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悄悄的。
总而言之就是要静悄悄的。
不能发出脚步声。
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进。
自己既不是盗贼也不是猎人,但现在蹑手蹑脚起来也已称得上熟练。俗话说需求是进步之大老爷,是这样吗?不对吗?还是需求是发明之圣母才对?反正这是无论如何都必须用到的技术,所以在使用的过程中也不断进步。很好很好很好。
还差一点。
那家伙就在草荫下。
那家伙的滑溜皮肤是由褐色和绿色组成,折曲著后脚,以前脚撑起躯干。它那圆滚滚的眼睛并未朝向这边。
没问题。
那家伙没有动作。
这代表自己还没被那家伙发现。
不过话说回来──
它还真大一只。
那家伙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上去,就是只青蛙,想不到第二种可能,因此十之八九真的就是青蛙,只不过它有一个拳头──不,是有小婴儿的头颅那么大。
非常大只。
嗯。
不管再怎么想,都还是觉得未免也太大只了吧……?
那家伙真的是青蛙吗?──脑海里突然闪过了这个疑问,心想世上真有这么大只的青蛙吗……?
自己虽然不是很了解青蛙,但总觉得……就算有好像也不足为奇。毕竟,狗也有小型犬至大型犬的分类。那家伙的外观轮廓就是一副青蛙样,所以应该是青蛙吧,只是比较大只而已。不过,它会不会有毒啊?
毒喔,倒是完全没思考到这一部分。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世上好像也存在著有毒的青蛙。但是,有毒生物大多也拥有看起来就像有毒的外观──对吧?还是没这一回事?不过以蛇来说,无论是毒蛇或不是毒蛇,好像没什么差异耶。菇类也是一个样,看起来摆明就像有毒的菇类,居然意外地能够食用;反而是让人觉得应该安全无虞的菇类含有毒性。虽说菇类不是动物,但一样都是生物啊。──不不不不不!
不能困惑啊。
没错没错,现在根本不是感到困惑的时候啊。
肚子好饿。
如果不吃点东西,可是会死人的──大概是不致如此,但应该趁还有余力的现在进食才对。等到无法随心所欲地行动时,根本无法保证能取得食物。现在虽然还能像这样到处移动,但是自己终究不是野外生活专家的猎人,因此也不容易找到应该可以食用的东西。鸟类和野兽的警觉性又都高得要命,只要一靠近它们就会逃走。昆虫之类的应该是有办法抓到,不过非到紧要关头实在不想吃那种东西,因此列为最终手段。那么青蛙就能接受吗?冷静思考后发现,自己并没想过不能接受吃青蛙,反而还觉得青蛙应该是美味的大餐。
如果把位在大约一公尺前方的青蛙直接抓来大口咬下,感觉非常恶心,不过将皮一点一点地剥掉的话,吃起来应该很可口吧?
嘴里顿时涌现口水──就这么办。
假如有毒,就等中毒的时候再说,反正嘴巴发麻时赶紧吐出来就好。他对这类危机的洞察力和反射神经相当有自信。
要吃掉它。
抓住那家伙后,就吃掉它。
一定要吃到。
平常的习惯害得本大爷差点喊出招式名称,最后硬是吞了回去──要上喽。
安静无声地行动!
沉默的射出系(Silence Leap Out)……!
