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们展开了交流文化祭的准备工作。
虽然对于勇者大举来到麻樱岛这个特殊状况,大家还是有些疑虑,但我认为交流文化祭这个计画本身是很成功的。因为原本蝙蝠班的鬼屋,只有披著床单的龙崎和加姆,但现在我看见大家突然开始热心地进行准备了。
「所谓的鬼屋,其实就是迷宫!我们就用迷宫来迎击勇者,让他们见识一下魔王的厉害吧!虽然帮姊姊炒热气氛很令人不悦,但既然难得有勇者来,我可以把它当作一个机会,向世人宣传我是个比姊姊更强、更可怕的魔王,让大家留下印象!大家一起集思广益,设计出让勇者哭著发抖的最凶残迷宫吧!」
班长第一个充满干劲。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贝尔琪虽然面无表情,但看起来似乎也很兴奋。
「我的名字是贝尔琪……我是完全究极机械魔王,我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完全究极状态,因此我从来没有设计过迷宫。第一次的经验……这一定能成为我支配世界的助力。总之,我想看看在绵密的计算下,大量设置陷阱,让勇者依照我们的计画掉入陷阱的模样……」
「嗯嗯,本宫想放好多宝箱怪。勇者都很贪心,所以只要在宝箱里放一点点真的宝石,接下来一定就能像蟑螂屋一样,吸引很多勇者过来吧!」
看见之前兴趣缺缺的同学们变得这么热心,龙崎也显得很开心。黄泉原也兴高采烈地思考著。
「对呀,要是被勇者那种人看扁,怎么对得起魔王的称号。我要不要在各处设置毒陷阱呢……如果我泡一壶毒红茶,在上面写著『请自由饮用』,勇者会不会上当呢?」
黄泉原也兴致勃勃。
「毒红茶啊──这不错耶。难得有勇者来,我也应该让他们见识见识第六天魔王有多么恐怖,让我的名号远播天下才对……可是我的茶坊主的茶,并没有毒啊──」
织田双手交叉在胸前思忖。龙崎说:
「志信的茶很好喝,所以本宫觉得那会变成一种款待呢。」
「嗯──魔王经常对来到魔王迷宫的勇者说『来得好,勇者呀,让我好好款待你吧!』而如果这时端出一般的绿茶和茶点,反而会让勇者吓一跳吧。」
「我的名字是贝尔琪……这或许可以当作一种触发条件呢……」
「对呀,放一些完全不危险的东西,反而可以刺激对方的戒心,这是一种心理战呢。」
听见贝尔琪和黄泉原的话,织田不住地点头。
「原──来如此!擅长以退为进的心理战的魔王,到头来比一般的魔王还要可怕啊!好,那我就泡普通的茶!」
大家非常在意勇者的看法,所以才这么充满干劲。看来交流文化祭似乎可以很热闹,我也相当期待。可是话说回来……现在的勇者早已熟读过去勇者们的历史,应该不会掉入什么毒红茶、宝箱怪这种古典的陷阱吧。
身为勇者,我的心中不由得浮现这样的疑问,但大家却讨论得愈来愈热烈。
「我的名字是贝尔琪……那么我就变成迷宫的大门吧……」
「变成大门,在勇者碰到门把的瞬间,就把他的手腕咬断吗?」
真不愧是龙崎,看起来虽然温和,但毕竟仍是魔王,想法有时候好恐怖。
「我的名字是贝尔琪……不,龙王之女呀,有点不一样……若是要和勇者直接对决,或许有可能那么做,但是对魔王来说,迷宫只是一种美妙的艺术作品,我推测迷宫所追求的应该是原创性……否则,假如只是要追求胜利的话,迷宫里面只要有两个房间就够了。例如,在一进门的大厅就安排四天王,把勇者打得落花流水;万一眼看四天王快要落败,那么魔王就可以趁著四天王引开勇者的注意力时,偷偷地从里面的房间出来,从后面偷袭勇者,不就一定可以获胜了吗……?」
「那根本就不叫迷宫啦。」
听黄泉原这么说,贝尔琪点点头。
「是的,毒水蛇四天王呀……这么一来,就只是单纯的斗技场,而不是迷宫了……换言之,迷宫的基本原则,就是要莫名地又大又长,透过死路和陷阱来让勇者绕远路,一点一滴地削减勇者的体力……因此我的计画是,在勇者开门走进迷宫的瞬间,就旋转半圈。也就是说,勇者明明应该穿过了门,但是却在不知不觉中被引导至反方向的通道,于是不断迷路……」
「哇──好像很令人焦虑耶,真有趣!」
「是的,现在彷佛已经可以听见勇者的哀号了呢,公主!」
龙崎等人虽然讨论得很热烈,但是身为勇者的我,心中实在有太多想法。或许这样有点白目吧──我虽然犹豫,但还是举起了手。
「那、那个……针对大家刚才的意见,我有一些感想,请问我可以说出来吗?」
「是,你想说什么呢,游佐同学?」
班长指名我,于是我站了起来,说出我的意见。
