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梨梨花不是很清楚母亲的事情。从懂事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是父亲在照顾自己了。年幼时的她曾经天真无邪地问过「为什么我没有妈妈呢」。而父亲每次都只是笑着回答「妈妈在遥远的国度里从事促进和平的工作」。
六年前的某一天,梨花一回家就发现父亲在哭泣。而且手里还有一张已经被他捏得皱成一团的信纸。
之后,梨花便听见父亲表示母亲已经过世,而且遗体已经在异国入土为安。
信件同时寄来了母亲的遗物,那是一枚跟大拇指差不多大的木制护符,而梨花也按照母亲的遗言收下了护符。之后便一直随身戴着它。
过了一年之后,父亲告诉梨花他想再婚。他表示对方跟母亲出身于同一个国家,而且也有一个小孩。
再婚的话,那个小孩也将成为梨花的家人。父亲当时一脸认真地询问:「梨花,你认为呢?」
「我一直很想有兄弟姊妹啊。」
梨花打从心里感到高兴,但比自己大一岁的哥哥在见面之前就失去了音讯。
「对不起。」
她收到一张以道歉为开头的简短信件。
「我必须离开父母亲身边一阵子。」
当时,梨花根本想不到所谓的一阵子竟然是长达四年的时间。她甚至连从未谋面的哥哥在异国,不对,应该说是在异世界里做些什么事都想像不出来。
「我一定会回来,我最重要的妈妈以及新的爸爸就拜托你了。我很喜欢你这个新的家人。」
她遵守了与哥哥的约定,但这股对素未谋面的哥哥持续累积下来的思慕,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怎么处理。
来到璜特·唐的隔天早晨,梨花随着日出睁开了眼睛,现在时间才刚过五点而已。
房间外面可以听见忙碌奔走的脚步声,女仆们似乎早就开始工作了。
对方安排给梨花的房间,是原本用来给索妮亚等王室使用的贵宾室之一。虽然梨花惶恐地拒绝了他们的好意,但索妮亚却说着「没关系。你是国宾」而坚持不肯让步。结果,梨花只能答应接受了下来。但这张和自家床垫完全不同的柔软大床,睡起来其实有点不舒服……不过,应该是因为发生许多事情而太过疲累了吧。她马上就陷入深沉的梦乡当中。
等到醒过来时,就已经是日出的时间了。
梨花一撑起身体,就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
(糟糕。)
她反射性地握住自己的护符,结果身体马上充满了力量。
她感觉母亲在守护着自己。
(对哦,妈妈就在这个世界……)
一来到洗手间,梨花马上就遇见穿着女仆服的芙蕾正在擦汗。看来她才刚结束早晨的练习。
芙蕾正开心地哼着歌曲。梨花才刚感觉似乎听过这个旋律,马上就又注意到……
(这是哥哥经常在哼的歌曲。)
这首异世界的曲调,像是在强调棹砥与芙蕾一起度过了一段自己完全不了解的时间。梨花顿时觉得胸口有些疼痛。
「早安,梨花小姐。」
芙蕾注意到梨花后,随即转过头来道早。一问之下才知道,她已经结束早晨的练习有段时间了。芙蕾看见梨花挂在脖子上的护符后,眉毛随即微微上扬。
「梨花小姐,那是……」
她的声音相当僵硬,这是为什么呢?话说回来,这块护身符昨天都藏在制服下方,所以芙蕾可能还是第一次看见。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母亲在遗言里交待我要一直戴着它。」
「这样吗……啊啊,抱歉了。因为是很少见的物品。」
「听说是母亲祖国的设计。据父亲说,她当时是从事类似巫女的工作。」
梨花瞄了一下芙蕾的眼睛,结果身穿女仆服的少女随即不动声色地把视线移开。
(这个人认识母亲……?)
唉,算了。梨花想到这里便摇了摇头,反正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于是她便换了个话题。
「对了,芙蕾小姐是机士团长吧。那为什么会打扮成这样呢?」
「是我个人的兴趣。」
明明听见回答,梨花却愈来愈摸不着头脑,结果银发少女随即轻轻笑了出来。
「因为棹砥以前曾经称赞过这种打扮,他很骄傲地说让巨乳女仆服侍是他的梦想。」
「唉……」
梨花根本不知道她有几成是开玩笑,有几成是认真的,因而感到非常困惑。
「您可能觉得我在说谎吧,不过棹砥是真的说过这种话唷。他说将来也要让从未见过面的妹妹穿上女仆服。」
「我只知道这下有痛揍哥哥一顿的理由了。」
「您已经抓到重点了。那么,我们就一起到棹砥的房间去吧。」
棹砥的房间是在城堡的另一侧,据说那里是士官的房间。
「哥哥……他是军人吗?」
「过去棹砥曾经担任过第七机士团的装具工匠,地位来说与机士团长相同。虽然棹砥没有实际调整过咒式装具,但索妮亚殿下和我都相信他能够胜任这份工作。」
「但是……他最后被解职了,对吧。」
梨花想起昨天的对话并且向芙蕾确认,哥哥昨天确实说过「被国王剥夺了装具工匠的资格」。
「是的,所以棹砥才不再受军法约束,也因此获得离开这个国家的资格。」
「那现在……」
「他现在的身分,严格来说应该是平民……但对王都应该是用战时征召这个藉口吧。」
并肩走在芙蕾旁边的梨花,对这名和哥哥相处的时间比自己还要长的少女问道:
「说起来,为什么哥哥、芙蕾小姐以及公主殿下会是儿时玩伴呢?」
「这是个好问题。不过要回答这个问题,就必须先说明这个国家在我们刚出生时所制定的特殊制度。也就是将来要以七名王子与公主为中心来建立七支机士团的七机士团计划。」
当时年纪最小的索妮亚公主才刚出生,而国王总共有七个小孩。这些小孩子都注定要成为一骑当千的勇者。
对这个国家的王族与贵族来说,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讨伐怪物。
这时王国已经做了十年后,怪物会再次开始活跃的预测。
另一方面,国家也终于开始了咒式装具的实际测试。他们预定十年后将量产这些装备,并且让第二世代所组成的机士团以它们为基本配备。就这样,璜特·唐开始了为期十年,甚至是二十年的长期性机士养成计划。
他们计划要养成一批菁英,让与王子、公主同年纪的贵族子弟跟他们一起成长。藉由寝食与共以及共同训练来大幅提升组织力。
于是璜特·唐便设立了国立幼稚园,其实也就是所谓的军校。
当时被选为第一届学生的就是芙蕾与棹砥,而他们同时也是小公主索妮亚的心腹。形式上来说,目前索妮亚与芙蕾都还是国立高级中学的三年级学生。
「我听说在和平的日本,这是很难获得理解的思想。但是……」
「我能够了解。」
梨花坚定地点了点头。把璜特·唐的思想以及人民的生存方式跟日本相比的话,这里当然会显得非常怪异。光是昨天一天,梨花就已经开了不少眼界了。
她一开始也感到很困惑,这个充满玛那、魔法还有怪物的世界可以说非常不安定。
而这里的居民也过着经常与危险为邻的生活,生命的价值基本上跟日本完全不同。而她也不是那种会用现代日本的常识来衡量这一切的蠢蛋。
「而且我也有一半这个国家的血统。父亲在再婚的时候曾告诉过我,他说继母与先母都是同一个国家的人。虽然当时我大概只有『啊啊,是外国人吗』的想法……」
「那个……恕我无礼地询问……您刚才说『先母』的意思是?」
「她在我小时候就过世了。父亲说过她在这个国家从事保护人民的工作……当时我还不是很懂,但我现在似乎可以了解母亲究竟在做些什么了。」
她应该是一名士兵吧,母亲一定也和怪物打过仗。
而且,最后还战死了。梨花大概能推测出六年前让父亲哭泣的那封信,里头究竟写着什么样的真相。没想到自己会来到母亲的祖国,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就觉得那里是比外国还要奇异的世界。
但梨花还是下定决心前往迈进,所以她现在才会在璜特·唐。
「可以查到我母亲的消息吗?父亲说这里有她的坟墓。」
「了解了,我会向日本确认这件事情。」
芙蕾先是稍微犹豫了一下,接着便点头这么说道。
(芙蕾小姐……果然知道母亲的事情。)
「本国的特务今天应该会和两位的父母亲接触,届时再向他们询问相关的情报……梨花小姐,可以麻烦您帮忙写封信给父母亲吗?」
「好的,那就拜托你了。我们忽然就离开,实在太对不起父亲与母亲了。」
梨花与棹砥在来到这个世界前曾打电话回家。当时继母只对要前往璜特·唐的梨花说了句「要小心身体」。身为棹砥生母的她,现在已经跟梨花的亲生父亲一样是日本人。不知道她当时心里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想法……
「这样也得问问哥哥有没有什么话要对父母亲说。」
「那我们先叫棹砥起床吧。」
哥哥应该比自己还要累才对。因为他打了两场仗,梨花原本认为让他睡到中午也不为过。但今天早上出现了一个绝对不可忽视的计划,所以只有狠下心来叫他起床了。
走过一个转角后就能看见哥哥的寝室。
这时有一名娇小的少女站在寝室前面,她蓝色的头发正左右晃动着。即使伸长了手想要握住门把,女孩过于娇小的身材也让她没办法如愿。从远方看起来,她的身高大概只有一百公分左右。
「嘿咻、嘿咻……」
她已经垫起脚尖了,那像婴儿般柔软的手也开始发抖。
女孩圆滚滚的眼珠跟头发,同样是地球上绝不可能出现的蔚蓝色。
「呜呜,再一点点、再一点点……」
与哑然呆立在现场的梨花完全不同,芙蕾直接大步走到少女旁边,接着张开右手抓住她的头。
「哇啊!」
她单手就抓住发出悲鸣的娇小少女。
「你在做什么啊,梅露?」
「反对暴力!反对暴力!」
少女不停挥动手脚,但芙蕾却完全不加理会。她以见怪不怪的态度把少女的头部抬到自己的视线前方,然后眯起眼睛瞪着少女。
「我问你在棹砥的房间前面做什么?」
「我想来突袭他。」
「为什么?」
「棹砥现在应该很累了。」
娇小的少女用力握住拳头。
「偷袭的话,或许能赢过他!」
「你一个小人族,别跟人家订什么肉体搏斗的胜利条件好吗?」
「我前阵子都还赢他的!」
「你的前阵子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十年前了。」
「对啊!」
「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了,我们人类成长和老化的速度和你们完全不同。所以你就死心吧。」
「但是棹砥和我约好了,用拳头赢过他的话……」
「怎么样?」
「就要娶我当老婆。」
少女说完就把手贴在发红的脸颊上,这时芙蕾的脸色变得更严厉了。
「看来是需要惩罚一下。」
「好痛、好痛!不能用铁爪功啦!」
名为梅露的少女头部就这样被芙蕾的五根指头抓住,这时芙蕾更加重了手指的力道。
「投降、投降了!裁判,快点救人啊!」
「芙蕾小姐,请停手吧。听你们刚才的对话,那已经是十年以前的事情了吧。」
梨花急忙跑过去解救名为梅露的少女。她把双手放到少女腋下,像抱小孩般把她抱了过来。
梨花的视线与对方大大的双眸对上了。
「你是异族人吗?」
「是的,好心的女孩。我是托宇之民,叫做亚露露梅露露。请叫我梅露就可以了。」
小人族少女对着梨花点了点头。
「请多指教,梅露小姐,我是棹砥的妹妹梨花。」
「是他的太太吗?」
「……我是他妹妹。」
「太太不就是妹妹吗?」
梅露像是感到疑惑般微微歪着头,感到困惑的梨花只能看向旁边的芙蕾。
「您还是别和她争论比较好唷。」
「为什么?」
梨花说完便又转向眼前的小人。
「被我骗了吧。」
亚露露梅露露咧嘴笑了一下。
「只是开个小玩笑。」
「芙蕾小姐,可以请你传授我刚才的铁爪功吗?」
「请等一下!那是恶魔才会做的事!」
梅露急忙挥动双手,结果梨花一个不小心就松开了手。正觉得这下糟糕时,梅露已经在空中一个转身,然后漂亮地着地。她立刻拉开与梨花的距离,把身体藏在柱子后面。
「可不可以不要欺负我了?」
「如果你肯考虑※TPO的话。」(编注:指Time(时间)、Place(地点)、Occasion(场合)。)
「在钟声响起后,冷血又残忍的秀就要开始了?」
「……你在说什么啊?」
「你不是说※TKO吗?」(编注:技术性击倒,为搏击运动用语。)
「抱歉,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但我真的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看见梨花相当有礼貌地低下头后,梅露便用夸张的动作叹了口气。
「你真是什么都不懂耶。」
「是吗?」
「摔角不是日本的国技吗?」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棹砥他是这么说的。他表示只要硬说是在玩摔角游戏,那么再怎么揉人家的胸部都没关系。」
「请把处刑哥哥的任务交给我吧。」
这时房间的门忽然打开,棹砥露出脸发出「喂」一声。
「干嘛说这种吓死人的话。」
「啊,哥哥。这位小姐是哥哥的朋友吗?」
棹砥瞄了一眼躲在柱子后面的梅露。
「是梅露啊。竟然连你都来了……看来索妮亚殿下是认真的啊。」
「棹砥!好久不见!」
梅露迅速举起手来,并且露出灿烂的笑容。
另一方面,棹砥脸上的表情则像是尝到熊胆一样苦涩。
「棹砥!我爱你!」
梅露快速往棹砥跑去,她的手一瞬间绕到身后……
「然后,你觉悟吧!」
随即不知道从何处拿出一根比她娇小身材还要长的棍棒,并且挥了起来。
这时芙蕾再次紧紧抓住她的后脑勺,然后把她抬到半空中。
「对了,梅露。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潜入这座城案的?」
「哇啊!反对暴力!NO——NO——!」
「城门应该已经关上了啊……」
「我是用炼金术奥义进来的。」
说完,她便比出用细长金属撬开门锁的动作。
「算了,这不重要。不过既然入城了,就得先去谒见公主殿下吧。」
名为梅露的少女「啊」了一声,手上的棍棒便掉到地上。她搔着后脑勺说:
「我忘记了。」
「那个……芙蕾小姐,梅露小姐她究竟是什么人?」
「她的名字是亚露露梅露露,是我们的装具工匠。她是一般被称为小人族的异族人,同时也是托宇一族的炼金术师。」
「托宇一族吗……」
这时,梨花才想起刚才她自我介绍时,曾经说过自己是「托宇之民」。
「她不是人类,而是生态系与我们有些不同的异种族。别看她这个样子,她已经是超过一百岁的成年人了。」
吓了一跳的梨花刚回过头,蓝发少女便迅速举起手来说了句「没错!」
「我是大人!也可以生小孩了!」
「这样啊……」
「所以,我要借棹砥的种。」
「那个……我要说什么才好呢……」
「梅露,我想还是问一下好了。你借棹砥的种要做什么?」
芙蕾这么说道。
「用炼金术让棹砥增加。」
「别闹了。」
「有很多棹砥的话,不是很有意思吗?」
梅露像是觉得何必多此一问般歪起头来,而芙蕾则是按住额头发出呻吟。看见她们两个人的模样后,梨花忽然觉得能够理解眼前这种奇妙的生物了。
「那么我再问一次,梅露小姐是哥哥的朋友吗?」
「是他的情妇。」
梅露挺起平坦的胸部。
(一定是骗人的!)
