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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章

当海崎被告知要重新当高中生时,他害怕某件事情会比考试或是念书还惨。

那就是体育。

他并非不擅长运动,只是从高中毕业之后,他不记得自己有认真地运动过。大学时期是有玩一下室内足球,但是现在要他整整一小时都在活动身体,老实说他感到极度不安。

他跟大神询问了一下,三年级的上课内容几乎都是足球或是篮球的球类比赛,让他感到有点安心。若是球类比赛,他随便混过去也没问题吧?

可是……

跟晴朗的天空相反,手上拿著体能测验记录表的海崎,表情越变越忧郁。

这个就得全力以赴了啊……

「大家都拿到体能测验记录表了吗──?要先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喔──」站在学生面前的体育老师,宇佐浩史大声说著。

「男生先从手球开始测──」

「女生先从五十公尺开始测──」

指示学生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天津一脸不悦地看向隔壁的宇佐。而且宇佐也回敬了她的视线。

「天津老师,可以请你们离远一点吗?我的声音都被你盖住,这样我没办法指挥学生吧?」

「宇佐老师,你的声音大到夸张所以没问题啦~要是不满的话,请你们移动吧!而且投球是在那边进行。」

看著彼此互瞪,火药味十足的两人,大神一边跟海崎说明。

「四班班导的宇佐老师,听说是天津老师同校的学长。」

「喔~看起来感情很好耶!」

「咦!?哪里好了!?」

「大神,你在这方面真的不行啊!」

那可不是吵架,是打情骂俏啊!

对于男女之间的枝微末节迟钝到底的大神,令海崎叹了一口气。

移动到投掷手球的区域之后,座号一号的朝地信长,便走进运动场中石灰画的圆圈里。

「要给我破记录喔!」宇佐把球递给了他。

「咦?我、我会加油。」

朝地把手伸长之后用力一投,手球画出一道大大的圆弧线飞了出去。负责测量的学生已经站在自己预测的落点,结果球从他的头上经过,落在大约十公尺之外。他连忙跑向落点测量。

「四十五公尺!」

突然就缔造出超强记录,让其他等待中的学生一阵骚动。

「好的!谢谢──」朝地回应著大家的欢呼。

海崎不知道刚才的记录到底有多厉害,他看向记录表。

高三是十八岁吧?

十八岁男生的平均记录是二十八公尺。

你也太突然就丢出好成绩了吧,朝地同学。

体格也很好呢……海崎不断地盯著回到队伍的朝地。

身高感觉有一百八十五公分……

最近的小孩体格都好好,真羡慕。

「下一个,犬饲。」

「是!」

接著站起来的是座号二号的犬饲晓。目前海崎对他的印象只有眼神很凶狠而已。

犬饲用左手握住球用力一挥。当他准备丢球的时候,负责测量的同学出现在他视线里。他直接毫不豫犹地一丢,球像雷射光线一样笔直飞向测量学生的后脑勺。

「砰!!」

被球击中的测量学生,双腿一软跪了下来,这情景全被犬饲用冰冷的目光看著。

学生们又开始骚动。

那家伙是怎样,好可怕。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的测量学生,非常忠诚地完成自己的任务。

「二……二十九公……尺……」

对著离开圆圈的犬饲,「下次投的时候要再往上一点──」宇佐如此说著。

「不可以丢到别人啊,晓……!」

被朝地这么一念,犬饲开口说道。

「谁叫他乱看著其他地方,所以我就想说教训他不好好看球是很危险的……」

「也太惨痛的教训了吧!你用嘴告诉他啦!」

大神被叫到之后走向了圆圈。

海崎再次看向记录表。

唔嗯……犬饲同学的力量如果也大到能让球直飞这么远,那他好好投的话应该记录会更好吧……

这样的话,目前为止大家都大幅超过平均数字了。

这个全国平均是真的吗……

海崎的疑问,被接下来大神那一投给抹去得乾乾净净。

手没抓好球,而且还搞错投掷的时机点,大神把球打到了地上。

「两公尺!」

喔唔……

原来如此,因为要加上运动白痴的记录,所以平均下来是这个数字啊!

