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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沉眠于白色古城的巨影 第二章 深绿森林、灰色城堡

隔天傍晚,托亚在寝室勤奋地整理行李。

因为前往汉拔的火车已经确定明天通车,所以他们决定立刻前往委托人劳伦斯先生的城堡。

爱德华午后便前往市立图书馆。事先调查案件当地的历史以及风土民情,似乎是当上侦探后领会出来的习惯。

西瓦和爱德华同行,因此托亚一个人留下来负责看家。

咚咚!

门外传来清胸的敲门声让托亚抬起头,提高音调发问:

「是请进!」

和小小的脚步声一起出现在寝室门口的是海丽叶。

「哎呀,只有托亚一个人在?」

「嗯,他们两个人都出去了。什么事?」

「我只是想问几点用晚餐而已看来,晚点准备似乎比较好?」

「嗯,应该吧因为爱德华一埋头工作就会忘记时间。」

「因为他是侦探呀,他这样很了不起呢碧玉说她今天晚上要出门和客人一起欣赏歌剧,所以她不用晚餐。」

「是喔。那马绍尔小姐,你现在有空啰。」

「对呀。」

海丽叶嘻嘻笑着,往托亚正在整理的行李箱里看了一眼。

「哎呀哎呀,怎么塞成这样乱七八糟的呢?这样弄,到了当地要拿出来穿的时候,衣服都会皱掉喔让我帮忙吧。」

海丽叶说完便在床上坐下。把托亚胡乱塞在行李箱当中的衣服取出,仔细且动作迅速的折迭整齐。

「呜抱、抱歉,谢谢你。」

「小事一椿啦就当作是帮我铲雪的回礼吧。」

海丽叶脸上挂起微笑,紫色的眼睛形成微微的弯月型。

虽然海丽叶在西瓦以及爱德华面前总是表现出礼仪端庄的淑女态度,不过面对像个平民孩童且和蔼可亲的托亚时,她总是用很亲切的态度对待他。托亚也曾经这么拜托过海丽叶,因此最近海丽叶都直接称呼托亚的名字。

托亚坐在海丽叶身边,闲得发慌地看着她的手,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叫住海丽叶:

「我问你喔,马绍尔小姐。」

「什么事?」

海丽叶轻倾她那头发绑得十分漂亮的头。托亚斩钉截铁地问道:

「听说你结婚没多久,丈夫就过世了是真的吗?」

这是个意想不到的问题吧?只见海丽叶的手突然停下了动作,而托亚也苡张的挥动双手。

「抱、抱歉!当我没问!忘了我刚刚的问题吧。」

不过海丽叶又立刻开始手边的作业,脸上浮现完全不介意的笑容。

「你不用在意。这件事,在爱特伍德先生和格莱斯顿先生刚来这间公寓的时候,我就向他们说过了。」

「那,是真的啰?」

「嗯。我丈夫三年前,在和我一起到公园散步的时候,被失控的马车撞倒。他在那瞬间把我推了出去,所以只有我获救。」

「原来是这样喔问你喔,你很喜欢你丈夫吗?」

「嗯,非常喜欢。」

「你丈夫是做什么的?」

托亚虽然心想一直这样提问不好,但因无法抵抗内心的好奇,所以接连的抛出一串问题。而海丽叶也毫无反感地干脆回答:

「他是宝石工匠。是个话很少的人,总是默默的工作。不过,是位有着温柔心肠的人呢。」

「是喔」

「虽然时间很短暂,但是要我卖掉和他一起生活的家实在很痛苦所以,我才开始经营这间公寓。现在我忙于照顾住在我公寓里的好客人,每天都过的很开心。」

海丽叶把折得漂亮又整齐的衣服摆进行李箱当中,面带沉稳的笑容说着。

「是是喔那,你还喜欢你丈夫吗?」

海丽叶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是当然的啰。因为他在我最喜欢他的时候过世,我不可能讨厌他吧?」

「说的也是」

因为问了一个答案再理所当然也不过的问题,让托亚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不过,仔细想想,能和海丽叶两人好好谈话的现在,可是向她提起西瓦的大好机会。

(这是为了总是对我那好的爱特伍德先生着想!我要加油!)