「你心里想着『你一定是骗人的』!」
梅露像是看出梨花的心思般严厉地用手指着她。
「我答对了!」
「……哦哦,这样啊。」
「顺带一提,把棹砥变成胸部狂魔的人就是我唷。」
「梅露,有事情要跟公主殿下说的话就快一点。没什么时间啰。」
「了解了!」
梅露转身逃离芙蕾的手,接着一边发出「哇哈哈哈哈」的笑声一边从走廊上跑走了。
芙蕾听着她逐渐远离的尖锐笑声,接着在大家面前耸了耸肩。
「本国的大麻烦让您看笑话了。」
「她是问题儿童吗?」
「再怎么说她也已经是大人了,请用问题人物来称呼她比较恰当。正如您刚才所见的,她就是那种个性。虽说她其实是个很优秀的炼金术师兼装具工匠就是了。」
「炼金术和魔法又不一样吗?」
「应该说是由不同世界开发出来的产物,不过两者都是使用玛那的技术这一点,倒是相当类似。她一向自称是『探求真理的人』。」
「那样的人为什么会加入军队?」
「她也不算正式的军人。数年前,拥有旺盛好奇心的她对棹砥的特殊能力相当感兴趣。之后就瞒着议会与国王,暗地里解析棹砥的能力,并且进行提升他能力的实验。我们和她大概就像是共犯一样……」
「怎么说呢……得知哥哥为什么会变成这种个性之后,总觉得心情有点闷。」
「她不是个坏人唷,你可别因此而讨厌梅露。你别看她那样,她其实是努力想让大家高兴一点的。」
「是这样吗……」
「有一半是本性作祟啦。」
棹砥露出苦笑并摇了摇头。
「那我们去送索妮亚殿下吧。昨天惹她生气了,还是得跟她道歉才行。」
「……哥哥,你对殿下说了些什么吗?」
「为了索妮亚殿下的名誉,我还是保持沉默吧。」
看见棹砥扬起嘴角的模样,梨花只能气得鼓起自己的脸颊。
从战场上回来之后,索妮亚公主每当瞄到棹砥就会脸红。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衣服也和出阵时不一样。到底在森林里战斗时发生了什么事呢?
「请放心吧,梨花小姐。棹砥他没有勇气,也没有那种胆子与觉悟敢对殿下出手。」
看见这对兄妹的样子后,似乎有了想法的芙蕾开口插话道。
「所以,不可能会有梨花小姐想像的事情发生。」
「请、请等一下!我没有想像什么……」
「请您想想看,梨花小姐。这个没用的家伙敢主动出手吗?」
「嗯嗯,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这样。」
梨花像是同意她的说法般点了点头,而棹砥则是发出「喂喂」的声音并瞪着她们。
「哥哥,难道我们有说错吗?」
「哼,别小看我!该冲的时候,我还是会冲……的喔?」
如果没有变成疑问句的话,就还有点可信度呀,梨花一边在内心这么想……
(不过这样才像哥哥。)
一边忍不住笑了出来。
*
说起来,棹砥之所以会这么早起床,其实都是因为索妮亚一大早就要离开城镇的缘故。
她的目的地是王都。因为她有义务尽快赶回去向国王说明第四只贵族种出现的经过以及昨天讨伐战的来龙去脉。
(就算很不爽那个家伙,他也还是这个国家的国王,而且也是索妮亚殿下的父亲啊。)
棹砥等人急忙吃完早餐后,随即在城镇的门外集合。
穿着红色机车骑士服,戴着鲜红安全帽的索妮亚公主已经发动大型摩托车的引擎。她骑的这辆车是订做的越野专用车种。
「那个……索妮亚殿下……」
芙蕾以困惑的样子问道:
「为什么我要穿这种衣服……」
银发少女低头看着身穿兔女郎服装的自己,然后因为害羞而扭动身躯。
「呜呜,好像要滑下来了。」
每当她把衣服往胸部上拉,就能稍微看到一些雪白的肌肤。当芙蕾有些犹豫地回过头去时,她头上的长耳朵也配合她的动作不停跳动着。她似乎是用玛那来操纵这对耳朵的。
「唔姆,这是本宫特别向王都的设计师订做的服装,的确做得很不错。听好了,芙蕾,本宫不在的这段期间,你都要穿着这件衣服来保护棹砥他们。」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我要穿成这样……」
「这时你买错零食的惩罚。」
索妮亚跨上摩托车,然后用手严厉地指着芙蕾。
「本宫拜托你买的是『※香菇之乡』,本宫真的很期待能吃到那款零食。结果你竟然买成『※竹荀之森』……是想气死本宫吗!只给你这种程度的惩罚,你应该要感谢本宫的宽宏大量了。」(编注:影射明治制果公司的巧克力饼干产品「香菇之山」与「竹荀之乡」,两者外观和包装相似。)
梨花听见后便露出疑惑的表情,棹砥立刻在她耳边小声地说「索妮亚殿下很喜欢吃甜的零食」。
「我以前带了日本的礼物来,结果她就迷上了。但这个国家对出人口有许多限制,就连日本到处可见的零食都没办法随便带进来。她应该是趁着昨天要芙蕾把我找回来的机会,滥用职权要她也帮忙带零食回国吧。」
「但是,这不就是走私吗……?」
梨花有些顾虑地提出这一点,而索妮亚则是马上把头转到一边去。
「这是走私吧。」
「……别在意这种小事。」
「唉,好吧。」
梨花耸了耸肩,从包包里拿出一包零食。
「这、这是※香菇之乡』!」
索妮亚吓了一大跳。
棹砥这才想起梨花都会随身携带零食。她以前曾经说过……社团活动结束之后就会想吃些甜的东西。
「那么索妮亚殿下,这就当成拉近彼此距离的礼物吧。」
「哦、哦哦、哦哦哦……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女孩!跟两手空空回来的棹砥完全不同!」
「少啰嗦,是你自己要叫我回来的!」
索妮亚很高兴地接下梨花的贡品,然后迅速将它收进包包里。看见她那种小孩子怕宝物被人抢走的模样,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苦笑。
「总、总之本宫报告完就会马上赶回来。」
索妮亚干咳了一声后又这么表示。
「不过再快也得花上两天的时间。本宫回来前,看你们是要在城镇里好好休息,或者到哪里去逛逛都没关系,但绝对不允许你们瞒着本宫跑回日本!还有,要做什么有趣的事情也要先经过本宫的同意!」
丢下这些话后,摩托车随即扬长而去。
急忙跟着离开的四名机士都是骑马,所以当然都追不上她。摩托车一下子就拉开与马匹的距离,消失在街道的远方。
「真是很奇特的一个人。」
梨花低声呢喃着。
之后,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
与亚露露梅露露面对面坐在会议室桌子前的棹砥发出「嗯——」的沉吟声,正当两人觉得无聊时,梨花有些顾忌地走进房间里来。
「哥哥,怎么了吗?」
「嗯……是这东西啦。」
棹砥说完便拿出一把银制小刀,那是他昨天装备的咒式装具。才用过一次,剑刃便有了缺角,外表已经变得破旧不堪。
「棹砥的力量变得比想像中还要强。」
亚露露梅露露叹了口气。
「他的力量就连黄金等级的原材料也撑不了多久。」
「实际上,我昨天晚上就弄坏了索妮亚殿下的太阳之金。」
「比那更优秀的原材料……就只有奥里哈鲁根之类了吧?」
亚露露梅露露来到这座城寨的理由之一,就是要找出能承受棹砥的固有技能·形魂变性的原材料。由于她除了是装具工匠之外,亦是这个国家知名的炼金术师。所以似乎可以获得一些成果,但是……
「我回日本前不是出现一座迷宫,那里面最后有奥里哈鲁根出土吗?」
「谣传是有。」
「光是谣传根本没用啊……」
「会随着谣言起舞的傻瓜,只要有公主一个就够了。」
「你这次又怎么骗她啦?」
「哥哥,难道说……让索妮亚殿下变宅的……不对,应该灌输她一些奇怪观念的……」
「当然就是这家伙。」
被棹砥一指之后,亚露露梅露露便骄傲地挺起平板的胸膛。
「有一句俗谚是……」
亚露露梅露露高举拳头,并且往上看着天花板。
「是被骗的人自己傻!」
「哥哥,这个人实在太低级了。」
「嗯,但我觉得索妮亚殿下也差不多该学乖了。」
棹砥说了句「先别管这个了」后,就再度看向梨花。
「有要带走的行李就去整理一下,现在决定下午出发了。」
「哥哥,要到哪里去呢?其实我刚才拜托芙蕾小姐在派人回家时,帮忙询问……过世的母亲她的……」
「坐马车的话大概要两天才能到墓地。我刚刚从芙蕾那里听说,已经请她帮忙做些旅行的准备了。」
梨花马上瞪大了眼睛。
「哥哥知道先母的坟墓在哪里吗?」
「我一直想去扫一次墓,所以之前稍微调查过。今天早上又想起这件事,我想你一定也会想去吧。」
「哥哥,谢谢你。」
看见亚露露梅露露脸上出现惊讶的表情,棹砥便向她说明自己与梨花的兄妹关系以及双亲的事情。亚露露梅露露听完后随即拍手并说了句「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你们两个人可以结婚啰。」
「你、你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
梨花不知道为什么满脸通红,并且露出狼狈不堪的模样。啊啊,话说回来,这家伙对这种爱情话题好像没什么抵抗力。棹砥这时才想起这件事。
「说、说起来!哥哥已经有芙蕾小姐这个未婚妻了!」
亚露露梅露露这时严厉地用手指着芙蕾。而芙蕾则是害羞地把手贴在脸颊上,头上的兔耳朵也不停地晃动着。
「等等,那是骗人的。」棹砥说道。
「咦?」
露出认真表情的梨花马上歪起脖子,至于芙蕾则生气地鼓起脸颊。
「咦?」
接着,亚露露梅露露也故意歪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梅露,你这家伙早就知道了吧!」
「当然是知道故意装傻的唷?」
「事隔一年都已经忘记了,不过你这家伙的确是这种人……」
「棹砥以前曾经说过要娶公主殿下与芙蕾当老婆,对吧?」
梨花可能已经学乖了吧,只见她像是觉得「这一定也是在开玩笑」似地叹了口气。
「这我的确是说过。」
「哥哥,你这个人真是……」
梨花以不屑的眼神看着棹砥。
于是,棹砥急忙又补了一句「是在幼稚园时发生的事情啦」。
「说起来索妮亚殿下可是王室成员唷,那位小姐根本没有自己选择结婚对象的权利。一定会以政治利益为优先。」
「啊……对哦,好像都是这样。」
梨花应该也有中世纪欧洲复杂婚姻关系的相关知识才对。她先是把手放在嘴角上,然后低声说了一句「索妮亚殿下也很可怜呢」。
「也不是没有自由恋爱的方法唷。」
「梅露,那你说说看吧。」
「把其他王室成员全部干掉就行了!」
亚露露梅露露用力握紧拳头,而梨花则是默默往她头部揍了一拳。看来她已经知道该怎么跟亚露露梅露露相处,这真是太好了。
「好痛哦。」
梨花接着便笑着对眼眶含泪并且按住头部的亚露露梅露露说「我一直跟在哥哥旁边,已经很习惯担任吐槽的角色啰」,不过她的眼睛却丝毫没有笑意。棹砥这时不禁觉得自己的妹妹适应能力实在太强了。
「棹砥,你没教好自己的妹妹!」
「抱歉,我老妹她是个正常人。」
「谁叫棹砥不早点揉揉她的胸部……」
「哥哥他没有胆子揉自己妹妹的胸部。」
「我想也是。」
「你同意个屁啊!」
*
