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早上。从小型电车的车站通往学校的通学路上,深雪心情很差。
「深雪,差不多该回复心情了吧。」
「可是哥哥……」
「终究只是梦里发生的事。」
「不是普通的梦。那时候的艾莉卡明显很正常。」
「就算有意识也还在混乱吧。不能算是正常。」
「但是明明不缺别的话题,她却说哥哥是变态魔王!」
深雪语气忿恨不平,以稍微比细语大一点的音量脱口这么说。
这句话着实给予达也打击。
深雪不觉得达也是「变态魔王」,反倒是对于哥哥被诬赖而生气。不过达也其实很在意自己扮演的「魔王」拥有掳走女生关进鸟笼欣赏的变态癖好。
「啊啊?不是的,哥哥!我绝对没认为哥哥您是变态!」
「……我知道。」
虽然嘴上如此回答,达也却明显很在意当时的责骂。
目睹哥哥消沉的模样(在别人眼中单纯是面无表情),深雪用力握拳。
「果然需要修理一下艾莉卡吧。」
听到妹妹轻声说出的话语,达也脸色一变。
「深雪,要是把每一句梦话都当真会没完没了喔。」
深雪这时候的声音连达也听起来都很危险。他担心妹妹可能铸下大错,甚至无暇消沉。
「那始终是在梦里发生的事吧?梦与现实应该好好区分清楚。」
深雪露出无法接受的表情沉默下来。
达也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模样,以左手温柔搭在妹妹的右肩。
「深雪?」
「既然哥哥这么说了……」
深雪以不情不愿的语气允诺。但是只有语气还在不高兴。深雪的眼睛看着哥哥放在她肩上的手,而且眼角稍微泛红。
进入一年E班教室的瞬间,达也全力移开视线。
「达也同学,早安……艾莉卡,你怎么了?」
即使美月询问为何突然采取奇妙态度,艾莉卡也完全不回答,只有脸蛋逐渐变红。看来她确实留着昨晚的记忆。
反观美月只在举止可疑的好友面前频频歪头纳闷,看起来心里没有底。看这个反应就知道她显然什么都不记得。
到最后,艾莉卡没回答美月的问题。
「……达也同学,陪我一下。」
这里的「陪我一下」当然没有娇滴滴的感觉,真要说的话是比较适合用在「借一步说话」这句话的语气。艾莉卡说完以下腭朝走廊示意。
艾莉卡无视于面对这种唐突展开不知所措的美月,快步走出教室。她身上洋溢不容分说的气息,正要进入教室的雷欧与干比古甚至睁大双眼让路。两人和达也擦身而过的时候以眼神询问,达也以耸肩动作回应,跟在艾莉卡的身后离去。
在第一高中的校舍,一科生与二科生使用的出入口分别位于主校舍两侧,用来前往教室的楼梯也是分开的。一科生这边的入口并没有打造得比二科生豪华,一科生使用的楼梯也没有禁止二科生进入,但在构造上总觉得无法拭去这种讨厌的感觉。
虽然因为真由美在春季全校临时集会的那场演讲,以及九校战秘碑解码新人赛由二科生队伍夺冠而逐渐改变,不过大多数的一科生下意识瞧不起二科生,二科生也感觉不想和一科生扯上关系。所以将一科生与二科生行动范围分割到某种程度的校舍构造,虽然大多数的学生不会在意,却也有少数学生在心情上感到抗拒。例如深雪虽然不会说出来,但是入学至今一直必须和达也使用不同的校舍出入口,她对此总是感到不快。
不提这一点,这栋校舍基于构造,上学时几乎不会用到中央楼梯。艾莉卡就是带着达也来到这条中央楼梯二楼与三楼之间的转角平台。
虽然停下脚步,艾莉卡却一直背对达也迟迟没开口。就在达也正准备说「快要上课了」的时候,她终于转过身来。
「昨天很对不起!」
艾莉卡面向达也之后突然低头。
达也立刻想到她在为哪件事道歉。
「你有昨晚的记忆吧?」
这个问法听在外人耳里可能会想入非非,但当事人艾莉卡当然没误会,而是点头回应。虽然大多是达也个人的希望,不过他的推测看来是对的。
「说你是变态魔王,真的很对不起!」
从昨晚梦中算起来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变态魔王」这四个字,使得达也露出不悦表情。
「……你果然很在意吗?」
艾莉卡再度从低头状态扬起视线观察达也表情,战战兢兢这么问。
「说我不在意是骗人的,不过只要你明白这是误会就好。」
听出达也的声音没隐含怒气,艾莉卡露出安心的表情。
「啊~~太好了。那时候的我亢奋到有点奇怪。明明冷静思考就知道,你不可能把深雪关进鸟笼对吧?」
「那当然。当时我也说过不是我做的吧?」
「一点都没错。毕竟我也被迫扮演『勇者』这种丢脸的角色,明明立刻就应该知道,你其实是被梦境操纵的。」
「等一下。」
看来艾莉卡嘴里说知道,却还是有所误解。
「我说过不是我把她关进去吧?」
「咦,你没被操纵吗?所以是深雪自己进去的?」
艾莉卡不经意以提心吊胆却又带点期待的语气问。
达也叹了一口气。
「当然不可能吧?她是自动被移动到笼子里。」
「哇~~不愧是在梦里,原来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啊。」
「因为是梦啊。」
今天从早上就一直消耗精神上的体力,不过达也在最后还必须问艾莉卡一件事。
「话说回来,深雪自己进入鸟笼的这个想法是从哪里来的?」
