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九郎下午的课都在心不在焉中渡过。
在班会结束、级任导师宣布注意事项后,班长发出起立、敬礼、坐下的号令,同学们也开始接二连三地踏上归途。真九郎本来想请银子再次确定资料的真假,但是她已经不在教室里,真九郎认为她应该又跑到新闻社社办,于是他也离开教室,却在途中改变方向转而走向鞋柜。
不管问多少次都不可能改变事实,是否信任那份资料是真九郎自己的问题,真九郎一边换着鞋子,一边心想:
在家谱里完全找不到九凤院紫这个名字。
红香知道紫不是九凤院家的人吗?
以她超一流的本事,按理说她应该也有办法得到银子收集的情报,所以红香应该早就知道实情吧?
紫的身分和红香的企图都充满谜团,只不过,关于紫的身分倒是有几种可能性,譬如说她是九凤院莲丈纳妾所生的私生子,理所当然不会记载在家谱里。像九凤院此种大财阀的总裁,拥有数十个妻妾并不奇怪,银子的情报网也有可能找不到这种私生子,而且这样也能解释紫不愿谈论自己的事的举动。
虽然真九郎可以认同这个解释,但是当中也有矛盾之处。
紫自称是「九凤院紫」时的堂堂正正态度丝毫不做作,难道那也是演戏吗?
真九郎的心中不禁涌出一股混乱的情绪,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红香和紫所欺骗。原先完全信任的心情开始产生一丝动摇,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很不是滋味,虽然不知道这件委托背地里到底含有什么隐情,不过似乎并非真九郎想像中那么单纯。
真九郎走出校舍通过校门,随着学生人潮正准备走向车站时,他注意到迎面出现的某个小小人影。
「真九郎!」
「紫」
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她。
不知情的紫还是笑容满面地抬头望着真九郎。
「这个给你用!」
说完后,就递给真九郎一把雨伞。
此时真九郎才发现天色怪怪的,天空就像现在自己的心情一样乌云密布,虽然看起来还不会下雨,但是身上带把伞的确比较保险。紫似乎听到气象预报说傍晚会下雨,所以就拜托环送自己带伞过来。
环真爱多管闲事
经过上次的事,真九郎曾经告诉环别再带紫过来,看样子八成还是对牛弹琴。既然无法告知详细的原因,这也没办法强求,更何况环的举动也是无可厚非,这个名叫九凤院紫的小女孩似乎有种让人想要帮助她的特质,并不是因为她很娇小柔弱,而是她本身强烈的意念会让人自然地想要帮助她。
真九郎默默地收下雨伞后,紫就略微歪着头问道:
「你高不高兴?」
身为保镖,这时候应该好好骂她一顿。
不准随便跑出来!你不知道自己是歹徒的目标吗!记得提高警觉!稍微有点危机意识!
你到底是谁?
你是不是一直欺骗我?
脑中浮出无数的话语,最后真九郎选择说出:
「嗯,谢谢。」
「嗯,只要真九郎高兴,我也会很高兴喔!」
接着,她一直用期待的眼神盯着真九郎的脸。
真九郎也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
「便当很好吃。」
「真的吗?」
「嗯。」
看到紫当场就「耶~~」地蹦蹦跳跳的样子,真九郎突然有种想笑的感觉。
真蠢,自己烦恼不已的样子真蠢。
不管真相是什么,都无法改变现在的状况。
无论她是谁,我都要保护这个孩子。
虽然有点不甘心,不过真九郎的确非常喜欢这个小女孩。
这种心情和身分毫无关系。
终于明白这个简单至极的道理后,真九郎便带着紫走向车站。
并且缓缓地配合她的脚步。
两人正在车站前的超市购买晚餐的材料。
真九郎问紫想吃什么,她回答只要是真九郎做的都可以。由于紫想要拿购物篮,所以真九郎就交给她拿着,自己则负责挑选材料,然而,他从紫的视线发现她对松饼好像有兴趣,因此也顺便买下松饼的材料。虽然紫想要提购物袋,可是因为袋子太重,最后还是交给真九郎提,而由紫负责撑伞,两人就这样并肩踏上归途。
看天空的状况,回到五月雨庄前大概不会下雨,由于紫已经事先把晾的衣服收进屋里,所以当真九郎称赞她好聪明时,紫也害羞地露出笑容。
「对了,真九郎,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你比较喜欢胸部大的女生吗?」
「胸部?」
「环说真九郎都会对闇绘、夕乃和红香这种胸部大的女生特别温柔,所以一定喜欢大胸部。」
那个家伙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紫在浑身无力的真九郎身旁看着自己平坦的胸部,表情充满无奈。
「因为妈妈的胸部很大,所以我认为将来应该也是一样,可是好像还要等很久,现在的我大概没办法让你满足吧!」
「满足」
「我不太清楚详细情况,不过男生好像很喜欢对女生的胸部做某些事情吧?」
「啊那个」
「所以,我听环说胸部还是大一点比较好。」
「嗯该怎么说」
身为长辈,该怎么回答才好?
