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天亮罗。」
早晨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房间,刚起床的天河将双眼眯成一条线。
「早……」
「早安。」
契诃夫鞠躬之后便走进房间,将手上的东西挂在墙壁挂勾上。
那是天河的制服。
夏季制服清洗得非常干净,笔挺地挂在衣架上。
「我把您的制服挂在这里。」
「……嗯,我知道了。」
天河简单地回答后,便开始摺起棉被。
天河突然感觉到一道目光,转过头望去——
原来是契诃夫还站在门边凝视着自己。
「干嘛啦?你怎么还在?」
天河惊愕地问道。熟悉的场景又来了。
「您今天心情好吗?是否不舒服?有没有发烧呢?」
(又来这套……)
契诃夫好像很担心,天河是否会好好去上学。
「不用替我担心,我会乖乖去上课的。」
「真的吗?」
「啊,是真的,我不会说谎的。」
或许是天河的回答让契诃夫安心不少,契诃夫便放心地离开了房间。
遗留在房间的天河大大地叹了口气。
「抱歉啊,契诃夫,其实我完全不想去学校……」
即使如此,天河既然决定了要上学,就会乖乖到学校去。
天河脱掉睡衣,开始换上制服。
已经开始在吃早餐的劳伦斯及梶,看到天河来到客厅,纷纷与他打招呼:
「哦,天河!Good Morning.」
「早安啊,天河。」
两人愉快地说道。
「早、早安啊……」
天河也回应道,但因为有些害羞,所以闪避了两人的目光。
毕竟自己离家出走这几天,一定让他们担心了,也造成不少麻烦……不过,大家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欢迎天河回来。虽然大家对他的好,让他感动到快掉泪,但是天河依然对自己「离家出走」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目前还无法直率地面对大家。
昨天从雾岛家回来之后,他与间宫一起去了安西家。
原本应该是和公司代表契诃夫一起前往,但天河希望由间宫陪同(因为契诃夫有可能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而且,前些天,也是由间宫代表Butler System向安西赔罪,领回天河行李的。
(我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与安西老师见面呢……?)
天河在前往安西家的途中,紧张到胃抽痛。原来压力真的会造成胃痛。
虽然安西表示自己想向天河道歉,但天河当时忘记执事的身分,随着情绪莽撞行事,造成安西的困扰却是事实。
天河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抵达了安西家。安西一脸泄气地走了出来。
「啊,天河,间宫先生……请进。」
走进客厅,一坐到沙发上时,安西突然向他们低头鞠躬。
「安西老师!?」
「天河,那天真的很对不起,我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发飘。我从杂志社那个女人那里听到事情的原委了。听完之后,我才知道当时为何你这么生气,为何会那样做……我觉得好羞愧。」
安西的嘴唇微微颤栗着,但毫不拖泥带水地说道:
「我和学长们绝交了。」
「呃……」
天河惊愕地望着安西。安西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后悔之意。
「因为我的关系吗……?」
「不是啦。像那种酒肉朋友,不要也罢。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天河可别想太多哦。」
「…………」
天河找不到适合的字眼来回应。对安西详细解释的人,应该是那位名叫岩谷的女记者吧。
安西带着不知所措的表情,看着天河。
「……可以原谅我吗?」
「这、这是当然的,而且犯错的明明是我!当时的我,如果能够、能够把事情处理得更完善,那么老师也就……!」
不行,自己还是没办法把话好好说出口。
坐在一旁的间宫则冷静地吐槽说:
「要你完善地处理事情,是天方夜谭。毕竟你还是个实习执事。」
「……呜。」
天河无话可说,安西则有些腼腆地笑着说道:
「如果我还要跟Butler System雇用执事,一定会指名天河的。所以,你要加油,赶快变成正式执事哦。」
「安西老师……」
天河很高兴。
真的非常非常高兴。
不仅化解了误会,而且安西对自己的看重,更让天河兴奋。
「我一定会努力的!」
天河精神奕奕地回答:
「等我成为正式执事,一定再来安西老师家服务!」
(昨天的事,自己肯定会牢记在心吧……)
化解了误会,恢复了原本的友谊,令天河欢天喜地。
间宫回到公司,便向大家报告在安西家的谈话内容,所以大家都晓得了。
但是,离家出走的天河还是感到有些别扭。或许是因为劳伦斯与梶对待天河的态度跟以往一样,才会让天河感到不自在吧。
「天河,不吃早餐吗?」
劳伦斯对胆战心惊地坐下来的天河问道。
「呃,我、我要吃……」
「阿烈,天河的早餐~Please~」
厨房传来了高邸的声音:
「收到,一分钟之内送去!」
(又说这种不可能的话了……)
天河心中苦笑。
但是今天的早餐,真的很快就端出来了。
「哈,我还帮你烤了两块面包。」
「呃?已经做好了!」
放在眼前的早餐,有炒蛋、沙拉、酥脆的培根及两块面包。Butler System的早餐向来以日式为主,所以这样的西式早餐非常罕见。
天河对西式早餐十分热爱,所以他立即露出笑脸。
「哇,真的一分钟就做好了耶!阿烈,你超厉害的!」
劳伦斯看着手表,以夸张的口吻说道。
「才不是呢,一定是早就做好在那里等了吧。」
梶不留情面地吐槽。
「梶,你这家伙,真是讨人厌耶。」
高邸一边咂嘴一边瞪着梶,他轻咳一声后,直视着天河说:
「啊,别说那么多了……你快点吃吧。全是你最爱的料理,趁热吃。」
「嗯,好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那么我也要去工作了,等会儿就麻烦你洗碗罗。」
一说完,高邸就走出了客厅。
「阿烈今天有工作吗?」
劳伦斯歪着头问道,梶则露出了微微的苦笑。
「呵,谁知道呢?我们就当作有吧。」
「没错。」
「……开动了。」
天河拿起刀叉开始享用早餐。许久没有吃到酥脆培根相当美味,天河觉得自己好幸福。
(好好吃!真不愧是高邸前辈,无论什么料理……嗯?)
