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在《夜见山小镇通讯》的〈编辑部的话〉看到的「仲川贵之」其实是夜见山第一高中二年级的学生,而且是叶住结香的朋友……我直到五月二日晚上才知道这件事。泉美到我这里告诉我班上正在传这些流言蜚语。
「过世的人据说是叶住同学哥哥的好友的弟弟,不过这怎么想都是和『灾厄』没有关联的事故吧?」
泉美一脸气愤地抱着手臂这样说。
「不过,这还是很令人担心。那些不好的传闻,可能会因此越演越烈——你有没有听叶住同学谈起这件事?还是找你商量?」
「目前都没有。」
「这样啊……」
之后我才听说,仲川这位高中生是《夜见山小镇通讯》发行人的亲戚,所以偶尔会帮忙采访一些短篇新闻。
「高中生因摩托车事故去世」——光是这样的报导,往往会被误以为是素行不良的学生莽撞驾驶导致的事故,但实际上完全相反,仲川贵之是非常认真、有人望的学生。事故时骑车的人是《小镇通讯》的工作人员(三十五岁,男性),仲川在后座,冲撞过来的右转车辆需要负责大半的肇事责任。
至少在昨天大型连假告一段落的时间点,叶住看起来和往常一样。不过,今天就一直都是不开心的表情。因为她一脸有话想对我说的样子,所以我想说,回家的路上应该和她聊聊——
可是,下课钟声响起之后,叶住很快就一个人离开教室了。后来我才知道,她那天赶着要去参加仲川的守灵。
「明天开始又是连假啊。」
泉美抱着手臂,一边叹气一边说。
「希望传闻不要在连假期间变得更加夸张或者越传越远……」
在那之后,到了深夜——
我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寄信给见崎鸣。
因为去世的仲川贵之和鸣都是夜见山第一高中(通称「夜见一」)的学生。因为差一个学年,所以鸣不太可能认识他,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向她报告这件事才对。我是这样想的。
为了防止「灾厄」的「对策」目前虽然成功,但是叶住结香身边发生出乎意料的事故,班上的气氛变得越来越不安。我传达了对这件事的担忧,也想听听鸣的意见,所以……
隔天下午我收到回信。
我不认识这个叫仲川的高二学生……
你很担心叶住同学吗?
但是,我之前也说过,无论她发生什么事,
只要阿想你确实扮演好「不存在的透明人」的角色,就一定没问题。
2
「那个,阿想,我……」
叶住说到这里就停住,一脸犹豫的样子。我没有催她,用一样的速度走在河边的路上。
「那个,阿想……」
叶住再度开口并且停下脚步,我也跟着停下。在灰色云朵低垂的天空下,她按住略微强劲的风势吹乱的长发说:
「大家好像都躲着我……」
我已经预料到她应该是要说这件事。因为三十分钟之前,她打电话来说:「我在你家附近,能见一面吗?」
「躲着你?」
我努力用冷静的声音回答。
「『大家』是指谁?怎么躲你?」
「——班上的同学。」
叶住垂下眼帘这样回答。
「岛村同学和日下部同学都不接我电话。在学校外面也一副没有看到我、不认识我的样子。问她们怎么了,她们也不理我。」
唉,竟然这么露骨啊?
「不只她们两个人,其他的女同学和男同学都是,大家都一样……」
「即便在校外也把你当成『不存在的透明人』吗?你这样觉得吗?」
「——嗯。」
叶住小声地回答。
「阿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缓缓地抬起眼睛对我说:
「为什么大家会这样……」
五月六日,星期天。黄金周最后一天的下午。明明还不到五点,就因为阴天的关系看起来像日落前昏暗。
五月三、四、五日我都像黄金周前半段一样,基本上都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看书。矢木泽和幸田俊介都有找我出去玩,但是我都没兴致,所以一律回绝。
不过这段时间我还是很在意叶住的状况。
见崎鸣回的信里面说,只要我好好扮演「不存在的透明人」就一定没问题。鸣之前就说过一样的话,而且我对她的信任从未改变——只不过,我没办法因为这样就完全不在意叶住的事。因为我心里还是希望,可以的话最好能够按照原本的计划,顺利进行今年度的「对策」。
「上周有一位叫做仲川的高中生,因为摩托车事故而过世对吧?」
我下定决心提起那件事。
「听说那个人是你的朋友?」
「啊,那是……」
叶住再度垂下眼帘。
「嗯,事出突然,我也很震惊。」
「听说那是你哥哥好朋友的弟弟?」
「对啊。仲川哥哥从以前就对我很好,贵之哥哥也经常和我聊天,没想到他竟然会遇到那样的意外……」
浅粉色的针织上衣,搭配蓬松的米色裙装,至少这是我升上三年级之后,第一次看到叶住穿制服以外的服装。
她悲伤地咬着嘴唇,然后叹了一口气。虽然我觉得很能体会她的心情,不过——
「听到那个意外事件,大家应该没办法保持冷静。」
