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大家都没事干吗?就不能聊聊我以外的话题吗?)
天河不太愉快地走在学校的走廊上。
成为大家每天讨论的话题,天河已经快受不了了。
「听说那家伙变成了执事?」
「那个任性的王子,怎么可能在工作?」
「没钱真的好悲哀哦~」
「我绝对不要变得跟他一样。」
(要不是没钱,你以为我想去工作吗!)
天河转头瞪着那些说他闲话的学生。他们感到不好意思,纷纷跑回教室。
宴会至今才不过两天,谣言就在学校传开了。
原本大家只知道天河父亲破产,如今连他在当执事的事情,也无人不晓了。
(消息来源应该是那家伙吧……)
天河回想起宴会上所发生的事。虽然他不记得对方的名字,但对方的脸却深深烙印在脑海中。如果在走廊上擦身而过,天河一定能立即认出来。从他所说的「你不是我们学校的新生吗」来推测,应该是二年级或三年级生吧。
(呜……我真想找到他,揍他一顿!)
天河原本就是个脾气暴躁、容易动粗的人。但他心里相当清楚,这么做的话,自己的立场会变得更糟。
「不需要同情那种人吧。他只不过是从使唤人,变成被人使唤罢了。」
当天河回到一年A班时,又听到了令他十分难过的话。
天河虽然相当生气,还是忍了下来,装作若无其事。
但是,当天河经过雾岛身边时,却听到雾岛轻声说:
「干嘛那种表情,你何必在意呢?」
「…………」
天河瞪了雾岛一眼,雾岛却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将视线又移转到书本上。
雾岛仿佛想告诉他:「你果然是个小心眼的家伙。」
天河察觉到雾岛的言外之意,不禁满肚子怒火。
天河回到自己的座位,便瞪视着班上同学,粗鲁地拉开椅子,大力坐了下来。教室内充满了怪异的气氛。
天河紧咬嘴唇。他觉得自己仿佛掉到流沙中,无论怎么挣扎,也爬不上来。
然而,天河倒是对某件事感到十分得意。这份得意,可说是天河的最大支柱。
成为执事这件事,是自己下的决定——至少最后一刻是自己下定决心的。
为了生活必须赚钱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最大的理由,则是自尊心不容许他做事半途而废。
这么想的话,天河心中的怒火也减少许多。
☆
天河维持着闷闷不乐的心情,回到了Butler System。
(唉~好烦啊~)
他粗鲁地打开大门的瞬间,却看到梶从玄关冲了出来。
「哇!」
「怎、怎么了,突然冲出来!」
挡住梶的天河尖叫道。
显少生气的梶推开了天河,并回应:「这才是我要说的话吧?我正准备要出门,你突然从外头把门打开,害我差点跌倒耶!」
两个人似乎是同一时间开门,才导致这种情况。天河只能苦笑地说:「居然这么巧。」为此,天河刚刚的坏心情,也完全抛到九霄云外。
「对了,天河,今天有什么预定的工作吗?」
「嗯,没有耶……」
又要吩咐我做什么了呢——天河提高警觉。
「如果没有,那今天跟我一起外出吧。接下来,我有一件相当重要的工作呢。」
「工作?我跟着去没关系吗?」
天河听到不是打扫、洗衣服之类的工作,便充满了干劲。
一个小时之后,天河跟着梶来到了涩谷的百货公司。
「所谓的工作……是来这里吗?」
「是啊,我们要去地下的食品贩卖区,也就是地下美食街。」
梶熟门熟路地搭着手扶梯进入地下街。今天高邸外出工作,晚餐由梶负责,所以,他们就是来采买食材的。
(重要的工作,就是指采买啊……)
天河原本以为是什么正式的工作,发现是来买东西之后,显得有些沮丧。
但是,一到了地下街,天河的心情又开始亢奋起来。这里就像是个小城填,有贩卖鲜鱼、新鲜食品及舶来食品的店家——无论哪一间店,都挤满了人潮,好像在举办庆典一样。
「百货公司的地下街真是方便耶,而且好有趣哦!」
当天河还是个少爷时,百货公司外商部职员都会定期拿商品或目录来拜访天上家,因此,天河逛百货公司的机会相当少。一年当中,只有到银座某间历史悠久的百货公司买几次衣服而已。当然,今天也是天河头一次到百货公司的地下街。
「这里卖好多东西哦~」
天河就像个小朋友,眼睛散发出光芒,环顾着四周。梶看到天河的模样,不禁苦笑道:「你真是一个活在温室里的小少爷啊。」
(如果不早点习惯平民生活的话……)
虽然执事的工作地点大多是有钱人家,但是Butler System的宿舍却没办法过着相同的生活品质。实际上,这公司的经济状况称不上很好——
梶带天河来这种地方,算是累积他的社会经验吧。
(今天就先让他适应这里的气氛……)
正当梶如此思考时,却发现目标店家的大拍卖时间即将开始。
「啊,不行。我得去买大拍卖的马钤薯,天河你待在这里等我哦。」
「嗯,好的。」
「绝对不要离开这里哦!」
梶再次叮咛之后,就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天河遵从梶的话,动也不动地站在角落等候。
「哇哇哇~」
但是,天河不断被人群挤来挤去,偶尔还会遭到怒骂和白眼。
如果那边开始大拍卖,所有人就跟着移动到那边,相反地,换这边大拍卖时,所有人又跟着转移场地。
「哇哇哇~不要挤我啊~」
天河被卷进人潮之中,不由自主地离开了原本的地方。
(哇~平民的购物能量真可怕!呃……怎么办?这里是哪里啊!)