奋力往前一跃,张开双手。然而就在同一瞬间。
那家伙也「蹦」地跳开了。
「什么……!」
自己本来准备要抓住那家伙的左手和右手空虚地剧烈碰撞。现在是怎么一回事?让它跑了……!?那家伙除了很能临机应变,那种超乎常理的跳跃力也让大爷我吓了一大跳。那家伙一次跳跃,就能移开两公尺左右,它果然不是普通的青蛙。
「──可恶啊啊啊!本大爷才不会放过你……!」
事到如今得拿出真本事了。没错,自己无形中看轻了对手。想说体型大归大,但也就是只青蛙,实在小看它了。不能认为那家伙是青蛙,要把它当作必须打倒的敌人才行。
「大爷我要宰了你……!射出系(Leap Out)!」
跳跃,喊完「射出系(Leap Out)!」再跳跃,接著喊「射出系(Leap Out)!」、「射出系(Leap Out)!」后继续跳跃,与其说是不让对手有喘息空间,根本是在连自己都无法喘息的状态下持续喊著「射出系(Leap Out)、射出系(Leap Out)、射出系(Leap Out)……!」不断追著那家伙跳跃、跳跃、跳跃。每当以射出系(Leap Out)进逼,就觉得能以自己这双手抓到那家伙,但是那家伙每每都在紧要关头时顺利躲开。而且它并未看往这个方向,一直都是以屁股朝著自己,彷佛背上长有眼睛──正当心里这么想时,发觉在那家伙背上几乎也可说是屁股的地方,有处看起来像是斑块纹路的部分,居然长有眼睑。绝对没错,那个就是眼睑。原来那家伙的背上,应该要说屁股上,也有眼睛。
「真的有够恶烂啊……!射出系(Leap Out)……!?假装让你看到,其实是要……!?」
做出要跳却没真的起跳的动作后,那家伙也一样,在要起跳前停下了动作。
「──嘿!中计了吧……!」
制造时间差后,再度使出射出系(Leap Out)。这下手到擒来了,没有问题──本应如此,但是那家伙终究还是窜过本大爷的双手,逃之夭夭。
「它到底是多会逃啊啊啊啊……!?」
它绝非泛泛之辈,根本是强敌。既然事已至此,看来应该把它当成命中注定的劲敌了。本大爷不会放过它,一定要捉到,想尽办法都要把它吃下肚,不吃到口绝不罢休。大爷我已经饿到口不择屎的地步了啦。等等,口不择屎是什么啊?本大爷也不珠道啦,屎青蛙!你这只混帐青蛙,明明只是青蛙,就只是只青蛙而已……!
总觉得自己已经像这样发动过数十次,不对,是超过百次的射出系(Leap Out)了。真心不骗。
唉,真的、真的是累死人了,这样不累才有鬼。
「……不过一切都值得了──话说现在要这么做吧。呼喔哈……」
本来想放声大笑,结果却只有发出有气无力的轻笑。
当下就只有自己独自一人,满身大汗,用双手紧抓著一只大到不像话的青蛙,站在闷热的森林中。现在是什么情况?
「本大爷真是太厉害了……」
是吗?
真的是这样吗?
虽然不知算不算厉害,总之目的是达成了。那只巨大青蛙直至刚才都还在摆动前后脚,拚命挣扎,不过现在可能是终于死心了,显得相当安分。但是,在屁股上也长著眼睛这件事,即使讲得再委婉还是非常恶心。毕竟它正在眨眼,还看著这边。
「看、看什么看啊。接下来本大爷可是要把你吃下肚……」
巨大青蛙「呱呱呱呱」地出声鸣叫,难道是在求自己饶命吗?当然,这是没有用的。反正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食物链关系,而且肚子饿就没办法战斗了。
「别怪我无情喔……等等,你要这么觉得也没差,要恨大爷我就恨吧,本人完全不在意那种事情啦。我可没打肿脸充胖子唷。」
酷帅又俏皮地做出决定后,便以预备好的小刀迅速地让巨大青蛙咽下最后一口气,接著一下剥皮,一下挖出眼球,一下取出内脏──该怎么叙述结果为何呢?形状轮廓就是青蛙的模样,体积庞大,但出现的是感觉相当可口的淡粉色肉块。虽然想要加以烹调,不过生火会惹麻烦,而且也没有能用来清洗的水。看来只能直接这样吃了吧?要吃喽?别怕,这有什么好怕的。全世界为一体!没有调味料能够胜过饥肠辘辘!本大爷要吃喽,吃啊,要吃了,吃吧!
喔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如何……!