托亚忍耐住内心的歉意,稍微提高一些音量问道:

「那、那、那你觉得爱特伍德先生如何!?」

「咦?」

这次的问题真的超过了她的想象吧?海丽叶那总是带着笑容的嘴,惊讶地张开且僵住。

「啊这个、那个、因为」

不过,要是现在退缩,之前铺陈的对话不就毫无意义了?托亚感觉自己的脸颊好像正在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表白一样发烫,像连珠炮一样说道:

「因为啊,我、我、我觉得爱特伍德先生一定很喜欢马绍尔小姐的喔!所以想问问马绍尔小姐的想法!」

托亚的口吻强烈到若是让不知情的人听见,可能会认为他在逼问什么。看到这样的托亚,海丽叶脸上又是一阵惊讶。不过,那张蛋型脸庞又慢慢恢复了往常的笑容。

「这个嘛」

托亚咽下口水等待海丽叶的回答。不过,从海丽叶口讲出的,却是不着边际的答案:

「嗯,爱德伍德先生是位很棒的人。他是位绅士。」

「~~~~!」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托亚好像气到想要跺脚一般紧握拳头。

不过,就在他开口的前一刻,听到了呵呵呵的可疑笑声。

「哇!」

突然转头往门口看的托亚,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倚靠在敞开寝室门上的,是有着茂密黑发以及翠绿色眼睛的褐色肌肤美女。

就是住在楼上的房客,碧玉。

这位本名和身世都成谜的神秘女性以占卜维生。她的占卜似乎十分准确,在前来请她占卜的客人当中,有很多是有名的政治家以及有钱人。

不过,就年轻的爱德华以及托亚而言,与其说他们在意她占卜的手腕,还不如说是很在意她的那华丽的美貌不,老实说应该是那丰满、似乎要从礼服低领中蹦出来的胸部。

「竟然和年轻男孩在寝室里幽会,真不能小看你呢,海丽叶。」

「你、你、你说什么!」

被妙龄美女如此调侃,托亚从床上跳起来打算辩解。不过海丽叶却是挂着一贯的笑容,轻松的回应:

「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呀,我只是在帮忙他准备行李罢了你要出门了?」

「嗯。本来想去和你打声招呼,却找不到人,所以才来这边看看。」

碧玉用语尾带有一点娇媚口音的低沉声音说道,拨了拨她那充满光泽的黑发。

虽然她平常的衣着就很美丽,不过因为今天要和客人外出,因此穿的更为漂亮。

超低胸的礼服--和走禁欲派设计的伦拖拉风格有很大差异--是完美呈现身体曲线,充满异国风味的衣物。质料也是用数层单薄透光的布料,好像指尖稍微用力一戳就会把衣服戳破一样。

装饰全身的华丽宝石,是她的赞助者们送的礼物吧。

「妳、妳快去啦!」

继续看下去说不定会盯着她的胸部看,因此托亚将视线从碧玉身上移开。不过碧玉披上兔毛制的豪华大衣后,却直盯着托亚的脸看。

「干干嘛啦?」

「碧玉,怎么了?」

因为盯的太明显了,不只托亚,连海丽叶都惊讶地提出疑问。

「嗯~~」

手指轻贴在鲜红的嘴唇上,继续盯着托亚好一阵子的碧玉,宛然离开倚靠着的门边,走到托亚面前。

被比爱德华还要高的碧玉俯看,托亚口气尴尬的回问:

「你到底有什么事啦!」

「你们什么时候要出门工作?」

「明天开始。怎么了?」

碧玉用上了漂亮颜色的指甲尖,戳了托亚宽广的额头。

「那我就现在告诉你吧。我没看到西瓦和爱德华的脸,所以我不知道他们如何不过你的额头上有黑影。」

「黑影?听起来好像不太妙。」

「非常不妙啰,非常不妙。」

托亚听到碧玉如此肯定的语,内心开始感到不安,用担心的语气询问:

「那是怎么个不妙法?」

「额头上出现黑影,是灾难将降临在你身上的预兆喔。而且从那黑影的浓度看来,情况相当的严重~~呢。」

「碧玉,你说事情很严重,到底是什么事呢?」

海丽叶也不安的发问。

碧玉表情严肃地用指尖在托亚的额头上,尽了几个类似几何圆形的圆样。

「我姑且帮你施了除魔的咒语,不过我不知道效果有多大。其实,我很想叫你不要接这件工作不过你应该不会不接吧。」

托亚虽然内心不安,却还是假装镇定的瞪着碧玉。

「我才不相信什么占卜呢!我才不会因为你唬人的占卜就不接工作,我绝对不会那样做的!」

「我想也是。没关系,相不相信占卜由当事人决定,我的工作只是负责把我看到的说出来不过,要是你发生了什么事,可爱的爱德华少爷一定会哭的,所以这个借给你吧。」

说完,碧玉粗鲁地将指伸进媚力迫人的双峰谷间,抓出一条有着和她的瞳孔一样颜色的翡翠坠链。

「这东西能干嘛」

碧玉将那个小坠链放在面带困惑的托亚的手掌上。接着,戳了一下刚刚亲自画了驱魔印记的托亚额头,脸上露出令人溶化的妖艳笑容。

「你就带在身上,应该会有点用的那我走啰,海丽叶,我想我一定会很晚回来吧,说不定早上才会回来。」

「我知道了,我送你到玄关那,托亚,剩下的你一个人可以吧?」

「嗯、嗯,可以。谢谢你,马绍尔小姐。」

「掰啰,托亚。千万要小心喔。」

碧玉说完后轻拍托亚圆润的脸颊,便跟着海丽叶走出房间。

寝室中只剩下托亚一个人。

「哼什么嘛,又没拜托你,干嘛帮我做奇怪的占卜,还硬把这种东西塞给我。」

托亚站在整理到一半的行李箱旁,束手无策的看着手掌上的坠链。

被琢磨成圆形的石头还残留着碧玉的体温,宛如真正的生物般。

「什什么嘛,这种东西」

托亚正打算把坠链丢到桌上但最后他打消了念头,没有这么做。

虽然嘴上说不相信,但是他可是能感觉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幽灵以及妖魅,并和对方交谈的托亚。对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能用人类的道理说明的他来说,不知为何就是无法认为碧玉说的话完全都是谎言。

「好啦,我戴就是了嘛!」

托亚气愤地将坠链戴上,继续整理行李。

隔天午后,爱德华一行人从伦拖拉经过两个小时的火车之旅,终于抵达了汉拔站。在这站下车的只有爱德华他们,月台和车站内都十分冷清。

走出具有乡土风味的车站,还留有些许积雪的站前广场前停着数辆马车,闲得发慌的车夫们正等着客人上门。这个地方的积雪似乎没有伦托拉来的深,堆在道路两旁的雪量也不是那么多。

「要不要搭马车到劳伦斯先生的饭店呢?」

「嗯,这是个好机会,马上来打听消息吧。」

爱德华听到西瓦的建议后,开心的点头。接着西瓦挑了最小巧漂亮的马车,告知马夫他们要前往「天鹅饭店」。

「天鹅饭店?啊,贝卡婆婆的城堡吧?好的,老板们,请上车。」

年近花甲的车夫,不知为何露出阴沉的表情,不过却没有拒绝载客,并打开马车门,摆上脚踏垫。

当西瓦和托亚把三人份的行李堆上马车时,爱德华从上衣口袋拿出香烟请马夫抽。

「来,抽一根吧?」

「这、这太不好意思了,老板。」

马夫开心地伸出手。爱德华本身虽然不抽烟,但是为了要能顺利的和这种男人说话,用香烟当媒介倒是个不错的点子。

爱德华点燃马夫的香烟后,若无其事地开口说:

「刚刚你说那是贝卡的城堡是什么意思呢?」

马夫深吸一口烟草,边吐烟边不修边幅的回答:

「那个旅馆,之前是贝卡婆婆的住处。」

「贝卡?咦?我听说那个旅馆过去是当地领主的城堡。领主的名字不是卡麦隆吗?」

「喔唷,老板,您还真了解竟然买下那种城堡改建成旅馆,那个不知情的外人做的事情真令人害怕哪。」

车夫好像自言自语一般,冒出一句话。那一句话让爱德华的眼睛发出如老鹰般的光芒。

「害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啊,失敬了。老板们今天要在那过夜对吧?忘了我说的吧。」

不小心说溜了嘴的男人,边慌张的想要转移话题,边转身背对爱德华爬上驾座。

马夫身后的爱德华,巧妙地隐藏说不定抓到有力情报的兴奋心情,假装天真的语气发问:

「要我们忘记很难吧?怎么了,到底有什么好可怕的?能不能告诉我?我很介意呢。」

「唉唉这下头大了。」

马夫难为情的垂下嘴角,边拉扯着乱蓬蓬的红色鬓角,边朝着爱德华弯下身体。

「这种事情不应该对外来的人说,所以我说的事情请别告诉其他人喔。」

「我知道,我只是有点兴趣罢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流传的故事,我本身也不太清楚。不过据我的祖父、祖母还有更早之前的说法是,不可以进入卡麦隆的城堡,不然会被吸干精气而死。」

