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橙色的结晶体。
在微暗的环境下看不出来,但若是在光线充足的地方,就可以看到结晶体内盘踞的魔力漩涡。
这个结晶俗称【太阳之泪】,特性是能够吸取并储存空气中飘荡的魔力。虽有其他与之类似的道具,不过它们所能储存的魔力量,和【太阳之泪】相比可就差得远了。
「好……」
罗伊·修特拉斯把【太阳之泪】放置在地,拿起挂在脖子上的钥匙。
他慢慢地闭上眼,在一片黑暗当中——集中精神。
没一会儿,钥匙便发出光芒。他把钥匙尖端对著【太阳之泪】,光芒由点射出一条线,连结到【太阳之泪】上。
随后,那结晶体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放出有如太阳般的强光;强光照射整个室内,亮得彷佛正午时分。结晶体就这样慢慢地浮到半空中。
罗伊睁开眼,静静地念出:「——返回汝真实之姿。」
一阵爆裂声响起,只见【太阳之泪】炸得粉碎,结晶碎片散落周围。
伴随著碎片,空气中开始浮现蓝白色的光。蓝白光先是停在原地不动,不久后就像受到油灯火光吸引的昆虫般,聚集到罗伊的钥匙尖端。
停在钥匙上的蓝白光变得更强。下一刻,光芒像是受到什么牵引一般,往罗伊的手臂流去,他瞬间感受到自己全身被蓝光覆盖。
——光芒无声无息地消失。
「……唉,就这一点能耐啊。」
完成一连串步骤后,罗伊喃喃说道。他将拳头打开又握紧,确认自己的状况。
「罗伊……怎么样?」
此时,罗伊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回过头去。只见通往地上一楼的楼梯上,站著一名少女。
她有著黄金色的眸子,通透的绿发,身上穿著证明魔术相关人士身分的纯白色斗蓬。此外,还有两个东西使她更加地显眼。
那就是长在她头上、令人联想到猫的一对耳朵。
少女名为汉娜·雅芙菈。她和罗伊一同就读于魔术师养成学校「亚司特雷斯」,是他的同学。而如同她头上特徵所示,她是兽耳族中极为罕见的猫耳族。
「这东西没用。虽然我觉得魔力多少恢复了一点……」
罗伊摇摇头,向汉娜走去。
「是吗……真可惜。」
汉娜的耳朵无力地垂了下来,就像感到失落的猫一样。
「你也别太在意,我一开始就觉得应该会这样了。」
罗伊苦笑著揉揉汉娜的头,她发出了经常挂在嘴边的「咪呜」叫声,害羞地将兜帽戴上。
「但是,这样一来就毫无收获……白跑一趟了啊。」罗伊说。
就像他刚才对汉娜说的,他事前未抱太大期待,但失败收场还是让人觉得有点沮丧。下次要更加谨慎行事才行——罗伊一边这样想,一边打开通往地上一楼的门。照在脸上的阳光,让他不禁皱眉。长时间待在昏暗的场所,顿时无法适应光亮也是理所当然,罗伊觉得眼冒金星而拚命眨眼。
不久视野终于恢复清晰,他环视这间属于自己的研究室。
过于宽广的房间内,仅摆了少许的家具和生活用品,此外还有几个书架并排在一起,里面塞满与魔术、各地传说、魔物相关的文献和历史书籍,塞不进去的书则堆在书架周围,一副快要倒下来的样子。
书堆中有两个熟面孔。
一人是卡侬·莉库努。这位金发赤眼的女性,和汉娜一样就读于亚司特雷斯,但她是大罗伊一届的学姊,同时也是这间学校的学生会长,具有操襁火焰魔术的才能。
卡侬没注意到罗伊走过来,不知为何专心地盯著某个点。而吸引她目光的,则是背对著罗伊坐在地上的另一名少女。她穿著即使走遍这世界任何国家都无法见到的奇妙服装,而她那滑顺有光泽的长发,也是罕见的黑色。
她是绚萌,雏菊绚萌。她可以说是罗伊认识的少数几个人中,最为奇特的人物。
绚萌窸窸窣窣做著什么手工,做了一阵子之后开口喊道:「完成了——!」
随后卡侬惊讶地眨眨眼。
「这就是你说的那东西吗?原来长这样,外观看起来的确很奇怪。」
「嘿嘿——对吧?但它很好吃喔!」
绚萌语带得意,双手抱胸。
「……你们在吵什么?」
罗伊疑惑地偏著头,这时汉娜轻拉他的斗蓬,他一回头便看到她挥挥手。罗伊很清楚她做出这个动作时自己该如何应对。
「怎么了,汉娜?」
罗伊蹲低身子,将耳朵凑到汉娜嘴边。汉娜极为怕生,无法和人好好说话,她的声音小到不像这样贴近听就会听不见。
「那个……绚萌说想要做某样菜,所以请卡侬学姊从学校餐厅拿了些食材过来。」
「绚萌她?要做什么菜?」
「呃……她说是她那个世界的一道料理,很久没吃了,所以很想吃。」
「喔~」罗伊应了声起身,边向她们走去边问绚萌:
「绚萌,你在做什么?」
「啊,罗伊!快来看看这个!」
绚萌回头,开心地朝罗伊跑了过来,并将手上的东西端给他看。
「……这是什么?」
罗伊讶异地看著那物体。两片面包中间夹著某些东西,但看不出是什么。好像是牛肉弄碎后再固定而成的东西。绿色的是蔬菜吧,长得很像「哈布菜」。哈布菜可以生吃,所以经常做成沙拉。里头还有红色,这一定是番番茄的果实,酸酸的味道和面包很合。黄色则看得出来是起司。
「汉堡!」绚萌笑容满面地说。
「翰……翰雹?」
「汉堡。在人家的世界所有人都吃,特别是年轻人很常吃喔!」
「汉堡……啊。真是奇妙的东西,这能吃吗?」
「你很失礼耶。人家刚刚也跟学姊介绍过,汉堡超好吃的。其他还有各式各样的口味,比如说照烧堡、鳝鱼堡、脆鸡堡,还有期间限定的那种夹荷包蚤的汉堡,更特别的还有大阪烧汉堡,还有还有——」
「好了,够了,别再说下去了。你说的我连一半都没听懂。」
绚萌还要继续说明,罗伊赶紧用手制止她。
「总而言之,就是你那个世界的食物对吧。」
「没错!人家原本还不知道做不做得出来,结果用学姊帮我准备的食材做了之后,超级成功的!嘿嘿,好久没吃汉堡了。」
绚萌一副很开心的样子,看在罗伊眼中却觉得有点难以理解。
「……这些牛肉啊、蔬菜啊、起司什么的,分开吃不就好了?」
这个世界虽然也有用面包夹食材来吃的习惯,但不管是夹肉还是夹菜,一次只会夹一种,顶多再加点辛香料。因为太多食材混在一起,味道会变得很杂。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绚萌似乎有她自己的主张。」卡侬兴致勃勃地盯著这个名为汉堡的东西。
「对呀!只有当肉排、蔬菜、起司加在一起时,才能创造出这种新鲜味道!三种东西加起来不只是三倍,而是十倍、百倍、千倍的好吃!」
「……真的假的?」
真是难以置信。不……绚萌没有理由说谎,所以应该是真的。但汉堡对罗伊来说毕竟是异世界的食物。
没错——雏菊绚萌并非这个世界的人。
她是从另一个地方来的,那里不同于罗伊他们所住的这个世界。而使她来到这里的,是罗伊擅长的魔术【物质转移】升级后,所研发出的秘术。
——也就是异世界召唤。
仔细想想,自绚萌来后发生了不少事。罗伊十分感慨地看向仍继续说明汉堡优点的绚萌心想。
绚萌因为某个理由被召唤到这个世界,罗伊和她历经曲折后,现在住在一起。两人历经了许多状况,但至今也生活了将近一个月。
「……所以,汉堡就是真理啊。它小小的身躯中蕴含了无限的可能。你听懂了吗?」
「嗯,我懂了。」
她后半说了什么罗伊完全没在听,但他还是敷衍地回应了一下。
「太厉害了,绚萌……没想到汉垡里藏著这么多秘密……」汉娜睁大眼睛惊讶地说。
「我竟然也没察觉到,只把它当作单纯的料理小看它,我会反省的。」卡侬感叹般地叹了口气。
「……咦,什么?汉堡有什么秘密?」只有罗伊一个人没有进入状况。
「啊,你果然没在听嘛,我就知道。」绚萌鼓起双颊。
「呃,抱歉,那个……我在想一些事情。所以到底是什么秘密?」
「哼——人家拚命在讲,你却在那边想别的事,人家才不告诉你咧。」
「你居然会漏听刚刚那段话,罗伊·修特拉斯,我对你太失望了。」
「没、没听到真是太可惜了,罗伊……」
「什么!?汉堡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啦!?你们不能告诉我吗!?」
罗伊看到她们的反应之后更加在意了。然而绚萌却冷冷地回道:「不—能,下次再说。欸,总之大家快点吃吧。」
绚萌把切成四份的汉堡分给每个人。罗伊虽然不太能接受她的回答,还是咬了口汉堡。
「……好、好吃。」