中午过后,一台载着棹砥、梨花、芙蕾以及亚露露梅露露的马车跑在街道上。
虽说是马车,但拉车的其实是机械马。它的腿部是四颗轮胎,鼻子则有蒸气喷出。据说是亚露露梅露露仍在测试中的发明。
「这是炼金术的奥义。」
看见梨花露出佩服的模样,娇小的少女立刻挺起胸膛来。
「我要用这股力量征服世界!」
马车里面总共靠着左右壁面设置了四席面对面的座位。棹砥的身边坐着梨花,而芙蕾则坐在他正面。亚露露梅露露目前是以车夫的身分坐在马车前方握着缰绳。
「哥哥,话说回来……这个世界为什么没有电力和瓦斯呢?刚才公主殿下明明骑着摩托车,但都没看见有其他的汽车……」
「不要提起汽车的事情!」
亚露露梅露露忽然显得相当狼狈。
「这样会被发现我盗用汽车的概念!」
「放心吧,梅露小姐,早就被发现了。」
「怎么可能!」
身为车夫她似乎大受打击而抛下缰绳,马车也立刻偏离街道。棹砥急忙从后面探出身子来抓住缰绳控制马匹。
「亚露露梅露露,别在驾驶的时候分心。」
芙蕾这么斥责梅露露,她目前还是穿着兔女郎装。服装看起来虽然单薄,但听说附加在服装上的玛那可以调节温度,其实穿上去后是冬暖夏凉。设计师可以说想得相当周到。
「不过……」
这时梨花叹了口气。
「想不到哥哥会有玩具破坏者这种中二病满点的绰号……」
「在和平的日本听起来可能很中二病,但在这里可是事实唷。」
棹砥露出了苦笑,那边的世界真的每一天都过着相当悠闲安稳的日子。
「是啊,这个世界里有怪物也有魔法……」
「说起来呢,坐在那边的芙蕾其实也有绰号唷。」
自从提到这个话题后,棹砥似乎就有点兴奋,这时他又用大拇指指着芙蕾这么说道:
「她叫做龙族屠杀者,很酷吧。」
「芙蕾小姐打败龙了吗!真是太厉害了!」
「那、那是因为……」
看见红着脸颊而且吞吞吐吐的芙蕾,棹砥马上笑着从位子上跌了下来。只有不了解事情经过的梨花露出狐疑的表情。
「我来说明吧。」
这时车夫亚露露梅露露开口说话了。
「她一个人就把培育半龙人的实验室给毁掉了。」
「培育龙吗……」
「之前在某贵族的赞助下,举行了非法奴隶与半龙人的地下擂台赛。而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装成剑奴的样子混了进去,直接把龙头人、迅猛龙人和暴龙人等怪家伙全部杀掉,然后捣毁整个会场。该名贵族也因为贩卖奴隶在内的多项重罪被判死刑,当然实验设施也遭到关闭,而这家伙则是无罪释放。不过,索妮亚殿下因为她太冒险而大发脾气,之后有一段时间都用龙族屠杀者这个名称来调侃她。」
「那、那是年轻时犯下的过错!别再笑我了!」
即使经过说明,梨花似乎还是搞不太懂状况,只是露出茫然的表情。不过,对不甚了解这个世界的她来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说起来……索妮亚殿下生气的原因根本是『本宫也很想大闹一场』吧。」
「你应该带她去才对。」
「索妮亚殿下扮成剑奴的话,一定马上就会被观众发现了!」
这倒是真的。但话又说回来了,虽说是因为正义感而这么做,还是无法改变她孤身犯险的事实。老实说,棹砥当时也无法接受她这种做法,现在也还是认为当初她至少要带自己一起去才对。
「话先说在前面,之所以没带棹砥去,完全是因为你也跟公主殿下一样出名的缘故唷。」
「……是、是这样吗?我好像没那么有名吧……」
「你知道贵族之间有多少人在争夺你吗?就是因为有这件事,国王才会视你为眼中钉,你都不知道吗?」
棹砥马上仰天回答「我还真不知道」。往旁边瞄一下之后,发现梨花已经露出讶异的表情。这个话题不妙。棹砥对芙蕾使了个眼色来缔结停战协议,然后马上改变话题。
「芙蕾,你不在的话,机士团没关系吗?」
「我不在的时候亚兰会帮忙带队。」
听见副团长的名字后,棹砥便咧嘴笑了起来。
「那家伙最近过得如何?」
「又对新的女孩子伸出魔掌,然后下场相当凄惨。」
「那还是老样子嘛。」
想起那个好色的同袍后,顿时有种相当怀念的感觉。这时棹砥注意到聊起以前的话题时,旁边的梨花就会显得相当尴尬,于是棹砥便闭上嘴巴不再谈了。
梨花可能是注意到哥哥贴心的举动了吧,只见她也轻轻耸了耸肩。
「哥哥。抱歉再问一下一开始的话题,为什么这里没有电力和瓦斯呢?」
「也不是完全没有喔。王都周边就有发电场,不过也只有那个地方而已。电力之所以没有普及,纯粹是因为怪物的存在太麻烦了,就算拉了电线也马上就会被冒出来的怪物破坏掉。没有瓦斯则是因为这个国家没有油田。璜特·唐这个世界呢,几乎不存在任何地球上随处可见的天然资源。」
汽油也是完全从国外进口。
「不过,可以从迷宫里获得各种原材料。」
「不是从矿山,而是迷宫吗……话说回来,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我也看到了……」
「就在那里,森林的另一边。」
棹砥用手指着马车的窗外,森林的尽头可以看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塔。
「那是五年前出现的闪光之塔。这个世界自己会忽然冒出迷宫来,流动在世界之外的玛那来到这个世界后会形成玛那池。虽然大多数会变成怪物的生成地点,但有时也会变成像那样的迷宫,其中也有地下迷宫或者是容易迷路的森林。迷宫里虽然有许多怪物和陷阱,但也可以获得其他世界漂流过来的魔法道具与原材料。特别稀有的原材料还可以拿来用在咒式装具上。」
梨花遥望那座高耸的塔,然后发出「哦——」的感叹声。
「原材料不是能用科学技术加工的物质,它是属于炼金术范畴的矿物。所以国家才不用科学技术历产生的电力与瓦斯,改为采用消耗原材料的炼金术来确立自给自足的状态。」
「那么电波呢?就算电力发展有限,那军事设施至少会使用无线电波吧。」
「这个世界的玛那相当浓,所以无线电波也没办法传到很远的地方,不过在王都里收音机已经相当普遍啰。顺带一提,这里还是有输入少数军用吉普车,目前都交由机士团使用。虽说因为汽油太贵,只有在紧急时刻才会用来运输就是了。还有,这里没有直升机。在这个世界里,那种东西对空中或狙击型的怪物太没有抵抗力了。」
应该是想起昨天袭击城镇的石像鬼了吧,只见梨花也露出可以理解的表情。
「怪物真的很麻烦呢。」
「这个国家如果要拥有能够充分保养公共建设的能力,就必须更加扩充机士团。但现状却令人相当尴尬,七个机士团光是在这里一年里就有两个被毁灭了。」
昨天棹砥从索妮亚那里听到的是一个机士团全灭,包含第七机士团在内的两个机士团半毁,目前正在进行合并作业。由于第一机士团无法离开王都,这也就表示能够调动的部队已经少了一半。
「所以,议会也不得不支持公主殿下把棹砥找回来的决定。我想国王也会认为在这件事上与议会对立并非上策。」
其实,刚才谈到了索妮亚回到王都后,会不会因为棹砥和梨花的事情而被国王处罚。但是,芙蕾也再次摇头否认了棹砥的担心。
「所以说,棹砥……你也不用太自责啦。」
「我、我也没有到自责的地步……」
「唉呀,那棹砥是完全不担心公主殿下的安危啰?」
「拜托,我没这么说吧!真受不了,你这家伙从以前就……」
「这都是为了实现我的梦想。」
说到这里芙蕾便又灵巧地动了动头上的兔耳朵。
「芙蕾小姐的梦想是什么呢?」
「我的梦想规模有点庞大。就是公主变成女王,而棹砥成为她的夫婿;至于我呢,则当棹砥的妾,并且职掌国政……」
「……抱歉,我不知道做何评论才好。」
「这只是这家伙自己的妄想,我以哥哥的身分命令你不用理她。」
「但是,哥哥你也不是全然不愿意吧。」
梨花鼓起脸颊来瞪着棹砥。棹砥在说了句「这个嘛……」后,随即把视线移到芙蕾几乎快从兔女郎装里蹦出来的丰满胸部上……
「是没错啦。」
梨花与芙蕾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很有默契地从左右两边捏着棹砥的脸颊。
「呼啊嗯呼咿嗯嘿呼哈咿(请饶了我吧,梨花小姐、芙蕾小姐)。」
「哼,哥哥你真的很下流耶。」
还是鼓着脸颊的梨花,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手放开。
「棹砥,神经太大条的话也会让人望之却步哦。」
芙蕾也露出无奈的表情,并且放开加强了力道的手指。
「好痛哦……只是作作白日梦嘛。索妮亚殿下应该会和比较有政治利益的贵族订婚吧,而且也不知道能不能当上女王。何况等黄金周结束之后我就要回日本了。」
「哥哥,这样真的可以吗……」
棹砥把手放在以担心的眼神凝视着自己的梨花头上,然后缓缓抚摸她的头部。梨花则是发出「嗯」一声,并且高兴地眯起眼睛。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这个国家的居民,而是爸妈的儿子、你的哥哥。所以管闲事也该适可而止了。」
棹砥说完随即看向露出不满表情的芙蕾。
「我不是说我讨厌你喔。」
「我知道。棹砥,你这人真的很让人困扰唷。」
「哥哥,刚才这句话如果不边说边看着芙蕾小姐的胸部,我或许还会有一点感动呢。」
「……因为马车的振动让它不停摇晃啊。」
棹砥再度被闭起嘴巴来的梨花捏住脸颊。
老实说这辆马车确实摇晃得颇为严重。为了途中身体就开始不舒服的梨花,一群人便停下来休息了好几次。就棹砥的观察,芙蕾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而她嘴里也说着「自己骑马就不会这样」的藉口。
其实路况也相当差。这里当然不可能有平坦的柏油路面,完全就跟古罗马的街道一样,只是铺上石块与红砖而已。不过考虑到街道怪物的出现率偏低,就会觉得这样已经相当不错了。
时间到了傍晚休息的时候。
「唔姆……」
从马车上走下来,开始检查炼金马的亚露露梅露露忽然发出呻吟。这时芙蕾与花梨就像姊妹一样并肩躺在稍远处的树荫下,她们两个人看起来都相当疲累,而且眼神也变得空洞。亚露露梅露露的马车搭起来实在是太不舒服了。
「不是很妙。」
亚露露梅露露摇了摇头。
「哪里坏掉了吗?」
「怎么可能。」
小人族少女瞪大了眼睛,用难以置信的表情往上看着棹砥。
「这是我发明的东西唷?」
「所以才让人担心啊!你这家伙从以前就常让东西爆炸了吧!」
「在棹砥面前……只有区区几次而已唷?」
「这一年里你让发明的物品爆炸过几次了?」
「我忘了。
蓝发少女忽然把脸别到一边去。
「别担心,它是我的自信之作。」
「哦,是吗?」
「因为它还没有爆炸过!」
「……这能当成让人安心的依据吗?」
「只有一次的话,就可能是意外事故。」
「等等,爆炸本来就是意外了吧。倒是,我从刚才就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
「这台马车为什么停下来了,还一直上下震动呢?」
而且,上下起伏的情况还愈来愈激烈。
亚露露梅露露一边凝视着马车……
「一定没问题的。」
