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注:『忘却的彼端』是直译,意译过来是『彻底遗忘/忘却』,至于为何直译,看到后面就懂了。〕
我在哭泣。
当时我才读小学四年级,幼小而又软弱,遇上问题只会哭。
父亲对我总是很冷淡,别说和我聊天了,他甚至都不会正眼瞧我。再加上,我从以前开始就不擅长主动跟众人打好关系,因此也没能顺利结交到朋友。我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所以,我既不喜欢家中,也不喜欢学校。因为无处可去,于是我在放学后或者休息日里经常会一个人去家附近的河滩。
然后待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一直呆呆地望着河面。
啊,真讨厌啊。
一切都那么地令人生厌且无趣。
我讨厌这种世界。
「您没事吧?」
就在我诅咒着一切时,有人从背后向我搭话了。
我回头望去───随即便后悔了。
在我的身后站着一个明显很怪的家伙。
「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克雷森特,还望多关照。」
至于这人哪里怪,那就是这人头上戴着一顶猫咪头套。
这人略高于我,大概和我同岁或稍年长些。这些都很正常。
但这人身穿白色衬衫配黑色背带短裤,胸前打着蝴蝶结,而且还戴着一顶猫咪头套,要多怪有多怪。
再怎么没朋友,我也不想和这个打扮如此奇怪的陌生人说话。我选择无视掉这家伙,准备离开这里。
「哎呀哎呀,请问您这是要去哪里?等等我啦。啊,难道说……」自称『克雷森特』的怪人像是突然发现了某一重大事实般,语气严肃地说,「您对猫过敏吗?」
「重点才不在那里。」
我本想无视掉这家伙,却还是不小心吐槽了。槽点实在过多,一下子没能忍住。
例如,那顶猫咪头套到底几个意思?又例如,虽然自称克雷森特,却又很正常地在讲日语,你不是日本人吗?
「干什么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是您有事需要我帮忙吗?」
「啥?」
「我是克雷森特,一只消除人们的悲伤,并帮他们将之遗忘的猫。不论何时,我都会前来拜访渴求我帮助的人们哦。」
「……你在说什么啊?我才没有事需要你帮。」
「可您刚才在哭。」
这人的语气中并无调侃之意,但我的脸还是一下变得发烫。被别人看到自己的哭脸,让我觉得很害臊。
「您无需哭泣,只需将所有悲伤都消除,并遗忘掉就行。」
「闭嘴,别说得那么简单。」
「可这事确实很简单。这世上存在着能消除掉所有悲伤,并加以遗忘的伟力。而我正是一只拥有如此伟力的猫。」
尽管我语气强硬地让其闭嘴,然而这个自称克雷森特的怪人却毫不气馁,反而是挺起了胸膛。我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啊,是这样啊。那你小子能解决我家的事吗?」
我什么都不管了,将内心中的烦闷发泄在了这家伙身上。
「我家因为某些情况,妈妈离开了,我现在跟爸爸两人一起生活。但我爸却一点都不关心我,甚至认为我就是个累赘。」
我并未遭受过辱骂,或是被付诸暴力,而是父亲他甚至都不会正经瞧上我一眼。
「……我就想啊,如果跟我一起生活的是妈妈,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是不是会有些不一样的变化?」
正因我完全不知道母亲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所以才会心生渴望。我对生母一点印象都没有,但对班上同学和周围的人来说,母亲似乎是种温柔的存在。
我想与自己不太了解的生母一同生活。那样,说不定我也能每天都过得很开心。我的内心里一直对此怀揣着一丝淡淡的期望。
尽管那种事根本不可能成真。
「怎样?你小子能解决吗?」
这明摆着没办法。我也是想稍微为难一下这个怪人,才故意用这种逼问语气说的。
「是的,我能解决。」这个叫克雷森特的怪人很干脆地回道,「只需『重置』即可。」
「……重置……?」
「没错。」
克雷森特戴着的猫咪头套,令我看不见其表情。
但是不知为何。
当时我知道,克雷森特正抿嘴微笑。
「区区世界而已,只需有我帮忙,想怎么改变就能怎么改变哦。」
忽然,一阵大风吹来。这时我突然想到这里是河滩。
克雷森特的话语中有着莫名吸引人的事物。有那么一刹那,我险些弄不清楚自己身处何方。
「来吧,用『重置』去改变世界───然后,将一切都抛至忘却的彼端吧。」
这就是,我与克雷森特的初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