罗伊嚼了嚼吞下去后,不禁发出惊叹。汉堡比罗伊想像的还要好吃。柔软的面包吸附了汉堡肉的肉汁,肉的油腻感则和蔬菜的清爽感相抵销。哈布菜脆脆的相当爽口,番番茄的酸味刺激了味蕾。最棒的是起司带来的浓郁口感,融化的起司在舌尖扩散开来。
「我、我从未品尝过这么令人感动的食物……!」
卡侬掩嘴吐露感想。汉娜没说话,一对耳朵却忙碌地动著。
「异世界太厉害了,居然有这么了不得的东西……」
这对罗伊来说已经可以算是一次食物革命了。
「对吧?手工的汉堡果然特别好吃。」绚萌吃著自己的份,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啊,对了罗伊,刚刚你试过后觉得怎么样?」
「……喔,糟糕。」罗伊差点就被这未知的美味迷到忘我,他拿著汉堡摇了摇头。「那东西没用。它满大的,所以我原本还想搞不好行得通,但它恢复的魔力,顶多只能进行一次小型的物质转移而已。」
「这样啊……真的很困难呢。」绚萌沮丧地垂下眉眼。
「不过这样算起来已经第四次了吧,还是找不太到有用的回复道具啊。」卡侬也露出失望神情,叹了口气。
「没办法,魔力本来就不容易恢复,只好老老实实继续试下去了。」罗伊说完耸耸肩。「还是跟魔术师联盟说一声,请他们传来新的相关资讯好了。」
「……对不起,罗伊,给你添麻烦了。」绚萌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
「你为什么要道歉啊,问题明明就出在我身上啊。」罗伊苦笑,将手放在绚萌肩上。
(没错……而且能让绚萌回去原来世界的,就只有我了。)
罗伊在心里用力提醒自己这个事实。
异世界召唤——这个魔术将概念意义上的【墙】除掉,藉此连结两个不同的世界。但是,这魔术并不像言语说明的那么简单。
魔术师必须完全瞭解世界的构成机制,并且加以掌握、操纵、变换。
那需要庞大的计算,以及极为敏锐的直觉,凭一般人的资质是无法达到该领域的。
此外,施展魔术时必须消耗大量魔力也是个问题。
一般认为,即使是一流的魔术师用尽一生,也无法提炼出足以发动异世界召唤的魔力。若非罗伊这种魔力高出一般人千万倍的人,确实无法达成。
也就是说,在这世上能够使出异世界召唤的,恐怕只有罗伊一人。
所以罗伊在一切结束之后,将绚萌送回了她所属的世界。
事情本该如此。
「可是……你看,人家不是又回来了吗?」绚萌尴尬地说。
对,就只有这件事是罗伊万万料想不到的。
绚萌那时确实已回到原来的世界,但不知为何又再度来到这里。
想当然耳,罗伊几乎已没有魔力,无法再行使一次「异世界遣返」让绚萌回家。若要再次发动,必须想办法恢复大量的魔力。
罗伊和绚萌为此奔波了一个月,往来世界各地寻找恢复魔力的方法,但是都无功而返。
不久前,罗伊得知过去有个致力于研究魔力恢复术的魔术师,因而前往森林找寻他的遗产,最后也以失败收场,只得到一些满是虫蛀且因老旧而变得破破烂烂的资料、刚刚的【太阳之泪】,以及具有少许魔力恢复效果的结晶。
「你们现在也只能继续参赛了吧——参加【阿尔斯·玛格纳】。」卡侬低声说道。
罗伊听到那字眼后回过神来,看著她说:「大概也只能继续参加了吧。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是很想仰赖那个比赛来恢复自己的魔力。」
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取出羊皮纸。
整张纸是空白的。罗伊以魔力点亮指尖滑过羊皮纸后,空中浮现了一些文字。
那是大赛第二战的通知书,但是上面只写著比赛两日后举行,没有写对手的姓名,主办单位说决定后会另行通知。
【阿尔斯·玛格纳】,这是一场魔术师拚死命对战的大赛。参赛者都是像【扉之魔术师】罗伊一样拥有国家称号的魔术师,他们所赌上的,就是自己的魔力。
赢家可以夺得对手所持【秘咒卡】总数的一半,而所谓【秘咒卡】就是一种用以封存魔力的道具。
说到收集魔力,参加【阿尔斯·玛格纳】确实是最快的方法。
然而,既是魔术师所属的组织、同时也是与世界各国维持一定关系的机构——魔术师联盟,并未正式承认【阿尔斯·玛格纳】。
它是由不知名人士,不知从何时起开始举办的一场非官方的对战赛。
据说它在私底下还成为贵族的赌博标的,而主办大赛的【东方委员会】也尽是些来历不明的家伙。总之,没有比这更可疑的活动了。
上次因为种种原因,罗伊和绚萌一同出赛,那对罗伊来说也成了改变自我的契机。然而,说老实话,可以的话他并不是很恳和这个活动扯上关系。
「我懂你的心情。但就现实考量来说,要想取回你所消耗的大量秘咒卡,除了【阿尔斯·玛格纳】之外,真的还有别的手段吗?」
卡侬说完后陷入沉思般皱著眉,汉娜则以担心的眼神抬头望著罗伊。罗伊心中有著和卡侬相同的疑问,实际上,他虽然说出了理想情况,却也认为这不太可能实现。
「……欸,罗伊。」
此时,绚萌突然开口。
「怎么了?」
「嗯……人家曾想过,不,应该说一直都在想……」她盯著自己的汉堡,继续说下去:「人家——还是应该继续陪你参加【阿尔斯·玛格纳】,直到我们取得优胜为止。」
「……为什么?」
「嗯,那个啊,当人家回到这里时,你也说过,说这可能是因为人家对这个世界还有留恋……不是吗?」
罗伊点点头。异世界遣返遵循物质转移法则,若该物体想要留在原处的意念过于强烈,确实有可能留下来。
「人家在想,留在这里会不会是因为人家还挂念著【阿尔斯·玛格纳】的事。」
「……你挂念著【阿尔斯·玛格纳】的事?」
「对。该怎么说呢,那真的是场很棒的战斗对吧?所以呀……人家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心里可能偷偷希望能多有一点这样的体验吧。」
罗伊不经意地和汉娜、卡侬对看了一下。要是一般人,一定难以理解她这番话。但是——
「……果然很像绚萌会说的话。」罗伊说完,卡侬、汉娜也跟著点点头。
绚萌凭著她超乎寻常的力量徒手打倒巨龙,并从战斗中找到自己应有的样子。
雏菊绚萌就是这样的人。
「还有,要是人家就这样回去了,之后的比赛岂不是要全交给罗伊一个人负责吗?这点也令人家很在意。感觉人家好像把责任全丢给你了。」
「你不需要太在意啊。」
「因为罗伊现在不太能使用魔术啊。人家不希望你因此……受到伤害。」
绚萌这番为罗伊著想的话,让罗伊「呜」了一声不敢回话,因为绚萌正好戳到了他的痛处。他为了异世界召唤已耗尽大部分的秘咒卡,现在手上仅剩下几千张。为了尽可能抑制秘咒卡消耗,他决定即使是大规模战斗,魔力的使用也必须限制在一百五十张左右。
「……而、而且啊——」过了一会儿,绚萌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说:「人家还想在这个世界多待一阵子。人家还想再跟卡侬学姊聊天,还有汉娜,人家好想再抱紧她摸摸她蹭蹭她喔……」
「绚萌……咪呜。」
绚萌接连说出几个怪异的词语,让汉娜警戒地躲到罗伊身后。绚萌对可爱的事物异常执著,这就是她麻烦的地方。
「还有……」
「还有?」
绚萌突然支支吾吾,让罗伊不禁反问。她却又忸忸怩怩不作回答。
「什么啦?到底怎么了?真不像你耶。」
「就、就是啊,嗯——人家没有其他奇怪的意思喔。」
「好,你快说。」
「真的、没有奇怪的意思,你绝对不要误会喔。你要是不事先瞭解这点的话,就会闹出大事了。可以吗?」
「就说我知道了。到底是什么事啦?」她这样再三确认,让罗伊多少有些紧张。
绚萌听到罗伊的话后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又沉默了几秒。
「……人、人家啊……」
最后——她终于下定决心似地开口:「人家,还想在罗伊身边多待一阵子……」
「…………咦?」罗伊发出如轮胎漏气般的声音。绚萌马上红了脸,慌慌张张地别过眼神。
「人、人家真的没有奇怪的意思啦!不是你想的那样喔!人家只是,因为和罗伊组队战斗很开心,才会这样说的!只有这样而已!听懂了吗?你听懂了吗!?」
「咦、啊,我、我懂……我懂。」
绚萌气势汹汹地说了一大串,让罗伊忍不住绷紧身体。
(也、也对啦,就是这么一回事。应该没有奇怪的意思……吧?)
