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契机的城镇
一行人按照预定,在八天后抵达梅尔摩利雅。
这个城镇坐落于男爵的领地中,人口约有一千人,特产是陶瓷器,但特产里的佼佼者——使用特制釉的制陶法在三十年前佚失,造成这座城镇逐渐丧失优势。男爵也提供协助,设法让这里恢复过去的荣光,却没有显著的成果。制陶的师傅们也想做点什么力挽狂澜,但觉得这里已经无法起死回生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里就是雷多西亚佣兵团的根据地,我们以这里为中心活动。」
「那你们为什么会去伊兹?」
「是去送货的,顺便去那边买我们要的东西。」
在他们为了送货前往介绍所时,知道这些人会使用协力魔法的职员,便委托他们打倒巴奥多罗蛙。
「跟我来,我想让你们见见需要药的那个人,对方也是我们的赞助者。」
「啊,在那之前可以去一下道具铺或药铺吗?我想卖自己做的治愈促进药。」
「这点小事当然无妨。」
于是伊夏为裕次郎和赛莉耶带路,笃托亚等人则先去告知对方,他们带了药师回来的消息。
裕次郎做的二十五瓶绿色治愈促进药,卖了十万米雷,这样就有一段时间不用担心生活费的问题了。他做出的药其实有三十五瓶,但那十瓶是伊夏等人要的,因此裕次郎便将那些药,连冷却的魔法药一起以低价卖给了他们。
离开药铺的三人稍微走了一会儿,停在一间大店铺前方,店里摆的商品全是陶瓷器,无论是盘子、杯子和瓶子,从实用的物品到装饰用的装饰品,全都应有尽有。
「这里就是我们那位赞助者的店,进去吧。」
伊夏对他们招了招手,三人一起走进店内。
「欢迎回来,哥哥!」
「哟,我回来了。」
有位年约二十五岁的女性,像是等得不耐烦似地呼唤伊夏,她和兄长一样有一头黑发,长度及肩,还用发带把浏海束了起来。
「你真的带了会做巴茨妥里的人回来了?」
「就是这家伙。」
「这些就是材料,可以请你确认一下吗?」
莉莎把放在桌上的托盘推到裕次郎面前。
裕次郎逐一确认过材料,发现当中有一项不足。
「这里头没有主要材料,就是在去掉伊斯多拉的涩味时,要用的拉托尼香木炭。你们是忘了放,还是不晓得需要这项材料?」
裕次郎的回应让玛兹尔及莉莎笑了起来,莉莎从口袋中取出被布包起的香木炭,放到桌上。
「失礼了,我们刚才是在测试你是不是真的知道,会不会制作巴茨妥里。」
「哦……」
裕次郎询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身旁的赛莉耶认为原因大概是他太年轻了吧。
「以前我们曾出过高额报酬来募集药师及医师,当时聚集的尽是些不负责任的人,之后出现的人们不是没带来真品,就是连制法都不清楚,我们才会做出这种试探的行为,抱歉。」
莉莎说出原因,认真地低头道歉。
「原来是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你能接受真是太好了,以前我们一表明原因,有的人就开始抱怨,令我们很为难。」
当时真的很困扰呢——玛兹尔边说边露出苦笑。
「那些人后来怎么样了?」
「我们把他们交给男爵的士兵了,之后应该会被处以罚金或其他的刑罚吧。」
会这么处置也是当然的,这是诈欺,自然是要罚的。
「你的实力应该是货真价实的,如果制作时需要除了这些材料以外的物品,请尽管开口,我们什么都能帮你准备。」
玛兹尔能相信裕次郎,不光是因为他看穿了材料不足,还有一点在于他表现得很自然,从他身上感受不到半点为了报酬而来的欲望。
「……没什么特别需要的东西,工具用我手边的也就够了。两位可能也很清楚,药得到明天晚上才能完成。使用方法为一天三回,在早上起床、中午过后及晚上睡前各滴一滴在眼中,然后闭起眼睛一分钟以上,过后还要再稍微清洗一下。以上步骤持续七天就能痊愈,不过我想大概在第五天就会有效果出现,请记得不要中断用药。」
「嗯,我知道,那就麻烦你了。」
「现在开始动手的话,我就必须晚点吃晚餐了,能请你们把我的那份交给赛莉耶吗?」
「我会转告的。」
玛尔兹和莉莎低头行了礼后,离开了房间。
「好啦,那就开始制作吧。赛莉耶呢?你要看吗?」
「就算我看了也什么都无法理解,我去庭院练剑。」
「我知道了。」
赛莉耶走出房间后,裕次郎立刻从行李中取出器材,摆到地上。
他一下烧起热水,一下加工材料,不断地进行准备。等到准备结束,太阳也开始沉入地平线的另一端了。
裕次郎测出正确的份量,集中精神、小心翼翼地看准投入粉末的时机,逐渐无法感受到时间的流逝。虽说他的意识完全专注于作业上,但房间转暗时,他仍暂且停下手来,等到将房中的照明点亮才继续制作。
东西是在将近晚上八点的时候,才大致完成。
「接下来就只剩下放个一天,让材料融合了。」
在类似装着治愈促进药的小瓶子里,浅黄色的液体正微微晃动着。只要放置一个晚上,颜色就会变得清澈,这样就表示成功了。
为了防止药被打破或弄丢,裕次郎准备了两瓶药水。他将药水放进口袋里,走出房间。
裕次郎敲了敲赛莉耶的房门,虽然感觉得到里头有人在,门却迟迟没有开启,于是他在原地等了约三分钟左右。
出来应门的赛莉耶带着一头湿发,可以看出她正在房里附设的浴室洗澡,肥皂的气味淡淡地飘了过来。
「抱歉,你是急着从浴室出来的?还有你刚洗好澡的模样很诱人喔。」
「我本来就打算要出来了,无所谓。」
她没有针对后面那句话作出回应。
「可以进去吗?我想吃饭。」
赛莉耶点点头,让裕次郎进入自己的房间,桌上放着即使冷了也没问题的料理。
裕次郎一边看着赛莉耶擦拭头发,一边将料理送入口中。
「你在这个镇上也要找东西吗?」
「要,不过在这之前应该会先去接工作。」
「虽然我没办法帮你找东西,但可以帮你处理工作,何况这样还能跟你待在一起,真令人开心。」
赛莉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弄干自己的头发。
这种反应跟以往没什么不同——裕次郎点点头,吃完桌上的料理。
「他们有说餐具要怎么处理吗?」
「我没有特别去问,放在房间前面他们应该就会来拿了吧。」
「就这么做吧。」
裕次郎表示自己要回房洗澡后,便离开了赛莉耶的房间。他将餐具放在自己的房门旁,进入房中。
多亏了那个只要加水,就会自动变成热水的魔法道具,裕次郎能直接享受久违的热水澡。他怀着放松的心情进入被窝,眨眼间就进入梦乡,深深地熟睡。
他在早上六点过后醒来,一面想着早餐会怎么样,一面走向赛莉耶的房间。放在门旁的餐具已经不见了,不晓得是不是被人取走的。
「他们说七点半过后会来叫我们。」
「赛莉耶昨天是跟玛兹尔先生他们一起吃的吗?」
「嗯,那顿饭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然后他们说那个叫莉莎的人的丈夫半夜才会回来。」
另外就是莉莎的孩子,因为孩童特有的纯粹与残酷,他直接指出赛莉耶有些地方很奇怪。
赛莉耶是以祖先曾混入森林住民的血统,到了自己这一代特征突然变得相当明显为由,骗过众人,但她没有对裕次郎说这件事。只是被人指出来而已,跟以前比起来实在好上太多了。何况那个孩子也被母亲警告,对方也没有深入追问,反而开始说起其他话题,没有引起任何问题。
「哦——那我就在这里一起等吧。」
「随你高兴。」
感觉到自己似乎得到了允许,裕次郎坐到其中一张椅子上,眺望着整理仪容的赛莉耶。
裕次郎度过了对他而言算是愉快的等待时间,两人一起前往餐厅。
那里除了玛兹尔和莉莎外,还有一位七岁左右的男孩和二十五岁左右的茶发男子,应该就是莉莎的孩子与丈夫了。
那名像是莉莎丈夫的男性一注意到裕次郎,便靠了过来。
「早安,你就是莉莎说的那位药师吧。我是莉莎的丈夫,叫做赫兹。」
「初次见面,我是旅行的药师泽边裕次郎。」
赛莉耶也简单地报上名字,低头致意。
「非常感谢你能够帮我们制作治疗父亲的药,我晓得父亲一直很遗憾不能好好看清孙子的模样,他能够完全治愈对我而言也是一件喜事。」
「这样啊,药在今天傍晚就会完成,请再稍等一段时间。」
赫兹高兴地点头。他的气质沉稳,个性感觉跟莉莎完全相反。他们应该是被彼此都没有的特质给吸引了吧。
在裕次郎与赫兹说话的期间,料理已经被人摆上桌,完成了早餐时间的准备。
众人平静地享用餐点,饭后裕次郎还让他们看了还未完成的药。之后玛尔兹等人前去工作,裕次郎及赛莉耶则回到客房。
赛莉耶和昨天一样以锻炼度过这段时间,裕次郎则一面望着她锻炼的模样,一面思考制药的事情。他想的除了能力提升药外,就是润发乳及洗发精。
等太阳下山,药水变成了清澈的黄色,显示它已经完成。
裕次郎见了满意地点点头,带着药走出房间。
「就随便抓个人,请他去叫玛兹尔先生吧。」
裕次郎一边这么说,一边在长廊中走着,结果遇见似乎是刚洗完澡的莉莎。
「啊,找到了,药完成了喔。」
「真的吗?我带你去父亲的房间。」
莉莎招手示意裕次郎跟着自己,便迈开步伐,裕次郎跟在她身后,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莉莎敲过门,等听到回应后才带着裕次郎进去。一确认来人是裕次郎,玛兹尔的神情转为明亮,像是明白药已经完成了。