我没办法用模棱两可的话安慰或敷衍她。所以,我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有听说岛村同学受伤和日下部同学家人的事情,虽然这两件事都和『灾厄』无关,但是没过多久,你的朋友又过世。这起事故一般来说也和『灾厄』没有关系,不过班上的同学没办法冷静接受,总是会把这些事情和『灾厄』连结在一起……所以……」
「…………」
「大家都很害怕。」
「害怕……怕我吗?」
「嗯,大概是因为这样才躲着你。认为就算在校外,接触身为『不存在的透明人』的叶住同学也会有危险。」
「怎、怎么会……」
「我认为这与其说是毫无根据的推测,不如说是无视『现象』和『灾厄』法则的妄想。决策小组的赤泽也很担心会演变成现在的局面。」
「怎么会……我完全没有做任何坏事啊……」
叶住的声音变得尖锐,表情僵硬,嘴唇也微微颤抖。
「我明明就按照指示,在学校确实扮演『不存在的透明人』,为什么大家还……」
我没有马上响应,只是朝河边走了一、两步。我迎着饱含水气的风深深呼吸,然后回头看着叶住说:
「没问题的。」
「无论大家怎么想,到目前为止今年的『对策』都算成功,『灾厄』没有降临。这些错误的传闻,赤泽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处理。所以你不要太气馁,就像之前一样好好扮演角色……懂吗?」
叶住的表情仍然僵硬。不过,沉默几秒钟之后,她用手指擦了擦积了一点眼泪的眼尾,直直地盯着我……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因为还有你在嘛。」
她努力挤出微笑并且这么说。
「因为有阿想一起,所以我……办得到吧?」
「喔……对啊,嗯。」
虽然好不容易挤出响应,不过叶住这种问话的方式,我真的觉得很令人困惑。我没有多作其他反应,继续沿着河岸边的路走。叶住赶忙追上来。
就这样走了一段路之后,我们来到伊萨纳行人专用陆桥的桥墩。我举起单手打算道别,朝桥的方向继续走,但今天叶住还是跟着我。是还想继续聊吗?——这个……该怎么办才好?
木造的桥墩和木造的栏杆,扶手是铁制的,但表层的漆已经剥落,到处都有锈蚀,就在过桥过到一半的时候——
「那个……阿想。」
叶住叫住走在前面的我。
「那个……」
「什么事?」
「三月底召集同学,决定今年由谁扮演『不存在的透明人』的事情……我之前有提过吧。你主动说要担任『不存在的透明人』,但是之后有人质疑『对策』只有这样是不是还不够。」
「嗯,你说过。」
今年采用选任两位「不存在的透明人」的提议……最后用扑克牌抽签选出「第二位」不存在的人。
——为什么要扮演「不存在的透明人」啊?我觉得这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角色。
我还记得开学典礼那天,回家的路上我这样问叶住。
——因为我就抽到鬼牌了啊。
当时她这样回答。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应该可以当下坚持拒绝吧?
我想我应该是这样响应的。因为是突然的临时动议,就算她拒绝,应该也不会有人强烈抨击。
「那个时候啊,用扑克牌决定『第二个人』的时候,我——」
叶住单手放在扶手上,身体朝向河川的下游方向,然后说:
「我啊,是故意抽到鬼牌的。」
「咦?」
她从旁边看着不禁发出惊叹的我。
「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的扑克牌。」
她这样问。我答不上来。
「准备和班上人数一致的扑克牌,然后其中加入一张鬼牌……虽然经手好几个人切牌,不过我偶然注意到鬼牌的角落有点翘起来。轮到我抽的时候,发现鬼牌还在,所以我刻意抽了那张牌。」
「为什么……」
话已经到嘴边,但我没有说出口。我和叶住一样,单手放在扶手上,看着墨绿色的河川。
「因为……」
叶住接着说:
「我觉得在班上只有我们两个是『不存在的透明人』,那一定会是很特别的状态。」
「…………」
「一年级同班的时候,我就一直很在意你,只不过你应该没发现。」
「啊……是、是啊。」
「你那个时候比现在更……怎么说呢?有一种筑起高墙,不让任何人靠近的感觉。我从来没看过你和矢木泽同学以外的人亲近。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
「——是这样吗?我自己不清楚就是了。」
「不过,我很在意这样的你……总觉得,你跟我哥哥很像。」
我不知道该怎么响应,觉得手足无措。
——她该不会要跟我告白吧?
我想起大型连假前的某个晚上,泉美半开玩笑对我说的话,另一方面也突然想起……
——谈恋爱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是距今好几年前——小学时期的我的声音。
——是喜欢别人的意思吗?