「我觉得大家现在是在不太知道勇者真正的行为模式的状态下,设计迷宫耶。的确,勇者很喜欢迷宫、一看见迷宫,心中就会涌起一股想进去的冲动,只要打造一个鬼屋迷宫,一定可以吸引许多客人。但是问题在于内容。就拿龙崎刚才提出的宝箱怪来说,其实现在已经极少有勇者会被宝箱怪骗了。」
「咦,是这样吗?不会被骗,是因为宝物太烂吗?如果不要放宝石,那要放什么才好呢?」
龙崎果然是龙宫城的公主,在思考对付勇者的陷阱时,基本上就像是在思考钓鱼的技巧。
「不是那样的。是因为勇者在与魔王战斗的漫长历史中,魔王已经在迷宫里面设置太多的宝箱怪,因此勇者早就想出了完善的对策。所以我们从小就被教导『不可以捡掉在路边的宝箱』,在勇者学校最先学习的也是分辨宝箱和宝箱怪的透视魔法。市面上还买得到一种叫做『透视X』的探测机,提供非魔法系的勇者使用。因为宝箱是没有生命的物质,宝箱怪则是活的怪物,这种机器就是根据这样的差异,去探测生命反应,藉以检测宝箱是不是宝箱怪;只要一万九千八百日圆左右就能买到。所以,就算设置宝箱怪,我想也不会有勇者上当的。」
「震惊!是、是这样吗……?可、可是,有时候还是有些勇者被宝箱怪骗不是吗?」
「我想那不是因为他们把宝箱怪误认为宝箱,而是想要得到宝箱怪的经验值,所以才故意打开的。唉,或许这就是魔王们直到现在,还误认为宝箱怪对勇者有用的最大原因吧。」
「也就是说,就算看到了本宫拚命设置的宝箱怪,勇者们也会说『又有魔王设置宝箱怪啦?好可爱唷──』把本宫当成笨蛋吗?」
「嗯,大概会觉得『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还有这种东西?』而感到傻眼吧。」
听到我这么说,龙崎像是受到极大的打击,用双手摀著脸颊。
「震惊震惊震惊!身为魔王,怎么可以被勇者瞧不起,真是太令人生气了!不过,如果是英雄说『真是的,龙崎这个小笨蛋☆』,又亲吻本宫的额头的话,就没关系。应该说你就亲吻本宫的额头吧,英雄。」
「你的论点改变了吧!」
忽然间,有人从我的身后将手搭上我的肩膀。我一回头,只见黄泉原满脸铁青地微笑著。
「游佐同学,要是你敢亲吻公主的额头,我就把你的嘴唇给缝起来唷?」
「我什么都没做啊!顺带一提,黄泉原,你的毒茶策略,勇者也一定不会上当的!」
「咦,在迷宫里走来走去,不是应该会口渴吗?不会想喝点什么吗?」
黄泉原问道,看起来像是真心地感到意外。于是我告诉他:
「不会不会。从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时代开始,我们就被告知放在路边的食物或饮料,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现在的勇者都随身携带水壶喔。以前一般的学校也都要求学生不能自己带茶,必须喝学校饮水机的水的样子;但是现在因为担心学生中暑,所以都改成了要求学生自己带水壶呢。」
「可是,迷宫深处不是偶尔也会有回复之泉吗?难道不能把毒水放进去,假装那是回复之泉吗?」
「黄泉原,你好像忘记了,你的毒魔法对魔王来说是毒,但是对勇者来说可是回复魔法唷。」
「哇啊啊!没错,结果真的变成回复之泉了!」
黄泉原抱著头。黄泉原是龙崎的四天王当中头脑最好的一个,负责打理一切,但也不能否认他也像主人一样有点天然呆。没想到他真的到现在才发现……
或许在为了打倒勇者而建造的迷宫里,之所以总是莫名不自然地出现回复道具或回复之泉,其实并不是因为魔王大发慈悲,而是像黄泉原这种笨拙的魔王,本来想设置陷阱,却适得其反吧──我心想。
「我的名字是贝尔琪……那么,少年呀,我的无限旋转门的点子,是不是可以使用呢?」
「不,勇者学校有绘制迷宫地图的课程。即使不会使用测定位置的魔法,也可以利用方格纸,像这样在自己走过的路上做记号,绘制地图,所以一定会被发现的。历史上最后一个因为走进无限回圈的通道、无法离开,最后精疲力竭而死的勇者,大概是出现在一百年前喔。」
「呣呣呣……勇者破解迷宫的策略,比想像中还要进步呢……我的名字是贝尔琪……」
「原来我太小看勇者了,他们还挺棘手的嘛。看来想要打造一个让勇者痛苦低吟的等级的迷宫,必须付出许多努力呢。」
班长皱起眉,其他的同学们也陷入沉思。
忽然,龙崎拍了一下手,接著高高举起手。
「啊,对了,班长!本宫有个好主意。既然我们班有英雄,那么只要请英雄帮忙监制迷宫,不就好了吗?」
监……监制迷宫?这个职称对我来说很陌生,那到底是什么啊?
