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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那股勇气为谁而起」-we can never save xxx-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Charleszhang(LKID:djfgjfidjfidjfi)

录入:Charleszhang

修图:Charleszhang

校对:刀雨

旅途过于漫长,逐步磨耗掉他们的记忆。

故乡太远,回忆太淡。就连流逝的庞大时间也失去时间本身的意义。

为什么开始旅行?应该是出于战争或灾害之类的因素。他们离开故乡,搭乘横渡繁星之船,踏上了这趟旅途。他们曾造访好几处的星星,然后离去。

等到察觉时,已经迷失了返乡的路。

回首航路不见半点痕迹,只有整片深邃的黑暗。

丧失归途,方生回乡之念。意念无处可去,随即沦为单纯的执迷。

他们一心思念故乡,不停地盼望,并且祈愿。

对故乡的记忆不复存在。因此,只好温习铭记于船体主干的古老记录,为那些幻影焦心不已。

他们没有名为死亡的尽头。

经过只比永恒短一些的流浪,到最后他们放弃了故乡。于是,他们有意沉睡于用以度过下一段永恒的舞台,而仿照故乡塑造而成的沙盒之中。

那就是一个结束。

那就是一个开始。

他们是横渡众星之民。

往后将被称呼为星神的一族——

「———哇。」

黎拉。亚斯普莱把话听到这里,就音调平淡地发出感叹。

该怎么说呢?虽然她有心理准备,但这实在太离谱。

「在此揭露,这就是世界诞生的真相!……感觉塞满了青春期的妄想,哪门子的独家世界观啊!我说啊,师父, 你年纪也一大把了,做人是不是该安分点?」

「身为当代的正规勇者胡扯什么。基本上,我绝无虚言。」

「那我倒明白。不过你说的这些内容就是没办法让人一脸正经地听进去。」

黎拉露出暧昧笑容,然后举杯喝下蜂酒。

帝都第六街区的一角,平价酒馆在深夜仍灯火通明。由于肉的油脂和菸草都会冒烟,导致眼前白白茫茫。这地方和干净高雅相差甚远,餐点却相当不赖。不愧是师父挑的店,如此心想的黎拉对师父刮目相看。

「所以说,按照师父讲的那套创世神话,星神们都把自己的灵魂埋葬到……呃,船体主干所设的沙盒世界里面了,对不对。在这个节骨眼,我先不吐槽有灵魂这种怪力乱神的字眼突然冒出来好了。」

她将指头转了转又说:

「之后存活下来的星神只有两个人,呃,应该说两尊神。其中之一是我们明天要去宰的艾陆可。霍克斯登,另一个则是——」

黎拉拿叉着肉的叉子朝眼前的「师父」直直地用力一指。

「——来自外界的访客,『异乡人』尼尔斯。」

「你别用餐具指人,没规矩。」

「反正师父说自己是神,又不是人。」

「就算是神也别用餐具乱指,没规矩。」

话是那么说没错。

认同的黎拉将叉子转回去,把肉送进嘴里。肉汁满溢。表面的焦痕苦得恰到好处又美味。她回头朝厨房喊:阿伯,这个好吃耶,再来一盘!

「还有,我跟霍克斯登他们不同。故乡既不相同,旅途也不一样。我只是碰巧也流落到这个世界的,来自他方的旅客。」

「对这个世界泛指的人类来说,感觉没差别就是了。」

「我可不像霍克斯登他们那么神。全知全能都跟我沾不上边。能玩的花样也的确不像他们那样丰富厉害。我也具备来自异界的魔力,次数却有严格限制。再用两次就得挥别这个世界了。

要说的话,本大爷确实与众不同。强到不行,聪明到不行,帅到不行。但这就是我的极限,没办法登上更高的境界。」

你到底把自己评得多了不起啊,不是不说谎的吗?——黎拉想这样挖苦师父,但是作罢了。毕竟麻烦在于,她这位「师父」尼尔斯。 D。佛利拿,实际上就是强悍精明到不行。至于最后那句「帅到不行」是否得当,倒有点难置评……哎,应该也有人看了会那样认为吧,没错。黎拉希望对个人的审美意识保有雅量。

「所以喽,对于你们接下来要挑战的这场仗,我也无法提供多大助力。舞台上交给现任勇者等人发挥,幕后人员就守本分地在后面处理不起眼的工作啦。」

「……是喔。那没办法喽。」

黎拉嘀咕似的一边回答,一边喀沙喀沙地嚼碎随附的生鲜蔬菜。

你说的不起眼工作跟真界再想圣歌队有关吗?」

「哎,这个嘛。」

尼尔斯含糊回答,举起酒瓶一饮而尽。

「我起初创设那玩意儿,单纯只是想弄个用来保护人类的秘密结社就是了。为了营造洁白的形象,我连名称都深思了两年才决定的耶!」

「不对吧?」

花两年还那样?取成那样?

