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拉克西和曼丽德,抵达大陆首屈一指的大都市阿斯特?凯迪市的大家的房子时,在那窗户不远处有好几个人的身影。
近乎满月的月亮早就高挂天际,散发着清冷透彻的光辉。
即便是大都市,到了住宅地,除了路口的灯火外,仅有从每家每户里漏出的光线,可是借着月光,街道上站着的一个一个人的身影都看得很清楚。
“拉克西……”
“曼丽德……”
果然,悌诶和伯斯最先认出了两人的身影。站在窗前,被几个男人围着。围着的,是战士。不是正规军的士兵。是佣兵无疑。
因为得到了房子被什么人包围的情报,拉克西和曼丽德并没有感到震惊。即使这样,今夜和太多的佣兵们遭遇了。至少,这些佣兵们,似乎分成两派以上。
“怎么了,这是。”
拉克西恼火地耸了耸肩一点也不过分。
“好了,你们的伙伴,已经安然无事地回来了。”
佣兵们的指挥官对悌诶说。
“那么,可以通行了吗。”
“同行……发生什么了呀。”
拉克西,向悌诶和伯斯问道。
“你们平安回来的话,便去这些人的雇主的地方。”
悌诶说道。
“好了,你们的伙伴,已经安然无事地回来了。”
佣兵们的指挥官对悌诶说。
“那么,可以同行了吗。”
“同行……发生什么了呀。”
拉克西,向悌诶和伯斯问道。
“你们平安回来的话,便去这些人的雇主那里的约定。”
悌诶说道。
“为了让你们,平安地回到这里,这些人的伙伴去了吧。没有遇到吗?”
“不知道哟。”
拉克西鼓起了脸颊。
“不知道哪些家伙是哪个阵营的,遇上的佣兵,跟山一样多。”
“我们等得够久了。”
指挥官非常焦急。
“忍耐力已经到极限了。”
“我知道了。”
悌诶点了点头。
“大家,去屋里睡觉吧。”
伯斯对曼丽德说。
“这些人,至少,似乎对悌诶没有加害之意。”
这个,是多少能够确信的吧。为了迎接悌诶,还前去保护蔓丽德和拉克西。”
“这……还是做好警戒比较好吧。”
“不可以,悌。”
拉克西阻止悌诶。
“你,从一早就到处奔波,累了吧。”
“没有关系的哦。”
悌诶,冲着拉克西微微一笑。
从以前开始就不怎么会露出笑容的悌诶。特别是,魂之双生子前阿度利艾国王伊路阿迪鲁去世后,甚至有段时间忘记了笑容是什么。最近,悌诶,渐渐地能够非常自然地展露笑容。无论何时,悌诶的笑容总是让见者情不自禁地被深深吸引住,就连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变得澄清起来。
“我,还不那么疲倦。”
“悌……”
正在悌诶和雇佣兵们,想要出发的时候,望风的战士跑了过来。
“有人来了!”
“谁?”
指挥官问。
“一队私人士兵。”
“佩戴者星和巴蒂亚姆的徽章。”
“星和,巴蒂亚姆……”
跳起来的,是呆在门边上的齐力。
“来了哇,扎马米罗!”
“要是星和巴蒂亚姆的纹章的话……”
指挥官说。
“第六侯的……”
随即复数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几乎与数盏便携式油灯的光亮一同出现的,是约有三十人的一支队伍。全部,是统一装束的战士。装饰着镶有金色徽章的淡青灰色轻装铠甲。剑也是标准配备。这不是拼凑出来的佣兵。而是长期雇佣的私人士兵。
金色的徽章上描绘着星和巴蒂亚姆。巴蒂亚姆是栖息在大陆东南部的一种夜行禽类。身姿修长迅捷的漂亮的黑色的鸟。
战士们的身后,还跟着另外的一支队伍。一抬轿子,和扛着它的六个奴隶,以及五名警卫和三名随从。
轿子,是在椅子上覆盖有顶棚,装设有轿杆的男性用的类型。轿子上也描画着相同的纹章。
轿子,停在了离门口极近的地方,洛在了地上。两名随从,从两侧掀起了缝入金银丝的炫目的轿帘,为了照亮足下而举起了油灯。油灯,是银制的镶有金子,罩着玻璃。
里面乘坐的人,用游刃有馀的动作,穿过掀起的布帘,站起了身。
出现的,是一名年轻的,纤细的男子。月光照耀下的那副容貌,美得让人怀疑是否是在做梦。
是这个大陆上多见的赤铜色肌肤的人种,头发漆黑笔直整齐地修剪到耳朵下方附近。笔直通透而又纤细的鼻子,描绘出柔和曲线的嘴唇,眼白仿佛绽放着光辉。双瞳的颜色是黑色的。
年龄约摸二十三,四岁吧。穿着华贵的白色麻布衣裳。腰里别着的小剑,也是嵌入美丽宝石的黄金工艺品。
青年或许是因为月光的缘故,面色苍白。像女子一般优雅,然而不会让人去怀疑是否会是女子的,是因为那身高和那毅然的举止吧。既毅然,而又优雅的动作。姿态也很好。瞬间周围静得如同湖面一般,正是因为大家都为这美貌和优雅压到了。
青年走下轿子,径直地走向齐力。缓缓地抬起了手。
啪!