罗伊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他觉得要是不这样做的话,便无法抑制住自己过于激烈的心跳。
「所、所以啊,人家想继续待在这个世界,至少等到我们在【阿尔斯·玛格纳】中获得一定的成果为止……不行吗?」
绚萌好像很在意罗伊的反应,这样问道。罗伊清了清喉咙,说:
「不……嗯,如果你想留在这里,我也没立场说什么。不过,这样好吗?时间可能会拖得很长喔。你在原来的世界,应该也有朋友、家人吧……你留在这里可以吗?」
「嗯——……可是人家觉得如果不继续参赛,不管试几次人家还是会回来的。而且如果人家想家的话,还可以像这样,利用这世界的材料做出故乡的东西啊。」绚萌举起手上的汉堡笑著说。「所以人家觉得,还是应该把事情做完之后再走!嗯,虽然不知道回去后会发生什么事,不过到时候再来想也不迟啦!」
她握著拳头,高高举起。罗伊看到她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
「……唉,绚萌,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她不只是要留在这个世界,还因为喜欢战斗而自愿参加危险的大赛。
然而,罗伊确实也受到她这种无所畏惧的态度深深吸引。
「不过,绚萌,我还是会继续寻找能够恢复魔力的道具。即使选择继续参加阿尔斯·玛格纳,魔力还是愈多愈好吧。」
「嗯,那是当然的啊。而且找道具的同时还能冒险呢!哇——!我热血沸腾了——!」
绚萌突然一个人兴奋起来。罗伊看到孩子气的她,已经不再惊讶,反倒感到佩服了。
「结果你还是选择留在这个世界啊……我觉得你的想法有点异于常人。」
「……是的,我也很担心。」
卡侬说完,汉娜跟著应道。但汉娜随后微笑说:「可是……这样做……才像绚萌啊。」
而卡侬也露出苦笑,同意她的话:「嗯……也对啦。」
「罗伊·修特拉斯和绚萌搭档出赛,就算遇到危险,也能轻松克服吧。但是你们两个人都要十二万分小心。要是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以找我讨论。」
「好的,学姊!谢谢你!」
绚萌向卡侬低头道谢,罗伊也轻轻点了个头。
「话说回来……若绚萌要继续停留在此,就有许多东西需要准备。」
「怎么说?」
罗伊偏头询问,卡侬叹了口气回答:「罗伊·修特拉斯,绚萌好歹也是个女生,她总不能一直借你的衣服来穿吧?还有她穿的那套,是叫『制服』吗?那身衣服太显眼了。即使发色无法改变,至少也应该换上这世界的服装吧。」
「哇,所以是要去逛街的意思吗!?」绚萌兴奋得眼睛闪闪发亮。「好开心喔。说起来,人家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宅在罗伊家里,都没机会出去玩。所以人家非常赞成学姊的提案!」
「……我、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我刚好想去城里买点东西。」
汉娜举手说道。绚萌大叫:「呀——!汉娜也要去呀!」然后抱住汉娜。
「那就这样决定啰。我们就一起出趟远门,把需要的东西买齐吧。」
卡侬拍了拍手微笑道。女生们开始热烈讨论要去哪里、要买什么。
「……要出门买东西啊。」
对于基本上偏好窝在家的罗伊来说,此时有种微妙而复杂的心情。
「哇啊!也太热闹了吧!」
绚萌兴致盎然地环视街道,吐露自己的感想。
这是城镇里最繁荣的中央大道,道路左右两旁摊贩栉比鳞次,到处是充满活力的声音。摊贩后面的建筑物都是商店,一切物资应有尽有。
这个商业都市名叫阿瓦隆,位在大陆的中心位置,因此各国货物往来不绝。
「是说,罗伊的魔术还真方便。要来到这个城镇,本来应该要花不少时间吧?」
绚萌说完后,从手上抱著的袋子里拿出小西点,小口吃著。
「嗯,从我们住的亚司特雷斯过来,坐马车大约要花十天。虽有魔力增幅器的帮忙,但只花少许魔力就一瞬间抵达这里,看来藉由物质转移所行使的传送魔术,还真的是满厉害的。」卡侬深感佩服地说。
「人、人好多……啊。」汉娜或许是有些胆怯,拚命拉紧斗蓬帽子。
「哎呀,罗伊的魔术真是太棒了!」绚萌这次大口吃著串烧,又咬了口苹果,绽放笑容,然后吃了用薄饼包裹的肉卷。
「……嗯,呃,你们称赞我,我是很高兴啦。不过……」
罗伊表情抽搐。绚萌吃完糖果后,把牛奶和鸡蛋做的蒸面包放进嘴里,又吃了涂满莓果酱的派,然后——
「你是要吃多少东西啦!而且你用的是我的钱耶!?」
绚萌正准备跟旁边摊贩买碗像汤的东西时,罗伊忍不住大叫。
「人家才进行到序章阶段而已喔?」
「快点把它给我完结!现在就停下来!」
罗伊大力挥手制止绚萌,绚萌则发出「欸——」的声音,不满地噘起嘴唇。
「罗伊刚刚不是还拍胸脯保证说:『要吃什么都可以,钱由我来付』吗?你不是一脸帅气地说了这样的话吗?」
「我确实说了,是,我有说过!但是!哪有人像你这样吃东西毫无节制的?一开始我还可以保持微笑,到最后我被你吓到脸都绿了!」
「不是嘛,因为真的太好吃了啊。欸嘿嘿,嘿嘿。」
绚萌尴尬地闭上一只眼,吐出舌头笑著。这种动作一般来说会让人更生气,但她本来就长得可爱,即使做鬼脸看起来也很适合。
「唔、唔唔唔……唉。」罗伊虽握紧拳头,但却什么都不能做,只叹了口气。
「……那个,对不起嘛!人家果然太超过了对吧?不,人家明明知道不该吃这么多,却停不下来……」
绚萌大概是看到罗伊的反应后有所反省,她用正经的态度向罗伊道歉。
「不、不好意思,我也吃了一些……罗伊对不起。」
汉娜看了看自己手上拿的糖果,也跟著道歉。那是绚萌给她的。
罗伊看见她们内疚的样子,摇了摇头说:「……够了。汉娜就算了,绚萌食欲旺盛超乎常人,忘记这点是我不对。」
「你、你太失礼了吧,人家只是多动多吃而已啊!人家很普通好吗!」
「……不,事实上绚萌你的『多动』已经超越一般级别了。」卡侬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用手撑著额头。
「但、但是,绚萌虽然吃得多,却还是这么瘦耶……?太厉害了。」汉娜不知为何带著羡慕的眼光抬头看著绚萌。
「呀,汉娜,你怎么讲出这么令人开心的话!嗯~人家果然好喜欢你喔~」绚萌笑容满面,轻轻抱住汉娜。
「对啦,绚萌热量消耗过头,胸部都没长大。」罗伊说完笑了出来。
啪叽喀咔啦。
绚萌握紧拳头,发出一阵惊人的怪响。
「我是说有人可能会这样认为,真是太落伍啦!哈哈哈!怎么会嘛!」罗伊说完笑了出来,同时紧张地流了一身冷汗。
「你为什么马上就联想到人家的胸部……」绚萌鼓起双颊,狠狠地瞪著罗伊。「你下次再说,人家就用新开发出来的招式『神之弹额头必杀技Ⅱ~永远不见~』来对付你!」
「那个副标令人特别在意的特技是什么!?」罗伊感到一阵恶寒,决定更加小心发言。「……不过我实在没钱了啊。」
他从怀里拿出皮袋,看向袋内,里面只剩下少许金币和银币。
「人家可能真的吃太多了……怎么办?」
绚萌抓抓头,罗伊对她摇摇手说:「嗯,总会有办法的。我没想到钱会用光,不过你没有这个世界的钱.也不能怪你。」
罗伊四处张望,看到了一个东西后停下动作。
「喔,有了,在那边。」
罗伊拨开人群前进,绚萌她们也跟在他身后。
那是一个石造的大型四方形建筑物,但是上面既没有门也没有窗,连招牌也没有。
「这是什么?看起来有点像仓库……」
「你猜得很接近。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罗伊站在建筑物前,伸手触碰石墙。他的手掌微微发出蓝白色光芒,光芒立刻在墙上划出一条直线。
随后,墙上石砖彷佛波浪般摇动起来。
「喔喔!?怎么了怎么了!?」
绚萌像小孩一样,兴奋得眼睛闪闪发亮。罗伊看到她那样子不禁笑了出来。
过没多久,石墙一点一点变换成不同的形态。
最终——浮现出一张巨大脸孔。
那是一尊有如粗犷男子的怪雕像。
『报上汝名。』
石脸动了动嘴唇,发出独特的嗓音说道。
「会、会说话!这孩子刚刚说话了!」
「它长这样你还叫它『这孩子』吗?……该说不愧是绚萌吗?」卡侬抓抓脸。「绚萌,你们那世界也有金库吗?」
「嗯?嗯有喔。咦?它是金库吗!?」
「正确来说,是魔术师专用的金库。几个大城镇都有这种金库,这是其中之一。」罗伊如此解释。
「我叫罗伊·修特拉斯。请你在这个皮袋内随意混装金、银、铜三种硬币,把皮袋装满。」
『知悉,请出示汝的身分证明。』
罗伊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卡片上有著精致的花样装饰,中央画著一个锁头图案。这是罗伊专用的魔术道具『秘咒卡』。
「魔术师可以透过各种方式,赚取比一般人更多的金钱。而且像罗伊·修特拉斯这种拥有国家称号的魔术师,收入更高。这么多钱,总不能毫无防备地扔在家里不管吧?」卡侬解释道。
「嗯嗯。」绚萌听得津津有味,点了好几次头。
「所以魔术师会把这些钱,存进由魔术师联盟管理的金库里。罗伊·修特拉斯提了钱,使役魔就会在当天回报给联盥,接著金额就会从他存钱的金库里扣除掉。」
「欸!还真方便耶。是说,这张脸是使役魔喔?」
「没错,简单来说就跟你一样。」
罗伊语带嘲讽,让绚萌有些不满地说:「哼,人家才不要跟它一样。」
