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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章 二缕清风

回想起来。

早晨和白天都像往常一样过去了,然后到了晚上。

就像坚信自己走的路都铺得很好一样,连脚下都不看,于是华丽地绊了一跤。

摔了个大跟头,身体在半空中的时候,我在想些什么呢?

……回想起来。

也许从这一天开始,我和那家伙真的迈出了步伐。

休息日很困扰。将家务大体做完以后,就开始处理剩下的时间。

平时又要上学又要做家务,总是抱怨自己忙得没空,可一旦有了时间,就会烦恼该如何打发。打算去买点东西,又担心钱包不富裕。想去哪里逛逛,却被懒惰缠住了腰。

休息日里朋友们都在做什么呢。起居室里传来两道热闹的声音,本来还以为她们在看电视呢,不想去她们那里凑热闹,最后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伸着腿坐了下来。

同龄人珍贵的假日风景,就呈现在眼前。但她却和往常一样看着教科书。

我也要像她一样学习吗?哈哈哈,我一笑置之。

已经到了七月初,温度和湿度有增无减。听着电风扇来回摆头的声音,我的意识就像渗了水一样,不时地摇晃。夏天仿佛是和往常一样来临,但今年却有不同。

也许,像这样有其他人一起过的夏天,可能是最后一个了。

不,应该会是最后一个……如果不是的话,就很奇怪了。

明年,水池同学还会在这里吗?

会怎么样呢,我无法立刻做出否定。

我的真心又红又肿,一碰就痛,很难面对。

回顾和朋友的接触方式,我觉得高中生基本上都是这样的。我和朋友们都隐藏着内心,圆滑地交流。我认为这样才能与人顺利相处。

但是顺利进行的事情,和希望发生的事情,并不一定是一致的。

如果有了这样的对象的话。

如果能找到这样的对象的话。

为了让对方看到我膨胀的真心,我要变成一个坏女人吗。

「……………………………………」

除了发呆,就只是看着水池同学。

但要把时间全部花费在这上面,是非常困难的。

做到的做不到的,都先放下吧。

我盯着水池同学,开口问道。

「休息日,你觉得做点什么好呢?」

水池同学正看着手机,突然被这么问到,吓了一跳。

顺便一说,我是故意的。

因为看到她在看手机,我才提了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做自己喜欢的事不就行了么」

「没什么喜欢的事」

『别这样跟我搭话』,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这么想。事实上,回答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只是稍微有一点点不爽而已。

也许不是只有一点点。

「那就休息」

犹豫到最后,水池同学反刍般地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唔」

这样也不错。感觉迷迷糊糊,仿佛躺下就能睡着。

将早晨叠起来的被褥铺好,坐在上面。

「我睡了」

如此宣言之后躺下,像幼虫一样蜷着身体,闭上眼睛。

「晚……」

随后,这样的声音轻抚我的后脑勺。

「……安」

还好我是背对着水池同学睡觉,我稍微这么想道。

考试成绩很差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今天应该是休息日,一想到这里马上就醒了。好热啊,发出无声的抱怨。

口干舌燥,额头上满是汗水。是因为做梦而流出的讨厌的汗水,还是单纯因为闷热而冒出来的。现在几点了,睡之前是什么情况,都不清楚。

我睁着眼睛,老老实实地又躺下来。

终于意识变得逐渐清醒,视线所及之处是水池同学的腰间。

「…………………………………」

我看着她,就觉得她满是破绽。

从宽大衬衫的边缘稍微露出的短裤,以及含蓄的臀部。就这样,我用舌头舔着脸颊内侧,一边将自己埋在被子里看着她。只是看着而已。

因为生活在同一个房间里,所以有直接看到的机会。

虽然我无法去直视,因而总是低着头。

女生换衣服,明明看了别人的就没什么感觉。

难道水池海不算是『别人』吗。如果她不是别人,那么对于我来说,她又是什么人呢。

是我的什么人呢。轻飘飘的,找不到合适的文字来形容。

会变成我的什么人呢。

「啊,你醒了」

视线前方的水池同学注意到了我,我移开视线想要蒙混过关,才发现自己的脚随意地伸了好远。

「抱歉,我越线了」

好像是因为睡觉翻身而伸出的腿侵攻了水池同学的领土。水池同学盯着我的腿,礼貌地说了句「完全没关系」。礼貌吗?

「看起来有点像个好人了」

「我吗?」水池同学歪着头说道。

「不是很好」

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毫不犹豫地否定了。她一有时间就会翻开教科书,她其实真的是很认真吗?

「这里原本就是星同学的房间」

「那倒也是」

我爬了起来。水池同学见状,又再次让电风扇开始摇头。看来睡觉的时候,风没有吹到我这边。啊—……是会太干燥所以不好吗?因为是模糊记住的知识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答案,不过如果水池同学是为了我而采取行动的话,怎么说,果然还是个好人啊。我反复梳理着头发,自然地低着头忍耐害羞的心情。

谈话中断后,水池同学又拿起电话。从昨天开始就是这样。偶尔她会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一样拿起电话确认,然后又沉默地放回去。