听到这个问题,艾莉卡露出感到意外的表情反覆眨眼。
「咦?这种程度的事,以深雪的个性应该会做吧?如果你愿意把她关进笼子里,我觉得她会很开心哦?」
「居然把别人的妹妹说得像是变态……」
达也语气与其说愤怒,虚脱无力感更胜一筹。但是艾莉卡的本能嗅出不能忽视的危险。
「啊,啊哈哈哈哈……啊,要开始上课了。」
艾莉卡说完就经过达也身边跑下楼。
想拦住她的话拦得下来,不过校舍里有监视器,要是抓住女学生的手臂,恐怕会招致违背本意的嫌疑。达也瞬间做出这个判断,目送艾莉卡的背影离去。
他发出今天早上不知道第几次的深深叹息。
对于深雪癖好的误解(?)暂且不提,艾莉卡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没有特别的异状。达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当然可能在他没察觉的部分出现问题,不过至少在达也感觉到的范围内是一如往常的艾莉卡。
然而,明显和往常不同的朋友比较多。
「……雷欧,你从刚才就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咦,不,并不是这么回事。」
现在是第二节与第三节之间的下课时间,不过达也今天从早上就经常感受到雷欧的视线。虽说是定睛注视的眼神,但他应该不是有奇妙的癖好觉醒吧。达也没有被这种视线注视的经验所以无法断言,不过隐含在雷欧视线的不是热情而是疑惑。
「……我说达也,你有养金丝雀之类的吗?」
「没有。不只是鸟,我没养任何宠物。因为家里的经济状况也不是很宽裕。」
全球寒化与战争也影响到宠物问题。世界连续战争结束三十年的现在,宠物依然只在部分富裕阶级比较常见。最近反倒是以立体影像动作的电子宠物或是动物造型的机器人逐渐普及──说实话,先不提大型犬,达也的经济能力足以饲养小鸟。
「话说回来,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达也自认没有特别发出像是威胁的声音。他在视野一角看见正在自己座位偷听达也他们对话的艾莉卡突然转过头去。
「问我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呢?」
但是被反问的当事人看起来没特别抱持危机意识,反倒像是搞不懂自己刚开始为什么问那种问题。
「别问我啦……」
「你说的是。没有啦,我脑中不知为何冒出『达也与鸟笼』这个组合。」
「……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你有这种印象。」
艾莉卡聪明地没对达也这句话做出反应。
出现可疑举止的不是她,是美月。
「……美月,连你都怎么了?」
美月突然开始频频斜眼瞥向这里,达也抓准时机和她的视线相对。
「啊!那个,不好意思……」
美月像是被逮到偷窥现场般害羞低头,但还是好像在意某件事,扬起视线看向达也。
「不,你不用道歉没关系。重点是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我个人比较在意这个。」
达也暗中施加「我不过问偷窥的行径,所以从实招来吧」的压力,美月变得更加战战兢兢,但是没有结巴就回答问题。
「那个……听到西城同学那么说,我突然冒出一种想像……」
「想像?」
感觉不必问也知道是什么,但是达也成功压制自己的心理抵抗。
「哪种想像?」
「那个,达也同学面对银色的鸟笼,露出非常温柔的笑容。」
如果可以断言「即使在梦里也没有这种事实」,不知道会多么轻松……达也如此自问。
在美月后方,艾莉卡肩膀在颤抖。虽然只有一瞬间,不过达也心想早知道今天早晨就不要阻止深雪了。
「鸟笼里有一位身穿纯白衣裳,非常漂亮的妖精小姐。」
「等一下,美月。」
达也觉得让她继续「回想」的话不太妙,强行打断话题。
「听你这么说,我不就像是抓住妖精享乐的坏蛋吗?」
艾莉卡忍不住发出无声的笑,雷欧与不知何时接近过来的干比古以诧异眼神看她。但是美月没有余力注意艾莉卡。
「咦咦?没没没那种事啦!」
突然大喊的美月引起班上同学侧目。察觉到安静无声的教室里集中过来的视线,美月满脸通红低下头。
达也、干比古与雷欧朝着同学们回以犀利的目光。
众人慌张别过视线。
视线的压力消失,但美月依然低着头。
「……虽然可能和柴田同学不太一样,但我最近这几天其实也被奇妙的想像所苦。」
虽然应该不是要分散达也的注意力,不过干比古以这句开场白插嘴。
「干比古你也是?而且是最近这几天?」
被达也这么一问,干比古略显犹豫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柴田同学想像得那么清晰,却隐约有一种讨厌的感觉缠着我……就像是在我自己都没察觉的状况下被某人操控。」
「吉田同学也是吗?」
低头的美月突然抬起头。
「我也……慢着,柴田同学也是?」
干比古一脸惊讶地反问,美月以严肃表情点头。
