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钟声响起。
即使现在全部都改成线上教学课程,没有老师在讲台上头监视学生,放学给人的解放感依然不变。
今天的校内特别喧嚷。
这也是当然的吧。毕竟今天是西元二〇九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星期二。也是二〇九六年度第二学期最后一天。
这一天和往常不同的是只有上午要上课,不举办相当于结业典礼的仪式。
也不会发成绩单。成绩表现完全由学生自己负责,只有在晋级或毕业上岌岌可危的学生会由校方通知学生的监护人。
即使如此,学生们还是会自己上网查询包含了不考段考的普通科目在内的总成绩,使得第一高中出现「表情愉快」与「表情沮丧」的两种学生。
新设立的魔法工学科──某种意义上属于特殊班级的二年E班也不例外,而达也也和同学一样会确认成绩。虽说加入魔工科之后变得可以不必过度在意实技成绩,达也依然会在意是否有凑齐毕业所需的学分。
确认成绩还算满意之后,达也便以行动终端机下载自己的成绩单,准备离席。此时,他感觉邻座传来强烈的视线,转头望向视线来源。
「美月,有什么事吗?」
对于达也这个提问,美月回答得不太乾脆。
「不……没事。」
美月想询问达也的成绩如何,这个大家在这时期一定会问的问题。但是一旦问出口,她也非得说出自己的成绩,所以又打消了念头。美月的成绩也是高于全班平均的好成绩,可是她却没勇气在问完达也的成绩之后公开自己的成绩。
「这样啊。那么,晚点见了。」
「好的,晚点见。」
彼此这样问候之后,达也便动身前往学生会室,美月则前往美术室。
天色完全变暗的下午五点半,结束社团活动与学生会活动的达也等人聚集在艾尼布利榭。位于通学道路一旁巷子内的这间咖啡厅,完全成为了达也他们的聚会场所。不过众人平常也只是在放学后简短聚会,不会在里头大声喧哗或是污损装潢摆饰,所以他们在店家眼里应该也是优良的常客吧。
「那么,虽然晚了一天,不过请各位别在意,一起跟我说!」
艾莉卡带头高呼。
「圣诞快乐!」
众人也跟著齐声高喊:
「圣诞快乐!」
达也等人包下艾尼布利榭,在这个时间举办晚一天的圣诞派对。
「谢谢各位的唱和!不过说真的,其实我更想在天黑之前庆祝就是了。」
「这也没办法啊。艾莉卡也有社团活动不是吗?」
深雪说完,艾莉卡露出了苦笑。
「我的社团就算中途偷溜也不会被骂得太凶,深雪就不行了。毕竟你是学生会长嘛。」
「不只是我喔。像吉田同学是风纪委员长,雫也有风纪委员的值勤工作啊。」
深雪一提及,干比古就害羞地笑了出来,雫也点点头,简短回应了一声「嗯」。
「说得也是。不过雷欧就另当别论了。」
「『另当别论』是怎样?」
「像穗香也是学生会干部,而且达也同学是『书记长』呢。」
艾莉卡把雷欧的抗议当成耳边风,将视线投向穗香,再移到达也身上。
「有什么关系嘛,虽然晚了一天,大家还是像这样齐聚一堂了啊。」
达也的回应略微偏离论点,但艾莉卡不以为意,点了点头说声:「也对。」
「毕竟昨天很多人都有预排的行程嘛。」
雫昨天去出席父亲所经营的公司的宴会。穗香也因为她「等同于自己女儿」的理由而被拉去参加。
干比古则被拖去参加家里门下年轻学徒举办的派对。参加成员的女性比率偏高,干比古一直拒绝参加,但听到哥哥拜托他帮忙监督,还是没办法坚持下去。
而说出这种话的艾莉卡自己也是因为家里的要求,而被拉著到处跑。不过她并不是参加千叶家主办的圣诞派对,而是和长兄寿和一起被叫去参加关东地区警方的宴会。身为当家的父亲要出席有力政治家的宴会,所以两人需要代替父亲去参加。至今老是被当成不能见光的女儿,现在却要我参加这种活动?──艾莉卡虽这么想,但她觉得要是把这话讲出来,就好像输给父亲一样,结果还是不情不愿地陪同寿和参加。如果寿和已经结婚或订婚的话,这种工作就不会落到自己身上了,所以艾莉卡频频针对此事挖苦长兄来泄愤。
