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约会也顺利……用「顺利」这个词是否合适呢?总之,虽然经历了一些突发事件,但总算顺利结束了,我现在独自一人躺在床上。
伸出手,我将目光投向小指。约定……拉钩……这是第二次和阳信这样做了吧?能和他共同许下对未来的约定,实在是太幸福了,我的表情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下来。
今天我搞砸了一些事,但阳信却温柔地安慰我……这让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离纪念日只剩一点时间了。这不争的事实让我感到内心一阵刺痛,但我想,为了实现与阳信承诺的关于未来的约定,我一定要全力以赴。
「好开心啊……」
我闭上眼睛喃喃自语。
一种舒服的疲劳充满了身体,大概这就是满足感吧?如果现在就这样睡下该有多舒服啊,但眼下我还是忍住了这个冲动。
享受着这股满足感,我细细咀嚼着今天的回忆……但同时存在的,是与这股满足感相矛盾的、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寞。一定是因为突然变成一个人才感到寂寞的吧。
约会回来的路上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呢。
「……嘿咻!」
我打起精神喊了一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拿起手机,熟练的拨通了电话。
手机立刻就被接通了。
『摩西摩西?』
明明刚还在一起,但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兴奋。是我的错觉吗?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我心里这么想着,回答便迟疑了一下。
于是对面再次传来声音。
『摩西摩西,七海?怎么了?』
「啊……抱歉抱歉。总觉得,听到阳信的声音……就安心下来了」
这关心着我的声音,让我感觉刚刚的寂寞瞬间烟消云散。
「……阳信……今天的约会真的很开心呢。能做的事、没能做的事……全部都很开心,感觉就像做梦一样,有种幸福的感觉」
为了让像这样关心着我的他能够放心,我告诉他我没事,而且很开心。真的,从内心深处感到很开心。我清晰的察觉到,听到我的话,阳信松了口气,。
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贴在我耳边吹了一口气,脊背像通过一道电流般酥麻……但我忍着没有说出来。
『是啊……我也非常开心』
「所以呢?……也可以说是物极必反、泰极否来吧……总觉得,待在房间里突然就感觉好寂寞,好想听听你的声音」
我再次躺在床上,继续说道。
「所以很抱歉,突然打电话给你……」
『没有的事,我家里也没人,其实我也有点寂寞的,正好你打电话过来,我很高兴,谢谢』
真是出乎意料的回答。因为妈妈她们在,我是到了房间里之后才突然感觉寂寞的,但阳信是从回家的时候开始就感到寂寞了吗?如果我早点打电话就好了。
「我倒是希望你是因为我不在身边才感到寂寞的……哼哼」
为了让阳信能够摆脱寂寞,我故意用闹别扭的语气开了句玩笑。
『当然,和七海分开也是感到寂寞的原因之一。只是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而已』
「啊哈哈,那就好!……不过,一个人在家……志信伯母他们呢?」
『他们两个留了张字条说是去约会了』
「阳信的父母关系也很好呢。不过,大人们的约会,会做些什么呢?」
『嗯……也许两个人一起喝酒什么的?』
约会啊。我的父母偶尔是会一起外出的。以前没注意到,那也算是约会吧。结婚后还能一起约会,真是太棒了。
但是爸爸妈妈可能也没有在晚上一起出门过。下次,让我和沙八带爸爸妈妈一起去约会,也是个有趣的主意。
「喝酒呀……爸爸经常喝,但酒真的好喝吗?」
『上次吃威士忌酒心巧克力的时候你觉得怎么样?』
「那个我忘了!但那时候感觉比起酒的味道,巧克力的味道……更浓烈吧?」
回想起来,到底是什么味道我不太记得了。巧克力的味道我记得,而且第二天感觉非常难受的事情我也记得。
酒的味道是怎样的来着?
『嘛,那时候七海看起来挺辛苦的,所以我觉得不喝酒也没关系。但是等我们都二十岁了,一起喝酒也挺有趣的吧』
「……是啊,一起喝酒吧。直到我们能一起喝酒的年龄……一直在一起吧」
当时的我曾经想着以后再也不喝酒了,但有句话用在这里我觉得很恰当,那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嗯,非常恰当。
【注:原文「喉元过ぎれば热さを忘れると」是日本谚语。源自于当人吞下热的东西,当它通过喉咙后,人就会忘记(或者说习惯)它的热度,即便再吞下热的东西。意思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会忘记曾经经历过的痛苦。这里用个人觉得意思相近的中国俗语替代。】
我强硬地说了一句「一直在一起吧」,虽然是下意识的,但却带有一种希求、祈祷的心意。尽管只是平淡无奇的一句话,我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忐忑不安的等待着阳信的回应。
『当然……要一直在一起』
「嗯……!」
听到这句话,我非常高兴。安心过后,不由得比刚才还要充满激情的大声雀跃起来。突然像这样大喊大叫,会不会被觉得奇怪呢?