「后来,我只不过搁上八十年,他们就完全走样了。」

「不对不对吧?」

这位高人把事情讲得像在玄关站着跟人聊着聊着,锅子里的东西就煮烂了。然而,八十年这样的数字,本来并不该讲得像在煮一顿晚餐才对。不老不死的星神……来访者在这方面的观念,终究有别于人类吧。

「我东忙一会儿西忙一会儿,时间就真的没了。人类灭亡已经进入倒数阶段。然而,目前圣歌队垮了一半还搞内部分裂,甚至被迫在台面下行事,单靠他们根本动弹不得。不得已,我只好跟他们目前的头头取得联系,并且直接对几项局面下指示。被你抓到的狐狸尾巴,八成就是那时留下的吧……我想。」

此时尼尔斯把话打住,然后眯细眼睛。

「那么,黎拉。话说到这里,你信不信?」

「呃,我是不想信啦。但你没骗人对吧?」

他点头。

「既然如此,可能性有两种。要不是师父你打从脑子里深信那种丢人现眼的妄想,就是刚才那些话全部属实……我个人希望用全力选前者就是了。」

黎拉「唉」地叹出声音。

「我那样做,师父你大概会哭吧。而且会哭得非常烦人。」

「你讲起尖酸话跟威廉真是一个样……」

「还不是因为我们两个都像师父。让纯真的少年少女学坏成这样,你要负责任啦。」

「明明是你自己找上门拜师的,说这什么话。」

尼尔斯嘴里咕咕哝哝,但黎拉决定装成没听见。

「先不管那个了。」

尼尔斯把分不出肥瘦的整块肉塞进嘴里,并且厉然地敛起眼神和脸色。

「黎拉。你别参加明天那场仗。」

「嘴里有东西不要讲话。」

「嗯,唔,好啦。」咕噜。「黎拉。你别参加明天那场仗。」

他把肉吞了后又重说一遍。真规矩。

「艾陆可。霍克斯登年纪还小,应该没有知识能独自判断要歼灭人类。目前那些家伙会攻打人类,应该是出自某一尊地神……我猜是翠钉侯做的判断。」

「你怎么晓得?」

「那还用说,我跟他们是熟到跟人类史一样久的老交情。」

唔哇,这个人随口鬼扯什么啊?

「虽然我跟他们也隔了和人类史一样久的时间没见面。」

而且他还补了 一句乱不可靠的话。

「世界末日近了。」

尼尔斯举起酒瓶豪饮。或许是心理作用吧,他喝的步调比平时快。印象中他似乎说过,任何毒素对他的身体一律 起不了作用,因此都不会喝醉就是了。

「要防止那种结局,必须有星神的遗体。准确来讲是他们的灵魂。而且,还需要能将其正确地加工,让灵魂与始源诅咒一同扎根于『种子』的知识与技术。不赶快找齐那些,人类迟早会将这个世界整个毁灭。」

「为什么?」

「说明起来会又臭又长,把那当前提略过吧……然后呢,在那样的前提之下,众地神抱持的想法就简单了。艾陆可的宝贵灵魂万万不能受损。所以他们要消灭人类。」

「等一下。」

黎拉在中途打断师父的话。

「照我听起来,人类在那种状况下已经走投无路了耶。活下来会面临世界末曰,死光了当然就等于绝种,对不对?」

「倒不尽然。我有诅咒的知识与技术。用来加工灵魂的咒术设施也已经偷偷在某座城镇地底下建造完成了。剩下只需要星神的一道灵魂……」

「驳回。」

她斩钉截铁地回绝。

「……我还没把话说完耶。」

「不用你说,我一连串听下来也晓得。

只要我能杀了星神艾陆可那就万事足矣。我猜教会那边已经谈好了……要不然就是我们这群人当中混了真界再想圣歌队的同伙,师父只要交代那些人把灵魂回收,再亲自施以刚才提到的诅咒就好。从之前谈的内容来想,本来的计划应该是那样。