一边这么说道……
……然后,开始慢慢往后退去。
「喂,芙蕾、梨花,赶快躲到树后面去!」
「咦,哥哥?」
机械马的鼻子里喷发出大量的蒸气。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亚露露梅露露停止后退,并且敲了一下手掌。
「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梅露。你发现什么了吗?」
「嗯。」
亚露露梅露露急忙趴下身子。
「已经要爆炸了!」
「你们两个,快躲起来!」
就在棹砥叫完的下个瞬间——
马车就随着轰然巨响喷出火来。
*
太阳已经下山。
梨花等人正在森林边缘野营。
幸好收在马车后方的露营道具平安无事,不过其他物品就都因为爆炸而变成粉尘了。
「好险我把学校的书包放在镇上了。」
坐在地上的梨花一边把木柴加进火堆里一边叹了口气,目前他们烧的就是马车的残骸。另外也用锅子从附近的河里装了水,现在正放在当场堆出来的石灶上面加热。
旁边已经可以看见架好的帐篷,此外芙蕾还在帐篷与火堆周围以等距离排了许多小石头。她表示这样就能以魔法构成结界。
「对于驱虫以及感应怪物接近有一定程度的效果。」
棹砥说完便对梨花笑了一下。
「所以可以安心睡到天亮唷,当然也要能睡得着啦……」
值得尊敬的哥哥刚这么说完,梨花的肚子就发出巨大的咕噜声。她马上就因为害羞把脸伏了下去。
「呜呜,真丢脸。」
「大家肚子都饿了,你别在意。」
「没想到食材也全部化为灰烬了……」
「等到早上,设在河里的陷阱应该就能抓到鱼了吧。这可是芙蕾的拿手好戏。」
梨花没有想到棹砥竟然有这么纯熟的野外求生技能。他只用一点材料就做出了火炉,并且升起了火。
这段期间里芙蕾已经在河里设置好捕鱼的陷阱,这两个人实在太可靠了。
另一方面,害大家得露宿野外的亚露露梅露露本人……
「唔姆……」
则是把从马车残骸里回收的物品组合起来,然后一边发出低吟一边扬手对着它发射某种光线。
「呼姆呜、努呜、咕呜……」
「哥哥,梅露小姐在念些什么?」
「啊——她是在调查爆炸的原因啦。因为托宇一族擅长魔法探测,所以很多人都利用这样的能力成为优秀的炼金术师。其实这家伙在王都的大学里地位还不低唷。」
看见哥哥说着「这家伙」还指着亚露露梅露露的模样,梨花忍不住就露出怀疑的表情。
「你是不是觉得『怎么可能,她明明引起那么大的爆炸?』」
棹砥只能苦笑着这么问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啦。璜特·唐的玛那,组成的成分似乎比较特殊。好像是什么世界本身也有方向性之类的……所以普通魔法没什么效果。」
「普通的魔法是?」
「为了方便分别,我们都是这么称呼从这个世界以外的地方带进来的魔法,相反词就是『这个世界的魔法』。而炼金术就是典型的普通魔法,大学里的炼金师们的工作是把它们重新组合成适合这个世界的魔法。亚露露梅露露就是这样的大师,虽然她有个总是低谷安全系数的弱点就是了……」
「这个弱点也太致命了吧。」
梨花以坚定的态度这么说道。我这个妹妹的确很有见地啊。
「爆炸总是能促进科学发展!」
停止从手上发出光线的亚露露梅露露站起来这么大叫着。
「日本不是也有这样的谚语吗?」
「说来听听。」
「炸死你们这些现充!」
梨花把手放在额头上,发出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呻吟。
朝阳射进了帐篷里。
梨花是一群人当中最晚醒过来的,这时外面飘进来芳香的烤鱼味道已经传到帐篷。她才一边揉着惺忪睡眼一边爬出帐篷,棹砥就把烤好的串烧拿到她面前。
「来得刚刚好,你吃吃看吧。」
竹签上串着横向排在一起的三条小鱼,它们每一条都比拇指大了一点,而且身上还涂抹了盐巴。连着骨头一起咬下去后,微苦又微甜的肉汁就在嘴巴里扩散开来。
「这是叫做『亚乌沙力』的淡水鱼,味道吃起来像羊肉一样。很不可思议吧。」
「但真的很美味。」
「你也快饿扁了吧,空腹就是最棒的调味料。」
梨花与棹砥随即相视一笑。
梨花在河里洗了个澡。前天晚上根本没有这种心情,但现在填饱肚子,也在清澈河水里洗涤过身子,梨花的心情也变得好多了。
昨天的爆炸让马车(姑且这么称呼)消失了。就连旅行需要的物品、食物,甚至连水壶都变成了灰烬。
但还是能和哥哥在一起,光是这一点就很令人高兴了。
「您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嘛。」
这时芙蕾也跟她在一起洗澡。
「我还是第一次跟哥哥一起露营。」
「变成这种严苛的旅行,真的很对不起梨花小姐您这个客人。您能够一夜好眠,我也就放心多了。」
「其实就像社团出去合宿一样,我觉得很开心啊。」
这时候芙蕾看起来心情也不错,只见她一边哼着歌一边清洗身体。而从她嘴里发出的,就是棹砥在心情好时也会哼唱的旋律。
「那个……这首歌是……」
「好像是异世界的歌曲。十年前左右,王都的电台里播放了这首把歌词改成日文后的曲调,结果大受欢迎。棹砥也很喜欢这首歌曲。」
「没错,我也时常听见他在哼唱呢。」
棹砥与芙蕾。梨花再次感受到两人共同经历的时间所带来的沉重感,于是她便忍下住在胸口握紧了拳头。
幸好芙蕾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内心的动摇,有着银色长发的少女目前正忙着清洗自己的头发。梨花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重新打起精神来说:
「不过……芙蕾小姐的身体真的很漂亮呢。」
梨花再次看着她脱掉兔女郎服装后的身体。身为机士团长的她,从小就跟哥哥一起接受战斗训练,但雪白的肌肤上却连一道伤痕都没有。
「因为伤痕大概都能治愈啊。」
芙蕾微笑着这么回答。
「其实我也受过好几次重大伤害,您看这边。」
她将左边的腰身部分照耀在阳光下,接着就发现几条不仔细看就很难发现的淡淡伤痕。
「这是棹砥的形魂变性失控时造成的……就连治愈魔法也没办法完全消除。形魂变性有时候会连玛那的性质都改变掉,那个时候就会因为玛那的排斥作用,而让治愈魔法无法完全发挥效用。」
「哥哥的……」
梨花屏住了呼吸,死命盯着芙蕾的伤痕看。
「别这么认真地看嘛,我会很不好意思。」
可能是因为梨花脸上露出的表情过于沉重,芙蕾苦笑地对她摇了摇头。
「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且身为机士,本来就一定会受伤。何况我也打算一定要棹砥负起责任了。」
看见芙蕾说完便挺起胸膛的模样,梨花忍不住苦笑了起来。她心里想着「这个话题不妙,大大不妙」,于是便把话题带开。
「但是……芙蕾小姐你还是一点都没晒黑啊,这也是因为魔法的缘故吗?」
「是的,这是利用魔法在皮肤上覆盖一层防紫外线的薄膜。」
这种魔法还真让人羡慕,梨花打从心里想学会这样的魔法。
「梨花小姐体内也有这个世界的血液,只要经过训练,说不定就能使用魔法了。」
她说璜特·唐的居民全都有被调整为这个世界专用的特殊乙太回路,因此母亲是此地居民的梨花应该也有这个资格。
「乙太回路就是让玛那这种电流通过的装置。我们吧玛那通过乙太回路以因而产生的物理现象称作魔法。大致上来说,咒式装具的着装与维持其实也只是魔法的一种。」
听见自己也有这种力量后,梨花不禁感到有点高兴。只不过……
「需要经过多久的训练才能使用魔法呢?」
「这个嘛……一般是十年,很快就抓到诀窍的话大概五年吧。」
「芙蕾小姐跟哥哥都是从小就接受训练了,对吧……」
梨花说完便垂下肩膀,果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学会吗?但芙蕾却回答「不是这样的」并且摇了摇头。
「我和棹砥接受的,几乎都是怎么成为一名机士的训练。我是靠另外的特殊教育课程来学会魔法的。」
这时芙蕾又再度表示「我认为梨花小姐应该也有使用魔法的资质」。
「有几种简单易学,而且也颇为实用的魔法。」
「是什么样的魔法呢?」
「比如说……」
芙蕾弹了一下手指,结果一条白色毛巾马上飞过来包住她的胸口与腰部。
「那个……」
对露出狐疑表情的梨花使了个眼色之后,芙蕾随即咏唱起简短的咒文。只见附近的草丛像生物般扭动了起来,梨花注意到这是让植物像动物般活动的魔法。
结果,棹砥与亚露露梅露露顿时急忙从树丛里跳了出来。
「好、好险啊!屁股差点就让树根刺中了!」
「真危险!芙蕾,这个魔法不能对人使用啦!」
「哥哥、梅露,麻烦你们好好说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梨花用双手遮住重点部位瞪着两人。她看着值得尊敬的哥哥时,眼神更是充满杀气。
不久后,穿上衣服的梨花与芙蕾叫棹砥与亚露露梅露露正坐在河边。
「小石头陷进肉里面了,好痛哦!」
撑不下去的亚露露梅露露刚想站起来,芙蕾丢出去的飞刀就直接插在她身边。
「嗯——其实……」
棹砥以装傻的表情看着天空。
「嗯——那个……」
「装傻是没有用的。」
「我们只是偷看一下啊!」
「哥哥,这不是能抬头挺胸承认的事情吧!」
「没、没有啦,不是我的错。是梅露跟我说来这里就有好东西看,我绝对不是因为想看你们的裸体才……」
「那你觉得可以看见什么呢?」
「……烟火吧?」
做哥哥的把视线移开了去,说起来这种地方本来就不可能有什么有趣的景色。
「哥哥,看到我的裸体有那么高兴吗?」
「那是在河边晃动的胸部啊!」
「还是请你闭嘴吧。」
芙蕾耸了耸肩并且看向梨花。
「审判长,您认为要判处什么样的刑罚呢?」
「芙蕾小姐,我忽然想到……」
梨花咧嘴一笑,竖起食指来表示白己想到一个很棒的点子。
「这个世界有回复魔法对吧,所以受到什么样的拷问都能够复原,是不是呢?」
棹砥与亚露露梅露露的脸色愈来愈难看,两个人都五体投地,请求原谅。
「……仅此一次唷,下次绝不轻饶。」
「那是当然!」
亚露露梅露露元气十足地点了点头。
「下一次一定不会被发现了!」
棹砥也跟着她不停地点头。
于是,芙蕾双手的铁爪功就在两名罪人的头上炸裂了。
*
从残存的地图上判别出目前的所在地后,众人得知只要在前面的双叉路口左转再走上半天,就能够到达某座村庄。
于是他们丢下沉重的露营道具,砍倒竹子做了现成的水壶,随即朝该处出发。
棹砥低声说着「真是误算」。
梨花与亚露露梅露露没办法跟上棹砥与芙蕾的脚步。
亚露露梅露露更是老早就放弃了。
「棹砥,我要求你背我。」
「真拿你没办法,上来吧。」
不过梨花却顽固地坚持要自己走。她也是参加体育社团的人,所以多少对自己的体力有点自信。
但也只有一开始的一个小时还能撑得下去,因为这里的路况实在太差了。她一个不小心就被突出来的树根绊到脚,导致整个人跌到地上。棹砥立刻就放下亚露露梅露露来到梨花身边,一把将她抱起,而这也让她顿时满脸通红。
