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昨天,爆发了和宗教阿姨间的对决,致使我沉得比贝加尔湖(位于俄罗斯境内,世界上最深的淡水湖)和马里亚纳海沟(位于太平洋,世界上最深的海沟)还要深,但是即使如此,我还是复活了。
在隔了数个月之后,在白天出门,重新走上了热闹的街道。那真是无比英勇的,应该得到全世界喝彩的,英雄般的举止。我自己都想赞美自己。
但是……那个计划却,完全的失败了。
留下来的只有“已经不行了”的绝望。
回到公寓的我,为了消除那辛酸的记忆,呆在房间里喝着闷酒。
坐在被炉里,嘴里叫着“上酒,再拿酒来——”。但是,即使是这空虚的自言自语,也无法排挤掉这傍晚昏暗的六帖公寓中的寂寞。
不一会儿,空空的啤酒罐在被炉上旋转着。
尽管隔壁在放着大音量的动画歌曲,我却仍然在大量胡乱的摄取着酒精。
感到头晕目眩。
只要再来一点就够了。
只要再来一点就可以忘记一切了。
*
那是半天前的事情了。
从昨天的意志消沉中重新恢复的我,决定尽早脱离家里蹲的生活。
于是我想到了。
“今天开始就出去找打工吧”
——就是这样。既然就职是不可能的,那就先从打工做起吧。那样我的头衔也会从家里蹲变为自由业者的。虽然这个词也或多或少有着废柴的意味,但是比起家里蹲来说,已经健康多了。所以,现在就开始找打工吧。
于是我在便利店那边,买了打工情报志。
快步走回公寓,认真地读了起来。
在哪里?哪里有适合我的打工?
体力劳动不行。我还是不喜欢太过劳累的工作。这样说来,便利店的店员也不行,我根本就做不到那样去接待客人的。
接下来——啊啊!
漫画咖啡屋,时薪700元(注:当然是日元)
没错。这个工作是最适合我的。反正是小街道上的漫画咖啡屋,也不会有太多客人来。收银员空闲的时候看看漫画就可以了。真是轻松的工作。太棒了。
——于是,我立刻写好了履历,得意洋洋的从公寓出发了。
方向车站前,Mac的后面,目标漫画咖啡屋就在那里。
在四月凉爽的住宅街上,我毫不驻足,吧嗒吧嗒地走着。
但是——数月未上过街的我,受到了“恶人”的妨碍。他们,NHK的干扰间谍们都在嘿嘿地嘲笑着缩着肩走在人行道角落的我。
真是强烈的干扰啊。
“喂,快看那个人,真恶心”
“是无业的家里蹲呀。最讨厌了”
“回到自己的公寓不是很好吗。这个街道,不是你这种人该来的。”
路过的主妇,女子高中生,阿姨们都在这么窃窃私语。我完全的忧郁了。
——啊啊,好想回去呀。
好想回到那昏暗的舒服的六帖小公寓。好想钻进温暖的被窝,什么都不想的就这样睡去。但是,不行。绝对不能这样想。若是这样的话,只会让他们更加的放肆。所以要忍耐。要在这里决定胜负的。加油——
其实,我还是有某种程度的预计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不会这么就放过想要回复社会的我的。
所以我还没有输。我抑制着每走一步都会增加的不安,加快脚步向目的地走去。
然后——我终于到达了目标的漫画咖啡屋。坐落在车站后面,这整洁的漫画咖啡屋“Break Time”,就是我以后的就职场所。从明天开始,每天都要在此工作了。
马上,我就要脱离家里蹲的生活了。
虽然我是即使白天在街道上走,都会感到无所适从的令人困扰的人,但那应该只是习惯的问题吧。若是成为自由业者的话,对他人的视线感到的过度不安,也会渐渐消除的。
所以……没错。最后的黑暗到来了。
现在开始,我要逃脱。要成为普通人。已经不用再被愚蠢的宗教家说教了,要成为一个一般的自由业者。
所以——所以我该出发了。
拿出勇气,进去吧。
我很有气势的将门打开,轻快地走进店内——
将履历递给女性收银员,很有精神的说。
“你好,我听说这里正在招聘打工者。”就像这么说吧。
于是——我说了。
可是,话说到中途我停住了。
“……”
烟灰缸,热水瓶,咖啡器整齐的排列着的收银台中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读着漫画的女性店员。
认真地看着漫画的少女,她的侧脸——
多么不可思议,我见过她。
应该说,我昨天刚见过她。
她在听到“你好,听说这里在招聘打”后,注意到了僵硬在收银员前的我,将头抬了起来。
对视。
“……”
她是宗教劝诱少女,小岬。
和昨天看到的不同,她今天穿的很普通。是很有年轻风的妆扮。
看不到宗教的踪影。
但是——注意到她是谁的那一瞬,我心脏开始以平常速度的十倍跳动着。
各种各样的想法充斥着大脑。
为什么宗教少女会在漫画咖啡屋打工?这不是违反了戒律了吗?不,那些事无关紧要,关键是这女孩还记得我的脸吗?如果还记得的话,那么,我就完了。打工之前,怎么能有知道我秘密的人。怎么能和知道我秘密的人一起工作。那我该怎么办?