吃掉了,大爷我吃下去了,确实吃下肚了。除了吐出骨头,剩下都吃得一乾二净。
「老实说……」
两腿往前一伸、摊放在地,对著枝叶间洒落的微光眯起眼睛。
「味道啊……嗯……说好不好吃,其实谈不上好吃耶。总之,感觉就是可以吃的东西啦,这件事情比较重要。嗯,毕竟舌头没有发麻,肚子也没有发疼,至少目前没有。这么一来身体就能再多活动好几天了吧。大概──」
打了个嗝,不禁皱起眉头。
与其说是青蛙味,根本就是股腥臭味。
「……这不就是还活著的证据吗?」
没错。
自己还活著喔。
好想这么吶喊。
大爷我还活得好好的喔!
活得生龙活虎喔!
怎样啊!?
本大爷活得如此光彩夺目的身影!
──虽然才不会真的出声吶喊。
「蓝德……!」
突然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害得他差点要跳起来,但是绝对不能做出反应,绝对不行,这种时候必须不慌不乱,首先要摆好随时能采取行动的态势,而且不可站起身子。他摆出比半蹲更低一些的姿势,再前倾上半身。
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并不是附近。以听到的声音来说,声音的主人应该位在距离数十公尺,甚至是大约一百公尺远的地方。
他已在千峡谷(Southern Valley)里徘徊超过十天,目前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过至少已经穿过浓雾地带。眼下这一带顶多会有晨雾弥漫,现在也几乎不见雾气的踪迹。只是因为茂密的树木和高低起伏的地形,导致视线不良。
「蓝德……!我知道你在那边唷,蓝德……!」
又传来声音了。好像比刚才更靠近了,是吗?完全无法确认。
「……混帐大叔。」
边用手掌抹擦嘴巴周围,边低声嘀咕。塔克萨基方才说知道自己在这边,那是真的吗?该不会是在故弄玄虚吧?毕竟不同于已经下肚的巨大青蛙,他可是个碰不得的大叔。由于塔克萨基的直觉也相当敏锐,或许已经料想到蓝德会在这一带,但应该还是无法得知确切的所在位置。毕竟,他如果已经知晓,便无需刻意大声喊叫,让自己提高警觉,只要直接偷偷靠过来就好。塔克萨基没这么做,就代表他还没真的找到蓝德。
再者,还可确定的是温萨并未一起行动。这个哥布林野兽使驯养了许多黑狼和喵喵,它的喵喵队已经瓦解,仅剩几只生还,但大黑狼盖洛率领的黑狼群依然健在。温萨若在现场,黑狼应该早就嗅出蓝德的味道,立即进逼至身旁了吧。现在他们那边只有塔克萨基和半兽人、不死族(Undead)之类的。应该逃得掉。至少还有突围的机会。
冷静行动──这是最重要的。
对方正在等自己惊慌失措地采取行动。所以,本大爷暂且不动,先静静地待在原地,然后睁大眼睛,竖起耳朵,环顾四周。
往左前方前进三公尺左右的地方,有棵像是触手相互交缠、格外盘根错节的树木。蓝德静悄悄地接近那棵树旁。这到底是一棵树,还是好几棵树汇聚而成?不过答案是什么都无关紧要。蓝德靠在那棵树上,无声地做了深呼吸。
「蓝德……!给我出来──,蓝德……!现在出来我就不杀你唷,蓝德……!」
这次的声音──是不是有点近?