「我完成了,这就是你想要的药。」
裕次郎轻轻地把两瓶药放到桌上。
「两瓶?文献里好像没有记载,这种药需要分开使用啊。」
玛兹尔把视线转往莉莎,向她确认,也得到了莉莎肯定的点头。
「啊,会准备两瓶是让你们把其中一瓶保留着以防万一,像是打破的时候,不需要两瓶都用。」
「这样啊,的确是有可能会不小心打破,谢谢你的帮忙。」
「使用方法和时间就跟我早上说的一样,你今天就可以开始用了。」
「谢谢,报酬可以等我的眼睛完全痊愈后再支付吗?」
「我认为这样很妥当,毕竟要是没有效果,我就是诈欺犯了。」
「我并不是在怀疑你,只是凡事总有意外。在等我完全治好的这七天里,你就在我们家放松休息吧。」
「要受你们照顾了。」
将药交出去的裕次郎回到房间。
翌日,裕次郎与赛莉耶吃完早餐后,来到大街上。
「哎呀,你们要出门吗?」
手持扫帚的莉莎叫住走到外头的两人。
「我们想去介绍所接点工作,不然在这七天里一直无所事事就太无聊了。」
「也对,出门要小心喔。」
两人在莉莎的目送下前往介绍所,途中看到武器店的裕次郎唤住赛莉耶,拜托她稍为绕个路。
裕次郎询问店主有没有使用踢击的人适合穿的靴子,对方便从仓库中取出一双长及小腿的黑长靴。
「我觉得这双不错,脚尖、脚跟、脚背和小腿的部分,都以坚硬又坚固的魔物表皮补强过,鞋底还装了薄薄的铁板。其他部分则使用其他魔物的皮,结实又柔软,不会妨碍关节的动作。制作者也针对穿起来的舒适度做了细心的调整,所以平常也可以穿。缺点就是不大通风,容易觉得闷,不定期清洗可能会长足癣。」
「我是觉得很不错啦,但也不晓得有没有我能穿的尺寸。」
「敝店还备有另外两种适合成人的尺寸,你可以试穿确认看看。」
「麻烦了。」
「好的。」
正好有适合自己的尺寸,裕次郎穿着它试着稍稍地跳了几下。这双靴子把他至今所穿的那双还要重,脚踝也有些难以动作,不过由于自己的身体能力得到过提升,因此裕次郎并不是很在意这一点。他抬起脚轻轻地敲了敲,确定过触感后,决定买下它。
「价格是?」
「九万米雷。」
店主回答的价钱令裕次郎惊讶得表情大变。
就算是他,也没想过这双靴子的一只脚,竟然要一般家庭将近一个月的生活费,赛莉耶也一脸诧异地张大眼望着那双靴子。
「这双靴子就是好到值这个价啊。」
「错过这次,也不晓得哪一天才能再遇到这么好的东西,我买了。」
「谢谢惠顾!」
裕次郎当场就换上这双靴子,然后在在前往介绍所途中买了块布,把之前的那双鞋包起来。这双旧靴子还能穿,他打算在位于镇里等安全的场所时再穿它。
一抵达介绍所,两人便去看看需要战斗能力才能做的工作。为了配合裕次郎的行程,赛莉耶跳过那些需要花上十天的送货工作,寻找五天内就能结束的委托。
「我要接这个。」
「收购矿石?」
裕次郎先是看了看赛莉耶指着委托纸的漂亮手指,才将目光转到委托纸上。
这项委托需要去采集,做陶瓷器所需材料的矿石,这个城镇的东方有座小山,要到那里需要花上一天的时间,山腰处有个裂缝,里头就能采到这种矿石。但那里有魔物出没,普通人难以前往采集,因此想要的人便会委托冒险者或佣兵。
报酬视收集回来的矿石种类及数量而定,最便宜的是一公斤三千,贵的还可能喊到一公斤十万。
既然赛莉耶说要去,裕次郎自然没有二话,两人一起前往受理处。
他们说出委托的编号,告知职员自己想要接下的委托。
「如果愿意多付三千米雷,我们可以给你洞窟内的地图,和里头出现的魔物的相关文件,请问需要吗?」
「……」
「麻烦了。」
明明已经不缺钱,但赛莉耶还是无法摆脱以前穷困的感觉,仍然会对付钱这种行为产生犹豫。在她身旁的裕次郎拿出方孔银币,接过文件。
两人移动到长椅处,开始阅读内容。
目标的洞窟内有自然形成的洞穴,也有采集矿石者挖出的洞穴,因此里头的空间等于混有天然与人工两种通道。洞窟最深处有个雨水累积而成的水塘,偶尔会出现请人把这些水引出外头的委托。
挖掘点共有五处,能够采集的场所会以〇做上记号,全部走一次的时间不到一天。
洞里似乎有些地方的地面较为松软,这类场所也都做了记号,还写上必须注意的字样。
会出现的魔物共有四种——长一公尺的蜈蚣,一旦被咬到,便会浑身疼痛三十分钟;下一个是体型如小型犬般的老鼠,它们即使在黑暗中也看得很清楚;第三个是排球大小的※木虱,外壳硬到可以与岩石媲美;最后是有如※一斗铁罐那么大的海葵,这种魔物住在池中,通常不需要与之交战。(编注:木虱为小型甲壳类节肢动物;一斗为十升。)
只要跟位于城镇入口的士兵说一声,就能借到挖掘工具和搬运的推车。
文件最后还有一件注意事项,就是不要在指定地点以外的地方挖掘。职员听从专业矿工的意见,在标示地图时避开了有崩塌危险的场所。
纸上写的事情就这么多了。
「最便宜的采个一公斤回来应该就能回本了。」
「只有回本就没有意义了吧。」
「我的意思是最少也要采到这个量啦,你今天就要去吗?」
「嗯。」
两人回了一趟波塔利陶瓷器店做好准备,告知莉莎等人他们要去洞窟挖掘矿石后,前往城镇的入口处。
一告诉入口的士兵自己要去洞窟,除了挖掘工具,对方还拿出矿石的样本给他们看。两人记住每种矿石的特征之后,离开城镇。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两个人一起行动了,不只是裕次郎看起来很高兴,赛莉耶也隐隐流露出放松的感觉。她已经渐渐不会对和裕次郎自己待在一起的事,感到不自在了,只是这种感觉的进展速度相当缓慢。
没有遇上任何意外的两人,顺利地到达位于小山山腰上的洞窟,立刻进入其中。裕次郎没有使用火把或油灯,而是施展照明魔法,他们边看地图边移动。
前进一会儿后,有种「喀滋喀滋」的声音从洞窟深处传来。
「好像有人在呢。」
「这似乎是常驻性的委托,就算有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两人打算从最近的挖掘点开始,于是往那一处走。
他们没有遭遇魔物就到达第一个挖掘点,挥舞起十字镐。两人以裕次郎挖,赛莉耶挑选的模式收集矿石。
裕次郎一使尽全力挥下十字镐,木制的长柄便发出刺耳的悲鸣声,因此他稍微放松力道后,才逐一敲起岩壁。一旦损毁工具就得赔偿,而且他们也没有可以替换的十字镐。即使放松力气,裕次郎的力量和速度也比普通人更大更快,岩石不断地被他敲下。
「先停一下。」
「好喔——」
等到敲了二十分钟的岩时,赛莉耶出声阻止。裕次郎挖掘的速度实在太快,她挑选的速度跟不上。
「这里的矿石状况如何?」
「连倒数第二名的都凑不满一公斤吧。」
虽然挖了很多,但大部分都没有用。
目前他们可说是几乎回本了,一般来说,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回本,根本不可能。这都多亏了裕次郎异常快速的挖掘速度,这平常是更花时间、更加辛苦的作业。
「要去下一个地点吗?」
「走吧。」
他们把不需要的石头放到一旁,前往下一个挖掘点。这些等同垃圾的石头会每个月雇请冒险者一次把它们清出去,也会从中寻找挖掘者漏看的矿石。
赛莉耶在下一个挖掘场的入口停下脚步,当裕次郎想要开口问她原因时,赛莉耶伸手捣住了他的嘴。这是赛莉耶第一次主动碰触自己——这件事令裕次郎的内心兴奋莫名。
感觉到裕次郎的呼吸变得粗重,赛莉耶皱起眉头将自己的手离开他的嘴巴,悄悄地窥视挖掘场。虽然亮光照不进里头,但从黑暗中的黑影来看,待在挖掘场里的魔物或许就是娱蚣。
赛莉耶告知裕次郎魔物的种类和位置后,进入宽广的挖掘场。
照明魔法的光芒照耀在四只大娱蚣身上,双方都无法展开奇袭,战斗就这样展开了。
裕次郎一口气靠近蜈蚣,由下往上地往它的头部踹下去。
「喝啊!」
为了试试新靴子,裕次郎这次的踢击下足了力气,将大蜈蚣的头部踢个粉碎。失去头部的大蜈蚣倒在地面上,只能不断地蠕动自己的脚。
见到威力比自己预料得更强,本来以为只能踢下敌人头部的裕次郎有点吓到。
这时另外一只大蜈蚣悄悄接近,张嘴想要咬他。
「好险!?」
裕次郎不由得伸出脚防止它咬上来,虽然还是被蜈蚣咬到了小腿,却只感觉到冲击及咬合的压力,没被咬出伤口。
他挥动自己的脚把大蜈蚣甩开。
「真是坚固啊,不枉我花了那么多钱。」
裕次郎踩烂滚在地面上的大娱蚣头部,感慨地嘟囔。
他确认了一下周围的状况,发现赛莉耶还在跟剩下的两只大蜈蚣战斗。她在战斗时十分慎重,不知是不是在提防娱蚣咬伤自己。
裕次郎靠近大蜈蚣身后,想替赛莉耶分担一只。他先以不会踩烂尾巴的力道,用左脚踩住其中一只蜈蚣,封住它的动作,趁着蜈蚣弯过身体想来咬他时,抬起右脚把朝自己伸来的头踢碎。
打倒了一只后,赛莉耶战斗起来也容易许多,眨眼间就砍飞了最后一只大蜈蚣的头。
「剑用起来的感觉好吗?」
「比以前用的那把好很多。」
赛莉耶挥落沾在剑上的蜈蚣体液,把剑收入鞘中。
「然后……你的支援帮了我大忙。」
赛莉耶转开脸,用像是低喃的音量道谢。尽管她看起来冷淡,但感谢之意仍传达给了裕次郎。
「虽然我很高兴能听到这句话,不过还是请你用吻来表达感谢吧!用拥抱也可以!」
「不要。」
「果然还是不行,我们开始挖矿吧。」
裕次郎是抱着约百分之十的期待请求的,因此对于赛莉耶的拒绝,也只是理解地点点头。不过总有一天一定要完成这个心愿——他一边抱着这样的想法,一边挥舞十字镐。