「例如该如何制作不会被看出是宝箱怪的宝箱啦、勇者最常打开什么颜色的宝箱啦、如果宝石从宝箱里满出来,是会更具吸引力呢,还是一看就知道是陷阱呢……我们请英雄以勇者的角度来看这些问题,设计出一座让勇者也吓一跳的迷宫。」
喔,原来如此。龙崎平常天真无邪又漫不经心,不过她看事情的著眼点偶尔倒是满犀利的。真不愧是统治全世界海洋的龙王的女儿,她偶尔也会不经意地流露出应有的威严和器量呢──我心想。班长也露出感佩的表情颔首。
「原来如此,这样很好。其他的班级应该也会办鬼屋或迷宫,但是他们想得到的点子,等级大概就和现在我们班的点子差不多吧。我们就在勇者的监制下,打造出一座难度超高的迷宫吧。勇者们去玩过其他班的迷宫后,一定会嗤之以鼻,心想『这什么烂迷宫嘛,一下子就破关了』;我们就推出一座在所有班级当中最棘手、最凶残的迷宫吧!这样一来,打造出这座超高难度迷宫的班级的班长──也就是我,就可以在圣传说岛的勇者之间成为一个传说,超越姊姊了!」
这是怎样。身为「勇者」的我,一直以来都只是魔王们觊觎经验值的对象,没想到此刻我竟然因为这个身分,变成了全班最仰赖的人。
隔天放学后,我们便开始著手打造鬼屋。
我们打算把教室的桌椅叠起来,盖上夹板和窗帘来当作迷宫的墙壁。班上同学分成两组,一组负责制作在四处设置的陷阱,另一组负责设计迷宫的路线。我属于大道具组,正在夹板上画出宛如迷宫墙壁的图案。
「游佐同学,我正在设计迷宫;请问从勇者的角度来看,无限回圈和死路哪一种比较令人暴躁?」
班长手拿著方格纸,走来我身边。
「嗯──应该是无限回圈吧。虽然只要稍加注意,就能脱离无限回圈,不过当我们惊觉自己刚才走的路原来是无限回圈时,那种疲劳感可不是开玩笑的,对精神力的损伤可能会延续很久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在学校里面要怎么制作无限回圈呢?」
「在通道上设置我的魔方阵,让勇者以为自己穿过了魔方阵图样的隧道,但是那其实真的是魔方阵。」
「喔,原来如此。那么,为了不让勇者发现后面有魔方阵,那附近的墙壁也用油漆画出假的魔方阵好了。」
我用粉笔在夹板墙面上画出魔方阵的草稿。就在我努力绘制的同时,同学们仍然陆续跑来找我。
「游佐,超级怪物的经验值、如传说中的武器等有形的东西,还有增强能力的道具,勇者最喜欢哪一种?」
「如果是怪物的话,我可以派出我的使魔※阿努比斯唷。我每天早上都带它去散步,很用心照顾它,提升它的等级,要它接飞盘也百发百中,已经有担任四天王的实力了呢。我猜勇者一看到它,一定会流口水吧~」(编注:Anubis,俗称胡狼神,为埃及神话中的死亡之神。)
「你那只使魔根本就是杂鱼,阿努比斯充其量只不过是条狗啊,而且是杂种狗对吧?我可爱的※魁札尔科亚特尔才会比较受勇者欢迎啦,它还有翅膀呢。」(编注:Quetzalcohuātl,是阿兹特克神话中的神祇,外型为长有羽毛的蛇。)
「鸟类才没魄力呢,勇者想战斗的是野兽类啦。游佐喜欢哪一种?」
「就算没魄力,我们家的孩子也比较可爱啊!游佐喜欢可爱型的对吧,是不是呀,游佐!欸,你有没有在听啊游佐,游佐游佐!」
呣──我在画画,却被同学※游佐游佐地左摇右摇,结果魔方阵变成学生会长那种宛如达利的那幅画作里的时钟一样扭曲的变形虫图样,而不是班长那种正圆形的魔方阵了。魔王这种人是不是没办法做到「等待」这件事啊。(编注:日文中「游佐游佐」与「左右摇晃」同音。)
话说回来,我一直以来都只被魔王们觊觎经验值,而现在可以团结一致地做事,真的很愉快。
「好棒喔,英雄好受欢迎喔。这么受欢迎的英雄是本宫的好朋友,本宫觉得好骄傲呢。」
和我一起画墙壁的龙崎,看起来真的很开心。就像我和龙崎心意相通一样,或许我和其他魔王们也能同心协力地做些事情──即使我们分别处于「征服世界」以及「阻止对方征服世界」这两种完全相反的立场。
……不,在这间魔王学校这么久,最近我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魔王和勇者所追求的目标虽然恰恰相反,但其实是很类似的。
勇者想要拯救魔王所统治的世界,而魔王则想侵略勇者所守护的和平世界。由于这两种想法同时存在于世界上,因此产生各种矛盾,甚至爆发战争。
勇者和魔王各自抱有自己所认为的正义,同时也都无法接受对方的正义。两者都想用自己的正义完全取代对方的正义。也许勇者和魔王,就像黑白棋的表里两面。
是不是只要其中一方退一步,就不会发生战争了呢?也有可能只要某一方退一步,另一方就会前进一步,就这样慢慢被侵略也说不定。
因此,魔王和勇者就像现在这样,共存于一种模糊的状态下。我相信黑白棋游戏并不会偏向哪一方。双方都认为自己代表的是正义,换句话说,也就是双方都认为对方是邪恶。
龙王先生在这一点上完全属于灰色地带。因为他无法选择黑或白,于是只好生活在充满矛盾的混沌中。这或许也是勇者公会和魔王公会双方都存在,却又不毁灭对方的理由吧。打从最古老的勇者──美索不达米亚的吉尔伽美什的时代开始,已经对抗五千年的勇者与魔王,也许已经将这种状态当作结论了。
站在这个角度想,我在这间魔王学校的事实,以及我和魔王们相处得还算不错的事实,似乎也不足为奇了。正因如此,我才认为在这个时代,勇者公会与魔王公会的立场应该要有所改变了……就如同雅典娜同学所说。
「游佐同学,你在发什么呆呀。帮我压住木头。」
听见黄泉原用稍严厉的口吻这么说,我才忽然被拉回现实。黄泉原和我一样(是说他是选择可以待在龙崎身旁的工作,所以严格说起来,应该是和龙崎一样),负责制作墙壁。
「抱、抱歉抱歉,我在想事情。」
「你给大家意见是很好,但我希望你手也要动啊。毕竟我们班只有两个男生,没有人可以做木工啊。」
「嗯,冥土很会做木工唷。他在龙宫还替加姆盖了一间狗屋呢。」
龙崎微笑著说,而黄泉原羞红了脸。
「不、不敢当。公主的油漆也刷得很棒唷,充满了魔幻的感觉……艺术得让加姆睡不著,结果才三天就丢掉了。」
你到底刷了什么颜色啊,龙崎。一瞬间,我有点怀疑把制作鬼屋墙壁的工作交给她到底正不正确,不过既然是鬼屋,搞不好让她制作正是最适合的?