我在当时经常去的那栋「湖畔宅邸」,天真地把这个问题抛向最喜欢的晃也先生。当时的晃也先生是怎么回答我的呢?
「所以啊,阿想。」
叶住低头看着同一条河川的水流,悄悄靠近我。
「我希望你能跟我亲近一点。我知道即便都是『不存在的透明人』,也不能在校内交谈……但是,我希望在除了学校之外的地方我们能更亲近一点。难得只有我们两个是『不存在的透明人』啊——」
「啊,这个……」
「如果我们能更亲近一点,大家怎么无视我都无所谓,我会继续努力。」
「那个,你说要更亲近一点……可是现在我们已经很亲近了,你看,我们两个人还能这样说话,也不用刻意……」
「我不是那个意思。」
叶住稍微提高声调。她用成熟又幼稚的眼神直直盯着我。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我没有接收她的眼神,而是不知所措地别开视线。然而,今天河川上没有翠鸟的踪影——
3
与其说是不习惯,应该说是我经验太少,所以对这种状况感到困惑,就在这个时候……
——好像也有传闻说叶住同学就是「死者」。
我脑中突然闪过这句话。
——所谓的「死者」,就是指从四月开始就混进班上的「多出来的人」对吧。因为叶住同学自己就是「死者」,所以她身边才会一直发生不祥的事。
这是昨晚泉美到我房里通知的消息,这几天传闻已经渐渐散播开来了。
我听到的时候,觉得怎么可能——
在「有事的一年」混进班级的「多出来的人」的确就是「死者」,但是「灾厄」并非「死者」直接造成的。和「死者」密切接触的人会遭遇不幸,根本就是一派胡言。然而……
叶住有可能是今年的「死者」吗?现在眼前的她,怎么会是过去死于「灾厄」的人呢?
我和叶住一年级的时候同班。当时她就有点成熟感,也是同年级男同学口中的「美女」——我有这些记忆。确确实实。
叶住也有出席三月底的「应变会议」。决定「第二个不存在的透明人」时,她的确抽到鬼牌,也接受这个结果——我还记得当时的状况,拥有确确实实的记忆。
出现「现象」,班上混入「多出来的人」都是从四月开始。三月的时候,应该还没出现才对,所以在「应变会议」上被选为「第二个人」的叶住应该不可能是「死者」——虽然可以这么想,不过——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纪录的篡改。
记忆的扭曲。
伴随「现象」发生的不可思议的现象,会让各种「确信」的事情变得无效。
我和叶住一年级的时候同班。三月召开「应变会议」的时候,她也在场——我现在的这些记忆,如果是已经被扭曲的「虚假的记忆」呢?
若真的如传闻所说,混进今年度三年三班的「多出来的人」=「死者」就是叶住结香,那么她自己和身边的人也都不会察觉……如果是这样的话,该怎么办?
我知道即便和「死者」接触,「灾厄」也不会因此降临。所以,即便她真的是「死者」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我们也改变不了,应该束手无策才对……
风势突然变强,河边的树木和河岸上的草都开始摇晃,眼下的河面也出现波浪。
因为强风而吹动,叶住用双手按住裙襬,摇摇晃晃地站不稳。我迅速伸出双手,撑住她的肩膀,隔着针织上衣,传来她的体温。我感受到和「死者」的印象完全不同,比我这个「活人」更温热的体温。
「啊。」
叶住吓了一跳喊出声,我马上放开手。
「谢、谢谢你,阿想。」
「不客气……这没什么。」
我背对她,继续在桥上前进。风继续吹,周边的景色终于转暗,开始有黄昏的样子了。
「啊……等等我,阿想。」
叶住说完从后面追上来。
「我还想和你……」
我心想,绝对不能被她追上,所以加快脚步。因为我总觉得再继续和她这样聊下去不太好,对我、对她都一样。然而——
就在过完桥之前几公尺,我看到河川对岸的路上有个人影。
因为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所以有一瞬间我怀疑自己的双眼。不过……那、那是——那里出现的人影是……
……见崎,鸣。
没错。
虽然距离很远,而且又是周围一片昏暗的状态下……但我就是知道。没有穿着高中制服,上下半身都是不合季节的黑色服装,而且那也不是只有她会穿的衣服。即便如此——
在风中飘动的短鲍伯发型,小小的脸蛋和瘦弱的身体,我一眼就看出来那是鸣。
她从右手边——河川下游的方向缓缓走过来,在伊萨纳桥前停下脚步,然后歪着头看过来。
「见崎……姊。」
我不禁出声喊她。
「见崎姊。」
我完全忘记身边的叶住,全力冲完剩下的几公尺。
「——阿想。」
见崎鸣浅浅地笑着迎接我。风势仍然很强,吹得草木都沙沙作响。