「我最近每天起床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好像变得不是自己,被一股莫名的不安感袭击。虽然可能只是作恶梦,可是连续每天早上都这样……」
「作梦……对喔,原来是梦。居然听柴田同学这么说完才察觉,我也太大意了!」
干比古突然抱住头,达也与雷欧同时问他「怎么了」。
「就某方面来说,梦不一定只是自己做的,也可能是别人让自己做的。心上人之所以出现在梦里,不只是因为自己在思念对方,也是因为对方在思念自己,这种说法从以前就广泛被大家相信,『托梦』这个词也真实反映世间认为神明或是往生者会让自己作梦。」
达也与雷欧转头相视,干比古不以为意,继续抱着头像是自言自语般说下去。
「梦中的自己确实像是自己又不像自己……不过正常来说肯定会觉得『啊啊,这是梦』就不当一回事。清醒之后还留下突兀感真的很奇怪。我为什么没察觉这种事……」
干比古放开抱头的双手,绕到美月的课桌旁边。
「柴田同学!」
「啊,有!」
干比古的气势强得出乎意料,美月像是整个人要弹起来般回应。她的眼睛甚至稍微泛泪,不过干比古似乎没有余力注意这一点。
「今天放学的时候可以等我一下吗?我制作护符给你。」
「护符……你是说护身符吗?」
说到「等我一下」的时候,美月差点满脸通红,多亏干比古一口气说完用意,所以她的脸色勉强控制在日常范围。
「为了以防万一,最好防一下诅咒。对了!」
干比古转身面向雷欧。
「雷欧!」
「喔,喔喔……」
这股气势使得雷欧向后仰。
「护符也会制作你的分。放学之后,就算社团活动结束也先别回家啊。」
「不,我并没有作恶梦……何况放学之后,我们不是都会一起回家吗?」
听到雷欧这么指摘,干比古终于想到这种事不必特别叮咛。
「对喔……说得也是。」
刚才的激动产生反作用力,干比古像是松懈般低语。
各桌的终端机显示开始上课的通知。
干比古连忙回到自己的座位。
刚才的下课时间,干比古自行做结论的那套解释,对于达也来说成为至今推论的补强。
(梦不一定只是自己作的,也可能是别人让自己作的吗……)
暂且不提王朝时代的贵族们相信哪种说法,从这周一开始的那场恶梦无疑是某种外力让大家作的。而且在没察觉这一点的被害者精神留下巨大的压力。
(对应措施或许有点拖太久了。)
「达也学弟,到底怎么了?瞧你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想事情。」
看见达也放下筷子动也不动,摩利从正对面搭话。今天是星期六,不过月底即将举办学生总会与学生会长选举,所以一如往常的成员们正在学生会室的桌旁吃午餐。达也依序环视成员──真由美、摩利、铃音、梓与深雪,最后看向摩利。
「风纪委员长,最近心理出问题前来求助的学生有增加吗?」
「出问题?精神异常的意思吗?」
「应该没这么明显,比方说因为作恶梦而烦恼之类的。」
「有这种烦恼的学生应该会去找辅导老师,就算去找辅导老师打听,老师们也因为有保密义务所以不能回答吧……」
摩利花了一些时间思考之后,以略带害羞的声音坦白。
「老实说,我也从星期一就一直作恶梦,应该说是奇妙的梦。」
达也和深雪转头相视,真由美也转头和他相视。
「达也学弟也是吗?真由美也是?」
「我作的是恶梦。」
真由美以满满不高兴的声音冷淡回答。
摩利吃了一惊,铃音代替她插嘴说明。
「被恶梦所苦的这种事我很少听到。反倒是自认作了美梦的学生比较多。」
「市原,你怎么知道这种事?」
「铃妹,难道你……」
摩利与真由美看过来怀疑她偷听辅导过程,铃音冰冷一瞥逼退两人。
「我是定期接受心理辅导的对象,所以和辅导老师的交情还算亲近。老师们有义务保护个人的秘密,但如果不是针对特定个人的问题,只要别问得太深入,老师肯定都会回答。」
这段说明是对达也说的。
「司波学弟你也有定期接受心理辅导吧?在意的话要不要问问看?」
「说得也是。我之后去问问看。」
达也微微点头向铃音致谢,铃音以眼神答礼。
「话说渡边学姊……」
「嗯?什么事?」
达也以不经意的声音发问,使得摩利展现戒心。如果达也在这种时候发出这种声音就必须提高警觉,这是她最近逐渐学会的道理──不过说来遗憾,她这个当事人将这个道理活用在对策的实绩是零。
「您记得『奇妙的梦』是什么内容吗?」
「啊,啊啊,算是记得吧。但我不会连内容都说出来喔,这是我的隐私。」
不提前半,后半听起来像是以坚毅的态度应对。但她脸颊发红视线游移的模样和「坚毅」这个形容词相差甚远。
「我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连内容都问清楚。」
达也苦笑回应的声音,使得摩利放松紧张──这同样是达也的战术,她差不多也应该学会这个道理比较好。
「我想问的是另一件事。渡边学姊,您作那场『奇妙的梦』的时候,有在梦里自觉正在作梦吗?」
「你怎么知道?」
摩利反射性地大声回应。这也是对于达也的问题给予肯定的回答。
「果然是这样吗?难道说,您是不是也能在某种程度随心所欲地行动?」
「──啊啊,没错。」
摩利撇头以闹别扭的声音承认。