他们在这里挖出的最低等矿石,约有一公斤,这样就代表肯定会有收入,即使立刻返回也没有问题。但因为两人都还有余裕,便决定继续挖掘。
在前往第三个挖掘点的途中,两人停下了脚步。
「这是……」
「表示有人挖过这里了吧。」
通道的墙上开了个小洞穴,被敲碎的岩石就这么散在各处。
「刚才的声音就是来自这里吗?」
「这就不清楚了,我在挖掘这方面等同于新手,所以不知道这是不是刚刚才挖出来的。」
「我也是,而且这里也有崩塌的迹象,还是赶快离开比较好。」
赛莉耶点头同意后,踏出步伐。
过了一小时后,两人身处地图上没有记载的空间中。
「哎呀——碰上这种既突然又没有预兆的意外,也只能认了吧。」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自暴自弃的关系,裕次郎开朗地笑着说道。
在两人要从第三个挖掘点移动到别处时,想不到脚下的地面竟忽然崩塌。那条通道中也有挖掘过的痕迹,所以让人搞不清楚这就是塌陷的原因,还是因为地面松软之故。
虽然两人都在掉落时受了伤,不过已经喝回复药完全治愈了。
「出口在上方,离这里约六点多公尺,稍微努力一些应该就能出去了,运气真好。」
赛莉耶拍开沾在发上的岩石碎片及尘土,仰望那个洞。
墙上也有许多突起的部分,看来要爬上去不需费多少工夫。
「总之,要不要先探索这个横洞?」
「我也想稍微调查看看。」
他们看着墙上的龟裂,好奇心似乎被稍稍刺激到了。
两人敲了敲墙壁,确定过坍塌的危险性后才迈步前进。脚下的立足之处是倾斜的,非常难走。这里从未经过人类雕琢,有相当多狭窄和容易被绊倒的地方。
「没有魔物的气息。」
「所以这条路完全不会通到任何地方啰?」
「我是这么认为的。」
赛莉耶无法完全地掌握此处的气息,因此无法肯定地说。
「说不定我们还有可能发现遗迹呢。」
这个世界上也有几个被毁灭地震掩埋住的古老建筑,还有人曾经从那种地方发现过以前文明的道具。
山地住民在前一次的文明中,站到了荣华的至高点,他们是能够做出精良武器及防具的民族,所以发现的文明遗物,也大多是这类的物品,当中甚至有现代无法再现的梦幻逸品,能高价卖给追求精良武防的佣兵,或是想要解析其中技术的山地住民。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凑巧的发展啊。」
「果然是这样吗。」
两人一边说着这种事情,一边不断地往前走。就跟赛莉耶预料的一样,这条路没有通往遗迹,而是变得愈来愈狭窄,最后无法再向前进了。
「这条是没有岔路的直线道路啊。」
「只能到这里了,回去吧。」
「要不要稍微挖挖看墙壁?如果可能会造成坍塌就算了。」
「……或许能挖到什么东西,值得一试。」
裕次郎用十字镐轻轻敲了敲岩壁,确定没有崩塌的危险后,敲碎石壁。他挥着十字镐,内心却很纳闷。
两人在稍稍敲开的石壁的另一边,看到了蓝黑色的矿石,而且他们都对那个矿石有印象。
「我记得那是第二高价的矿石吧?」
「嗯、嗯……大概不会有错。」
这种矿石一公斤值五万米雷。他们略扫一眼,发现这个量远远超过一公斤。
没想到竟会碰上意想不到的宝山,裕次郎继续挥舞十字镐,想尽可能地多挖一些。结果他得意忘形地敲得太过用力,导致岩石的碎片开始从天花板落下。
「啊,看来再敲下去会很糟喔?」
「看样子最好还是停手。」
收集回来的矿石总共约有五公斤,这样也足够了。若想继续挖,只能等到职业矿工做好防范崩塌的准备后再来,可是裕次郎还想再挖一会儿。
当他把自己的意思告诉赛莉耶时,她询问了原因。
「透过十字镐感受到的触感有点怪怪的,在上面挖时只会有种被堵住的感觉,但在这里敲出来的声音很响亮,就像是对面还有个空间似的。」
「你是想实现刚才说的遗迹之事吗?」
「不过考虑到坍塌的危险,还是不要再挖会比较好吧。」
该怎么办——裕次郎对赛莉耶问道。以裕次郎的立场来看,他的好奇心受到强烈的刺激,自然是想继续挖的。可裕次郎不愿意让赛莉耶陷入危险,也没有先让赛莉耶离开,自己不顾危险接着挖的打算,毕竟他不想在这种地方跟赛莉耶死别。
「还要挖多久才能接通另一边?」
「有点不太清楚,不然我再挖一下下,感觉危险的话就停止?」
「……也好,就这么做吧。」
赛莉耶也认为自身安全比遗迹更重要。
下了决定后,裕次郎慎重地挥着十字镐,一点一点地敲开石墙。很幸运地,他没过十分钟就打通了两边之间的障碍。
「哦——通了……?」
裕次郎抱着「遗迹就要亮相了」的兴奋心情,让光照进另一边,往内窥视,说话的音量却在看到里头的情形后愈来愈弱。
「好狭窄啊。」
正如赛莉耶所说,对面是个连三坪都不到的狭窄空间。由于天花板毁坏,土石灌进房间里,被卷入其中的书桌与衣橱也都坏了。这里没有类似出入口的地方,应该也被土石埋住了吧。
「有没有什么东西呢?」
裕次郎把洞穴敲得更开,进入里头。因为两人都进去会很挤,所以进入里面的只有裕次郎。
这里没有多少能够调查的地方,因此裕次郎很快就调查完了。他只是约略瞥了下地板,将书桌和衣橱的抽屉拉开来看。倘若这里是在上回的地震中被埋住,那时间也过了两百年以上,物品早已脆化的缘故,抽屉被裕次郎一拉开就坏了。
抽屉里放的都是老旧的衣物及装饰品,看来这里不是什么重要的场所,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家。从衣服的种类和尺寸来推测,这个房间的主人应当是不满十岁的少女。
裕次郎把衣服留在原处,只拿了木制的发饰、胸针和笔等物品就离开房间。
「有的就是这些和衣服而已。」
「哦——」
赛莉耶拿起裕次郎递出的物品观察,虽然这些东西乍看之下,都只是些日常用的小东西,可她还是逐一观看,想确定是否有什么特别的物品。不过很可惜地,这些东西几乎都是些平淡无奇的小玩意儿。
「有价值的大概就只有这个了吧。」
赛莉耶边说边抓起设计相同的一对徽章,它们有着稍圆的形状,直径约一公分,上头画了狗的侧脸。徽章的边缘是蓝的,底层是白色,狗则涂成银色。
以前赛莉耶的父亲曾说过,这东西是从遗迹中找出的流行物品。
这种徽章是为了寻找迷路孩子而制作的魔法道具,两个为一对,只要毁坏其中一个,残骸便会朝天空发射笔直的光柱。那道光只有另一个徽章的持有者能够看见,而且会持续一整天。即使远在十公里以外也能看见。纵使东西位于室内,光也会穿透天花板及墙壁,往空中延伸。
「如果要卖的话,可以卖多少钱?」
「我没有听过这方面的事情,不过应该不便宜。」
「如果哪天为钱所困,再把这东西卖了吧。反正目前也不缺钱,我们就一人拿一个,然后一起别上成对的徽章,让大家知道我们有多恩爱!」
「我不会别的。」
果断拒绝的赛莉耶,把收下的徽章放进镗甲的内袋里避免遗失,接着往出口走去。
裕次郎遗憾地垂下肩膀,把徽章别在衣摆后,拿着收集的矿石追上赛莉耶。
赛莉耶看着上方的洞穴,开口说道:
「给我力量的能力提升药,我对腕力没有自信。」
「嗯,要我在下面撑住你吗?」
裕次郎一边抱着一半的不安好心和一半的亲切之情问道,一边忍着维持自己的表情,不然一想像赛莉耶大腿和臀部的触感,他的脸好像就会松懈到露出马脚。
「总觉得你不怀好意,所以不用了。」
「真是敏锐啊,那我先上去吧。」
见赛莉耶眯起眼,用不快的目光望着自己,裕次郎露出苦笑。他拿着矿石和工具,爬回上方的通道。
瞥了瞥洞内,裕次郎看到赛莉耶也正在往上爬。
「没问题吧?」
「没问题。」
既然可以从容回应,那应该不要紧吧——想到这里,裕次郎便离开洞口,赛莉耶也很快地就探出身来。
「回去吧。」
两人轻轻拍掉沾在衣服上的脏污,往出口走去。
离开洞窟后,他们在日光中发现于照明魔法的亮光下注意不到的脏污,于是再度拍了拍衣物。
两人又花了一天的时间回到城镇,先将工具还给士兵,再让他买下矿石。他们带回的量让士兵吃了一惊,这几年还没有人能带回这么多的矿石。
「你们挖得还真多啊,该不会是跑到指定以外的地方挖的吧?」
「要说的话,还真的就是指定之外的地方。」
「好奇怪的说法。」
「不晓得是不是有人挖了通道的关系,我们走在通道时,脚下突然崩塌,掉了下去。」
裕次郎将地图递过去,指着被人擅自挖过的场所。士兵一脸严肃地看着地图,开口说道:
「这种擅自乱挖的人好像偶尔会出现,你们有没有受伤?」
「我们没事。然后啊,我们掉落的地点前方也有个洞,朝那边一挖,就挖到了这么多矿石。」
「虽然对你们很不好意思,但这应该算是好消息吧。」
「不,那个地方对门外汉来说很危险,我挖的时候还有碎片从天花板掉下来。」
裕次郎表示如果一不小心挖到错的地方,就大事不妙了,这个情报让士兵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
「……是吗,那还是禁止冒险者进出此处吧。无论如何,辛苦你们了。」
「我们还有一件事要报告。」
士兵疑惑地歪起头,问他们还有什么事,裕次郎便把遗迹的事情告诉了他。
「那么窄的地方居然还有遗迹吗?」
「就我大略观察一下的成果,看起来应该只是普通的百姓家。不过要是再往前挖掘,或许可以了解得更加详细吧。」
「是吗,辛苦你们报告了,我再补给你们情报费。」