天河胆颤心惊地环顾四周,却完全没看到梶的身影,而且,刚刚站的位置他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天啊……」
天河茫然地喃喃自语:
「我……走失了吗?」
过了一会儿——
就在天河感到不知所措时,听到了梶的声音。
「天河!你在哪里啊?」
「我在这里……」
天河无力地挥挥手。不断找寻梶的天河已经精疲力竭了。
梶抱着一大袋的马钤薯,手上还拿着肉及蔬菜。
「天河,原来你在这里啊。我刚刚好担心……怎么了吗?衣服皱成这样,头发也乱成一团。」
「我的头发原本就不太听话了……」
天河是人群中被挤成这副德性的。他羞赧地用手梳理头发。
「这里好像战场。前辈一直是在这种地方买菜吗?」
「我不是每次都来这里买菜,但是青山的高级超市,物品都相当贵,如果想买便宜货,来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原来如此。物美价廉才是平民的最佳选择。」
「没错!即使必须挤得头破血流,也是值得的。」
「我会牢记在心的。」
(我实在无法适应这里呢!)
天河已经想回家了。这里人多又位于地下,空气品质并不好,加上各个店家的店员不断喊着:「最便宜的东西在这里哟!」那些喊叫声更令天河感到厌烦。
然而,梶对于天河刚刚的回答十分满意,于是说道:
「天河,这是个好机会,你去帮我买可乐饼。」
「呃!我去?」
梶指着的店家,立牌上写着「可乐饼,六个二百圆!」但那里的大拍买时间才刚开始,年长欧巴桑就已经蜂拥而至了。
「我不行,我绝对做不到……」
天河无意识地往后缩。进到那种地方,我一定没办法活着回来。
「天河,你这么畏畏缩缩的话,是无法在不景气的世界中生存下来的。」
「但、但是……」
「你已经不再是个有钱少爷了。你必须随波逐流,坚强的活下去,明白吗?」
梶用力将天河推入了人群之中。
「哇~」
天河就这样卷入了可乐饼的战争中。
才刚进去,天河的胸口就吃了一记肘击,脚又被高跟鞋踩了一下,接着衬衫又被某人皮包上的铁片夹住,他慌忙地拉回衣服……一阵手忙脚乱后,他距离柜台愈来愈遥远。
(可、可乐饼愈来愈遥不可及。)
然而,这种情况反而激起他不服输的心。
「可恶……我不会输的!」
(还有什么事会比家里破产更惨的!这根本是不算什么!)
重新整理好情绪的天河,再次冲进人群中。他将挤在前头的欧巴桑推了开来,努力前进。他根本不在乎被人摆脸色或是撞到人,可说是完全豁出去了。
天河一心一意地往前迈进,终于抵达了柜台。
但是,装在望胶袋中的可乐饼,数量已经不多了。
「啊,不行,这是我的!」
当天河出手抓住最后一袋时,另一只手也同时抓住了袋子。
「嗯……」
身材丰润的欧巴桑和天河对看了一眼,激出了巨大的火花。
她的眼神仿佛在说:请你放手,这可是攸关我的生活。
天河也不甘示弱地表达出:我也是一样。
但是,欧巴桑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焦虑不已的天河,只好使出杀手锏。
「哦!那不是裴勇俊吗?」
天河说出当红韩国明星的名字,手还指向另一头。
「在哪里?」
阿姨转移了注意力,手也跟着松开。
(太棒了!)
那一瞬间,天河趁机将可乐饼拿下并迅速离开,回到了梶的身边。
「我、我赢了……」
天河气喘如牛地将战利品拿给梶看。
梶露出温柔的笑脸,称赞天河:
「你做得很好,天河。」
(太好了,我完成任务了。)
天河松了一口气,心想:终于可以回家了。
就在天河感到放心时,梶突然说:
「接着,我们去下一个地点吧。」
「呃!我不想去了……前辈饶了我吧!」
梶笑咪咪地挤进人群中,天河慌张地紧追在后。
☆
晚餐时刻,客厅的桌子前,坐着梶、天河以及刚从学校回来的劳伦斯。
「今天天河帮了不少忙哦。」
梶在餐桌前,说出了今天发生的事。
自己和天河一起去百货公司地下街,趁着拍卖时间抢购的事情。甚至连天河走失,还有回到家之后帮忙做了些小学生程度的工作,如洗食材、削皮等等,全都说了出来,让天河脸红不已。
「天河肯做的话,也是做得到的。我很讶异,他的手还蛮巧的。你看,这道炖马铃薯炖肉里的红萝卜,刚开始天河还削皮削得参差不齐,但没多久就抓住诀窍了。」
梶就像是哥哥在表扬自己笨手笨脚的弟弟,终于有一番作为似的。
(果然是把我当成一无是处的少爷!)
