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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拂晓射手 第八章 从破晓到黄昏

时间回溯到不久前,在爱尼诗机场等待辉矢与慧剑的是两名健壮的男子。

「请放心,辉矢大人如果昏倒,由我们来扛。」

「比举重轻多了。」

慧剑比较起自己和他们的二头肌,他们的身材壮硕得让他从不明所以的困惑陷入了绝望。

由于辉矢昏倒后必须尽速离开是既定事项,冻蝶想必是判断需要他们这些可靠的帮手。

订制的防弹车车内空间相当宽敞,但是他们一坐下来,车里看来就像挤满了人,实在很奇妙。

「……你们是怎么吃得这么壮的?」

慧剑询问后,亲切的两人在路上告诉他有效的训练方式,还有推荐的蛋白质补给品。慧剑一方面嫉妒这两个健壮的男人,一方面也深受吸引,而在此期间,辉矢眺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因为自己带来的黑夜,世界一片漆黑,但是爱尼诗明显与龙宫不同的景色看起来很新鲜。路树、建筑物、宽广的道路,都让他深感兴趣。

虽然严格来说不是异国,他却有种来到了异国的感觉。

「原来真的有外面的世界……」

他不自觉地感慨。

辉矢不是在龙宫出生,他是在年少时被带到异乡的。

儿时的记忆已经很稀薄,他因为长年以来都在龙宫,自然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两名冬天护卫看着辉矢把脸凑在车窗上看着外面,似乎想到什么事,开口说道:

「辉矢大人,回程也会由我们护送两位回到龙宫岳。」

「是这么安排的吗?」

「听说您一天要进行两次神事,我们身为大和子民,希望能尽量帮忙。」

「谢谢……真不好意思……」

冬天护卫见神明如此谦虚,也谦让地开口道『别这么说』。

「飞机航班也根据慧剑先生提供的行程微调过了,改为马上离开不知火,提早抵达爱尼诗机场,两位可以在机场里面放松心情休息。问题在于清醒过来需要多久时间……最糟的情况是得在您昏睡时,扛着您上飞机。」

「……这得到了不知火才知道,不过……虽然空气和龙宫不一样,都是群山环绕且丰富的大自然,视灵脉的品质,应该几个小时就会醒过来。只是走路可能需要有人搀扶……」

「我来!」

慧剑举起手说。

「我们会在龙宫停留几天,就由我们来帮忙吧。」

冬天护卫也马上自告奋勇。

「明明有我在……」

「不是的……我们不是想抢慧剑先生的工作,只是一般来说,慧剑先生如果要扶辉矢大人,就只能吃力地背着登山包之类的东西吧。听说慧剑先生下山时,只背了一点东西,很辛苦吧?」

慧剑被这么一问,回答得很小声。

「……对,我把一个登山包留在圣域……」

「寒月吩咐过,要我们在这种时候提供协助,主人寒椿也要求我们陪伴在两位身边,随时帮忙。」

慧剑听见后也只得乖乖服从,毕竟不能违抗冬天主从的命令。

两位冬天护卫看见慧剑这个样子,微微笑了起来。

少年为了主人尽心尽力,在担任护卫的大人眼里看来相当可爱。

辉矢则是对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感到惭愧。

「如果两位在回程时想吃什么东西,可以先提出来。机场有爱尼诗各地的名产,我们可以帮忙预约。」

冬天护卫考虑得相当周到。

「不用这么客气。」

辉矢因为是大人,只以微笑回应饮食方面的关照。

「爱尼诗机场也有温泉,两位回程时可以在那里洗去旅途的尘埃,再前往龙宫。」

「这个主意好。」

一听到温泉,他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

黄昏主从没有经历原本以为的那种惊心动魄的旅程,而是在优秀的护卫护送下,前往不知火。

他在车里与龙胆联络,得到龙胆回复说一切顺利后,松了口气。

秋天代行者在治疗弓弦的话,接下来就只剩辉矢的努力了。

问题是花矢失踪,不知火岳四周有本山的人在进行搜索。

听说国家治安机关也赶来了,事情愈闹愈大。

再三十分钟就要抵达不知火时,这次换龙胆打了电话给辉矢。

「阿左美先生吗?我们这里预计可以顺利抵达不知火岳……弓弦和花矢的状态怎么样?」

『弓弦先生已经康复。花矢大人的生命力很强韧,会比预期更快稳定下来。』

「那真是太好了……不愧是抚子大人。」

『现在正在接受医生检查还有输血。我和抚子以及随行者准备离开医院,前往冬离宫叨扰。弄得像是逃离开这个地方似的虽然难看,毕竟也不能接受调查……』

「万一医生追根究柢地追问神力也很麻烦……」

『是……秋之里的医生都会这样了,不清楚代行者能力的人恐怕会更变本加厉……』

「你们怎么解释康复的理由?」

『医院高层知道弓弦先生的身份,以及来探病的花矢大人身份,所以就当成是日神带来的奇迹。』

「不会太牵强吗……」

『我也这么觉得,可是如果要认真解释……毕竟需要保密,等于是把平民卷入我们的世界,要他们发誓绝不说出去,造成对方一辈子的枷锁……倒不如推说是奇迹……问题是花矢大人。』