「真巧耶,竟然在这里碰到你。」
这个时候的鸣,不同于上个月在「夜见的黄昏是空洞的蓝色眼睛」遇到的时候,左眼没有戴着眼罩。她小时候生病失去眼球,左眼眼窝里面装着义眼。不过,现在的义眼不是以前那个蓝色的「人偶之眼」——
而是略带咖啡色的黑色眼睛。从两年前开始,鸣平常生活的时候,就会戴着这个新的义眼。在那之后,她几本上都不会像以前那样,用眼罩遮住左眼了。
「见崎姊……」
和鸣面对面的时候,我的心跳剧烈到自己都听得见。一方面是因为全力冲刺,不过距离也没有多长。我自己也知道,这并不是唯一的原因。
「这样没关系吗?」
鸣开口说。
「咦?」
我感到疑惑,鸣的视线转向桥的方向。
「你不是正在和她说话吗?」
「啊……我们已经说完了。」
「是这样吗?」
「嗯——」
「是喔。」
鸣眯起右眼。
「真的没关系吗?——她一直瞪着我们喔——」
「呃……不,那跟我没关系……」
我以烦闷的心情这样回答,同时也缓缓转过头看。这个时候,叶住已经背对我们,开始朝对岸往回走了。所以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瞪着我们」。
「呃……那个,上次谢谢你寄信给我。」
我这样一说,鸣又露出浅浅的笑容。
「感觉好像发生很多事,你有办法继续下去吗?」
「嗯……我还可以。」
「刚才那个女生,该不会就是『第二个不存在的透明人』吧?」
「啊,对,就是她。」
「她叫做叶住对吗?」
「——对。」
「真是个美女,阿想该不会正在和她交往吧?」
「怎么可能!」她突然这样问,我急忙否定。
「没有、没有,我们没有在交往。因为都是『不存在的透明人』,所以会彼此商量一些事情。不过,仅止于此而已。」
「是喔。」
鸣再度眯起右眼看着我。
「我原本觉得只要你做得好就没问题……不过,那孩子的确感觉有点危险,没办法放着她不管呢。」
「没办法放着不管吗?」
「怎么说呢……她好像摇摇晃晃地走在悬崖上的小路,但是本人没有发现这一点,也不打算发现。」
听鸣这么说,我感觉上腹部好像有一块又沉重又冰冷的东西逐渐膨胀开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响应,但是视线又移不开鸣好像要继续说下去的嘴角——
混合着吹个不停的风声,传来微弱的电子音。原来是鸣的手机铃声啊——这个铃声和上个月在「夜见的黄昏是空洞的蓝色眼睛」遇到她的时候一样。
鸣从外衣的口袋捞出手机,像是避开我的视线似地转过身去。
「喂……啊,好。」
她回答的声音虽然断断续续,但我都听得到。
「我……可是……好,那就这样……」
是谁打来的呢——我冒出和上个月一样的想法。
「……咦?嗯,没问题……我没跟她说,你放心吧。」
鸣这样说完就挂断电话了。
对方到底是谁呢?——其实我非常在意,但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4
隔天,五月七日。黄金周结束后的星期一早上。
我比平常稍微早到校,先前往0号馆的生物社社办。不出所料,幸田俊介已经在社办确认动物们的状况。俊介一发现我来就说:
「喔,好久不见。」
然后推着银框眼镜的鼻桥,严肃地说:
「能平安迎接五月真是太好了呢。」
「嗯,总算撑过去了。」
「连假期间死了一只琵琶湖鳅和一只大和沼虾。我没有特别报告,但现在正在制作透明标本。」
这不能说是严肃,应该说是扑克脸,所以我也用扑克脸响应。
「鱼类我可以放你一马。」
「甲壳类也可以?」
「比照鱼类办理。」
「话说回来——」
此时俊介又一脸严肃地说:
「上次的邮件里面有通知你今年新社员的事情吧。」
「啊,嗯。两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对吧?」
「没错没错。不过,两个男生之中,有一个人叫做『TAKANASHI』。」
我一听到马上就觉得狐疑。因为那是我有听过也有见过的姓氏。
「TAKANASHI汉字是『小鸟游』吗?」
俊介严肃地点点头。
「你想得没错。新社员小鸟游同学有一个大两岁的姊姊,叫做纯。她是三班的学生。」
三年三班的确有一个叫做小鸟游纯的女学生——偏偏生物社的新生就是「相关人士」。
「我有点担心,所以探了一下口风,不过他好像完全不知道三年三般的特殊情况。小鸟游的姊姊有确实遵守不能随便向外传的『规则』。」
「是啊。」
感觉心情变得有点沉重,我叹了一口气。然后视线前方,就是养着白色墨西哥钝口螈的鱼缸。第二代的小乌就是它啊。
「我有听敬介稍微提到……」
俊介这样说。
「听说你们班上好像连续发生令人不安的事情?」
他已经听说叶住结香那些负面传闻了吗?