就像想要急着被叫出去一样。

这周她一次都没有在夜里出过门。这种像是安心一样的心情是怎么回事。随后产生的焦虑心情又是怎么回事。最近我的反应很强烈,仿佛是又多了个以前没用过的内脏一样。

无论怎样睡都无法平静下来,一直在持续燃烧着。

「水池同学,你在学校做些什么?」

我一边看表确认睡了多久,一边试着发起对话。

「你是指什么?」

「休息时间之类的」

「大概,在发呆吧」

「这样啊……」

对话马上就要结束了,休息、大的、那就是午休,我这样联想起来。

说说午休……怎么样。

「下次午休的时候一起吃饭吧」

这是我尽最大努力的邀请。

「和我?」

水池同学瞪大了眼睛。

言外之意,就是她自己也注意到了关于她的传闻。

我不认为这会给我带来好的评价,相反会在学校变得很拘束。

我反刍着水池海的传闻,觉得即使那样也没关系。

「嗯,一起吃饭」

我再一次伸出手。水池同学微微低着头,轻轻点了点头。

「可以」

「谢……」

为了不让人察觉萌生出的喜悦,慢慢地、静静地吞下了这句话。

呼哈呼哈,呼吸仿佛是在挠着牙齿内侧。

感情配合着心脏的跳动的节拍,在我身体里穿梭。

「水池同学你有喜欢的食物吗?」

「肉」

「好直接」

看着水池同学张开嘴露出牙齿,我笑了。

我想再向水池同学靠近一步,来填补我们之间这段相当长的距离。

『快离开』,『你出去』之类的想法,已经完全没有了。

我的愿望与此完全相反,觉得一切都很顺利。

在这太阳高挂天空的时候。

然后,夜晚降临了。

我以为只是和平常一样的夜晚。但那只是我对于时间流逝的感觉。

水池同学似乎并非如此。

我度过着悠闲的时光,无意中看了一眼旁边。

坐在那边的水池同学不光是只看着手机,还在操作着。好像是很不习惯地在用手指发送着什么信息。眼神认真,一如往常昏暗的眼中透出淡淡的光芒。

那表情就像是小孩子看到漂亮的东西,说不出话却被吸引过来一样。

我看着她,心理蒙上了一层阴云。

因为她绝对不会用那种表情面对我。

她总是一副淡泊的,风平浪静的表情,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

虽然是这样,仅仅是这样,我就觉得胸口被紧抓不放。

如果她能用这样的表情面对自己,那该有多满足啊。

「啊」

那个时候,水池同学如同开花般的喜悦,也许是一个分支。

我的脸上和心里都划出了斜线。

不痛,但有血喷出来的触感。

那是收到回复的声音。那个声音和画面,令水池同学雀跃不已。

「我出去了」

水池同学意气高扬地抱着化妆道具,仿佛复活了一般。

或许。

这次恐怕是水池同学自己说想要见面,然后约好要出去的吧。

这种推测,刺激了我的什么呢。

视野模糊。紧张,焦躁,也许还有嫉妒。

天花板和墙壁在选转,声音也在旋转。

「那个啊」

虽然是说过好几次,说了好几次的话,但这次是最用力的。

水池同学被大声叫住,吓了一跳似的站住了。

「怎么了?」

抬起头看着她焦急踏步的样子,我……

我。

「还是不要去比较好」

我的心,突然抓住了她的肩膀。

就像是明确的踏入了被分出去的领土。

睡午觉时伸出来的腿,咯嗒咯嗒地微微颤抖着,没有缩回来。

「你在说什么?」

疑问含糊不清,是因为对方也感到困惑吗。

「你要去哪里」

006

我无视水池同学的话语而提出质问。水池同学轻轻叹了口气。

「那个,有必要和星同学说吗?」

没有。

因为没有,虽然没有,不需要那样的理由,现在也想阻止她。

因为我的内心已经有了足够的理由,把我扔在一边擅自行动。

「我听过很多传言」

对于比平时更加纠缠不休的我,水池同学不耐烦地移开了视线。

「我不知道」

「绝对是骗人的」

「那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很着急」

她的声音越来越不高兴。刺耳的声音震动着我的耳膜。

但是,不能在这里低头。

「你在做不好的事情吧」

我抬起头,看着水池同学。水池同学厌烦地说道。

「嗯,但是这和星同学没有关系」

我将手撑在地板上,脸向前伸着,诉说道。

「别这么做比较好,绝对不是好事」

「我知道的呀,这种事情」

「知道的话就别做了,你明明不知道!」

「那个,什么?你怎么了」

我像是在生气一样,声音有些急促。生气了吗,生气了吧,这种时候就会有一直奇怪的感觉。

不开心的事,高兴的事都能很好的表达出来。

但是这些不开心的事全都需要去面对,让我的心揪了起来。

「因为,这样很危险……而且,我不喜欢」

话绕来绕去,说不出下文。

对话期间水池同学生气地想要离开。

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争取时间。

「我是你的朋友,我会担心的」

全是骗人的肤浅理由。说是朋友什么的,我自己心里也没底。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去。

因为一旦你走了,一定就不是我所认识的水池海了。

如果我一直想象到天亮,我的脑袋终究会崩溃。

不,现在就已经很奇怪了!

虽然很奇怪,但我已经深陷其中。

水池同学面朝门口,稍微停了下来。

我现在可以搂住她的肩膀和后背吗?

但我们之间还不是那样的关系。

应该成为怎样的关系,我一直在寻找答案。

「我觉得星同学说的是正确的」

从她那被黑夜缠住的后背,所发出的冰冷的声音。

「可是,这种正确又能给我带来什么呢?」

对于这咄咄逼人的问题,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能给水池海带来的是。

羞耻与扭曲的十七岁,让人拒绝去直视。

然后。

「如果不能带来什么的话,我就要去不正确的地方了」

说完,水池同学抓起钱包,放下化妆道具,快步离开了。

「你要出门?」

无视了这句漫不经心的问候,我仿佛听见她大踏步走了出去的声音。

「要是把旋棍给她就好了」

回过神来,我也走出了房间。水池母亲躺着起居室里,与我目光相交。

胳膊像是在表演小剧场似的乱动着。

「等等,你拿上这个……哎呀,又来一个」

「那个,您的女儿」

「她气势很足地出去了,好久没被她无视了」

水池母跳了起来。看她起床的样子,下巴的线条和肩膀真的很细。

很纤细,让人犹豫该不该去触碰般的端庄,就觉得真的是那孩子的母亲啊。

「要追的话还是快点吧,没关系的,你比那孩子大」

「诶……追……追……是吗」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自己急急忙忙离开房间的理由。她大概不太清楚状况……虽然这么想,不过在隔壁房间吵闹,声音也会传过去的吧。水池母爽朗地,而且是不负责任地煽动我。

「如果双方都很急的话,腿长的一方会赢吧」

她愉快地这么解释着。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好像有点冷静下来了。

才注意到我的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去吧,既然你是这样想的,那就这样行动吧」

她的语气始终温柔而平稳,既不慌张也不粗暴。

这个人没有阻止她女儿,那自然也不会阻止我。

「那孩子忘带手机了,看了那个大概就知道她去哪里了」

水池母指着我房间敞开的门。回头一看,确实手机是放在被褥上,或者说是刚才争吵的时候被随便扔下的。

但因为是别人的,我有点犹豫。对尾随其后的行为视而不见,善良挡住了去路。

类似于吃霸王餐可以但杀人就不行。

虽然是正确的事情,但也许是不正确的决定。

不,说起来,之前椎名说过在车站看到过她。

「不,不用看我也大概知道」

「那就可以爽快地去追了」

似乎是决定要去追了。是吗,我问自己。

……决定了,大概吧。

我折返回去,无视电话,只抓起钱包。

「帮我关下门」

「一路顺风——」

声音和挥手的方式都是轻飘飘的,没有可以依靠的东西。

我冲出公寓,大步跳下楼梯,在地面上飞奔而起。

心脏和手腕仿佛连在一起,一边感受脉搏的跳动一边奔跑,上一次让身体磨损般的拼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没有思考也没有犹豫,双腿和视野选择了到车站最短的路。

被磨损,被切削,变得几乎要消失般的尖锐。

也许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什么是认真。

胳膊肘撞在狭窄的墙壁上,头发被摩擦着,却停不下来。

就算那家伙在大街上拼命跑,我也能追上去。

因为我一直以来都是穿过这样的道路而生存的。

「啊,忘带电话了」

上了电车后,我才注意到了抓住钱包的那只手。不,不是忘记了,是和星同学稍微争吵之后,着急地只拿着钱包就跑出来了……我看了看车内,现在已经不能回去了。

电车已经离开车站,像要撕裂平淡的夜景一样开动了起来。

如果地生姐突然有什么事不方便,或者一时兴起觉得麻烦而不来了,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会一直在车站,像个笨蛋一样等她吗。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就等着她吧,我像是事不关己般地想道。