在众人的偷笑之中,大神一脸丢脸地离开场地。

「大神,你还是老样子啊──不要老是读书,偶尔也要运动一下啊!」

「老师好过份喔!连你都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啊!运动细胞是天生的啊!」

回到队伍的大神,被海崎用怜悯的目光迎接。

「嗯嗯?你是那类人啊?大神同学好像在运动方面不太──擅长耶?」

「你很烦耶!你自己又怎样!下个换你吧,快点去给我投!!」

海崎猛然站起来,往场地前进。

我虽然没有特别参加社团,但我的运动神经还算是好的。

不要轻视乡下的孩子!

你这个只有身高突出的瘦弱都会小孩……!

提起干劲,海崎摆好投球姿势。

但他只担心一件事……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这么用力地投球了……

总之就把球投远一点!海崎用力摆出手臂,正要扭腰的时候。

这一瞬间,他的身体发生了剧痛。

一颗球从举高到头部的手中掉下了来。

「怎么了,海崎──!!」宇佐大叫他的名字。

「一公尺!」测量学生忍著笑发表测量结果。

海崎呆愣地按住自己右边肩膀。

肩……肩膀动不了……

这是怎样?

我的肩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僵硬了!!

看到海崎按著肩膀蹲在地上,宇佐向他问道:「还好吗──?」

糟了。事前的准备运动……暖身……!

咦?暖身不太重要吧!我小时候都这么想……周围的人都随便热身,所以我也跟著随便做,但是大叔的身体可不能这样啊!

「我……我没事。只是有点扭到了。」

一边回答宇佐,海崎一边深刻地反省。

大人这样突然运动是很危险的啊……

当海崎转著肩膀时,有个人跑来问他:「还好吗?」原来是朝地。

「我是保健股长。我带你去保健室吧?」

「不要理他啦,阿信。」犬饲在朝地背后如此冷淡地说道:「涂涂口水就会好了。」

「这种话不是在受这种伤的时候说啦,阿晓!」

「没……没关系!不用麻烦了。」海崎感到一阵畏缩。

「真的吗?有困难再跟我说喔!」

「你是女的吗?」犬饲一脸受不了的样子。

有够悲惨……只不过投个球就弄伤肩膀还被人担心。

还说什么不要轻视我,骂人家瘦弱的都市小孩。

忘记年龄差距,轻视这一切的是我自己……

回到队伍的海崎,被大神用冷眼的目光迎接。

海崎愣了一下。

第一次的成绩……大神是两公尺,我是一公尺……输了。

「嗯嗯嗯──?新太同鞋已经很笨了,竟然连运动都不行吗?」

「很烦耶!才不是这样!你这个年纪轻轻却身体不中用的人,不要把我跟你相提并论!」

「我们明明同年吧!你在鬼扯什么!」

海崎就这样笼罩在大神非常得意的笑声中。

「第四跑道,7秒38。第三跑道,8秒23。」

甩下同时在起点处开跑的三人,狩生拔得头筹,第二名的小野屋一脸佩服地跟她说道。

「玲奈,你跑好快喔!」

「谢谢。」

丢完第一次手球后等待中的海崎跟大神,一副对男子测量没兴趣的样子转过身,观看女生的五十公尺赛跑。

「狩生跑好快!」海崎看向记录表。男生的平均记录是7秒53。

她这速度比男生的平均记录还快吧!

「很快喔──她的运动神经超好的!」

「跟你不一样?」

「我差不多要哭啰?啊!不过,你看下一个人。」

「哪个人?」

「最前面的女生!」

那是个带有柔和气息的女生,一头咖啡发色的短鲍伯头,长度大约落在脖子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撑开体育服、宣誓著存在感的丰满胸部。