基于上述原因,昨天办不成的圣诞派对才会改到今天举办。
顺带一提,参加的成员只有达也、深雪、艾莉卡、雷欧、美月、干比古、穗香以及雫等二年级学生。水波被一年C班的同学邀请参加另一场派对了。那一群人也是基于和艾莉卡他们类似的理由,无法在圣诞夜举办派对。地点是在某间知名餐厅,端出来的料理比达也等人的派对豪华许多。同样就读一年C班的香澄也有参加那场派对,而泉美则是被香澄拖去参加。
香澄与泉美昨晚一直在招待七草家旗下企业干部的宴会里应酬恭维,所以她们今天应该会尽情放松一下。虽然担心两人可能会放松过了头,不过同班同学之间不会太拘束,即使过火一点,应该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吧。推测泉美是基于这样的打算,才没坚持和深雪参加相同派对。
因此,达也等人这边也成了只有同学年同学参加,无须拘谨的茶会。
但众人和水波他们不同,计划等回家后再好好吃顿晚餐。蛋糕也是请店长帮每个人准备比起份量,更重视味道的小片蛋糕。大家的嘴巴不用忙于饮食,聊得更是愉快──虽然雷欧可能会对「愉快」这词提出异议,不过直到晚间七点的一个半小时中,众人的聊天也确实几乎没停过。
「今年也快结束了呢……」
时间来到即将散会的时候,美月会感慨地说出这句话,肯定是因为这段热络的闲聊时光让她感到很快乐。
「今年很和平呢。」
不晓得艾莉卡是不是不喜欢感伤气氛,以开朗的声音回应。
「是吗……我倒觉得今年发生了不少事。」
干比古这番话是他反射性打自内心吐露出的想法。
「毕竟有发生吸血鬼骚动嘛。」
「还有琵库希表白事件之类的。」
不过,穗香接在干比古后面的无心之言,却引来雫这句犀利的吐槽,引得众人一笑。
「雫!不要讲这个啦!」
即使穗香很可怜,但是以结果来说,这句话算是回得很妙吧。
「我不是想帮艾莉卡说话,不过和去年比起来还算和平吧?毕竟没有被卷进横滨事变那样的骚动里。」
「每年都发生那种事还得了啊。」
雷欧说完,达也迅速笑著反驳。
「说得也是。」
不只是雷欧,大家都发出了同意的笑声。
「达也同学。」
到了预定散会的晚间七点,所有人很有教养(没有拖拖拉拉的意思)走到店外后,穗香随即向达也搭话。
「明年要不要也一起去新年参拜?」
转过头的达也还没回应,穗香就先开口邀他一起去新年参拜。
「新年参拜啊……」
穗香对达也这句话反应过度,慌张地摇起手。
「啊,是大家……大家一起啦。这次雫也会一起去,艾莉卡也说可以参加。」
看来穗香已经安排好了。可以感觉到一股不是只受情绪驱使,也不是临场邀请的干劲。
「……抱歉。」
所以,达也对于自己必须这样回应感到非常过意不去。
「我与深雪在这次元旦有一个完全推不掉的行程。」
穗香受到沉重的打击,大概是没想到会被拒绝吧。
「抱歉,难得你邀请我……」「没关系。」
不过,达也还没道歉完,穗香就将僵硬的表情转为笑容,打断他的话语。
「是很重要的行程吧?那就没办法了。」
虽然她的笑容绝对称不上自然,总之穗香还是在没有陷入郁闷的状态下讲完了整段话。看到她展现如此明显的贴心举动,达也实在无法冷漠以对。
「改天再邀我吧。」
达也如此改口,代替道歉。
就这样,达也与穗香的对话并未冒出尴尬气氛就圆满收场了。但达也身边的深云却一脸忧郁地低著头。
「深雪,你怎么了?」
率先察觉异状的雫语带担心地询问。深雪原本就白的肌肤毫无血色,简直像病人一样。
「身体不舒服吗?」
雫怀疑深雪可能是突然生病了。
「……不,我没事。谢谢。」
如此回答的深雪脸色依然苍白,笑容也很虚弱。这种完全是弱女子的模样就某方面来说和深雪的容貌相当搭配,但看她突然失常到这种程度,身为朋友实在无法从容讲出这种话。