齐力打了个踉跄,还是站住了。
“在做什么呀!”
阻止抗议的拉克西的,不是别人正是齐力。
“你……”
青年藏起愤怒平静的说。
“这么让人担心……”
掌掴齐力的那只手,微微的颤抖着。
“两天都,去了什么地方?”
“对不起。”
齐力说道。
“兄长。”
“兄长?”
拉克西脑袋歪向一侧。
“是兄长呀……”
小声嘟囊的,是在队列最后半边的小个子少年。吉达。
“明明说是朋友。”
因为一把齐力托付的信送到,那幢宅邸的当家便立刻派出了私人士兵。不仅如此,还亲力亲为,带着吉达过来了。
那个是,齐力的哥哥吗。
“你们,是哪里的士兵。”
其中一名随从向周围站着的人问道。颇有风采的气派的四十岁前后的男人,恐怕是秘书什么的吧。
“在这种深夜里,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是,来拜访在这家中从事占卜师的人的。”
指挥官毕恭毕敬的回答,大概是知道出现的美青年是什么人吧。
“并没有想引起骚动。”
“以这个人数……么?”
随从含着嘲弄地说道。
“因为有想引起骚动之流,是为了去守备的人数。”
“为什么有包围这座屋子的必要。你知道这座房子里,有六侯阁下的弟弟在吗……”
“当然,并不知道这样的事情。”
指挥官深深地弯下了腰。
“事情发展成这样的话,我们便放弃主人今宵邀请占卜师的事情了。”
指挥官,向佣兵们示意。
“告辞了。”
指挥官再一次对青年恭恭敬敬地低下了头便转身向回走。佣兵们也跟随着他的脚步。
“怎么了?”
拉克西环视了一遍大家的脸。继而,那目光,停留在了齐力的脸上。
“六侯阁下的……弟弟……?”
“没说出来对不起啦,拉克西。”
齐力说。
“六侯阁下……那么,您是……”
伯斯,看着出现的美青年,恭敬地弯下了腰。曼丽德和拉克西也效仿着。只有悌诶在相去一步的地方注视着这些。
“第六侯,阿里斯托马鲁?拉芬?哈曼?卡利斯文。”
青年开口道。
遣词也是那么的熠熠生辉格调高雅。
“您,就是救下我弟弟的那位呀。”
“令弟,因为做了多余的事情,而生气了。”
伯斯也是,原本也是名门望族家出身。对于地位显赫的人的礼法了然于心,并且,在运用这种态度的时候也显示出教养的良好
“多余的事情……没那回事的。”
卡利斯文露出微笑。
连周围都被卷入的如同光芒一般的微笑。
“齐力卢拉纳的送来的信上,写着性命危急求救。”
“呒……性命危急呢。”
拉克西,抬头看着齐力,用胳膊肘戳了戳他的腋下。
“怎么着不都行么,那种事情……”
齐力把脸扭向一旁。
“总而言之,非常感谢。”
卡利斯文也一同说道。吉达也合流道。
“方便的话,现在想请您前往寒舍。”
“阁下的……”
“离这里,不算很远。可以吗?”
