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翔酱,早上了哦!快起来了!”
“唔嗯——?”
“今天也是个好天气呢!早餐已经做好了,要好好吃哦!”
“啊,嗯……”
这一大早的——虽说已经七点了——听到这吵嚷而响亮的声音,翔一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了起来。
制服外系着围裙的艾米露,拉开窗帘,满是笑容站在那里。
“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达咩,振作起来。快,把衣服换了,还有洗脸。”
“我知道啦。”
艾米露真是元气满满啊。翔一这样想着,把手放在睡衣上。
然后中途停了下来。说起来艾米露还在呢。不过,在这里犹豫要不要脱好像也不对,反正那家伙应该不会介意吧。
就在他掀开衣角的瞬间,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气氛。
他朝艾米露看去。刚才还喋喋不休的她,突然沉默下来。就像脑袋卡了bug一样,僵硬地一动不动。
“……艾米露?”
“诶?啊,那个……赶紧换好衣服下来。”
她慌慌张张地跑出房间——接着传来“咣”的一声巨响。好像是头撞在墙上了。“没事吧”这样想着的翔一继续换着衣服。
“话说回来,那家伙,真的很有精神啊。”
最近,感觉她比任何时候都充满了活力。 对翔一的照顾也更加尽心尽责,学习上也表现出了干劲。
——不知为何,有时也会像刚才那样死机,但就算死机了,也可以说是状态极佳吧。
“有什么好事发生么?”
翔一一边想着,一边换好衣服走出房间。
学校里,艾米露的活力从未中断过。
“然后呢,昨天看的电视节目里说了!”
“还有,还有!我想抓住那只猫,但它逃走了!”
“梅娅酱,今天的作业做完没有?借我抄一下嘛!”
今天也是朋友们聚集在自己的桌子附近,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
而她的情绪过于高涨,似乎连朋友们也被她震慑住了。
“艾米露,今天也很精神啊……”
“嗯,这一点超可爱哦。”
“总觉得,最近你太有精神了。”
听到黑发少女梅娅喃喃自语时,翔一忍不住想要点头。
“该说是精神好呢,还是干劲十足呢。”
午休时间,就自己的立场来看,让他不禁自言自语地表达同意。
而他现在正无精打采地坐在学校食堂桌子的一角。
这是为了不让同学注意的结果。食堂里没有他们的身影。确认了这一点后,他打开了便当,说是去自动售货机买茶——其实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去食堂的借口。
便当的米饭上,用各种食材画着像翔一的人物的脸。上面还用海苔摆着“加油”的字样。 这就是所谓的卡通便当。
“加油指的啥啊……为什么突然,把这么精致的便当递给我?”
当在教室里打开它的时候,差点以为眼睛都要跳出来来了。这种东西如果被同学看到,肯定会被刨根问底。说实话,他觉得不能只是害羞就能完事了。
这样一来就算没有好好学习,也可以理直气壮地抱怨,而她却是兴致高涨又好好地完成着。翔一说的话她都有乖乖地听进去,而且比以前更加努力。
也正因为如此,微妙地很难提出忠告。 也许是热情缓解了不擅长的意识,艾米露的成绩也在稳步上升。 要是没有高强度的多管闲事的话,那才是最理想的状态。
“真是的,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便当倒真的很美味。”
他慌慌张张地吃着便当,突然,从远处传来声音。
“啊,看见翔酱了?”
“咕噗。”
差点被饭噎死。朝这边跑来的,毫无疑问肯定是艾米露。
她在翔一对面坐下,放下手中的保温桶和塑料杯,责备道。
“真是的,吓了我一跳哦,一下子就不见了。可让我一顿好找啊。”
“在哪里吃饭,都是我自己的事吧……喂,你在干什么?”
“嗯?要准备茶哦。还有我的便当。我想和你一起吃。”
“哈?一起吃?为什么!”
“讨厌,我不是一直都有在说吗?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看,我还泡了茶哦。”
“不,我自己有买,就不用了……”
“给你茶,喝吧喝吧。”
她笑眯眯地把杯子递给翔一,翔一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招架不住。
然后轻轻接过,小嘬一口。 暖暖的很好喝。
“好喝欸。”
“对吧?那是翔酱喜欢的焙茶……啊,慢着,这里有酱汁。”
她用手帕使劲擦了擦翔一的脸颊。
翔一转去留意周围人的视线。幸运的是,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便当上,并没有在意这边。但被看到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通过别的班,把情报传到我们班就糟糕了。)
无论如何也要结束这个局面。
就在他烦恼的时候,艾米露突然用筷子夹起了翔一的菜。 原以为她要做什么,没想到却夹到了翔一面前。
“喂,你不会是……”
“嗯,翔酱,啊……”
“不等等,不管怎么说,这太羞耻了!有点做过头了吧……啊嘞?”