但艾莉卡看到深雪的气色,却也不觉得是很严重的事。
「真是的,只是不去新年参拜而已,用不著这么在意啦。像我明明没什么重要行程,今年却也对不起好友了。穗香也说了,深雪有重要的事情对吧?既然这样,你那边忙完再跟我们联络,到时候大家再找个地方出游吧!」
艾莉卡并非比雫无情。如果深雪身体发生必须治疗的问题,达也应该会有所反应。艾莉卡认为既然没反应,那深雪不对劲的原因就是心理因素,才会以激励的方式让她内心舒服一点。
「也对。事情告一段落后,我再联络各位。」
深雪挂著比刚才好一点的微笑,点头说道。即使如此,她的肌肤依然呈现毫无血色的不健康模样。
◇◇◇
深雪身体失调是暂时性的,抵达家里时,她的脸色也已经恢复原样了。
艾莉卡的推理说中了。深雪看起来很虚弱并非身体疾病使然。这对达也来说一目了然。
深雪脸色苍白的原因是心理上受到打击。因为「元旦有什么计画」这个关键字使她自动──也就是违背她己身的意志,回想起这几天令她伤神的事。达也也知道这一点。
「深雪,要不要回房间休息一下?晚餐晚点再准备没关系。」
所以,就算没藉由派对的简餐与甜点稍微满足食欲,达也也一定会这样指示。
「这可不行!」
深雪反射性地出声反驳。
「……不,我知道了。」
但她立刻自觉现在的身体状况,远远不及可以提供哥哥最佳服侍的状态。
「方便容我休息一小时左右吗?」
就算这样,深雪也不是单纯乖乖听从哥哥吩咐,而是为让哥哥久候一事请求原谅。
「当然。毕竟建议你最好休息一下的人就是我啊。」
达也笑著如此回答。
「不对……深雪,你回房休息到身体状况复原吧。」
但他又立刻改口。
「是,哥哥。我会遵照您的吩咐。」
深雪简单行礼致意。达也把说法从「建议」改为「命令」,大幅减少了她的罪恶感。
严冬的寒气使得二楼卧室冰冷至极。即使是活用隔热建材的现代建筑,也很难在十二月下旬时保存室内的暖气十二小时以上。
不过,却可以在户外命令家庭自动化系统配合返家时间,预先暖和屋内。这在现今是理所当然的技术。
然而,深雪从未使用过这个功能。
因为这对她来说没必要。
深雪打开门,朝冰凉的卧室一瞥。
光是这个动作,室温就会上升至令人感到舒适的等级。
这种程度的魔法,深雪不需要CAD的协助就能施放。
深雪进房关上门后,才打开暖气。因为空调比魔法更适合持续为室内空气加温。
接著,她脱掉大衣与制服。
她再怎么疲累,也不会将脱下的衣服扔在床上或椅子上。她将长大衣、制服外套、衬衣与连身裙挂在衣架上,然后打开衣柜物色今天所要穿的便服。她拿起鲜少在家里穿的合身宽松连身长裙,将手套进袖子里时,视线不经意地停留在镜中映出的信件收纳盒上。
换好衣服的深雪坐到书桌前面,伸手从收纳盒里拿起一封信。
深雪不用亲眼检视,也知道信里的信纸写了什么,而且真的是每字每句都熟读到滚瓜烂熟。伯深雪却像是受到操纵般,从信封中取出信纸,并将其摊开。
使用邀请函格式的这封信件,内容是「命令」收件者参加四叶本家举办的元旦聚会──「庆春会」。
去年与前年,深雪都有造访本家恭贺新年,却没在分家当家们齐聚一堂的庆春会露面。虽然没出席的最大理由是「并未接到邀请」,但深雪也因此得以避免见到分家的当家。她无法忍受分家当家们对达也展现的傲慢言行。
然而今年却由真夜直接邀请……更正,是命令出席,而且还使用了有真夜亲笔签名的信函。即使深雪再怎么不愿意,也无法回避这个命令。无论分家的人们对达也摆出何种态度,深雪也无权「阻止」他们。深雪从现在就开始担心自己可以忍耐到何种程度了。
不过,相较于看不见出口的这个烦恼,那些都只是小事。
深雪不是隐约,而是抱持坚定的确信,察觉自己为何被叫去参加一族齐聚一堂的聚会。
──姨母终于要指定下任当家了。
──姨母将指名自己成为下任当家。
现在的深雪并没有想得到当家宝座的意愿。