「我在梦里有意识,心情发泄得很痛快。这样有错吗?现实世界几乎没有尽情挥剑的机会,至少在梦中解放一下也没关系吧!」
「当然没关系。因为无论是什么样的梦都终究是『梦』。」
摩利完全亢奋到连自己刚才宣布「不会说出来」的梦境内容都揭露了,但是听到达也以冷静声音回以暗藏玄机的话语,她突然回复镇静。
「……听你这么说,这好像不是普通的梦?你知道什么真相?」
「请您等一下。」
达也没回答摩利的问题,看向铃音。
「市原学姊记得作过奇妙的梦吗?」
「虽然不记得内容,但我也觉得那是一场美梦。」
铃音大概是觉得不必特别隐瞒,立刻回答。
「中条学姊怎么样?」
梓摇了摇头。
达也看向真由美。
真由美抗拒般板起脸,却还是露出「情非得已」的表情点了点头。
达也将视线移回摩利。
「其实我与深雪也从星期一就被恶梦所苦。而且我从一开始,深雪则是从前天开始能够在梦中维持自我意识,在某种程度以自己的意愿行动。」
「达也学弟,这是……」
「是的。应该和渡边学姊您一样。」
摩利睁大眼睛说不出话。
「然后接下来才是重点。」
达也也犹豫接下来的事情是否可以公开。但他想起事态的紧急性而跨越这份迷惘。
「我与深雪在梦中可以实际沟通。」
经过数秒的沉默,对达也这句话起反映的是铃音。
「意思是你们在梦里进行的对话,在清醒之后确认过是一致的吗?」
「不只是对话。彼此的所见所闻、背景与行动内容全部一致。」
「……真是耐人寻味。所以是共享同一场梦吗?兄妹之间产生心电感应之类的作用?」
铃音自问般的这段低语,达也立刻否定。
「市原学姊,这个现象不是起因于血缘关系。」
听到达也充满自信断言,铃音稍微皱眉。
「……为什么能说得这么斩钉截铁?」
这当然不是达也在虚张声势。
「因为我在梦里见到的不只是深雪,也有和会长交谈。」
其实不只是交谈,还是一起跳舞的交情,但现在不必说这种事。
铃音以眼神询问真由美。
真由美露出别扭表情,点头回应铃音的视线。
「如果可以详细调查,应该会查到更多学生和我们有相同的体验。我认为某种能够操作梦的不明精神干涉系魔法正在影响第一高中全体。」
「但我不认为真的有魔法师能使用这么大规模的精神干涉系魔法。」
铃音以魔法师的常识反驳达也的推论。
达也当然也对这个意见没有异议。
「我也这么认为。我猜这不是单一魔法师造成的,而是我们还无法理解的魔法技术产物──圣遗物作用之下产生的现象。」
「圣遗物吗……如果只有司波学弟与深雪学妹就算了,既然连会长都有相同的体验,就无法否定这个可能性了。」
「如果只有我与深雪就算了」是什么意思?达也如此心想,不过因为可能会离题,所以他决定不追究这一点。
「让人们作梦的圣遗物吗……要命名的话就是『梦境演算器』?」
真由美这句话使得达也忍不住笑了。
「我个人觉得『梦魔』比较合适,不过好像也有学生觉得这不是恶梦而是美梦……而且『梦魔』或是『造梦者』已经用在别的魔法,如果为求方便需要命名就叫做『梦境演算器』吧。」
「假设暂定称为『梦境演算器』的圣遗物位于一高某处,那么铃妹,你可以帮忙找吗?」
「……现在开始找吗?」
铃音终究发出不满的声音。毕竟这件事过于突然,何况她接下来正打算准备月底举办的学生总会。
「登记参选的期限刚好就到昨天,而且下周会忙得愈来愈没有空闲时间吧?我无论如何都希望避免选举与总会受到负面影响。」
真由美身为学生会长,对于最后一份重要工作──月底的学生总会抱持某个期许。铃音也理解这一点。
「……真拿你没办法。」
其实即使嘴上说得严厉,铃音基本上也很宠真由美。现在她也是叹出长长的一口气,在最后答应真由美的「请求」。
「听起来确实不能置之不理。所以会长,这件事已经查明到什么程度?会长已经在着手调查『梦境演算器』了吧?」
铃音只以这些材料就猜到真由美正在调查「梦境演算器」。
「没有可疑物品被带进校内的形迹,研究资料也没有类似的古代遗物。」
不过吃惊的只有旁人,真由美本人理所当然般接受这一点,正常地继续对话。
「剩下的可能性就是混入美术品或古董品……这部分当然也调查完毕了吧?」
「是的。说起来从这个年度开始,学校就没有购买美术工艺品。」
「……这么一来就是教职员的私人物品吗?真是棘手。」
「这方面我会试着暗中调查,铃妹可以帮忙重新确认研究资料的清单吗?或许有我看漏的部分。」
「知道了。那就立刻进行。」
铃音从桌旁起身前往控制台,真由美也移动到学生会长的座位。
「我去打听一下有没有人在说奇怪的事或是进行反常的行动。」
摩利走向通往风纪委员会总部的阶梯。
「我去小野老师那里看看。」
「……这里由我来收拾,请中条学姊专心准备选举吧。」
「……那就拜托你了。」
达也站起来,深雪目送他离开,梓以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如此回应。
十分钟后。在心理辅导室负责E班的辅导老师小野遥,就这么面有难色双手抱胸聆听达也的说明。
不提刚入学那时候的蓄意色诱,遥在校内也遵守现代的服装规范。不过即使遮得住肌肤也遮不住体型。不对,要以服装隐藏体型并不是不可能,但是难免有极限。以遥的三围来说,她双手抱胸会出现男高中生不敢直视的光景,不过她看来没有自觉。