「不,不对……不对……」

不是无事可做,而是想做的事仅此而已。

我喜欢那个人。

啊哈哈哈哈,脸没有动,只有肚子在笑。

太好笑了。

朋友。

好久没有被这么说了。

虽然牵扯到钱,但大概……我从担心我的人身边逃走了。

因为我想去见用钱买我的人。

「结束了」

看着没有抓住电话的手心,手指颤抖着慢慢弯曲。

第一次说想见你。

我无法抑制自己想要这么诉说的心。

与她相会,看见她的容颜,听到她的声音,触碰她的身体,感知她的存在,五感都沉溺于其中。

沉溺在那花香之中。

就像在梦中祈祷一样,意识越来越模糊。

我将手放在窗玻璃上,仿佛触摸到了夜晚。

夜晚微冷,由于心中的不安而呼出一口气。

「………………………………」

星同学说的这番话,好像令我的心一下子瘪了。

与其说受伤,不如说是累了。

以前,只要有人对我说什么我都会接受。是啊,是啊,像这样什么都不想,什么都无所谓,仿佛是把一切都蒙起来了。不过也许是因为怕星同学否定我和地生姐的事情,所以我才会用力挥动手臂。

为了不让其他东西进入而使现在的自己发生改变。

很难啊,要维持自我。

啊,不过,以前好像也有过那样的事。

我想起第一次见到地生姐的那一天。那个时候也是,与某人吵架,低着头一直在想该怎么办才好。我在那里遇到了地生姐,发生了很多事情,从被她拯救开始大约已过了半年。

但是突然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才注意到周围的现状没有任何改变。

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变得粉碎,没有原型了。

下了电车,爬上楼梯,走向检票口。车站的景色中,回家途中的上班族占了大半。大家都是回家,而我却在继续前进。很多人虽然疲惫,但脸上带着安心的表情,眼睛和脸颊上充满了温柔。看来回家果然是件好事。

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回去,有点烦恼。

通过检票口,在离得最近的大柱子下靠着。我和地生姐见面一般都在这里。虽然去的酒店会有一些不同,但今天没带电话,即使她想联系我也联系不上。她会来吗,我的意识被她迷住,缺乏危机感地感到害怕。

如果她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感到厌倦了,我们的关系多半就结束了。

或许正是因为要紧紧抓住这些东西,我才会变得不幸。

没有确认过时间,我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不过,车站内的乘客大幅变换了两回。

这段时间我一直等着,没有想过要回去。

「对不起,我来晚了」

粉碎了我的这道女声,向我小跑着靠近。

那声音让我感到耳根撕裂般的疼痛,即使这样我也觉得没有关系。

装作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但还是发现了她的变化。

「和服」

今天的地生姐穿着……这个颜色是……淡青绿色的和服来了。头发也不是像平时那样蓬松而是盘在上面。带着奇怪的发饰,和以往给人的感觉大不一样。

平时就已经很成熟,现在显得更端庄了……仿佛是看着雪洞灯一样的心情。以前就像是月光,今天则是很圆而朦胧的亮着。什么呀,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一瞬间,我都快要忘记自己为什么会消沉。

「啊,这个吗?刚才去日野家问候,回来的时候就这么穿着过来了」

「日野?」

「呃」

地生姐用手捂住了嘴。她似乎是少有地说漏嘴了,立刻很直白地转换话题。

「小海你知道怎么脱和服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情」

对于地生姐的玩笑话,露出了沙哑的笑声。声音随着那笑声和其他的震动而摇动。

「小海?」

「如果你很忙的话,对不起」

太夸张了,这样可以吗?我畏缩地向穿着特别衣服而出现的地生姐道歉。她今天没有和我见面的计划吧。

「就算再忙,我也每天都想见到小海你」

「……哈哈」

即使是毫无掩饰的客套话,我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一定是因为心情低落吧。

所以没有办法更低落了。

不过,从现在开始,是开心的时光。

「哦呀?今天是怎么了」

地生姐靠近我的脸。最终,我什么都没准备就出来了。

连衣服都是居家服,光是在一起就觉得丢脸。

好不容易见了面,却想消失。

「我没有,那个,好好地化妆,对不起」

「没有这回事」

之后要和地生姐去酒店,如果和往常一样的话。

我还什么都没有想好。

「那我们走吧」

所以,我。

「我不去」

「啊?」

地生姐拉着我的手停了下来。地生姐看了看周围。「好了,来吧」拉着我往前走。我嘴上说着不去,脚却跟了上去。

「地生姐?」

「我不记得之前是否说过,抱着一个敷衍的女孩也不会有激情的吧」

穿着和服的陌生背影向前走着,我像是风筝一样被她所牵引。

被说成是敷衍的脑袋和视野,无力地摇晃着。

「不过能让这样的女孩动心也是一种乐趣」

她露出洁白的牙齿说道。就算她这么说我也很困扰。

我用力握着她的手,不管了。

「所以说,发生什么了」

「诶」

地生姐面向前方,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因为平时小海你不会约我出来的吧」

「……………………………」

这里地生姐也稍微有点弄错了。

我追求她,是在我消沉之前。所以,和那方面没有什么关系。

我平时就是那样。

但是确实是有不愉快的感觉,所以被看出了变化。

「我很容易被看穿吗」

「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但小海你很老实」

「然而」地生姐露出洁白的牙齿。

「因为我靠近看过你各种各样的表情」

说这句话的地生姐很得意,她那少见的语气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可能是因为打扮和发型的不同吧,今天的地生姐很……新鲜?新奇?看到了她不同的一面体会到了不同的感觉,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在这种地方表现出了学识的欠缺。

但虽然听上去是好事,但冷静地想想她看过的地方和我露出的表情,「哈」地长吁一口气。

只是如此就觉得塞在身体里的东西仿佛被抽走了。

「太好了」

地生姐不知为何笑了。

「什么?」

「没什么。说起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啊,我才知道她是要带我去吃点什么,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只是跟着。

因为我和最重要的人一直联系在一起,其他什么事都不在乎了。

「……已经吃过晚饭了,就吃点简单的吧」

「嗯,那就去那边的拉面店吧」

既然问了我,倒是听我说呀。

那家伙在电车中,呆呆地看着夜晚。

我一直盯着那家伙。

追上去发现了她,乘上了别的车厢,又再次追上去。

我所做的事情肯定是不对的。

我也好那家伙也好,都在朝着错误的方向不断迈进。

然而出现在等候已久的水池同学面前的,却是与我的预想大相径庭的对象。

『地生』是个怎样的人,我想象过很多。男朋友什么的……或者是有金钱往来的对象……之类的,也可能是连装都不装的可疑人物。这种时候,我该怎么做呢。即使跳出来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事态变得更加混乱,但也不能视而不见,我与尚未谋面的对手纠结着。

结果,到来的是一位穿着和服的美女。

应该在美女前加上超级、非常之类的词语。岁数看上去比我们大一些。因为离得太远不知道她们在交流些什么,不过和服美女牵着水池同学的手好像要带她去什么地方。水池同学一开始有点不太开心,但途中似乎放松了肩膀,淡淡地笑了。我一直躲在一边看着她们。

那个笑容,就是我沉迷于水池海的契机。

我才知道她是在对谁笑,也知道确实是在笑。

她是对着『地生』露出笑容。

她们是什么关系。不是朋友,这一点我可以断言,因为不是那种气氛。我甚至觉得能看到两人之间空气的颜色,但也许只是意识过剩。

『是我喜欢的人』

那是包含了何种含义的『喜欢』呢。

说起来,喜欢是有种类的吗?

