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转自 百度终结的炽天使贴吧
翻译:美味烤全鱼
在欧洲的13世纪,死亡与人们的距离较之如今是如此之近,以致在面对某人的死讯时,人们所感受到的悲伤也远远不及现在。
然而就算这样,在那一天,每个人都哭了。因为一个他们都爱戴的男人,一个圣殿骑士团必不可少的男人,一个承载着骑士团未来的男人死了。
吉尔伯特·查特斯死了。
并且还以一种猎奇的方式死在了圣殿骑士团的官舍,这个消息让城镇陷落在恐惧和悲伤之中。
“……”
克罗里坐在家中,椅子在晃动的身体下发出“嘎达嘎达”的呻吟,等待着时间的过去。
他没有参加葬礼,那一定是一个盛大的葬礼吧。毕竟每个人都仰慕吉尔伯特。这是当然的,他是一个完美无瑕的人,无论目睹怎样的绝望都坚信着上帝。
上帝所爱的一定就是他那样的人吧,不,吉尔伯特那样的人就应该被上帝所爱。
然而吉尔伯特被杀了。
上帝并没有守望着吉尔伯特。
克罗里触碰着悬挂在胸前的十字架,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如果您不爱吉尔伯特,那您究竟爱谁呢?”
就在这时,响起了“扣扣”的敲门声。
今天,那个名为费里德·巴托里的贵族应该会造访这里,他似乎知晓有关杀死吉尔伯特凶手的线索。只是他们约定的见面时间是在午前。
“可马上就要到傍晚了。”克罗里苦笑着说道。
他们所要去的目的地乘坐马车需要花上一天一夜才能达到,所以他们本应尽早出发。
“你迟到了,费里德。现在这个时间,我们今天不是都没法出发了吗?”这么说着,克罗里打开了房门。
屋外正下着大雨,在这样的天气下,吉尔伯特的葬礼无疑也会遇上很多麻烦。上帝甚至不愿给他虔诚的信徒一个阳光普照的葬礼。
“……”
然而,站在门口的不是费里德。出现在门外的是一个留着络腮胡,身材壮实的男人,克罗里认得他。
罗伊·罗兰,他曾是克罗里圣殿骑士团的同袍。他们一同参加了十字军,并且经历了濒死的绝境。
在那场战役中,他在吉尔伯特带领的队伍中,成功撤退至了杜姆亚特。自那之后,罗伊就该确立了自己在圣殿骑士团中吉尔伯特派系成员的地位。但现在,随着吉尔伯特死去,这也变得毫无意义了。
克罗里注视着他的客人,而罗伊则似乎狠狠地睨着他说道:“克罗里·尤斯福特,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你浑身都湿透了,罗伊。”
“回答我!你为什么没有参加吉尔伯特的葬礼?!”罗伊怒吼道,脸上露出极度愤怒的表情。克罗里明白对方的感受——为什么没有去参加曾经的战友的葬礼呢?
克罗里给了罗伊答案:“我没有资格出现在那里不是吗?我已经疏远了圣殿骑士……”
罗伊打断了克罗里的话语:“多亏了你我和其他骑士才能够活下来,我和同伴们都在等待你的回归!”
“……”
“不,死去的吉尔伯特曾是我们中抱有最大期望的一个。他也相信只有你才是有资格能成为下届管区长的候补。”罗伊继续道。
看起来因为吉尔伯特死了,罗伊似乎才来寻找下一个能捧上尊位的人了。
克罗里眯起眼睛。“哈,这是场关于政治的谈话吗,罗伊?”他问道。
罗伊却带着狂怒的表情踏进了房门,挥舞起拳头,“别糊弄我,克罗里!”