「喔……♡」

然而,当她起跑的那一刻,脑中的邪恶思想就被拋在脑后了。

她不只是起跑飞快,一瞬间就跟其他的女学生拉开距离,快得不得了。

负责测时间的日代看向码表,开口宣布。

「第四跑道,6秒78。」

这个记录让大家引起了骚动。

「好……快!」海崎也不禁惊讶道。

「是吧?玉来萌香同学,拥有超好的运动神经。虽然平常看起来有点傻大姐~」

「要说到会骗人的外表,你也是不遑多让啦……」

「她可是排球社的队长喔!听说狩生是副队长。」

「……喔……」

那个不服输的人,在社团里也有赢不了的人啊……

「那也是……不好受呢……」

「咦?什么?谁?」

「大神,你这样真的不行啊……」

结束赛跑之后玉来跑到狩生跟前。

「玲奈♪」她从背后抱住狩生,凑近看向记录表问道:「你跑得怎样?」

「喔!果然很快喔~」

「跟你一比还是慢多了啦!」

「哪会啊!而且也不用跟别人比较啦。你跑得快就是个事实呀!」

回答得天真无邪的玉来,让狩生感到有点烦躁。

「……我在比赛上就是喜欢拿第一啊!」

「这样喔……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啦!只会让我更生气。」

「你不要直接对我生气啦~」玉来一边假哭,一边从后面抱住她。丰满又柔软的胸部搭在狩生的头上。

「喂……你的胸部……好重……」

看著两人打闹,海崎小声说了一句话。

「她们看起来感情并不差呢……」

「咦?嗯!为什么这么说?」大神如此问道:「狩生不是说午餐要跟排球社的人一起吃吗?就是指玉来同学喔!」

「是喔……」

我还担心玉来同学跟她,会像跟日代同学那样关系很糟,看来是我想太多了吧?

说起来她跟日代同学实际上是怎样也很难说。毕竟不能直接定义「竞争对手=关系糟」嘛!

不过,女生们嬉闹的景色真是棒啊!

好养眼。

是说光是穿著体育服,对大叔来说可能就已经有点刺激了……

无意识地露出笑容的海崎,被喊著「喂!」的犬饲,从背后一把勒住脖子。

「你刚才在用色色的眼神盯著小玉吧!」

「咦?啥?」

脖子上的手腕勒得更紧。

「喂……不能呼……」

「阿晓!」

注意到的朝地立刻把犬饲拉开。

「对不起喔!他只要一碰到小玉的事就会变得很激动。真的很抱歉!」

朝地跟海崎道著歉,连忙把犬饲拉走。

这两个人……是怎样啦……

「……小玉?」

「就是指玉来同学啦!那两个人跟玉来同学是从幼稚园就认识的青梅竹马。」

「喔……」

一边搓著刚才被勒住的脖子,海崎一边向大神问道。

「所以?怎样?玉来同学跟犬饲同学在交往之类的?」

「不知道耶?」

也是呢!是我笨才会问你。

「那个……那个……」

虽然出声叫了对方,但对方还是没回头。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啊,对了!

「跑步时间7秒38的红头发同学。」

从背后传来的声音,让狩生喊著「啥!?」回头。是日代呆呆地站在那里。

「干嘛!?你在叫我吗!?叫我名字就好了吧!还特地记我的成绩,是怎样?挖苦我吗!?」

「挖苦?为什么要呢?我觉得你跑得很快。」

「……」

「名字的话很抱歉,因为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叫不出来。」

「啊……你在开玩笑吧?」狩生一脸惊讶。「我们去年都有一起参加班长大会吧!我那时是一班的班长耶?」

然而,日代却是一脸讶异。她看起来似乎真的不记得。

这个……女的……!!

日代露出鄙视人的笑容,如此说道。

「真抱歉,我不记得了,可以请教你的名字吗?」

又……是……这个表情……!

「……狩生啦!狩生玲奈。」

狩生忍住怒气,扯出了个笑容。

「请多指教啊!日代千鹤同学。」狩生伸出了右手。

她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记住了。请多多指教。」

对著向自己伸出的右手,日代把码表的绳子挂了上去。

「……什么?」

「差不多要换我跑步了,我想找人接手计时,所以才会叫你。」

「啊,是喔?」

竟然无视她的握手。

「不过,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站在我附近。」

日代说完之后,就往起跑处走去。

这个女的真的是……

看著向这一边跑来的日代,狩生如此自嘲。

她竟然不记得我的名字……只有我一个人把她当成竞争对手,真是有够傻!

狩生在日代抵达终点的同时按下码表。

9秒89。

看到她的成绩,狩生的烦躁消除了一些。

……运动是偏中下啊!