『确认秘咒卡。汝为「扉之魔术师」罗伊·修特拉斯,在此将汝所要求之金钱交付予汝。』石脸说完,将嘴大大张开。一瞬间,它的口中像瀑布一样涌出大量硬币,掉入罗伊的皮袋里。
「呜……这景象有点微妙耶,让人联想到某件事。」
「别说了,我每次提钱的时候也这样觉得。」
罗伊回答完绚萌后叹了口气。总之,这样就算提完款了。
「……我之前就在想,罗伊你是不是很有钱啊?」
「我也没有很有钱啦。」罗伊耸耸肩,把皮袋系在腰问,迈开步伐。
「从客观角度来看,罗伊·修特拉斯确实是比同年龄的男性拥有更多资产。只要是拥有国家称号的魔术师,每年都能获得国家补助的高额研究经费。而且他的论文和研究成果吸引许多人关切,为他出版书籍,或者以他的理论从事魔术道具的商品开发,这方面赚取的收入也相当可观。」卡侬不知为何有些骄傲地说。
「嗯~卡侬学姊,你还真清楚呢。果然是因为对方是罗伊吗?」
「什、没、没有,才不是呢!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喔!?」
绚萌无心的询问,却让卡侬紧张到夸张的程度。绚萌看到她的样子,不禁「喔喔——」地坏笑。
「那人家就当成是这样吧。」
「什么叫『人家就当成这样』,所以说你其实认为事实并非如此吧!?错了,你误会了啦,绚萌!」
「知道啦。人家不是什么话都没说吗?对吧,汉娜?」
「呼欸?啊,对啊。呃……卡、卡侬学姊,你其实喜欢罗伊吧?」汉娜一张脸藏在斗蓬帽子深处,盯著卡侬怯怯地问。
「汉汉汉汉、汉娜·雅芙菈!?连你也这样!?给、给、给我适可而止!』
「对、对不起……!」
「啊,学姊你不要欺负汉娜啦!」
卡侬陷入混乱,对汉娜破口大骂,绚萌上前去挡在两人中间保护汉娜。
「你们在干嘛啦……对了,汉娜,你不是说有个想去的地方吗?」罗伊一脸不可思议地望著她们,向汉娜问道。
「啊……嗯。我可以去吗,罗伊?」
「当然可以啊。你要去哪里?」罗伊回问。
汉娜拉起罗伊的手,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这……这边。」
在汉娜的带领下,罗伊一行人离开大路走进小巷子里。走了一会儿,汉娜为了确认位置,从肩上挂著的包包里翻找出地图,和实际的道路对照之后点了点头,再度迈开脚步。
最后他们来到一间极为破旧的商店,招牌上画著秘咒卡的纹样。原来是一间魔术道具店。
道具店虽然规模没那么大,但是商品看来很齐全,因为摆放在屋檐下的各类道具,都多到快要满出来了。
「这种地方居然有道具店……汉娜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绚萌低下身子,将耳朵靠近汉娜。罗伊和卡侬也跟著做一样的动作。
「嗯……之前有一本书写说,我想要的道具只有这间店才有。但是要来这里并不容易……所以我犹豫了很久。」
「你说想来阿瓦隆,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决定出门购物后,罗伊他们为了该去哪里而伤脑筋。总是有所顾虑的汉娜,那时却率先说出自己想来阿瓦隆。
「对、对啊。抱歉,罗伊,我太任性了……」
「没关系啦。只要有传送魔术,不管想去哪里马上就能到。」罗伊拍了拍汉娜的肩膀,轻推她的背。「虽然不知道你想要买的是什么,不过你就快点去吧。你一个人可以吗?」
「可、可以……我很快就回来。」
「那人家也一起去。」
「你就不用了,你留在这里。」
绚萌想跟在汉娜身后,罗伊却抓住她的肩膀,而汉娜已走进店内。
「为什么啊~」
「因为你有前科。你忘了之前在帕尔的店里,你做了什么好事吗?」
罗伊指出绚萌曾经做过的蠢事,让她「呜」了一声说不出话来。之前,他们去了罗伊朋友经营的道具店,绚萌在那里第一次见到汉娜,因汉娜太可爱而整个失控,店里一些商品也被她撞得粉碎。
「你到底做了什么,绚萌?」
「没、没什么,那个……人家只是稍微调皮了一点嘛~」卡侬歪头询问,绚萌只给了摸棱两可的回答。
「如果把你那种行为当作调皮放著你不管的话,那我连巨魔发狂时,都可以用关爱的眼神在一旁看著它们了。」
「人、人家有在反省了!你不要一直骂人家嘛!」绚萌涨红了脸,罗伊看到她的样子也只能耸耸肩。
「……我就算不深入问下去,大概也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么就此打住吧。」卡侬露出不想再过问的表情,罗伊则回了句:「您真聪明」,并深深点头。
「不、不是那样的,卡侬学姊!人家真的只是一时冲动!不会再做第二次了!」
「完全是犯了错的人所说的片面之词呀。」
绚萌拚死命解释,罗伊在旁边凉凉地叹口气。
三人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汉娜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让……让各位久等了……」
「买到了吗?」
罗伊问完,她点点头,从手上的纸袋里拿出一样东西。看上去是一对银制的手环。
「你买的是什么?饰品?」
「不是……这个是我做的。我用店里买来的材料,当场组装而成的……」
绚萌一问,汉娜便把手环展示给罗伊他们看。
手环乍看之下就像非常普通的装饰品。以大颗的浅紫色宝石为中心,周围镶嵌著同色的小宝石,靠近一点看,还可以看到上面刻著非常细致的纹样。应该是相当昂贵的东西。
「这个手环,我要送给绚萌。」
绚萌似乎觉得很意外,惊讶地眨眨眼问:「……要送给人家?」汉娜点了点头。
「这个……不是普通的手环吧。我能感受到上面的魔力喔。」罗伊得到汉娜同意后,将手环拿在手上,说完后眯起眼睛。
汉娜微笑说道:「是的,这是我做的魔术道具……」
「魔术道具?咦,为什么要送给人家?不是应该送给罗伊吗?」绚萌提出合理的疑问,汉娜微微摇了摇头。
「这个道具……是为绚萌而做的。嗯……绚萌,请你把它戴在手上。」
「好、妤啊……像这样吗?」绚萌从罗伊手上接过手环,戴在自己的手腕上,大小刚刚好。
「然后……请你大声说【展开】。」
「展……?我知道了——【展开】!」
绚萌大声念了出来,一瞬间,手环上的宝石放出强烈光芒,将四周染成一片纯白。
「呜喔!?」
罗伊不由得抬起手臂挡在眼前,然后算准光芒消失的时间慢慢放下手臂。
结果绚萌手上出现了——一对有棱有角且巨大无比的钢铁护腕。
护腕将绚萌两臂整个覆盖住,上面有著独特的金属光泽,看起来就像是由技术纯熟的工匠所打造的一样非常精致。它的特徵,在于镶在手背中心部位的宝石,以及手肘处大得不自然的隆起,底下可以看见筒状物包覆在手上。
「这、这个……是什么啊,汉娜?」
「正式名称我还没想好……目前先称作『突击型魔力武装兵式零壹号』。」汉娜抚摸绚萌手臂上的钢铁护腕,继续说道:「嗯……首先,嵌在拳头上的魔力石具有爆炎效果,攻击时若喊出【爆炎】,就能让对方受伤,而之所以做成手套形状,是为了让使用者不伤到自己。再来,构成护腕的金属材质会吸取空气中的魔力……喊出【天火】可以让护腕内藏的魔力自后方喷射,形成一股爆发性的推进力,藉著这股力量,使用者的速度也会提升成正常情况下的好几倍……也因此可以发挥出更强的威力。」
「嗯、嗯?什么?」
「简单来说,即使只是揍对手一拳,也能利用爆炸来攻击对方;还可以用快到不行的速度,增加攻势和威力。」罗伊一边用浅显易懂的方式说明,一边对于如虎添翼的绚萌感到有些恐惧地说:「……不过,你真的给绚萌这不得了的家伙,做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啊。」
汉娜抓著自己的斗蓬,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应该是害羞了吧。
「呃,我并不是在称赞你……啊,算了。这平常可以当作一般的手环使用吗?看来你似乎用了不确定金属当材料。」
不确定金属又称【无主张物质】,没有特定的形状,会随著外界刺激而有所反应,发光之后改变形态。据说是某种花费长久时间蓄积魔力的矿石,经变质后形成的,但真实情况如何还没有定论。
「可、可以。我在里面加了另一种物质……那物质会对特定的话语有所反应,并且会刺激不确定金属。此外,我还做了很多改良,例如让道具只听从第一个戴上它的人所说的话,以及让它保持一定形状等等……所以花了一段时间设计。」可能因为是自己擅长的领域,汉娜一反常态,流畅地说著。
「……这个东西,真的是汉娜·雅芙菈你自己做的吗?」卡侬像对待宝物似地,触摸了绚萌戴在手上的护腕。「若真如此,还真教人惊艳,这已经超出学生的能力范围了,从古至今都未曾有过这样的魔术道具。」
「啊……可是,卡侬学姊,做这个要花很多钱,所以无法量产。也因此,就商品来说它是个失败品。」
「咦,那么为了做这护腕,汉娜的存款岂不都花光了……?」绚萌一脸抱歉地看向汉娜。
汉娜摇摇头,微微笑了一下说:
「没关系。我想要帮助罗伊和绚萌,是我自己决定要这么做的。」
「……汉娜,你——」
汉娜居然为罗伊和绚萌拚命做了这么多事。一想到此,罗伊便觉得胸口涌上一股温暖的情感。她分明知道即使做得再多,也对她自己毫无益处,但她还是选择去做。
「你人太好了……!谢谢你!」
罗伊不禁弯下腰,揉了揉汉娜的头。她感到很痒似地发出「咪、咪呜」的叫声,脸上一阵潮红。
「汉……汉娜……!你人怎么这么好!来抱抱!」