失去了保持距离跟上去的意义,但脚步和心却从未停止。

真是令人害羞的家伙,现在这时候还是会脸颊发热。

但是,但是。但是如果多次从口中吐露而出的话,就会给消极的动机赋予行动力。

唾液的味道越来越苦。

要追上去很简单。因为水池同学眼里只有她眼前的和服美女。

对于其他的东西,她似乎打从心底就无所谓。

两人出了车站,走下缓坡,进入了一家拉面店。我看着像是被灯光融化而吸进去的两人,萌生了一种莫名的心情。

你的意思是我做的晚饭不够吃吗。

这样想会很奇怪吗,不过我觉得就是这样。

大厦的一楼,黄色屋顶的拉面店并不大,如果我进去的话肯定会被发现。所以那两人愉快吃饭的时候,我只能在外面等着。这种事情可以说是惨吗。我双手抱胸,瞥开视线。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这种时间站在都市的夜色下。

明明只待在老家,却不喜欢那里。我觉得总有一天,我会离开。

现在,那个『总有一天』理所当然地乘机到来了。

「……什么嘛」

其实是很简单的事。

白天那么热,到了晚上那些热量藏到哪里去了。温度散去,我吸了一口还带着湿度的夜雾般的空气。后脑勺贴在墙壁上摩擦,看着我所渴望的天空。

「…………………………………」

仅仅是一个夜晚。

梦想的前方所等待着我的,不一定是自己所描绘的现实。

穿着打扮有点与众不同的人走进拉面店,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我觉得地生姐的味道与这家店不适合。她身上常有的花香,与店里浓烈的味增味无法调和。而且是一副弄脏了就很麻烦的打扮,还牵着一个小个子女生的手。

这个场景,随便编一个故事也不奇怪。

「你不觉得我们很奇怪吗」

「嗯,是吗?」

入座后,地生姐若无其事地拿起菜单。菜单表面结起了油一样的东西微微泛黄。地生姐满不在乎地抓了起来。

「如果被怀疑的话就说是姐妹吧」

地生姐瞥了我一眼,微微一笑。姐妹吗……我和地生姐。

「我们像吗?」

「不是因为像才是姐妹的吧」

「……如果这样不行的话,我们就无法解释了」

「唔」地生姐的目光游移不定,不知道是在烦恼点菜还是别的事。

「那就说是恋人吧」

虽然她说得很干脆,但我、那个、也很为难,舌头根部都麻痹了。

「又不是说谎」

「……明明一直都在说谎」

但是比起姐妹,恋人要更加……我这是在比什么呀。

点了两碗店里最受欢迎的味增拉面。能吃下去吗,我隔着衣服摸了摸肚子。从手指所感受到的东西,让我想起了星同学。和星同学……和星同学怎么了。

很少和同龄人一起生活……或者说,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没有经验而产生很多困惑。

就这样,一只手联想到星同学,而另一只手则很温暖。

「那个,手」

说到了一直握在一起的手,地生姐举起那只手。

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这回没有受伤呢」

地生姐安心地放了下来。放开之后我也看了看我的手。

早已撕下的创可贴下面,是连伤口都不明显的小小手指。

关节之间,还残留着地生姐的温暖。

我很自然地握紧了。

「那么,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像是看穿我的表情一般,地生姐窥视着我的脸。

即使不说话也能从脸色上看出来,所以我决定主动对她说。

她以为我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才会来见我,我尽想着这种合我心意的理由。

「要说讨厌的事……稍微,和人……吵架了」

「吵架?」

「和现在家里的孩子」

「唔」

我想应该是吵架,还是争论?应该是一个意思吧。星同学也是处于善意……应该说是担心我吧。也就是说,她是个好人。我和一个好人吵了起来,虽然我也和坏家伙吵过架,不过这难道说明了我是个急躁的人吗。嗯,大概都是我的不好。

回去之后还是道个歉比较好吧。

虽然我不知道该为哪一点道歉。

问了地生姐,她会告诉我吗。

就在我心不在焉烦恼的时候,地生姐没有向我搭话。我转头确认,地生姐只是坐在那里等拉面。她注意到我的视线,慢慢转向我。

「怎么了?」

「不……没什么」

如果顺着气氛,是不是应该就此打住呢。没有预想中的这样那样,空挥的手臂不知该如何安放。地生姐因此说道。

「虽然我很感兴趣,不过如果你想倾诉的话,还是自己说出来比较好」

如果我想说,那她就会听。但即使张开双臂做出接受的姿态,我也很难坦率地扑上去。不如命令我说出来,这样还能令我轻松一点。虽然知道这一点,但我觉得地生姐不会这么做。地生姐不会要求我服从她。之前的事情都可以明确这一点,她是想促进我的自觉性……我不认为她有那种教育性的意图。

结果,我还是对这个人的想法一无所知。

……那是自然,因为她也没和我说过。

我也是如此。

「那孩子让我不要和地生姐见面」

「欸」

她的嘴角上扬,看起来很开心。

「她问我去了哪里……大概是她误会了,说我们是不纯交往所以不太好」

「并没有误会呢」

地生姐把小指贴在嘴边,微微摇动肩膀,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极其不纯」

「虽说是这样」

金钱往来是事实,出卖身体也是事实。

但是我,已经不仅仅是为此了。之前为此而行动是到什么时候为止的呢。

地生姐倒是从我见到她开始就没有变过。

「说的很对呢,是女孩子?」

我轻轻点了点头。

「与我同龄的」

无意中隐瞒了在同一所学校上学的事。不过就算告诉她,也不会发生什么。

地生姐一边整理和服的袖子,一边嘴角挂着笑容。这是什么高兴的事吗?