因为是事实,天河也无从辩驳。毕竟家里破产,也只是一个月前的事而已。
「这块可乐饼超好吃的~不愧是天河买回来的。」
劳伦斯高兴地一口接一口吃着可乐饼。
「我觉得百货公司的地下街超赞的,什么都有。」
「嗯,我第一次去百货公司时也吓一跳!不知不觉就买了许多东西,寄回去英国给我老妈。」
「呃?莫非你是寄生鲜食品?」
「怎么可能~我买了特产展示会上的北海道巧克力和长崎蜂蜜蛋糕啦。」
「哦~竟然连那种东西都有卖。」
「很棒吧~有了特产展示会,待在东京也可以吃到各地美食,真是一个卓越的企划呢。」
「嗯~真令人期待。」
「那边有时也有车站便当展哦。下次我们一起去吧。」
梶一说完,天河似乎想到什么似地笑了出来。
「讲到车站便当,我以前很喜欢横滨的烧卖便当~」
「哦?天河吃过车站便当啊?」
「嗯,在新干线里吃到的。」
「哇,有钱人才坐得起新干线呢!」
「嗯,在我还小的时候。对了,皇室要去避暑时,也会搭电车吧,好像叫什么御用电车。我那时也差不多。那次我是去京都旅行,老爸将某一个商务车厢全包下来……」
滔滔不绝地说出回忆的天河,突然间闭上了口。
梶和劳伦斯则是愣住了。
不晓得是因为不曾看过天河如此轻松说着父亲的事,还是听到将新干线车厢包下来而感到惊讶——
「呃……这个嘛……」
正当天河慌张地想改变话题时,契诃夫刚好从外头回来。
「我回来了……哦!大家都在啊,看起来很愉快的样子呢。」
一瞬间,客厅的气氛起了变化。劳伦斯开心地向契诃夫搭话:
「契诃夫,今天是天河首次去百货公司的地下街哦。」
「真的吗?」
契诃夫讶异地看着天河。
「我们一起去买菜,回来还一起做饭哦。」
梶简单地将今天的事向契诃夫报告一遍。
「小少爷竟然能将地下街大拍卖的食物买到手……」
契诃夫称赞天河后,不禁又开始老泪纵横。
「又来了……」
天河无奈地垂下肩膀。
「小少爷,您有没有受伤啊?」
(呃,我是吃了一记肘击、被踩到脚、还有些瘀青……这么丢脸的事,怎么说得出口啊?)
「我没事,也没有受伤。」
天河以笑容掩饰。
契诃夫看到天河的笑容后,终于放下心。
天河也安心不少,因为契诃夫一旦「小少爷担心症」发作的话,可是没完没了的。契诃夫这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放下心,真是谢天谢地。
「契诃夫,晚餐吃过了吗?今天是总司和天河的杰作哟。」
劳伦斯如此说道。
「嗯,我一定要品尝看看。」
契诃夫高兴地坐在餐桌前,每吃一口就会说出感想:
「这是小少爷的战利品可乐饼……好美味。」
「这颗马铃薯是小少爷削皮的……真是绝佳的味道。」
「这是小少爷洗的高丽菜……没人能做得出更好吃的料理了。」
(好险高邸今天不在家……)
如果被高邸听到这些评语,自己可就小命不保了。
「小少爷竟然会切菜……」
契诃夫看到天河这么长进,感动到眼泪夺眶而出。
天河倔强地鼓起双颊说:
「契诃夫,不要这么多话。你掉这么多泪,白饭都要变咸粥了。难得我和梶前辈一起制作料理,你不好好享用的话,我们会很苦恼耶。」
天河这次实际下厨后,终于有些了解,高邸为何总是十分在意料理的温度及送上料理的时机。对于料理人来说,美食就是要让食用者趁着食物美味时吃下肚。
契诃夫了解天河的话中之意后说道:
「好,小少爷,我不会辜负您的心意的。」
契诃夫擦干眼泪后,便开始享用晚餐。
这时,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
最靠近话机的梶接起电话:
「您好,这里是Butler System执事出租公司。」
梶听了一会儿之后说:
「我帮您转接给负责人,不好意思,麻烦您稍等一下。」
接着,梶望向契诃夫说:
「是新客人打来的电话,您要在房间接听吗?」
「好。」
契诃夫以正经八百的神情回答之后,便走回房间。
契诃夫离开客厅后,劳伦斯喃喃自语地说:
「新客人啊~好想接下来哦~」
才刚成为正式执事的劳伦斯,非常渴望接到工作。
(一点也没错~既然都已经成为正式执事,当然希望工作能分配给自己……)
不过,对于实习阶段的天河来说,距离接到工作还相当遥远。
(新客人是绝对不会指名我的。)
就在这时,契诃夫忽然出现并叫道:
「小少爷,可以请您过来一下吗?」
天河听完契诃夫的话之后,不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说:
「真的假的?真的要我去?」
☆
东京世田谷区一带附近的房子并不旧,而且多是一些比较时髦的新建筑物。
天河呆站在一间房子前,心里却产生了打退堂鼓的念头。
(呜~~超紧张的~!)