「话说回来,突然给你打电话,阳信你现在做什么呢?」
『没做什么啊。硬要说的话,我在想要不要洗个澡……七海也挺累的吧?已经洗过澡了吗?』
「我也还没呢。我想在洗澡之前听听你的声音。原来如此,阳信你也还没洗澡呢……」
在洗澡之前通话,总觉得有点紧张呢。接下来阳信是不是也会去洗澡呢?上周一起旅行时,也看到了他洗澡之后的样子,所以现在很容易就能想象出来他出浴后的形象。
「……一起洗澡……吗?」
我不知不觉间呢喃道。
然后,电话的那头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相撞了。空气仿佛在颤动,一种震荡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阳信,你怎么了?!刚才听到一声巨响,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这是我的台词吧!!你这离谱的提议是怎么回事啊啊啊?!』
被他这样一说,我也反应过来了。听到那边传来的撞击声我不由得担心起他来,但确实,刚才我说的话反而让他在意起我来。
我语无伦次,慌慌张张的辩解。
「不,我是说……在浴室里泡澡很放松的哦?以前听朋友说过,在那种状态下边泡澡边用手机聊天。如果阳信累的话,这样不是很棒吗……感觉会很放松」
实际上我并没有这样想,只是胡乱罗列了能够想到的理由。虽然听朋友说过这部分是真的,但刚才的发言完全没有经过大脑。
大概是相信了我的辩解,我听见那一头传来轻轻的叹息声,然后是他平静的声音。
『七海……七海不是很怕男生的这种视线吗?那么这种行为,或者说撩拨我的言行,应该适度克制一下吧?我也是个健全的男人,听到这种话,也会有忍耐到极限的时候』
一番说教过后,他居然是一言不发。
「嗯……不过你看,只是语音通话的话是看不见的嘛……而且对象是阳信你啊,我没关系的喔?」
『只是语音通话的话可能还好……但是如果我突然一时兴起,把语音通话切换成视频通话,你打算怎么办……』
他的话让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各种想法在我的脑海中打转,经过一段充分的沉默后,我终于挤出了……一句话。
「……要吗?切换到……视频……」
继我的沉默结束,阳信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虽然有点害怕,但如果阳信真的那样做了会怎么样呢,我也有一些好奇。
怦怦怦,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脸颊发烫,就像感冒一样感觉晕乎乎的,额头上也冒出了奇怪的汗。
他的一句话打破了沉默。
『对不起,我没有那种胆量。光是想想,我就感觉要窒息了』
听到这句话,我和他都笑了出来。
「……真遗憾。虽然我也想说……只是稍微想象一下,我的脸就已经通红了」
『那是当然的。虽然只是语音通话,但那一头的人可是光秃秃一丝不挂的……这怎么让人冷静的下来?』
「快别说了!我已经开始想象了……啊,我现在脸好烫……」
『我也是啊』
然后,我们互相放声大笑,好像要把刚刚的一切都吹走。
温泉旅行时我们一起泡过温泉,泡完温泉后的时间也是一起度过的,虽然有些类似,但对于一起泡澡还是有一些抵触感……或者说羞耻感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对这一点做到习以为常呢?
「对我们来说,一起泡澡还早呢。虽说很遗憾,但我们还是各自泡澡吧」
『那当然。而且我的手机不防水,那样做的话会坏掉的。话说就算是防水的,也不可以带进浴室吧?』
「……说起来,我的手机也不防水呢。我可不想让装满了珍贵回忆的手机坏掉,所以只好作罢了」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就不可能的嘛。看来我说了一些毫无意义的话。不过,也多亏了那样,我们之间的寂寞感似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么虽然有点可惜,我差不多要去洗澡睡觉了……』
「嗯,我也准备洗澡睡觉了。晚安。期待明天的约会呢」
『晚安,七海。电话里聊得很开心。我也很期待明天的约会。明天见』
「嗯!明天见!!」
说完,我们都不好意思单方面结束通话,于是又继续聊了一会儿,但最终我们两个人同时挂断了电话。
然后我就去洗澡了……。在浴室里,当一个人冷静下来时,我又忍不住叫了起来。
「我都说了些什么啊?!我……我到底在说什么?!」
拉着阳信要一起泡澡?!因为说到洗澡什么的……我一时冲动……。
话说现在的我正在泡澡。从刚才的通话来看,阳信应该也是在这个时候在家里洗澡的。在这种状态下,如果继续通过手机通话的话……。
试着想象一下。
『七海,我要开始洗身体了』
『是吗,我现在正泡在浴缸里呢』
『七海,你是从哪里开始洗身体的?我呢……』
『诶……从、从那个地方开始洗吗?我是……那个……』
想象中的阳信,正在给我解说他在浴室里洗澡的实况。呃,不……不行了……光是想想就觉得好刺激。我原本以为只是通过手机的语音通话而已,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那实际上就相当于一起泡澡啊。
我一边把嘴巴浸入水中,一边从嘴里噗噗的吹出泡泡……然后……。
「七海……在浴室中泡晕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在浴缸里泡得头晕眼花,被因为洗澡太久而担心、前来查看情况的妈妈救了出来。现在身体被毛巾遮掩着,浑身赤裸的躺在那儿降温……。
「……要不要给阳信发张现在这个状态的照片呢?」
「那样绝对不行!!」
明天的约会在即,有些不安的一天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