当真九郎还在伤脑筋时,紫只是低声地说「好不甘心」。
「我还只是小孩,很多事都不会做,很多话也都不会讲,所以我很不甘心自己只是小孩。」
紫握紧拳头又继续说:
「我想告诉你好多话,好想把这种心里的感觉全部都告诉你,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现在的我都还不会这些事,所以我很不甘心,应该只要长大就会懂这些事吧」
紫低头看着地上,片刻后才抬头说道:
「不过,我不会气馁,我想要做到我现在能做的事。」
她把小小的手伸向真九郎。
「真九郎,我们牵手吧!」
如此直接的视线、如此直接的想法、如此直接的言语。
都是既强烈又纯粹得足以让真九郎感到狼狈不已的情感。
回过神时,真九郎发现自己已经握着她的手,就像苦恼的人追求真理、罪人渴望得到拯救、弱小的虫子想要飞向光线一样。
她的小手既细嫩又柔软,她将力量注入那纤细的手指,牢牢地握住真九郎的手。只是牵着手而已,她就笑得如此幸福,看见她的笑脸,自己也会不自觉地跟着露出笑容。
真九郎自然而然地感到很高兴,完全不想思索为何高兴的理由。紫曾经说过真九郎很温暖,事实并非如此,真正温暖的是她,但是心里却有个声音否定这个想法,两个人手牵着手一定才是真正感到温暖的原因。
「今天去澡堂洗完澡之后,就到银子的家里露个脸吧!」
「银子?」
「她是我的青梅竹马,家里开拉面店。你知道拉面吗?」
「有看过。」
「拉面很好吃喔!你一定会喜欢。」
「只要和真九郎在一起,什么东西都会变得很好吃。」
「青椒也是吗?」
「我会努力尝试的。」
看紫嘟着嘴稍微赌气的样子,真九郎由衷地露出微笑。
两个人吐出的气都变成白雾,真九郎心想差不多是该买暖炉桌的时候了,当他想像紫就像小猫咪一样在暖炉桌里缩成一团的样子时,不禁又露出笑容。
然而,这个梦想却突然破灭。
有辆黑头轿车停在五月雨庄前,一看就知道是进口的高级车,这也让真九郎不禁歪头思考,这不是五月雨庄房客的车,房客里拥有驾照的人只有1号室的钢森,而且他的车是福斯的金龟车,那么,开这种高级车造访五月雨庄的人会是谁?
真九郎停止思考。
因为紫握着他的手正在微微发抖,她的视线紧紧盯着那辆车,而且表情相当僵硬。
她怎么了?
就在真九郎正想发问时,一个人打开黑头轿车的门走出车外。
这个人拥有一双似乎从未做过粗活的细长手脚,以及俊俏得有如明星般的五官。
是个和真九郎差不多年纪的少年。
少年看向紫并且说道:
「原来你在这里,紫。」
少年发出和长相很搭配的声音,并且大大地张开双手走向两人,然而每当他越靠近,紫的颤抖就越发强烈,她的恐惧也从握着的手传给真九郎。
真九郎身为贴身保镖,立刻做出行动。
「你是谁?」
少年对出面阻拦的真九郎微笑回应:
「我叫九凤院龙士。」
「九凤院龙士?」
「也就是紫的亲哥哥。」
「紫的?」
在两人的注视下,紫一所常态地以怯生生的态度低着头。
「紫,哥哥说的话是真的吧?」
龙士笑嘻嘻地问道,只见紫仍然望着地上点头。
「是的,龙士哥哥。」
这是怎么回事?
真九郎不禁陷入沉思。
好像在银子的资料里看过九凤院龙士这个名字。
他是九凤院家的次男,和真九郎同样是十六岁。
资料里并没有照片,这个人真的是本人吗?
而且这两个人是兄妹?
会不会是银子的资料弄错了?
虽然也有这种可能性,不过
真九郎越想越混乱,这时龙士开口说:
「话说回来,你又是谁?」
「我叫做红真九郎。」
「没听过,算了。紫,我们回家吧。」
「等一下!我是负责保护她的人身安全的保镖,就算你真的是她哥哥,也不能这么简单就带她」
「绑匪讲话还敢那么大声。」
「绑匪?」
听完龙士接下来的说明,真九郎不禁哑口无言。
据他所说,紫是被人从九凤院家绑走的,绑架新闻受到控管也是常有的事,因此媒体完全没有对此事加以报导,总之,警方把这个案件视为九凤院家的重大事件并且暗中展开搜索,龙士好像也花费不少时间寻找紫。
紫是先被绑架,然后才被带到五月雨庄的?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绑匪就是红香。
是红香欺骗自己,让自己成为共犯吗?