绚萌感动地眼眶湿润,边说边张开双臂。
「好了好了,到此为止。」
绚萌想要往汉娜扑过去,罗伊赶紧抓住她的衣领。
「讨、讨厌!罗伊你这坏蛋——!」
「你一看到汉娜就容易变得不受控制,这点能不能改改?」罗伊一副快受不了的样子,叹了口气。绚萌低鸣了一阵后,最终还是放弃了。
「唔……好吧,算了。对了,汉娜,护腕平时就这样戴著吗?」
「啊,要解除时请念【封印】。」
绚萌照汉娜所说的低声念完【封印】后,护腕再度放出光芒,变回手环形态。她瞠目结舌地说:「喔喔,好厉害,就像某猫型机器人的道具一样。」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喂,可别因为手环变回来了,就冲上去抱住汉娜喔。」
「人、人家知道啦。」
「……呃,时间差不多了吧?」卡侬有所顾虑似地举手说道:「绚萌也打起精神来。我们差不多该进入今天的正题了吧?」
「咦?今天的正题是什么?」绚萌愣在那。
「你果然忘了……」卡侬摇摇头说:「是买东西啦——总之我们先去服饰店吧。」
『欢迎您大驾光临——!』
大门打开的同时,迎接罗伊他们的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女性娇媚声音。
众多女性分站左右两边,从大门口向内排成一直线。
「嗯嗯嗯~!追求美丽极致!」
一名从头到脚无一不华丽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欢迎来到【拉·萨·波尔穆兰】!我们是阿瓦隆数一数二的服饰店,总是走在流行最前线。我是店长加尔穆雅。」
加尔穆雅不论妆容还是胡子都很浓,他弹了一下领结,拋了个媚眼。
「各位客人,您们今日需要什么服饰呢?」
『不好意思,我们先回去了。』罗伊和绚萌几乎是同时说出一样的话,掉头准备走出店门。
「哎呀呀~这可不行哪,不行、不行!你们只要一踏进这间店,就是我的猎·物.了!我绝对不会让你们逃走唷~」加尔穆雅紧抓住两人衣领,阻止他们逃跑。
「才、才不要!你虽然说你们走在时尚最前线,但怎么看你的品味都有问题,人家才不要你帮我选衣服咧!」尽管绚萌拒绝,加尔穆雅也毫不退让。或者应该说他根本没在听。
「呵呵,真是个容易害羞的小姑娘,但你这种个性也很棒喔。好了,要买衣服的是哪一位呢?」
「就是她!」罗伊迅速伸手指向绚萌。
「罗、罗伊你这个背叛者!之前不是一直说要一起战斗的吗!?」
「抱歉,绚萌。在没有胜算的事上,我是不会和人争的。」
罗伊一步步往后退。顺带一提,汉娜从刚刚起就害怕地躲在罗伊身后,而卡侬则整个吓呆了。
「唉唷~!讨厌,真是个好男人、好男人哪!全身上下都散发出好男人气息呀—!」
然而,吸引加尔穆雅注意的却是罗伊。他用惊人的速度接近,并从左右两侧抓住罗伊的脸。
「咿!」
「呵呵呵,皮肤也很好呢。你很不会保养头发,不过如果好好打扮的话,就会变成一个美少年,任何人走过你身边都会回头看你喔。在这之前,先让我拥有你吧,啊哈!我要狠狠玩弄你,告诉你成·年·人·的·魅·力!」
罗伊默默拿出秘咒卡。
「等、等一下,罗伊·修特拉斯!不可以对一般人使用魔术!」
「请你不要管我,学姊!我有种、有种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就快要被夺走了!」
尽管卡侬拉住罗伊手臂,他仍拚命抵抗。
「加、加尔穆雅先生!麻烦你先别理他,先帮这位绚萌小姐准备合适的衣服好吗!?」
卡侬见罗伊真的准备要发动魔术,赶紧将绚萌拉到自己面前。
「哇——!学姊也背叛人家——!」
「我们一开始就是为了帮你挑衣服才来的啊!别担心,我问过城里的人,他们都说这间店是阿瓦隆最受欢迎的店!一定,没问题的!呃……大概!」
「你讲到最后怎么没信心了!?人家还是不要啦——!」
绚萌不断抵抗,卡侬安抚道:「你、你冷静一点!」就在这时——
唰的一声,绚萌的斗蓬解了开来。
她一头带有光泽的窑发——这世界少见的发色,就这样暴露在众人眼前。
加尔穆雅先是愣住不动,但下一个瞬间便「嗯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发出响彻店内的叫声。
「大家快看,她是黑发耶!好稀奇喏!好漂亮喔!脸蛋也很美,所谓的『无可挑剔』就是像她这样吧!我的创作欲排山倒海而来啊!快集合!大家,快过来集合!」
加尔穆雅一声令下,女性店员立刻大声欢呼,蜂拥至绚萌身边。
「真的耶!好稀奇呀!」「这样也好嘛,我们可以设计出跟平常不同的服装啊。」「设计是不是该用楚楚可人的感觉为主啊?」「哎呀,将她打造成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感觉也很不错。」「如果想要给人意外感,应该弄得轻便活泼一点。」「店长,不久前刚推出的那款服装如何?」
她们把绚萌团团包围,七嘴八舌提出自己的意见。绚萌不知所措地看向罗伊。
「这、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好可怕!好可怕喔,罗伊!」
「喂、喂,你们这些人,可不要对绚萌太粗鲁喔!」
「没问题的啦啦啦!像她这种美人,我们不可能对她粗鲁的啦!」
加尔穆雅眨起一只眼,说完就将绚萌扛到了肩上。
「那我就失陪了,跟你们借一下这孩子唷!」
「不、不要啦啊啊啊啊啊啊!」
加尔穆雅和店员不由分说地把绚萌带到店内深处。
「……他们没问题吧。」
「呃、嗯,应该不会有问题吧。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我跟过去看一下好了。」卡侬说完后跑去追绚萌。
罗伊低下头说著:「麻烦你了。」
「……真是个怪到不行的店。」
环视店内,装潢看起来非常普通,但刚刚发生那么大的骚动,店里其他客人却不以为意,让人觉得哪里怪怪的。或许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吧。
「汉娜,已经没事啰。」
「嗯、嗯……吓我一跳。」汉娜一对耳朵垂在斗蓬帽子里,她小心翼翼地从罗伊身后出来。
待在这间店似乎让汉娜感觉很不自在,她向四周张望,小手一直抓著罗伊的斗蓬。罗伊弯下腰,在她耳边问:「什么?怎么了?」
「没有……我不常,来这种店。」汉娜小声回答。
罗伊点头说:「嗯,我想也是。」她平时就会避开人多的场所,或是热闹的大路。像这种高级服饰店,她会不习惯也是正常的。不过……
「你不会偶尔去买个衣服吗?」
汉娜是女孩子,而且正值花样年华,对服装和饰品应该正有兴趣才对。
「嗯——我有妈妈帮我做的衣服……而且比起衣服,我还有其他更想要的东西。比如说新出的魔术道具材料、资料,或者做药材用的矿石等等。」
「……不愧是汉娜。」
她认真地说著自己想要的东西,罗伊听了不禁微笑。其实她也和罗伊一样,面对自己喜欢的事物时态度极为真诚,但对其他东西就没什么兴趣。
「我瞭解你为何会这样想,但是,偶尔买买衣服也不错吧?可以转换心情。」
「是这样……吗?」
汉娜歪著头,看了看店内。有些女生手里拿著衣服在和朋友讲话,有些女生将饰品戴在身上后笑了出来。
「……罗伊,你喜欢那种女生吗?」汉娜突然问。
「嗯?嗯,我不是说打扮得漂漂亮亮我就会喜欢,我只是想,你长得这么可爱,稍微打扮一下也不错啊。」
她的耳朵震了一下,立了起来,连斗蓬底下的尾巴也有同样的反应。
「可、可爱……?」汉娜两手摸著自己变红的脸颊,确认似地开口问道。
「怎么了吗?」
罗伊靠过去要看她的脸,她如在逃避似地迅速别过眼神戴上斗蓬帽子,几乎要遮住自己眼睛。
「咪呜……我、我也去看一下。」汉娜留下这句话后就跑走了。
「……真奇怪。」罗伊惊讶地看著她的背影,双手抱胸喃喃自语:「不过……虽没像汉娜那么夸张,但我待在这里也觉得静不下来。」
周围都是女生,或者是一对对男女。
一个男生单独站在店里,就感觉其他人好像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他因而紧张了起来。
「喔喔,席媚儿,你太美了!就像从天而降的『菲娜』一样!」
罗伊听到声音朝该处望去,看见一个男性夸张地张开双手,大力称赞从更衣室走出来的女性。
「讨厌,别说得这么大声啦,洛克。就算你说的足事实,也让人太害羞了!」
女性扭著身体回应,一脸乐不可支。「菲娜」是传说中的亚人「有翼族」,据说该种族的人全都有著美丽的容貌,不论是谁见到之后,都会迷上他们。但那名女性其实长得不怎么样。
「什么从天而降,明明就长得像住在地底,啧。」罗伊偷偷骂了句,转回正面。
(……不过……说到女朋友——)
罗伊又开始想著绚萌的事。
他原先就是因为想要一个女朋友,才会发动异世界召唤的。罗伊有过许多不愉快的经验,令他讨厌这世界大部分的人,所以他希望在其他世界找到一个只把自己当成普通的男性、真正喜欢自己的女生,而非把自己看作是魔术师罗伊·修特拉斯来看待。
现在回想起来,连他自己也觉得选择了一个糟糕的做法。
但也因此他才能和雏菊绚萌相遇。
和这个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勇敢前进,非常单纯,彷佛闪闪发亮般有魅力的女孩子相遇。
(她就是我想要找的人吗?)