当我们用锯子锯木材的时候,一旁的龙崎正提著装了油漆的水桶,替靠在墙上的夹板上色。墙壁必须完全遮住勇者的视线,因此很高。这时……
「哇──本宫刷不到啦──!」
上色到一半,龙崎就因为刷不到高处,只能一手提著水桶,一边拚命地踮著脚涂刷。
「啊,上面的部分留给我们来刷就好……」
因为我现在没办法放手,因此只好一边压著木材,一边对我身旁的龙崎这么说。这时,原本在其他地方刷油漆的织田突然出现。
「来吧。」
织田从龙崎身后抱住她,将她举高。不愧是平时可以轻松挥舞沉重长刀的人,腕力真强耶──我不禁心生感佩。
「哇──志信,谢谢你♪」
龙崎高兴地在墙壁上方涂刷油漆。织田抱著龙崎,粗暴地说:
「我可不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的!只是因为我也要用紫色,所以想要你快点刷完而已!」
「本、本宫太得意忘形了,对不起。」
「没差啦,你赶快刷就是了!」
「是、是的!」
龙崎慌张地开始涂刷墙壁。不过,织田虽然嘴上叫龙崎赶快刷完,却仍然一直抱著她。身为第六天魔王的她,其实大可以怒骂「刷个油漆都刷不完的家伙,乾脆杀掉算了你这杜鹃鸟」,不用等龙崎刷完,就把油漆抢走,去刷自己负责的部分呀。
织田虽然非常凶残又粗暴,但有时候也会展露出体贴的一面。不过假如我这么说了,她一定又会生气地说:
『你说第六天魔王体贴?你是在愚弄我吗?我要杀了你这只杜鹃鸟!』
所以我什么都没说。结果织田就这样抱著龙崎五分钟,直到她刷完油漆。
就这样,我们的鬼屋准备工作进行得很顺利。而我也因为有刷墙壁的工作,又要给大家关于迷宫的建议,而忙得不可开交。
「游佐同学,我要在鬼屋里设置召唤兽,可以请你帮忙挑选勇者最害怕的吗?」
「我的名字是贝尔琪……少年呀,在那之前,可以请你试试看会不会掉入我所制作的陷阱吗……我想用实证的方式测试勇者会上当到什么程度……我的名字是贝尔琪……」
「游──佐──!游佐游佐游──佐!我要用夹板做坟场,日式和西式哪种比较可怕?站在勇者的立场,西式的坟场就算出现活尸也很理所当然,这样会不会很无聊?」
随著工作的进展,班长、贝尔琪和织田来问我的问题都变得愈来愈具体,因此我必须一整天都动脑筋才行。
「英雄!英雄英雄英雄英──雄!」
「龙崎怎么啦?加姆已经够可怕了,不用再多做什么也没关系唷。」
「本宫只是想叫一下英雄而已。大家都有事找英雄,所以本宫也不由自主地产生了竞争意识呢。」
龙崎露出哀伤的表情。的确,最近每天都很忙,所以不像以前一样可以偶尔跟龙崎一起回宿舍,或是去龙崎的房里教她功课。
「我知道了,龙崎。那今天我们一起回家吧?」
「真的吗?哇──本宫好开心唷,英雄♪」
「当然我也会一起对吧,游佐同学?我珍贵的公主不可能单独和勇者两个人一起回宿舍对吧?」
黄泉原用没有丝毫笑意的眼神笑著说,同时插进我和龙崎中间。由于我们是绝无仅有的两个男生,在准备鬼屋的过程中总是互相帮忙,因此总觉得我们的感情似乎变得比以前好一点了;不过身为守护龙崎的四天王之一,只要是关于龙崎的事,他是永远不会退让的。
因此,这一天我便和龙崎与黄泉原三个人一起回宿舍。
只要龙崎在,海里的怪物就不会攻击我。我们的校园里禁止携带武器和使魔,而虽然加姆只是普通的吉娃娃,不是使魔,但认真的龙崎为了遵守校规,上课时总是让它在后山玩耍;而加姆现在也和我们会合了。加姆的长相恐怖得足以给予精神破坏攻击,因此只要加姆在,陆地上的流浪怪物也不会接近我们。对我来说,在因为准备文化祭而疲累不堪的这时候,可以不用狂奔五百公尺回宿舍,确实相当令人感激。
「咦,英雄。那是什么?」
我们走了半分钟左右,龙崎指著天色已暗的天空说。我转头一看,只见有一头银色的飞马,正越过夜空中闪烁的海面,朝这里飞来。
「弗利特!」
那是弗利特的飞马。我一挥手,弗利特似乎就注意到我了,于是将飞马转向我。
「那是绑架公主的勇者?他、他想降落在这里吗!」
黄泉原顿时充满戒心。黄泉原的毒手对勇者无效,因此战斗时顶多只能用拳头进行物理攻击。黄泉原利用拳头的毒性和速度,练就了真空拳攻击,但因为他既瘦弱又娇小,所以他的拳非常缺乏力量和华丽感。他虽然很清楚自己的战斗力极低,但看得出来为了保护龙崎,他正拚命地思索著该如何应战。黄泉原的外表虽然比一般女生还要可爱,但内心却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呢──我再次深深体认。
「不要紧的,冥土。那个银发勇者最近变得比较好了。只不过因为他和英雄太要好了,所以本宫很讨厌他就是了。」
龙崎为了降低黄泉原的戒心,这么说道。
「嗯,圣传说岛如果有什么关于交流文化祭的事情需要联系,就会派弗利特来当传信者唷。我想他一定只是为了传递什么讯息才来的,所以不用担心。」
我也对黄泉原这么说。于是黄泉原说道:
「……是这样吗?好吧,毕竟在交流文化祭举行之前,万一惹出什么麻烦,圣传说岛的学生会也会挂不住面子。我想他应该不至于蠢到做出这种事,所以应该可以放心……吧?」
虽然仍不免有点迟疑,但他总算解除了战斗态势。
弗利特降落在我身旁。「哒」的一声,飞马踏上了陆地。弗利特银色的头发,在银色的飞马上散发著光芒。弗利特果然好帅啊,骑在白飞马上实在太帅了。
「英雄,太好了。我有事情要联络黑姬学生会长,但这个时间要找她,我该去学生会长室还是宿舍比较好……」
龙崎非常自然地紧紧挽住我的手臂,同时瞪著弗利特。弗利特见状,不禁苦笑。
我顿时慌了起来。喂、喂,龙崎,你干嘛突然这样啊。弗利特也是,那种像是在说「真拿你没办法」似的体贴笑容是怎么一回事?