不可能,柔泽红香绝对不可能做出绑架这种卑劣的行为,而且紫还携带自己的行李,根本不像被绑架的样子。
龙士以怀疑的眼神看着脑筋乱成一团的真九郎,并且说道:
「我还以为是道上有名的大人物才有胆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没想到是个无名小卒。你是受谁指使的?」
「这个嘛」
「你的老大是谁?」
看到真九郎犹豫是否该说出红香的名字时,紫突然挺身而出。
虽然她的脸上充满紧张与恐惧,但是她仍然走到兄长的面前。
「龙士哥哥,您误会了。」
「嗯?误会什么?」
「我并不是被绑架的。」
「你不是被绑架的?」
龙士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紫,这是怎么回事?」
「我是自己想要离开那个地方的,虽然也有人帮助我,但是责任还是在我身上。」
「这么说来,你不是被人硬带出来的罗?」
「是的。」
「这是你自己想要做的事?」
「是的。」
看到妹妹点头表示同意后,哥哥又再度叹出一口气。
「什么嘛原来如此」
「那、那个龙士哥哥,我有一个请求。」
紫偷偷望向真九郎一眼,稍微调整呼吸后就对龙士说:
「他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请不要责罚」
「紫,你是属于谁的东西?」
哥哥打断妹妹的话插嘴质问。
「回答我,紫,你是属于谁的东西?」
「我、我是」
「九凤院紫,你是属于谁的东西?」
紫顿时惊慌失措,龙士又再度重复发问数次后,她的脸上就忽然像火被吹灭似地失去表情。
真九郎第一次见到紫露出完全不像孩童、有如面具般的表情。
紫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回答:
「我是九凤院家男性的东西。」
「你出生的意义是什么?」
「为了九凤院家。」
「你的喜悦是什么?」
「就是奉献给九凤院家的男性。」
「你的自由呢?」
「完全不需要。」
紫就像受过严格训练的动物一一回话。
「很好,你都记得嘛!」
龙士笑着轻轻抚措妹妹的头。
就像抚摸听话的宠物一样。
「你还记得最重要的事,哥哥就放心了,不过」
龙士缓缓握紧拳头。
「既然你都记得那你这个白痴做了什么事!」
突然传出一道碰撞声,那是龙士的拳头打在紫脸上的声音,她那小小的身体腾空撞到附近民宅的墙上,真九郎的伞也从她的手中掉落在地。
什么?
真九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居然挥拳打紫?
这个家伙挥拳打紫?
「哥、哥哥求求您。」
紫用手按着疼痛的脸站起身,并且再度恳求。
她的指间滴滴答答地流出鼻血,但是她毫不在意。
「他、他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
「你很吵耶!」
龙士面无表情地走近紫,把她小小的身体用力踹飞,脚尖刚好踢在肚子上,也让紫「呕」地吐出胃里的东西。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看着妹妹抱着肚子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哥哥的眼中却不带一丝怜悯。
「你知道自己惹出多少麻烦吗?你竟然敢趁老爸、老妈和老哥出国的时候搞这种飞机,这会让人怀疑我的管理能力吧?」
这家伙到底在做什么
真九郎花费数秒钟才恢复正常思考。
这家伙动手打自己的亲妹妹而且还是用踢的。
这个人渣!