「和女孩子一起生活啊……开心吗?」

「开心……不,没什么」

这么问我,是因为对我稍微有点关心……还是因为嫉妒星同学……合我心意想法在脑袋里盘旋,不可能是这些吧。

「那我们不见面了?」

这句话毫不犹豫地贯穿了爱做梦的我。

仿佛是被人揪起额头上的皮一样,我抬起头来,地生姐一如既往温柔地笑着。

「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是不好的事情,所以小海你才会满脸愁云的吧」

我努力保持表情不变。

祈祷她不要察觉到自己的焦虑。

「没什么」只有舌尖微微动了一下。

「我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不好的事情」

「但是被人这么说了,就又会觉得讨厌了吧」

也许是这样。与内疚感并存的,是不安的心情。

我恐怕连昂首挺胸做坏事的胆量都没有。

「没什么」

「是吗,那我们还是可以见面」

轻松得出这番结论的地生姐,看起来很开心。是因为我的眼球已经变成那样的形状了吗。

「啊,好的」

好,好,好,好。我的内心无数次像狗一样蹭过来,摇着尾巴。

地生姐会喜欢变成狗的我吗。

说不定她会出人意料的感到扫兴。

「不过我还是想和一起生活的女生搞好关系,她看上去是个好人」

「嗯……嘛」

星同学。对我大声说话,和以前的人一样。

但是,愤怒的性质完全不同。

她说我们是朋友。

把擅自住进来的我当作朋友。

现在也没有疏远我的样子,看起来也许是个老好人。

好像完全没有什么内情,虽然彼此话不多,但我觉得她是个很舒服的人。

「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很少见,非常少见。

不用怀疑就知道是个好人的对象,也许只有星同学。

地生姐也是好人,虽说……也是好人。

但她可疑的地方不少。不过即使可疑,我却完全相信她。

这种矛盾一直动摇着我,大概。

「欸——」

地生姐的声音稍微有些潦草,或者说只是在随便听听,会这么想大概是我的愿望吧。与这个人相遇,喜欢上她,对于我来说都太满足了,所以其他的事情也会顺着自己的方向思考。

两大碗拉面友好的并排摆在我和地生姐面前。虽然与店里的背景有点不搭,但在拉面前穿着和服的地生姐却显得很自然。仅仅因为是美女就可以压制住大体的气氛,怎么说呢,很狡猾。

拉面里漂浮着玉米粒,眼睛被那黄色所吸引。

混在味增汤里的颜色,和星同学的头发有点相似。

「地生姐你,为什么没有命令我去做什么呢」

虽然她很喜欢由我自发的『让我做』。

绕来绕去,好像很麻烦。

地生姐调整着大碗和自己的位置,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你想让我命令你吗?」

「虽说不是那样……但是,总觉得」

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

看着热气腾腾的拉面,地生姐微笑道。

「那我来命令你吧」

「好的」

「拿起筷子」

「是」

拿起来之后,地生姐掰开一次性筷子,面对拉面。

「开吃吧」

「……呼……呼」

下唇微微颤抖。不知道为什么,一不留神就会哭出来。

拉面的味道我不太记得,但很温暖。

「我没吃晚饭,刚好吃饱了」

「那太好了」

声音沉重得仿佛被身体牵着走。我以前从来没有剩过饭,现在也是如此。但毕竟还是吃得太多了。也许应该稍微留点汤汁。

走到拉面店外面,反而比店里闷热许多。

肚子好胀,因为很少有这种情况,所以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地生姐看着这样的我。

「怎么了」

「嗯,没什么」

她一边轻轻摸着我的头,一边说道。被人随意地摸着,却没有感到厌恶,这让我感到困惑,目光游移不定。

「今晚要去酒店住吗?我不会做H的事哦,大概」

「那个『大概』很难让人信任……不过要去住的话也行」

马上回去的话,我没有精力和星同学再吵上一架。

「那就走吧」

地生姐的手离开了我的头,与夜晚不同的影子掠过我的额头消失了。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朝车站的方向走去。这次变成了上坡,擦肩而过的大多是开朗、年轻的声音。声音在人群之间反弹,与黑夜、灯光和我们撞在一起。与广阔夜空的温差,令我的身体微微颤抖。

「下课的大学生很多啊,这个时间」

「下课?」

「这附近有所大学,这一带是学生街」

「哦……」

地生姐白天也是其中的一员吗。

有时候会觉得她很像大学生,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大学生是怎样的。

并肩走着,我会意识到地生姐很高大。虽然也有我个子矮的原因,不过还是觉得很高大。眼睛往旁边一看,首先进入视野的是……好大。

不不,我是在说身高的事。

果然有钱人都是吃好东西来促进发育的啊。

「啊,你在看我胸」

「才没有看」

地生姐目光敏锐得令我惊讶。之前我说到过这一点,她回答说『因为我经常看着小海所以知道哦』,虽然她只是对单纯是个笨蛋的我开个玩笑,但我的内心却很不好意思。

「只看看就行了吗?」

「才—没—有—看—,你在听我说吗?」

「没关系哦,随你喜欢,现在我的胸就是属于你的了」

「……如果我当真了怎么办,这种事情」

「可以当真哦」

看着地生姐笑眯眯地这么说着,我觉得真是受不了她。

「地生姐的家是怎样的?」

一般我从来不问地生姐的事。虽然想知道的事堆积如山,很难控制住自己,但我还是忍住了不问。地生姐也是,极力在回避我的事情。

但是她今天的打扮有些不太常见,所以我忍不住问了。

「你觉得是怎样的?」

不出所料,她很轻松地回避了。以往都是在这种时候放弃,改变话题。

「呃……啊……」

我盯着地生姐的装扮。她脚上的雪踏也很合身。

「家里挂着画轴」

「画轴……有的有的,虽然我的房间里没有」

「还有看起来很贵的壶」

「走廊里确实有个看起来很贵的壶,不知道多少钱」

看到地生姐开心地掰着指头计算的样子,不只为何,心中像吹过一阵风一样舒畅。

不是像风洞那样的空虚感……而是像打开窗户,吸入凉爽的空气一样。

「其他的……我想不出来了」

「小海对于有钱人的认知很朴素呢」

「我又不认识有钱人」

除了这个人之外。不过我知道,她真的很有钱。

背着双手欢快地走着,地生姐说道。

「有地下shelter哦」

「……诶,真的吗?」

我惊讶的不由得停下脚步。地生姐像是在开玩笑似的,轻轻一笑。

「哈」的一声。

又注意到一件事,再次令我差点停下脚步。

「地下shelter是什么?」

地下我知道,shelter是什么呢。shel……shell……贝壳?

地下贝,化石吗?化石确实看上去很值钱。虽然我不懂,但能感觉到很值钱。

有钱人。房子很大,有很多植物,有各种各样的东西,很严格。

这种印象形成了屏障。

「大户人家里的人……如果被家人发现做这种事情不是……糟糕了吗」

我刚想说会被骂,但觉得不会有那么严重吧。

「嗯——」

地生姐有点烦恼地低吟着。

「大概可能会被打吧」

「被打」

她说出了比我想象更严重的后果,我的脚像是踩空了一般。

「先在肚子和脸各来一拳,咚,咚」

她用开玩笑的口气在空中挥拳,她的拳头尖锐的很有具体感。

就像有过被殴打的经历一样。

地生姐的皮肤扭曲,痛苦的形象以各种各样的色彩浮现在我眼前。

……光是想象,就觉得胸中的怒火无法平息。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定要在被打之前逃走,一定」