“…………”
出乎意料地,艾米露僵住了,而翔一皱了皱眉头。
“这样啊。”这样说着的艾米露把菜放回原处,像是接受似的点了点头。
“嗯,果然还是自己吃吧。”
“……不,倒是可以,不过突然间怎么回事?”
“因为……那个……有点不好意思……”
“那样的话,一开始就不要想着这么做啊!”
突然间开始,又半途而废,到底怎么回事啊?
翔一有些奇怪,还是一口气把饭给吃完了。事已至此,只能趁周围的人尚未注意到,尽快吃完,回到教室里。
艾米露见状,嘟起了嘴吧。
“啊,慢一点。翔酱,不能吃得太快哦,对消化不好。而且好不容易做好的饭,稍微品尝一下嘛……”
“你以为是谁的错啊!”
翔一终于还是叫了出来,对着艾米露翻了个白眼。
○
第五节课间休息时,艾米露一个人“呼”地叹了口气。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翔一的桌子。本人不在 ,大概是去哪里了吧。
午休结束时,和翔一的对话一直在她的心中回荡着。
『趁这个机会我得提一句,你有点奇怪啊』
『诶——是吗』
『是啊。总觉得你情绪有些太激动了……嘛,也不是说有精神不好。再稍微冷静一点嘛。』
翔一与其说是在生气,不如说是对艾米露的情绪和态度感到困惑。
而且,艾米露本人亦是如此。
“可是我、也不清楚啊……”
只是,总觉得能照顾翔一会很开心,干劲十足。
不,喜欢照顾别人在这之前就有的。不过,最近翔一是照顾的对象,让她感到非常高兴。
这样一想,中途有时反而会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以前只要想做就能轻易做到的事,给他脱衣服、喂他吃饭,现在却无法做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啊,明明动力十足,却总在某个地方停下脚步。”
如果有原因的话,应该是从保育园回来途中被翔一帮助了吧。
从那以后,自己对翔一的感情就在变化着。只不过,因为是思考也无法理解的感情,没有办法也就放任不管了。
“嗯,不太清楚这种心情是怎么回事……打起精神来,有精神的话,心情一定不会不好吧。”
艾米露对自己这样说着,像是在鼓舞自己似的,她握紧了拳头——随即,“哈”地叹了口气。 明明心情也不是不好,却总觉得很难过。
而且,那道叹息还牵扯到另一种感情。
说来也很奇妙,同样是从保育园的归途,她却一直在烦恼着这件事。而且,还和翔一有关。
难为情而不能直接了当对翔一说出口。 就是这样的烦恼。
“我、该怎么办,和翔酱……”[悠悠:说实话,校对的时候看成和歌酱了]
现在如这般的话语脱口而出,但当然也没有人能够给出答案。
很遗憾,这种事只能自己去想。而且,要尽可能快。时间所剩无几。
她动着被大家公认不太好的脑袋开始思考起来。
就在艾米露的大脑飞速运转的时候,翔一走向了洗手间。
无意中打探了一下同学们的动向。好像没有被问什么。午休时间艾米露招待的便当,似乎也没有暴露。
但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暴露只是时间问题。 在此之前,必须要设法解决艾米露可以称得上是鲁莽的、过头地在料理家事的状态。
“干脆缩短学习时间?”
现在的积分制,让料理家事的和学习的量平衡。如果翔一缩短学习时间的话,就会成为拒绝照顾艾米露的客套话。
不、不行。翔一摇了摇头。如果因此而在学习上偷懒的话,对艾米露而言也没有好处。因为自己是在班主任的要求下,无论如何也要提高她的成绩而努力着。让自己偷工减料什么的,简直是荒谬至极。
(大体上,那家伙最近学习也很集中,所以积分已经完全拉开差距了……)
艾米露的积分是67p,而翔一的积分是96p。 很明显,学习方面的量更多。这样一来再怎么放缓节奏,要找到从艾米露那里夺走料理家事这一点的托辞也是不可能的吧。
而且,翔一在心里补充。总觉得艾米露的言行背后,有着对自己隐藏的事情。是为了蒙混过关,还是过头地在料理家事而已。他是这么想的。
如果明白了这一点,或许就可以劝劝艾米露了——但究竟为何,却完全摸不着头脑。
“还是直接问他本人吧……”
一边想着这些,方便完后也轻松了起来,打算回教室去。
正当这时。
“可以过来一下吗?”