塔克萨基恐怕正一点一点地接近中,但是距离还没靠到非常近。
他刚刚说,现在出来就不会杀了自己,意思是愿意原谅曾经一度加入弗罗冈最后却脱逃的蓝德吗?塔克萨基若是原谅,强波大概也不会有异议,说不定会再次接纳自己成为同伴──等等、等等,塔克萨基只讲不会杀了自己。他即使不取走自己的性命,也打算让自己吃足苦头吧。再怎么想都不觉得他会不问往事,一笑置之。他有这种反应很正常吧?毕竟,蓝德可是背叛了他们。
「蓝德……!」
想起来了。
自己不知被那个声音怒斥过几次。
「我用这根短棍就好。」大叔说完,捡起根本称不上是棍子、又细又歪七扭八的枯枝,接著抬了抬下巴。
「蓝德,你就用你自己的剑。」
「大叔,你也让我太多了吧……实在太瞧不起人了!」
蓝德虽然火大,但仍照塔克萨基所言,拔出安息剑(RIPer)后摆好了架势。这把剑是在达伦格迦尔的水井村中取得,正确来说是购买自锻造铺。明明是把双手剑,但剑身并没那么长,比看起来更轻更容易使用。刀身柄(Ricasso)上有突起处,自己更是喜爱它这种貌似凶狠的外观。而且绝不夸张的是,蓝德用这把爱剑砍死了众多敌人。大叔,用那种树枝比试,未免也太傲慢了──才没这么想。
塔克萨基有气无力地垂著持拿树枝的左手,腿也未弯曲,只是伫在原地。
他和蓝德大概距离两公尺左右,若是能靠过去,无论是劈斩还是突刺都会命中。而且,本大爷还是擅长高速移动的暗黑骑士,这种距离瞬间就能消弭。塔克萨基甚至连手都没有举起,况且拿的还是树枝,就算被打中也不痛不痒。
明明一点也不足为惧。
却觉得呼吸困难,还双腿,不对,是全身发软。
──大叔随时都能宰了本大爷。
等等,怎么可能有那种事。他拿的是树枝,是树枝喔?再说,快看他那张脸。剩下的那只眼睛感觉无精打采地呈现半阖状态,头也稍微歪向一边,下巴更是松垮无劲,显得散漫。本人确实是强忍羞辱,拜托对方训练自己,不过他嘴巴上说什么「拿我没辙」,最后还是答应了啊。所以能不能打起精神,给本大爷认真点啊。那种欠人骂的表情是怎样,刚睡醒吗?还是宿醉什么的?
明是如此,但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打不赢。
不管如何攻击就是打不赢他。
只是感觉会变成这样吗?塔克萨基已经摸清蓝德的一切──这样会不会太高估他了?
试试便知。实际交手,自然就会水落石出。
「怎么了?」
本以为塔克萨基终于要举起树枝,结果他只是晃晃手腕,轻轻摆动树枝末梢而已。
「放马过来啊,蓝德。你不是想变强?缩在那边,可是连一公厘都无法进步的喔。」
「……本大爷懂啦。」蓝德回应的声音略显颤抖。
「你真的懂吗?」塔克萨基浮现一抹浅笑。「很可疑耶。」
就趁现在──蓝德并未如此判断,真要说的话,其实是野生的直觉。他的身体感受到某种事物,进而做出反应。
有种「绝佳时机」的感觉。发动射出系(Leap Out)后转进憎恶斩(Hatred)。简单来说就是飞冲过去,斜斜砍下,剑路虽然单纯,却是一击必杀。而且下手毫不留情,塔克萨基若是持剑,或许能够勉强挡下,但是用树枝根本无力招架,也无法闪躲。他没办法回避这一击,自己可以断言这是一记扎实的憎恶斩(Hatred)。
然而他已经识破一切了吗……?