真九郎扔掉购物袋,正想要把怒气转变成暴力时,肩膀却被人从后抓住,回头一看,有个怪里怪气的大汉站在身后,他身穿夏威夷衬衫、是个身材高大又全身充满肌肉的黑人。就在真九郎注意到黑人抓在肩上的手指、以及从夏威夷衬衫伸出来的手臂居然是用泛着黑光的钢铁制成的瞬间,黑人露出雪白的牙齿发出笑声。
「HEY!」
接着,真九郎就看见钢铁的拳头或者该称为铁块的这一拳以超过知觉的速度落在头上,让真九郎只觉得脑浆激烈晃动,神经交错混乱,意识也瞬间中断,直到整个身体飞出去撞到附近的电线杆,脸颊撞到地上的时候才恢复意识。
「呜啊」
他的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脑袋痛得快裂开了,胃中也开始作呕。
太大意了,竟然没有察觉敌人这么靠近。
战斗用的义肢以及驾驳义肢的臂力。
这个黑人是格斗专家,也就是专业的杀手。
「不赖嘛,居然还活着!」
黑人发出咯咯的笑声,并且用钢铁制的手指捏住真九郎的头,提起他的身体吊在空中,有如被老虎钳夹着所产生的压力和剧痛,让真九郎无法成声。
「少爷,怎么处理这个小鬼?」
「闭嘴。」
龙士抓着紫的头发硬拉起她的身体,紫因为止不住的鼻血与肚子的疼痛而有些意识不清,龙士又把脸凑近紫。
「就算身体里流有相同的血缘,你和我的立场还是差太多啦!你还不懂吗?臭小鬼!」
紫痛苦得不断咳嗽而无法回答,就算想回答,呼吸也极度紊乱以致于无法讲出话语,即使如此,她似乎还是想尽量避免让兄长生气,因此勉强挤出几个字。
「对、对不起」
「我听不到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惹出这些事,是故意让我难堪的吗?喂!」
「不、不是」
「臭小鬼!」
龙士又一脚踢在她的肚子上,被抓住头发的紫被踢得身体频频摇晃,口中吐出的东西也飞散到地面,直到龙士松开抓着头发的手,紫才全身无力地倒在地上。
真九郎将两人的动作都看在眼里,气得想把龙士大卸八块,然而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昏眩感与呕吐感仍未停息,全身的神经也几乎瘫痪,那个穿夏威夷衬衫的黑人果然是职业的格斗专家,完全没有放水的意思,最初的一击就完全夺走真九郎的战斗能力,不过,真九郎虽然被吊在半空中,却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紫和龙士。
龙士从不停咳嗽的紫背后抱住她,脸上露出猬亵的笑容。
「这个小鬼是谁?小小年纪就开始勾引男人了吗?还有,你穿这是什么衣服?我不是买很多衣服给你,叫你穿得更有女人味吗?」
说完后,龙士就紧紧抓住紫的胸部,紫的表情也因痛苦而扭曲不已。
「好、好痛」
「喔~~看来还没发育,触感不错。」
「请、请住手」
「你只会吐出『很痛、住手』这种扫兴的话吗?哥哥可是亲手摸你,你应该要对亲爱的哥哥说『好舒服、谢谢哥哥』这种会让我很高兴的话吧!」
龙士捏住紫的下巴面向自己,想要强行吻上她的嘴唇,紫也拼命地别开脸颊,或许因为这个举动刺激到龙士,所以他放开紫并且又朝她的肚子踹了一脚。
然后就对痛得弯下腰的紫视若无睹,转而命令穿着夏威夷衬衫的黑人。
「《铁腕》,宰掉那个小子。」
「好。」
就在穿夏威夷衬衫的黑人《铁腕》笑着准备执行命令时,紫突然抱住龙士的脚。
「请、请等一下!」
「我亲爱的妹妹,有事吗?」
紫立刻松开手跪地磕头。
「龙士哥哥,求求您,请您请您饶了真九郎。」
哥哥则是冷冷地看着正在磕头的妹妹。
「是谁帮你的?」
「是柔泽红香。」
「柔泽就是那个超强的女人吧?这倒有些麻烦,晚点再叫近卫队处理。」
龙士吐出口水,并且继续说道:
「紫,你还敢反抗我吗?」
「再也不敢了」
「会乖乖听我的话吗?」
「会」
「你应该会替我生小孩吧?不帮老哥或其他男人,只替我生小孩吧?」
紫经过数秒的沉默后,便低头回答:
「会的。」
「而且还生很多吧?」
「不论多少都没问题。」
「很好,这个态度真棒。」
龙士似乎对妹妹屈服的模样非常满意,于是答应她的请求。
「我就放过这小子,反正是个无名小卒,应该也问不出什么消息。」
「真的吗?」
紫用确定真假的眼神望向兄长。
「你应该知道我是不是正在说谎吧?」
龙士对紧紧盯着自己的紫露出苦笑后,便下达命令:
「《铁腕》,放开他吧。」
「这样好吗?」
「快点。」
从钢铁的手指中解脱的真九郎立刻倒在地上。
快点站起来!快动!我要战斗!真九郎不管在心里如何呐喊,身体都完全没有反应。
「这样可以吧?哥哥没有骗你,你也最好别忘记答应我的事。」
紫看着倒地不起的真九郎,并且咬着唇握紧拳头向兄长点头。
「是的,龙士哥哥。」
「上车。」
车门也应声敞开。
紫,别走!不能跟他走!
真九郎张开嘴,却无法发出声音,身体也无法动弹。就和那个时候一样,和失去家人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一模一样,难道我现在又要失去她了吗?