「对不起哦,哥哥。我太小看军人的脚程了。」
「这也不能怪你,路况真的不好。不对,其实在这个国家这已经算是常态了,对住习惯有平坦柏油路面的人来说,这的确有点辛苦。」
「请不要把我丢下来,然后自己在那边演爱情喜剧好吗!我要求你向我道歉并赔偿!」
亚露露梅露露立刻这么大叫起来,而棹砥则是以「你以为是谁害我们得走路」的眼神让她闭嘴。之后一群人使放慢了脚步,一边频繁地休息一边前进,结果每个小时行走的距离只有预定的一半。不过就算是这样,应该也还是能在今天赶到地图上那座村庄才对。
当然,这是要在路上不再发生任何意外的前提下……
「怪物出现的频率还满高的哦。」
他们在路途上已经数次被野生的怪物袭击。梨花说完便叹了口气。
理论上,这附近应该只会出现一般人也能够对付的哥布林与骷髅怪,但棹砥的记忆却完全派不上用场。袭击众人的都是半兽人、食尸鬼等更高等的怪物。
「这一年里,有许多地方出现的怪物等级都提高了。而且,愈往边境,这种倾向就愈明显。」
芙蕾以苦涩的语气这么表示。
「都市也就算了,我们没办法顾及的乡下地方真的受到许多伤害。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只好暂缓第八机士团的创设,将各新人机士分散配置到各地的据点都市。藉此建构起只要出现居民无法处理的怪物,便能够马上出动将其消灭的系统。」
索妮亚的妹妹今年十四岁,原本今年里就要成立隶属于她的第八机士团。现在为了她而新招募并且训练的机士见习生们,就这样分散到各地方都市去了。
「两只石像鬼从上空攻过来了。」
所有的怪物都在靠近前就被芙蕾发现并且打发掉。身为机士团长的她身上那套咒式装具·深海之银拥有自我修复能力,上头施有光是穿着就能够回复体力的魔法。这本来是为了让将领能够不休息而持续指挥部队的机能。
然而在这次的情况当中,拥有无限体力而能不断维持警戒状态的她真的帮了大家很大的忙。因为同行者里的梨花是个毫无攻击能力的一般人,要是受到奇袭的话,还是有可能会发生危险,再加上一直紧绷神经的行军必然会累积不少疲劳。
何况棹砥既要注意梨花又得背亚露露梅露露,所以很容易就疲惫不堪。而且离开这里一年的他身体也虚弱多了。
「棹砥,要不要交换一下咒式装具?」
当太阳开始西下时,无法再忽视棹砥疲劳模样的芙蕾提出这样的提案。
棹砥依然持有在第一天夜战时使用的深红之银,只不过……
「我这套已经是破破烂烂了,你不能用这种东西啦。」
「就算有损毁,只要不尽全力战斗应该就没问题吧。」
「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你受伤啊,而且我要是连深海之银都弄坏了怎么办。」
「到时候就只有让你用身体来赔偿了。」
芙蕾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接着又在棹砥耳边吹了口气。棹砥叫了「哇啊」一声,并且拉开与她的距离。
「芙蕾小姐,请认真一点好吗!」
比棹砥还要疲累的梨花露出牙齿来发出「呜——」的低吟声,棹砥至今为止也看过几次这样的情形。他亲爱的妹妹只要过于劳累就会失去理性而露出野性。
(我想这才是这家伙最真实的一面,只是她平常总是戴着乖巧的面具……)
过去棹砥曾经有一次这么指责梨花,结果让她变得异常沮丧,于是棹砥之后便极力不去触碰这方面的事情。
「哥哥也别一直在那边傻笑。」
「好啦好啦,你先冷静一下。」
棹砥招手要梨花来到自己身边,然后把手放到她头上。
「乖孩子、乖孩子,梨花是个乖孩子唷。」
「够了,哥哥别老是把我当成小孩。」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是梨花脸上却露出相当高兴的表情。
不过棹砥倒是没有说出「真是爱撒娇」这种话,他不会笨到去踩地雷。反而是说出「你很棒,真的很棒。这个妹妹实在太优秀了,能当你的哥哥我实在与有荣焉」的话来吹捧梨花。
「没这回事,抱歉……我刚才太没礼貌了。」
冷静下来的梨花想起自己刚刚的言行,马上红着脸低下头去。
「我有点羡慕梨花小姐了。」
芙蕾把手指放在嘴角,不满地鼓起脸颊。兔女郎装上的长耳朵则是整个垂了下来。
「棹砥啊……」
芙蕾随即把头伸了过去,并且以撒娇的眼神往上看着棹砥,但棹砥却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头。
傍晚时分,一行人终于来到名为古鲁库达达的村庄。
这时村子的入口不知道为什么相当嘈杂。拿着长枪、锄头等武器的农民们,一看见棹砥等人踩着虚浮脚步出现在村子入口时,马上就跑过来询问:「从哪里出来了?」
「什么出来了……我们是从东边来的。」
棹砥这才注意到村民不是一般人类,而是兽人。他们是全身包裹着体毛,而且有一双大耳朵的猫人族。从他们臀部伸出来且不停震动的尾巴看起来相当可爱。
「到底是怎么回事?」
反问之后,他们才告诉棹砥有人在森林里发现了总数大概有一百多只的怪物集团。
棹砥与芙蕾立刻紧张了起来,他们担心不会是贵族种又出现了吧。
但是仔细听了村民的描述后,就知道不是所想的那样。
「森林深处有一处玛那池。」
猫人族的年轻男子这么说道。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冒出怪物,然后在附近四处游荡……放着不管的话,怪物便会不断增加。原本是有位住在森林里的猎人会帮忙定期消灭怪物,但最近都没看见那位猎人的身影……有人觉得奇怪而跑到猎人的小屋去,结果就看见有许多怪物聚集在森林广场上……」
知道这件事情的时间是今天中午左右,所以怪物们应该很快就会从森林里出来了。
是要在森林里击倒那些怪物,还是要把它们全引到古鲁库达达村来才进行攻击?村民们花了整个下午的时间在讨论这件事情。
「如果怪物在森林外作乱的话,我们的田也会遭到破坏。但又害怕随便迎击反而会弄巧成拙……」
一问之下才知道,村民中有一大半是猫人族,而且还近半数过去曾担任过佣兵。他们就是在从事佣兵的过程当中来到这个世界的这个地点。
「一直以来,我们都是靠自己保护这座村落。」
他们每个人也都以此为傲,但棹砥这时却想到……
「你们有听说过最近怪物的实力忽然变强的事情吗?」
他还是决定问问看。村民们这才露出「听你这么说,好像有这回事」的表情,并且面面相觑。
「猎人前阵子好像这么说过……啊啊,然后过了不久就没看到他的身影了。」
芙蕾立刻表示「请把猎人小屋的位置告诉我」,接着又说自己要前去侦查。
「请等一下,这样太危险了。有很多怪物在森林里出没啊。」
芙蕾先是对阻止自己的村民笑了笑,然后才表明身分。
第七机士团团长——这样的地位对这些前佣兵们发挥了绝大的效果。男人们顿时对芙蕾肃然起敬,可以看见他们的猫耳全都竖了起来。
「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团长大人会作月之兔人的变装!」
「这不是变装,是角色扮演啦!」,棹砥等人必须相当拚命才能把这句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吞回去。他们先是互相看着对方,然后才露出苦笑。
「请不用这么拘谨,我没有打算行使命令权。」
「但是……机士团长大人怎么会到这种乡下地方来呢?」
「因为某个炼金术师把马车弄坏了。」
亚露露梅露露立刻把脸转到一边去,并且吹起口哨。
「那么,棹砥。我过去观察一下情况。」
「你自己多小心。」
棹砥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其实也没有多担心。虽说有一大群怪物,但若是专心避战,对受过严格训练的芙蕾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结果,在日落前回来的芙蕾,带来了「一名像是猎人的中年男子已经死在小屋里头」的情报。然后手上还拿着应该是属于他的笔记本,记录上写着他被好几只怪物包围,好不容易突破重围,却已经受了无法走到村子里的重伤。
『古鲁库达达村的各位,千万不要对怪物出手,请到附近的城镇去寻求救援。怪物里至少有两只实力特别强的家伙在,要消灭它们的话至少需要十名机士。请绝对不要有自己解决的想法。』
笔记本是以这样的文章作结尾。
「他在临终前也一直替村民们着想。」
这时棹砥歪着头说了句:「话说回来……」
「两只特别强的怪物吗……应该不是贵族种吧。」
「如果是贵族种的话,猎人应该连逃都没办法逃,才刚打照面就会被杀害了。」
棹砥想起前天夜里的战斗,随即同意了芙蕾的看法。就算是再厉害的猎人,在没有装备咒式装具的情况下遇见贵族种的话,根本不可能存活下来。
应该说,如果有这样的能力,猎人早就变成贵族了。因为璜特·唐就是这样的国家。
「也就是说有介于普通怪物与贵族种之间……类似骑士之类的家伙啰。」
「可能性相当大,以后我们就把这样的个体称作骑士种吧。」
根据猎人的记录,从这座森林里的玛那池所生出来的怪物当中,身为骑士种的是双头巨人。它的身高大概有四公尺左右,左右两边的头能够注意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而且这拥有巨力的怪物还手持巨大的棍棒,一击就能够把人类打扁。
骑士种双头巨人甚至具备比狼还要快的动作,此外也能巧妙地隐藏身影来进行奇袭。
「这种家伙竟然有两只吗?这下可麻烦了。」
双手抱胸的棹砥发出沉吟声,猎人在笔记本里写着至少需要十名机士才能打倒这两只巨人。这个经验丰富的男人所留下的遗言,可信度应该相当高才对。
只不过目前在这里的机士,实力绝对不是一般机士所能比拟的。
「芙蕾的话应该能够应付得了其中一只……芙蕾,那怪物们有什么动静吗?」
「我在森林里观察了一下……它们正慢慢地朝这座村落的方向移动唷。今天晚上古鲁库达达村有很高的机率会遭受到袭击。」
「这样就更加不能坐视不理了。」
「哥哥……」
看见梨花以担心的表情往上看着自己的模样,棹砥立刻回答「我不会以身犯险啦」。
「但这也就是会在安全范围内做些事情的意思吧。」
「嗯……对啦。」
这种时候也没办法说些马上会被识破的谎言了。
「总不能丢下这座村子不管吧。何况芙蕾现在虽然担任我们的护卫,再怎么说她也还是堂堂的第七机士团团长啊。」
梨花听完便轻轻耸了耸肩,然后微笑着说:
「这样子,我能做的就只有祈求哥哥你们平安无事了。」
接着又补了一句「我不会阻止你们」。
真是个乖巧懂事的妹妹,棹砥笑着抚摸妹妹的头。
「让你担心了。」
「没错,真的很担心。」
「交给我吧!我会保护棹砥的!」