「……小海?」

拳头挥到一半,地生姐像是在确认我的样子似的盯着我。

可能是因为我的声音太过急切了吧,但这种急切的心情没有中断。

「家里的事情,家里的问题我都不在乎,我只是希望地生姐不要被打……」

她是如此漂亮,只是看着她心中就涌起一股热流,我接受不了她被这样对待。地生姐对女高中生如此执着或许也是基于如此的感情。

「嗯……不会的,谢谢你」

「谢谢什么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接受她的感谢。

地生姐稍微弯下膝盖,与我四目相对。然后,『嘿』的一下,嘴弯成了半圆形。她那少年般的笑容让我有些不知所措,然后紧紧抱住了我。

「嗯—,嗯,嗯—」

她一边发出满足的声音,一边抚摸着我的后背。因为体格的差异,我像是被她包覆住了一样。除了平时的花香,还有刚才吃过的拉面味道。

虽然很突然,但比赤身裸体被抱住的时候要冷静。

我稍微注意到了周围路人的视线,但还是沉浸其中。我闭上眼睛,将身体交付给地生姐直到她心满意足。

这样的心情就像是浮在空中一样。

手腕的脉搏每缓慢跳动一次,就感觉到有温暖的东西在肚子里扩散。

终于,心满意足的地生姐放开了我。耳边微微传来和服下摆的摩擦声。

穿过车站前稀稀拉拉的停车场,走进大型卡拉OK招牌旁边的道路。那里又是另一条平缓的坡道。夜里闪烁的灯光,在相当高的位置扩散着。我和地生姐朝着越来越多高大建筑物的方向前进。

那条路的建筑物越来越多,人却越来越少,路当中有个小台阶。地生姐走下那个平缓的台阶,我跟了上去。前方是一个与周边形成落差,位势较低的公园。入口处有一个很敷衍的沙坑。在栏栅和铁柱之间有两个被漆成黄色的秋千。中间是为幼儿准备的非常低矮的滑梯,大人可以站在台子上直接跨过去。游乐设施就是这些。

比旁边建筑物还要巨大的树下,有一张非常矮的蓝色长椅。

是个精致小巧的公园,秋千另一边是好几栋公寓,每一栋都是相似的突出来的形状。地生姐在沙坑前停下脚步。

「好怀念啊,这里还在」

地生姐眯起眼睛,仿佛在追寻着除她本人以外看不到的东西。

我在旁边仰望着这少有的,像间隙一样的东西。

「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吗?」

「嗯?嗯——」

地生姐为难地含糊回答。啊,又是这样,刚才就是这样。

她什么都不想让别人知道。

也不想让我知道。……不想让我知道。

为什么,我差点叫出声来。

「在地生姐看来,这不算什么,也许仅仅是无所谓的事」

尖锐的感情,穿破了嘴巴和喉咙而出。

「我不会背叛地生姐的」

况且原本就没到会背叛的程度。

「所以说,请你……更加……相信我……」

声音里仿佛夹杂着水汽,让人很难为情。再这样下去,黑暗就要膨胀了。

我是知道这一点,还是不知道。

「这不是无所谓的事」

「地生姐……」

地生姐将手放在我的胸前。

由于太过唐突,我「呀」地一声发出了短促的叫声。

「哪里都找不到,世上仅此一件的东西,就在这里」

「地生姐……」

抓着人家的胸,还说着令人动心的话语。

而且为了照顾气氛没有提及的是,她的手指在动,手做出抓的动作。

然后,这个人平静地微笑着。

「小海」

「那啥」

「我呢」

「如果要说真心话,请先放开我的胸」

「嗯——」

有什么好烦恼的呀。而且虽然一脸为难,但她手指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止。即使我一直想让我的意识远离,但渐渐地,她的手变得无法无视了。我的意识又回到了地生姐的手指上。

「…………今天明明说了不做的……」

心脏吵得都快要跑到耳朵外面去了,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那么机会难得,就说说胸的事吧」

「你在说啥呀」

「比起小海的身高,你的胸倒是挺大的」

「……性骚扰,完全是性骚扰」

个子一点也没有发育,我有点在意自己的身高。因为饮食生活乱七八糟的,所以觉得这也是理所当然。倒是没怎么在意过胸部,至少到目前为止。

「感觉还会再长大」

「……这种事情,才不知道」

「毕竟是成长期嘛」

她微笑着,为什么要摆出一副守望着孩子般的表情呢。

「那个,差不多该……放开了吧」

为什么这种事情还要祈求她啊,热量积攒太多,头疼的要命。

地生姐似乎很满足,她露出笑容,松开了手。

「好的,对不起,不过我说的话你明白吗」

脑袋里只留下了有关胸的话题,眼泪也全都流了回去。

「你说什么来着」

「我说了小海你很可爱」

「那真是谢谢你了」

绝对不是这样,总觉得,最终,自己还是被糊弄了。但在这里无法回头,是算计吗,还是天然,我烦恼着这些。无论是哪种我都输了吧,放弃了。

即使能从失败中学到东西,也不会有收获。

换到下一个话题。

「地生姐,我有话想对你说」

刚准备离开的地生姐收回迈出的右脚,像陀螺一眼转了半圈。

「请说」

「可能会有点长」

「嗯,那就」

地生姐快步走向长椅,然后也没有确认就在已溶入了夜晚的长椅上坐下。

「那里,大概很脏」

「不用在意,衣服就是为了保护身体而存在的」

虽然是这样,但这一看就知道是很高级的衣服吧。……有钱人就可以这样吗。果然有钱人都好厉害啊,我发出憧憬的光芒。

我看着自己的手心,回想起地生姐没有在意我的脏手就拉住我。

也许只是地生姐有点奇怪。

我稍微隔开一点距离坐下,地生姐很快就往我这边靠了靠。

「……………………………」

我又稍微拉开了点距离。地生姐感到不可思议般的歪着头,继续与我拉近距离。看她靠近我,我又重复着拉开距离直到长椅的边缘,这下无路可逃了。

被地生姐逼得走投无路,只好认输似的笑了起来。

「为什么要逃」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会追到哪里」

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可以和我玩的对象就只有这个人,所以有时会想珍惜。清澈而又瘙痒的感情跃动,让人无法相信这是将我围绕起来的现实的一部分。

也许我不想放弃地生姐带给我的一切。

「无论哪里我都会去追」

「真的?」

「嗯」

「……骗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是个让人感到很舒服的谎言。是因为没有杂质吗。

地生姐和服的袖子刚好能搭在我手臂上,在这样的距离之间。

包围着的花香之中,我的心早一步找到了归属。

我怀疑自己的眼睛。

和服美女刚开始说话,就突然抓住了水池同学的……胸。

虽说是隔着衣服,但她抓得正大光明。

刚才在路上还若无其事地抱在一起。

水池同学看上去也没有不愿意。

只是害羞地扭动着,没有叫喊,任由她摆弄。

她们是怎么回事。

她们是怎么回事!