「被吸取精气?真是诡异呀。会被谁吸?该不会是叫贝卡的那位婆婆吧?」

「不是不是。贝卡家的人,以前是卡麦隆家的佣人。在卡麦隆家灭绝之后,他们代代负起守护城堡的责任反正我是不太清楚啦。那个,听说那间旅社经营的不错,请您不要再意这些无聊的小事。」

「喔虽然我也搞不太清楚,不过无所谓啦。哪个城堡没有怪谈?凡事都这么在意的话,那怎么住得下去。」

明明是马夫自己说溜了嘴,说出城堡的恐怖谣言,但是似乎又不想惹上麻烦。爱德华眼见再也无法从因心里不舒服,因而扭动身体欲言又止的马夫口中套出任何情报,便故意用毫不在意的语气这么说。

「说、说的也是。不愧是老板,伟大的人就算听到无聊的谣言也不会在意。」

「哈哈好吧,开车吧。」

西瓦和托亚早已上了马车。爱德华说完便身轻如燕地钻进马车,用手杖轻敲马车车顶。

收到讯号后,马车缓缓开始行进。虽然这台车看起来比较漂亮,不过其实已经相当老旧。开始加速后,冷风从四面八方的细缝吹入。

西瓦边将马车上提供的毛毯铺在两位少年的膝上,边问爱德华:

「您刚刚和马夫聊些什么呢?」

「嗯,马上就听到有趣的消息喔。赶快去饭店和劳伦斯先生确认真实性吧。」

「确认?到底听到什哇!」

托亚也兴致勃勃的想要向爱德华问出方才对话的内容。不过,马车突然摇晃,害他差点从座椅上摔下,还好西瓦紧急抓住他的手臂,才幸免于难。

「危险。托亚先生,请你坐稳一点。」

「怎、怎么回事?晃得很厉害耶。」

「大概是因为还有积雪吧,而且这边的道路不像伦托拉铺设得那么整齐。所以,在抵达饭店之前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不然可能会咬到舌头。」

「嗯、嗯。」

托亚被西瓦用修长的手臂像抱孩子一样抱着,瞪大着眼睛猛点头。坐在托亚身边的爱德华脑中思考着「可怕城堡」的事情,往窗外看去。

穿过汉拔村极短的主要街道,接着又在摇摇晃晃的田间道路行驶十分多钟后,马车便进入了森林区域。

单头马车依然猛烈地摇晃,不习惯搭马车的托亚因此有些头晕。

「真可怜,虽然说是道路的关系,不过这台马车似乎也没有好好保养。」

虽然托亚很开心西瓦一边这么说,体贴的大手一边抚摸着他的背,还是难过得想吐。直按着嘴巴呻吟:

「呜好、好想吐。」

「吐了就麻烦了,请忍耐一下。」

「呜呜呜,我尽量」

托亚一边懊悔在火车上大啖海丽叶亲手做的便当,一边靠在西瓦身上紧闭眼睛。

(该不会这就是碧玉说的额头上的黑影在作祟吧。)

托亚虽然告诉爱德华他向碧玉借了守护符,但是有关不祥的预兆他却没有提到只字片语,因为他感觉一说出口事情可能会成真,所以他不敢说。

「哎呀哎呀,人家特地早起帮我们做的便当,你吃了竟然说想吐。你怎么对得起马绍尔小姐的好意呢?」

「拜托你现在别提到便当。」

托亚虽然很气被爱德华嘲笑,不过嘴巴一张开就可能会有东西跑出来,所以他无法回嘴。托亚铁青着脸,一心只想快点抵达目的地。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如了他的愿,爱德华开朗的声音传到托亚耳中。

「喔,可以看见我们的目的地天鹅饭店啰。」

「真真的?」

托亚张开眼睛看向车窗外。原来如此,已经可以看到有一栋建筑物在茂密森林的后方了。

「哇!」

托亚瞬间忘记了晕车这回事,从一直撑着他身体重量的西瓦手臂上挺起身来,趴到车窗上。

距离越来越近的城堡,果然比想象中的还要小上许多,现在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劳伦斯会说「比想象中的还要小」了。

「比普通有钱人家的房子还要小呢,简直就像是童话中的城堡。」

西瓦越过托亚的头看向城堡,语气充满感动,爱德华也满脸期待的点头。

「不过,是座美丽的城堡呢,我很期待唷。」

的确,经过时间流逝而变成蜂蜜色的石墙,以及尽管小规模,但却有着圆筒形低塔的城堡外型,都带着宛如停留在中世纪般的古典美感。城堡旁边如同天然护城河的河川,也为这如梦般的风景增添了色彩。

在弯曲的道路行驶数分钟后,马车终于停靠在城堡的出入口,这座小城堡甚至没有豪华的门柱,单独伫立在这片森林当中。

城堡周围那些看得出当年细心修剪,并紧密排列着的草皮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辛苦了。」

爱德华打过招呼后,马夫从西瓦手上收下加了小费的车费,并在驾座上悄悄低下头.