紫在车门前停下脚步,用手背把鼻血擦掉,然后回头面向真九郎。
「对不起,真九郎,因为我害你」
不对!这不是你的错!都要怪我太过软弱。
真九郎想要这么辩解,却无法发出声音。
紫强忍着眼泪倒抽鼻水,然后她的脸上露出微笑,那是现在的她尽力展露出的勉强微笑。
「这些日子谢谢你,我很快乐,真的很快乐喔」
紫用颤抖的声音说完话,随后就坐进车内,龙士在关上车门并且打开另一侧的车门的时候对《铁腕》下令:
「不准杀死这个小子,我已经答应紫了。」
「就这样放过他吗?」
「留下他的性命就好,其他地方全部毁掉。」
「好。」
龙士坐进车里,车子也随即驶离现场。
准备执行命令的《铁腕》转过身,看着真九郎并且吹出一声口哨。
「不错喔,小鬼,你的身体是怎么锻炼的?」
真九郎用手扶着墙壁,总算勉强挺起身体。
虽然手脚无法施力,连正常走路都无法如愿。
不过,就算用爬的也要追上去,我一定要追上去!
「我最近很喜欢日本相扑这个运动。」
真九郎的前方却被拥有钢铁手臂的巨大身体挡住去路。
《铁腕》用两手拄着地面,并且屈膝弯腰。
《铁腕》的全身爆出肌肉,真九郎感觉到有如面对嗜血发狂的斗牛般的压迫感,一阵寒意立刻窜过背脊。
「准备开始!」
真九郎命令身体做出防御,但是身体仍然毫无反应,硬生生地接下《铁腕》的身体冲撞,这股冲击力道就像被汽车撞到一样,体内发出肋骨断裂的讨厌声音,真九郎的身体就轻而易举地腾空飞起,并且在地面上翻滚数圈,直到撞上五月雨庄的门柱,才在公寓门口停下。
「呜哇咳」
剧痛让全身的肌肉发生痉挛,本能也发出继续下去会有危险的警告,但是真九郎没空理会,现在不是注意自己身体的时候,紫已经被带走,不过自己却对内情一无所知,我没办法接受这种结果!紫,等等我,我一定要把那个人渣痛扁一顿!
真九郎强忍着有如扯断神经的疼痛,用双手努力撑起身体。我要赶快追上去!我要战斗!我要救紫
然而,真九郎却不禁对自己的动作惊讶不已。
自己不听使唤的双脚居然正在发抖。
就像拒绝站起来似地不断发抖。
喂不会吧
为了拯救紫必须奋力一战,但是内心深处难道还在害怕吗?
红真九郎竟然是个这么没用的男人吗?
真九郎的眼中泛出泪水,充满泪光的视线扭曲地映照出《铁腕》逼近而来的身影。
「那么该怎么开始呢?先把你的手脚扭断」
「哇,好像会很痛。」
真九郎的背后响起一道如同往常的悠哉声音。
武藤环伸手扶住真九郎的肩膀,缓缓地让他躺下,真九郎想要开口说话,环却用手指轻轻按住他的嘴巴,并且面向《铁腕》。
「这位装义手的朋友,我知道这是你的工作,不过可以放他一马吗?这家伙就像我的小弟一样,所以我实在不想看到他挨打。」
「关我屁事。」
「麻烦你通融一下吧!」
「如果你打算妨碍我的话,就连你一起宰掉。」
《铁腕》用钢铁的义手握紧拳头,逐步接近环的身边。
「真伤脑筋」
嘴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环的嘴角却浮现出愉快的微笑。
就在环搔了搔刚睡醒的微翘头发,说出「那就没办法啦」并且摆出架势的时候,面前突然有只黑猫闯进现场。
那是闇绘养的猫大卫。
「住手。」
一个全身漆黑的魔女正坐在门旁大树的枝桠上,闇绘缓缓地吐出烟雾,并且以一如往常的温吞口吻说道:
「环,这真不像你的作风。」
「哎呀~~毕竟是好邻居,而且平时又常常受他照顾。」
「违反规定应该不太好吧?」
于是,闇绘对《铁腕》宣告。
「那个男的,这里是五月雨庄,也是签订不战协议的地方,想惹事的人最好赶快离开。」
「不战协议啊原来如此。」
《铁腕》夸张地耸耸肩,转而提出妥协的方案。
「既然是规定,没办法,我就把那个小子拉出去再动手吧。」
「不行。」
环在面前挥了挥手,并且断言道:
「因为现在是二对一喔!」
现在的情况是二对一,树上有闇绘,真九郎的身旁有环,因此《铁腕》注视着两人评估对手的实力,然后确认真九郎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后就转身离开。
真九郎则是稀疏地听着环和《铁腕》的对谈,忽然有种水滴在脸上的感觉。
漆黑的天空开始下起大雨。
真九郎在雨中心想:
对不起,对不起,紫。
我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强
在渐渐消失的意识里,真九郎还是不断地向紫道歉。
之后的数个钟头,对真九郎来说只是一段空虚的时间。