诶,她们是那种关系吗……哪种关系!?语言从贫乏的知识中飞舞而出,描绘出8字型。

开始耳鸣了。

虽然是夜晚,视野却笼罩着白色雾霭一样的东西,感觉越来越模糊。

世界变得无法正确传达。

为了缓解疼痛,我适当地将心保护了起来。

「我要说认真的」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地生姐,宣布道。地生姐也盯着我。

「请说」

「我是认真的」

「你不用再三确认吧,我平时就没怎么开过玩笑」

虽然她没开玩笑,但很快就会将话题转向色情方面,所以要再三确认。

「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

气势在这里像纸飞机一样下降。

「现在你有正在交往的人吗,不管是男是女」

我不敢直视她的脸,只能低着头说道。

「没有」

地生姐像是宣誓一样轻轻地举起手。

即使盯着她那端正的手指,也看不出正确答案。

「这种老实的态度很可疑」

「那我该怎么做」

地生姐少见地眯起眼睛。也许是因为盘起来的发型,她看起来比平时更成熟。我觉得要是地生姐也能稍微提高一点心脏的位置就好了。

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相信,我相信就是了」

「不用这样反复强调,我不会对小海你说谎的」

太过于防备了吗,彼此都呵呵呵的干笑。

「顺便一说,我也完全没有说过谎」

「真是好孩子呢」

她摸着我的手心,虽然也可以,但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摸摸头吗。

与地生姐手指的温度差令我躁动。

「如果……你没有和任何人交往的话」

「嗯」

话说到这种程度,实在是太明显了吧。意识到的时候,头就像被打了一样痛。眼角颤动,皮肤和眼珠都迅速干燥起来。

虽然是我自己提出有话要说的。

不过说出来真的好吗,我意识到现在我的思考还不够充分。

但就像脚底打滑向前倾倒一样,已经停不下来了。

「就算不收钱……那个……我也想见你……之类的,以前有说过」

还什么都没有说。过于超前,话语微妙地衔接不上。

地生姐瞪大了眼睛,无言地看着我。

「以前有说过」

「嗯」

我很不安地说了两遍。地生姐「嗯嗯」地随意附和。

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但如果不说出来,就会永远变成让人感到恶心的生物。

我看着地生姐。

冒出来的汗里面像是混着血。

「我喜欢地生姐。喜欢上了你」

变成这样是因为理所当然的事情积累的太多了。

我只能如此认为。

如果不这么想,现在的自己就会和意识有偏差,就会被丢下不管。

扑通,扑通。心脏每次跳动时,喉咙也会收紧。

地生姐的瞳孔似乎收缩了,就像近距离被光照了一般。

发出剧烈声响的心脏每次收缩,都害怕被拒绝。

月亮仿佛被影子吞噬一样,失去了光芒。

随后又裂开,血液在全身流动的时候,夜景像是苏生一般被染上了颜色。

啪啦啪啦地,仿佛电流和火花在闪着光。

「这样啊,喜欢啊」

「……是的」

她像是在回味一样地对我说,我只能低着头。好想逃走,耳朵充满了血。

皮肤像被冬天的风吹过一样痛。

地生姐重新端坐在长椅上,手放在膝盖。

然后像仰望星星一样,抬起头说道。

声音、嘴角和刘海,仿佛都向着斜侧流动。

「我好高兴」

「绝对是骗人的」

我压抑着像青蛙一样要跳起来的心。

「真是的,为什么要这么快做定论呢」

噘起嘴,眯起眼睛的地生姐捏着我的脸颊。这不是在开玩笑,而是明确地将疼痛传达给我。

地生姐的眼睛用力地盯着我。

我知道她不是在生气,但我难以表达。这是我没有经历过的视线。

我不知道她是怎样看待我的。

「擅自决定别人的想法,是很失礼的」

肩膀比心先跳了起来。在她的告诫声中,我第一次感受到地生姐的刺。

仿佛要忘记梅雨季的残渣所带来的闷热,皮肤和头脑一下子凉了下来。

好可怕,被这个人否定,竟然会如此不安。

「对不起」

「能坦率地道歉,嗯,是好事。要好好珍惜」

「对不起」

「嗯,冷静一下吧」

她就这样抱着我的肩膀,像哄我似的拍了拍我的背。我下巴碰到和服的触感,有点硬硬的。

「对不起」

「你这样就像是我在欺负你一样,我会难过的。如果你只会说对不起的话,我就一直这么做直到你冷静下来为止」

我被地生姐抱着,很温暖,好像快要融化了。

我的身体,被地生姐抚摸着,融化在黑夜中,仿佛觉得骨头都很碍事。

狡猾。

像这样温柔对我,令我沉迷,所以很狡猾。

是我太轻率了吗。

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样的美女,带着花香,聪明,温柔,会照顾人,和她在一起能静下心来,胸大,是美女。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怎样才能不喜欢上她。

稍微没有见面就不安到想哭。

我满脑子都是这样的想法,沉闷的心情不知不觉飞出海面,等待下一个波浪的到来。

「平静下来了吗?」

「……嗯」

虽然在其他方面感觉不平静了。

「我……对自己没什么自信」

「为什么?」

「因为,我脑袋笨」

「以前好像也说过这种话」

松开我的肩膀,地生姐露出了笑容。啊,好像是有说过。

「然而,很可惜小海你的脑袋并不笨」

「是这样吗」

第一次见面时,我自然是对地生姐的一切都有所怀疑。也许那个时候的我还比较聪明。然而现在的我真是个笨蛋,脑子里只有地生姐。

只是一个星期没有叫我,我就感到不安,心中难受,像是中毒了一样。

「自信啊」

将话题拉回了一步。地生姐思考了一会,对我说。

「要想获得自信,就是要赢」

比起『要有自信』这样的鼓励,更注重具体的内容。

「是的,只有战胜什么才能得到自信。那个对象一开始可以是自己。战胜自己很简单,难度可以随意降低。不要怕麻烦不打扫卫生之类的,一小时不休息努力学习之类的……从这些细微的地方开始就可以了。不管做了什么,就会下意识地从自己的行动中消除不安」

眼前的人,看起来像是家庭教师。地生姐啰嗦地总结了她的主张。

「但是,要决定性地形成自信,还是要战胜别人」

她的声音并不温柔。尖锐得像是在咬自己的皮肤。

我感受到了赤裸的地生姐。

我能感觉到这个人就是这样生存过来的,稍微有点高兴。

因为她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地生姐你是赢过了谁吗?」

「嗯,是小海吧」

突然又恢复了随便、轻浮的腔调。……嘛,不过我确实是输了。

因为地生姐大概是在表现得让我喜欢上她。

那个目的很容易就达成了。我已经完全输了。

「那么,就再说回小海你想跟我交往的话题」

「呃……这怎么说呢」

事到如今我还在逃什么呀。真想将这种不果断和青春期都不由分说地痛打一顿。

「不,那个……最终还是会回到这个话题……的吧」

「这样啊」

就像是合上正在读的书一样,地生姐闭上了眼睛。

「之前也有过几个呢」

手撑在长椅上,伸着腿说道。

「真心喜欢上我了,想要和我交往的孩子」

「………………………………」

我也是其中之一吗。而且地生姐现在没有和那些孩子们联系也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不管是地生姐与她们断开联系,还是那些孩子们主动离开地生姐,无论过程是怎样,结果都是相同的。

「只是金钱上的往来,对于我来说是最好的」

「为什么?」

我觉得不付钱才是最好不过的。

「那样就可以毫无顾虑地摸小海」

她笑着用很爽朗的语气说道。

「只要是给了钱,就可以什么都不用考虑,随心所欲地玩弄小海。但如果是正常交往的话,一般情况就没法突然摸胸了吧」

就算说是一般情况,我也不知道一般情况是怎样的。但那个一般情况也许确实很一般吧。

「我」

「我?」

「我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常理」

「吼吼吼,总得做些表面功夫吧」

她成长在很好的家庭,与我不认识的人打交道这些都是必要的吧。然后我就在想,平时看到的地生姐是她的那一面呢。

平时也是这么有常理就好了,不过如果有常理的话就不会在车站跟我搭话了吧。

应该说幸亏没有常理,吗?