「那个也许你会嫌我啰唆,不过老板」

「我了解。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说从你这边听到有关这间旅馆不好的传言安心吧。」

马夫看到爱德华大方的同意,终于露出安心的表情,用手扶着压得很低的帽缘。

「听到您这么说,实在是太好了,因为我不想和外来者起纷争。那么老板,祝您有个愉快的旅程。」

话说完,马夫便鞭打马匹,匆忙离开。看来他真的不想在这城堡附近逗留太久。

「嗯看来实在不像一座进去就会被吸光精气的城堡耶。」

提着小行李的托亚,一脸开心地穿过正仔细观察城堡的爱德华身边。

仿佛方才的晕车是唬人的,托亚的脚步充满精神。

「哇,是真的城堡耶!好耶!自从在绘本上看过之后,我就一直很想来这种城堡看看。」

托亚兴高采烈地说着,朝向城堡的入口跑去。

看着托亚脸上笑容的爱德华以及西瓦,同时发出「啊」的惊讶声。

因为停下跳跃脚步的托亚,突然当场蹲下。

「托亚!?」

「托亚先生!」

两人跑到托亚身边时,他那铁青的脸色就像刚刚在马车上晕车时一样;他用两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

「到底怎么了?又想吐了吗?」

爱德华也蹲下,看着托亚的脸。爱德华为了撑住托亚而扶着他的肩膀,并感受到托亚的肩膀不断地微微颤抖。

「好像刚刚有种奇怪的感觉。」

托亚低声呢喃。爱德华皱起他漂亮的眉毛。

「奇怪的感觉?」

托亚害怕的环顾四周。

「是什么呢?现在已经没事了,可是刚刚突然浑身发冷。」

「寒气吗?」

「嗯,突然觉得身体被细针刺穿,好不舒服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大概是我多心了吧。你们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托亚似乎终于恢复了精神,用稍微有力的声音说。爱德华环顾四周后,歪着头说:

「我什么都没感觉到。你呢,西瓦?」

捉着自己以及爱德华两人份的行李的西瓦,略带惊讶的回答:

「我也没有,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托亚先生,是因为你刚刚身体不舒服,还突然跑起来所以才会突然贫血吧?」

「啊也许你说的对。」

经最有说服力的守护者这么一说,托亚也一脸释怀地站起身来。

「也对,都是晕车的错吧。好,我恢复了,赶紧进去城堡里吧!」

「哎呀哎呀,已经没事了啊?」

「没事不是很好吗?来,我们走吧。」

西瓦拉了拉一脸无奈站起身来的爱德华上衣下襬,松了一口气地说道。

「欢迎各位远道而来,十分感谢。」

天鹅饭店的主人,也是爱德华一行人的委托人达格.劳伦斯,开心地迎接爱德华三人。

一个人独立撑起饭店,整理城堡,还得为怪异现象烦恼,甚至怀疑这些现象是不是村人的恶作剧。虽然消瘦的他神情依旧疲劳,不过和在伦托拉那时那副快要断气的样子比起来,现在有精神多了。

「从今天起,我会暂时将客人控制在一组。因此格莱斯顿先生,你们可以使用这个房间。」

劳伦斯说完,就带领三人前往城堡二楼走廊最后面的客房。

因为城堡本身就小,因此房间也不能说有多宽敞。不过,还是比爱德他们居住的公寓房间大上好几倍,暖炉也十分漂亮。壁炉台上装饰着不知从哪个遗迹挖掘出来的古老大理石壶。

客房是由寝室以及雅致的小客厅构成。房间内的日常用品虽然不奢华,但是风格古典不夸大,都是些很有品味的东西。尤其是床上的天鹅绒帐,只要是女性,睡在其中都会觉得自己宛如城堡中的公主。