她曾经想成为适任当家的人。不过历经四年前夏天的那一天后,这个想法也消失了。
她原本就没有「想成为当家」的念头,只是周围的大人一直说「你适合成为当家」,才让她心里浮现了这个意愿。不对,就「有意愿」这一点来说,深雪的想法未曾改变。
四叶家的当家,是由该世代最优秀(不是最强)的魔法师担任。经过筛选,留到现在的下任当家候选人共有四人:司波深雪、黑羽文弥、津久叶夕歌、新发田胜成。而且在剩下的四人之中,深雪正是最优秀的魔法师──本家的帮佣们一直对她这么说。
不过首席管家叶山、负责武力调度的第二管家花菱、管理魔法师调校设施的第三管家红林等在佣人之中最接近四叶中枢的人们,就不会随便讲这种话。但是地位在他们之下的人们,都称赞深雪正是最优秀的候选人。不是阿谀奉承,是由衷天真地这么说。
深雪也认为自己的魔法力在四名下任当家候选人之中最为优秀。她有自信这不是自己被奉承到得意忘形,而是客观的判断。不过「自己是一族年龄相仿者中最优秀的魔法师,所以会被指名担任下任当家」这个想法本身,就证明了她确实是被植入四叶的价值观,而有这个「意愿」。
只是,如果有人问深雪:「你想成为当家吗?」深雪应该会回答:「没兴趣。」如果可以辞退下任当家的地位,深雪肯定会做出这个选择。因为当家的工作必然会夺走她服侍哥哥的时间。
但同时,深雪也没想过「拒绝接下四叶家当家的地位」。她觉得如果只能造福自己,这个地位就毫无价值,但要是自己成为当家能改善哥哥的待遇,那成为当家也不坏。
若成为一族当家的守护者,至少应该不会被佣人们鄙视,也可以要求分家的人们表现一定程度的敬意。如果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哥哥,深雪觉得自己可以忍受当家的地位。
被指名为下任当家,并不会令深雪感到忧郁。问题在于坐上当家宝座,必定会有「结婚对象」这种人物随之而来。
这个社会原本就鼓励魔法师早婚。只要不像姨母真夜和五轮泽那样有特殊隐情,就不被允许终生单身。魔法师表面上拥有基本人权,不会因为没结婚就受到法律处罚,但这么做绝对会遭到魔法师社群排挤。四叶在局外人眼中是孤傲的存在,不过既然是自认带领著日本魔法界的十师族一分子,就不能不在意同为魔法师之人的评价。
就这点来说,或许正因为真夜单身,其他十师族更会要求四叶的下任当家早点结婚。即使不是被指名为下任当家之后就立刻被迫结婚,也肯定会被塞一个订婚对象。
──自己和哥哥以外的某人结婚。
──自己成为哥哥以外某人的妻子。
如果单论这件事,深雪已经看开了。既然世间不承认亲兄妹结婚,身为魔法师的自己又没有坚持单身的自由,那么对于深雪来说,和哥哥以外的男性结婚也是无可奈何的一件事。
深雪摺好信纸收回信封,在将信封放回收纳盒之后起身。
她坐在镜台前面,在心中对镜子里的自己说话。
(……没错,这是没办法的事。我无法改变什么。)
镜子里的深雪询问深雪的内心:
『真的没办法?你真的可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从镜子传回来的声音,听起来比现在的自己稍微年幼。
(对……我和哥哥是兄妹的事实无从颠覆。我只能接受这个事实,而且我也接受了。)
深雪如此劝告镜中的少女──劝告自己。
『骗人!我才没接受这个事实!』
镜子里的「深雪」比她年幼一些,也因而率直了一点。
(无论再怎么不想接受,你也必须接受啊,「深雪」。因为我和哥哥是亲兄妹啊。)
『只因为是亲兄妹,就非得死心不可吗?』
(不是死不死心的问题。兄妹不能结婚。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也不希望哥哥将我视为一个女性来爱我。「放弃未曾希望的事情」这种说法不是很奇怪吗?)