逃跑吧!
这个结论是最符合逻辑的,但是宗教少女却叫住了即将返回的我。脸上浮现出令我僵硬表情崩溃的,和昨天相同的,轻视我的嘲笑,小声地询问:
我注意到那和对待一般客人的态度有很大的区别。没错,这个女孩看来是已经知道了我就是昨天的那个头脑有问题的家里蹲了。
令人感觉难受的冷汗顺着脖子流下。想要逃走。想要马上逃走。
但是——虽然是这样,我又不能不回答她的问题。说出口的话,怎么能随便缩回。
所以要尽量装作若无其事,自然一些,总之是说些什么就好!“打,打——”
“……”
“摩托车,喜欢吗?”[注:打工(バイト baito) 和 摩托车(バイク baiku) 在日文中首字发音相同。]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我很喜欢呀。摩托车。感觉像驾御风一样呢”
坐在店里的客人们,也开始注意起我来。
“引擎的运转以后都停不下来呢。怎么样?下次一起去兜风。”
啊,已经不行了。
“说起兜风,其实,我也没有骑过呢!哈哈哈哈哈……那么再见”
我快步从店中逃了出来。
回家的路上,我在便利店买了啤酒和烧酒。
死了,要死了。
但是我死不了。要说为什么,那是因为今天天气很好呀。所以就用拼命喝酒忘记一切来代替吧!
忘记吧。
用酒。
酒啊——
*
嘴里叫着“上酒,再拿酒来——”。但是,即使是这空虚的自言自语,也无法排挤掉这傍晚昏暗的六帖公寓中的寂寞。真想哭呀。
全部都要怪那个女人。都是因为她,我的逃出大作战,以惨烈的失败而告终了。好想有诅咒杀人的能力啊。
……那些家伙,那些家伙,可、可、可恶。现在那些恶人们,肯定在嘲笑我。我现在肯定在被人当成笑柄了。
“店长,今天,脑袋有问题的家里蹲来过了哟。”
“真的吗,小岬”
“他到这店里来找打工。明明就是个家里蹲,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
“就是呀。无职又中途退学的恶心家里蹲,早就应该被社会抛弃的嘛”
恶人们肯定在像上面那样,用我的事情来讲笑话。啊啊,可恶啊。难以忍受。不可原谅。
所以我要报复。现在就要报复。绝对要报复给你们看——
但是,我是个家里蹲,又想不出什么好的报复的方法。所以这件事就算了,还是想点能够令自己开心的事情吧。把讨厌的事情都忘掉,想想开心的事情。
要说开心的事情,那非NHK莫属了。
辛酸的时候,痛苦的时候,只要想想NHK在水下展开的阴谋的事情就可以了。只要那样做的话,总能快乐一些的。
NHK,NHK——
“我明白了”
我叫了起来。
“那个女孩是NHK的特殊间谍啊”
我大声地说出了这个想法。
但是与预料相反,心情根本没有变好。
“唉……”这样呻吟着,将啤酒和烧酒一扫而空。
头疼欲裂。从隔壁传来的动画歌曲的声音,也变得非常的吵闹。
我明白,我和平常一样喝醉了。心情越来越消极。看不到未来的希望。我觉得这样下去,我会一个人像傻瓜一样寂寞的死去。
“……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这样念叨着。
可是,现在隔壁仍回响着动画歌曲的声音。在那歌词里,总是频繁的出现‘爱’‘梦想’‘恋爱’‘希望’这些阳光系的词语,真是极大的讽刺啊。在前途暗淡无光的我听来,这真是莫大的讽刺。我在愤怒和悲伤里颤抖了。
说起来,只有今天邻居家动画歌曲的音量才开的这么大的吧?平常都是白天响。今天可是已经到晚上了呀。
然后,我偶然注意到。
难道,这是在对我发泄着不满吗?
就那么讨厌没有成为自由业者,如此悲惨的像傻瓜一样的我吗?