「抱歉,在龙王的公主殿下面前骑著马,真是太失礼了。」
弗利特准备跳下飞马。他那绅士的态度和优雅的动作,早就足以化解对方的警戒心了;但不知为何,黄泉原从刚才开始态度就很强硬,用敌视的眼神瞪著弗利特。该不会是因为弗利特对龙崎表示礼貌的行为,在黄泉原的雷达中被认定为「觊觎公主的不肖之徒」吧?
就在弗利特下马的那一瞬间,路旁的丛林忽然冒出一团像白烟一样的东西,缠住了弗利特和飞马。原来那是很长的白毛。
「哇啊啊啊!」
弗利特和飞马被高高举起。
「啊,抱歉,弗利特,这附近有流浪怪物!加姆,去把它赶走!」
「嘎噜噜──!」
我一这么说,加姆便立刻冲进丛林里。然而就在加姆往前跑了一小段路之后,突然又开始后退。
「嘎、嘎噜噜──……?」
「怎么了,加姆,有什么东西在那儿吗?」
我跑向加姆,发现丛林里有什么东西发出「咚、咚」的沉重脚步声,朝我们走来。只见布满白色长毛的……学校的老大──岩见学姊出现了。
「岩、岩见学姊?这种时候你在丛林里做什么啊?」
「我在巡逻全岛,以防又有可疑人物入侵啊。」
「那么请放开弗利特和飞马,他们是来找学生会长谈事情的。」
「你忘了吗?游佐,我是反对和圣传说岛举办交流文化祭的!如果他是来自圣传说岛的传信者,那更好。我就让他们看看勇者闯入我的岛,会有什么下场!秘仪•猩猩!」
岩见学姊就像歌舞伎的舞狮一样,用力地转头。她的长发就像鞭子一样摆动,让弗利特和飞马不停旋转。
「哇啊啊啊啊啊──!」
「弗利特有危险!弗利特有危险,或许现在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可是我还是很疑惑所以想问一下岩见学姊!『※ㄒㄧㄥ ㄒㄧㄥ』是什么?是类似奖状的东西吗?为什么要用奖状把他们甩来甩去?」(译注:日文中「猩猩」音近「奖状」。)
「白痴喔,不是奖状,是猩猩!猩猩和狒狒一样是魔猿的一种,因为喝醉酒而满脸通红,是一种长毛妖怪。你不知道日本传统文化•能剧里面有猩猩这个剧目吗?难道你小学时的艺文参访活动没去看能剧吗?」
「我们学校的艺文参访活动是去看歌剧。」
「西洋风啊。身为日本人,应该更亲近日本文化才对吧!要不要在文化祭的表演项目里加入能或歌舞剧?不过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会让你们举办什么交流文化祭!」
岩见学姊更用力转头,把弗利特和飞马高高举起,打算让他们撞击海边的岩石。弗利特为了抵抗海中怪物的攻击,身上带著圣剑巴尔蒙克,但是他却不反击。弗利特的责任感很强,或许他觉得若是攻击麻樱中学的学生,即使是正当防卫,也可能会使得交流文化祭被迫取消,所以才故意不反击吧。而且从勇者的思考模式来看,他可能认为对方应该不会做得太过分吧。
可是对方是魔王。我在这一年半里已经充分体会,要是不反击,他们是会认真杀了你的。
「住手,岩见学姊!出来吧,割草机!」
我喊出剑咒。我的声音变成一阵风,交织成一台有著圆形刀刃,且刀刃正在高速旋转的除草机。我从过去的经验得知,岩见学姊的毛就像一捆铁丝,用一般的剑是斩不断的。
「叽噫噫噫噫噫噫噫!」
割草机把岩见学姊的头发从根部切断,于是弗利特和飞马就这样坠落在岩石上。海里的怪物正准备对他们展开攻击,因此龙崎大喊:
「喂,魔王乌贼和挪威海怪克拉肯,不可以吃他们!而且,既然你们有那么多只触手,就赶快帮忙解开缠在他们身上的毛吧!」
巨大的怪物乖乖地遵从龙崎的命令,再加上黄泉原,大家拚命地想办法解开那些头发。我虽然也很想帮忙,但是面前有个怒气冲冲的岩见学姊,因此我无法去帮忙。
「游佐,你让开!你在我因为中暑而差点送命的时候救了我,所以我不太想和你战斗!」
「我也是啊,可是如果你要攻击弗利特的话,我也只能和你战斗了!举办交流文化祭,说不定能让大家重新认识勇者,而且这件事也已经成定局了,请岩见学姊也帮忙!」
「我拒绝。信念是不能退让的!你快让开!」
「我也不让开,信念是不能退让的!」
我大大张开双臂,挡住岩见学姊,不让他走近弗利特他们。岩见学姊叹了口气。
「真是的,没办法了……只要我们继续当魔王和勇者,终究会面临一两次这种『虽然不愿意,但也无法退让』的战斗吧。接招吧,游佐,我想你应该已经做好一死的觉悟了吧!」
岩见学姊高举起拳头,冲向我。看起来虽然像是一颗白色大雪球正在滚动,但要是被压到,应该会受到不小的伤害吧。该怎么战斗呢?要怎么样才能打倒那个有著铁丝一般的毛发和庞大的身躯,宛如装甲重战车的岩见学姊呢?