「天河,不要弯腰驼背,挺起胸膛来。身为一个执事,体态也是相当重要的哦!」
梶轻声提醒着天河,并按了门铃。
「请问是哪位?」
对讲机传来了询问声,梶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请问您是安西直树先生吗?我们是Butler System派来的执事,我姓梶,另外一位姓天上。」
「——请稍待一下。」
对讲机挂掉后,玄关处传来了脚步声。
咔啦。
玄关内传出开锁的声音,门立即打了开来。
「里面请。」
一位相当年轻、大约二十多岁的男人出来迎接他们。
男人的皮肤白皙,头发乌黑。潜藏在稍长浏海后的眼镜,样式相当朴素,而笑咪咪的眼睛,看起来虽不锐利却很沉稳。
在高级住宅区拥有独栋房子的这位青年,是拿到大出版社所举办的「时代之环文学奖」,而一举成名的作家安西直树。他就是本次的雇主。
「不好意思,我工作才刚结束,家里有些乱……」
微微卷起袖子的棉质衬衫,到处都是摺纹,似乎是洗完之后没有熨过,直接穿在身上的样子。
「不会,请您别这么说。」
梶爽朗地笑着说道。
虽然安西一脸抱歉地点点头,但他似乎不那么在意。他将胡子刮得相当干净,看起来十分清爽。不过,安西这样不太在意外表的雇主,是Butler System的顾客中极少见的类型。
(小说家给人的印象有些难相处,但看来并非如此呢。)
天河观察这位笑容羞涩的青年,不禁安心许多,因为天河原本很担心自己会与新雇主处不来。
「嗯,快请进,虽然有些杂乱。」
「那么我们就打扰了,天河也进去吧。」
「啊,是。」
「拖鞋在这里。」
梶及天河换上拖鞋后,走进屋内。
「好漂亮的房子。是请哪位有名的设计师设计的呢?」
梶望着阳光投射进来的走廊说道。
「没有,这里并没有你想像中那么高级。只是我的朋友之中,有一位是建筑设计师,我请他简单帮我做设计,没想到他还是装潢得这么高雅。住在乡下的双亲一直希望我可以为了将来的婚事,先将房子打点好……不过,没有适合的对象,光有一个漂亮的家,哪有什么用呢。」
以木材纹路为设计主轴的玄关,拉门上有个圆形的窗户,增添了温和的气氛;通往二楼的楼梯也像老房子一样,以深色的木材制成,看起来相当讲究。
「我才刚搬来不久,而且之前住的都是小套房,搬到这么大的房子后,才发现整理起来相当麻烦。再加上,一个人住总是有些孤单。」
天河和梶经过客厅,看到安西的房间后,不禁瞪大双眼。
墙上的书架塞满了书,一副快倾斜、散架的样子;沙发及桌子的上头、两旁及下方的空间,也都放满了书籍及报纸。
(哇……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作家的房子了!嗯,就是这种感觉!)