士兵经过判断后,将追加的报酬交给他们。裕次郎和赛莉耶有着找到新的候补挖掘场等等的巨大贡献,因此要不要多给报酬这点,可以只靠士兵定夺。
两人在士兵的目送下离开,回到波塔利陶瓷器店。
「这次赚得满多的,你还要再接工作吗?」
「不了,我要开始找东西。」
「这样啊,那我就看书或制药度过这段时间吧。」
「好。」
两人自隔日开始分头行动。
过了五天后,药确实地发挥效果,令玛尔兹发出喜悦的声音。
然后在开始用药的第八天早晨,玛尔兹眼中的风景又有了色彩。
玛尔兹在用早餐时拉住裕次郎的手,拼命地诉说感谢之情。
「我想要开个庆祝自己完全痊愈的宴会,请你们务必参加。」
「要开宴会也太夸张了吧。」
「不不不,兄长也很感谢你这次的帮忙,他说要盛大地庆祝。」
「兄长?」
「嗯,其实我的兄长就是管理这个城镇的男爵,他也为了治疗我的病而煞费苦心。」
「男爵吗?可是我没有参加过宴会,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啊。」
「不用紧张,只是换个衣服去男爵家用餐而已。」
赫兹表示不需要担心。
因为男爵也会替他们准备换穿的衣物,所以裕次郎和赛莉耶只要在傍晚前回到店里就好。
两人点头同意后,便离开了陶瓷器店。裕次郎在吃完早餐,正要走出店面之前,收到了六十万米雷的报酬。他还是第一次仅凭一种药物就赚到这么多钱,这也让他实际感受到了男爵亲戚的力量。
到了黄昏,裕次郎一行人前往男爵的家。因为沾了玛尔兹的光,裕次郎和赛莉耶得以进入男爵的宅邸本馆,而不是像博鲁兹那时一样的别馆。
一走进玄关大厅,正前方便能看到一个翡翠色的大盘子。盘子闪着平滑的光泽,盘面还有类似漩涡的图案。
「你很在意那个盘子?」
赫兹向正看着盘子的裕次郎攀谈。
「因为它正好被我看到啊,这是很好的东西吗?」
既然能装饰在贵族家中的显眼之处,裕次郎认为这东西应该价值不斐,而赫兹也点点头。
「嗯,这应该也可说是这个城镇的象征,不过还要加上『以前』二字就是了。三十年前镇上曾发生过火灾,釉的制作者全都在那场火灾中丧生了。」
赫兹像是要凭吊那些死去的性命般,表情变得有些阴暗。那些人可说是除了男爵外,支撑过去这座城市的重要人物。赫兹不只是感叹技术的佚失,也在为失去自己尊敬的人们而感到惋惜。
「全部的人都是吗?」
「因为他们刚好集合起来商量事情,火灾就是在这时发生的,所以没有人幸免。」
「应该会有人把制法写成文章留下吧?」
「有一部分是这样没错,但没有留下全部。也有人正努力地想要用残存的资料来复兴技术,却没什么成果。」
「那种釉有名字吗?」
如果属于药的范畴,那自己脑内的知识中或许会有——于是裕次郎试着询问。不过他并没有期待巴奇诺会给予自己这么广博的知识,没有的话就算了,他也不会在意。
「并没有特别取名,硬要说的话,就是叫梅尔摩利雅的釉吧。」
「是吗。」
裕次郎试着搜寻这个名字,结果真的有。由于巴奇诺当初只说要给予自己关于药的知识,他还以为都是有关医学的范围,想不到巴奇诺居然做到这种程度。尽管不能表现在脸上,裕次郎还是很讶异。
釉的其中一项材料,包含了裕次郎他们卖掉的矿石。
裕次郎没有开口表示自己知道釉的制作法,因为要说明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很麻烦。
为了更换衣物,男性与女性被各别带领至不同的房间。
裕次郎等人被带进的房间内,早有女仆在此待命,她询问过每个人的尺寸后,立刻逐一准备好一种名叫燕尾服的礼服,而男性只要换好衣服就没问题了。
裕次郎用类似定型液的东西整理头发,并打上白色的阿斯科特式领带。
女性的房间里也有女仆在,她们不只要换装,还需要化妆和挑选装饰品,非常耗时。
裕次郎等男性先行进入大厅,与男爵会面。男爵看起来将近五十岁,感觉和玛尔兹有些相像。男爵的儿子就站在男爵身旁,他已经确定将是下一任的男爵,再过一年便要接棒。男爵也有孙子,但他目前正离家到王都求学。
大厅中除了男爵一家还有几人,都是这个城镇里有权有势的人物。还有执事及女仆穿梭其中,做着各种杂事。
「你就是治好玛尔兹的药师吗!谢谢你,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再看见他忧郁的表情了。」
男爵拉起裕次郎的手向他道谢,与玛尔兹相像的脸上一脸笑意,可以看出他是真心为了弟弟的康复而感到喜悦。
不过因为他的声音很大,人们都对负责治疗的裕次郎投以关注。
「你这么有能力,还到处游荡真是太可惜了,要不要来我这里工作?」
「啊——不好意思,我还想去各种地方看看。」
「是吗……要是你改变心意,随时可以跟我说。」
男爵边笑边拍了拍裕次郎的肩膀后离开,抱起玛尔兹的孙子对他说「长这么大了」。
裕次郎望着他们家族对话的景像,感觉有道视线从某处传来。他往那个方向一看,发现一位年约四十几岁的男子,正以充满敌意的目光看着自己。裕次郎无法了解他为何要用那种眼神看自己,疑惑地歪着头,但对方随即将目光移开。
裕次郎开始狩猎摆在桌上的料理,过了约十五分钟后,女性也终于进场。
他对门打开的声音产生反应,往那里一看,结果身穿礼服的赛莉耶令他看呆了。旁边也有其他盛装打扮的女性,可是谁都没有映入他的眼帘。
她穿着蓝白相间的礼服,头发挽起,并用仿照羽毛制成的发饰固定。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讨厌浓妆,她脸上的妆明显比较淡,但散发出的感觉与平时完全不同,裕次郎觉得这样的赛莉耶也非常漂亮。
不过她不知为何似乎很习惯这样的打扮,这令裕次郎感到困惑。
「算了,无所谓。」
现在马上传达这份心意才是最重要的——于是裕次郎靠了过去。
「赛莉耶!请你跟我结婚!」
裕次郎说出这句话时的音量很大,因着不同的原因再次成了众人的焦点。对于他这番直接的告白,众人露出各式各样的反应——像是佩服、微笑或是惊讶。
「要说梦话等睡着了再说。」
面对以几乎快要抱过来的气势靠过来的裕次郎,赛莉耶只抛下了这句话。
看到赛莉耶的反应,周遭的人们都以同情的目光望向裕次郎,毕竟她这样的应对明白地让人知道,裕次郎是没有希望的。
「哎呀,我刚才可能太性急了,不过那个意思其实是,你漂亮到让我无法忍耐的地步。」
「是吗。」
「真是盛大的求婚啊,怎么样?要不要干脆就这样结为夫妻,留在这里啊?」
男爵漾起笑容走近,再次对裕次郎发出邀请。
「我不是已经拒绝了吗?」
「我可不会因为被拒绝一次,就放弃你这么厉害的药师。」
「不管你问多少次,我的答案都是不,况且赛莉耶应该也没有留在这里的意思。」
事情果然没这么简单吗——男爵这么说完后便又离开了。
「你们在说什么?」
「男爵邀请我到他们家工作,而我拒绝了。」
「为什么?一旦被贵族雇用,生活就能安定下来。应该有很多人都希望得到这样的邀请喔。」
「如果我接受了,就没办法跟赛莉耶在一起了,赛莉耶也还不想一直停留在同一处吧?」
赛莉耶诧异似地问「只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吗?」,而裕次郎肯定地点点头。
「对我来说,能跟赛莉耶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生活费的话,只要一个月卖三十瓶白色的治愈促进药就够了。至于权力嘛,看到过着这种生活的人,我也没有半点好感,所以这样的生活在我眼里缺乏了魅力。」
「……」
「怎么啦?」
裕次郎询问陷入沉默的赛莉耶,却没有得到回应。他待在似乎开始思考某些事的赛莉耶身旁,把心思放在用餐上。
向裕次郎攀谈的人其实不少,无论是到自己家工作的邀请,还是询问自己还会做什么药的问题,他都只给予敷衍的回答。
宴会在和谐的气氛下进行,不久后迈向闭幕。因为病情痊愈感到高兴的男爵与玛尔兹喝了太多酒,在宴会的最后被执事送回房了。
参加者今晚都要住在宅邸里,等换好衣服后,众人便各自被领到自己的房间去。不知道是不是房间不够的关系,还是男爵基于好心而做的多余安排,裕次郎和赛莉耶被分到了同一个房间。
目前还在沉思的赛莉耶反应迟钝,裕次郎趁机戳了戳她的脸颊,结果换来赛莉耶不太严厉的瞪视,他则以「洗澡要怎么办」的问题蒙混过去。之后两人没再有过什么对话,洗完澡后双双睡了。
12 不需要魔法药与侦探
隔日早晨,两人不是被佣人叫起来的,而是被远处传来的佣人惨叫声吵醒的。
「什么事啊?」
「谁知道。」
两人维持就寝时的轻便穿着,来到了走廊上。其他人似乎也被吵醒,现身在走廊。
没有人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是一脸疑惑。
这时,一位女仆慌慌张张地前来。
「发生什么事了?」
女仆支支吾吾,似乎难以启齿,询问的客人便又问了一次。
「男爵大人、男爵大人过世了!」
『什么!?』
众人异口同声地发出惊愕的叫声。
「他直到昨天为止看起来都还很有精神啊,是得了急病还是有别的原因?」
「我们并没有被告知详细的经过,现在医生及警备兵正在调查。我是来转告各位,请不要走出房间。」
