拾东西。

(结果几乎没在赏樱花。)

回程。

由弦和爱理沙并肩走在路上,在心中嘟哝。

不过,享受到了美味的料理和可爱的爱理沙。

比起赏花更想吃团子。

比起吃团子更想吃爱理沙。

至于爱理沙……

「……」

她一直没说话,或许是在为刚才的行为感到羞愧。

脸颊到现在还有点红。

但她看起来不像在生气。害羞的爱理沙也很可爱。

由弦猜想过一阵子应该就会恢复,并未放在心上。

两人在路上走了一段时间……

「喔。」

「哎呀。」

「喔──」

遇到由弦的朋友,良善寺圣。

圣骑着脚踏车,车篮里放着购物袋。

「对耶,你家在这附近。」

「嗯……你们去约会吗?」

「对呀。」

圣似乎是外出买东西。

饼干和巧克力等零食从购物袋里露出一角。

「唔……」

圣用手抵着下巴,陷入沉思。

接着,他对由弦和爱理沙提议:

「不介意的话,要不要来我家坐坐?请你们喝杯茶。」

经他这么一说,由弦想起自己很久没去圣家了。

每年包含圣在内的良善寺家的人,都会去高濑川家问候……由弦却很少主动拜访。

偶尔去坐一下说不定也不错。

而且……

「爱理沙,你觉得呢?」

爱理沙没去过良善寺家。

既然会嫁进高濑川家,去良善寺家露个脸或许会比较好。

……当然,如果爱理沙想专心跟由弦约会,由弦也不会勉强她。

因为以后有得是机会。

面对由弦的提问,爱理沙轻轻点头。

「好的。那我就到府上叨扰了。」

于是,两人突然决定到良善寺家作客。

良善寺圣住的良善寺家,在一座小山上。

这座山本身就是他家的私有地。

山峰周围用铁丝网围住,所以出入口只有通往正门的漫长石阶。

爬上阶梯,等待他们的是如同寺庙大门的巨大门扉。

「哇……该怎么说,跟由弦同学家有点像呢。」

「没有你的未婚夫家那么大,而且里面住了很多人。别抱太大的期望。」

听见爱理沙的感想,圣苦笑着回答。

此外,良善寺家和高濑川家氛围相近绝非巧合。

而是因为圣的曾祖父建造良善寺家之际,有刻意模仿高濑川家。

由弦等人在圣的带领下穿过外门──旁边的小门,进入其中。

身穿黑西装、戴墨镜,一眼就看得出是保镖的光头男子,在门后等待他们。

男子对圣微微低头。

「欢迎回来。后面那两位是高濑川先生和……」

男子的双眼透过墨镜,看着由弦跟爱理沙。

爱理沙略显害怕地抓住由弦的袖口。

「高濑川由弦先生,和他的未婚妻雪城爱理沙小姐。」

「原来如此……失礼了。」

男子深深一鞠躬。

圣点了点头,转身望向由弦和爱理沙。

「跟我来。」

「嗯。」

「好、好的。」

由弦和爱理沙跟着圣踏进屋内。

一进屋就能清楚感受到,高濑川家和良善寺家的巨大差异。

屋内的人数不同。

高濑川家只有高濑川家的人和最少的佣人。

良善寺家则有一堆人在工作──而且一脸凶相。

「……好正式的感觉。」

爱理沙吐露难以言喻的感想。

由弦握紧她的手。

圣在屋里走了一会儿,打开其中一间房间的拉门。

是间很有格调的和室。

「这里是客房。当自己家就好。」

由弦和爱理沙照他所说进入和室,坐到坐垫上。

圣与两人相对而坐。

过了没多久,同样穿黑西装的男子送来茶跟和菓子。

由弦拿起茶杯,爱理沙也战战兢兢地喝茶。

「由弦几年没来啦?」

「嗯──上次来是小学的时候吧?」

升上国中后,由弦就不再去朋友家玩。

因为他开始往咖啡厅或家庭餐厅跑,打电动和念书的时间增加了。

「这么久没来,有什么感想?」

「一点都没变……不,也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哦,例如?」

「……外国人变多了?」

「真敏锐。」

看来良善寺家正掀起一股全球化的风潮。

在气氛炒热了一些(?)时,爱理沙开口询问:

「我记得,高濑川和良善寺……认识了很久对吧?」

她口中的「高濑川」和「良善寺」指的当然不是由弦和圣,而是两个家族。

圣回答爱理沙的疑惑。

「我家和高濑川家,从曾祖父那一代就认识了……以前,嗯,算是当保镳的。现在……事业拓展到了各个领域。」

例如由弦和爱理沙之前约会的综合娱乐设施。

良善寺家有出资一部分,多少也有插手管理经营事项。

硬要说的话,主要做的都是社区共生类型的生意。

「……比想像中还正派呢。」

爱理沙喃喃自语。圣苦笑着说:

「……干不正当的事会被抓吧。」

「说得也是。」

三人喝茶闲聊了一阵子……

又有一人拉开拉门现身。

「好久不见,由弦先生。」

是个下巴留着白胡须,身材矮小的老人。

他身穿和服、手拿拐杖,看似不良于行。

唯有眼神十分锐利。

良善寺清。

他是「良善寺」这个组织的现任会长。

「良善寺先生,好久不见。」

由弦觉得让行动不便的老人特地跑这一趟不太好意思,正准备起身,对方却摇头制止。

「无妨。你就坐着吧。」

不知何时跑到清旁边的圣,扶着老人坐到坐垫上。

清锐利的视线落在爱理沙身上。

爱理沙挺直背脊。

「初次见面,我是圣同学的同学雪城爱理沙。今日受邀至府上作客,真的非常感谢。」

「唔……雪城爱理沙。这样啊,你就是由弦先生的未婚妻。」

「啊,是的……我是由弦同学的未婚妻。」

爱理沙脸颊微微泛红,一副很害羞的模样。

她的反应使清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呵哈哈哈哈,这位小姐真可爱,由弦先生。」

「是的。配我真的太可惜了。」

由弦握紧爱理沙的手。

「等、等一下……」爱理沙则发出困惑的声音。

看见两人如此亲密,清眯起眼睛。

「很好、很好……哎呀,真羡慕高濑川家的老爷子。希望我家的孙子也能快点找一、两个对象,让我安心。」

「脚踏两条船不行吧……」

圣冷静地吐槽。

清无视孙子,重新正视爱理沙。

「本来应该由我亲自去跟未来的高濑川夫人打声招呼,才合乎礼节……新年我会正式前往拜访。」

「咦,呃,这……」

爱理沙露出有点困惑的表情。

对方远比自己年长。

而且还是良善寺一族──一个组织的领导者,对自己表现出谦恭的态度,会有这种反应很正常。

从长幼资历来看,该谦虚的是爱理沙而非眼前的老人。

(……该怎么回答才是正确答案?)

由一般人的价值观来看,爱理沙是「下座」,自然该显现谦让的一面。

可是……这种场合适用一般的价值观吗?

(我……是由弦同学的未婚妻。呃……高濑川的地位似乎……比良善寺高……如果我表现得太卑微,由弦同学的立场搞不好会……)

这样的担忧与不安,瞬间闪过脑海。

然而,总不能一直不回答。

「好的。新年……我和家父也会前往高濑川家拜访,届时希望有机会见个面。」

爱理沙清楚地回答。「嗯。」清轻轻点了点头。

「……行,我会期待的。」

他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愉悦。

由弦皱起眉头。

「良善寺先生……请您不要让别人的未婚妻感到困扰。」

「会长……一把年纪的人对年轻女性做这种恶作剧,有点幼稚喔。」

圣也严厉谴责他。

清刻意摸了摸胡子。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他故作无知地歪过头。

到了这个地步,爱理沙也发现了──

他在测试自己。

对话都结束了,爱理沙才紧张得心跳加速。

「哎呀,真不好意思。时机不巧,我儿子和另一个孙子外出了。不过……新年能见到面就不成问题。」

清像要打马虎眼似的这么说,直盯着由弦。

「话说回来……时间过得真快呀。庆祝和弥先生和彩由小姐结婚就跟昨天的事一样,结果那两人的小孩已经有未婚妻……数年后要成家了。我也老了呢。」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怀念。