塔克萨基不仅往左一步侧身错开安息剑(RIPer),还以树枝轻划过安息剑(RIPer),最终「啪」地打在蓝德的脸上。
「这……!?」
「你那张脸上写著……」
塔克萨基脚踢蓝德的膝盖背面,让他身体失去重心后,再以宛若踩踏背部的模样推挤他。蓝德顿时向前摔倒。
「──喔唷!」
「你弱爆了。」
「喀……!」蓝德直接往前翻滚,虽然立刻「呼啊……!」地向后转,不过马上又遭树枝打脸。「──嘎……」
「你太嫩了啦。」
被一番猛烈痛打、狠踹到跌倒在地,一爬起身子又会是一顿拳打脚踢。而且不知何时安息剑(RIPer)好像掉了,目前已不在手中,眼下就是毫无还手之力的最佳写照。翻过身子换背部和腰部遭殃,接著仰面朝天痛苦地扭动身躯后,塔克萨基一屁股坐到了他肚子上。
「唔呃……」
「根本不像样。说什么想变强啊,少笑掉别人的大牙了,废物。」
「……你……不是说……你也不是打从以前……就很强吗……?」
「我是说过,但是仔细想想,总觉得我没烂到跟你一样。」
「……你不是说……就算是现在的我……也能打赢……十年前的你……」
「蠢蛋,那是玩笑话,你怎么可以当真啊。即使是十年前的我,当然还是比现在的你强上一百倍啊。」
「……太、太过分……了……」
「你累赘太多。」
塔克萨基丢弃树枝后,叼起烟管开始吸菸。他居然在别人的肚子上吞云吐雾,他以为他是谁啊,烂人一个。其实不是不能把他推开,但是那么一来,应该马上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吧。大爷我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我失去一只眼睛和一条手臂后,学到了一件事。人类这种家伙──其实不管是半兽人还是什么种族,大多也是一样,在不知不觉中都会把很多多余的事物揽到自己身上。所谓的变强,并不是增加麻烦,而是要削除赘肉般的累赘,磨亮自身。不做任何多余的事,只做好该完成的事。蓝德,感觉你很不擅长这种事耶。」
「……不要把本大爷……讲得像……全身上下都是……累赘构成的……」
「失去一条手臂后──」
塔克萨基吐出烟雾,接著缓缓地举高左手。
然后,轻轻地挥了下来。
──现在是怎样。
塔克萨基只是摆动左手臂,但眼里却清楚浮现他的左手中握著一把刀,还有那把刀划过的轨迹。蓝德看见了当下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我就是一味地挥刀。毕竟我原本是右撇子,只好让自己习惯只靠一条左臂过活的日子。日复一日,当时就是不断、不断、不断地挥刀,挥到累倒为止。」
「……你的意思就是要我多努力吧。」
「努力什么啊,无聊死了。」
「要不然你刚刚说那个干嘛。」
「你是要问我那时候干嘛一直挥刀吗?理由很简单。最初我使刀就是没办法使得像右手那么顺,所以非常火大。不过,过程中却觉得越来越有意思。」
「……你是被虐狂喔。」
「思考哪边有问题,或是这么做会不会更好之类的。试著去察觉、修改和测试,不停重复这些事让我感到十分有趣。」
「真是狂热的癖好耶。」
「如果毫不思考,单靠不断地练习挥刀,你觉得这样就能以不是惯用手的左手操控好刀剑了吗?那样的话,尽管是一招半式,大概也能进步到某种程度吧。但是这辈子顶多就到那种程度而已。」
「你的意思是本大爷都没在思考喔。」
「能确定的是你思考得还不够。毕竟像你这种普通人,要不停、不停竭尽所能地使用自己的身体和头脑,才终于可以清楚理解到自己和天才之间的差距。」
「那种事情……本大爷也有自知之明。」
「你这家伙也认识一、两个强到不像话的人吧。但是,现在的你应该只知道那些人非常强。至于自己和他们的具体差异到底在哪?要怎么做才能扯得到他们的后腿?诸如此类的事情你还摸不著头绪吧?」
「……摸著头绪这点小事……」
「我为了赢过我们家老大,为此想了超过一千种的方法,个人觉得其中三种有成功的机会。」
「赢过那个强波吗……?」
「我的愿望是杀掉老大,这件事情老大也知道。」
「话说你为什么想要杀了强波?」
「狠狠砍断我右臂的人就是老大。我虽然不恨他,但是想说既然都这样了,离开人世之前想要干掉他。如果能宰了老大,想必会非常痛快。到那时候肯定会觉得无比幸福,了无遗憾,此生足矣──随时都可以去死了。」
「你真的很不正常耶。」
「会吗?这就是所谓的人生目的,有这种东西在,会活得比较起劲。」
「……人生目的……」
自己有那种东西吗?