「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杀害男爵的凶手就在我们之中吗?」
「再强调一次,我也不清楚详细的经过,只是被吩咐来转告的。早餐等等会由女仆送到房间去,请各位回房。」
女仆数度低头请求众人。
「如果知道了详细的前因后果,会通知我们吧?」
「这个要求我实在无法承诺。」
看着歉疚地再次低下头的女仆,大家都判断她是真的不知道详情,在这里继续追问她也没有意义,便回到房间。
裕次郎和赛莉耶也回到房间,想着总之先洗个脸,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
「为什么会挑在我们在的时候出这种事啊?假如是毒杀,那最先被怀疑的就是身为药师的我了。」
「是啊。」
「你肯定得还真干脆——我感受不到爱啊。要是我被怀疑,你会袒护我吗?」
「谁知道,要是被人问起,我打算实话实说。」
爱果然还是不够啊——裕次郎一面想着,一面找寻是否有可以证明清白的魔法药。
然后在时间过了七点半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一给出回应,推着餐车的女仆便走了进来。
「这是早餐,吃完后请放到房间前,我们过一会儿会来收。」
「谢谢,可以问点事情吗?」
「只要是关于男爵大人死亡之外的事情就没问题。」
女仆的语气变得有些僵硬。
「虽然我也很在意那方面的事啦,但我想问的是我们还得在房里待多久?」
「不好意思,这我也不清楚。至少今天一整天,各位都不会被允许离开宅邸的。」
「意思是可以在宅邸内走动啰?」
「是的,禁止进入的场所会有士兵站着,也会张贴告示。」
「有没有可以打发时间的地方?」
「没有,顶多只能出去庭院转换心情。」
裕次郎谢谢她回答自己的问题。女仆行过一礼后,便离开了房间。
「总之先吃饭吧。」
他们将放在餐车上的面包及培根蛋等料理移到桌上,开始用餐。
料理的份量看起来比两人份还多上一些,这是因为佣人们认为与其发生食物不够吃的这种事,还不如多准备一些。
用过早餐后,他们将餐具放到房间外。赛莉耶再度开始思索,因此房里一片寂静。为了预防万一,裕次郎也再次搜寻药品,静谧的时间就这样逐渐流逝。
等过了一、两个小时,赛莉耶才有了动作。当她开口想要跟裕次郎说话时,有人敲响了房门,于是她又闭起了嘴。
「请进。」
「打扰了,我是来转告两位,请到昨天的大厅集合。」
「是所有客人都要去吗?」
「是的。」
对于裕次郎的提问,女仆点头。
倘若这是戏剧,接下来不是个人的侦讯时间,就是找出犯人的场面了——裕次郎边想边走出房间。
大厅中不只有客人,除去男爵儿子的男爵一家、波塔利一家及佣人也在。
失去兄长的玛尔兹非常憔悴,得靠着赫兹和莉莎的搀扶才能勉强站着。
此时,脸色难看的男爵儿子走了进来。因为男爵过世,他比预定的时间更早继承爵位。继承之事必须在对国王发出通知后,才能得到认可,但若过上像这次这样的情况,为了让处理流程更加地流畅,便允许即便暂时没有报告也可以继承。
他的身旁多了那位瞪视裕次郎的男子,和另一位着铠甲的男子。
「各位,感谢各位前来集合,我接下来将会说明父亲过世的经过。」
在那之前,他先介绍了站在自己两旁的男子,身穿铠甲的是警备兵的领导者,瞪人的男子则是服务于男爵家的医生。他昨晚会瞪着裕次郎,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的工作可能会被抢走。
「虽然这件事难以启齿,但医生判断父亲不是病死,而是被人杀害的。」
『被人杀害!?』
大厅内响起惊愕的叫声,而男爵点了点头。
「没错,死因是头部遭到重击,根据血液干涸的程度,事情可能发生在比黎明更早的半夜。我们认为凶手恐怕使用了安眠药,让父亲无法发出悲鸣并杀害他。」
听到了「药」这个关键字,众人的视线便集中在裕次郎身上,也有少部分人往医生的方向看去。
裕次郎从包含在视线中的感情可以看出,有人是听到药就不禁看过来,也有人是很快就产生怀疑的。
由于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所以只是维持着听取说明的姿态。丝毫没有动摇。
「目前还不清楚详细情形,请各位不要过早就开始揣测。」
男爵一这么说,聚集过来的视线便消失了。
(果然被怀疑了,幸好男爵不是光凭一个疑惑就下决定的人。)
裕次郎在心中吐出放心的叹息。
「根据警备兵表示,因为目前宅邸里也有客人,所以才加强戒备,而且当时似乎没有人目击到有人出入宅邸。若警备兵没有漏看,那就表示是位于宅邸内的人杀害了父亲。」
男爵一宣告,大厅中便弥漫起吵嚷的气氛。
其中一位客人上前一步,开口问道:
「你是在怀疑我们吗?」
「虽然说起来很失礼,但就是这样没错。因此为了洗清各位的嫌疑,希望大家能到特别室协助侦讯,侦讯的对象是包含我在内的所有人。」
「意思是我也需要配合吗?」
玛尔兹向男爵问道,而男爵也以点头做为回答。玛尔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又立刻垂下视线,闭起了嘴。
男爵、警备兵的领导,还有可能是担任辅佐的执事走进特别室,一位警备兵站在入口,然后在场的人被一一叫进去。
一开始被叫进去的是男爵家的人,接下来是波塔利家,再来就是客人。
裕次郎也被叫了进去,他进入房间时,男爵就坐在椅子上,执事及警卫兵的领导则站在男爵的身后。
「请坐到那边的椅子上。」
裕次郎一坐下,男爵立刻开始说话。
「我先自我介绍,我是凯因兹·哈伯里,站在我身后的是执事艾拉斯,还有警备兵乔治。」
「我是旅行的药师泽边裕次郎。」
「是你治好玛尔兹叔叔的眼睛的,没错吧?」
裕次郎点点头。
「那我们立刻开始吧,请问你昨天夜里做了些什么事?」
「被带到房间后,我就洗澡睡觉了,而且是一觉到天亮。」
「有办法证明吗?」
「很难吧,就算睡在我隔壁床的赛莉耶可以证明,但她是我的同伴,也难以做为参考。」
「你说得没错,你对父亲是否心怀怨恨?」
「我跟他是初次见面,在产生怨恨等情绪之前,我目前对他是没有任何想法的。」
裕次郎只能这么回答,不过他也认为对方相信的可能性很低。
果不其然,男爵看起来没有完全相信这番话。
凯因兹不可能知道父亲的所有事,因此他想着父亲或许过去跟凶手曾有过一段自己不清楚的缘分。他无法舍弃裕次郎跟这段过去有所关联的可能性。
「我有一个提议。」
为了赶快恢复自由,裕次郎决定制作他找来证明自己清白的药。
「什么提议?」
「在魔法药中,有种可以看见过去的药。要不要做出这种药,拿来看看案发现场?这种魔法药叫做怀念的水滴,虽然制作起来非常花钱,但若是能知道杀害男爵的凶手,我想你应该不会在意它的价格。」
「有这种东西吗?」
凯因兹询问身后的两人是否听说过这个魔法药,两人都摇头否认。
「他有可能是为了脱罪,才说出这种毫无根据的话,况且这种提议本身就很可疑。」
「或许是吧。」
男爵尽管烦恼,却也露出同意艾拉斯建议的样子。
「当然啦,我不会要你完全信任我所说的话,或是允许我制作这种药。你可以请别的人,最好是与这间宅邸没有关系的第三者,来调查这种药是否存在。」
「你会要求请第三者调查,是因为担心若我请凶手来调查,就算有这种药,他也会报告没有是吗?」
「是的。」
「那就由我来安排吧。」
「不了,我还有事要出去,还是我来吧。」
凯因兹摇头拒绝艾拉斯的提议,表示他要自己来。
「我还有另一项提议。」
「请说。」
「我希望你能把可以使用这种药解决的办法宣布给大家知道,我认为这样多少能抚平他们的不安。」
想安抚其他人这句话其实是个谎言,虽然他也有想要除去赫兹的儿子——卡尼斯心中不安的念头,但裕次郎基本上不会担心赛莉耶以外的人
裕次郎是想借着昭示有解决办法的消息动摇凶手,才说出这项提议。要是有人消失,那个人就会被断定为逃跑,并成为凶手候补。对方或许会做出将罪行嫁祸给他人的举动,也可能会对能够提供解决之策的裕次郎下手。
就算凶手看穿自己是为了让他动摇才宣布这项消息,可是即使他不行动,等药完成后,一样可以知道凶手是谁。
当裕次郎得知有怀念的水滴这种药时,便想到可以使用双重的计策。
「嗯——」
凯因兹稍稍思考过后,眼底闪过察觉的光芒,他和裕次郎想到了一样的事。
凯因兹身后的两人并没有看见他脸上露出的微笑,只有裕次郎看到了。
「好吧,等问完所有人话之后,我就马上请人调查是否有这种药。但是就算这样的药真的存在,也不代表你已经被排除在凶手行列之外。」
「我明白了。」
「侦讯就到此为止,在所有人的侦讯结束前,请你在大厅等待。」
等裕次郎离开,趁着下一位被叫到的赛莉耶还没进来前,男爵对乔治下达了指示。
「今天一整天都不要让任何人外出。」
「是!」
「男爵大人,那其中也包含了佣人吗?」
凯因兹点头回应艾拉斯的疑问。
「嗯,所有人都是。」
「这样不就无法补充食材了吗?」
「食材不够吗?」
「看起来有些吃紧。」
「那么我会趁外出时一起处理的。乔治,你去转告警备兵,要他们好好调查当时出入的商人。」
「我了解了。」
赛莉耶一进来,他们便停止谈话。
侦讯进行得很顺利,目前初步看来并没有出现可疑的嫌疑犯。
等侦讯结束后,凯因兹等人来到了大厅。