干劲十足的亚露露梅露露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短棒状的物体来拚命挥舞着。
「还是问一下好了,你手上那是什么?」
「炼金术的奥义。」
「具体来说呢?」
「就是炼金术奥义……」
亚露露梅露露顺势把棒状物投向村子边缘。
「手榴弹!」
几秒钟后就产生了剧烈的爆炸,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村民也因此而聚集了过来。
「轻轻松松就能干掉怪物!」
「别随便乱丢破坏力这么强大的东西。」
「已经设定成无杀伤性了。」
「你这是什么手榴弹啊……」
「我不是说了,这是炼金术的炸弹吗?」
亚露露梅露露露歪着头露出怎么连这都听不懂的表情。
「那也算魔法啰。」
「是魔法没错,对怪物也很有用!」
一般的手榴弹确实对拥有高物理抗性的怪兽没有什么效果。
「只要照射我的光线,也能变成闪光弹或者声波炸弹。」
「你的炼金术还是一样天马行空耶……」
芙蕾以「真拿你没辙」的表情叹了口气。
*
既然决定要战斗,就一定得考虑要在哪里迎击敌人。
棹砥其实很不愿意把村庄变成战场,让一般村民们的财产遭受到损害。但若因为无法下定决心而输掉战斗,使整座村子遭到蹂躏的话,就只能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虽然很不愿意这么做,但目前只有我和棹砥是正规的机士,所以我想把怪物引到村子里来再加以攻击。」
村子里的主要人物全都众集在村长家里头开会,而芙蕾一开口就提出了这样的建议。这是她再度强调过不打算行使命令权之后,才说出来的见解。
「那是当然了。」
猫人族的村长也用力点着头。他的脸颊上有一道相当大的笔直伤口,他表示这是从事佣兵生活时与怪物交手所受的伤。
「旅人们啊,希望你们不要会错意。和怪物战斗的主力还是要由我们古鲁库达达的人来负责,我反而希望你们把自己当成被我们雇用的佣兵。」
说完后,他便相当有自信地扬起嘴角。而他被大量猫毛覆盖的耳朵也骄傲地竖了起来。
一问之下才知道,三百名村民当中至少有一半以上会使剑。以数量来说的话,甚至比柯乌拿镇上的一般卫士还要多,这实在让人有点难以置信。至于他们每个人的实力嘛……
「就算是女人或者老人,都比一般的卫士还要厉害喔。」
其实村长这句话就有点太过于夸大了,就棹砥看他们练习时所得到的资讯,可以确定大部分人是有卫士等级的战斗力。
「目前我们正全力在围住村子的栅栏外挖掘陷阱。我们会尽量把怪物引过去,然后用长弓来消减它们的数量。两位机士就请负责救援的工作。」
这确实是相当合理的调度。询问过后才知道,村长原本是率领数百名老练佣兵的队长,而大部分村民原本都是佣兵。开垦初期曾经和怪物们进行过多场血战的他们,后来就随着机士的登场而失去活跃的舞台。
大概是十五年前左右,他们终于放下手里的剑而改拿起锄头。
棹砥与芙蕾听到这里便面面相觑。这是从没在历史课本里学过的——璜特·唐过去的模样。这些村民就是活生生的见证。
「原本以为可能会出现只有我和芙蕾能战斗的最糟情况……」
「看来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虽然我这个隶属于公主殿下的机士团长应该感到丢脸,但同时也是璜特·唐人民的我又为这些村民感到骄傲。」
芙蕾又微笑着说:「棹砥,你尽量不要使用咒式装具。要是认真起来,深红之银这次就一定会被你弄坏了。」
棹砥一走出村长家,马上就看见梨花站在火堆旁向村民学习长弓的用法。她一发现哥哥,立刻很高兴地挥着手。刚才明明已经已经累成那样,现在看起来却又显得异常有精神。
「为了以防万一,我希望至少能够保护自己的安全。」
梨花喘着气这么表示。她又说虽然在社团活动里学习过日本弓的使用方法,但长弓又完全不一样了。棹砥听见后便回答了一句「那是当然」并耸了耸肩。
「我了解你的心情,但是别受伤了。记住,你没办法把魔法附加上武器上啊。」
没有附加魔法的武器攻击根本伤不了怪物一根汗毛,它们皮肤上的物理障壁马上就能把一般的攻击无效化。
「而且这座村子里有许多专业的战士,你一个外行人拿起弓箭也只会碍手碍脚而已啦。」
「就算哥哥这么说,我也不会退缩。」
梨花倒是相当固执。她一直主张就算不实际加入战局,也应该要努力记住武器的使用方式。
「我不想后悔。为了这个村子的人们……不对,应该说为了我自己,只要是能做到的事,我都想尽力去做。」
在漆黑双眸笔直凝视下,棹砥只能发出低吟。
「我知道了,别给人家添麻烦唷。」
然后,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亚露露梅露露发给村民相当奇怪的道具。
「这是炼金术的武器,把它涂在箭头上。」
说完便交给弓箭手们一个装有浓稠液体的小瓶子。
「这是什么东西?」
男人们以怀疑的表情问道,梅露急忙阻止其中一名想要把手伸进瓶子里的男性。
「这是炼金术奥义,麻痹毒素,可以造成心脏麻痹。」
「这跟炼金术没关系吧!」
棹砥刚接近,亚露露梅露露便发出「哦哦」的叫声并跳了起来。
「说起来呢,你是从哪里生出那个瓶子的?」
「炼金术奥义,玻璃工匠!」
「就是说?」
「刚才请村长太太分我一个瓶子。」
感到头痛的棹砥按住自己的额头。
「那内容物呢?」
「我从森林入口处采集到麻痹草。」
说完随即从手里发出绿色光线,她应该就是用那个炼成毒药的吧。
「看来至少有用上一点炼金术。」
「棹砥真没礼貌!应该说我的所有一切都是炼金术!」
到大学去的话,教授们一定会抗议说「这和我所知道的炼金术不一样」吧。
「倒是麻痹毒药能对从玛那里诞生的怪物产生作用吗?」
「严格来说应该是阻碍玛那的流动。」
「哦哦……是这种药啊。」
机士团里也有人能够用魔法做到类似的事情。由于是相当高级的魔法,所以棹砥与芙蕾都无法使用。
虽然梅露平常总是随便又不负责任,但她丰富的知识果然是不容小觑。棹砥再次往下盯着这名多活了自己五倍以上的奇妙生物看。
「哼哼哼,棹砥,爱上我了吗?」
亚露露梅露露立刻露出骄傲的表情,而棹砥则是搔乱了她的一头蓝发。
「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所以别再捅娄子了。」
「可以继续称赞我没关系,不过我当然会继续捅娄子唷。」
「……你这家伙还真的不懂什么叫收敛耶。」
「我们这一族有一条家训。」
「哦?」
「每天都是实验天,周围的所有东西都是实验材料!」
没有比这更会给人添麻烦的家训了。
*
日落后,村子里各处都焚烧着火堆。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晚上就要跟怪物一决雌雄。就棹砥的观察,目前村民的士气相当高——应该说有点太高了,还得靠村长来要大家别轻举妄动。
不久之后,有一两只离群的怪物就像是被火吸引过来的昆虫一样往村子靠近。
「等它们靠到一定距离后才攻击!」
在面对森林的村庄北侧等待的男性村民们,直接一起用附加魔法的箭把靠过来的怪物收拾掉。
他们俐落的手法让棹砥赞叹不已,看来他们过去的确是优秀的佣兵。就连应该不曾担任过佣兵的年轻人们也接受了年长者的训练,每个人都有一定程度的战斗力。
照这种情况来看,说不定能够顺利解决喽啰怪物。
不久后,就有如同云霞般的大量怪物从森林里涌出来。
冲过来的主要是半兽人、蜥蜴人,以及食人妖等人型怪物。它们虽然挥舞着玛那构成的斧头,但接近栅栏时马上就掉进陷阱里,然后被箭射穿。
接着森林的树木开始蠢动——结果竟然是树木直接攻过来了。不对,应该是拟似树木的怪物——树妖才对。男性村民这时改用火箭来对付它们。拥有干燥树皮般肌肤的树妖受到魔法火焰的灼烧,痛苦地扭动着。
这时,有一只巨大的树妖在倒下时把木头栅栏压坏了,这时马上有怪物军团朝这崩坏的一角冲过来。一部分男性村民已经放下弓箭,改用长剑来迎敌。
「目前为止都很顺利,这样下去的话……」
「太少了。」
棹砥的话让芙蕾露出不解的神色。
「怪物的数量应该有百来只才对。现在天色已黑,看不出正确的数量,所以我刚才拜托猫人族里手脚最快的家伙前去侦查了。他说现在从森林里出现的怪物最多也不过七十只左右。」
「其他的还在森林里游荡吧?」
「我一直在想,换成索妮亚殿下的话,她会怎么判断这种状况……芙蕾啊,我们不是跟第三机士团进行过一次模拟战吗?」
第三机士团是由大公主艾蕾欧诺拉所率领,她是一名擅长指挥部队的女中豪杰。
「那个时候,艾蕾欧诺拉殿下将部队一分为二,挥军向躲在湖畔城堡里的索妮亚殿下进攻。一支部队在正面吸引注意,另一支则从湖底的秘道潜进城堡夹击。」
当时第七机士团的成员大多都只有十四、五岁。经验不足的他们受到奇袭后便大感混乱,跟着马上就遭到击破。
之后,索妮亚只要作战就都会设想遭受奇袭时的对策。艾蕾欧诺拉当时一定是想教导她「在战场上无论何时都不能掉以轻心」吧。不过,极度不满的索妮亚也因此和艾蕾欧诺拉吵了一架,姊妹俩到现在都还没和好。
「棹砥,你说的没错。虽然没有贵族种,但也不能断定骑士种不会运用策略。」
芙蕾经常在个性火爆的索妮亚身边对她提出劝戒。而在旁人眼里看来,老是被怒火波及的棹砥也算是索妮亚的心腹。
所以,两个人都很熟悉索妮亚在指挥军队时的想法。
「这座村子北边是森林,东边是河川,西边和南边是草原。要渡河而来的话,一定会发出巨大的涉水声。而绕到南边又太花时间了……」
棹砥就根据牢记在脑袋里的地图来预测敌人的行动,如果自己率领怪物的话会怎么做呢?现在村民们大部分的战力都集中在北边的森林附近,而且四周围是一片黑暗,根本没有特地迂回进攻的必要。
「应该是西边吧。它们出了北边森林后,就从西边绕过来,从村子的侧面发动攻击。」
村长就像门神般,站在村子中央广场指挥所有部队,而棹砥与芙蕾这时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村长点头说了句「原来如此,如果怪物已经有智力的话……」,然后便派出行动敏捷的年轻人到西边去打探消息。
十分钟后,前去侦查的年轻猫族人们便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根据他们的报告,以两只双头巨人为主力的二十多只怪物正从西边攻过来。
又过了五分钟后,在村子西侧的围墙处——
有人从高大的草丛里投掷出炼金术炸弹,直接就把一部分进攻的怪物炸飞了。
以两只双头巨人为中心的怪物们,因此而产生短暂的混乱。
「撤退!」
引起混乱的亚露露梅露露在攻击过后马上就躲进树丛当中。
而换上咒式装具的芙蕾像是在替补她的空缺般,杀人了陷入混乱的怪物部队。
「庞大固埃之剑!」
芙蕾只是一挥手,空中就出现无数长剑,并且以她为中心朝四面八方飞去。
怪物们一一被飞射的长剑贯穿身躯。
(还是这么厉害。)
跟着芙蕾进攻敌群的棹砥忍不住这么赞叹着。
