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传教骑士团来访……大约过了十天左右。
神殿遗迹再度建造起『地神大人』的家——不对,应该说是神殿。
这次不是临时挪用过来的材料,而是准备仔细堆叠砖头盖一栋坚固的房子。.
因为知道这是堪称庞大的作业量,所以不只有平时有自己工作的村民,就连临时徵用的人手们都得在木匠工头的指挥下工作。
也就是说——
「喂,别偷懒啊!」
秃头且浑身肌肉的工头不停催促众人手努力工作。
「这可是要给『地神大人』居住的神殿啊!」
大部分的人手脸上都挂著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表情,但还是默默地工作著。
不过——
「为什么我要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亚伦一边工作一边以呻吟般的声音嘀咕著。
虽然他本人自认为已经压低音量,但工头可没有漏看——应该说漏听他的发言。
「为什么?喂喂,看来你还是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场嘛。」
工头粗大的拳头轻轻落到亚伦头上。
亚伦他们最后还是只能接受费欧娜的『提议』。
在形式上向上层报告已经覆灭地神并且完成了『教化』的任务,而他们则是直接驻守在这块土地上。但是,费欧娜等人当然不可能允许他们以传教骑士团的身分驻守,所以他们的武装全部被村民夺走,只能以杂役的身分到各个地方去帮忙。
不过,被行成与塔莎攻击的二十多名伤患还是让他们专心治疗与养伤……相对的,对亚伦他们来说,这些同伴就像被当成人质一样。
「有空说这种闲话,倒不如快点动手!」
「……对不起。」
亚伦这么道歉后叹了口气,随即再次开始作业。
●
有些事情即使没说出口也能知道。
但确实也有不说出来就无法告一段落的事情。
因此——才会举行仪式。
为了迎接和过去完全不同的明天。
「——行成大人。」
在席林古斯宅邸的客厅里。
行成和塔莎正与费欧娜、贝鲁达面对面地坐著。
虽然费欧娜的父亲汉斯以及管家等人也表示了出席之意,但是都被婉拒了。费欧娜似乎告诉他们「如果要说服行成的话,自己和贝鲁达会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也表示——
「请留在此地,从亚神与异兽手中保护这座村子吧。」
这是已经不知道从贝鲁达那边听过多少次的恳求。
可是当对方不像之前那样一有机会就在耳边恳求,而是邀请自己到客厅、正面对自己这么说时,感受又完全不一样了。
「再说一次,我愿意奉献自己的身、心、灵,将一切都奉献给您,请您同意吧。」
「等等,但是——」
「行成……」
在贝鲁达旁边看著状况的费欧娜随即跟著表示:
「我也要拜托你。」
「…………」
「现在虽然瞒过真教会,不过真相一旦被发现的话,我们也可能会受到真教会他们的报复。」
「那个时候,只要搬出『被恶劣的伪地神强迫了』这样的藉口不就好了吗?」
行成一边用手指著自己一边露出苦笑。
「或许吧……」
费欧娜皱著眉头喃喃说道。
「但是,我们已经派人建造全新而且坚固的神殿了。」
「我也说了这不是重点。」
「难道是只有贝鲁达一个人还不够?那么之前也说过了,我也可以……」
「等等,听我说好吗?」
行成一边在她面前叹了口长长的气,一边这么说。
自古以来,想要『攻陷』男性——基本上似乎都是利用金钱或者女人以达成目标。而这个弗里多兰多能够拿来说服行成的材料,大概真的就只能以女人来拢络他了。
再怎么说,行成内在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因此像费欧娜和贝鲁达这么漂亮、可爱的少女表示愿意献身,自然也很难拒绝。
不过——
「能下定决心是件很了不起的事,可是你们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什么意思?」
「我不是人类喔。」
行成直截了当地这么宣告。
「你们也看见了吧?」
「是的,我们看见了。」
费欧娜与贝鲁达很乾脆地点了点头。
「和这种东西……发生关系,你们能接受?老师难道没有教你们要重视自己的身体吗?」
「在平常时候外表和一般人没有两样啊。」
费欧娜如此说道。