冷静思考这种事的达也,在最后以提供情报的要求做结。
「就算你说不需要影射特定人物的情报……」
遥的声音充满困惑。比方说如果是达也以外的学生来谈同样的事,她应该会充分活用心理学的知识着手分析吧。主要是朝着「青春期常见的遐想」这个方向。
「在辅导过程听到的事情,再怎么琐碎都是保密义务的对象。而且司波同学,你已经确定这场异常的梦不是只在自己身边小范围发生的现象,而是在更大范围发生的现象,也确定这不是心理现象而是魔法现象吧?那不就没必要从我这里打听情报了?」
「原来如此,谢谢您。」
达也回以谢辞与鞠躬。
遥因而察觉自己的话语已经回答达也的委托。她连忙以双手的电子纸遮住半张脸。
达也假装没察觉遥的慌张,提出另一个委托。
「关于保密义务。我也理解了。但我认为对于小野老师来说,这也是不能坐视的状况。」
「……你想表达什么?」
遥露出最强烈的戒心反问达也。
面对这个反应,达也没露出善良或邪恶的笑容。
「为了消除学生的不安与压力,不只是事后的照顾,造成无谓压力的原因也必须去除吧?」
「……我不用你说也知道这种事。」
这不是遥在逞强。实际上第一高中的辅导老师,如果判断学校营运的某些要素会对学生造成过度的压力,就有权利与义务建议校长改善。
「造成本次事态的圣遗物,不就开始对于学生的心理状态造成负面影响吗?」
「你说原因是圣遗物,但这还只是假设吧?」
「就算这么说,我也认为不能置之不理。」
「唉……司波同学,你想要我做什么?」
遥面向下方大幅摇头,终于举白旗投降。
「我自认没要拜托太困难的事情。」
遥露出打从心底怀疑的眼神,达也不予理会,继续说明委托。
「请确认九月之后是否有寄给校长的古董品。」
「寄给校长……?」
遥听到这个要求似乎倍感意外,以忘记耍心机的真实态度反问达也。
「校长以收集古董品的嗜好闻名。而且只有校长能将工作以外的私人物品带进这间学校。」
「你在怀疑校长?」
「我不认为校长是主动将圣遗物带进校内。」
达也否定遥傻眼提出的问题。
「不过,圣遗物不小心当成古董品寄给校长的可能性,我认为无法否定。说到七草会长在这间学校调查不到的物品,可能性最高的就是校长的私人物品。」
遥不知何时变成一脸严肃,咀嚼达也的话语。
「……我懂你的意思了。不过校长出差到今天,只有教头能进入校长室。」
「只用正常手段的话应该如您所说吧。」
遥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吊起眼角。
「结果还是这么回事是吧!」
遥高明展现「泫然欲泣又火冒三丈」的情感,达也站起来鞠躬致意。
「查出什么线索的话请通知我一声。」
「……司波同学,真正的铜墙铁壁不是十文字同学,是你的脸皮。」
达也以遥形容的厚脸皮承受她的责难,离开辅导室。
◇ ◇ ◇
到头来,在这天没有得到成果。真由美与铃音都查不到任何线索,遥也没有连络。
然后在梦中,达也再度以魔王身分坐在王座。
他强忍叹息的心情,站起来询问三名少女。
「你们认为我这么适合当魔王吗?」
身穿低胸纯白礼服的深雪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回答。
「我不认为哥哥适合当魔王,但是很适合当国王喔。看到您这副英姿,我就觉得哥哥比起被人使唤,更应该是使唤别人的类型。」
她的衣服是星期一梦里看见的公主礼服。
「确实,比起只不过是国王跑腿的勇者,迎击的魔王比较适合你。」
和昨天一样是剑士造型的艾莉卡,像是消遣般接话这么说。
「没那种事!达也同学就算是勇者大人也不奇怪!」
穗香是星期四看见的围裙服侍女造型,她双手握拳强烈否定的样子可说是小小的救赎。只可惜达也今晚也扮演魔王的这个「现实」不会改变。
「那么……深雪没问题,艾莉卡你今晚也是从一开始就有自我意识吧?」
「托你的福。」
艾莉卡以像是要吐舌的语气回答,不过脸颊略带红晕。恐怕是想起不愿回想的昨晚记忆吧。
「穗香今天也有自我意识吧。」
「啊,是的……那个,请问这是什么状况?」
看来反倒是穗香完全没留下直到昨晚的梦中记忆。
「这套衣服是……服务生?但应该不是吧。是女仆吗?」
穗香自行敞开裙摆,扭动身体确认自己身上的打扮,将手伸到头上确认头饰的触感。
「这里是以某种魔法手段打造的一种梦。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魔法,也不知道是否能断言这是梦,不过应该是许多人共同参与的一场梦。这是目前最适当的解释。」
「梦?那我这身打扮是反映我的潜意识吗?」
「不不不不。」
明明只要说一次就好,达也却说重复四次的「不」,一点都不像他的作风。
「这场梦是由某种外力控制的。刚开始我以为是『某人』,但是现阶段认为应该是是制作这场『梦』的圣遗物,将陷入这场梦的众人潜意识吸收之后分配角色。包括你在内,我们的造型都是由那个圣遗物决定的。」
「是喔~~」
此时率先反应的不是穗香而是艾莉卡。
「那么昨天深雪的那副打扮,也不全是达也同学的嗜好啊。」