「那是……」
我已复杂的心情回想昨天叶住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听说了什么,不过那就是无谓的传闻而已。夜见一的学生死于交通事故,不过他并不是『相关人士』。不是因为『灾厄』引发的事故,所以不用担心。『灾厄』并没有降临。」
「是这样吗?」
「嗯。」
「喔……不过,既然你都这样断言,我就不用担心了。」
离钟声响起还有几分钟时,我留下俊介离开社办。因为在去教室前,想先确认一件事。
我前往一样位于0号馆一楼的第二图书室。
馆员千曳先生目前停职中,四月份整个月都挂着「CLOSED」的告示牌。听说千曳先生会休到四月底,进入五月之后,一日和二日图书室都还是关闭的状态。连假结束的今天会怎么样呢?
在红砖建造的老旧校舍里,即使是大白天走廊上也没什么光线——
「比良冢同学。」在抵达要去的图书室前,背后有人叫住我。声音有点沙哑又低沉……这是……
回头一看,有个身穿黑衬衫、黑夹克、黑长裤的一身黑男子——是千曳先生。
「啊,早安。」
我有礼地打了声招呼。
「今天开始上班吗?」
「嗯,对啊。」
千曳先生戴着无趣黑框眼镜的脸,比去年年底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消瘦很多,原本就参杂白发的头发,整体比以前更白了。「私人因素」的停职理由,或许是健康上出现问题。
「我听神林老师说了。」
黑衣图书馆馆员朝停下脚步的我走来。
「今年是『有事的一年』对吧?听说你为了执行『对策』,正在扮演『不存在的透明人』?」
「是。」
我老实地点头。
「那个,今年还有另一位……」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是三月的会议上新增的『对策』吧?把『不存在的透明人』增加至两名。」
「没错,就是这样。」
此时,0号馆的老旧音响传出有点破音的预备钟声。距离正式钟声响起,还有五分钟。
「你会去上第一节课吗?既然是『不存在的透明人』,有时逃课也无所谓吧?」
千曳先生这样问。
「不,我还是会去上课。」
我这样回答。星期一的第一节课是数学,如果随便逃课,之后会完全听不懂。
「如果是体育或音乐,逃课就无所谓。」
「喔,那再见了——」
千曳先生抚摸着尖尖的下巴说:
「午休的时候会来吗?今天开始第二图书室就开门了。」
「啊,好。」
我马上回答。
「我会来的。」
「你有事要找我商量吗?」
「嗯……对。」
「刚好我也有事情想问你,也有话要跟你说。」
千曳先生这样说,然后随意撩起白发很醒目的发丝。
「我等你。」
5
第一节的数学课——仔细想想,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发现叶住怪怪的。
已经到了正式班会时间,她还没来教室。「不存在的透明人」不需要勉强出席每天早上的简短班会和每周一次的正式班会,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并没有改变。在那之后的第一节课,叶住还是晚了五分钟才到教室,不过老师当然也知道规矩,完全没有出言责怪。她也保持沉默,在靠窗面对操场的最后一个座位就坐……
上课时,我从走廊那一侧的最后面偷偷看了她好几次。她虽然有拿出课本,但没有打开笔记本也没有拿铅笔,一直单手撑着脸颊。是想睡还是无心上课?是单纯想放空吗?还是她身体不舒服?
第二节是国语课,这个时候,叶住还是像刚才一样。第一节和第二节中间的下课时间,她依然在座位上,双手手肘靠在桌上,用手掌包住脸颊一动也不动,连瞄我一眼都没有。
虽然我觉得很奇怪,但是现在还在学校内,而且还是在三班的教室。当然不能直接开口问:「你怎么了?」
第二节下课后,开始第三节课之前,叶住离开座位独自走出教室。此时我看到她的脸色非常苍白。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和她搭话,但是我站起身,信步走向叶住在窗边的座位。
「这是……」
我听到这样的声音。那是比我更早来到叶住座位的赤泽泉美的说话声,泉美身边是班长继永。
两人盯着叶住的桌面看之后面面相觑,后来泉美朝我这里看了一眼。她眉头紧皱一脸严肃,轻轻摇了摇头。
唉,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她们两人离去之后,我走到桌边看。结果——
为了「不存在的透明人」特意从0号馆二楼、原三年三班的教室搬过来的老旧课桌椅,满是伤痕又发黑的桌面上,有这样的涂鸦——
不存在的透明人消失吧!
还有这种文字:
结香是不祥之人!
她已经被诅咒了!
你是「死者」吗?