就在天河感到十分钦佩时,身旁却传来了极为压抑的喃喃自语声:
「我想打扫……立刻打扫这里……」
天河只好赶紧向安西搭话:
「呃,您真不愧是作家,家里好多书哦!」
「嗯?啊~因为我几乎都在家里工作。不好意思,你们可以将那些书稍微推到旁边,找个位置坐下。」
「好的。」
梶看到客厅的状态后,就陷入沉默之中,天河只好拉着他的手,坐在安西所指的沙发上。天河将科学杂志及书籍推向一旁,轻拍沙发的表面,却感觉沙发上积了不少灰尘。灰尘堆积的程度,不要说是梶,就连天河也很想好好打扫一番。
「那么,就让我们进入工作的正题吧。」
「是的。呃……这个……」
「怎么了?」
「嗯……您真的要用老子,呃,是您真的要用我吗?」
安西的身体稍微往前倾,露出笑脸看着天河说:
「嗯,我平常很少有机会和像你这么年轻的人讲话。该怎么说呢?如果执事一整天都待在家里的话,我会觉得不太自在,执事白天不在,对我来说反而是件好事。毕竟我的工作必须集中注意力,不希望有人让我分心。」
安西对Butler System所提出的要求,跟以往的雇主截然不同。
·希望每天都能派不同的执事来家里,因为我想顺便访问执事。
·但是,每天都见到不同的人会让我紧张,所以希望派一位容易亲近,又可以成为调和剂的执事,常驻在我家。
·我希望常驻执事的个性,不要太拘谨。
这些条件,是安西事先提出的。因为他说自己是个比较内向、不擅于交际的人。
安西希望请两位执事,而其中一位还要常驻在家中,因此,即使是以价格合理为卖点的Butler System,金额也低不下来。
考量到安西所提出的条件,又可以让彼此都有喘息的空间,白天必须上学的天河,可说是再适合不过了。一整天面对面容易让安西不自在,因此可以让他白天独处几小时的人选,安西很满意,双方立刻达成了共识。而且世田谷区也在东京都内,天河去学校也相当方便。
「天上先生,请您多多指教罗。」
「老子我,呃,我年纪比您小,您叫我天河就可以了。」
「嗯,那我就叫你天河。啊,至于我的话,叫我安西老师,或是老师可以吗?」
「呃,可是……」
正当天河和梶都感到相当困惑时,安西继续说:
「叫我主人或是老爷,都会让我觉得有些不自在……像我这种刚出道的作家,要你称我为老师或许有些厚脸皮,但在业界来说,这是十分平常的称呼,我已经习惯了。」
安西交握的双手,放在双膝之间,看起来有些神经质,或许因为他也相当紧张吧。
「你的房间安排在二楼可以吗?我想把那里改成客房,但目前只放了一张床。」
「嗯,这样就很足够了。谢谢您。」
话题一结束,梶马上站起身说:
「那么,我开始来打扫家里!」
天河担任常驻执事,其他的执事则每天轮流上阵。
今天是头一天,梶的重要任务就是打扫。大概是安西在说明需求时,曾经提到自己因家中的杂乱而感到困扰吧。
梶一接过打扫用具,就开始愉快地收拾客厅的杂物。由于梶表示一个人没有问题,所以安西便带着天河认识环境。
「这里是浴室,二十四小时都可以使用,浴缸设有自动清洁装置,所以这里不需打扫。这里是洗手间。厨房在这里,我都是自己煮饭。这个柜子放锅碗瓢盆,粮食则放在这个柜子中。截稿日前为了赶稿,我都吃泡面过日子,因为时间不够用,不能浪费在煮饭上。对了,二楼除了我的寝室之外,其他房间几乎没有使用……还有哪里需要我说明的吗?」
「嗯,您的说明十分清楚,谢谢您。」
「啊,对了,最里头的和室房间中,放着一些还没打开的纸箱,我把那里称作封印之室。」
特地设计得古色古香的和室里,随意放着几个纸箱,散发出一种空房独有的冷清气息。
「纸箱里装着什么呢?」
「书。」
「全部都是书?」
「嗯,因为我妈觉得我既然有自己的房子,就把老家的书全寄来了。」
「如果只是要将书拿出来,就让我来帮忙吧。」
「嗯,如果你可以帮忙的话,那就太好了。这箱里头放着什么书呀……」
安西将最靠近他的纸箱打了开来,里头装满了又破又旧的儿童书籍。
「这些书都相当有历史吧。」
天河不禁脱口而出,安西则有些腼腆地搔搔头。
「这是我在小时候常常看的书。」
当他们将纸箱清空后,发现书本的数量多到数不清。
「这根本是座书山。」
「因为我舍不得丢掉,所以愈积愈多。再过不久,这里有可能会因为过重而地板破洞也说不定呢。」
安西毫不在意地说道。看起来,他根本没有丢弃任何一本的打算。
天河苦笑地望着眼前的书山。
「那么,为了不影响地板,我会将书本整理好的。等会儿我请梶前辈一起来收拾。」
「说到梶,我听你们社长说,他是一个对打扫相当讲究的专家,那么,他对收纳也有研究吗?」
「是的。我想他现在应该不只是打扫客厅,也会将散乱的东西收拾整齐吧。」
「那太厉害了吧!嗯,这可以成为我的参考资料,去参观学习一下吧。呃!我的数位相机丢去哪了……啊!放在客厅。」
雀跃不已的安西带着天河走回客厅,才刚踏进去,安西就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是……!?」
原本散落一地的书本都消失了,木头地板也闪闪发亮。
已经打扫完的梶,正将堆成一叠的书本做出分类,准备放到书架上。
「安西老师,请问有什么事吗?」
「不,呃……我想学习你的打扫技巧……会不会妨碍到你?」
「不会,怎么可能呢。请您不用客气。其实,只要抓住诀窍,整理是一件相当简单的事哟。」
安西立刻跟上梶的速度,以认真的神情,拿着便条纸准备记录。
「哦~比较重的书要放在下层,轻的则放在上层。这样的确比较有效率。」
「而且要拿书时也可以轻易拿取。最重要的是字典或辞典如果放在上层,会因为重量过重让书架歪掉,看起来也比较有压迫感。」
「原来如此~」
安西将这些要点记录下来。
「对了,说到书架,就会让我想到放餐具的柜子。整理那种柜子是否也有什么诀窍?」
「当然有。」
「那你可以整理给我看吗?」
——因为安西的一句话,书本就先放在一边,三人移动到厨房。
「最上层的空间,一般会平常不太用到的东西……例如招待客人用的茶杯组,但这么放的话,往往会因没有时间拿而不去使用,造成茶杯组几乎没有亮相的机会。」
(梶前辈实在太厉害了……!)