达也再度回以不像他作风的过度反应。
「绝对不是!我不会让深雪打扮成那样!」
「不过这是反映出梦里人们的潜意识吧?既然这样不就也稍微加入了你的愿望?」
「我要再三强调,绝对不是!若要说我的兴趣,比起昨天我更喜欢深雪今晚的造型。」
「哥哥……谢谢您……」
深雪娇羞脸红,开心般挂着微笑低头。
艾莉卡咧嘴一笑,达也意外地无法反驳。他在清醒的时候不可能像这样失言。
「好好喔~~」
然而听到旁边传来的惆怅声音,艾莉卡也笑不出来了。
「深雪是公主大人,我是女仆吗……嗯,虽然早就知道了,但还是好羡慕……」
达也以眼神责备艾莉卡。艾莉卡正确接收到「都是你多嘴」这句讯息,因为她自己也有这种感觉。
「没有啦,呃,那个,穗香。我觉得深雪确实很适合公主大人的角色,不过你的女仆也有奉献、清纯又专情的一面,我觉得和你的个性超搭。」
「是……是吗?」
「嗯,是的!公主大人不是隐约有种骄纵任性的形象吗?女仆在这方面则是面对任何不讲理都能忍气吞声一心一意服侍主人,并且在最后终于和主角结为连理,这是传统的经典剧情喔!」
相较于芳心暗喜的穗香,深雪明显坏了心情。大概是「公主大人骄纵任性」这部分惹她不开心吧。
但是如果在这时候插嘴多话,好不容易快要收拾的状况可能又会陷入混沌。达也以手势拼命安抚深雪的心情。
「话说我想确认今晚的设定。」
达也说完看向妹妹,但是深雪怀抱歉意般摇头。
「不好意思,哥哥,今晚没收到任何情报。」
「我也是。」
艾莉卡同样摇了摇头。
「这样啊。穗香你呢?」
「啊?什么事?」
穗香歪过脑袋反问。
听到她这么说,达也察觉很多事情还没向穗香说明。
「穗香,如同刚才所说,陷入这场梦的人们,都被圣遗物分配扮演不同的角色。」
「……总觉得像是戏剧舞台耶。」
「说得也是。可以形容为演剧型虚拟世界吗……总之服装也是依照角色决定的。」
「随身物品也是。例如我的这个东西也一样。」
艾莉卡将腰间佩带的剑抽出半截示意。
「唔哇……艾莉卡,那是真剑?」
「至少在这个世界是真的。」
穗香做出女生会有的反应,艾莉卡苦笑收剑回鞘。
「不过,只有衣服与配件的话没办法演戏吧?」
「啊,嗯,是的。即使角色定案了,没有剧本就无法开始演戏。」
「就算准备剧本也必须背下来。光是背下剧本还不行,也要记住演技,如果有打斗或是舞蹈场面也必须学起来。」
「这我知道。我在国中校庆演过唯一一出戏。即使是短短三十分钟左右的戏剧,也必须在好几周之前就开始练习才演得好。」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所以刚被拖进梦中的外行人,不可能直接上场就演得很好。这一点你可以理解吧?」
「是的,我知道。」
穗香大幅点头回应达也的话语。
「这就是这场梦讨厌的地方……圣遗物为了让自己打造的舞台发挥功能,会介入演员们……也就是我们的意识与行动。」
「意思是……会操纵我们吗?」
「没错。」
穗香露出害怕表情微微发抖。
「首先为了诠释角色而改写、替换我们的意识,完全成为自己扮演的角色。例如骑马的角色需要马术,拿剑战斗的角色需要剑技,必要的技能会植入这具身体。不过其中也有像是现在的我们这样没失去自我意识的案例,在这种场合,剧本会以知识的形式输入脑中。」
「这就是你刚才说的意思吧……请等一下。」
穗香说完闭上双眼,双手交握在腹部前方开始集中意识,努力试着从自己内部找出达也想要的知识。
「……啊,我知道了。」
经过一分钟左右,达也他们开始认为差不多该阻止的时间点,穗香睁开眼睛。
「达也同学,那个,你果然是『魔王』。深雪是『公主』。设定上原本是人类国家的公主大人,却被『魔王』夺走心智而百依百顺。艾莉卡是『魔剑士』。是以魔法强化身体能力战斗的剑士,所以应该和现实的剑术家一样吧。」
「穗香是什么角色?」
深雪理所当然这么问,穗香不知为何脸红。
「我是,那个……『魔女』的样子。」
「咦,不是『侍女』吗?」
艾莉卡惊声反问,但穗香的回答依然是「魔女」。
「说什么这副打扮是『魔女』的嗜好……」
「那是怎样?受不了,男生真的……这么喜欢侍女服吗?」
「哥哥,是这样吗?」
听到艾莉卡这么说,深雪扬起视线询问达也。不过即使再怎么可爱发问还投以期待的眼神,达也还是只会摇头否定。
「至少我对侍女服没有特别的想法。这种家伙在男高中生之中也只有少数吧?何况拥有奇怪嗜好的人很显眼,所以看起来会比实际上更像是多数派。」
「是这样吗?」
「说得也是……」
深雪稍微歪过脑袋,穗香低头消沉,但是达也的回答依旧没变──要是在这时候改口,不知道清醒之后会被说些什么。
「所以穗香,状况是?」
被达也叫到名字,低头的穗香回神抬起头。
「那个……达也同学,不得了!勇者小队马上就要攻进这个房间了!」
「这还真是急性子的展开。」
「是的,以至今最短的时间就进入最高潮了。」
这是为什么呢?对于深雪没说出口的这个疑问,达也准备了一个推理。
「或许这次主要着重在勇者那边的剧情吧。」
「这是什么意思?」
穗香歪过脑袋发问。达也当然打算详细说明。
「换句话说,勇者那边已经进行很长的剧情了。不过我们在那里没有戏分。这次的剧本没有魔王这边的章节,直到最后的高潮场面肯定都是在后台待命的状态。」