“……”
若是如此,决不原谅。
我敲打着墙壁。
动画歌曲的声音没有想停的样子。
那就踢墙试试。
依然毫无反应。
……把,把我当傻瓜吗。
所有人,所有人都把我当傻子耍。
可恶,看着吧。
会让你后悔的。
喝了那么多的酒,醉得很厉害,变得神志不清——
我要去了。给点颜色他瞧瞧。
因为不对的是那边呀。
我从被炉里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口,打开门。
摇摇晃晃走到隔壁202室——不断地按着门铃。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但是无人应门。
又试着捶门。
仍然没有反应。从室内传来的还是一成不变的动画歌曲。是梦幻拉拉(高田明美参与人设的TV动画,26集)的主题歌。
“我就是梦幻拉拉”
忽然献血上涌。
去拧门把手。没有上锁。
打开了门。
我“喂!”的叫着,愤怒的走进去,怒吼了一声“吵死了!”——
就在那个瞬间。
“……”
我看见了。
房间里面有个在电脑前搭着腰,耳朵歪在扬声器旁的男人。
他,注意到了突然闯入家们的访客,轻轻的将转椅转过来。
他——在哭。
潸潸的,流着眼泪。
更加难以置信的是,我,认得他。
“……”
已经说不出话了。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拭去眼泪,脸上也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望向这边。
挺起身子,目不转睛的望着我的脸。
那样短暂的沉默之后——
他用颤动的声音,说。
“佐,佐藤前辈?”
没有错。
他是山崎。
已经分别四年了,根本就没有想过会再见面。
2
高中时代,我是文学部的部员。
虽然这么说,但我也并不是那么喜欢小说。会加入文学部,只是因为是在新生欢迎会上,被可爱的学姐劝诱的。
“你,加入文学部吧”
我禁不住就点头答应了。别的动机就没有了。非要说原因的话,就是比我高一年的学姐,一定要加入这带有御宅族臭味的文学部,明明长得跟明星一样可爱。
就是以这么随意的动机加入社团活动,每日的活动就是用扑克牌玩着牌七。一般有空的时候,就是和学姐在狭窄的社团教室里玩着牌七。真是的,到底在干些什么。明明还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的。
啊,现在再说那些已经没有意义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总之,那是某天放学后的事情了。我和学姐在面向中庭一楼的走廊里走着。
前辈忽然指了一下里院的角落。
“看那里。”
“啊,在欺负人呢。”
穿着初中部制服的少年,被几个学生围着,肚子被咚咚地打着。
受欺负的少年,脸上露着孱弱的微笑。
欺负人的一方,也嘻嘻的笑着。
真是不错的风景呢。
“真过分呢。”
前辈说。她是一个感情非常敏感的人,脸上露出了真的非常痛苦的神情。
就在那时。一个念头闪过。
“我去帮帮他吧?”
我决定在学姐面前耍帅。
“做得到吗?”
我点了点头。
不过是些初中部的小鬼,肯定没问题的吧——
当然,那是重大的判断失误。
“欺负人,真是丢人呀!”的叫着,走进了欺负人的现场是很好,但是反而被反击,最后欺负小组就这样逃走了。学姐愣愣的看着我,被欺负的孩子,此后一年中,仍一如既往的被欺负着——即,我的行动什么好的结果都没有产生。
虽然是这样,但那个被欺负的孩子山崎君,似乎误解了什么,对我非常地尊敬起来。在进入高中部的同时,也加入了文学部。
但是,那时我已经是三年级了。学姐也已经毕业了,完全没有了干劲的我,将部长的位置交给山崎后,就自己忙学习准备联考去了。
就这样,我也平淡的毕业了。
毕业式上和山崎讲过两三句话以后,就没再与他联络了,但是——
*
在六帖小公寓中,山崎并不显眼。他变瘦了,像俄罗斯人一样苍白的样子和那时相比完全没有变化。还以为他会长得多少有点男子气慨,但是果然没那种事呀。依然是看起来战斗力很低的纤弱少年呀。
“是真的吗?真的是本人?”
刚才还是哭得眼睛红肿,现在就已经破涕为笑了。动画歌曲的声音也停了。
呆立在门口的我反问到。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还要问佐藤前辈呢”
“我……”
就是因为离大学比较近而偶然入住的,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了。我不想让山崎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中途退学且无业的家里蹲)
山崎并没有注意到我心中的纠葛,开始说起自己的状况来。
“今年春天,我进入了专修学校。想找一间房租便宜,上学方便的公寓,偶然之中就看中了这里——”
原来如此。看来完全是出于偶然呀。
“总之快进来吧。虽然不是什么干净的房间。”
山崎明快的催促着正在为这些几乎说不过去,不可能的偶然而倍感踌躇的我。
我立即脱下鞋,走进了屋内。
房间的布局和我的房间没有区别,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
“……”
但是——这是,什么?