天河的嘴角不停抽动,忍着不笑出来。
平常Butler System的打扫工作,多半都是梶负责的,唯独厨房是高邸的地盘,打扫及整理都无法照着梶的想法去做,在这里他终于可以大展身手。
「那么,实际上,我们要摆放什么好呢——」
「啊,请等一下。」
「嗯?」
梶转过头去,突然闪光灯亮了一下。
「我必须拍下餐具柜整理前后的对比照片,因为要做比较资料的话,前后差异是相当重要的。」
「原来如此……」
「餐盘及餐具的收纳也是有秘诀的。」梶手脚灵活地一边收拾一边说。安西迅速抄下要点,影片则交由天河拍摄。照片拍起来比较不容易理解,所以选择摄影的方式。当然,拍摄的重点在于打扫的地点,而不是梶。
「……像这样以箱子隔开,让盘子直立地收纳,不仅不会占用空间,盘子也不容易有伤痕哟。」
「原来是这样,盘子叠在一块的话,底部就容易摩损~」
安西听得相当入神,身后的天河也频频点头。
(原来整理还有这么深奥的道理在~)
就这样,梶老师的「整理讲座·厨房篇」一结束,安西说:「我来做晚餐吧。」
「安西老师要……下厨?」
「这是我的兴趣,而且也可以转换一下心情。梶应该累了吧,休息一下吧。」
「可是,让雇主下厨的话……」
「那么,饭后的洗碗工作,就拜托你了。我吃完晚餐,也要开始工作了。」
天河和梶答应了安西的提议。
让雇主煮饭,对执事来说是绝对不容许发生的事情,但因为这是安西亲自说出口的,他们只能配合。而且,依厨房用品齐全的情况来看,或许煮饭真的是安西的兴趣吧。
「那么,利用这个空档,我们先去整理和室的书籍吧。」
「嗯,感激不尽。」
安西一边打开冰箱确认食材,一边回答。
天河带着梶朝最里头的和室走去。梶一看到房间内堆满的书本和纸箱,眼睛发出了光芒。
「这是一个整理起来,会相当有成就感的房间呢。」
「没错吧。」
「那么,我们就将还没打开的纸箱,一一打开吧!」
梶喜孜孜地开始动作。
箱内都是相当老旧的书,里头还有儿童版本的世界名着全集。
「老师真的很爱书耶。」
「他应该全部读过了吧。这个家,到底有几本书啊……咦?」
当天河打开另一个纸箱时,他突然停下了动作。箱中满满塞着只有简单装订过的厚笔记本。
梶看着布满灰尘的笔记本封面,露出了些许理解的表情说:
「这应该是安西老师大学时代的社团同人志。」
天河拿出一本迅速地翻阅一下,见到里头全是些难懂的文章,几乎没有空白处。
「哇,好强哦!竟然能写出这种文章。」
「天河,擅自翻阅不好哦!」
「这个怎么念啊……」
目次上写着安西直树着及「娑无波罗」。
天河停下动作,梶也转眼望去。
「这四个字念Shanbara,是安西老师得奖作品的标题。老师一定是将大学时期所写的稿子,修润过后再拿去投稿的吧。」
「哇……如果有一天成立了安西老师记念馆,就可以拿这个来装饰了。」
「说不定哦。这些书籍都很珍贵,你可别弄破了。」
——就在他们继续分类书本时,传来了香喷喷的酱料焦味。应该是安西所做的料理香味吧。天河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声。
「好香哦,梶前辈。」
天河为了掩饰,故意和梶搭话。梶则露出了温柔的笑靥说:
「是啊。我们差不多该去厨房了。依照老师的个性,他可能会跑来叫我们呢。」
(这是炒面……?咖啡色……?)