如果是的话,自己对绚萌又是抱著怎么样的情感呢?
是信赖吗?是友情吗?还是、还是——
「……不,我在想什么啊。」
罗伊想著想著突然觉得太过羞耻,当场抱住自己的头,兴奋到全身发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其实,也不必找出答案,绚萌就是绚萌,现在这样就好。
至少「现在」维持这样就好。
「让让让让你久久久久等啰喔喔喔喔!」
内心正在和不知名对手争辩的罗伊,耳中突然听到那个不想再听到的※黄色高音。硬要说的话,那声音可能还比较像土色。(译注:日语用「黄色」来比喻高音。)
「来吧~公主要登场啰~!这位有著灼热发色的潮·男·王·子!」
「你啊……连一秒也无法和人正常对话吗?」罗伊虽然知道没用,但还是吐槽了一下。
「好的,请—登场!」加尔穆雅说完便将「某人」猛地朝罗伊推了过来。
「…………你、你好。」
罗伊之所以会称她为「某人」——是因为她实在是太不像平常的她了。
「唔……!」罗伊像是被冻结在原地,动也不动。「……你、你是,绚萌……对吧?」他不禁向对方确认。
「对、对啦!……人家有这么奇怪吗?」
绚萌一脸困感,往下看了看自己穿的衣服。
她上半身穿的是点缀了蕾丝的百褶上衣,还加了醒目的花朵装饰;下半身穿的是格子图样的短裙,以及编织风的鞋子。
「有、有点太可爱了对不对?人家平常穿的,都是轻便的衣物……但、但是,他们说这样穿绝对很好看——」
绚萌可能是因为害羞,脸上一片潮红。她抓著自己的裙子,辩白般地说道。
「你在说什么啊?这身衣服真的很适合你啊,绚萌。」卡侬微笑,将手放在绚萌肩上。「你也这么认为吧,罗伊·修特拉斯?」
「…………」
老实说,罗伊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但并不是因为绚萌穿的和平常不一样。
「超……」
「超?」绚萌歪著头问。罗伊赶紧遮住自己的嘴。
(好、好险……!我差点就说了,差点就要毫无保留地告白了。)
超级可爱的——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
绚萌平常看起来就比学校那些女学生更漂亮、更出众。而此时,比平常还要可爱的她,让罗伊差点失去理性。
但是在她本人面前,罗伊却无法坦率说出称赞她的话。
「怎、怎么了,罗伊?超什么?跟服装有关,又是『超』开头的词没几个耶?」
罗伊不知该如何蒙混过去,他别开眼说道:「不……我是要说……超……超级豪放的。」
「什么意思!?」
绚萌瞪大眼睛问。她会这样问很正常,连罗伊自己也想收回刚刚的话。
「总、总、总而言之!该怎么说,还满适合你的啦。」
「真、真的吗?那你为什么不看著人家说?」
绚萌担心起来,哒哒哒跑到罗伊面前。罗伊却迅速地在绚萌过来前别开视线。
「啊,你又来了!什么嘛,你其实觉得这身衣服不适合人家对吧!」
「我、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人家?」
「因为你……因为我有病啦!」
「什么时候得病的!?」
「刚刚啦!」
「为什么!?」
「被传染的啦!」
「被谁传染!?」
「你不要一直逼问我!」
对罗伊来说,现在根本无法好好思考事情。
「好了好了,绚萌,你不要担心,罗伊·修特拉斯并没有说谎。」
「真的吗,学姊?人家穿这样真的没问题吧?会不会……看起来很突兀啊?」绚萌不安地抬头看著卡侬。
「不会。罗伊·修特拉斯就是那种个性,他只是没办法实话实说而已。」
「咦?学姊的意思是……」
「啊——!」在绚萌再次询问前,罗伊突然撞了卡侬一下。
「好痛!你有事吗,罗伊·修特拉斯!?」
「请你不要说些多余的话啦,卡侬学姊。卡侬学姊!听好啰?你再说下去,我就用自己所能想到最恐怖的方法来封住你的嘴。」
「……魔、魔术大师说这种话,还真令人害怕。」卡侬点点头表示她懂了。
「咦,你们两个有什么秘密?太过分了。」绚萌鼓起双颊。为了转换心情,她朝加尔穆雅走去。
「谢谢你,加尔穆雅先生。但是还有没有其他衣服呢?穿这件有点不方便活动。」
「哎呀—是吗?你这任性的小猫咪。我知道了,你等一下喔。」加尔穆雅说完便回头,带著店员离去。
「咦?对了,汉娜呢?」
「嗯?啊,她说要去找衣服。」罗伊还没说完,汉娜就回来了。
「我、我回来了……」现在的她已脱下平常穿的斗蓬换上另一套衣服,那套衣服应该也是店员帮她挑的。
「啊……绚萌,你穿这样很好看。」
绚萌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来,汉娜有点害羞地歪著头问:「我……看起来怎么样?」
汉娜那个样子就像是换上漂亮衣服的人偶一样,有著令看到她的人成为俘虏的魅力。
「…………罗伊——」绚萌盯著汉娜好一阵子之后,突然开口问:「有没有什么魔术,能把这个可爱到令人窒息的孩子,变成人家的妹妹?」
「你有很多想法都怪怪的。」罗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啊啊,太可爱了……人家现在幸福到快要死掉了……」离开服饰店后,绚萌真的以一脸快要升天的样子说。
汉娜害羞地拉下斗蓬帽子,遮住自己的脸。
「啊,不过走在街上时能够光明正大把脸露出来,感觉真好。」绚萌原地转了几圈。她现在穿的不是刚刚在加尔穆雅店里穿的那件,而是更为朴素的服装。他们离开服饰店后,借用了某家民宿的房间,在那里换了衣服。
绚萌的黑发仍然显眼,但她已经换上这个世界的服装,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引人注目。她终于可以从斗蓬中解放出来,一副开心的样子。
「但……真不好意思,人家买了这么多全都让你出钱。」
绚萌一脸抱歉。罗伊对她挥挥手说:「没关系,我从一开始就打算要帮你付了。」
「……嗯,谢谢你,罗伊。」
绚萌露出笑容。罗伊不禁别过视线,觉得有些害羞。
「不过汉娜,你不买那件衣服真的没关系吗?」
绚萌问汉娜,她点点头说:「我、我还是穿平常这件就好……」
「是吗?嗯,也是啦。像人家就舍不得我的制服,想在参加阿尔斯·玛格纳时穿。」
「咦,为什么?」
听到卡侬提出的疑问,绚萌瞄了一眼背上的包包。她刚才把制服摺了起来收在里面。
「哎,人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样想。人家想把它当成名符其实的『战斗服』,想在重要的时候穿,这样才能绷紧神经。」
「嗯,这种小事就随你高兴吧,这是你的自由。」罗伊应道。他觉得自己似乎能瞭解绚萌的心情。
「好了……接下来去买些琐碎的日常用品吧。」卡侬说完,绚萌举手说:「瞭解!」罗伊也点点头。
这时——
「各位,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这则消息!邪恶盗贼团出没!大家可要记住他们了!」
城镇的广场上,有一名中年男子如此喊道。他的手里拿著一张纸。
「是什么事呢?」
「应该是在公布悬赏消息吧,一般的罪犯几乎都是由骑士团捉拿,偶尔有一些骑士团无法应付的罪犯出现时,就会像这样祭出赏金。」
罗伊回答完卡侬后,定睛细看。他的摧论应该是对的。中年男子所拿的纸上画著一个男人的脸,看来就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咦~这世界还有悬赏啊,好有趣喔!欸,我们去看一下好不好。」
在绚萌的要求下,罗伊一行人来到广场。
「来喔!潜藏在阿瓦隆附近的大型盗贼团【眠龙】,他们的首领『波尔克·卡索罗雷』就是纸上的这个男人!他无恶不作,强盗、强奸、抢夺、绑架、地下交易甚至是杀人,样样都来!一个又一个的罪行加起来,让他的赏金飙到金币六百枚!打倒他的人,就能立刻从骑士团那里领到全部的赏金喔!」
聚集在广场上的人议论纷纷。以一个盗贼团来说,这个金额确实是高得史无前例,所以对方应该是个非常棘手的角色。
「眠龙……我听过这名字。」卡侬用手摸著下巴。「据说他们的总人数超过一百人,是个规模巨大的盗贼团。不只人多,成员也很有本事,甚至还有曾是魔术师的人在里面。」
「是喔。这样的话,可能连骑士团也很难敌得过他们。」