“……嗯?”
在男厕所前,他被一个女孩叫住,吓了一跳。 在那里等着固然有原因,而声音的主人他也认识。
“那个,我记得你是……艾米露朋友,梅娅对吧。”
“没错,鹿岛翔一。像这样直接对话,还是第一次吧。”
黑发少女梅娅说着,微微蹙眉喃喃道。
“话虽如此,既然是是同班同学,至少应该记住全名啊。况且,我们还是同一个初中毕业的。”
“啊,这样啊。抱歉,下次会好好记住的。嗯……”
“……内藤,内藤梅娅。”
“原来如此,内藤……嗯?”
内藤梅娅?
翔一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去,梅娅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没错,名字是模仿梦魇取的。但先说一句名字不是我起的。你要是有意见,就去对我的笨蛋父母说吧。”[译注:ナイトメアー,nightmare,梦魇;梅娅,メア]
“啊,确实。取名字自己无法左右,嗯。”
不,不对。
翔一再次想起自己曾经发誓过要对她做的事情。
“对了,我说你啊!你给艾米露灌输了很多不必要的东西吧!害我吃了多少苦啊……”
“干啥,突然发火……而且,我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那个孩子而已。选择什么样的信息,怎样的穿着,不都是那个孩子的自由吗?”
“话虽如此,但最初给选择的不就是你吗?”
“嘛,关于这个问题下次再讨论吧……刚才也说过了,我现在有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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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她是为此而在男厕所面前等候着的。
翔一不情不愿地跟着她来到了这一栋楼和特别楼之间的走廊间。
“所以,有什么事吗?”
“关于艾米露的事。那孩子,最近是不是很奇怪?好像特别有精神……”
“啊,我也正为此烦恼呢。”
“哼。所以,那孩子变成那样的理由,你知道么?”
“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烦恼了吧?早早就解决了。”
“那倒也是……那么,果然还是得直接问她啊。”
梅娅点了点头,手指抵在纤细的下巴上。
看来,她是真的担心艾米露,才来问翔一的。如此挂念着艾米露,大概是相当为朋友着想吧。
(不过,我不会改变你对艾米露灌输不必要知识的评价。)
就在翔一心中下定决心的时候,梅娅突然看向他。
“为保险起见,我想问一下,你在教那孩子学习的时候,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
“就性骚扰啦,职权骚扰之类。”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话说回来,遭受这种待遇一般都会变得消极。这和艾米露为什么会有精神没什么关系吧。”
翔一觉得自己的解释很合理,但梅娅却意味深长地移开了视线。
“是啊,如果真的有精神应该就是这样吧。”
“什么意思?”
“依那孩子的情况,在假装也不是没可能,毕竟那孩子和我们不一样,心思很细腻。”
“哈?细腻?艾米露?”
形容那样气氛轻飘飘、充满活力又一直做着多余事情的女生纤细?
“骗人,完全看不出那种样子。至少,有着奇怪的名字又有点阴沉的你看上去还要纤细一点吧。”
“……姑且当作是夸奖吧。”
梅娅有些头疼地按着太阳穴,然后突然将目光转向走廊的窗户。 可以看见从窗户外伸进来的大树的树枝。
“不过,艾米露的确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我说你,作为青梅竹马应该知道这一点吧?”
“嗯……确实,以前的那家伙可能畏首畏尾、有些胆小。但那毕竟以前的事了,我感觉现在的她有些不同了。”
“人哪有那么容易改变的。现在的艾米露,虽然是经过我诱导才会变成那样……但根本的地方并没有改变。”
“…………”
“总之,你要多留意那孩子。虽然这么说我挺生气,但那孩子好像蛮在意你的。”
“就算这么说……”
现在,还无法理解。
翔一正欲这样说时。
“梅娅!终于、找到你了!”
一名女生脸色大变,朝这边飞奔而来。翔一记起是那个经常和艾米露说话的女孩。
她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对眨着眼睛的梅娅说道。
“艾米露,艾米露摔倒了!”
「「欸!?」」
“现在、在保健室里!快走吧!”