环把真九郎扶回房间,又打电话请山浦和南过来治疗。治疗结束后,山浦嘱咐要让病人静养,南则是把探病携带的蜜桃罐头放在枕头边,闇绘也在真九郎的耳边窃窃私语,然后房间就恢复宁静了。
电灯炮的光线非常刺眼,但是真九郎并不想闭上眼睛,因为只要自己闭上眼睛,恐怕就会陷入昏沉的睡眠中,他不喜欢意识被切断的感觉,也绝对不能失去数小时前的记忆,因此他试着在手脚上用力,好痛,但是还不到不能活动的程度,自己已经有点忘记山浦交代的注意事项,不过,维持生命的器官好像都没事,这都要归功于崩月家的训练,总之,这个锻炼得相当结实的身体至少保住性命,却也只保住自己的小命而已。
真九郎忍着疼痛转头张望,他看到环坐在房间的角落,嘴里一边咬着鱿鱼喝啤酒,一面看着从自己房间带来的漫画。从地上堆积的数量判断,显然她一直都待在这里照顾真九郎。
真是个体贴的人。真九郎暗自在心中感谢,然后开口说道:
「环姊。」
「嗯?要喝水吗?我帮你打开蜜桃罐头吧?」
「我想打电话。」
环把手机交给他,真九郎急忙地想要按号码,但是焦急与疼痛让手指不太听话,所以按错好几次号码,最后还掉在地上。
环捡起手机问道:
「你要打给谁?」
「我想打给银子。」
「银子妹妹?」
「我想要请她帮我调查。」
「调查什么?」
要调查什么?
该从哪里开始调查?
不明了的地方实在太多,身体的痛楚也让头脑无法好好思考。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紫真的是九凤院家的千金吗?为什么会受到那种不合理的对待呢?九凤院家到底是什么东西?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叩叩叩,外面突然传出有人敲门的声音,打开门后,看到某位女性正站在门外。
「你还活着吗?」
她一如往常地披着风衣,一如往常地叼着香菸,一如往常地挂着不可一世的笑容柔泽红香正站在门口看着真九郎。
「红香小姐。」
「好像还好嘛!哦?环也在啊?」
环点了点头表示打招呼,红香则是轻挥着手回应,然后说道:
「看来我来晚了,没想到他们会找到这里。真九郎,让你添了不少麻烦,你先好好休息,我会多加一点委托费的。」
只说完这几句话,红香就转身准备离开。
真九郎赶紧爬出棉被,奔向即将关闭的房门。
「请等一下。」
光是脚踏在地上,剧痛就传遍全身,但是他仍然忍着疼痛走近红香。
「请、请解释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
「你不必知道。」
红香若无其事地吐出白烟,这个动作也是一如往常。
「开什么玩笑!」
正当真九郎想要揪住红香的胸口时,瞬间就被压倒在走廊上,右腕被扭得差点脱臼,背上则是被犬塚弥生完全压住,她的脸上毫无表情,并且拿着手里剑抵住真九郎的咽喉。
「没关系,弥生,放开他。」
听到红香的指示后,弥生便静静地放开真九郎,然后退到红香的身后。
环一边嘀咕「真拿你没办法」,一边伸手扶起真九郎,准备把他扶回床铺,然而真九郎却不领情并且一直瞪着红香。
「请你解释,请你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就算知道又想怎样?」
「我」
「你有勇气面对吗?」
真九郎顿时无法回答。
一直占据心底的胆小心态让他迟迟无法回答。
「你应该是被职业的格斗专家打伤的吧?如果太过深入,事情就不会这么简单结束,绝对会被杀掉。」
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真的是这样吗?
那时候,无法拯救紫的原因不只是大意被偷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首次和职业格斗专家对峙的真九郎心生胆怯。
真九郎无法在应该战斗的时候挺身而出,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紫明明那么拼命地袒护自己。
「她救了我,是她保护我的,保护她应该是我的责任才对,可是」
由于无法保护紫的悔恨以及自己的无能,眼泪又似乎即将夺眶而出,不过真九郎却咬着牙把泪水硬吞回去。
「红香小姐,请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你知道也无能为力喔。」
或许真的无能为力。
当时无法动弹的自己到底能做什么?