骑士团中当然也有魔术师,然而盗贼是一群狡诈的家伙,他们会彻底占领一块土地,只在对自己有利时战斗,对自己不利时,则会用计将情势诱导至想要的方向,然后在对手有机可趁时出击,乘势夺得胜利。盗贼团里要是有魔术师,对骑士团来说更是一场苦战吧。
「盗贼悬赏喔—那些盗贼感觉是坏人,我们可以去跟他们打打看。」绚萌不知为何有些兴奋地说。罗伊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
「笨蛋,现在不要做这种无谓的事。」
「好痛……知道啦,人家只是说说而已嘛!」
「你说出口的话感觉都超认真的,麻烦死了……」罗伊抱怨道。
此时,中年男子继续说道:「而且!同为盗贼团受害者的【凡梅尔】魔术道具店,决定要提供谢礼给剿灭盗贼团的勇者。谢礼是个魔术道具,上头使用了店内珍藏的素材【魔女的绯眼】!这东西可不得了啊!」
「什么……?」中年男子的话令罗伊大吃一惊。
「罗伊,【凡梅尔】就是我刚刚去的店,他们送的一定是真货……」汉娜一脸兴奋地说。
「什么叫【魔女的绯眼】?」只有来自异世界的绚萌不知道那是什么。
「魔女的绯眼是一种宝石,它本身虽然没有魔力,却能提高使用者的魔术效果,据说愈多宝石连在一起,效果会愈强。它的颜色是血红色,所以有了这个名字。」卡侬详细地说明。
「嗯……就像汉娜做的魔力增幅器一样?」
「对,但魔女的绯眼厉害之处在于,即使将它做成项炼大小,也具有强大的威力。虽然不能像汉娜的增幅器一样用在物质转移上,但如果有它,确实会对我们参加阿尔斯·玛格纳有所帮助。」
罗伊说完后,汉娜接著说:「它、它真的是非常珍贵的魔力石,不常出现在市面上……」
「这样的话,我们就更该去剿灭盗贼了吧!?」
绚萌握紧拳头。罗伊接受了她的提议:「没错。如果能拿到魔女的绯眼,或许值得一试。待会儿去骑士团接下这份工作吧。」
「太好了!这等于是阿尔斯·玛格纳第二轮比赛的前哨战呢!」
绚萌干劲十足,原地跳了跳。
「既然决定了,就把该买的东西买一买,先回学校一趟再过来吧。」罗伊说。
「好。我也会协助你们的,罗伊·修特拉斯。」
「我、我也会……虽然可能只帮得上一点小忙……」
卡侬和汉娜也自愿提供协助。
「谢谢你们。汉娜帮忙做魔术道具就好,别冲到前线去,很危险的。」
汉娜点点头。
「好!」罗伊喊了声,一行人便迈开步伐,想尽快买完其他东西。
这时,他们却听见一个声音从广场外传来。
「……放开我。」
那是个年轻女性的声音。他们对看一眼,朝声音来的方向望去。
两栋建筑物中间的巷子里,有两男一女正在争执著。
其中那名少女与罗伊、绚萌年纪相仿,一眼戴著眼罩,另一眼则是蓝色的。她有著一头淡紫色的及屑短发,头上戴著黑色发箍,脸部表情缺乏变化,但客观而言仍相当漂亮。她穿著有褶边的紫色洋装,胸部特别丰满,和稚嫩的脸庞呈现反差。
少女脚边有个大包包,应该是她被那两名男子缠上时掉在地上的。
男子是二局一矮的二人组,很明显是顽劣的小混混。
「有、有、有什么不好的,对、对不对?刚、刚刚你一直在看我吧?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好男人对吧?你不用客气啊!」
「对啊,我大哥察觉到你的心意过来跟你说话,你可不要辜负他的爱!」
高个子拉住少女的手,想要强行抱住她。少女抵抗了一下,但双方力量显然差距悬殊。
「……我才没看你,也不觉得你是个好男入。我的品味没那么差。」
「你、你说什么!令人冲击!我的心受伤了!负伤程度换算成数字是五左右!」高个子用空著的手掩住自己的脸。
「喂,你这家伙,大哥心脏强度换算成数字只有七而已啊!你是怎么回事,一开口就给他致命的一击是怎样!一点慈悲心都没有!」矮个子边喊著「喂、喂」边斥责少女。
「我说的……是真的啊。而且我才不相信你心灵这么脆弱,不然你每天晚上照镜子的时候,岂不都会身负重伤、性命垂危?」
「呀——!你、你、你,亏你长得这、这这、这么可爱,居然讲出如此一针见血的话!你你、你的话是一把利刃啊!」
「一刺下去大哥的心马上大出血啊!你给我负起责任!」
高个子和矮个子合力要将少女架走。
「罗伊……」
绚萌看向罗伊,他轻轻叹了口气说:「好,我知道了。让你去的话,你可能会教训得太过火……卡侬学姊,我去一下就回来,你们在这里等我。」
「你去应该没问题,但只怕有个万一,你自己要小心点。」卡侬说道,汉娜也担心地看著罗伊。他挥挥手,走了过去。
「你们该放手了,我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忙。」
「你的事情和我大哥心上的伤比起来,根本像垃圾一样!快,快跟我们过来啊小妞,让我和大哥带你上天堂!」
矮个子强拉少女。她脚步晃了晃,小声地叹口气。
「……那我也没别的办法了。」
少女好像想拿什么东西,将手伸进腰带上挂的盒子。
然而,罗伊却先打了一下响指。
「爆散,【惊愕火】。」
「唉呦喂呀!」
罗伊发动的魔术在高个子脸上爆开,他就这样昏了过去。该魔术的效果只是让对方昏厥而已。
「啊啊,大哥——!振作一点!你伤得不重啊!但你看起来好丑,啊哈哈!」
「你内心其实很讨厌他吧?坠落,【睡莲花】。」
罗伊再次放出一个魔术,矮个子当场睡著,倒了下来。这也是使人暂时失去意识的魔术。
少女好像不太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歪著头站在原地。
「你还好吗?」
听见罗伊的声音,少女回过神来转向他。她不断眨著眼睛,动也不动地看著罗伊,一会儿后才小声说道:「……谢谢。」
「没受伤吧?」罗伊问她,她摇摇头。
「多亏有你帮忙,我刚刚还满困扰的。」
少女嘴里说是这么说,但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困扰的样子。罗伊心想,也许她只是不善于表现自己的情感吧,因而耸了耸肩说:「不客气,我只是刚好路过而已。」
「……是吗,你真爱管闲事。」
「也是啦,但其实爱管闲事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同伴。」
罗伊用手指向后方,少女往他指的方向看去。
「你有同伴啊……不过刚刚真的满危险的,要是你没来帮我,我就要对那两个男的出手了。」
「咦?你会武术?」
「不是。」少女说完便打开腰间挂的盒子,从里头拿出一样东西。「我跟你一样——是个魔术师。」她举起秘咒卡说道。
「……什么嘛,原来你是魔术师。那你其实可以自己打倒他们啊。」
女孩收起秘咒卡后说:「是的,但你救了我是不争的事实……我得还你这个人情才行。」
「不用在意啦,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
「你不在意,但我很在意。要是不做点事报答你,我会一直记得这件事。」女孩坚决不退让。
罗伊判断,就算再次拒绝她应该还是不会接受,因此回答:「嗯,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总之我们先换个地方吧,再待下去可能会有人把骑士团叫来,到时候可就麻烦了。」罗伊看了看四周情况后说道。
女孩低头看著倒在地上的两个混混,点点头说:「……也对。」
「……我叫法姆,法姆·莉拉克丝。」
他们来到一间酒吧,该酒吧位于中央大道旁的街道上。因为是白天,店里没什么客人。罗伊等人决定先和这名刚认识的少女互相自我介绍。
「刚刚我也跟那个男生说过,我勉强算是个魔术师,去年从魔术师学校退学;现在跟朋友一起,与统治此地的领主签订契约,为他工作。」法姆倒著刚送上来的蜂蜜牛奶,如此说道。
「人家叫雏菊绚萌。吶,签约具体来说是怎么样的?所以你现在是……那个领主的专属魔术师吗?」绚萌将加了木莓酱的松饼切成小块,询问法姆。
「雏菊绚萌?……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对,你说的没错,不过我同时也从魔术师联盟那里接案,所以应该说是半专属。」
「所以说你是为了工作而退学啰?这种情况很少见呢。」罗伊和法姆一样喝著蜂蜜牛奶,他感到不可思议,因为一般来说进了魔术师养成学校的人都会一直待到毕业。
「……我想早点靠自己的能力赚钱,而且该学的东西也学会了,不必继续待在学校。」