「然后现在终于轮到我们上场……什么嘛,所以我们是配角吗?」
和听起来不满的话语相反,艾莉卡露出愉快的笑容。
「既然这样就痛快大闹一场吧,闹到掀翻这座『舞台』的程度。」
就像是等待这句话已久,大厅的门发出声音开启。
「勇者小队」跑了进来。不过带头少女说的不是勇者的台词。
「终于到最终舞台了!快点结束这部荒唐的RPG吧!」
熟悉的声音以只像是自暴自弃的口吻大喊。
「渡边委员长,您也是吗……」
其实在这个场面应该以角色称呼,但是达也忍不住轻声说出对方的本名。
白天听摩利的说法就知道她被卷入这场恶梦,而且保有自身的意识。不过即使是在梦里,所见所闻的印象也大不相同。
大概是被叫到名字而察觉,身穿超闪亮服装的摩利,以握柄同样超闪亮的剑指向达也。
「达也学弟,你是最后大魔王吗?」
「我好像是『魔王』的样子。」
「哈哈哈哈,达也学弟是『魔王』!这真的很适合你吧!真由美,你说对吗?」
感觉摩利个性错乱得很严重,看来她非常讨厌这次的剧本。
「原本以为渡边委员长是『勇者』,不过看来您扮演的是『王子』。」
「连你也说这种话吗?我是女的!真要说的话应该是『公主』吧!」
「可是『公主』这个角色已经分配给深雪了。」
「可恶,你们每个家伙都这样!」
摩利正要砍向达也的时候,已经拔剑的艾莉卡介入挡在她面前。
「慢着,你的对手是我喔。」
「正合我意,艾莉卡!今天我一定要让你学会学姊学妹的伦理!」
「你才应该要明白师姊与师妹的立场吧!但我可不需要你这种『妹妹』!」
「很抱歉,我预定会成为你的嫂嫂喔!」
「这我更不需要!」
在如此对话的同时,摩利和艾莉卡已经激烈交剑。虽说是在梦中,不过即使拿着真剑也毫不犹豫出招,看在旁人眼中只能傻眼。
「七草会长,您好。」
判断已经不可能和摩利沟通之后,达也向摩利身旁的真由美搭话。
「……你看见了吧?」
「什么?」
不过真由美明明只回了一句话,却从一开始就鸡同鸭讲,而且声音莫名充满魄力。
「当然看见了……所以怎么了?」
真由美的服装是和前天晚上一样的「妖精公主」。膝上二十公分的连身迷你裙,裙摆缝上荷叶边,两侧各有一排小小的蝴蝶结,腰部是大大的蝴蝶结,长手套以花朵装饰,脚上也是附上花朵的高跟鞋,发型使用超长缎带绑成偏高的双马尾。虽然或许不是她自己的本意,但是果然非常适合她。
「看见了吧?你又看见!我的!这副打扮了!」
真由美的声音别说半哭,已经有七成以上是哭声了。
「达也学弟是笨蛋!这种恶梦快点给我忘记吧!」
随着真由美的哀号,无数的冰块碎片从真由美高举的手杖前方射向达也。
「休想得逞!」
身穿白色长礼服的深雪翻动裙摆挡在这片弹幕前方。突然出现漩涡般的暴风雪圆盘吞噬冰块碎片,像是和弹幕抵销般消失。
「深雪学妹,你退下!女人有一些非得坚持下去的骨气!」
「会长,请冷静。老实说,您这样莫名其妙。」
达也也完全同意深雪的说法。他完全猜不透真由美说的到底是哪门子的骨气。
「深雪学妹真好!那么成熟的礼服很适合你!看看我这副模样吧!我一直被迫以这副模样旅行!」
「我觉得很可爱啊……?」
深雪并不是以恶整心态这么说,只是说出率直的感想。她才十五岁。这个年代的三岁差距,会在感性层面形成巨大的代沟。深雪只是可以表现出成熟的模样,并不是已经失去「少女」的部分。
「那么,你敢打扮成相同的模样吗?」
然而要十八岁的少女理解这种事是强人所难。这种事必须继续长大成人,直到可以怀念从前的时候才终于能够理解。
「如果是要穿给哥哥看……」
深雪按住脸颊害羞低头。
「说得也是……偶尔穿上这种衣服让哥哥欣赏,或许也不错。」
平常的真由美应该会心想「这对兄妹又来了」,露出像是火烧心的表情移开视线吧。不过在这里的不是平常的七草真由美,是承受沉重心理压力的十八岁魔法少女(能使用魔法的少女)。
「深雪学妹,你也是我的敌人!」
真由美以像是随时会流下血泪的气魄大喊。
「我们在这里本来就是敌人,我不会让你碰哥哥一根寒毛!」
深雪没安抚,反而全力挑衅。
「所有人都消失吧~~!」
真由美发出不只服装连精神年龄都退化的哀号,同时施放弹幕魔法。
「我说过休想得逞!」
深雪的减速魔法完全阻绝这波攻势。
达也判断这边应该可以暂时交给深雪,然后看向穗香。
穗香正在和身穿修女服装的雫对峙。侍女与修女,真是惊人的光景。
「穗香,待在邪恶阵营只会觉得空虚喔。」
「达也同学不是什么邪恶的人!他只是被迫扮演这种角色!」
「别人不会理解这种隐情喔。」
「只要我有理解就好!我知道达也同学不是坏人!」
……总觉得两人正在演一出不同次元(不是等级不同的意思)的戏。
「正义很棒喔,穗香。美味的甜点也可以吃到饱。」
「甜点这种东西我会自己做!我要亲手做甜点给达也同学吃!」
「之前别人进贡的哈蜜瓜大福是极品。」
「这,这种程度……」
「柿子大福也很好吃。」
「这,这种程度……呜呜呜……」
「穗香,一起吃吧?」
「不可以,我要为爱而活!就算吃不到高级甜点,也要用亲手做的甜点获得幸福!」
达也差不多想要吐槽了。为什么善恶会和甜点相提并论?难道有「甜食是正义」这种天理?