卡利斯文,把目光停留在仍隐藏着面容的悌诶身上。
“虽然已经很晚了,还想备上粗茶淡饭。”
“那样的话,非常乐意呀。”
拉克西,对曼丽德小声说道。
“我……肚子饿得扁扁的了。”
“现在开始做饭也很麻烦。”
曼丽德也小声说道,可是这个好像是被伯斯听到了。伯斯回头看了看悌诶。
“好的。”
悌诶点了点头。
“乐意拜访。”
“即使在选出太阳帝国的皇帝,掌握相当一部分实权的十侯家中也算得上是颇具实力的侯爵家之一的第六侯的宅邸,位于距悌诶他们租借的房子,步行大约二十分钟的山丘上。果然,是像第三侯一样豪华壮丽的宅邸。
一行人暂且,被请到了一件附有露台的客房。从露台,似乎是能够看到阿斯特?凯迪港。当然,现在是夜间,什么也看不到。位于远处的光亮,是港口吧。
“那位……是皇帝的儿子么……”
等到只有同伴在,伯斯才长舒了口气说道。然而,却又赞叹的色彩。以及惊讶。
拉克西也好,曼丽德也好,同时歪起脑袋。
“那位是第六侯呀。不是皇子大人吧。”
曼丽德说道。
“在港口工作的时候听到了许多……”
伯斯说。
“现任皇帝,好像是第六侯家的当主。”
皇帝,是从十侯家,经由十侯家自身的投票选举的。现任皇帝,约在十年前,由这十侯们选出的,上一代第六侯其人。
“在太阳帝国,皇帝不是世袭的。为了避免世袭,出任皇帝一家的下一代当主,绝对不能成为下一任皇帝。失去被选出的资格。”
“不是世袭……”
拉克西将脑袋歪向一侧。皇帝不是世袭这种事,是什么样的呢。
“也就是说,是在十侯之间轮流的。这下一任皇帝,从六侯以外的九人之中,十侯们投票选出。当然,下一任皇帝也仅限一代,下下任的皇帝,应该是出任皇帝一家以外的其他十侯之中被选出的。下下任的话,第六侯还有被选为皇帝的可能性。”
“呼……不可思议的制度呢。”
曼丽德也是一副没有透彻地理解这复杂事情的样子。
“所以,太阳帝国皇帝的儿子既不是皇子也不是皇太子。只成为了这个侯爵家的当主。”
“那,齐力也是皇帝的儿子大人了吧。”
吉达说道。好不容易变得亲近了,却因为过于悬殊身份的隔阂而悲伤。感觉齐力,仿佛远去到了的地方。
“从说是弟弟这点,应该是这样的吧……”
伯斯吞吞吐吐的。
“应该是这样的吧……是怎么回事呀。”
吉达询问道。
“据我所听到的话,皇帝的儿子,似乎只有六侯一个人。”
“六侯一个人……”
曼丽德自言自语着。
“那……齐力是什么?”
有人的气息,佣人们端来了饮品。
在宽阔的露台上摆着睡椅上,一行人坐下身来。睡椅只有单侧有安有柔软的垫子的扶手,似乎可以靠着它侧卧。大家都坐在了椅子上,可并没有随便卧下。
露台到处都有设置篝火和油灯。油灯是银和黄铜的,当然火炎的部分盖有玻璃罩子。油灯里面有靠空气压自动调节油量的装置。灯芯,普遍使用的是一种叫做巴姆的苇子。巴姆还能够造纸。许多盏灯,将露台照得灿烂夺目。
端来的饮品,是加入香料的啤酒和水果汁,无论哪个都是经过井水冰镇过的。
稍微休息了片刻,齐力便现身了。洗过澡,人变得利落,衣服也更换了。是到长短到膝下的衣服,袖子很宽松。大体上,阿斯特?凯迪的人们都穿着袖子宽松的衣服。因为这样通风良好。布料是麻质的,全部是精细的刺绣。淡青色的底子上加入了青色和绿色,以及金丝的刺绣。
悌诶以外的人站了起来迎接齐力。
悌诶似乎不怎么在意齐力是谁的样子。
“齐力卢拉那大人。”
伯斯颔首行礼。
“虽说是不知情,至今的种种无理真是十分抱歉。”
“你没有需要道歉的事呀。”
齐力,用到目前为止毫无改变的语气说着。
“我,是我。”
“即使您这么吩咐……”
曼丽德也恭敬地弯下了腰。曼丽德,在故乡雷奇桑托拉公国,公爵妃子和王室的妇人
“对皇帝陛下之子……”
“我,不是皇帝的儿子哟。”
齐力,用稍有些苦涩的语气说着。
“那个,只有哥哥是。”
“不是……?”