才刚扪心自问──心中就浮现了人的面孔。
并非一人,而是好几个人的面孔。
真的假的,为什么会是那些家伙的面孔?未免也太诡异了吧。那几个家伙是本大爷的人生目的?什么鬼啊?太莫名其妙了。
大爷我只是偶然认识那群家伙,在往后还会持续很久、很久的人生中,他们只是在某一时期、极为短暂的时间里一起行动过。在达伦格迦尔时的确也曾想过,也许要和这群家伙一起老死。但这只是因为以当下的情况来看,很自然会有那种想法。毕竟达伦格迦尔也有不错的人,自己或许会像文乔先生那样找到另一半,也可能和那些家伙分道扬镳。谁会喜欢和那样的一群人相处到老死。然而莫古索另当别论,他是本大爷的好兄弟,其他那几个就只不过是同伴而已。
真要讲,其实就是所谓工作上的往来。和那些家伙在一起,老实说内心不会感到平静,也不觉得那里会是自己的归属。虽然彼此之间应该还是存在著最低限度的信赖关系,但是大爷我并不特别喜欢那群人,也不受他们喜爱。与其说是双方互相认可,其实比较像相互妥协、忍让对方。
然而这里却非如此,弗罗冈就是不同。
这里只有极少数成员懂得人类的语言,也不会有谁跑来缠人,本大爷几乎是自生自灭的状态,心里却意外地不觉得孤独。当然,成员中应该还是有人看蓝德不顺眼,也还不信任他吧。明是如此,仍接纳他成为一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居然把无法信任、压根不会信任的家伙,平常心地当作同伴。说不定正是他们开阔又大方的心胸,带来了这种独特的舒适感。
看样子,一切都端看自己接下来怎么应对,只要在行动上展现出「本大爷绝对是你们同伴」的意思就好。那么一来,大家肯定会逐渐信任大爷我,自己总有一天能打进他们的圈子。没有女人虽然是美中不足的地方,但这也代表不必多加顾虑,因此算是有利也有弊。
闭起眼睛。
在心中静谧地描绘在弗罗冈的未来。
自己越来越融入,生活变得充满乐趣。即使偶尔叛逆,也会有人确实压制,但也不乏能够尽情捣乱的机会。话说,强波的衣服感觉好赞,真是帅。好想拿到那种衣服,然后套在铠甲上,等等,或许不必穿铠甲也行,反正强波就没穿。没错,机动力可是优势,所以不穿铠甲其实比较好。毕竟不管是哪种攻击,别被打中便不会有事,躲开就没问题,练到躲得开就好。不过,该怎么做才能达成这个目标?能够请教此事的人其实就在眼前。
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虽然无法用言语确切形容出那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是总觉得那个东西就在这里。
「蓝德。」塔克萨基叫了他的名字。
「……啊啊?」
无论再怎么探求,感觉还是无法获得那种事物。所以先前已是半放弃,不对,是九成九放弃的心态了。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一个适合自己的地方,会有了解自己的人。为什会这么想?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有某种契机,所以想法才变成这样。假设真有此事,那应该是发生在来到格林姆迦尔之前吧。记不得了。
──就是什么都觉得不对劲啦。
无时无刻,总是这样。
无论身在何处。
内心都会感到刺痛啊。
不过,是刺痛过。
现在没有这种情况了。
「叫我干嘛啦。」
「你是真的想要变强吗?」
那是你人生的目的吗?
塔克萨基这么询问。
就算想要变强好了,这就是人生目的吗?还是说变强只是种手段,实际是要运用那份强大完成什么?难道所谓的「想要变强」其实类似逃避,只是想从必须面对的事上撇开目光?──大爷我究竟想做什么?本大爷的愿望到底是……?
搞不清楚啦,最好是有谁能搞清楚这种事啦。
「……大叔,你差不多该闪边去了,到底是要在本大爷的肚子上坐多久啊?我又不是椅子。」
「我才不要移开咧。」
塔克萨基低声发笑。他将菸草塞进烟管,再以像是点火工具的器物点了火。他的独臂还真是灵活。
「总之,你如果想变强,我可以锻炼你──」
「拜托你了。」意外地,自己居然毫无迟疑,就这么脱口而出。
塔克萨基好像也有些惊讶,短暂沉默后说「……嗯,是可以啦」,给了让人觉得似懂非懂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