『骗人!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深雪」为什么这么讨厌素昧平生,甚至不晓得是否存在的订婚对象?』
(结婚生子之后,就得尽到当母亲的义务吧?这样就不能只服侍哥哥了。)
『养小孩的工作交给保姆不就好了?这不是四叶当家在工作之余还能胜任的工作。反正也不可能一直跟在孩子身边。』
深雪目不转睛地注视镜中那张自己的脸。她没发觉自己的藉口粗糙到这么容易被驳倒。
镜子里的少女继续对她说话。责问老是讲表面话,不肯面对内心真正想法的深雪。
『就算和别的男人结婚,也不愁找不到成为哥哥助力的方法。没有必要把只为了履行魔法师义务而结婚的对象视为丈夫去爱他。只要履行了生小孩的义务,大家都不会抱怨。「深雪」,你真正讨厌的,应该不是结婚这件事本身。』
(别再说了。)
深雪很想掩住耳朵。
『「深雪」、你的真心话杲……』
(别再说了!)
想将视线从镜子里的自己身上撇开。
『你真正讨厌的事……』
(别再说了……!)
然而,即使她用力摇头,也无法从镜子前面起身离开。
『是嫁给哥哥以外的男性。』
她的内心,已经连出声制止自己都做不到了。
『是将身体献给哥哥以外的男性。』
映在镜子里的,是目露恐惧的自己。是为一直不去思考的真正想法感到恐惧的自己。
『是无法成为哥哥的新娘。是无法将身体献给哥哥。是无法以一个女性的身分,得到哥哥的爱呀!』
「啊啊……!」
深雪的嘴唇流露出悲叹,身体从镜台前的椅子滑落到地上。
镜子离开视野后,诅咒的束缚也随之解除。
「因为……这是没办法的事啊……」
她的心意化为声音宣泄出来,使得分裂的情感合而为一。
「因为我是哥哥的妹妹啊……哥哥和我是亲兄妹啊……」
激动得再也无法只留在心底的情感,接连溢出嘴唇。
「身为妹妹的我要以一个女人的身分去爱亲哥哥,是不被允许的事。这个社会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哥哥肯定也认为这样不正常,觉得这样很恶心。」
深雪在只有她一个人的房间里,率直说出自己的心意。正因为没有人听到,她才有办法变得坦率。
她这段话语,不是能告诉任何人的东西。
她这段话语并非忏悔。
「我不在乎整个社会怎么想。就算被人指指点点或被排挤都无妨。可是,如果哥哥觉得我是恶心的女生而拒绝我的心意……我实在承受不了……!」
她不认为自己的心意是罪过。
只有一个人能原谅她,而且这个人不是神。
「所以,这是没办法的事。」
深雪的表白就此停下。满溢而出的心意从话语变为泪水,从她的双眼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