两眼却依然炯炯有神。

「这数十年来,变化真的很快,各式各样的东西一转眼就变了。良善寺也好、高濑川也罢。打个比方吧,像是高濑川和上西的继承人就读同一所学校,以前可是万万想不到。」

他感慨良多,彷佛在缅怀过去。

彷佛在为时间的流逝感到惊叹及寂寞。

「可是,也有不变的存在……好比说友情。钱在情分在、没钱没朋友。正因如此,金钱无法动摇的稳固友情才有价值。你不这么觉得吗?」

巧的是,和弥也跟由弦说过同样的话。

然而,这点并不值得惊讶。

因为这八成只是由弦的曾祖父曾讲过这句话,再由高濑川和良善寺双方传承下来罢了。

「是的……家父也跟我说过,我对此深有同感。今后,我个人也想以好友的身分和圣──和圣同学好好相处。」

听见由弦的回答,清满意地点头。

「哦,和弥先生也这样说过吗?那真是太好了。若你愿意一直跟我的孙子他们当朋友,将来不管高濑川和良善寺的关系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我这把老骨头都能放心喽。」

希望他跟之前一样,和圣他们维持对等的好友关系。

由弦用力点头,答应清的要求。

接着,他沉思片刻,带着柔和的笑容,以平静的语气说道:

「那当然。良善寺是高濑川的盟友,即使到了我这代也不会改变。我会好好地继承曾祖父的意志。」

「高濑川」和「良善寺」的上下关系,未来也不会改变。

他明白地这么回答。

由于在人家家待太久,可能会给良善寺家添麻烦,由弦和爱理沙决定该离开了。

圣搔着头走下石阶。

「那个,总觉得不太好意思……我以为爷爷肯定不在家。」

圣真的是想邀请由弦和爱理沙到家里作客,请他们喝茶。

良善寺清的出现纯属意外。

「有年轻女性来家里,好像让他太兴奋了……抱歉,爱理沙同学。」

圣向爱理沙道歉。

爱理沙苦笑着说:

「没关系……该怎么说呢,你也真辛苦。」

她不知道由弦和清最后的那段对话有何意义。

不过很明显,其中有着言外之意。

「哎唷,没必要想得那么复杂……又没有记录下来。」

由弦耸耸肩膀。

「唉……我实在不想玩那种无聊的斗智游戏……特别是跟朋友。」

圣歪过头。

由弦微微一笑。

「确实。我想跟你当普通的好朋友。」

可是目前还不能确定圣是否为继承人。

清刻意说出「孙子他们」,就是这个意思。

由弦个人觉得,圣的叔叔或堂哥比较好应付……不会受到私情影响。

聊着聊着,三人下了山。

「送到这就好。」

「今天谢谢你的招待。」

「嗯,拜啦。」

两人与圣道别。

太阳即将下山,天空染成一片暮色。

「……那个,由弦同学。」

「怎么了?」

「我的应答……没问题吗?」

由弦想了一下才回答:

「嗯──可以啦……实际上,他应该只是想试探你的个性、你对高濑川和良善寺的关系瞭解到什么地步、有什么样的认知。」

清是故意提出害爱理沙感到为难的问题。

所以他不会因为爱理沙的回答而感到不悦。再说,就算他因此感到不悦,也不会把这件事跟高濑川家和良善寺家的关系扯在一起,更遑论天城家。

只不过……

「站在高濑川的角度来看,你没说要主动去跟人家问候之类的话还不错。对方知道你认为高濑川的地位优于良善寺,这样就够了。」

双方的地位孰高孰低,必须分个清楚。

例如……被某个民意代表的儿子瞧不起──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

「……表现得更高高在上一点会比较好吗?」

「不……那也有点不妥。」

说会主动拜访不好。

说要等对方来又太过自傲。

因此,「我也会去高濑川先生那边打个招呼,若能顺便见面就太好了──」这种程度的回答恰到好处。

爱理沙去高濑川家打招呼并不奇怪。

「唔、唔……好复杂。」

爱理沙不安地咕哝道,看起来没什么自信。

假如将来也是每次跟大人物见面都要进行这样的对话,她可能会失去自信。

与学校的考试不同,没有正确答案,而且还是临时抽考。

「爱理沙,我先告诉你……很少人会讲那么难回应的话。」

「……是吗?」

「因为有些人讨厌那种麻烦又浪费时间的对话嘛。」

到头来还是因人而异。

视地区及家风而有所不同。

「再说,那位老爷爷是最难搞的类型。」

如果那种人有好几个,想到就觉得忧郁。

归根究柢,那样的对话是以对方能明确理解自己的意图为前提。

要是人家反应不过来,就本末倒置了。

「那么……意思是我最好别太放在心上吗?呃,可是……」

「有我在你身边,你只要抬头挺胸就行。」

由弦握紧不安的爱理沙的手。

爱理沙的脸颊染上淡粉色,点了点头。

「由弦同学……」

她也用力回握由弦的手。

然后默默靠近由弦,将身体紧贴过去,抱住他的手臂。

不晓得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

爱理沙柔软的胸部,压在由弦的手臂上。

由弦的血液流速加快了一些。

「……我喜欢你。」

爱理沙呢喃道。

然后抬头看着由弦,轻笑出声。

「我也……嗯,我也喜欢你。」

由弦用细若蚊鸣的声音回答,爱理沙不悦地噘起嘴巴。

「不能再大声一点吗?」

「呃、呃……爱又不是看音量,对不对?」

由弦害羞地回答。

距离由弦和爱理沙的赏花约会后不久。

「啊哈哈哈哈哈!」

拥有一头黑发和琥珀色眼睛的少女捧腹大笑。

「高濑川还是一样爱搞这些麻烦事。」

少女──橘亚夜香笑了一阵子,愉快地说道。

坐在亚夜香对面的亚麻色头发少女──雪城爱理沙则面带苦笑。

「果然很奇怪吗?是高濑川和良善寺的特例?」

坐在亚夜香旁边的棕发少女──上西千春回答:

「我家也会这样唷?」

「我家可不会。」

坐在爱理沙旁边的黑发少女──凪梨天香也回答道。

四人正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聊天。

也就是所谓的女子会。

爱理沙提到了跟由弦赏花时,在良善寺家发生的事件。

「我也觉得很麻烦……可是,也有方便的部分喔。你们想想嘛……毕竟又不能直接问对方『你对我有什么看法?』呀。」

身为在场的少数派,千春解释了进行这种对话──委婉询问对方的真正想法──的理由。

拿在良善寺家的对话举例就是……良善寺清不能直接问爱理沙︰「你对良善寺跟高濑川的上下关系有什么看法?」

这样问实在太过直接、有失礼节……更重要的是不「优雅」。

因此他才会用乍听之下不像问题的问法提问,视爱理沙的反应来判断。

「再怎么委婉,真正的用意传达给对方的瞬间就都一样了吧。难以启齿的话一开始就不该问,不惜这么做也要问的话,就该直接问人家。」

说完,亚夜香轻笑了一声。

千春则苦笑着耸肩。

「哎呀……听着真刺耳。不愧是橘家的人……心胸宽大。」

家里的金库那么大(有钱),自然也会有宽大的心胸呢(意译:少因为比上西有钱就这么嚣张)。

蕴含这样的讽刺意味。

「你这样夸我,我会害羞的。」

明知对方的意思,亚夜香依然面不改色地回答。

千春也笑咪咪的。

「柑橘的皮好像比其他水果还要厚呢。」

她吃着以橘子做的蛋糕说道。

这句话是在讽刺橘──橘是一种柑橘类水果──脸皮很厚。

「听说是为了抵御害虫……比不过西瓜就是了。」

亚夜香的意思是,脸皮再厚都比不过上西──同样有「西」这个字。

「柑橘的气味好像也会用来驱赶害虫,有些人会觉得不舒服。」

橘家这种不包装本意的讲话方式,有时会令人不快。

千春说完,轻轻哼了声。

「哦……小千春喜欢吃柑橘吗?」

亚夜香问道。

千春叉起蛋糕上的橘子,送入口中后回答:

「喜欢到想把它吃掉的地步。」

「我也……很喜欢西瓜。」

「亚夜香同学……」

「小千春……」

两人互相凝视。

此时,响亮的拍手声响起。

「好好好,该停了。」

是天香。

亚夜香和千春耸了耸肩膀。

「……亚夜香同学不也会这样讲话吗?」

你的实际行为跟刚才说的话自相矛盾了吧。

爱理沙彷佛想这样说。

「平常不会这样说话,跟没办法这样说话是两回事。」

亚夜香晃着手指,咂了咂舌。

简单地说就是不会主动去做,但有人这样跟自己说话时会回敬对方。

「哎……日文会视时间及场合改变敬语、敬称、第一人称……这也算是一种衍生形式吧。」

与家人或朋友说话,和跟前辈或老师说话的用字遣词会有所差异。

基本上跟这种状况是一样的。

「说到第一人称……男生还真辛苦呢。我们……基本上用『我(watashi)』就行了。不过男生还有分很多种耶。」

男性大多会用「我(ore)(注:「ore」属于较粗犷豪迈的自称,通常对平辈或晚辈使用)」……

不过在公众场合,则普遍使用「我(watashi)」或「我(watakushi)」(注:「watashi」、「watakushi」为中性的自称)。

「由弦同学偶尔会用『我(boku)』呢。」

爱理沙想到了由弦。

他跟爱理沙的养父、义兄,或是良善寺家的老当家说话时,会用「我(boku)(注:「boku」为比较谦逊的自称)」。

由弦心中似乎有一条规则,形式上要对地位比自己高的人用我(boku)。

「高濑川同学用『我(boku)』呀……嗯,可以想像。」

天香点点头。

由弦外表看来很有教养,用「我(boku)」也不会不自然。

「由弦弦算是会区分使用场合的典型案例吧……三种用法分得很细。」

「就这方面来说,我们也一样。不过……他们家对这种上下关系特别要求。」

是这样吗?爱理沙感到疑惑。

之前借住在由弦家的时候,并没有那种感觉。

可是当时由弦的祖父母都不在,而且她也没住多久。

亚夜香和千春是由弦的青梅竹马,知道她不知道的事也不奇怪。

「话说回来……小爱理沙……你跟由弦弦成功亲到了吗?」

「唔咦咦!」

亚夜香突如其来的问题,令爱理沙羞红了脸。

她差点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

「亲?什么东西?」

「愿闻其详。」

千春和天香兴味盎然地探出身子。

亚夜香不知为何得意起来,说明了爱理沙找她商量的恋爱烦恼──还加油添醋一番。

「所以……亲到了吗?」

「亲到了吗?」

「怎么样?」

被三人逼问的爱理沙缩起身体,红着脸用微弱的声音回答。

「那、那个……有、有亲脸颊……」

她边说边抚摸自己的脸颊。

神奇的是,仅仅是回想,当时的触感及陶醉的心情就重新浮现。

「……嘴巴呢?」

「没、没有……因、因为,当时在室外耶!」

「好逊。」

「真逊。」

反正在外面亲脸颊的情侣,同样会被其他人认为是笨蛋情侣。

既然如此,何不直接亲嘴……

亚夜香、千春、天香傻眼地说。

「下、下次会成功的!……我也明白,一直维持现状不太好。」

爱理沙并不打算一拖再拖。

现在先不论,再这样下去,由弦迟早会觉得她是「难搞的女人」……爱理沙是这样想的。

「……我倒认为用不着着急。」

但这样想的只有爱理沙一个人。

亚夜香自不用说,千春和天香……都觉得是爱理沙想太多了。

只因为不好意思接吻这点小事,就担心对方觉得自己是「难搞的女人」,这才叫「难搞的女人」吧……她们没有明说就是了。

「我不是在着急。我知道由弦同学极度喜欢我,长得比我漂亮的女生也不多……」

你怎么有脸自己讲这种话……

亚夜香等人在内心吐槽。

「不过,正因为如此……我才希望由弦同学一直喜欢我,比现在更喜欢……」

「爱理沙同学,有时候不给钓到的鱼饲料,也是很重要的。」

千春打断了爱理沙说话。

爱理沙歪过头。

「那是……什么意思?」