(芙蕾·萨尔达尔在地面压制能力上已经是超乎常人了。)
出生在某特殊贵族家庭的芙蕾,在幼年时期就曾经从佣人手里抢下汤匙,然后把它放大成棍棒大小来敲着佣人的头玩。
出生在璜特·唐的小孩子时常会持有连父母亲都不曾拥有的异能,棹砥的形魂变性也是一样。
而这就称作固有技能。
马上就学会如何控制能力的她,在懂事前就已经继承了萨尔达尔家。到了五岁的时候,她已经把上级贵族的儿子们收作自己的小弟,是个出了名的孩子王。
当时还年幼的她总是气鼓鼓地扬起眼睛,而且不喜欢笑。看到她现在的模样,很难想像她曾经有过那样的时期。
而棹砥就是让她第一次尝到挫折的人。
那是她六岁时,进入幼稚园就读的隔天。孩子们当时全都穿上练习用的咒式装具,准备进行模拟战。
结果,棹砥只是用手轻轻碰了一下芙蕾穿上铠甲的身体——芙蕾的原材料马上就被扭曲得不成原形,铠甲也瞬间从身上脱落。
不过,接下来棹砥就被抓狂的芙蕾狂扁了一顿……
索妮亚看见了之后便愉快地笑着,然后宣布要收两人作为仆人。虽然三个人的年纪相同,但芙蕾与棹砥就算联手进攻,也敌不过这个粗暴公主的怪力。
他之后才知道这位公主偷偷用魔法强化了身体能力。当时棹砥脑袋里没有「太奸诈了」的念头,反而是对她六岁就学会这种魔法的才能惊叹不已。
不过这不是重点,总之当时索妮亚就傲然俯瞰着整张脸沾满鼻血与眼泪的两个人,然后丢下这么一句话:
「你们两个人要努力练习,快点学会控制力量的方法。尤其是芙蕾,你得抑制自己的感情。要尽量笑,带着笑容的样子比较适合你。」
再强调一次,这是一名六岁女孩子所说的话。
一开始只能露出抽筋般笑容的芙蕾,在和棹砥吵了好几次架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能展现出自然的笑容了。
「棹砥,你没有出现的话,我就一直会是那种盛气凌人的小鬼。」
很久之前,芙蕾曾经这么对棹砥说。
「感觉和你在一起,我就能有所改变。从一个傲慢的小孩——从一个只是战斗机器的贵族,变成了真正的人类。」
一开始是因为受到公主惩罚才穿上的女仆服,现在也能很高兴地穿在身上。
从来没有人因为机士团长穿着女仆服而看轻她。这是因为将固有技能锻炼成庞大固埃之剑的她,在战场上总是能率领队伍赢得最大的战果。在面对大量敌人时,没有人比她更能稳定战况。自从穿上把力量放在增强持久力上的咒式装具·深海之银后,她的战术优势就更加明显了。
目前在草原上的战斗也是如此。在这块没有任何障碍物的场地上,四周围全是自己的敌人——对芙蕾来说,这真是最适合她的战场了。芙蕾与袭来的双头巨人拉开距离,然后再度朝周围洒出牙签大小的剑。
「庞大固埃之剑!」
巨大化的剑贯穿了包围她的蜥蜴人以及嶙峋野猪:至于拥有再生能力的食人妖,则是用燃烧的剑准确地把头部这个要害砍掉。
怪物们散发出淡淡光芒,然后变回玛那。只不过……
「它们用棍棒把芙蕾的剑全部打掉了……」
骑士种双头巨人依然是毫发无伤。芙蕾施放的庞大固埃之剑是针对全场的怪物,主要目的是解决掉一些喽啰。不过她心里应该也认为多少能给双头巨人一些伤害才对。
然而两只骑士种双头巨人外表虽然野蛮,行动却相当灵活。它们以相当精准的动作挥舞着棍棒,打落飞射过来的大剑。
(不过……这是怎么回事?芙蕾这家伙的实力应该不只这样而已。)
这时棹砥忽然摇头告诉自己「不行,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芙蕾已经解决了大部分的喽啰,目前只剩下两只双头巨人以及四只逃到空中的石像鬼。
「空中的就交给我!」
石像鬼们纷纷朝拔剑的棹砥飞去。棹砥利用自身的固有技能·形魂变性,让深红之银生出双翼,同时也将原材料应用得淋漓尽致,转眼间就有两只石像鬼被他粉碎了。
看来真的得在这场战役里把咒式装具用到坏掉了。
棹砥在内心做出这样的结论。
即使扣除掉索妮亚在前天的战斗里对芙蕾做出的评论,以及他现在亲身体验到的诡异感这些因素,敌人的战力还是让人感到倍受威胁。
「这就是骑士种吗?」
它们不是贵族种,但绝对不能轻忽它们的实力。
两颗头可能分别操纵着左手与右手的棍棒吧,双头巨人可以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它们现在已经从左右包围住芙蕾,在让她无处可逃后才开始发动攻击。
实际上这根本就是四对一的状态。如果能发挥正常实力的话也就算了,现在的芙蕾应该无法处理这种情形。
「就算要使用庞大固埃之创,也找不到任何空档……这下可麻烦了。」
芙蕾固有技能唯一的弱点,就是需要做出「投掷」这个在近距离战时极为危险的动作。本来应该是要由机士团的部下们来帮她创造出这个空档——有时甚至连索妮亚都要负起辅助芙蕾的任务。
但目前在场的人,就只有棹砥拥有制造出空档的能力。
「你等我一下!」
棹砥干掉最后一只石像鬼后,立刻转身从空中攻击骑士种双头巨人。双头巨人的一颗头颅随即转向棹砥,往上捞的棍棒直接把他的剑弹开。
拥有惊人臂力的双头巨人接着又用力挥舞棍棒,把棹砥整个人震飞。这段期间内,剩下来的一只手臂也不停攻击着芙蕾。这样子实在很难造出空隙。
「这样的话……」
只能够豁出去了。
「芙蕾,你要自己躲好啊!形魂变性·标枪!」
棹砥从上空生出许多标枪,然后像在轰炸地面般不停地往下丢。只不过落下的标枪还是被双头巨人随手挥开。
反而是芙蕾显得手忙脚乱,几根标枪的枪尖甚至划过她的肌肤,让她的血溅到半空中。
「很痛耶……」
「抱歉,只有这个办法了。」
两只双头巨人露出邪恶的微笑,并且大声咆哮了起来。它们同时对动作变慢的芙蕾攻去……
「庞大固埃之剑!」
这时,几根从地面上反弹的标枪突然变大,并且猛然射向巨人,巨人的身体立刻就被刺穿。
「不过是很有效的办法。」
贯穿两只巨人的,全是棹砥从上空丢下来后,擦过芙蕾手臂与脚部的标枪。
只有沾上她体液的物体,才能发挥庞大固埃之剑的效果。
没错,芙蕾是故意让标枪沾到自己溅出来的血液,好让它们带有庞大固埃之剑的效果。
「我们真是一对好搭档啊,棹砥。」
月光照射下的芙蕾露出娇艳欲滴的笑容。
随着轰然巨响倒地的双头巨人们发出苦闷的叫声,并且不停挣扎着。其中一只的一颗头颅已经被巨大化的标枪刺烂了。
失去一边脸孔的双头巨人挣扎着爬了起来,对着芙蕾举起了棍棒。
「别想得逞!」
棹砥从空中对它毫无防备的背部发动攻击。他一剑撕裂巨人的肩口,撤剑时又顺势砍下另一颗没有受伤的头颅。失去两颗头的巨人直接倒地,变回玛那光尘。
这段期间芙蕾则是和另一只双头巨人进行着剧烈的攻防。
就算是骑士种怪物,若只有一只的话根本就不是她这个机士团长的对手。何况巨人又已经受伤了,芙蕾不久后就用剑技压制巨人……
「庞大固埃之剑!」
无数的大剑再次贯穿巨人全身。
战斗结束之后,棹砥身上的深红之银便爆裂成无数碎片。
他果然又如实地发挥出「玩具破坏者」的功力。
*
听着战场上剧烈战斗声的梨花,已经无法压抑内心的不安。
这是因为她除了受到一起待在小屋里的孩子们发抖与惶恐模样影响之外,内心也极度担心哥哥安危的缘故。
「怎么办,刚才到厕所去的孩子里,有两个还没有回来……」
一名看起来大概只有国中生年纪,但已经拿着长枪保护着小屋的少女忽然垂下猫耳,担心地低声说道。
「那两个孩子好像很想看看战斗的光景……难道说……」
「我出去着看。」
梨花不顾制止的声音,抓起弓与箭筒就往外冲。
听到小孩子的哭声后,梨花便前往接近北侧战场的小屋前。
一看之下,有好几名男性正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两名哭泣的孩童而困扰不已。旁边被他们制服的怪物已经从脚部开始变成玛那了。
「唉呀,两个小鬼不用担心啦,你们的爸爸只是受了点伤而已。」
「不过现在该怎么办?也要有人护送他们回避难小屋啊……」
男人们说到这里,就看见梨花走了过来,于是他们便很放心地把小孩交到梨花手里。
「抱歉,还要您这个旅人帮忙。」
他们表示北侧已经顺利击退怪物的攻势。虽然偶尔会像这样有怪物入侵到栅栏内,但经验丰富的游击队也马上会把怪物解决掉。
他们接着又说「两名机士与小人族炼金术师到西侧去对付奇袭部队了」。
「哥哥他们人这么少……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据探子刚才的回报,他们已经打倒骑士种怪物啰,真是太了不起了。虽说年轻人的乙太回路构造和我们这些老家伙不同,不过他们真的很厉害。」
这时北边栅栏附近忽然产生一阵骚动。
「是双头巨人!这里也出现骑士种怪物了!」
这时梨花才想起来……
猎人的笔记本里写的是「至少有两只双头巨人」。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屏住呼吸。
这么说,就算有三只以上的骑士种怪物也不奇怪了。只不过,这下子……
忽然刮起一阵旋风,梨花忍不住用手遮住了脸。
身边马上响起令人恐惧的咆哮。抬起头来一看,撕裂夜色而来的双头巨人已经逼近到十几公尺外,与刚才谈话的男人们展开战斗。
梨花的脚开始发抖,但她马上鼓起勇气然后摇了摇头。不行,自己不能在这时候被恐惧吞没……
「旅人小姐,快点带着小孩子们逃走吧!」
士兵们拼命地大叫着。
身高有四公尺的巨人挟着巨力一阵猛攻,打得他们喘不过气。这绝对不是用弓箭就能对付的存在,梨花马上有了这样的直觉。它是特别强大的怪物,拥有一般人无法反抗的某种力量。
但就算是这样……
(哥哥即使面对这种恐怖的怪物也还是奋斗不懈,这时候我能做的就只有……)
两个小孩已经怕得蹲在地上,梨花立刻丢掉手里的弓,牵起他们的手说:
「要逃啰,我们继续待在这里只会碍事。」
她拖着两个小孩,想要离开现场。
当她最后一次回头时……似乎看见双头巨人露出狰狞的笑容。
梨花当场屏住呼吸。
可能是女人逃走的模样刺激了它的凌虐心吧,只见双头巨人把周围的男人们轰飞后,随即对着梨花等人冲了过去。
「糟糕,快阻止它!」
虽然男人们急着追了过来,但猫人族的脚步再快,也赶不上四公尺巨人的步伐。两者之间的距离马上就被拉开了。
梨花双手各抱着一个小孩往前跑,她一经过附近房子的转角,立刻弯了过去。
双头巨人一棒就敲碎了这间简陋的木造房屋,并且继续逼近。
这让梨花摔了一跤。抬起头来一看,嗜血野兽般的两个头已近在咫尺,正往下瞪着她。
「哥哥!」
梨花随着悲鸣大叫了起来。
「救救我!」
就在双头巨人举起棍棒的时候……
一阵疾风吹过。
双头巨人的一颗头颅立刻滚落到地面。
一名穿着海洋色咒式装具的少年在梨花身边着陆,身上的双翼已经出现无数裂痕。
「抱歉,我来迟了。」
棹砥温柔地笑了笑。
梨花这才注意到哥哥穿着咒式装具,看来他是利用形魂变性生出翅膀,全力飞了过来。
「要是连芙蕾的咒式装具都被我弄坏,索妮亚殿下可能真的会把我宰了。」