有好几种笔迹,都(应该是)用油性的黑色墨水写的,每个留言看起来都是最近刚写上去的。
「太过分了。」
我不禁这样喃喃自语。
「到底是谁做这种事?」
是那些把传闻当真的低级人渣干的吗?
我环视整个教室,当然,没有人把视线放在我这个「不存在的透明人」身上。其中——
我听到泉美说:「得想想办法才行。」
还有继永响应「是啊」的声音。
「如果再这样下……」
「会演变成最差的情况。」
「这件事……总之,一定要告诉神林老师。放学之后,我会先告诫大家……」
那是出自于决策小组的责任感吧。再加上单纯的正义感——我能从泉美的口吻中感觉到,她对不遵守规则、行为失序的家伙感到厌恶与愤怒。
6
仔细想想,这天一大早就天气就怪怪的。
明明是五月上旬,却异常地冷。风大又冷,不过天空有一半晴朗。剩下的一半,则是充满一直在变换形状的云。
第二节下课的时候再看外面,天空的模样又不同了。至少从这个教室的窗户,已经看不见蓝天,只能看见乌云。从地表到天空的另一头,充满白与灰混杂的巨大云块,让人感觉到异样的躁动。
十几分钟前还很明亮的风景,现在已经变得阴暗,教室内已经暗得没有开灯就无法上课。
第三节是自然科学课。
铃声一响,神林老师穿着和开班会时不同的白衣出现在教室,但叶住还是没回来——
神林老师在讲桌上打开名册,确认座位上的学生和人数。她应该已经发现叶住不在,但表情没有一丝改变,就这样继续上课,眼神也刻意不往我这里看。所有老师里面,就属她最遵守无视「不存在的透明人」的态度。
叶住到底怎么了?
因为刚才看到桌上的涂鸦,我实在无心上课。
她是因为那些涂鸦受到打击,所以第一节课和第二节课都那样低着头吗?不回教室是因为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再也忍受不住了吗?
外面的天色变得越来越暗。突然,从远处传来夹杂风声的轰隆隆雷鸣——
老师没有等叶住回来就开始上课。
教科书用的是第二类的下册,这一段讲的是「生物的细胞与成长」——神林老师还是像往常一样认真谨慎,但死板又无趣。我从一年级开始就是生物社社员,不用学也已经知道这些内容,说实话,这堂课对我来说很无聊。
开始上课之后过了十几分钟,当我再度忍住想打哈欠的冲动时——
教室的后门打开,叶住走了进来。
有几个同学突然回头往后看,但马上又别开视线往前看。讲台上的神林老师也稍微停下来,但又马上继续上课,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完全没有人把视线放在走进来的叶住身上。
我则是觉得……不对,应该是说莫名有着不好的预感,偷偷斜眼窥探叶住的状况。
她就坐之后,没有拿出教科书或笔记本,只是缓缓地仰望天花板,然后看着我。接着,她像是有话要说似地张开嘴——但我没有看到嘴型就别开视线了。她的眼神或许看起来有点惊慌,不过,以我的立场,也只能这样做。
雷声轰隆隆地响彻天际。风从原本就开着的几扇窗吹进来,吹动拉到一半的薄窗帘——就在此时——
「我不行了。」
我听到这么一句话。
「我已经,不行了。」
这次比刚才稍微大声一点。接着,声音变得更大。
「我已经不行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那是从叶住嘴里说出的话——啊,糟了。这是……
这个时候发现她状况不对的同学,应该不到半数。无视她继续上课的神林老师应该也还没发现,所以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关键词之后,开始说明:
「也就是说,多细胞生物会像这样细胞分裂,分裂后的细胞成长之后又会分裂,就这样循环下去……」
此时雷声又再度响起,整齐吊在天花板的照明灯,不稳定地闪烁。
椅子发出喀的一声,叶住站了起来——然后——
「我受不了了!」
这次她用能传遍教室每个角落的大音量喊。
「我不行了,我已经……」
讲台上的神林老师吓了一跳,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同学大多数都呈现一样的反应,我自己也不算例外。然而——
「接下来,请大家看教科书的第三十六页。」
老师还是没有望向叶住,无视刚才应该听到的话,打算继续上课。有的同学配合老师继续翻页,也有的学生回头望向站起身的叶住,或者不时瞄一眼……尽管没有人说话,但教室里充满不自然的躁动。
「大家不要再无视我了。」
叶住继续说。她无法克制激动的情绪,滔滔不绝地说:
「我不要再扮演『不存在的透明人』了!」
躁动瞬间静止,叶住声泪俱下地继续说:
「我就在这里,我才不是『死者』。我确确实实地活着,就在这里!」
就在她的话好像要说完又好像还没结束的时候……某种没听过的声音,突然剧烈地震动着空气。
喀哒喀哒、啪嚓、啪嚓啪嚓啪嚓……从窗户那里传来,这种奇怪的声音。
啪嚓啪嚓啪嚓、啪嚓啪嚓、啪嚓啪嚓啪嚓啪嚓……
面对操场的所有窗户,不对,实际上是包含窗户在内的整栋校舍,甚至连校舍外面都一样。
一瞬间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应该有人以为是开始下雨了吧。然而,事情绝非如此。那不是雨。那不是雨声,而是更剧烈、更粗暴的声响……
就像冰雹一样。
几年前在绯波町的「湖畔宅邸」,我也听过这个声音。当时也像这样有雷声,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包围整个家……我正张大眼睛左顾右盼的时候,和我待在一起的晃也先生说:
——是冰雹呢。
他这样告诉我。
——积雨云中的冰粒,一起掉下来了。直径五厘米以上的叫做冰雹,不到五厘米的叫做冰霰。听这个声音,应该是下冰雹了。
「呀——」此时传来女生的尖叫。是靠窗前排座位上的女同学。
不知道是不是被吹进来的冰雹吓到,整个人弹离座位,周围的几个人也惊慌失措地站起来。
从我的座位也能清楚看到落在那附近的白色冰粒——应该是说冰块才对。体积很大,大概有弹珠或鹌鹑蛋那么大颗。
教室里更加躁动了。紧接着,雷声轰隆隆地作响,比刚才更近更剧烈。天花板的照明灯又开始闪烁,教室内的躁动,混合着混乱和恐惧膨胀得越来越大。
「我——」
即便在状况急遽改变的当下,叶住仍然继续吶喊。
「我啊,才不是『死者』!我真的在这里!我……」
啊……够了吧。
我在心里这样响应她。
够了,我知道了。你可以不用再演下去了,不用扮演「不存在的透明人」也无所谓。
……先冷静下来吧……
另一方面,我再告诉自己:
冷静,冷静,没问题的。即便她在这里退出,只要我好好扮演「不存在的透明人」就好了。
——只要你好好扮演「不存在的透明人」就好了……
我回想并反刍昨天见崎鸣说过的话。
即便今年度的「对策」没办法百分百完成,至少还有我这个「不存在的透明人」。所以「对策」仍然有效,应该是能防止「灾厄」降临才对。因此,现在就……
「关上窗户。」
神林老师这样指示,自己也冲向窗户。
「把打开的窗户全都关上。」
有几个学生站起来,试图遵从老师的指示。
不过突然刮起一阵暴风,使得面向操场那一侧所有的窗户都在震动。在彷佛子弹的大颗冰雹重击下,有一扇窗还是被打破了。就是教室后方——叶住座位旁的那扇窗户。
叶住发出一声尖叫,蹲伏在桌旁。吹进来的强风,吹乱她带着咖啡色的长发。玻璃碎片从上方落下。
这时候没有任何一个学生想要过去帮忙叶住。
「我就在这里!」她的控诉来得太过突然,现在还没有人接受,她仍然是「不存在的透明人」……所以没有任何人采取行动。因为大家都动不了。
就另一个层面的意义来说,我也动不了。
即便叶住放弃扮演「不存在的透明人」,我也必须继续演下去。我身为「不存在的透明人」,不能在这个时候做出「存在的人」才能采取的行动。
——我只有短短一、两秒的时间能思考这些事情。
下个不停的冰雹和吹个不停的风,雷鸣又在近处响起,照明灯几乎同时全都熄灭,这不知道是打雷还是停电造成的。
没过多久,原本躁动的教室发生更加引起骚动的事情。
从叶住座位旁的玻璃破掉的那扇窗户,突然有东西飞进来……
因为和下冰雹的时间点几乎相同,所以我有一瞬间无法掌握那到底是什么。只知道是某种又大又黑的东西,从外面飞了进来。
不过,在那之后我马上就知道那是什么。
某种又大又黑的……鸟。
从它漆黑的羽翼、身体、头部,加上吓人的大声鸟鸣,我便知道那是乌鸦。原本盘旋在操场上的乌鸦,因为下冰雹受惊而逃进教室来吗?不对,看起来不太对劲。它的动作太激烈而且毫无道理。
乌鸦挥动黑色的翅膀,朝这里前进,我不禁用双手护住脸。
乌鸦掠过我的头上,冲向走廊那一侧的墙壁。然后马上改变方向,飞往教室前的黑板。
我护住脸的手背上,有种温热的触感,仔细一看,是红色的污渍。
血?我的手没有受伤,所以这应该是乌鸦的血。难道这只乌鸦受伤了吗?难道是被大颗的冰雹击中?因为这样才引发恐慌,出现这种行为……
黑影一边发出奇特的叫声,一边在昏暗的教室里乱飞。那是张开翅膀有一公尺长的大嘴乌鸦,像这样在室内暴动,会让人觉得它比实际体型更大一圈或两圈。