「我叫卡侬·莉库努,我也是个魔术师。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者想做的事情?」
「……对,我有非常想完成的事。」
「……我是汉娜·雅芙菈,嗯……我正在学习制作魔术道具。」怕生的汉娜有些迟疑地说。
坐在汉娜对面的法姆瞄了她一眼后,问道:「汉娜,你会怕我吗?」
「咦?啊,不、不会……我不会怕你。」汉娜的脸深藏在斗蓬帽里,她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啊,汉娜有点胆小,她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她吧。」罗伊为汉娜说话。
法姆听完,低头看著面前的牛奶说:「……嗯,我没有生气。但有时候我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别人却看到我就怕,小孩子尤其会这样。所以如果让汉娜感到害怕,我想我应该要道歉。」
法姆这么一说,罗伊终于发现:她虽然长得很漂亮,却散发著让他人无法亲近的气息,就像在自己周围树立了防护墙一样。
「只要笑就好啦,像这样笑嘻嘻的。」
绚萌捏著自己的脸颊做出笑容,法姆看了之后歪头说道:「你说得对,但是……我不太会笑。」
「是喔。不过我想你笑起来一定很可爱。」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法姆说完后,嘴角两端微微上扬。这可能已是她尽力做出的微笑。
「对了……你救了我,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嗯?喔,我啊。我叫罗伊,罗伊·修特拉斯。」经她提醒罗伊才想起这件事,便报上自己的名字。
法姆听完皱眉问道:「罗伊·修特拉斯?……难道你就是【扉之魔术师】吗?』
「嗯,对啊。怎么了?」
法姆突然一动也不动。她站了起来,用手扶著桌子,身体倾向罗伊问:「……真的吗?」
「怎、怎么了?是真的啊,你看。」
罗伊从怀里拿出一枚金币给法姆看。那是「丹宁堡金币」,是国家称号魔术师的证明,比普通金币大上一圈,上面刻著龙缠绕权杖的图样,还有罗伊的名字。
「……确实是真的。」法姆点点头表示认同,回到座位上。
罗伊惊讶地问:「你怎么突然反应这么大……?」
「罗伊,你是不是对法姆做了什么事?你对她伸出咸猪手了?」
「谁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伸咸猪手啊!不对,不管对象是谁我都不会做的!」
法姆静静看著对绚萌发脾气的罗伊,然后说:「……对不起,我太惊讶了。因为我一直对罗伊很有兴趣。」
「你对罗伊·修特拉斯有兴趣?」卡侬眨了眨眼问。
「是的。罗伊·修特拉斯是举世无双的魔术师,他能驾驭所有魔术,施术时几乎不用秘咒卡,而且他才十六岁就学会【物质转移】,这魔术连资深魔术师都没几个人能活用,他也因此受到魔术师联盟的认可、获颁【扉之魔术师】的称号……我认为他很厉害,一直很崇拜他。」
法姆脸泛红晕,直盯著罗伊。罗伊总觉得她的视线里带有一种莫名的热度,可能是心理作用吧。
「哦—罗伊,太好了,有人称赞你耶。今天来吃点好吃的庆祝一下吧。」
「你是我老妈吗?」
绚萌不知为何有些欣慰,罗伊忍不住吐槽,然后对法姆摇了摇手说:「我才没那么厉害。如果你没有其他事的话,我们差不多该走了,我们还有事要忙。」
「……是吗?不过如果你是罗伊·修特拉斯,你的学校应该是亚司特雷斯吧?为什么千里迢迢跑来阿瓦隆?」
「也没什么……就是带绚萌来买点衣服啊什么的。」
「你们四个人就为了买绚萌的衣服,特地跑到这里来?真奇怪呢。」
「其实该买的都买完了啦。不过我们还想应徵剿灭盗贼的工作,所以接下来要去那个……『骑士团』那里。」
「喂!绚萌!」罗伊想叫她别说太多,但已经太迟了。
法姆听到绚萌的话后追问:「剿灭盗贼?……该不会是刚刚广场上说的【眠龙】的悬赏吧?」
罗伊叹了口气点点头。
「是喔……」法姆回道。「听说【眠龙】是个实力强大的盗贼团,但他们有厉害到值得让【扉之魔术师】特地出趟远门吗……?」
「原因有点难解释……总之不好意思,我们要先走一步了。」
罗伊一说完,绚萌她们便站了起来。
「……知道了。那你们一人给我两块铜板。」
「……啊?」
罗伊一脸惊讶地看著朝他伸手的法姆。法姆眨了眨眼,说:「饮料和点心的钱啊。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啥!?你、你没有要请我们喔!?」
她的要求太令人意外,让罗伊和其他人全都不知所措。
「没有人说要请你们啊。擅自期待别人会请你并不好喔,罗伊。」
「不对,刚刚是你说要报答我的!所以我们才会来这间店!你不是应该顺势请客吗!?」
「我不喜欢什么『顺势』、『察言观色』之类的。很多事情都是要说出口,其他人才会懂的。」
「你说的话很有道理—人家反而觉得我们做错了!」
「冷静点,绚萌。呃,不过我心里也开始有罪恶感了。」卡侬把手放在胸前,不知如何是好。
「两块铜板……嗯、嗯……」汉娜急忙想从钱包里拿出硬币。罗伊制止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全部人的费用交给法姆。
「谢谢。对不起,我很需要钱。」法姆说。
「……魔术师不是很赚吗?」
绚萌提出她的疑惑。罗伊心中也想著「没错啊」,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因为一些私事,所以我需要钱。不过请你们放心,我还是会报答你们的。我决定出一块钱。」
「那算哪门子报答啦!?」
法姆的报答方式太过夸张,让罗伊惊讶地张大了嘴。法姆看著罗伊,以不变的表情说:「骗你的,我才不会只出一块钱。」
「就、就说嘛,吓人家一跳~」绚萌松了一口气。
「嗯——我出两块钱。」
「有差吗!」
法姆一脸认真说完后,罗伊忍不住吐槽。
「……难道你要我出三块吗?」
「下用,你不要说得好像是我在胁迫你一样……好了,算了啦。」
反正本来就只是举手之劳,不需要报恩。
「如果没事的话,我们要走了。」
「……等一下——」然而,法姆却叫住他们。「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我能不能跟你们起去剿灭盗贼?」
她这个请求令人意外,罗伊听了瞪大眼睛。
「……我想要悬赏的报酬,如果你们愿意给我,我可以协助你们。」
「如果你指的是【魔女的绯眼】,我不能答应你。我们自己也需要。」
「你指的是店家提供的魔术道具吧?不,你猜错了,我想要的是钱。」
「钱?是击退盗贼团后可以获得的那笔赏金吗?」
绚萌询问后,法姆点点头。罗伊皱眉问道:「法姆……我刚刚就在想,你为什么会这么缺钱?如果你是魔术师,所赚的钱应该能让你过个不错的生活才对。」
在这个世界,即使不像罗伊一样拥有国家称号,只要会使用魔术,收入再少也能过著近似贵族般的生活。有些人会为了过得更好,用一些偷鸡摸狗的方式赚外快,但法姆看起来不像那种人。
「……我自己过得怎样无所谓,但是我身边有一群需要钱的朋友。」
「为什么……需要钱呢?」汉娜偏著头,耳朵动了动。
法姆表示:「……如果你们肯接受我提的条件,我就告诉你们。」
罗伊和绚萌等人交换眼神,几个女生微微点头。
「嗯,我们不缺钱,所以钱可以给你没关系。」罗伊代表大家回答。
「……感谢你们。」
「不会、不会,伙伴就是愈多愈好啊。请多多指教啰,法姆。」
法姆低下头,绚萌笑著对她伸出手,她回握了绚萌的手。
「那我们就去骑士团分部吧。」
卡侬准备走出店门,但法姆却抢先开口说道:
「……不好意思,我有个任性的请求,在前往盗贼团藏身处之前,我想先去一倜地方,因为有点东西要给朋友。可以吗?」
「好啊,不过你要去哪?」
「你们跟我来,去那里必须搭马车。我先带你们去骑士团分部之后再过去。」罗伊询问后,法姆领著他们往前走。「……对了,马车费也是各付各的喔。」
法姆这女孩在金钱上真是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