「各位,非常感谢你们的配合。有件事要在这里宣布给各位知道,我们决定接受泽边先生的提议,除了这些调查外,同时还会使用名为怀念的水滴这种魔法药来找寻凶手。这种药似乎可以让人看到过去发生的事,一旦药制作完成,应该就能找到凶手了。在我们用这种手段查明凶手,或是直到逮到凶手之前,请原谅我们必须再把各位限制在宅邸里一段时间。」
「那种药真的存在吗?」
「为了调查此事是否为真,我会出去一趟。」
「如果不给下属下达指示,我的工作可能会出现损失啊。」
「请把你的指示写在信里,等我检阅过确定没有可疑之处后,就会请警备兵送出去,当然我们绝对不会说出信里的内容。」
即使也有人认为男爵的做法非常蛮横,可是现在被杀害的是前任男爵,他会如此强硬也是无奈之举。
在凯因兹询问是否还有问题时,没有人再举起手,于是众人便就此解散。
裕次郎与赛莉耶也回到了房间,等一进入房中,赛莉耶马上开口问道:
「真的有可以看到过去的药吗?」
「是真的,虽然材料很贵,但对贵族来说应该不痛不痒吧。」
「无论是什么过去都能够看见吗?」
「嗯……更准确地来说,这种药不是能看见过去,而是可以看到那个场所过去所发生的事。比方说,把魔法药洒在这次的案发现场,就有可能看见凶手,可是无法得知是凶手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杀人。能看到的只有立体影像,无法听见对话。」
由于赛莉耶不知道立体影像这个词的意思,他解释那是种描绘在空中却无法触碰的精密图画,然后以此为前提继续说明。
「反正不是能清楚回想起以前事情的药就对了?」
「如果你要这种药,我可以在自己的记忆里找找看。」
「有的话我想要。」
「了解,那我找找看。」
在短篇小说集中也出现过这种药呢——裕次郎一面想,一面搜寻记忆,找到了一种能够梦见回忆的药。
当裕次郎把这件事告知赛莉耶时,她表示想要付钱请他帮忙制药,裕次郎立刻答应制作,而且不收任何费用。裕次郎不可能拒绝赛莉耶的请求,更不可能跟她收钱。
「不过我没办法马上就做喔,因为还需要一种特殊材料。」
「那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我们就去找那个材料。」
「我知道了。」
看着点头的裕次郎,赛莉耶露出有些迷惘的模样,好几次张口欲言,却又在中途停了下来。
她是在犹豫什么呢——裕次郎疑惑地歪着头。最后赛莉耶像是下定决心般,张嘴说道:
「感——」
一个字从赛莉耶嘴里轻轻吐了出来,然后又再度停止。
「感?」
「感、感谢你……裕次郎。」
「不客气……嗯?感觉好像不太对……」
裕次郎左思右想,却迟迟想不到原因。
「啊!名字!你刚刚是不是叫了我的名字!?」
以为自己听错的裕次郎紧盯着赛莉耶,而她微微红着脸撇过头去。
赛莉耶的反应让裕次郎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
「哦哦——!你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呜哇呜哇——!再叫一次!我想再听一遍!」
裕次郎从椅子上站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欢呼过一轮后再次请求。
「我、我只是叫了你的名字而已!别那么激动啦。」
「不不不,那么冷淡的赛莉耶居然会叫我的名字,这可是能排进我人生前十名的一大喜事喔!」
赛莉耶用微妙的目光看着,高兴地宣称「现在的我连龙都能踹死」的裕次郎,因为他吵得太过火,让住在附近房间的人困惑地想到底出了什么事。
会用名字称呼裕次郎,就表示赛莉耶的心境产生转变,想试着稍微去信任他。在至今的旅途中,她已经非常清楚裕次郎对自己的好感。但赛莉耶没想到裕次郎喜欢自己的程度,已经到了他情愿拒绝男爵邀请的地步,这件事令她的心开始动摇。「可以相信他吗?可以倚靠他吗?」,自从听到裕次郎拒绝邀请后,赛莉耶就一直在想这两个问题,而能够梦见回忆的药则推了她一把,让赛莉耶决定往前跨出一步靠近裕次郎。
虽然已经决定要相信他,但赛莉耶并没有把裕次郎当作恋爱对象来看待,目前她光是把他看做同伴就已经是极限了。就她产生自觉后的情形来看,自己对裕次郎并没有恋爱的情感。
「先别管名字的事情!我有事情要说。」
「什么事?你的要求我都会听的。」
「就是这个。」
「这个?」
裕次郎露出觉得不可思议的表情,想着这个到底是哪个。
「你、不对,裕次郎太纵容我了。」
「你又叫我的名字了!这说不定只是场梦。」
「这不是梦,所以听我说啦!」
赛莉耶对神情恍惚的裕次郎发出怒吼,接着裕次郎像是恍然大悟似地转变神色,端正坐姿摆出要听自己说话的样子,看起来就像只教养良好的狗。
「我再说一次,裕次郎太纵容我了。我至今对待你的态度应该不值得被称赞,你却什么都听我的,还给我药跟钱,虽然我还没有能说这种话的资格,可是同伴之间的相处不应该是这样吧?不正是因为彼此地位对等,才会被称为同伴吗?」
「我觉得你那种态度也挺不错的,所以没有任何不满。」
裕次郎能不假思索地说出这种受虐狂发言,是因为他完全接受赛莉耶的一言一行。如果是其他人对他做出相同的言行举止,他也只会感到不快。
「老实说我讨厌这样,我想跟你处在对等的位置上。所以你有什么意见就说,有什么希望就说。」
「请跟我结婚。」
裕次郎立刻把自己的愿望说出口。
「不是这种愿望,而是做为一个同伴,在接取工作时或是决定目的城镇方面的事。」
「目前还没有,如果有的话我会说的,不会瞒着你。」
「真的?」
「嗯,你的意思是,想跟我以同伴的身分,一起相处并走下去对吧?既然我们之后也要一起行动,那我非常欢迎。」
即使如此,今后两人也还是会以赛莉耶的意见为优先吧,因为裕次郎的愿望就是,把赛莉耶摆在最为重要的位置上。
说着「太好了」的赛莉耶失去了力量,坐在椅子上。
在这之后,两人也没有突然要好起来,时间还是一如往常地流逝。
虽说只是被赛莉耶称呼名字,和得到她的些许信任,对裕次郎来说却已经是极大的进展了。他向虚空发誓,要趁这时一股作气与赛莉耶成为恋人,然后她把坐垫扔向裕次郎,不过一切都还在玩闹的范畴,应该也不算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
两人吃过午餐,等太阳落下再吃过晚餐,最后就寝。
裕次郎和赛莉耶在黑暗的房间中轮班守备,他已经告诉赛莉耶自己制药的意图,两人便一同警戒凶手的行动。
而事情果然被裕次郎料中,凶手行动了,但他采取的不是逃走或是针对裕次郎的动作。
在这一晚,宛如能够划破黑夜般的惨叫响起。
为了警戒而保持清醒的裕次郎,自然立刻察觉到,刚才还睡着的赛莉耶也起来望着他。
「刚刚那是惨叫?」
「我想没错。」
一来到走廊,就能发现其他人也出了房门,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吵闹声传来的方向是凯因兹等人所居住的私人区域。
裕次郎使用照明魔法,打算去那里看看,赛莉耶和其余客人就跟在他的身后。
以凯因兹的家人为首,有许多人聚集在骚动发生的地点。
「发生什么事了?」
「啊,吵醒各位了吗?」
女仆转过身,歉疚地低下头。
「这么大的骚动,会被吵醒也是当然的。」
说得也是——女仆同意似地点点头,接着说起事情经过。
「艾拉斯先生拿着刀去砍玛兹尔大人,玛兹尔大人的惨叫声引来警备兵聚集,艾拉斯先生就被捕了。」
「他为什么要砍玛兹尔先生?」
「不知道,艾拉斯先生目前还在昏迷中,他被绑着由警备兵看守。玛兹尔大人目前正在接受治疗,男爵大人也正在问他为什么会被袭击。」
「这表示杀死前任男爵的就是执事啰?」
「还不清楚,详细的经过我想男爵大人会出面说明的。各位,请回到寝室,这里应该不会再出现更大的骚动了。」
受到女仆催促,裕次郎等人纷纷回房。
抱着「若是事件能够就这么解决就好」的思绪,裕次郎进入梦乡。在裕次郎等客人都回到被窝里之后,凯因兹仍醒着想要从玛兹尔及艾拉斯嘴里问出情况,但没问出半点消息。他也拷问过艾拉斯,却仍旧撬不开他的嘴。
趁着早餐之际,女仆将这些情报告诉了裕次郎。
「没让他喝自白剂吗?」
「他似乎坚决不肯喝。」
「可以请你帮我转达男爵说,自白剂也有燃香型的吗?」
「我知道了。」
在三十分钟之后,凯因兹和女仆一同前来。
「你说有燃香型的自白剂,那是真的吗?」
「真的,只要备齐材料,我就能做得出来。」
「我马上就能把材料收齐,能请你帮忙制作吗?」
裕次郎点点头,将所需的材料告诉凯因兹。中午过后材料便备齐送来,他在下午三点左右完成了燃香型自白剂。
裕次郎拿着完成的自白剂,和赛莉耶一起去见凯因兹。无法直接晋见的他们见到佣人,把事情告诉对方后便被要求在原地稍候,而凯因兹过了约十分钟就来了。
「这是自白剂,一点火就会马上起烟,记得离开房间避免吸到。烟大约十五分钟过后就会消失,可以从那时开始询问。」
「谢谢你,只要确定艾拉斯是凶手,我就会放所有人自由,请再稍等一段时间。」
凯因兹低头道过谢后,快步离去。
裕次郎和赛莉耶回到房间,两人讨论着要是凯因兹的动作快一点,晚上就能离开这里了。另一方面,凯因兹已经在这时使用了自白剂。