“啊啊,我知道了……”
梅娅瞥了翔一一眼。
不由分说,翔一已经朝保健室跑了过去。
○
“……所以,知恵熱是怎么回事?”[译注:『知恵熱』,指的是婴儿时期不知原因的突然发烧。这个还挺有意思的,经常会被误用]
翔一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在仍有些烈阳高照的住宅街上。
身后传来“啊哈哈——”的抱歉的笑声。
“抱歉,我也只是在想事情而已,没想到会发烧啊。”
“我的意思是,知恵熱是发生在小孩子身上的。高中生怎么可能会有。嘛,你的情况好像也贫血并发所导致的。”
“哼嗯。”
“哼嗯个啥啊。既然都累到贫血了,还不如先暂停一下对我的照顾。如果因此耽误了学习,那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吗?”
“没事没事的,照顾他人是我的价值所在。被托付了的话,因为压力而倒下也没什么。”
“……你能想出这样的道理,真是费了不少脑筋啊。”
翔一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的后背感受到了柔软和温暖,并没有觉得多么不快。他正背着艾米露。
他和艾米露的朋友们直奔保健室,保健老师说“症状是知恵熱”让他们一时不知所措,接着被告知“应该尽早地让父母把孩子接走”。
但据艾米露所说,她母亲现在好像不在家。 所以翔一决定带她回家。 幸好下一节课是LHR,所以休息也没什么影响。[译注:LHR即ロングホームルーム,通俗点来说就是大班会课]
“对不起,翔酱。让你不仅得陪着我,还要背着我。我会不会有些重?”
“……没事,很轻。”
其实艾米露 + 艾米露拿着的自己和艾米露的包的重量,是相当大的负重,但翔一还是坚持走了下去。让病人费心也没什么用。
然后,艾米露把脸贴在翔一的脖子上说道。
“翔酱……”
“怎么了?”
“翔酱、真的很温柔啊……我啊、很喜欢翔酱这一点哦。”
“是是,我知道了。”
因为总是被这么说,所以他已经习惯了。他也知道这只是作为青梅竹马的发言,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意义。翔一轻轻耸了耸肩。
但他并不知道,这个时候,艾米露的表情却是十分复杂。 还以为她声若蚊蝇也是发烧的缘故。
终于到了柚木家,他把艾米露放下。手臂发麻,像是几乎没有知觉,但他还是忍耐着,搀扶着重心不稳的艾米露。
“钥匙呢?”
“啊,这里。”
让他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门锁,走了进去。
——忽然间, 小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艾米露的家,那个餐厅。虽然很小,却被各种生活感十足的东西包围着。
附有灶台的厨房、桌子,还有做零工回来的母亲。为了做料理而切食材,笑着迎接艾米露,以及来家里玩的翔一。
如今,这些无不呈露出零落之感。 应该是有经过打理,并没有蒙上太多灰尘。不过,除了厨房之外,似乎都没有被频繁使用过的痕迹。
一种异样的感觉,萦绕在翔一周围。
“呐,这是……”
还没等他开口,艾米露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放置着书桌和书架,墙上则是收纳式梳妆台,窗边靠着床。
艾米露坐在床上,露出笑容对翔一说道。
“谢谢你,翔酱。已经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欸?”
“今天,真的十分感谢。得救了。”
但是,翔一觉得艾米露的笑容很不自然。
可能是错觉吧,总觉得她在强行憋着什么事情。她的手指摆弄着头发,把头发卷成一圈一圈地玩着,笑容却显得有些不自然。
忽然,梅娅的话再度苏醒。
——依那孩子的情况,在假装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那孩子和我们不一样,心思很细腻。
翔一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坐到了艾米露身边。
“翔酱……?”
“你啊,是在烦恼什么吧?”
“诶?为、为什么,会这么想?”
“无忧无虑的你,竟然会因为想事情而发烧。而且,也不告诉任何人。觉得你在烦恼着什么挺自然吧?”
“那是……那个。没什么,没有在烦恼什么啦。”
“就是说啊,这个。”
“?”
“你刚才不是从一开始就把头发缠在手指上吗?这一点,是你以前想说,但又说不出口时的习惯吧。向阿姨要生日礼物的时候,你也经常会做这种动作吧。”
听到这句话,艾米露“哇呜”的一声松开了头发。 但是,已经迟了。
翔一把手放在艾米露肩上,认真地看着她。
“可以告诉我哦,在你能说的范围内就行了。如果你又一个人想到昏倒了,我做梦都会不踏实的。”
“但、但是……”
“还是说,不能和我商量吗?如果觉得我靠不住的话……”
“不是的!该怎么说呢,这是无法和翔酱商量的事情啊!”