「锅子!」
我想起来上次之所以能够击退岩见学姊,是因为不小心把「※镰刀」喊成了「※锅子」。剑咒是我还在练习中的技能,要是精神不够集中,经常会出错。我以前常因为焦躁而喊出同音异义的词汇,但经过了许多次的战斗,现在我已经不太会因为小事而动摇,出错的状况也减少了。这次我一喊出锅子,便立刻出现一个巨大的铁锅,朝岩见学姊飞去,但是……(译注:日文中「镰」与「釜」同音。)
「猩猩!」
岩见学姊用力地转头,她的毛发变长,像打棒球似地将铁锅「锵」地打回来。
「哇,锅子没用!」
「同样的招数,谁会上当第二次啊,我也有学习能力好不好,笨蛋!我就把你也打成场外全垒打吧,游佐!」
岩见学姊的长发像大蛇一样蠕动,笔直地朝我的正面逼近。不论变出什么盾,都无法抵挡其质量,看来被撞飞是无可避免的了。要被打倒了──正当我心里这么想的时候……
「黑暗万军!」
耳边传来了学生会长的声音。岩见学姊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扭曲的魔方阵,并开始歪七扭八地旋转,接著身穿黑色铠甲、骑著黑龙的骑士便从魔方阵里冲出来。
「唔噢噢噢!」
岩见学姊被黑龙团团包围,被挤成了沙丁鱼。一头体型格外庞大的黑龙,从空中振翅降落,而学生会长就站在这头黑龙的背上。学生会长冷冷地俯瞰著岩见学姊,一头耀眼的金发随风飘扬。
「我接到圣传说岛的联络,说他们已经派出使者前来,可是却迟迟未到,所以我才来查看状况;看来我的决定是对的。岩见重太郎,你想要阻挠交流文化祭的进行,让我闪亮的学生会长资历染上污点吗?」
看来接下来的事,应该可以全部交给学生会长了。我赶紧离开这里,跑向落在岩石上的弗利特。不知道是不是魔王乌贼等怪物的功劳,弗利特和飞马皆已脱离毛发的束缚了。不知是幸或不幸,还好他们是以毛线团的状态掉落在岩石上,因此几乎毫发无伤。飞马的脚有点擦伤,但在黄泉原脱下手套,用他那染成紫色的毒手轻抚之后,立刻就痊愈了。
「谢谢你。」
即使面对的是魔王,弗利特依然非常有礼貌地道谢。看见原本对他充满敌意的黄泉原没说什么,只是「哼」地转过头去,我想黄泉原虽然还没完全接纳他,但至少没那么抗拒了吧。如果能透过交流文化祭让双方更理解彼此,就算是岩见学姊,应该也能明白吧──我心想。
但是岩见学姊仍旧继续反驳著学生会长的意见。
「我只是因为真的很危险,所以提醒大家很危险而已!成天躲在学生会长室里翘著二郎腿、什么都不做的你,根本就是胆小鬼,怎么可能明白前线的状况!勇者一直觊觎著麻樱岛,不知道已经侵犯我们的领海几次了!」
「岩见重太郎,我只要稍微认真一点,就可以轻松地把你打倒,难道你以为我没有这样做,是因为我怕你吗?我只是因为根本没有人拜托你,你就自己主动担任前线警备,而且战斗力又还算差强人意,算是一颗方便的棋子,所以才一直以来都默许你的行为。你只不过是军人,军人是不懂战争的;真正要进行战争的是将军,也就是我!」
学生会长轻轻举起手,于是黑龙就在紧紧包围著岩见学姊的状态下,振翅起飞了。
「唔唔唔,动弹不得!」
「如果你不喜欢交流文化祭,那么你不来参加也没关系。在文化祭结束之前,就把你封印起来吧。只是如果将你封印在岛上,可能会有支持者来救你,所以我要把你封印在需要花费很大的心力才能靠近的无人魔境。充满了魔王的氛围,很不错吧?去吧,黑暗万军,把这个叛徒丢到位于世界的尽头、没有人能爬上来的金伦加鸿沟里吧!」
「唔噢噢噢噢!放开我,你们允许勇者那些家伙上岛,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不管你们喔──!」
黑龙们带著岩见学姊,往一片漆黑的天际飞去。
虽然觉得岩见学姊有点可怜,但我还是希望交流文化祭能够成功。我希望能好好利用这个能让勇者和魔王互相接近的机会。勇者应该多瞭解魔王一些。我也是来到了这所学校之后,才改变对魔王的看法的……当然,好的方面或是不好的方面都有就是了。魔王虽然比我想像的还要邪恶坏心,但也比我想像的还要具有人性,和勇者一样一心向前(虽然方向是朝著邪恶的那一边)。
所以,在交流文化祭成功后,或许岩见学姊也会稍微愿意接近勇者一点吧。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必须倾全力协助文化祭顺利举办。
「谢谢你出手相救,黑姬学生会长。」
学生会长从黑龙背上跃下,回到地面,而弗利特在她的面前跪下,亲吻她的手背。这两名分属帅哥和美女的魔王与勇者,看起来美丽得宛如一幅画。就连不太喜欢弗利特的龙崎,都忍不住发出「哇……」的惊叹。