走向五十公尺赛跑的场地时,海崎不著痕迹地并排在夜明旁边。

「夜明先生,让我看看你的成绩。」

海崎看了看夜明递出来的记录表,他竟然了不起地二次投球都有达到十八岁男生的平均值,二十八公尺。

「这是什么精准算好的数字。是说,你还真厉害可以达到平均值。」

「我这两年都在当高中生,所以不会运动不足啊!」

「……」

「不过,改善生锈的身体也是重生的一个环节。你的运动神经本来就还满好的,一定不用一年就会进步的。」夜明这样安慰著他,「但是,」又如此补了一句。「你还是要有自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年轻。不然会受伤的。」

「这一点我非常有自知之明,会变年轻的只有外表。」海崎这句话完全不可信,因为夜明目击到他由于肩痛无法投第二次的手球。

「被周围的年轻气息感染而卯足全力,这种心情我也能够理解。但是,毕竟你已经是个大叔了。」

「烦死了,二十七岁还不是大叔啦!」

就算海崎会自嘲自己是大叔,但他可不能忍受别人这么说他。海崎正处于难搞的年纪。

「还有,你刚才用邪恶的眼光看那些女生了吧?」

「!!」

「你都被犬饲同学勒脖子了。虽然你可以谈恋爱,但千万不要犯法啊!你上次还说什么可以合法接近女高中生……」

「我才没有咧!!」海崎用尽全力否定。

「不,你那种表情就是犯罪啊!」

真的假的!?

我这个人竟然会用那种眼神看女生……

看到海崎黯然的模样,夜明不禁笑了。

伸展著背、动动膝盖,最后周全地连阿基里斯腱都做热身。看到海崎跟刚才不同,非常专心地做著热身,大神如此说道。

「怎么了,新太?你超有干劲的嘛!想要洗刷投球的耻辱吗?」

「……算吧!」

一定要好好热身……从刚才的投球结果来判断,他要是没好好热身有可能中途抽筋,最惨还可能会阿基里斯腱断裂。这可非常严重,一点也不好笑。

根本没空去笑大神的慢脚程,就轮到海崎自己了。他站在四人并排的左侧,等著宇佐吹哨子。

他以前跑步还算快的。

现在不知变得怎样。

「哔!」

在哨音响起的同时,海崎奋力地跨出右脚。

嗯?

视野里没有任何人。

这表示我是第一名吗……!

跑得也很顺。

什么嘛!我意外地很会跑──

但是当他一松懈下来,脚就打结了。

他慌张地想把脚往前伸,脚却完全不听使唤。视线上上下下地摇晃著,他虽然想用手来保持平衡,但已经来不及。

惨了,要跌倒了!

当他这么想的瞬间,身体就往前扑倒在跑道上。

膝盖、手肘、手掌、脸……身体以这样的顺序在地面摩擦,为他带来了痛楚。

「海崎─────!!」

宇佐悲恸的呼喊声从远方传来。

海崎一边撑起身子,一边羞耻地感到无地自容。

……痛……痛死我了──

在幼稚园跟小学运动会上,拚了命想往前跑但身体却跟不上,因此跌得四脚朝天的爸爸……的确会有这种人啊──……

「没事吧!?海崎同学!」表情大变的朝地跑了过来。

「朝、朝地同学……我没事。」

看到想要站起来的海崎膝盖都是血,朝地不禁叫了出来。

「好可怕!!这不叫做没事吧!!」

朝地将自己厚实的背面向海崎,蹲了下来。

「我背你去保健室。快上来!」

「不、不用啦,我真的没事……」

「怎么看都不像没事吧!啊──吼!!」

感到恼怒的朝地一把将海崎抱了起来。

「!」

「老师,我带他去保健室!」

「朝、朝、朝、朝、朝地同学,快放我下来!」

「你放心。我力气很大的。」朝地用炯炯有神的双眼看向海崎。

「话不是这样说!不是这样说啊!」

唔哇啊啊啊,被一个小自己十岁的臭男生公主抱────

快饶了他吧────────

这场小骚动也开始引起了女生们的注意。

「男生那边怎么了?」

「好像是新太同学跌倒受伤了。」小野屋如此回答狩生。

「唔哇,好逊。」

夜明拚命不让自己笑出来,大神则是笑到发不出声音。

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海崎被朝地用健壮的手臂抱离了操场。

【重生实验报告书  负责人 夜明了受试者 海崎新太】

四月十九号

今天举办了新的体能测验。

虽然之前有告知海崎新太变年轻的只有外表,身体里面还是二十七岁,

但不知他是否脑袋懂了但身体不懂,最后受了满大的伤。

(因为太可怕,照片就不放了。)

我还听说班上学生们对他的认知原本是「香烟仔海崎」,

现在已经改成「废材海崎」了。

被自己小十岁的小孩子感到极度同情,他本人应该很不愿意,

但他已经很融入班级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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