「很漂亮的房间呢。」

劳伦斯听到西瓦的称赞后,高兴的用眼神表达感谢。

「谢谢称赞。总之这是栋古老的建筑物,家具也几乎都是曾住在这里的人所留下来的,所以都是些跟不上时代的东西。也许各位会因此感到不方便,请见谅。」

爱德华连外套都不脱,巡了一下室内说道:

「今天的住宿客人呢?」

「只有一组,是一对夫妇,不过还没抵达。」

「是吗昨天有客人来住吗?」

「没有,昨天我没有营业,所以没有任何客人。」

「原来如此对了,我想在客人还没来之前到处逛逛,看看城堡内的样子,您介意吗?」

「当然不介意,如果你不介意,要不要让我为你介绍呢?」

「乐意之极。」

因此,爱德华他们安置好行李之后,立刻在劳伦斯的带领下,开始在城堡内部探索。

由于城堡和一栋房子差不多大,因此房间并不多。要在城堡内走一遭花不了多少时间。

「我们现在所在的二楼有两间客房,每间都有各自的浴室。还有一间佣人房,不过现在当仓库使用。」

劳伦斯边走下通往一楼的阶梯,边指着紧密排列在墙上的图画。

「这里挂的好像是这个城堡之前的城主,以及历代领主及其家人的肖像画。不过我不太清楚谁是谁。」

墙上挂着的是画风有极大差异的各式肖像画,从历代城主的服装看来,可以推测出肖像画的完成时代相隔甚远。

「对了。」

爱德华想起马夫刚刚所说的内容,若无其事地询问劳伦斯:

「听说把城堡卖给您的老妇人,并不是过去领主的子孙?」

「是这样吗?和我接触的是叫做贝卡的老妇人。」

劳伦斯表示惊讶,看来他是第一次听说。爱德华很慎重的选择用词,开口说道:

「嗯。听说那位妇人是原本这城堡佣人的子孙,领主家系是卡麦隆家族。」

「我不知道这件事,因为我没有问的很详细啊啊,难怪」

「难怪什么?」

劳伦斯好像回忆起数个月之前的事情,眯起茶色的眼睛说道:

「贝卡夫人和我进行交易的那段期间,一直用很小的声音喃喃的说对不起,我没有尽到我的职责。」

「没有尽到职责,对不起?」

「我以为是因为年老体衰无法维持城堡,因此向祖先道歉原来如此,是因为得在自己这代,将过去历代主人托付下来的东西放手,因此感到很遗憾吧?」

说完后走玄关大厅的劳伦斯,仰头看着天花板说:

「这里是这座城堡最宽广的空间,很美吧?」

在场所有人都点头同意这句话。

虽然整体上是座朴实的城堡,但是大厅的装饰却很豪华。

地板是由黑白相间的大理石排列成棋盘图案,壁上也有一个由大理石打造而成的漂亮暖炉,沿着墙壁攀升通往二楼的螺旋楼梯是橡木制的,扶手的雕刻花纹也十分精美。

一盏想必在过去价值不菲、使用了许多玻璃材质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垂吊下来,天花板上还画着在水边戏水的女神们的绘画。

「哇!好豪华喔,真漂亮。」

托亚嘴巴张得老开地看着天花板,脸上因惊喜而显得有点呆。应该早就习惯豪奢以及美丽事物的爱德华,也不禁感叹:

「如果只是奢侈的东西到处都看得到。不过真正经过历史考验的美,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创造出来的东西,但眼前这些东西都是经过时间的琢磨,十分漂亮。」

「谢谢称赞。这是贝卡夫人撑着行动不便的身体努力保养维持的城堡,因此我也想要尽我的一份力。」

劳伦斯开心且自豪的这么说。

虽然为怪异现象所苦,不过他对这座城堡的感情,似乎一点也不淡薄。爱德华一边心想:毕竟这座城堡这么美丽,他会有这样的表现也是理所当然,一边接着询问:

「建城到现在有多少年的历史了?」

劳伦斯思考一阵子后回答:

「好像有经过几次小翻修,听说到现在已经有四百年的历史了。」

「四百年!好久喔!」

托亚从刚刚到现在只有一连串的讶异跟佩服。他那陷在讶异情结中的黑色瞳孔,朝半开的门后方看过去,更添加了几分光彩。

「啊!那间房间该不会是餐厅吧?」

「是的,请进。原则上用餐是在这里,不过也是可以指定在房内用餐。」

雅致的餐厅摆设着橡木制的结实餐桌椅,风格宛如过去的修道院或骑士之家。

在一大片玻璃窗后面的,是小巧的庭院。

「隔壁是撞球间兼读书室,后面是厨房以及我的房间。我的房间是以前住在这里的贝卡夫人住的房间。」

「嗯那座可爱的塔呢?」

「基本上是做成守卫用的塔,不过因为高度不高,充其量也只能看到森林及河川而已。再加上楼梯已经老旧,所以我把入口封闭让人无法进入。」

「原来如此,真是可惜那么,城堡已经介绍完了吗?」

劳伦斯稍微思考后,点头回应:

「都结束了,只剩地下室没去。现在我把那边当成食物储藏库以及仓库使用。虽然顶楼也可以上去,不过那里没什么特别的。说来不好意思,顶楼我现在当作晾衣场使用。」

「原来如此。」

爱德华点头时,安置在玄关大厅的大锺摆时锺传来三声沉稳雄厚的钟声。

劳伦斯回应听到这个音色后露出若有所思的爱德华,面带笑容指向餐厅的桌子:

「时间正好。我准备了香籽蛋糕以及杏仁布丁,要不要先用杯茶呢?」

相当喜爱甜食的爱德华,和总是食欲旺盛的托亚,互相对看后用力点头。站在后面的西瓦,则认为自己应该帮忙劳伦斯,而悄悄卷起了衬衫的袖子

当天晚上,在日夜交替的时分。

爱德华、托亚以及西瓦三人来到玄关大厅。

为了揭发谜样人影的真正身分,他们决定从今晚立刻开始巡逻。

劳伦斯虽然也说要帮忙,不过他的身体疲劳已经到了极限。在爱德华以及托亚的说服下,便勉强回房休息去了。

下午时分,会因窗外射入的光线显得十分明亮的大厅,现在则是一片漆黑。只有三个人手上拿着的蜡烛台,微微照亮他们的周围。

「爱德华,接下来该怎么做呢?一起在城堡中来回巡逻吗?」

爱德华摇头否定了托亚的提案。

「不,分头进行吧。虽然危险程度会增加,不过比大家一起行动可以监视到更大的范围,相对的,如果发生什么事情就大声喊叫。这城堡很小,所以一定听得到声音。」

西瓦点头,看往楼梯的方向。

「那么,一个人守在这个玄关大厅、一个人在客房等待入侵者,另外一个人呢」

爱德华思考一会儿后,斩钉截铁地说道:

「最后一个人在餐厅等待。从那个房间可以简单出入庭院,换句话说,从庭院能轻易地侵入城堡。」

「原来如此。那怎么分配呢?」

被蜡烛火光照亮的托亚黑色眼睛,如黑耀石般闪烁着,虽然知道这不是游戏,而是伴随着危险性的工作,不过不知畏惧为何物的少年,似乎因这惊险的活动感到十分兴奋。

态度和他呈现强烈对比,显得十分冷静的爱德华,果决迅速地下达指示:

「首先是西瓦,你待在这个大厅,注意二楼和一楼的状况,不过,如果大厅正中间有灯光,侵入者会产生警戒,所以你就躲在楼梯下方吧。」

「我知道了,我会十分注意,不漏听两位传来的声音。」

西瓦露出平日少见的严肃表情点头。唯有总是穿着深色衣服的他,就算手持蜡烛,身体的大半部分仍然和黑暗化为一体。因为他脱下白手套换上黑皮手套,因此手上的蜡烛台,看起来宛如浮在半空中。