(插图010)
话说,在弗利特跌落岩石的时候,龙崎毫不犹豫地立刻跑去救他。也不管对方是勇者还是什么人,她一看到陷入困境的人便反射性地伸出援手。不知道是教养好还是天生个性好的关系,龙崎虽然真的是个不配当魔王的劣等生魔王,但我就是喜欢她这一点。真不愧是改变我对魔王既有偏见的最大功臣。
学生会长对弗利特说道:
「敝校无礼的学生给你添麻烦了。我应该事先驱逐不赞同我的叛徒才对。」
哇,这是高压集权政治嘛。面对想法不同的人,她并不会和对方深谈到双方互相理解为止。这么说来,织田信长在面对不啼叫的杜鹃鸟时,也丝毫不让步,更不给它对话的机会,就把它给杀了。或许这才是正确的魔王式思考吧。
「那么,天竺弗利特,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原须学生会长要我捎来一封亲笔信。」
弗利特一边说,一边从制服内侧的口袋,拿出一颗用绢布包住的水晶球。学生会长一接过水晶球,水晶球里便映出雅典娜同学的脸。
『呀波──露希?雅典娜不想被偷听,所以拜托天竺君带水晶球过去,看来已经平安送到你手上,真是太好了。在交流文化祭里,圣传说中学的学生们如果只当客人,似乎有些过意不去,所以雅典娜觉得既然机会难得,我们要不要推出勇者学校和魔王学校的共同企划呢?』
雅典娜同学说。她太靠近水晶球,看起来就像只大头狗,会这个样子是因为她是天然呆吗?是天然呆吧?学生会长一脸疑惑地皱起眉头,问道:
「共同企划是指什么?」
『魔王选拔大赛。』
「那种比赛我们每年都会举办啊。用殊死战的形式战斗,胜利者就是最强的魔王……」
『殊死战就不能叫做选拔了呀。』
「那么,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决定胜负的方法吗?」
『魔王最终还是要由勇者来打分数,无论多强的魔王,也还是有不受勇者欢迎的魔王。此外,即使同样是硬派魔王,比起体力和防御力都很高的物理性硬派魔王,明明是体力和防御力都很低,但是会使用回复魔法,把战斗拖得很久的魔王能力值比较低,但这种魔王却往往会被认为是棘手的强敌呢。』
「原来如此。你的意思是说,有一种勇者眼中的魔王魅力,是无法用数值衡量的对吧?」
『嗯伊嗯伊,就是这个意思。因此,我们来举办一场「勇者最想挑战的魔王」选拔大赛,如何?勇者喜欢的魔王类型完全因人而异,就像只看封面就购买产品一样,假如外表不吸引人,就不会想与之战斗;而如果是遇到名符其实的杂鱼魔王,则是连想战斗的念头都没有。千辛万苦爬上了高塔,没想到在塔顶的竟然是一个令人失望的魔王……世上没有比这更让人遗憾的事了。有时候四天王还比魔王强得多,或是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却发现魔王的动机只是小小的私怨,这也会让勇者感到非常失望。因为我们很讨厌遇到那样的魔王,所以才想举办一场魔王选拔大赛,选出勇者真正想挑战、真正邪恶的魔王。』
「也就是说,由勇者担任评审来评选魔王?」
『嗯伊嗯伊,没错。所以才需要共同企划。』
「听起来好像很有趣呢。身为魔王,我也对自己在勇者眼中的评价很有兴趣呢。」
黄泉原说。龙崎一脸害羞地将双手的食指碰在一起。
「本、本宫不想知道本宫在英雄眼里是怎样的人,太令人害羞了。」
「我也没兴趣呢。魔王被勇者品头论足,似乎有损尊严。我有点怀疑这个共同企划到底能不能引起共鸣。」
听见学生会长这么说,雅典娜同学回应道:
『这就牵扯到奖品的吸引力了。雅典娜听说露希不是也为了让冷清的运动会更热烈,而把游佐君拿来当奖品吗?』
「所以你们会拿出十名勇者来当作活人献祭啰?」
『NONONONONO,身为勇者,怎么可以为了炒热文化祭的气氛,而让自己的同伴流血呢~?但如果是为了营造故事的高潮,则可以让同伴死掉~总之只要先把同伴杀死,就能让人将因为同情而流的眼泪误认为感动的眼泪唷~』
总觉得她的这番话莫名写实。
『总之,不能把人命当作商品~这种时候,还是自己负担比较帅气~雅典娜也会拿出自己非常珍贵的宝物~』
「所谓的宝物,该不会是什么奇怪的布偶吧?」
『哒啦啦啦哒啦──♪这是雅典娜家代代相传的提升战斗力道具──埃癸斯皇冠~!』
雅典娜同学伴随著蓝色机器猫的配乐,拿出一个头饰,伸向水晶球。是说……这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猫耳发箍啊。不,更重要的是「埃癸斯」的功能,怎么会是「提高战斗力」?