「听好喽?雄性拥有想跟各种雌性留下后代的本能。」

千春信心十足地说。

她最后在心中补上一句「我不确定啦」。但这是心声,爱理沙听不见。

「所以基本上跟一名雌性完事后,就会被下一个雌性吸引。」

「我觉得不同物种和不同个体间有差异……把这个论点套用在所有的人类男性上,似乎不太好……」

「就是会!」

「好、好的。」

爱理沙受到千春的气势压制,反射性地点头。

「因此,你如果希望由弦同学一直喜欢你……最好营造出还没有把整个人交给他的感觉。这样他应该会燃起类似『我要把这女人的身心都变成我的东西』的欲望。」

我不确定啦。

千春在内心补充,同时挺起胸膛说道。

「的确,不让人满足也很重要呢。」

「想要马不断奔跑,就不能随便给它红萝卜嘛。」

亚夜香和天香纷纷附和千春。

当然,三人都不是真心相信「千春理论」。

只是判断让爱理沙觉得「不随便给人亲也是一种战略」,对她的心理健康比较好。

「是、是吗?……原、原来如此。这样一想……有道理。」

恋爱是一种头脑战。

爱理沙想起不晓得在哪听过的这句话。

「那么……今后我该如何跟由弦同学相处呢?」

「要看之后的约会计画而定……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目前还没有……啊──之前约好要请他教我游泳。」

尽管尚未谈定要订在哪个时间点,不过爱理沙希望能在学校开始上游泳课前打好基础。

「那就是泳装了……不错呀?如果是以吊人胃口为目的。」

「是、是吗?」

「拿来当挂在马头前的红萝卜正好。」

「红、红萝卜……」

听见千春和天香这么说,爱理沙不禁苦笑。

以「让由弦重新认知到爱理沙自身的魅力」这个意义来说,确实还不赖。不过……

「目的基本上是学游泳喔?总不能穿比基尼那种可爱的泳衣……要穿的话,会是竞技泳衣、学校泳衣那种偏朴素的喔?」

明明要请人教自己游泳,哪能穿看起来根本没打算认真游的泳衣?

穿那种泳装,就算是由弦也会傻眼吧。

「哎呀──小爱理沙不懂啦……竞技泳衣反而赞。」

「从『我完全没打算勾引你喔?』这种感觉散发出的魅力,反而更让人心痒难耐。」

「哦、哦……是这样……吗?」

亚夜香和千春说道。爱理沙转而询问天香。

天香搔着脸颊回答:

「呃、嗯……听说有些男生比起可爱的衣服或泳装,更喜欢体育服、学校泳衣那种衣服。」

「原、原来如此……」

这么说来,爱理沙的未婚夫(由弦)用那种视线看她的频率,也是穿体育服比穿便服时更高……

好像吧。

「那就这么决定喽。去诱惑由弦弦吧。」

「哎呀,真羡慕由弦同学。」

「请、请等一下!」

爱理沙连忙制止亚夜香和千春。

「诱、诱惑……在学游泳的期间做那种事,太、太奇怪了。」

这家伙搞什么?她有认真要学吗?

由弦可能会这样想。

「你什么都不用做……由弦弦要亲自一步步教你游泳,不是吗?」

「不管是故意还是巧合,在那个过程中,总会碰到各种地方吧。」

「什、什么……!」

从来没想过这种事的爱理沙脸红了。

亚夜香和千春大概是觉得这个反应很有趣,奸笑着说:

「啊──他说不定会故意碰你喔──」

「我看要做个想像训练吧?」

「这、这种事!由、由弦同学怎么可能……」

爱理沙似乎不小心想像了那个情境,忸怩不已。

觉得爱理沙很好玩的亚夜香及千春,变本加厉地调侃她。

天香则无奈地说:

「别再逗她了……放心吧,高濑川同学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对、对……吧?」

「他是个想摸就会绅士地请对方让他摸的人。」

「那、那样我也会很困扰……」

爱理沙这么说着,缩得愈来愈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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