他用尽全力向克罗里挥拳,后者接住了他的拳头。
罗伊愤怒地咆哮道:“政治怎么样都行!我们的同伴死了!你就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当然,他有。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去参加葬礼。如果他去了,肯定会有正在寻找下一个吉尔伯特的圣殿骑士留意到他,然后推举“克罗里”这个名字。接下来他们就将面对一场政治斗争,而搜寻杀害吉尔伯特凶手的工作就只能屈居二位。
这也是克罗里不能参加吉尔伯特葬礼的原因。
“回答我,克罗里!为什么你没有来葬礼!”罗伊拔出腰间的佩剑。
正在这时,罗伊的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惊叫:“请、请等一下,罗伊大人!”
那是乔斯的声音,克罗里的骑士侍从。显然,他和罗伊是一起过来的。
乔斯试图按下罗伊的手臂,却被罗伊一脚踹飞。罗伊是个壮硕的男人,力大的踢踹让乔斯飞到了屋外。随后,罗伊就这样举起剑转身看向克罗里。
克罗里只是凝视着剑尖,“你不觉得自己闹得太过了吗,罗伊?”
“胡闹的人是你,克罗里,”罗伊答道,“快点醒醒吧。噩梦般的十字军东征早就结束了,你该走出来向前进了!”
说完,他将长剑劈下。长剑挥动的速度很快,罗伊是认真的。
克罗里踢翻椅子轻盈地向后避让,避让方向的桌子旁立着他的长剑。他抓过长剑,拔出剑身。
罗伊很可能比之前更强了,毕竟他至今仍一直在坚持磨炼自己的剑技。克罗里现在知道了,罗伊的确不是政界中打滚的人。
然而,就算这样,“……我仍旧比你强。”
克罗里挥起长剑,剑身与罗伊的长剑碰撞在一起。或许罗伊比自己更肌肉发达以及有体重上的优势,但克罗里的剑势仍旧压过了对方,赢了。
“锵”,在金属与金属碰撞的清响后,罗伊的长剑断裂了,是克罗里将它砍断的。断裂的剑尖旋转着扎进了天花板。但克罗里并没有就此停下,未消的余力让他将手中的长剑抵上了罗伊的脖颈,并伸出腿将对方扫倒在地。
“……唔。”罗伊呻吟道。
俯视着倒下的男人,克罗里冰冷地说道:“回去。”
然而对此,罗伊却眯起眼瞪视着说道:“……你究竟在逃避些什么,克罗里·尤斯福特?”
“……我没有逃。”
但罗伊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语,继续说道:“吉尔伯特说你的心中神已经渐渐消失了。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从那场战争中幸存下来的人们或多或少都是这样的,只因为那场战争实在太过可怕,让人无法相信那时有上帝在守望着我们。但是,你和我都幸存了下来,从那几乎不可能逃出的地狱之中。这不正是神的指引吗?”
被这样质问着,克罗里想道,神的指引,真是如此吗?正是因为神的指引,他们才有了那样的经历吗?克罗里回忆着发生在那场战争中的事情——那些仅仅只是毫无意义地屠戮敌人,又被敌人屠戮的光景。而最为糟糕的,是最终浮现在他眼前的那个怪物的脸庞。不,那可能只是个幻觉。是克罗里无法承受战友在他以为即将成功逃离的一瞬被杀的绝望,而这样软弱的内心制造了幻觉。
但即便是这样,克罗里也无法再让自己相信上帝的仁爱了。
根本没有神的指引,至少对他来说如此。
不,不只是他。
“……就连吉尔伯特最后也被杀了。你要告诉我这也是指引吗?”
“吉尔伯特希望你回来,”罗伊说道,“圣殿骑士团需要你。而我相信这就是启示,为了让你能够清醒过来,再一次聆听上帝的旨意……”
克罗里闻言蹙起眉,出口的话语少了之前的平静,“别开玩笑了,罗伊,你想说吉尔伯特是因为我才死的吗?”