我不禁惊呆了。
山崎的房间里,洋溢着奇怪的气氛。这是至今我都未曾感到过的,咕噜咕噜的微妙的氛围。
墙壁上贴着的奇妙的海报,两台巨大的tower型电脑,从墙角一直堆到了天花板的漫画山,——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家具和装饰,一同酝酿出这种令人感到困扰的气氛。
“这边请,坐这里吧”
山崎的声音将我拉了回来。
遵照他的话,我在这可疑的房间里面移动着。
——突然,脚下传来什么被破裂的声音。我吓得跳了起来。
“啊,是CD—R的盒子啦。不用在意的。”
向脚下看去,漫画啦,小说啦,录像带啦,DVD啦,宝特瓶啦,空的纸巾盒之类的东西都像垃圾一样,散乱在地板上。
“很脏的屋子呢”
确实,这么邋遢的房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虽然是这样,但真的是很高兴呀。没想到佐藤前辈就是住在隔壁呀。”
坐在床边的山崎,并不介意似乎每走一步都会踩到什么的我。眼光朝着这么远方说着。
终于,我也到达了电脑桌旁,在旋转椅上坐下。
现在,酒已经醒了。醉意全无。
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把视线转到那17寸的显示器上。桌面壁纸用的是我所不知道的动画的插画。
“我搬到这个公寓已经有半个月了。但是我们却都没有注意到,真是很奇怪呢。”
显示器上面,摆放着背着红色书包的少女人型。(应该是GK之类的东西)
“大概是因为在大都市的缘故,所以邻居之间都互不关心吧”
墙壁上张贴的海报,是像小学生一样的少女的裸体画,当然也是卡通风格的。我将视线移开,转到电脑桌上。
“怎么了?佐藤前辈。怎么不说话……啊,音乐太吵了吧,下次我会注意的。”
电脑桌上大量堆积着四方形的盒子,我想应该是什么游戏的包装盒。包装盒上大量使用着“欺侮”“湿润”“虐待”“淫乱”“捆绑”“学园”“监禁”“凌辱”“鬼畜”“纯爱”“调教”“冒险”等平常几乎不用的字眼。而包装盒封面上,还是印着像小学生一样少女的裸体,当然仍然是卡通风格。上面还贴着“未满十八岁禁止购买”的贴纸。
我又慌忙移开视线,转而看着墙角堆积如山的漫画。
“虽然如此,还是很高兴呀,佐藤前辈。竟然能再一次与前辈相遇。我很尊敬前辈的,前辈你知道吗?应该是知道的吧——”
我随手拿起一本漫画,啪啦啪啦的块速翻了起来。
在这里面的果然也是,如小学生般少女的裸体,而且封面上还印着“成人漫画”的字样。
“说起来,我就读的学校,你知道吗?我觉得你或许曾在电视广告上看到过——”
我把漫画放回漫画山中,拭去额头的汗水,问道。
“你念的哪里的学校?”
对于这个问题,山崎挺着胸膛做了回答。
我不假思索的抬起头来望向天空。
*
——几年前的那个时候。我们都怀揣梦想。
在肮脏的校舍里,过着糊里糊涂的生活。
美丽的少女们。虽然抑郁却依然带着笑容的少年们。
不管是我,还是大家,都怀揣着梦想。
在如梦般的生活中,我们这些年轻人,无论是谁,都在心里为自己描绘着美好的未来。
每天在放学后进入社团教室,跟学姐一起度过冗长的时间。
在只要地震就会轰然倒塌的老旧的,粗制滥造的预制小屋里,胆战心惊的抽着烟。
不去打工,参加社团活动也是出工不出力,成绩又差,又没有干劲。即使是这样的没出息的高中生,那时也能开心的笑着。
那是发生在某天的一件事。
我和学姐在散乱着垃圾和杂物的社团教室里发着呆。
“佐藤君,你将来准备干什么?”学姐问我。
“先进一所差不多的大学……虽然不知道想干什么,但是,到了那时候就应该会发现了吧。”
“嗯”
学姐移开了目光,有些寂寞的说着。
“之前,在帮助被欺负的孩子的作战中。虽然像个傻瓜一样,但是稍微有点帅呢……所以没问题的,佐藤君的话肯定没问题的。”
我,害羞了。
——然后过了一段时间,学姐就毕业了。
而在脏乱的社团教室中,就只剩下了读着数学参考书的我和山崎。
山崎对我说。
“佐藤前辈,今年也要毕业了呢。”
“是呀。……今后你就是社长了,要加油呀。”
“会感到寂寞的。大家都长大了呢”
“年轻人不要说这种话。——对了,抽吗?”