身为前任男爵的家人,被袭击的玛兹尔及赫兹等人也同在审问现场。
而凯因兹等人就在那个时候,知晓了父亲他们犯下的罪。
裕次郎等客人和第一天一样被叫到大厅去,那里早已备好晚餐,凯因兹他们也在,只是不见玛兹尔的身影。
在开始用餐前,凯因兹简单地告知众人事件结束的事。
「各位,很抱歉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我们查明凶手就是这个家的执事艾拉斯,因此你们从现在开始就是自由之身了。各位可以在这个家中留到明日,我会诚心诚意地招待你们到最后一刻,请各位自由度过这段时间。」
「能否告诉我们,执事为什么要杀害男爵吗?」
「非常抱歉,这次的事情是我们的家丑,我不想将其宣扬出去。」
「只要简单地解释一下就好。」
「执事对前任男爵及玛兹尔叔叔心怀怨恨,以他们所做的事来看,会被怨恨也是理所当然的——我只能说到这里。」
凯因兹闭上嘴,就算有人继续追问,也不再提出更深入的解释,玛兹尔的儿子赫兹也神情紧绷。
如果全都是艾拉斯的错,他应该不会露出这种表情才对。
当大家抱着或多或少的不满回到房间时,凯因兹叫住了裕次郎。
「泽边先生,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有什么事吗?」
「因为我不想让其他人听到这些,所以请你跟我来。」
看着随即打算要走的凯因兹,裕次郎便询问赛莉耶可否一起前往。
「可以的话,我希望只有泽边先生过来。」
「裕次郎,我在房间等你就好。」
「不好意思,请把泽边先生暂时借给我一下。」
凯因兹对赛莉耶低头道歉,而赛莉耶点头回应之后,便自行回房去了。
凯因兹走进昨日使用过的小房间,赫兹与乔治也在那里,另外还有被绑在椅子上的艾拉斯。
「首先,感谢你提供了自白剂。多亏了它,我才有办法得知那么多事情。」
由于裕次郎也是凶手的候补之一,凯因兹并没有天真地直接使用自白剂,他甚至认为裕次郎或许会为了嫁祸,而将和自白剂相似的幻觉剂交给自己。
为了测试效果,凯因兹让一位警备员和艾拉斯一起留在房内,然后先询问那位警备员一点比较私人的情报。接着他又把这份情报拿去问其他的警备员,藉此实验弄清楚效果。
「能帮上忙那是再好不过了。」
「因为你知道很多的药方,所以即使明白或许是徒劳无功,我还是想请问一下,你知不知道和梅尔摩利雅使用的釉类似的东西?」
「大概知道吧。」
听到裕次郎的回答,在场的四人都显得相当惊讶。正如自己一开始所说的,凯因兹认为裕次郎对这方面多半不清楚,但要是他知道有什么类似的材料,那就太幸运了。
「为什么你会知道!?那东西等同于我们家的秘传之宝!自从父亲他们过世,就没有人知晓制法了!」
艾拉斯边说边尝试着想站起身,却被乔治阻止了。
「既然那东西这么好,会有人想仿制也是当然的,而且秘密也不会永远都是秘密。」
比起「别人给我的知识里就有它」这种理由,裕次郎认为这番话应该更有说服力,于是说谎骗了艾拉斯。
「话说回来,为何艾拉斯会知道釉的事情?你该不会是过世的师傅的孩子吧?可是为什么这样的人要杀害男爵呢?」
裕次郎自己解答了脑中浮现的疑问,于是问了另一个出现在脑里的问题。
「就是男爵和玛兹尔引起火灾,把老爸他们杀死的!我要报当年的仇!」
裕次郎以目光询问凯因兹这些话的真实性,而他一脸苦涩地点点头。
凯因兹先请裕次郎绝对不要泄漏这些事后,才开始游说当年之事。
三十年前,男爵的领地陷入了经营的危机。当时的主要产业和现在相同,都是输出陶瓷器,特别是使用这个土地采集的土,及梅尔摩利雅的特制釉制作的陶瓷器皿非常受欢迎。
师傅们也很高兴作品能够受到认同,于是不断地做,制作的劲头十分猛烈,让许多各地的贵族都拥有了使用特制釉的陶瓷器,使得价格比当初卖出时还要低。
东西的数量稀少才会有价值,价格才会上升;只要数量增加,价格便会下跌,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按照当时的经营状况,市场出现这种波动对他们来说相当严峻,于是男爵便提出限制制作数量的政策,想维持陶瓷器的价值。
而提出反对的就是当时的师傅们,他们主张自己想要把陶瓷器提供给想要的客人,好让他们高兴,结果与经营团队这一方僵持对立。
最初双方都想商量该怎么解决,但不管经过多久,彼此仍像是平行线般没有交集。
当年国内的农作物产量下跌,要经营食物大部分都得仰赖进口的村子,就更加困难了。这件事成了导火线,经营团队决定强行实行这项政策。
然后就是那场火灾,当师傅们聚集起来讨论的时候,男爵和玛兹尔放了火。他们想要透过强制减少师傅的人数,达到减少陶瓷器制作量的目的。
倒霉的是,当晚师傅们喝了酒,现场不断传出有人来不及逃脱的消息。制作釉的师傅全体丧生,这个结果出乎两人的意料之外。
釉的制法全是透过口传保留,只有一部分会写成纸本,因为这个缘故,镇上便做不出以特制釉制成的陶瓷器皿了。
艾拉斯会知道男爵和玛兹尔就是纵火犯,是因为当年他要去迎接晚归的父亲时,看到了两人神情焦急地拿着像是壶般的物品。当时艾拉斯位在暗处,他们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他。
之后,由于母亲过世,艾拉斯被住在附近村落的亲戚收养,过了五年左右的时间又回到这座城镇来。这五年来,他反覆回想当时的状况,推测男爵及玛兹尔就是自己的仇敌。于是艾拉斯潜入男爵家中,认真工作获取周遭的信赖,取得接触男爵的机会,想藉此找出他就是杀父仇人的证据。除了他长大后的长相有了变化,也幸亏男爵家的人不记得师傅的孩子长什么样,因此艾拉斯从未被人怀疑过。
艾拉斯在这里工作二十多年,并一点一点地收集情报,终于在几天前得以确信。
附带一提,由于无法再制作上了特制釉的陶瓷器,经营状况别说是改善,反而不停恶化,完全没办法阻止。这些影响不但影响至今,甚至还会延续到未来,也就是说,那些师傅白死了。
「就是因为这样,艾拉斯才会下手复仇。」
「这个理由已经很足够了。」
听到裕次郎这么说,凯因兹惭愧似地点点头。
「玛兹尔先生会怎么样?事情都过了三十年,会被判无罪吗?」
「这个嘛,时间的确过得太久了。给予他的处罚是与男爵家断绝关系,解除他波塔利陶瓷器店的顾问一职,并软禁于别馆,不过艾拉斯应当是不会接受的吧。」
「还有禁止他再接触卡尼斯。」
赫兹宛如要替凯因兹进行补充般地说道。
他不想让父亲沾满无罪之人鲜血的双手触碰到儿子,这对疼爱孙子的玛兹尔来说是项严酷的处罚,好不容易治好了双眼,却无法与孙子说话,也无法拥抱他,甚至连远远看他一眼都不被允许。
若是不清楚前因后果的人,或许会同情玛兹尔吧。但无论别人说什么,赫兹都打算将这个处罚持续下去。因为玛兹尔所做的事,让他注定要承受这样的煎熬。
「那我们回到原本的话题,能不能请你告诉我釉的材料及制法?」
「我是无所谓,但我不晓得这个要求跟那件事有何关连。」
「就算艾拉斯有充分的理由,他仍是杀害贵族的凶手,死罪难逃。可是我们家给他的双亲造成这么大的麻烦,要杀了他我实在良心不安,所以想至少实现他一个愿望,就是让使用特制釉的陶瓷器能够复活。」
「原来如此。」
其实凯因兹也可以就这样杀了艾拉斯,他却没有这么做。虽然凯因兹或许只是想要赎罪,不过由这一点来看,裕次郎仍然认为他是个好人。
那还是尽快解决这个人的其中一个烦恼吧——于是裕次郎立刻就将做法及材料告诉了凯因兹。
「釉里要加入少量的酒吗?但根据报告的内容,没有任何人这么做过啊。」
「我记得老爸也会喝同一种酒,原来那是釉需要的材料吗……?」
艾拉斯想起常备在父亲工作场角落的酒,他还以为是因为父亲喜欢,才会一直放在那里。
「附带一提,材料里有种加特藏青矿,这应该可以找到满多的。」
「咦?可是最近挖掘到的量是减少的啊?」
凯因兹曾在帮忙父亲工作时,看到过关于挖掘量的报告书。
「我前几天才跟赛莉耶一起去采矿,当时我们过上了地面崩塌,掉落的地点前方有个裂缝,就在那里发现了加特藏青矿。这件事我也有告诉负责收购矿石的士兵,只是外行人去实在太危险了,如果是专业人士应该就有办法处理了。」
「我立刻安排!谢谢你的调查报告!」
「不会,我们也因此赚了不少。」
「真、真的能让老爸他们的陶瓷器复活吗?」
艾拉斯以颤抖的声音询问凯因兹。
凯因兹笑着点头。
「是的,肯定能完全复活的,我一定会将完成的第一号作品带到你面前。」
「哦哦哦!」
艾拉斯垂下脸开始哭泣,泪水不断地落到地面上,他就这么大声哭嚎到连声音都哑了。
即便他未能复仇,但他更希望父亲骄傲的陶瓷器能够再现世间。
停止哭泣后,艾拉斯失去敌意,顺从地被士兵带走了。
「泽边先生,请你在这里留到陶瓷器做好为止。让艾拉斯看过东西后,我再支付你报酬。」
「什么的报酬?」
「是特制釉的报酬。」
「其实可以不用的。」
他并不是为了报酬才把这件事告诉凯因兹的。
听到这个回答,凯因兹露出感到为难似的笑容。
「你做的事绝对值得我付钱,而且里面也包含了封口费,你不收下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啊,原来也有那个意思啊?那我就收下了,赛莉耶也能跟我一起留下来吗?」