不论男女,到处都发出尖叫声。有人被四处乱飞的乌鸦攻击;有人想躲乌鸦而翻倒桌椅;有人在乱窜的时候自己跌倒……在这之中,有一个男同学从打扫用具柜里拖出扫把,像拿竹刀一样摆好阵式。那是决策小组之一的多治见。
「各位同学,快离开教室!」
一阵混乱之中,神林老师这样喊。
「冷静下来,先到走廊去。」
出入口附近的学生都听从指示,但不可能所有人都可以马上避难。有几个人倒在地上或蹲在地上,有人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也有些人想帮助这些同学。多治见丢下扫把,加入帮助其他人的行列,矢木泽也是。身为「不存在的透明人」,我这个时候也只能扮演「不存在的透明人」,看着大家的状况而已……
虽然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强烈,但外面仍然下着冰雹。
乌鸦也还在教室里乱飞。乌鸦撞击墙壁、窗户、天花板发出挤压的声音,到处都是沾了血的黑色羽毛……最后,它冲向其中一盏照明灯。两只长日光灯管,伴随巨大的声响破裂。
刚好在那盏灯的正下方,有个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女同学。即便日光灯的碎片撒落,她也完全不动。散乱的发丝中露出的后颈,看起来好像有红黑色的液体……
……难道是……
我感觉到心脏紧缩。
那个同学,该不会……
已经死了吧?死掉了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骚动中,倒下的时机点太差了。
我忘记自己身为「不存在的透明人」,试图冲到她身边。「你没事吧?」然而,有其他人比我更快冲过去,把她抱起来。
「日下部同学?振作一点。」
抱起日下部的人是赤泽泉美,泉美自己额头上也有擦伤。
我停下动作,泉美只短暂看了我一眼,微微点头。
「你没事吧?能站起来吗?」
在泉美的帮助下,原本倒地不起的她——日下部缓缓起身。「谢谢你。」我听到她这样说。
「我吓了一跳。觉得很恐怖,整个人动弹不得。」
「有受伤吗?」
「我没事,只是扭了一下。」
我放下心中的大石,离开现场。此时,乌鸦暴动的声音已经消失。
我退到教室后方的角落,环视仍然因停电而昏暗的教室。
没有看到叶住的身影。
在打扫用具柜前,发现已经变得残破不堪的乌鸦。沾满血的黑色羽翼,到处都是骨折和破损……而且,有一只眼睛瞎了。它半张着嘴,已经筋疲力尽。
「——真可怜。」
我没有出声,只在心中默念。
真可怜。它也不是想要引起骚动才飞进来的。
我心想,等一下联络幸田俊介好了。
如果它就这样被当成垃圾处理,那还不如把它埋葬在生物社窗外的埋葬场。如果俊介想要的话,这次也允许他制成标本好了。
7
这天,上午十一点过后降下的冰雹,虽然都在夜见山市,也因为地点不同出现很大的差异。具体而言,包含夜见山北中学在内半径约两公里的范围内,冰雹下得非常剧烈,但其他地方就几乎没有下。因此,冰雹引起的房屋、农田灾害,也几乎都只有在这个区域内发生。
夜见北的校舍中除了C号栋三年三班之外,还有其他教室也出现窗户玻璃破损的状况。不过,只有三班遇到乌鸦从破掉的窗户闯进来到处乱飞的灾难,也只有三班的学生被飞散的玻璃碎片割伤、被乌鸦袭击、到处窜逃时跌倒受伤。所幸每个负伤者都是轻伤,当然也没有人死亡。然而——
第三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
为了执行「对策」扮演「第二个不存在的透明人」的叶住,在今天的那个时间点再也无法忍受而放弃任务,在所有同学都在场的教室里大声诉说:「我就在这里!」偏偏之后又发生一连串的怪事,所以——
这是否应该视为和灾厄有一定关联呢?
虽然我有这种想法,但另一方面也有强烈想否定的心情。
如果叶住那样的行为导致「对策」无效,使得「灾厄」开始降临,不是应该有人死于在那之后发生的慌乱之中吗?再说了……
——只要你好好扮演「不存在的透明人」就好了……
还有见崎鸣说过的这句话。
即便叶住在这里退出,只要我好好扮演「不存在的透明人」就好了。因此,「对策」照理说仍然有效。「灾厄」应该还没降临才对吧?
然而——
这天晚上,我才知道这件事。
在三年三班教室陷入冰雹与乌鸦的慌乱时,夜见山市内某处有「相关人士」过世。那是癌症末期,之前就住在郊外安宁病房的六十岁男性。姓名是神林丈吉——他是大神林老师很多岁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