艾米露大声叫了出来,随即用双手捂住了嘴。
翔一更加惊讶了,窥视着艾米露的表情。
“和我无法商量的事情么?什么啊。”
“那、那个……”
她的视线飘忽不定,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死心似的闭上了眼睛,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逼问翔一道。
“那,那个,翔酱。我…… 有个地方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的地方?”
“嗯。而且还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 但是,真的很可怕。光是去就已经很可怕了……”
“可怕……?”
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去了就会害怕的地方么。
但是艾米露的表情非常认真。 有些无法想彻底似的,看向了翔一。
“所以,翔酱,拜托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欸……?”
“要是和翔酱一起的话,我觉得我也能够去了。不管有多害怕,翔酱在我身边我也能安心下来了。”
“……难道说,你、在烦恼该怎么拜托我吗?”
“因为我已经拜托翔酱做了很多事,学习也是、上次的奖励也是、幼儿园的事情也是……所以我觉得再拜托翔酱会有些不好。”
艾米露的话,让翔一的内心颇有些无奈。
这样也太生分了。他站起身——用手指弹了弹艾米露的额头。
“疼~”
“你啊,真是个笨蛋。迄今为止依赖我做了这么多事情,为何现在还要犹豫不决呢?”
“但、但是……”
“听好了,如果拜托的事情会添麻烦的话,我可是会拒绝哦。但是,没有拜托的话,是否应当听从你的愿望也就无从得知。这种时候就说一遍看看。只是烦恼的话,意志是不会传达给别人的。”
“唔、嗯。”
“虽然我也不太明白,不过你不是叫我跟你去哪里吗?那我和你去吧”
“……真的?”
“能因此使你恢复到能学习的状态,就是被委以学习指导的我的工作。也不是什么难以说出口的话嘛……我就陪你去吧。”
“谢谢你,翔酱!我很高兴!”
艾米露笑了,脸上闪着光。
那声音和语气,是她最近吵吵闹闹时特有的风格。
虽说如此。
(——咦?)
翔一揉了揉眼睛。
眼前的她,的的确确地和小时候的模样重叠在了一起。
那个认生、动不动就跟在自己身后、怯生生的少女。
“是眼睛累了吗……”
“嗯?怎么了?”
“不,没什么。总之你先好好休息,不管要去哪里,都要等烧退了之后。”
“嗯。翔酱,嗯。”
艾米露再次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艾米露换上睡衣——当然,翔一已经离开了房间——躺在床上。 在这段时间里,虽然有些失礼,翔一在家中找了一遍,终于找到了退烧药,喂艾米露喝了下去。
“嗯,好像轻松多了。”
看着她平静下来的样子,翔一感觉有些奇怪。
“不过,你也意外地挺爱操心啊。”
“什么?”
“因为你一直在烦恼要不要我听你的请求,所以你才会装作有精神,过度地照顾我。因为顾虑而精神紧绷,不就像个孩子一样吗?”
“欸?欸欸欸?完全不对哦?确实会有所顾虑,但除此之外,我也想尽力照顾翔酱,以后也会是这样哦!?”
“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话说回来,既然不是装作有精神,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地在照顾上投入精力呢?”
“嗯——我也不太清楚。”
对于笑着这样答道的艾米露,翔一心想“那是什么啊”。
(嗯,总比装作有精神要好吧。)
不、也不好。这样一来,艾米露的爱操心这一点就会持续升温。
“那个艾米露。有干劲是件好事,心情好当然也是……不过,照顾这方面还是要适度。”
“欸——为什么?”
“就是,那个……你看,过于干劲十足的话,会给你造成负担,也会影响学习。所以,希望你能控制一下。”
其实是因为被周围的人看到会不好意思。
翔一偷偷地这么想道,但觉得告诉她这件事本身就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没能说出口。
艾米露噘着嘴,陷入了沉思。
“唔——我知道了,会适度的。”
说着点了点头。但她的语气听起来完全没搞懂,让翔一有些不安。
但是,这样的话,至少暂时不会再把卡通便当递给他吧。之后就是听她的请求了。翔一站了起来,决定先离开柚木家。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还有重要的问题没有问,急忙问道。
“所以,艾米露。”
“嗯?”
“结果,你是要去哪里呢?我应该和你去什么地方?”
听到这句话,艾米露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慢慢开口道。
“……医院。”
“医院?”
“嗯,医院。”
她直视翔一的眼睛,补充道。
“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去医院……去探望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