可是
「那不是由你替我决定的。」
得知真九郎没有退让的意思后,红香便用下巴指向房间门口,真九郎就在环的扶持下回到棉被里,只不过他并没有躺下,虽然身体很希望躺下休息,但是心里却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房门也随着自动关闭,应该是弥生关上房门的吧?四处都不见她的踪影,应该正在某个地方待命吧?红香盘腿坐在地板上,环开口询问自己是否应该先避开,红香则表示她留在这里无所谓。这对真九郎也是一剂强心针,毕竟现在对红香产生怀疑,环待在这里至少可以让他放心许多。
红香用手指挟着香菸,和真九郎四眼相望。
「你想从哪里听起?」
「你的目的。」
「很直接,不错。」
环把房间里的菸灰缸递给她,红香则是在上面抖落菸灰并且开始叙述:
「我的目的是实现诺言。」
「诺言?」
「那是我很久以前答应的」
真九郎好像听过这句话。
红香在带紫过来的那天也说过类似的话。
和那时候一样,红香的脸上浮现出难得的忧郁神情。
「答应谁?」
「紫的妈妈。」
「她的妈妈?」
红香深深吐出一口烟,事先声明这是重大机密,然后就继续叙述:
「九凤院家的人必须同族交配才能怀孕。」
这是遗传上的特征,同时也是缺陷。
九凤院家从过去到现在,都是以近亲相奸的方式传宗接代。
「如果是古代,同族内的交配也不会很稀奇。」
「可是,在现代社会也未免」
「他们还是必须这么做,不然就会断送全族的血脉。」
九凤院家的人只能和九凤院家的人生出后代,为了维持家族的血缘,只好一直保持近打相奸的传统,由于这种做法一定会受到社会舆论的责难,所以他们就想出称为「里之院」的设施,并且把九凤院家出生的女性全部集中在「里之院」生活。那是个与世隔绝的空间,也是政府与媒体都无法涉及的禁忌之地,只有大财阀才有办法做到这种事,于是九凤院家便用尽所有手段创造出称为「里之院」的圣地。
出生的女孩都不为世间所知,并且都被当成不存在于这个世上,只能在「里之院」里终其一生。为了不让外界质疑,他们偶尔也会让媒体报导诞生女婴的新闻,但是很快就会以病死为由送进「里之院」,即使有人怀疑而想要追查真相,也都会交给近卫队暗中解决。
「真是太乱来了」
真九郎用类似呻吟的音调说着,而红香则是继续叙说:
九凤院家的男性迟早都会迎娶正室。由于本族以外的女性不管多么努力都无法受孕,因此只能从「里之院」取得小孩,也就是在「里之院」和本族的女性交媾生育后代,生的若是女婴,就让女婴永远住在「里之院」里;若是男婴,就对外公开是正室所生这就是九凤院家建构出的制度,也是让一族得以存续的智慧。
看到真九郎一脸狐疑的表情,红香苦笑着说道:
「很难理解吧。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和你一样,不懂那些女人为什么会甘心处于这种制度下。不过应该说那里就像是个异世界,我们的常识在那边并不管用」
据红香所言,在「里之院」生活的所有女性都不会对自己的处境抱持疑问,替家族怀孕、生育小孩就等于自己的存在意义,除此之外别无所求,她们也不会嫉妒外界所知的正室妻子,甚至连自己怀胎十月生的男孩被夺走的悲哀以及对外界的憧憬都没有,因为她们就是接受此种教育,「里之院」都是这样教育女性,有必要的话还会用上药物,即使对脑袋动手术也在所不惜,总之无论使用任何手段,都要让女性服从「里之院」的制度,所以「里之院」没有外界的纠纷与犯罪,是个让女性平平静静地过日子、生小孩、最后离开人世的地方。
「紫也是在那边出生的?」
「她是九凤院莲丈和亲妹妹的女儿,也是『里之院』里最年轻的女孩,不论出生、长大或是直到死亡都会待在那里。」
在「里之院」能够获得某种程度的外界情报,偶尔也能在严密的护卫下上街买东西,因为长年来的强烈思考控制并不会因这种小事造成影响。由于九凤院家的方针倾向不让女性太过聪明,所以也不会特地给予学识教育,因此「里之院」的女性大多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的文肓,在此种环境下,紫似乎是透过电视与书藉自行学习的。
「九凤院家的女性都很短命,或许是近亲交配所造成的弊病,通常都会在生完小孩后丧命,最多生完二个就会小命不保。」
现任当家九凤院莲丈虽然有三个妹妹,却都已经过世。
三个妹妹都各自生育一个小孩,分别是长子、次子以及长女。
「九凤院家的家风都是极为男尊女卑,在九凤院出生的女性把献身给九凤院的男性这件事视为理所当然。女人绝对不能反抗男人,即使是同父异母也和一般的兄妹不同,哥哥只把妹妹看做生育小孩的女人,妹妹也只把哥哥当成自己必须献身的男人。」
真九郎不禁用力握紧拳头,不管这个动作有多痛。