达也学习到一件事。要是这两人同时搞笑,场面将会无从收拾。
「我才要说雫,来我这里吧。我会再烤年轮蛋糕给你吃哦?」
「穗香的年轮蛋糕……」
「如果要把善恶分得这么清楚,我再也没办法烤年轮蛋糕给你吃喔。」
「这样我会很困扰。」
「所以……好吗?我们没有争执的必要喔。」
「……我发现更好的解决方法了。」
「咦,什么方法?」
「穗香,你带着达也来这边就好了。这么一来你也吃得到进贡的高级甜点,我也吃得到你亲手做的甜点。」
「这个点子真棒!不愧是雫!好聪明!」
「唉嘿嘿……」
……看来穗香与雫的「对决」和平解决了。不,其实没有解决任何事,不过基于再也无计可施的意义,可说是已经迎来一个结局吧。
达也看向最后的好友。
「好啦,雷欧。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人了。」
「我说达也,果然非打不可吗?」
最后一人是雷欧。今晚没看见干比古与美月。这么说来之前在教室里,干比古说过要为美月制作护符,或许是护符发挥效果了。早知道也请他帮我作一个……达也与雷欧都这么想。
「我想确认一件事。雷欧,你是『西城雷欧赫特』吧?」
「啊啊,没错。不是王国的骑士雷欧赫特,是通称『雷欧』的西城雷欧赫特。」
「你今晚从一开始就有自我意识吗?」
「今晚?啊啊,这么说来这是在梦里。其实连一个晚上都还没过吧……」
听到雷欧隐含感慨的这句呢喃,达也感觉不对劲。
「雷欧,你们究竟花了几天才来到这座城堡?」
「以我们的真实感受来说已经一个月了吧。不过实际上是跳过很多场面,像是总集篇的一个月。」
「原来如此,所以渡边委员长与七草会长才会成为那种状态……」
在大厅的左侧,艾莉卡与摩利以眼花撩乱的敏捷身手交剑。艾莉卡露出勇敢笑容的模样一如往常,摩利的样子却和往常的印象大不相同。摩利高声大笑,挂着狰狞表情砍向艾莉卡。
知道这是梦境的艾莉卡,瞄准摩利的手脚出剑企图剥夺她的战斗能力。相较于艾莉卡这种作风,摩利毫不犹豫瞄准要害的战斗方式明显带着疯狂气息。感觉已经超过「自暴自弃」的等级。
反观大厅右侧,身穿成熟长礼服的深雪以及身穿超可爱连身迷你裙的真由美停下脚步以魔法互射。相较于深雪甚至酝酿神秘气息的静谧表情,感觉随时会听到真由美发出「唔呵呵……」的偷笑声。
「你没问题吗?」
「我原本就是即使整年流浪也不在乎的个性。令我意外的是北山吧。那家伙比起七草会长更擅长把镇长或是领主玩弄在股掌之间。不愧是巨大企业集团的千金小姐。我第一次亲身感受到这一点。」
「我在夏天旅行的时候就彻底亲身感受过了。」
「哎,当时我确实也觉得北山是有钱人,但是这次重新体认到她不只是家境很好的大小姐。应该要到她那种水准才首度可以自称是『社长千金』吧?」
「你的评价好高。原来这趟旅程这么辛苦吗?」
「那当然,你看到她们两人就能想像吧?」
听到雷欧这么说,达也无条件地信服了。
真由美与摩利的精神层面绝对不算脆弱。虽说被迫扮演「稍微」偏离原本个性的角色,但她们才一个月的程度就失常成那样。达也心想如果换成是自己,或许会不容分说就想要「分解」这个世界吧──不过结果应该只会无功而返。因为这个世界是以灵子情报体组成,他的「分解」之力不管用。
「……总之既然被『叫来』这个地方,至少要留下曾经交战过的证明吧?」
达也拨除无谓的杂念叫出剑。
昨晚也使用过的漆黑大剑。
「我想也是。」
刚才说得不太起劲的雷欧,看到这把剑之后也变了眼神,拔出背上的巨剑。是比达也的大剑还要巨大的剑。
「那么,就在不受伤的范围打一场吧!」
雷欧高高举起巨剑挥下。
达也以漆黑大剑敲向他的剑身。
巨剑的剑刃插进地板。地板石材飞散,达也翻动斗篷挡下。达也的大剑从上方砍向雷欧的巨剑。砍在地板的冲击还没从雷欧手臂消退,达也试着进一步给予冲击,想从他手中抢走巨剑。
然而雷欧没放开剑。不只如此,甚至就这么任凭达也的大剑压在上方,从地板抽出巨剑往上挥!
反倒是达也的剑被夺走。
不,正确来说,达也为了逃离巨剑的轨道而主动放开剑。
证据就是达也高举在头上的右手再度握着漆黑大剑。
「……这是什么机关?」
雷欧露出「你犯规」的表情抱怨。
「是梦中的设定。」
达也以不感兴趣的声音回答。
「雷欧,你知道吗?刚才那是『物质转移』。现代魔法花费十年以上的岁月研究,终于认定不可能而只能放弃的『有质量物体瞬间移动』。不过在梦中这么轻易就做得到。」
「……真是不合理。」
「没错,不合理。不是魔法师的人们,应该也认为魔法同样不合理吧。不过为了学习一个魔法,即使是短时间也需要密集的训练。绝对不像这样轻松就能学会。」
达也将自己厌恶注视的漆黑大剑指向雷欧。
「我想要尽快离开这种令我火大的场所。」
「……同感。我也想尽快告别这种荒唐的世界。」
两人的话语使得大厅两侧发出同意的声音。
「赞成,我举双手赞成!这种三流戏剧,我现在就让它落幕!」
大厅左侧的灵子波动高涨。
「赞成,我举双手赞成!说什么妖精公主,不准用笑容掏挖别人自卑的伤口!」
大厅右侧的灵子波动高涨。
「神剑啊,解放你的力量!」
「圣玉啊,解放你的力量吧!」
接下来的叫声听不清楚。强大的能量振动空气,产生人声根本比不上的巨大声响。
城堡里充满光辉。
响起激烈的破碎声。紧接着,达也被浮游感包覆。
睁开眼睛的时候,达也的身体埋在瓦砾堆。往上看是灰暗多云的天空。往旁边看是冰冷缺乏绿意的荒野。魔王城完全崩塌了。
达也从瓦砾堆里抽出右手朝向天空。漆黑的大剑出现在掌中。
「喂,还要继续吗?」
虽然理所当然,但是剑什么都没回答。
代替没回答的剑,玻璃的破碎声响彻天地。
◇ ◇ ◇
达也顺利在自己房间清醒。确认时钟之前,他先将「眼」朝向妹妹的想子情报。
他在床上松了口气。深雪也以平安无事的状态清醒。最后的瞬间没能确定妹妹的安危,达也有点担心,不过看来有遵守「不会反馈影响现实身体」的原则。
达也下床之后,不经意将右手向前伸。
没发生任何事。
虽说理所当然,但是漆黑的大剑没出现。
「这次也是相当吃不消的结局啊……」
达也像是遮羞般低语,前往浴室前方的盥洗间洗脸。
(第七天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