棹砥随即转向发狂的双头巨人,手里的剑也摆出架式。
「我马上把它收拾掉,你乖乖别动!」
看见哥哥和双头巨人对战而且占尽优势的背影……
(哥哥看起来充满了生气。)
梨花脸上露出了微笑。
第三只双头怪不久之后就趴伏在地。
同一时间北方也响起了欢呼声,往村子进攻的怪物军团已经全部被打倒了。
虽然有许多村民受伤,不过没有任何人因此而丧生。
*
由于古鲁库达达村并非驿站,所以里头甚至连让旅客住宿的旅馆都没有。
于是棹砥他们只能借住在村长家的客房。由于房间相当多,所以他们便接受村长的好意,一人住了一间房。
只要想到昨天晚上不仅没东西吃,还得露宿野钋,就会觉得现在简直是置身于天国当中。
但可能是还没从战斗的兴奋当中平复过来吧,棹砥根本就睡不着。
从床上爬了起来的他直接走到房间外,然后在宽广的中庭绕了一圈。
一抬头往上看,才发现天空挂着新月。
此外还能看见满天的星空,总觉得今天星星的数量特别多,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银河,棹砥忍不住就屏住了呼吸。
「我都忘记了,这个世界的夜晚总是这么美丽。」
村子的北侧还烧着火堆,男人们正警戒着怪物的余党。本来新月的夜晚是更加黑暗,但对已经习惯都会灯光的棹砥来说,这样已经足以让他想起过去的生活了。
没错,以前即使是更加黑暗的夜晚,自己也能昂然走在路上。因为就算是在搜敌如此困难的夜晚,怪物依然相当活跃。所以机士团也不断地进行着夜间战斗训练。
不过实际进行夜间作战时,不是使用夜视魔法,就是会戴上从美军或者自卫队那里买来的中古夜视镜……
棹砥忽然在视线角落发现一道正在活动的影子。
结果这道完全不在乎暗夜而往村子南侧行走的人影……果然就是芙蕾。
(这家伙。)
棹砥一时兴起恶作剧之心,于是便消除自己的气息。这时芙蕾就走在被踏平的村子中央道路上,而棹砥则是蹑手蹑脚地从后面接近……
「是棹砥吧。」
芙蕾停下脚步并转过身来,棹砥只能露出苦笑并靠了过去。
「我隐藏身形的身手已经不行了吗?」
「棹砥你本来就不擅长做这种事吧,今天早上也是一样。」
「那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不应该带着开玩笑的心情偷窥的,真的很抱歉。」
芙蕾眯起眼睛瞪着棹砥。
「想看我的裸体的话,我多少可以原谅。但想不到你竟然连妹妹的裸体都想偷看。」
「躲起来之后总是会想看一下嘛。」
「你真的完全没有羞耻心耶。」
芙蕾已经摆出铁爪功的姿势。
棹砥立刻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接着就走到芙蕾身边。
「对了,你睡不着啊?」
两个人一起走到围住村庄的栅栏旁边。
芙蕾把手放到简陋的栅栏上,然后静静地抚摸那有些腐朽的木框。棹砥原本把身体靠到栅栏上,但它却发出比想像中还要大的嘎吱声,让棹砥急忙又把身子移开。
「做工真是粗糙。」
「只是要标示村子的范围而已吧。刚才的战斗之所以能守住北侧,完全是因为之前经过补强以及在外面设了陷阱。」
「这倒是真的,这座村子之前从来没有受过怪物组织性的袭击。就算是盗贼,只要稍微听到一点关于村子的风声,应该就会主动避过这里才对。」
即使是有点规模的城镇,遭到这样的袭击应该就会陷入苦战,就算没有骑士种怪物也是一样。虽说这些村民事先就接到消息,但他们还是以相当纯熟的手法解决了这场困难。
如果这个世界跟以前一样,他们应该能够长保平安才对。但今后他们该怎么办呢……?
「除了贵族种之外,还有骑士种,或许怪物真的在进化了。现在回想起来,我们虽然学习了打倒怪物的方法,但却完全不了解这个世界是基于何种原因出现怪物。说不定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正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情呢。」
芙蕾把视线移到棹砥身上。
「所以才会把我叫回来——你是这么说的,对吧。」
「嗯嗯。事实上也是有棹砥的支援,我才能打倒那两只骑士种啊。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真不知道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哦。」
「如果我不在的话,就不会来到这座村子了吧。」
「这样村子应该就会被灭掉了。」
棹砥摇了摇头,表示说这种假设的问题也没有用。
「你手臂上的伤口怎么样?」
芙蕾卷起衣袖,把手臂抬到棹砥面前。
「太暗了,看不清楚啊。」
棹砥抓起芙蕾的手,静静地抚摸她的上臂。他能感觉到芙蕾屏住呼吸,而且还因为紧张而全身僵硬。
「我摸摸看……嗯……」
「等、等等,这样很痒耶。我没事,用了你还给我的深海之银后,伤口已经消失了。」
「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由于芙蕾已经准备把手抽回去,棹砥马上就又抓紧她的上臂。芙蕾发出「啊」一声后便失去平衡,因为反作用力而往棹砥的方向倒。她柔软的身体就这样跌进棹砥的手臂当中,甘甜的少女香味马上直冲棹砥的鼻睦。
「太好了,没有留下疤痕。」
棹砥松了一口气,芙蕾也像是放下心来般放松了身体。
但少女又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如果留下疤痕的话,这次一定要你负起伤害少女肌肤的责任,纳我当妾喔。」
棹砥的脸色顿时为之一沉。看见他的模样后,芙蕾立刻慌张地摇了摇头。
「我没有让你困扰的意思,而且腰上的伤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早上棹砥在无意间目击芙蕾给梨花看腰部伤痕的画面。其实芙蕾应该很不愿意被看见这一幕,因为她从以前就不愿意给棹砥造成任何的负担。
「是因为我硬要全力使用形魂变性的缘故吧。」
那是五年多前的事情了,当时棹砥与芙蕾两个人在模拟战里联手对上索妮亚。棹砥为了想给索妮亚一点颜色瞧瞧,硬是使用了超出极限的能力,结果差点造成玛那失控。幸好索妮亚当场把失控的玛那驱散,两个人才能平安无事。但这次的意外却在芙蕾身上留下伤疤——虽然已经变得相当淡,不过永远无法消失。
「所以说,把这一点考量进去后,只要你愿意纳我做妾,我就原谅你。」
棹砥耸了耸肩并回答:
「不要求当正室吗?」
「那是公主殿下的位置唷。公主殿下当正室,然后我是恻室。这样就可以了。」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而且,我……」
芙蕾沉默了下来,打算离开棹砥身边。但棹砥的双臂却更加用力,不允许少女温热的身体离开自己。
他忽然觉得,现在就是说出那件事的最好时机。
「我从昨天,不,从前天开始就觉得有点奇怪了。今天一起作战后,我就更加确定了。」
即使在黑暗中看不清楚芙蕾的脸,棹砥也知道她已经咬紧嘴唇。
她端正的脸庞应该已经变得铁青吧。但自己还是得说下去,还是得点出这个事实才行。
因为不久之后,芙蕾·萨尔达尔她……
「你……变弱了不少啊。」
芙蕾的全身变得非常、非常僵硬。
(公主殿下一定是因为这样才会叫我回来。)
棹砥有了这样的确信。因为索妮亚殿下是那么地温柔,所以她一定对芙蕾说了许多其他的理由。但是……
没错,棹砥已经知道了。
他认为芙蕾·萨尔达尔如果没有变弱的话,光是索妮亚与芙蕾两个人就可以对付贵族种了。
但芙蕾刚才只是对上骑士种怪物就已经陷入苦战。
如果没有棹砥的援助,甚至有可能发生危险。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一定有人得点出这个事实才行。
芙蕾抬眼看着棹砥说:
「我不久后就会失去机士的资格了吧。」
「发生什么事了?」
「是和公主殿下一起对抗贵族种时发生的事。」
话说回来,在棹砥回国之前,索妮亚与第七机士团确实曾经打倒过一只贵族种。棹砥想起第七机士团就是因此而遭受毁灭性的伤害,目前正在重整中……
芙蕾的身体开始不停地发抖。那个总是坚强,喜欢装傻又爱笑的少女,现在就在棹砥眼前低头按住自己的肩膀。
「我差点就害公主殿下丧命了。」
芙蕾硬挤出声音说道:
「我的力量愈来愈弱了。」
*
隔天一大早,四人就乘上从村子里借来的马车继续旅程。
他们应该能在中午过后到达预定前往的村子。结果真正的马车也同样晃动地相当厉害,让人乘坐起来觉得很不舒服。
于是,他们便经常停下来休息。
「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梨花靠到棹砥耳边悄悄地问道:
「芙蕾小姐的样子有点奇怪,昨天哥哥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家伙果然察觉了吗?结果棹砥绷着脸回答:
「因为昨天晚上的肌肤之亲以失败作收……」
「哥哥想用下流的玩笑来逃避问题时,一定就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太敏锐了。棹砥随即把视线从瞪着自己的妹妹身上移开,而梨花在看到哥哥这样的态度后用力叹了口气。
「算了,我不问了。只要知道哥哥没有伤害芙蕾小姐就够了。」
「幸好有你这个贴心的妹妹。」
至于两人口中的人物,则正和亚露露梅露露玩在一起。小人族少女以手里发出来的光线照射着稻草人偶,想让它能够自己行动。
「这是炼金术的秘技。」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稻草人偶其实只是手脚不停地抽动而已。
「真是个害羞的小草人。」
「要有勇气承认自己的失败。」
芙蕾说完便叹了口气。
「承认的话,你愿意让我揉胸部吗?」
「为什么身为女性的你会想揉同性的胸部呢?」
「揉了之后……」
「怎么样?」
「再抢过来。」
芙蕾立刻闪过亚露露梅露露从手里发射出来的光线。
「啧!」
「请不要咂舌。」
「别挣扎了!日本也有一句谚语是这么说的。」
亚露露梅露露迅速指向芙蕾的胸部。
「你的胸部是属于我的!」
「这是性犯罪者吧。」
「这是棹砥说的。」
「那棹砥就是性犯罪者。」
两个人的对话让棹砥只能耸耸肩膀回答:
「唉……竟然把人家当成罪犯。」
结果梨花马上眯起眼睛来瞪着棹砥。
「那昨天早上的事情呢?」
「我错了。」
「哥哥,性犯罪前科是很沉重的。你以后找工作一定会很辛苦。」
「别用那种同情的口气跟我说话。」
棹砥叹了口气,接着又瞄了一下芙蕾。
而芙蕾她……注意到棹砥的视线后,随即默默地把脸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