天河呆滞地看着餐桌上不断冒烟的热铁盘。
(中华料理的炒面,应该颜色更鲜艳、蔬菜的种类更丰富……)
在富裕家庭中长大的天河,还没吃过这种家庭料理。
虽然味道闻起来很香,但颜色并不美观。天河也是首次见到,要自己将热铁盘上滋滋作响的炒面,分装到盘子上的情况。
「这是加了猪肉、豆芽菜、高丽菜、长葱的酱料炒面。不好意思,手边只有这些蔬菜。啊,等会我再来煎个荷包蛋吧。」
「看起来好美味哦。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开动了。」
天河也学着梶,以优雅的手势拿着公筷,将炒面放到自己的盘子上,再小心翼翼地送到嘴里。
「嗯,靠~好吃耶!」
焦味的酱料和蔬菜的甜味,完美地附着在中华面上。豆芽菜的轻脆口感相当有趣,高丽菜边缘的烧焦处也十分香甜。
「天河,注意用字遗词哦。」
梶小声地提醒天河,天河赶紧捣着嘴巴说:
「啊,抱歉,真是太美味了……」
安西丝毫不在意地露出笑容。
「从事执事工作,应该经常在有钱人家吃美味料理吧。你们很少吃到这样的平凡料理吗?」
「我们并非经常吃到美味的料理。虽然工作中确实有很多吃美食的机会,但培养分辨美食的能力也是工作之一。」
「原来如此,不傀是靠这行吃饭的人……」
安西迅速地拿出便条纸。这本便条纸不是刚才写下收纳的那一本。他似乎在衣服的各个口袋中放着几本小型的便条纸。
「啊,差不多该煎荷包蛋了吧。」
安西在热铁盘上打下三颗蛋。他等到荷包蛋半熟时,再移到盘子的炒面上。
「嗯,将蛋黄弄破吃看看。」
天河依照安西的话,将糊状的蛋黄及酱料混合在一起后,面的味道截然不同,变得更加美味了。
「谢谢您的招待!」
「天河,吃得饱吗?你正在发育期吧?」
「不,我真的好饱哦,实在太幸福了。」
「真的吗?那就好。」
「我来泡茶吧。」
「嗯,那我也该回客厅工作了,茶帮我端到客厅来。」
「好的。」
安西一离开餐厅,梶就开始收拾餐盘。
「洗碗的事就交给我吧。啊,你最好泡茉莉花茶。」
「茉莉花茶?那是中国的茶吗?」
「对,刚刚我在整理粮食柜时,发现里头有这种茶。吃完充满酱料的食物后,容易变得口渴,喝点茉莉花茶可以去除油腻感。」
「我了解了。」
天河从放置茶叶、咖啡的粮食柜中,拿出了茉莉花茶。那应该是在横滨中华街买的,因为塑胶套尚未拆封,上头还贴着店名贴纸。
「这个还没过期吧……啊,到明年三月,那没问题。」
没有中式茶壶,天河就使用了日式茶壶,杯子则选了漂亮的白色茶杯。
梶一边哼着歌一边洗碗。
天河问道:「梶前辈喜欢洗碗吗?」
「嗯,宿舍的厨房都是高邸的地盘,所以我没什么机会洗碗。」
「高邸前辈也喜欢作菜之后的收拾工作吗?」
「是啊。他经常说,一流的厨师就得连厨房也保持得闪闪发亮才行。」
「是哦~……我原本以为你们的专长和特技都没有重叠呢。」
就在天河感到不可思议时,梶笑着说:
「如果照天河所想的,Butler System里不就都是偏才,都只会一种专长而已。」
茉莉花茶香飘散出来,天河的冲泡时间恰到好处。
「我把茶端去给安西老师了。」
安西将客厅桌子上的笔记型电脑打开,四周则随意丢置许多便条纸。他好像是将刚刚记录下来的内容输入电脑。
但是,天河却对另一件事感到相当震惊。
(刚刚梶才打扫过,整齐的状态才维持不到两个小时……而且,吃饱饭也才过了十五分钟而已……怎么会???)
梶打扫得这么干净,如果又弄乱了,他心里应该会不舒服吧。
一般来说,再怎么懒散的人,多少都会产生这种想法,但是安西在这方面显然比较迟钝,因为客厅已经到处都是报纸,也有好几本书丢在地板上。
「我帮您送热茶来了。」
天河将冒着白烟的杯子放到桌上时,他的手突然被安西抓住。
「啊!」
热茶差一点就溢出来,天河赶紧调整自己的姿势,然而安西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只是专注地盯着萤幕看。
「天河,你来的正好。我刚好想到几个问题,你可以回答我吗?」
安西刚才的沉稳、温柔形象,消失得无影无踪。天河感觉安西已经进入了工作模式,便点点头说:
「好、好的。」
「首先,先问哪个问题好……对了,你还是高中生吧,为什么会当执事?如果要打工,怎么不选择其他工作?你成为执事的契机是?这个工作中你学到了什么?相反的,有令你讨厌的事吗?还有——……」
「呃……」
天河原本打算尽可能回答安西的问题,但有一个问题令他很难启齿。
(我选择当执事,是因为父亲破产,无路可走……)
工作上的事情就算了,但天河实在不想谈起自己的隐私。
天河还在犹豫时,安西用着尖锐的声调说:
「不需要想太多!一口气回答我的问题,不要破坏了节奏。那么,我问一题你答一题,可以吗?」
「呃、啊、哦!」
安西快速地打着键盘。
「今年几岁?」
「十、十六岁!」
「喜欢的科目?」
「音乐!」
「讨厌的科目?」
「地理、历史!」
「喜欢的颜色?」
「蓝色!」
好像在接力比赛一样,安西迅速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
(真不愧是畅销作家……不过,老师根本不是温和的人嘛~!)