「花矢的状态不好吗?」

『对,很不好……她醒过来后又昏倒,然后又醒过来,就这样反反复复了好几次……而且她坚持要上山……大家都在阻止她。』

「上山……?她以为我到这里来是做什么的?她为什么要坚持这么做……」

『击破天盖得交给辉矢大人,她是打算昏倒在山里的某个地方。如果自己在昏迷的状态下让人发现,现在搜索的那些人会以为她私自击破天盖,这么一来就能为辉矢大人制造完美犯罪……』

「……」

『……』

「我明白她的用意了。她是想帮我不要受到谴责,可是我昨天傍晚在错误的时间射箭,在这样的状态下离开岛,之后也绝对会被发现,这么做一点意义都没有。」

『说的也是……我也这么认为……』

辉矢对少女的放手一搏忍不住苦笑。

「阿左美先生,花矢现在能讲电话吗?可以的话,麻烦让她接电话。」

龙胆随即帮忙安排,询问病房里恐怕是醒来后又瘫倒在病床上的花矢。

「花矢。」

『……辉矢哥……』

听见那奄奄一息的声音,辉矢在内心判断『她上不了山的』。

那声音和平常的花矢明显不同。他想像着再虚弱也要撑起身子的花矢,又苦笑起来。

「花矢,你听我说,抚子大人也说过吧,要你治疗后继续待在弓弦身边。虽然说情况稳定下来了,你不能离开他。还没开始输血对吧?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赶到这里来的?」

『……可是……可是……』

「花矢,我不会逃避,也不后悔踏上这次的旅程。你不觉得很厉害吗?因为你拿出勇气,有那么多人过来帮忙。本来以为我们巫祝射手……活得很不自由、很孤独,其实没那回事。」

『……我造成大家的麻烦……至少要……稍微减轻一点……』

「那种事等你恢复健康再说。再说我就快到了,在山脚下沿着灵脉射箭昏倒后就会回去。如果你真的想为大家做什么事……等天空亮起晨光后,你就打电话给父母,停止说谎。那些配合搜山的人也很可怜。你差不多该向大家解释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了。在我成功让天空变成白天时,慧剑会打电话向本山说明,不过还是需要你在现场处理……怎么样,你做得到吗?」

辉矢的问题既现实又严厉,但也不失为救赎。

花矢打算在救活弓弦后,自行承担起罪过,意志十分坚定。

「花矢,你很努力,做得好。」

她尽管是神,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有不足之处,大人必须想办法帮忙补足。

「也多亏了你,我第一次出来旅行。人生不是只有坏事而已,对吧?爱尼诗是个好地方,这会是我一辈子的回忆……」

手机的另一头可以听见花矢的呜咽声。

「接下来就交给『辉矢哥』吧。」

辉矢说完后,挂断了电话,心想这样就没问题了。

不知火岳山脚下,黄昏射手朝天空射箭。

奇妙的是,辉矢完全没有出现『做不到』的心情,随着不知火岳接近,他嘟嚷着『我做得到』。

他大概是在不自觉中,感受到了在不知火这个盆地底下流动的灵脉吧。

设定时间与慧剑推敲出来的爱尼诗日出时间分毫不差,天盖击落,夜晚缓缓掀开面纱,太阳露出脸来。

小狼看着主人射箭的身影,再次确定自己的神不管到哪里都一样优美。

正射必中。地点不是问题。只要有熟练的射手,这个世界就能正常转动。

同样在不知火岳山里,巫觋英泉注意到天色开始出现变化,拍拍妻子的肩膀,指向天空。

见到那纯真的笑容,他忽然想牵手,于是久违地握住了妻子的手。

朱里惊讶地发不出声音。

她正想回握时,手机响了。

夫妻俩连忙放开手。

那是心爱女儿打来的电话,告知巫觋弓弦的身体状态好转,一切成功,之后会自行请罪,是一通哀伤的电话。

朱里与英泉只能沉默以对,但他们唯有一句话要对女儿说。

做得好,辛苦了。

两人的激励传入病房内躺在弓弦旁边的花矢耳里,她全身发抖,在白色床单留下了泪痕。

谢谢,真的很对不起。

她一再向父母亲道谢。

接下来不知道有什么惩罚等着自己。

不过自己做到了,救了一个人,而且还是最喜欢的人。

受到父母的夸奖后,她终于有这种感觉。

这是个好日子。今天一定是吉日。

「花矢大人……」

听见最爱的人子的声音,花矢扬起微笑,心想今天果真是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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