“听着,克罗里,是上帝让我们活下来的,那都是……”
“那我不需要这样的上帝。吉尔伯特比我更值得活下去。还有维克多、古斯塔沃……和阿尔弗雷德队长……”
罗伊握住了克罗里的手掌,“回到我们的身边来吧,克罗里。主的身边才是你应该在的地方。”
克罗里凝视了罗伊片刻叹了口气,“这都是无稽之谈。”他收回剑,捡起地上的剑鞘,归剑入鞘。在上帝杀死了维克多和吉尔伯特之后,他便不想再侍奉上帝了。
从地上爬起,罗伊仍不愿放弃,“克罗里,我和你有相同的感受。在那次战争之后,我没有一天不在考虑,为什么像我这样一个毫无用处、毫无价值的人居然不堪地活了下来。”
“……”
“队长是个伟大的人,维克多也是个好人,古斯塔沃虽然有点难相处,但他不应该死。而吉尔伯特是个认真的人,一边说着你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一边兢兢业业地完成着他的任务。”
“……”
“但是到头来,他们都死了,而我们还活着。考虑一下其中的意义吧。上帝就在我们身边,在几乎触手可及的地方守望着我们。”
然而克罗里并不这样认为。
“上帝正守望着你。”
不,克罗里根本无法让自己相信。
“是时候抛开过去,继续前进了。不要听信了恶魔的低语,克罗里,笔直向前走。”
恶魔——这个词再次触动了克罗里的记忆,在那一个战场上,无论他怎样祈祷,上帝都没有降临,取而代之出现在他眼前的只有一个怪物。
一个吸人血的怪物。
就连幸存的吉尔伯特也被吸光了血液死去了。可怕的事情正在他们的眼底下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下意识地,克罗里的手掌轻触脖颈上的十字架,这串念珠是阿尔弗雷德队长留下的。
“你并没有抛弃对上帝的信仰,你只是迷失在了……”罗伊的话没能讲完。
“离开这里吧,罗伊,我不会回圣殿骑士团的。”
“所有人都在等待英雄的回归。”
“根本就没有什么英雄,也没有什么上帝。”
“……”
如果被宗教裁判官听见了这个发言,克罗里甚至可能会被处决。但罗伊只是对上克罗里的视线,再次重申道:“……总之,吉尔伯特接下来会被安葬,在教堂内的墓地里。我会参加,你也一定会……”
“我不会去的。”
“那至少祈祷吧,为逝去的吉尔伯特。”
说完,罗伊将他的断剑插回剑鞘,走出房门,“我们走,乔斯。克罗里会来墓地的。”
“呃……克罗里大人……”乔斯的视线在两个骑士间徘徊,落在罗伊身上的是犹疑,落在克罗里身上的则是探问。男孩全身上下早已湿透。
克罗里叹了口气,“这是吉尔伯特的葬礼,你就去吧。”
“那就让我们一起去,克罗里大人。”
“快去,这是命令。”
“唔……”乔斯用为难的表情注视了克罗里片刻,随即跑开了。而克罗里就这样望着乔斯离开的背影。
现在还没到晚上,但外面的天色已经和夜晚一样暗了,倾盆大雨没有任何停歇的迹象。
克罗里扶起之前被撞倒的椅子,再一次坐在椅子上。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门外落下的雨滴,低声呢喃:“如果上帝您真的存在,那请回答我:您爱吉尔伯特吗?”
上帝没有回答。
“您是因为爱他才将他召至自己身边的吗?”