这个家族竟然把女人当成生小孩的「工具」,还建造那种设施。
一切都超乎真九郎的常识之外。
这种甚至让人产生厌恶感的事居然存在于现实中。
「你很生气吗?不过就在这个让人生气的地方也就是在『里之院』里有我的朋友。」
红香与一位生自「里之院」的少女成为朋友,那名少女的性格与红香恰恰相反,却不知为何两人竟然一见如故,只要有空就会聚在一起聊天。少女很喜欢倾听红香述说外面世界的事,红香也对少女纯朴的反应感到很有兴趣,这名少女不论对花浇水、抬头眺望天空或是散步时都会露出幸福的微笑,红香不忍心让少女终其一生都待在「里之院」,因此在离开少女身边时说:「如果你想离开这里,我可以带你出去。」但是少女没有点头,她已经决定要把自己的人生都奉献给家族,而红香仍然不肯放弃,因此少女提出一个请求,她知道将来自己迟早会生下小孩,虽然不知道生的是男孩或女孩,不过如果是女孩,希望红香能帮那个孩子实现一个愿望,红香也承诺自己无论如何都会替那个孩子实现愿望,少女似乎对未来的孩子感到相当不舍,虽然自己并不对在「里之院」渡过终生怀有不满,可是那个孩子却不一定会有相同的想法,而自己到那个时候也说不定已经不在孩子的身边。就这样年月飞逝,少女生下一个叫紫的女儿,并且在女儿三岁时辞世。
想取得「里之院」的内部情报并不容易,因此红香直到最近才知道这件事,于是红香决定实现诺言,她潜入「里之院」并且和少女生的女儿紫见面,紫很聪明,立刻了解红香所说的话毫无虚假。
我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
红香这么询问紫。
红香心想:不管什么愿望都要帮她实现,如果紫想要逃离「里之院」,自己就算竭尽全力也要替她做到,不过紫的愿望却完全背道而驰。
那是连柔泽红香都不知所措的愿望。
九凤院紫如此说道:
「我想谈恋爱。」
这就是她的愿望。
这就是她的心愿。
「里之院」的女性终生都无法享受恋爱的滋味,只能与男人拥抱、生小孩然后年纪轻轻死去,即使知道恋爱这个字眼,那也是陌生的感情,是一种和自己永远无缘的东西。
因此,九凤院紫想谈恋爱。
就像平凡的少女一样想和某个人谈场恋爱。
「所以就找上我?」
「这种任性的判断可能有点对不起你,不过我想不出其他适当的人选。我认为让紫和这个叫红真九郎的男生在一起,说不定就会」
真九郎已经听不进红香后面讲的话了。
他的心中渐渐燃起一阵火焰。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心里的某个地方燃起一股热情。
真九郎打开紧握的手掌,然后再用力握住。
他已经不在乎疼痛,一旦知道什么才是重要的东西,其它感觉都不重要了。
去找紫吧!
真九郎下定决心,一定要再和紫见面。
于是真九郎猛然站起身,红香和环则是以狐疑的眼神看着他。
「喂,你想干么?」
「我要去找她。」
「你还搞不清楚状况吗?九凤院家不是你一个人就能」
「红香小姐」
真九郎取下挂在墙上衣架的外套并且穿在身上。
然后,正面看着红香。
「现在不是烦恼的时候,也不是犹豫的时候,必须勇敢向前迈进。」
「你想送死吗?」
「在死之前,我也要见她一面。」
「就算你见到她,她还是可能会留在那边喔?」
「这要让她自己决定,所以我必须去找她,亲自问她想怎么做。」
「如果她向你求救呢?」
「我就会救她。」
「呵竟然敢为了一个女人和表御三家之一为敌。」
红香愉快地露出笑容。
「就是这样才有意思,人生果然充满惊奇,让人永远猜不到结局,看来我真的挑对人选罗。」
红香将香菸丢进菸灰缸里,并且叼上另一根菸。
「真九郎,就让我柔泽红香为你带路吧!」
「可以吗?」
「这也算是实现诺言。」
看到两人相视而笑,环也把啤酒罐放下推荐自己。
「反正闲着没事,我也一起去吧。」
「酒鬼不行。」
「唉哟~~」
「环姊,请你留在这里吃蜜桃罐头。」
好吧!环就开始干脆地寻找开罐器,而真九郎不禁对她的举动露出苦笑,然后开始深呼吸。
不论对方是多么棘手的强敌,或是之后又会如何发展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向前迈进,然后和紫见面。
答案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得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紫曾经说过:因为自己只是小孩,所以没办法完整表达出自己的心情。
真九郎也是一样。
真九郎也不知道该如何诠释现在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