「这是提升战斗力的道具~?」
就连学生会长也忍不住露出极度怀疑的眼神。雅典娜同学非常自豪地说:
『嗯伊嗯伊,没错,埃癸斯皇冠的威力非常强大。只要戴上这个,无论是魔法攻击或物理攻击,破坏力都会增强好几百倍唷♪』
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因为我学过的埃癸斯,是希腊神话中战斗女神雅典娜所持的盾牌的名称。如果是盾的话,就应该是防御道具,而不是提升战斗力的道具呀?所以我偷偷问弗利特:
「那明明是盾,怎么会提升战斗力呢?不是提升防御力吗?」
「其实我本来也觉得奇怪,但既然她本人都那么说了,应该不会有问题,而且她也没有理由说谎吧。」
「的确,就算是提升防御力,也很有用嘛。」
「所以我这么认为。我们小学在勇者补习班的时候,有一次远足去看了『传说中的武器展』,当时我们不是看到了『莎乐美之盾』吗?」
「你是说把夺走圣者施洗者约翰头颅的魔女莎乐美压死的盾牌吗?」
「还有『珀尔修斯之盾』。」
「就是装上了能把看见它的人变成石头的梅杜莎的头颅,将战斗力提升的盾牌对吧?」
「我猜想,埃癸斯皇冠会不会也和它们一样,属于战斗型防御道具呀。」
「原来如此!我没想这么多呢!不愧是弗利特,真是博学多闻啊,好帅喔!」
我也想要埃癸斯皇冠了。但因为我不是魔王,所以不能参加魔王选拔大赛,而且猫耳应该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的。
「请、请问,那个东西给魔王使用也OK吗?」
这时,黄泉原突然举手发问。看来黄泉原似乎也对埃癸斯皇冠很感兴趣。如果是黄泉原的话,应该就很适合戴猫耳头饰吧;假如再搭配上女仆装,从某种角度来看,破坏力可说是最强的吧。
「例如勇者的回复道具上,都施加了波伊米魔法,但这对魔王来说却是猛毒。也有勇者因为出自善意,给濒死的魔王一片波伊米饼乾,没想到却成为致命的一击这种意外。埃癸斯皇冠会不会也有这种危险呢?」
『关于这一点,请放心。我们已经用随便抓来的流浪怪物进行过怪物测试了。』
这样一来是很安心没错,但相对地也很过分。
确认了魔王也可以使用之后,学生会长似乎也被挑起了兴趣。
「原来如此……将战斗力提升数百倍,挺不错的嘛。我要用压倒性的差距胜过小莉莉,让她觉得『姊姊好棒喔!』,呵呵呵……!」
学生会长露出邪恶至极的表情笑著。那么强力的强化道具落在这种邪恶的魔王手上,真的没关系吗……我不由得感到担忧。
不过,最后「由勇者挑选的No.1魔王选拔大赛」这个共同企划,就在双方学生会长的同意下决定实施了。
翌日,这个选拔大赛的企划以及埃癸斯皇冠的谣传,一眨眼就传遍了整座麻樱岛。
「勇者想挑战的魔王选拔大赛?」
「可以将战斗力提升好几百倍的道具?是说,这根本就是不需要读书或练功的作弊道具嘛!」
「只要得到这个道具,就能轻轻松松统治世界了呢,嘻嘻嘻。」
蝙蝠班的魔王们也纷纷露出邪恶的表情。
班长、贝尔琪和织田三人,也分别说:
「只要得到它,我就能在数值上完美地赢过姊姊了!」
「我的名字是贝尔琪……只要成功得到它,获得的力量,就足以把这个时代变成完全究极机械的天下了……」
「喝呀──!只要得到它,那么我的名刀•长谷部国重的锋利度也会增加数百倍,在战斗时根本就不需要杂兵了嘛!我一个人就能呈现无双状态,打败其他的魔王和勇者,统一天下了──!」
大家都对这个竞赛充满了干劲。魔王们的情绪太过亢奋,在鬼屋的准备工作上显得有些不专心。就连黄泉原也停下了手中的榔头,坐在木材上幻想著:
「假如得到埃癸斯皇冠,并把它献给公主,公主就不再是劣等生魔王了。我到底该怎么获得优胜呢……!」
只有龙崎一个人还在继续勤奋地工作,继续涂刷油漆。
「龙崎对埃癸斯皇冠没兴趣吗?」
这么说来,在雅典娜同学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龙崎也什么都没说。听我这么问,龙崎一边继续刷著油漆,一边回答:
「嗯,本宫没兴趣。」
「为什么呢,公主?只要有埃癸斯皇冠,您就可以告别劣等生魔王了唷?」
黄泉原惊讶地问道,但龙崎摇摇头,斩钉截铁地回答:
「本宫虽然是劣等生魔王,可是在准备实力测验的时候,英雄教了本宫很多,所以算术对本宫来说是很OK的。」
「不,公主,国中的科目名称叫做『数学』。在您说出『算术』这个词的时候,就已经够令人担心了。」
「可是乘法不是数学,而是算术啊。0乘以100还是0对吧?也就是说,战斗力是0的本宫,就算装备了可以将战斗力提升数百倍的道具,战斗力也还是0。也就是说,埃癸斯皇冠对本宫来说是没有必要的。本宫不会去强求自己没有的东西,只要努力做好班上的工作就好。」
龙崎语毕,便认真地继续在作为鬼屋背景的夹板上刷油漆。黄泉原抚著胸口,突然站不稳。
「真不愧是公主……您的话真是太深奥了。我感动得一阵晕眩。」
「嗯,龙崎果然是统治权全世界海洋的龙王的女儿,器量真大。」
虽然我也曾想过,如果她参加魔王选拔大赛,说不定也有潜力获得优胜,但是她本人没有参赛的意愿,加上我也不希望龙崎被勇者们品头论足,因此我决定保持沉默。
这时,在我旁边刷著油漆的织田突然轻声低语:
「器量大……也就是说,在勇者的眼中,像龙崎那样的魔王分数比较高吗……?那么…………」
「咦,你刚刚说什么?」
我只听到话的一半,于是询问织田。
但是织田却只说了「没、没什么啦。」就闭上嘴巴了……织田究竟想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