「你对于目前的政治,有什么看法?」
「呃,我不清楚!」
「对于地球暖化,请以一句话说出你的看法?」
「我认为环保是相当重要的!」
顺带一提,在Butler System里,梶教了天河不少环保的相关知识,例如打扫时要使用报纸、苏打水。因为梶极为重视环保概念。
(梶前辈,快点来救我啊!)
这个问题,梶一定乐于花几个小时来解说的。
碗应该早就洗完了,然而梶到现在还不出现,一定是打算让天河陪安西,自己好好地刷洗厨房的磁砖及水槽了。
「你的兴趣或特技是?」
「啊,我喜欢拉小提琴。」
前阵子,天河才在宴会上演奏小提琴,而且天河在Butler System的公开档案上也是这么写的。
「现在可以演奏给我听吗?」
「好的。不过小提琴放在二楼的房间里,我现在就去拿。」
「啊,等一下。这里没有隔音设备,而且也很晚了……地下室有视听室,我们去那里吧。」
「呃?视听室?」
「我没跟你说过吗?这个屋子还有地下室。往这边走~」
安西带着天河来到地下室。这里的隔音效果不用说,正面还放着大萤幕电视及家庭剧院组,回音效果也相当不错。
DVD、游戏软体及电视节目的录影光碟,也跟之前的书籍一样堆积如山。
看起来可以在这个视听室中放心演奏。
天河在Butler System无法每天练习,演奏时还必须注意是否会吵到左邻右舍。因此,他看到这间视听室非常兴奋。
「这个房间的隔音设备看起来很好呢,那么我现在就去拿小提琴……」
天河说完准备转身,然而看着柜子里DVD的安西,似乎没有听到天河的话。
「啊,对了。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帮我确认一下这些盒子内的东西吗?还有,可以帮我做标签及清单吗?我都不晓得东西在哪里耶。」
天河感到眼前一片昏暗。
这些DVD及软体,似乎比刚刚和室内的书还要多。
(我一个人整理这些东西的话,要花几天的时间啊……恐怕我会在DVD山里遇难……)
天河光是想到这些事,就已经疲惫不堪了。
(这就是执事的工作吗……?)
安西与过去的雇主截然不同,令天河吃惊的事多到数不清。
小提琴的事,也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安西好像是一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前面的事情全忘光的类型。
「嗯,那我回去客厅了。」
安西带着轻快的脚步离去。
天河强忍着叹息,开始做起分类工作。
「该怎么分类呢~……先将电影全部整理出来,再分成DVD和CD-R……啊,这里有电影简介。」
堆积如山的DVD中,混杂着好莱坞的娱乐电影、经典影片和法国电影。虽然市售的DVD都装在盒子中,但是打开后才发现封面和内容物完全无关。
「安西老师,怎么可以将CD-R放到DVD盒子内呢……啊,不对,这是CD。」
天河坐在乱成一团的盒子及DVD之中,决定先从距离自己最近的空盒子开始。
「盒子里的东西跑去哪了?」
天河找寻的是一部着名电影的特别版,他看着盒子背面的电影简介。
「哦……原来这部电影在演这个啊,我只看过预告……啊,这是星际大战最初的版本,没想到是这么久以前的作品。这部的话,确实有一个女人拿着伞在天空飞翔……啊,我知道这个游戏!超有名的耶!这个还没拆封啊?没在玩吗?不玩的话干嘛买啊……」
不知不觉中,天河忘记自己的工作,而是沉迷于研究这些电影及游戏片的盒子了。
「天河,不可以偷懒哦!」
梶突然从背后叫住天河,天河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
「梶、梶前辈!」
「我差不多要回去了,这里就拜托你了,好好加油哦。今天辛苦了,我去跟安西老师打声招呼就走罗。」
「好,您辛苦了。」
「天河,明天开始就要常驻在这里了,能适应吗?」
「嗯,安西老师是个温和的人,我想应该没有问题。」
「这是你第一次常驻在雇主家,要好好加油哦,」
(对耶,梶前辈回去后,我就是一个人了……)
一想到这,天河也跟着紧张起来。
(没错,我没有要回去,我必须待在这……直到契约到期为止……)
梶回去了,而劳伦斯、高邸还是契诃夫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得坚强点才行。夜晚的执事工作只有我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