「嗯,没有问题。」
裕次郎离开房间,回到了客房。
「结果我们必须再留一段时间。」
「他们还在怀疑你吗?」
裕次郎挥挥手,表示不是这样。
「你还记不记得,在我们来这里的时候,不是听说有丧失了做法的陶瓷器吗?」
「嗯,好像是因为火灾什么的。」
「我知道用在那种陶瓷器上的釉的制法,所以他们决定让这种陶瓷器复活,谢礼会等确认过陶瓷器再现后再支付,我们得留到那个时候。」
「你知道的事还真多啊。」
「只有关于药这方面的啦,我也没想到知识里竟然会连釉都有。」
「你在读书时没注意过自己被教了什么吗?」
「我只顾着不断吸收知识,所以就算知道做法和材料……」
一想到连对着赛莉耶都要说谎,裕次郎便中途陷入沉默。
赛莉耶疑惑地想着裕次郎怎么话说一半就停了。
「……我学到的药品知识还有制作手艺有点特别,手艺不是因为练习而提升的,知识也不是别人教或自己看书学来的。」
「你突然说这干嘛?」
「我只是想说,不用再跟赛莉耶做虚假的说明应该也没关系吧。」
「你太信任我了,我的嘴可没你想像得紧,心肠也没你想得那么好。」
「虽然我不清楚具体的理由,但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很少,所以才想稍微说明一下,至于更深入的部分就留待以后。」
「是吗……那我也跟你稍微说点事吧。」
因为赛莉耶在心中谨记两人的地位是对等的,所以总觉得无法忍受单方面地接收情报。
「我在找的是自己的故乡和母亲,会想使用回忆的药就是想清楚地想起这些事情。」
「你忘了故乡和母亲的事吗?」
「和裕次郎一样,详细的部分就留待以后吧。」
赛莉耶露出非常非常浅的调皮笑容说道。
初次见到赛莉耶笑脸的裕次郎当场看到愣住,没有任何反应,又了解赛莉耶一件事的喜悦,已经不晓得被扔到哪里去了。
赛莉耶用困惑的目光看着裕次郎,想着他到底怎么了,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对裕次郎展露了微笑。
赛莉耶从像是暂时呆住般不动的裕次郎身边离开,解开整理好的行李,去浴室开始清洗衣物。
裕次郎则在十分钟后才有了动作,他将那个笑容深深刻在脑中,避免自己遗忘。
凯因兹开始制作陶瓷器是在五天后,完成复活后的第一号陶瓷壶后,年老的师傅看着和以前一样闪耀光泽的陶瓷器,流下喜悦的泪水。
然后凯因兹遵守自己的承诺,把这个陶瓷器送到位于牢中的艾拉斯面前。
碰触那个从箱中取出、泛着怀念光泽的壶,艾拉斯再次嚎啕大哭。
又过了一天,艾拉斯被处死。但直到死亡的瞬间,他的表情看起来仍然明朗,半点不见对于死亡的恐怖及怨恨。
凯因兹看到艾拉斯的模样,说他的恨意及痛苦,仿佛都被壶所释放出的存在感给一扫而空,就此消逝。
镇上再次开始将复活的特制釉陶瓷器高价卖给贵族,由于一度无法制作,使得陶瓷器处于缺货状态,价格也跟着攀升。有许多师傅再度开始制作这种特制陶瓷器,凯因兹并没有阻止他们,也向周遭的人们表示就算自己退休,也不能限制陶瓷器的数量。
「在许多地方都受各位照顾了。」
「我才是,你留在这里的时间使我受益良多。」
凯因兹和赫兹等人在男爵家的玄关前,目送裕次郎与赛莉耶离开。
「你接下来就要离开这个镇了吗?」
「我打算把一些事情解决后就离开。」
「这样啊,我会祈求你们的旅途一路平安的。」
「谢谢。」
凯因兹再次低头道谢,赫兹等人也跟着一起低下头。
等所有人都抬起头后,双方互相告别,两人走出了大门。
「你说刚刚还有点事情,是什么事?我记得你不是说不晓得这里有没有药的材料,所以要去其他城镇调查吗?啊,还是要补充旅行期间的粮食?」
「那些当然也包含在内,但我是想着要把这里的陶瓷器,送给以前要好的人当作礼物,想说去买个一家三人份的马克杯。」
「原来是这样啊。」
「另外就是我也想买辆马车,你觉得怎么样?」
裕次郎从凯因斯手上获得了一百二十万米雷的报酬,生活费已经足够,所以考虑买辆马车,让两人移动时可以更轻松些。
「在买马车前,我认为应该先把你的防具凑齐。你明明也会跟魔物战斗,却一直穿着只比一般衣物结实一点的衣服,这样实在很危险。」
「铠甲啊……我总觉得提不起兴致耶。」
在这里能看到的都是西式的镗甲,裕次郎认为那些不适合自己,但武士所穿的铠甲应该也不见得适合他吧。裕次郎来自于早已废除铠甲的世界,就算要增加防御力,他也不想穿铠甲。
赛莉耶不晓得裕次郎心里所想的事,只以为他是讨厌铠甲的厚重感,还有会变得难以动作这两点而已。
「如果你讨厌金属制的铠甲,也有像大衣和长袍这种用魔法强化过的防具。虽然很贵,不过你拿到的报酬应该也够买了。」
「嗯——我考虑考虑。我暂时还是先用魔法药设法撑过那些局面吧,反正还可以用能力提升药提高身体的结实度。」
另外还有种魔法药可以减少百分之三十的物理冲击,只要在战斗前洒在身上,以使用者为中心的半径一公尺范围内都会有效,只是这个药也会减少踢击带给敌人的伤害,因此裕次郎觉得不太好用。
「若是你不会在紧要关头感到困扰,那也无所谓。」
「不如我先买个盾吧,然后在上面涂上会吸收冲击的软膏,这样应该能暂时撑一下。」
「那不也是一种魔法武具吗?」
裕次郎的肌力让他能够拿得动非常重的盾牌,在已经这么坚固的盾上再加上这种小伎俩,对敌人来说也很难应付吧。
裕次郎立刻走进武器店,买下自己看到的重盾。这块铁制盾牌高约一公尺,宽约五十公分,厚度则有约一公分厚。它的表面上绘有微弯的线条,反面装了个木制把手,让使用者更容易拿起。虽然重量非常可观,但对裕次郎来说并不是问题。盾牌的价格为六万米雷,在普通人的眼里算是高价品。
裕次郎把盾牌放到推车上,买好要送给蒂克一家的马克杯,并拿到介绍所去后,便前往贩卖马及马车的店家。
「你真的要买马车吗?」
「有的话感觉很方便啊,不过还不知道要不要在这边买,如果没有好的马车,我们就去别的地方买吧。」
裕次郎边说边走进店里。
接待员一面在嘴里说着欢迎光临,一面迎了上来,裕次郎便告知对方自己的目的。
「要买马车吗?需要哪一种类型的呢?」
「首先是两人坐进去也还有多余位置的宽敞空间,还要坚固,如果有做好确实的防水措施那就再好不过了。另外拉马车的要是不怕魔物,反而会上前迎击的动物,就算路况不好,它也必须能毫不在乎地行走。」
「这里目前没有符合你期望的商品。」
「是吗,那请告诉我该买什么样的动物比较好,还有买时要注意什么事情。」
裕次郎将五枚方孔银币放到柜台上,见对方露出笑脸点点头,就可知这些钱做为情报费应该非常足够。
他将工作交给位在附近的其他工作人员后,招手要两人坐进附近的桌席。
「如果按照客人的要求,那最好是不要买马、果下马和驴子。若是要买,就买被人驯服的魔物吧。我推荐葛兰奥古牛、布兰吉斯马和拉古斯葛犬虎这几种。」
葛兰奥古牛是种外型像牛的魔物,速度约略逊色于马,但力量很强。由于长了一身厚皮肤和粗毛,即使遭受魔物袭击也不容易死亡,激动时的冲刺能够轻松撞飞齿刃犬和大蚁怪,价格是三十五万米雷。
布兰吉斯马是马型的魔物,四肢比马更粗,马蹄也硬。它们跟胆小的马不同,非常勇敢,只是偶尔会以无谋之勇去掩饰自己的恐惧,而去突击强力的魔物,因此死亡率很高,价格是四十五万米雷。
拉古斯葛犬虎是种外表宛如老虎,却长着一双犬耳和毛茸茸尾巴的魔物。它拥有又大又硬的爪子和牙齿,额头上长了一根小角。由于从出生开始就跟人类处在一起,性格十分亲人。它的力量远胜于马,一只就能抵过两匹甚至三匹马的力气。商队主要都是使用这种魔物来拉马车,价格为六十万米雷。
除了这些之外,镇上偶尔还能看见狮子外型的魔物和以双脚步行的恐龙,但这些魔物若不是主人偶然捕获的,就是别人从前者手里买来的,不常在市面上流通。
「要买的话我会选拉古斯葛犬虎吧,车子本身需要多少钱?」
「这个嘛……」
接待员回想裕次郎刚才的要求,试着估价。
「四十五万应该就够了,反过来说,若对方开出十万或二十万,那车子可能有问题。如果是品质优良的店家,他们还会准备好预备的车轮,购买的时候最好也注意一下这些地方。」
「总共是一百万又多一点吗,那足够了。」
裕次郎又问了购买拉古斯葛犬虎时应该注意的事项,接着向对方请教他们接下来要前往的城镇中的推荐店家后,这才走出店门。
两人接着补充完粮食,离开了这个城镇。
梅尔摩利雅正在取回往日的气势,它因为特制的釉陶瓷器而没落,却也因为它而恢复荣光。虽然这座城镇因陶瓷器而闹出了许多风波,但今后人民仍会将陶瓷器当作镇上的荣耀。
裕次郎闻名大陆的契机应该就是这里,虽然佣兵之间从之前就一直口耳相传,说在巴奥努罗蛙讨伐战中出现了一位强者,但完成梅尔摩利雅的巴茨妥里制作委托也让他相当出名。有位成就非凡的干练药师现身——旅行商人们将这个传闻往各处散播。
家有病人的有钱人及贵族都抱着一丝希望,纷纷征求这位干练药师的情报。
不过裕次郎幸运的地方在于,他的全名并没有广为流传,还有这个世界并不像地球那样存在着照片这种东西。若是引来各地争抢,他就没有可以旅行的闲情逸致了。
话虽这么说,但传闻是需要时间传播的。因此在这数个月间,他应该还是能随心所欲地到处旅行吧。
(《外挂药师的异世界之旅2》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