然而师父特地叫我『逃』,就表示打算从其他地方张罗星神的灵魂。理由大概是我碰巧在今天晚上露面,让师父动了感情。」

黎拉抢走尼尔斯的酒瓶,将里面的酒全倒进自己的杯子中,然后喝光。

「……师父,你打算用自己的灵魂对吧。而且那大概算退而求其次,表示成功率高不到哪里才对。」

没有回应。

「别想那样做。当代的正规勇者是我。假如要为世界奉献己身,那就是我的职责。」

「你——」

「我明白。星神是不将瑟尼欧里斯完全解放就无法战胜的对手。要杀他们应该不成问题,我要生还却全然无望……不过。」

黎拉像平时一样咧嘴,露出笑容。

她认为自己在笑。她对演技有自信。

「即使如此,只要把剑完全解放,我肯定会赢。胜算高就是最美好的事。因为我豁出去的命还有觉悟都不会白费。」

「你应该没有不惜拼到那种地步的理由吧。」

师父带着像在强忍苦涩的脸色,对她问了让人怀念的问题。

黎拉不记得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她那没有才能的师兄曾在某座战场上问了一模一样的问题。

「在你心里,就算有故乡被毁灭的悲伤,也没有愤怒。身为勇者的使命和圣剑的重量,也都不是你自愿担负的。」

「对啊。」

黎拉和当时一样老实点头。

然后,接下来这些是她当时没说出的话。

「不过,这也没办法啊。因为我退出以后,威廉肯定会说他就算单枪匹马也要去。而且要是放着不管,他真的会那样做喔。」

「……啥?」

黎拉从篮子里捏了一块炸地瓜塞进嘴巴。

她大口咀嚼——同时也将自己以前发觉的事情,将那些她不小心发觉的事情依序一一道来:

「正规勇者强大无比。任何武艺都不能比肩,任何咒术都不能企及,任何怪物都不能敌。因此,勇者出征必胜。原因何在?」

尼尔斯沉默不语。

「每一名正规勇者身上,彼此都背负着类似的悲剧;背负着誓言;背负着心愿。没有那些就无法成为正规勇者。 没有那些就发挥不了身为正规勇者的功用。在故事上要背负着必然的背景,才能获得在故事上必然的胜利。

我不懂其中因果和理由。我现在说的,只是自己亲身对于正规勇者这种人的体会。不过,我满有正中要点的把握。简单来说——」

咕噜。

「——正规勇者,就是在复制以往实际存在过的『典型勇者』的人生。」

尼尔斯依旧沉默。

「我们过的并不是自己的人生。我们只是按着对众人都好,对某人有利,内容却规划得大同小异的人生在过活。

诡辩与牵强附会是咒术的基础,对吧。类似的东西会共享相同的性质。即使有『勇者』才能打倒的敌手,只要存在和『勇者』度过相似人生的人,一样能打倒对方才对,就这么回事。」

所以度过与『勇者』类似人生的我们,才可以像『勇者』过去所做的那样,行使比任何人都强大的权能。与敌人 作战必定会胜利。而且……」

啊,糟糕。黎拉察觉大事不妙。她的眼眶在发热。

明明已经决定不再哭泣的。

明明她对自己发过誓,要始终隐瞒着这些,当一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讨厌鬼。明明如此,她却停不住。

「就像『勇者』以往经历过的一样……我们绝对救不了自己真正想救的人……也绝对回不了自己想回去的地方。事情就是这样吧,第十八届前正规勇者尼尔斯。迪戴克·佛利拿?」

而尼尔斯——

眼前这个人生(?)似乎过得比黎拉更加复杂麻烦而辛苦的男子,则摆了一副苦涩的表情,然后转开目光。

「其实当中没有什么明确的规范。」

「那我刚才也听过了耶。」黎拉暧昧地笑。「当中是没有明文规范,但你并不否认正规勇者本身就是那样的。」

没有回应。

「嗯,既然如此。太好了。我的觉悟没有白费。

的确,对于父母和祖国被灭亡的愤怒,还有被圣剑选上之人的使命,我都不觉得有多重要。可是,这不代表我没有任何不惜舍命作战的理由喔,师父。」

眼泪——感觉已经藏不住也无法掩饰了——因此,黎拉含蓄地用指背擦掉泪水。然后她觉得那种少女般的动作八成跟自己不搭调,就笑了一笑。

「威廉有他想回去的归宿,更有许多想帮助的人。他跟两者皆无的我不一样。还有师父,他肯定也跟你不一样。所以喽。」

于是,嗓音里噙着一丝泪水的黎拉自豪地表示。

「唯有威廉,我绝不会让他成为正规勇者。

我作战的理由有那就够了。反正我只是为此才会当正规勇者,明天也只是为此才会去讨伐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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