「那我呢?」

「你待在客房。门要稍微开个缝,这样就可以从房间偷看走廊的样子。」

「原来如此!了解,那你就在餐厅啰,爱德华。」

「嗯。虽然有点危险,不过那里可以看到外面是否有可疑人物走动听好喔,如果感觉到危险,绝对不可以单独追踪,一定要出声呼叫同伴。」

「知道了!」

「我知道了。」

托亚和西瓦都用着音量虽小,却很简洁干脆的声音表达了解的意思。

「那么,大家各自前往自己负责的区域吧,绝对不可以打瞌睡喔。那不只会让小偷逃跑,而且也会让自己陷入危机。」

「我知道啦,那我走啰。」

托亚蹑手蹑脚地爬上楼梯。因他个子娇小体态轻盈,因此一点脚步声都没有。爱德华心想虽然托亚适合当侦探,但似乎更适合当小偷接着留下待在大厅的西瓦,进入餐厅。

空无一人的室内十分寒冷,空气中还残留着些微晚餐主菜炖羊肉气味。

爱德华拉紧外套衣领,镇守在窗边的窗帘阴影下。他一边注意着别让蜡烛烧到窗帘,一边把烛台入在不起眼的墙壁边。

因为这座城堡位于森林之中,因此入夜后的气温冷到无法和伦托拉相比。连在房间里呼吸,都可以吐出白烟。

「真冷」

要是手冻僵,有个什么万一的时候,会无法和侵入者交锋。因此爱德华将戴着手套的手塞进外套口袋当中,不断等待。

唯一一组住房客人,是一对沉稳的老夫妻。晚上一起用餐时,爱德华他们假装自己也是客人,和老夫妻聊天谈话。

将事业移交给儿子,已经处于退休状态的他们,目前也没什么特别目的,似乎只是优雅地在各个乡间旅行着。

即使是旅游达人的他们,似乎也是第一次在古堡中过夜。面容高尚的老妇人,脸颊泛着红晕,开心地说着她觉得自己有如化身成故事中的公主。

(对了,被招待到麦克弗森学长家的时候,我也有那种感觉呢。)

爱德华将身体贴在墙上,毫不松懈地将视线投往窗外的黑暗当中,想起了过去的回忆。

巴尔福公立中学的学长克莱门斯.麦克弗森的老家是座漂亮的城堡,就像现在的托亚一样,刚进入那座城堡时的爱德华,整颗心也完全被吸引了去。

那座城堡的设计和这座城堡的朴实刚健不同,是具备着精心设计的尖塔、以及美丽的礼拜堂、属于装饰性质很强的城堡。

如画着螺旋一般围绕着尖塔而上的楼梯、高得惊人的天花板、精美上的石膏精雕,以及似乎要有脚踏垫才爬得上去的巨大挂幔床铺,对爱德华这个少年来说,一切都很稀奇美丽。

『真的有这么开心吗?因为我已经看习惯了,所以我不认为有那么稀奇。』

克莱门斯害羞的对因兴奋而不断称赞城堡之美的爱德华微笑摇头。

即使是现在,爱德华仍然可以清楚想起那时候克莱门斯的样子。

虽然纤瘦但是绝不虚弱的身体,十分搭配那头银色长发。瞳孔的颜色,是会让人联想到冰冷北海的深蓝色。爱德华觉得只要被那双眼睛凝视,似乎就会被看透自己的内心深处。

(因为好像成了王子,所以很开心没错,我记得我说过和那位老妇人一样的话。)

『哈哈哈,王子吗?既然这样,那你应该比我还适合这座城堡啰?在我眼里是觉得你比较像童话中的王子这座城堡一定也很欢迎你的到来吧。一定会欢迎你再度光临的,格莱斯顿。』

爱德华想起学长当时说完后,温柔地抚摸着自己头顶的温暖双手,以及没有实现的约定,胸口一阵刺痛。

(学长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在做什么?)

如果没有从巴尔福公立中学毕业,就几乎没有机会仰赖头脑工作赚钱了。所以剩下只有成为肉体劳动者一途,或是重振父亲的事业了吧

以成为学者为志向的克莱门斯,不知道尝到了多少挫折感。

他决定退学时,爱德华曾经拜托父亲给予援助,但是克莱门斯却如同拒绝奖学金一般,慎重且果断的拒绝了。

『我不会接受施舍的,克莱斯顿,而且那也不是你的钱听好,这是我给你的最后忠告,在你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时,不要以为你有能力帮助别人。那只是傲慢罢了知道了吗?』

光只是回想起克莱门斯最后将如此严厉的话语,送给爱德华时脸上所带的笑容,就足够温柔到令人动容。

(克莱门斯学长)

爱德华不知不觉间,沉浸在过去的回忆当中。但是,这寂静的回想,却被托亚突然敲击耳膜的怒吼声残忍地打断。

「托亚!?」

爱德华弹跳般地站起身来,飞奔出餐厅,便立刻看见早已拿着蜡烛台,以超快的速度从楼梯下冲上来的西瓦。

「妈的,跑哪去了!」

看来可疑人物似乎已经不见踪影。托亚一个人站在二楼的走廊上,肩膀因喘息上下起伏着。西瓦跑向托亚,点起蜡烛台,仔细的照亮周围。

「托亚,到底怎!」

这回传入刚抵达二楼的爱德华耳中的,是男性沙哑的叫声。

从那对老夫妇的客房中,传来老妇人充满惊讶以及绝望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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