「虽然不知道真实性如何,但据说以前的时代也有人类和地神通婚的例子。」
「…………美女与野兽吗?」
行成生活的『前世』确实也存在这样的神话与传说。仔细想想就能发现,这个世界里——到处是实际上只在神话或者传说里才会出现的地神与异兽在肆虐。
这个世界的人类对于『嫁给人类以外的对象』这件事情的抗拒度,似乎比行成想像中的还要来得低。
「但是,我是教会制造的——」
人造人——亦即传教用的道具『御使』。
换句话说,其存在本身就是机密,而且对于教会来说,为了报复杀害前任圣教皇与传教骑士团团长的仇,行成是个绝对要消灭的敌人。
如果行成的事情被教会知道了,那么就算整个传教骑士团都杀过来也一点都不奇怪。
「那我们换个说法吧。行成,我呢——」
费欧娜匆然稍微改变口吻这么说道。
「真的觉得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我本来也很讨厌活人献祭之类的旧习俗,一直很想做些什么。不过——」
费欧娜瞬间露出犹豫的表情而闭口不语,随即又接著说道.,
「却提不起勇气。」
「……勇气?」
「迎接和过去不同的明天所需要的勇气。」
「你的意思是…………」
「我认为必须改变。但想要改变持续已久的事情,自然会伴随著许多麻烦,甚至可能因为不顺利而让事态恶化。我一直把这些当成理由——或许应该说是藉口而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费欧娜的口吻带著自嘲,但表情看起来却相当开朗。
「是你帮忙破坏了这个牢不可破的旧习。那或许是偶然,而你也不是刻意要这么做的。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关系。」
费欧娜微微弯下腰,以窥探的姿势由下方凝视著行成的脸。
「神明不就是这样的存在吗?」
「神明啊……」
「人们擅自从祂一时兴起的行为里找出意义,然后跟随著祂的脚步。神明就只是以神明的身分存在而已,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应该说正因如此,神明才有存在的意义啊。」
「与其说是神明,感觉反而比较像是宠物吧?」
「或许吧。」
费欧娜露出了笑容。
「所以留在这里吧,行成。待在我们身边。拜托你了。」
「那、那个,我、我也要拜托您。」
这次换成贝鲁达慌慌张张加入说服的行列。
「我也希望行成大人能留下来——希望能让我待在您身边。」
「…………」行成长长地叹了口气。
究竟是神明?还是宠物呢?
不论如何——这是远比什么『为了村子』、『为了大家』还要迫切真实,并且打动人心的诉求。
所以——
「……好吧。」
「——!」
费欧娜与贝鲁达面面相觑,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我本来就在想,一直带著塔莎到处旅行也不是办法。」
最后,行成像是在找藉口般又加上了这么一句话。
但是——
「…………呜。」
感受到一股阴沉视线的行成,转头看著身边的搭档。
「怎、怎么啦?」
「……阿成果然是花花公子。」
塔莎鼓起脸颊这么说道。
「没有啦,那个……什么发生关系之类的只是一时口误……」
「…………」
塔莎用自己的双臂缠住了行成的左臂。
「塔莎?」
「……不过,我也希望阿成能自由自在。」
塔莎低垂视线,看著自己脚下这么说道。
「别在意和姊姊的约定。」
「塔莎……」
「不然的话,我一定…………」
一定会怎么样?
但是塔莎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在手臂上加重力道。
行成叹了口气,把手放到她的银发上。
然后——
「话说回来,既然这样,从今天开始就轮流到行成的寝室去可以吧?」
「啊,那么,就由我——」
不知为何,旁边的费欧娜与贝鲁达竟然擅自商量起某件事情的顺序来了。
「那边那两个。这样话题会失焦,这种事情以后再说吧。」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费欧娜歪著脖子对行成说道:
「这是神明的命令吗?」
「嗯,算是吧。我以地神的身分命令你们,这种事情下次再说吧。」
行成在意著心情再度明显变坏的塔莎,夹杂著叹息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