天河感觉到目光正在看着他,便抬起了头。
坐在对面的梶及劳伦斯慌张地闪避天河的视线。这两个人都已经吃完早餐了,却依然坐在位子上。
「请问……」
天河一发出声音,两个人故意一边伸懒腰,一边站起身子。
「我该去打扫了——」
「我也要去上课了——」
「早见前辈呢?」
天河没看到同样住在宿舍里的另一位执事早见,而且昨天也没遇到他。
「早见今天早上因为工作的关系出门去了,要两个星期才会回来。」
「他也非常担心天河哦,所以等他回来了,你一定要展现笑容哦。」
(原来……早见前辈也很担心我啊。下次见面时,一定要好好道谢才行……)
梶和劳伦斯还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天河,天河则用力地点了点头。
☆
吃完早餐后,天河便离开了Butler System。
虽然心情已渐渐转好,但天河的脚步依旧沉重。想到学校的事情,天河就变得郁闷起来。如果可以的话,他好想跷课。
当天河朝着车站前进时,劳伦斯追了上来。劳伦斯一身休闲打扮,拿着装满课本的背包,似乎正要去学校。
「天河,一起去车站吧。」
「嗯,好……」
突然间,劳伦斯大力拍了一下天河驼着的背。
「怎么还是一脸忧愁?Butler System的人,都是你的家人,没有人会因为你离家出走而讨厌你的。No Problem,别担心。」
「……嗯,谢谢。」
「天河没有意志消沉,而是直接将想法表现出来,让我觉得天河很有勇气喔。」
劳伦斯鼓励的话语,正说中了天河的想法。
(劳伦斯真厉害……怎么这么会鼓励人呢?)
劳伦斯将双手放在后脑杓,抬头望着天空。
又是一天的开始。
「但是,我好羡慕早见,他总是很受欢迎。」
「早见前辈已经当执事很久了吗?」
「嗯,我不太清楚……他原本是补习班老师,头脑又很好,所以可以一兼两职,现在有不少人拜托他既当执事又当家庭老师。啊,而且因为可以和他聊的话题相当多,所以他也很受年长者的欢迎。」
「哇……啊!但是,比起家庭老师,应该有更多人希望请像高邸那样会煮饭的人,或是像梶那么讲究打扫的人吧……」
这是天河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刚成为正式执事的劳伦斯就不说了,高邸和梶好像经常待在Butler System。虽然天河上课期间,他们有可能去工作个半天才回来……
「天河,刚好相反哦!」
「相反?」
「富裕家庭多半都有请厨师和女佣,而一般家庭之中,煮饭、打扫都是家庭主妇的工作,所以这两项技能就显得太普通了,反而不太会特地请执事去做。」
「呃!?原来是这样,难怪……」
天河虽然感到惊讶,但多少也可以理解。
「但是,我觉得好震惊……」
「嗯,没错。虽然那两位是非常优秀的执事,却在这方面吃了亏。」
如果真的要请人煮饭打扫,直接请专家即可,而且主妇也拥有的技能,何必再花钱雇人呢?
「不过,阿烈和总司就是对拿手领域有自己的坚持,也是因为他们的技能相当高明,客人才会源源不绝。因此,我得好好利用自己的专业领域——会说双语及泡出美味的红茶,来当我的武器。」
劳伦斯意气风发地说道。
(真了不起,这种专业人士的自尊心,实在让人佩服……)
「所以天河不需要太焦虑,因为你的专长就是小提琴。」
(但是,我的指名率却是最低的……)
虽然大家都认同天河的小提琴演奏技巧,但是天河却不认为,一个执事能演奏小提琴,会有什么加分效果。毕竟这世上还有专业演奏家。所以如果想听真正高明的演奏,去听演唱会不就得了。
「唉,我是不是该去学另一项技能呢……」
劳伦斯听了,便拍拍天河的背,笑着鼓励他:
「你在说什么啊!天河演奏出来的音色超级完美的。光是听到你的演奏,就会提振精神哦,所以才会有许多客人那么中意你啊。」
「谢谢你。」
劳伦斯的话语,温暖了天河的心。
(只要演奏出属于我的风格……就是最有魅力的音色了。)
天河似乎恢复了自信地点点头。
「我有点信心了。看来要多加练习小提琴才行。」
「嗯——没错!就是这样。」
劳伦斯拍拍天河的肩膀。
「啊,这星期的周末,我们要一起去工作哦,真是令人期待!」
「呃?真的吗?」
「嗯,刚才我要出门时,契诃夫告诉我的。好像又是Party的工作,我想你放学后回到家,他就会告诉你吧。」
(Party啊……虽然有点讨厌,但是这次要更努力做到最好!)
两人走到车站后,天河便与劳伦斯告别。因为劳伦斯接下来要坐公车去学校。
天河往地下铁方向的阶梯走去,并从口袋中拿出定期车票。
天河的父亲当初替他缴了三年的学费,但没有事先预留交通费,所以,这部分是由契诃夫代垫的。
(我不能一直带给契诃夫困扰……)
天河在离家出走的期间,才深刻体认到,有多少人在背后支持着他。
未来,自己一定要获得Butler System所有人的肯定。
(学校及执事工作,都要加倍努力才行……)
不,努力看看好了。
天河一边这么想一边穿过刷票口。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