我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递给山崎。
山崎接过香烟,害怕地点上火。
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出眼泪的同时,山崎说。
“能顺利就好了。”
“什么?”
“很多的事情呀。就像现在这样,继续每天快快乐乐就好了……所以佐藤前辈,请加油呀。无论到哪里,都请加油。我也会加油的。精神满满的生活下去。什么都能成功的。”
心中既有不安也有希望。
在夕阳沐浴的教室,我们两人毫无掩饰的笑着。
——然后,我就进入了大学。
但是,中途退学了。
为毫无目标的生活所迫,对原因不明的不安感到害怕,没有出头之日,没有任何长处,总是被嘲笑等的白痴般的生活就这样没完没了的持续持续着。
被四周看不见的恐惧包围着。
于是我将自己关起来,染好睡觉。呼噜呼噜呼噜呼噜的,睡累了依然继续睡。任由春天离去,夏天远去,秋天到来,冬天归来。
然后不知道是第几个,温和的,春天。
连能连接未来的时间也被突然中断了,我完全走投无路了。
即使夜风凉爽,感觉舒适,我依然,继续着自己的睡眠。
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我们相遇了。
我和山崎,再一次相遇了。
纤弱的总被人欺负的男孩。即使如此却是个不错的家伙啊,山崎他。
——那个时候,我们呼吸着街道中相同的空气。
虽然我们看不见具体的未来,但依然会努力向前。
即使是现在的我,也能清晰地想起。那个,令人怀念的教室,那从狭小的窗户挤入的夕阳。
天真的,对话。
“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呢?”
“肯定,能变成想要变成的样子。”
“若真能如此就好了”
那就是心情舒畅,温和的放学之后。
*
但是我们还是年轻的笨蛋。又无聊,又没希望,就连仅仅四年以后的未来也无法预知。
相隔数年与山崎再次相遇的我,向他问道。
“你念哪里的学校?”
对于这个问题,山崎挺着胸膛回答说。
“夜夜树动画学院”
“……”
所谓人生,真是不可思议啊。
“那么前辈呢,现在在做些什么?”
“已经,中途退学了啊”
“……”
山崎,把脸仰向天花板。
四周流动着令人不快的沉默。
我逼着自己,发出很有精神的声音。
“那你呢,刚才为什么在哭?”
“……最近,没有去学校了。果然我还是无法融入周围的人的世界之中。又没有朋友,又是第一次一个人住——就因为这些原因,不知不觉就用这么大的声音放CD——”
“难道你——最近一直蹲在家里吗?”
“……是啊。”
我从转椅上站起来,留下一句“你等一下”,就回到自己的房间。
然后双手抱着罐装啤酒,再次进入山崎的房间。
“喝吧”
“……哈?”
“叫你喝你就喝”
我把啤酒递给了山崎。
“没关系的。总有一天,一定能够摆脱家里蹲的生活的。”
我将自己的愿望,大声说了出来。
“没问题的,山崎君。在对待家里蹲这件事上我可是专业级的。只要有我在,就绝对不会让事态再恶化的。”
然后,我们开始喝酒。在大音量的动画歌曲中,喝得意识不清了。
一直到深夜宴会还在继续。
动画歌曲的CD放完后,我们就开始唱歌。因为已经醉得很厉害了,或许那是梦中的绝唱也说不定。
但是,梦就当是梦算了。就这样吧。
反正,我们是充满精神的唱着歌。
[家里蹲之歌]
作词:佐藤达广
作曲:佐藤达广
寒冷的,六帖一间
阴暗的,单色公寓
断绝的,看到的脱离依然遥远
在床上,起起伏伏一天16小时
在被炉的,阴暗的角落
隐藏着,不知是蟑螂还是什么
吃饭的话,一天一餐
体重减少,身体消瘦
想要去 便利店
却遭到 他人冷眼
身上的冷汗 汩汩直冒
想脱离痛苦 却困难重重
妄想一样的 NHK
想要追求却 只得空虚
即使是已经 迎来了黄昏
依然横躺在 潮湿的床板
疲劳 繁重的 脑袋
啊啊 不行了 不行了!
把黄色漫画当枕头而睡在地板上的我,因为剧烈的头疼醒来。
山崎,则是趴在电脑桌下睡着。
“学校呢?”
我摇着他的肩膀。
“……不去了”
这样回答后,山崎再次闭上了眼睛。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横躺在床上。
吃了点巴夫灵(头疼止疼药名,原文是バファリン),就继续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