上帝仍旧没有回答。
“还是说您根本就没有在意过他?一个敬爱您的骑士去世了,至少为他停下这场雨吧。”
然而上帝连这样一个愿望也没有成全。
果然上帝终究是不存在的。至少,不存在于克罗里的身边。
与之相反,代替上帝所存在的是——
“……‘不可试探主,你的神’, 克罗里。”
——不是上帝,而是一个男人,用朗诵诗歌般的轻佻语调,站在没有阳光昏暗的大雨滂沱中回答克罗里的问题。
拥有恶魔般美貌的男人出现在敞开的房门外,银色的长发,纤细的身材,嘴角挂着妖艳微笑的贵族——费里德·巴托里。
走进房间,他出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拜托,拜托,你坐在这里磨蹭些什么?已经是我们该出发的时间了,你知道吗?”尽管距离他们约定见面的时间早已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克罗里哑然地答道:“是你迟到了。”
“好吧,也许是迟到了一小会儿。你看,雨下得很大。”
“真是糟糕的理由。”
“而且我才刚起床。”
“这不和下雨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啊,真的耶。”费里德轻浮地笑起来。
这真是一个轻浮得让人无法捉摸的男人。而上帝让这个男人活着,却夺走了吉尔伯特的生命。如果这就是真相的话,严格遵循圣殿骑士团的戒律来侍奉上帝就变得毫无意义。
克罗里叹了口气,唇角浮现一抹苦笑,“天啊,有你在所有的事情全都变得疯狂起来。”
“意思是?”
“善人死去了,而恶人却还活着。”
“我显然是被归为‘善人’那一类的,对吧?”
“哈,”克罗里不由自主地轻嗤了一声。
费里德也轻笑起来,“你说的是死去的吉尔伯特吧?”
“没错。”
“嗯,上帝喜爱高尚之人。像我这样的不管怎么大声叫喊着恳求,上帝都拒绝让我死去,就好像在说‘像你这样不诚实的家伙别给我过来’。”
“哈哈,这么说起来你是不死之身咯?”
“可能吧。你羡慕了吗?” 费里德开了个无聊的玩笑,自己笑了起来。
看着对方妖艳却无辜的笑容,克罗里觉得自己可能的确有点羡慕费里德,只有一丁点。费里德不受任何道德和信仰的约束,而这也让他不会感到烦恼,仅仅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随心所欲地活着,喝着酒与女人上床,毫不犹豫地投入一切悖德行事之中。说真的,他就像是一个妨碍上帝指引世人的恶魔。
“啊,你脸上写满了羡慕两个字。那么,你是想变得像我一样?”费里德问道,双眼炯炯地注视着克罗里。
“怎么会。”
“来嘛,不要害羞。你想变成我的同伴,不是吗?啊,对了,如果你真的变成了我的同伴,你就会被上帝所厌弃,但同时你也能够每天随意地享用女人和肉食。”
此时此刻响起的无疑是恶魔的低语,如果他再与费里德来往下去,上帝一定会厌弃他的。
轻笑着,克罗里答道:“现在,我对酒和女人都没兴趣。我只想追查杀人的凶手。”
这是他没有参加今天吉尔伯特葬礼的真正原因,并准备前往一个远离城镇的雕金师居住的村落。这一切都是为了追寻找到留在死去妓女脖子中银针的来历。不过费里德已经弄清了银针最可能是谁的作品,他把银针给认识的雕金师看了之后,得到的答案是这附近只有五个大师能够将这么细的针凿出中空圆柱状的样子。
在向五人其中的一人询问后,他们得知针是一个名为黑伯利的雕金大师的作品。因此今天他们打算前往大师所居住的地方,但是……
“如果我们现在出发,我们抵达村庄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克罗里说道。
“那就让我们悠闲点过去,”费里德答道,“我在车里备上了红酒和食物。你准备好了吗?要知道,你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了。”
听闻对方的话语,克罗里的视线落在了敞开的房门外。那里是他简陋的剑术训练场,贵族出身的孩子们每天都会到这来,寻求克罗里的教导。但今天早上,克罗里通知了他的学生,他将做一次旅行,所以这段时间的课程就取消了。
因为吉尔伯特的死,每个人都毫不惊讶地接受了他的说法。好吧,仍有几个学生说他们会每天过来练习,等候克罗里的归来。
然而无论如何……
“我都准备好了。在抓住杀死吉尔伯特的凶手前我不会回来也没关系。”克罗里说着捡起躺在门口的袋子和长剑,袋子里装着足够他外出几天分的行李。
“那我们出发吧,是时候去驱除吸血魔了。”
说着,两人动身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