「不是,那个,你不摸不就好了」

「不要,我就是想揉」

她的右手凭空做出抓的动作,仿佛在说绝不让步。手指灵活地弯曲,抓着想象出来的乳房。

「好不容易找到了让自己幸福的方法,怎么可能随便舍弃呢」

地生姐频频点头,表示很认同自己的发言。这个人……我真的喜欢这个人吗?看着她活动的手指,再次问自己。

嗯,喜欢。虽然会觉得很没出息,但还是喜欢。

「那就,摸一下……那个……也行……」

「嗯,摸什么?」

她肯定是明白的吧。所以我不回答,转过脸去。

又不说正经话了。和这个人说话的时候总是这样。这次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还是没有效果。我不知道现在该把话题带到哪里去而变得迷茫。呃……说到哪里了。

「所以,怎么说呢……你愿意和我交往吗,还是不愿意?」

就像不会飞的小鸟张开翅膀一样,语言的跳跃很弱。

「现在不是等同于交往了吗?」

地生姐盯着我的脸,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

「是吗」

「我觉得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虽然我不明白,但那些区别难道不重要吗。

我所知道的,只有地生姐好像不怎么感兴趣。

这算是被甩了吗?

「……我,还不习惯被别人这么温柔对待」

「嗯」

「所以我在想,我是不是把别人的温柔误认为是好意或者是……爱?」

「温柔就是爱」

地生姐断定地说道。然后,像对待孩子一样摸了摸我的头。

感觉今天被抚摸的次数很多,大概是由于我很沮丧吧。

但因为很暗,所以碰触到地生姐就会很安心。

地生姐把我变得很复杂,困惑,安心,焦虑,嫉妒。

恋爱,或许就是对仰望的世界变得敏锐。

她摸着我的手停了下来,我抬起头,地生姐正盯着公园入口的方向。

我也一起转过头去,但只看到了远处建筑物的灯光。

「有什么东西吗?」

「不,没什么」

移开视线,放开了手,稍微停顿了一下,我开口说道。

「比如说在悬崖……呃,在海上或是空中都可以」

「嗯」

对于我突如其来的比喻,地生姐没有感到惊讶,简短地催促道。

「如果我和地生姐只有一个人能获救的话,地生姐一定会救自己」

地生姐像是在思考似的移开了视线,然后说道。

「大概吧」

地生姐没有说谎,我稍微有点高兴。

承认「这是理所当然的」,然后继续说道。

「但因为我是个笨蛋,所以我会去救地生姐」

就算自己因此而死也无所谓。

「因为你是好孩子」

「不是这样」

我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那个理由。

「我如果没有了地生姐就活不下去了,所以我觉得无论救谁,都改变不了结果」

我一时的臆想,对于这个人来说只会觉得麻烦吧。

尽管如此还是吐露了心声。紧紧握住的思绪像是瘀血般涌了出来。

我没有自信比喻是否恰当,也许只会让地生姐感到我这个人很麻烦。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

地生姐一如既往地笑着,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交往啊……倒是没什么关系,我也喜欢你」

骗人,我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想法,地生姐有一瞬间眯起了眼睛,有点可怕。

我的软弱让我觉得一切都是谎言。

地生姐教我的建立自信的方法。

我要战胜谁呢?

「但就算是交往了也不会改变什么。小海喜欢我,我也喜欢小海。一见面就很开心,想做色色的事,想给你买内衣,想摸摸你的头,想带你去吃很多好吃的。你看,全都和现在一样」

地生姐的话,我只听进了一半。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刚才的问题。

我要战胜谁。

我要赢过她什么。

答案其实一直在我眼前等着我。

「即使如此,还要拘泥于和我交往吗?」

地生姐像是在确认似的问道。

我没有多想就离开了长椅。

只是慢慢地向前走着,我要将一切都说出来。

「我的名字是水池海,水面的水池塘的池大海的海。家人只有母亲。在本地的女子高中就读,二年级B班。是右撇子,擅长的科目是英语,不擅长的科目是国语。喜欢的食物是肉,不喜欢的食物没有。洗澡的时候先洗左臂,血型不知道。生日是一月七日,,梦想是成为有钱人,不擅应对的生物是人类。身高从高一开始就没怎么长过。喜欢的颜色是蓝色。没有家。没有坐过飞机,也没有做过新干线。朋友……虽然交了朋友但明天不知道还是不是。被喜欢的人摸头就会很开心。被摸来摸去就会有H的感觉。被温柔对待就会马上喜欢上对方。每天都想见你。喜欢,喜欢喜欢,喜欢你。所以总是不安,产生嫉妒。我希望你一直看着我,即使会受伤我也很高兴,即使弄哭我我也很高兴。看着我,抚摸着我,请待在我旁边,请留在我身边,时不时地对我温柔我会更开心。从相遇那天我就变得越来越笨,成天只想着那个人的事。爱上了她,我想我是爱上了她。她是我的第一,她是我最重要的人。想到这里就想哭,被抱着的时候也想哭。幸福,我的幸福就是那个人的形状。所以我就算失去所有也想立刻与那个人相见。我的初恋对象,是用金钱买了我的大姐姐」

最后,我回过头来,明确的传达给她。

因为我意识到,只要战胜一直不变的地生姐就好了。

即使知道绝对赢不了。

一旦决定了,虽然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但有一种很爽快,或者说是清澈的心情。

我所吹出的语言的风,地生姐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直到冷静下来都没有行动。

最终,地生姐也离开长椅,走到我身边。

「我叫陆中地生,是个用金钱收买迷途女高中生的坏人」

她微笑着,仅此而已。

看吧,结果还是这样。无论我如何表达,自己的本性总是模糊的。

就是这样的女人。

然而。

「是你的女朋友」

这句话像是用手指搔弄着下巴一样,轻轻触碰到我。

她把我最想要的东西,爽快地扔给了我。

「海」

这是地生姐第一次真正叫我的名字。

就像是一大颗水滴,滴落在脸颊和手背上。

她将那雨势,变得更大了。

「我爱你」

既不是月亮也不是太阳,来历不明的光芒将我的视线包围。

在过度的光线前,我看不清地生姐。

那灯光中浮现出数百个轮廓模糊的警告,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肯定是谎言。

如果接受了,一定会遭到背叛。

等待着我的,绝对是不好的结果。

这些,我全都明白。

全都明白,但我还是拉起她的手,十指相扣,稍微挺直了身子。

像雏鸟一样,接近那个人的『爱』。

在彼此失去声音之前,吟唱着爱。

即使不顺利,而受到很多伤害,也不要心生怨恨。

仿佛忘记了夜晚,一切都能看见。

一切都能听到。

全都是我不想去了解的世界。

在她们重叠之前,那个女人的眼睛好像捕捉到了我。

就像是故意给人看一样。

像是给我展示一样。

然后,沉浸在愉悦中。

我的初恋,大概是从她和别的女人接吻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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