拉克西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齐力。
“可是,是兄弟的话……”
“母亲是同一人。我是,母亲再婚后生的。我的父亲,是和十侯家没有关系的普通贵族。”
齐力说。
“我的本名是,拉托里诶?玛斯内鲁?齐力卢拉那。不过。”
齐力摇了两三下头。
“我,仅仅是齐力就好了。和哥哥不一样。”
齐力继续着。
“我会在这个家里,是因为七年前父母双亡了。哥哥把我接了过来。父亲和母亲,财产全被骗走了,自杀了。”
齐力淡淡地说。
“只剩下我一个人。”
“……真可怜……”
“皇帝,即使母亲向他求救,也没有来救助。所以母亲,两次被皇帝抛弃了。”
“齐力……”
拉克西,终于清楚了之前齐力把皇帝,像要吐掉一般,叫做臭老头子的原因了。
“好了……这种话题就此结束了。”
因为大家全都说不出话来了,所以齐力用痛快切爽朗的声音说道。
“比起这个,你。”
齐力站到悌诶前面。
“还藏着脸?”
“对不起。”
提诶将面纱拿到手里,以示歉意。
“忘记了。”
看了露出的容貌,齐力一时惊呆了,瞪着眼睛隆起了嘴。
咻……
漏出了细微的吹口哨声。
合情合理。绝世的容貌展示了出来。以及,那不可思议的双瞳的颜色。
“好厉害。”
齐力扬起率直的赞叹声。
“我一直觉得,这世上最美的脸,是哥哥和忒巴神殿的巫女王大人的呐。”
自然,齐力所说的巫女王,是这阿斯特?凯迪的忒巴神殿的巫女王。
“就连兄长,也敌不过这双眼睛。”
“巫女王大人,是十侯家出身的吧。”
悌诶说道。
将月亮神格化的产物,便是忒巴女神。只有王家等的高贵出身,并且拥有灵视之力的女性才能成为作为祭祀月亮忒巴神殿象征的巫女王。这是,大陆中无论哪一个国家都没有区别的。当然根据国家和地方不同,也有祭祀太阳阿忒、月忒巴、星塞塔之三神的宗教并不怎么兴盛的地方……
太阳帝国的月神殿的中心,自然是在阿斯特?凯迪的大神殿,有着自豪的仅次于太阳阿忒神殿大陆第二的规模。优美程度还要凌驾于太阳神殿之上吧。
说到在太阳帝国王家级的高贵出身,除了十侯家别无其他。
“巫女王大人,是第七侯的公主哟。从小的时候开始就进入神殿,现在的确应该是有十七岁了。”
“十七岁……”
拉克西自言自语道。
“真年轻。”
说起忒巴神殿的巫女王,首先浮现于拉克西脑海中的,是阿度利艾的巫女王悌诶的伯母。现在,约有四十岁五六岁了。却是让人感觉不出年龄,年轻又美丽的人……。
“巫女王大人,可以说是兄长的表妹。因为现任皇帝的妹妹,是第七侯的妇人。”
齐力脸颊上微微晕染上红晕,是因为有着对巫女王的憧憬吧。自然,巫女王已经舍弃了俗世。怀有对年轻貌美的巫女王憧憬的人肯定不少。
“在六侯家,时常会有拥有灵视之力的人出生的说法。所以,这几百年,巫女王从六侯家出任的是最多的。”
当然,若是既有高贵的血统,又拥有灵视之力的公主就任巫女王之位的话,巫女王出现空位的情况也并不少见。
这个时候,门开了,管家走了进来,告知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被领至的房间,六侯哈曼?卡利斯文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是面对着中庭的房间。中庭里有水池和喷泉,大理石造的水池里盛开着紫色、白色,以及淡红色的水莲。
喷泉做成了鱼的形状,从嘴的部分喷出水来。利用了水的落差 。阿斯特?凯迪市的生活用水,仅靠很多挖掘的井并不能彻底满足,因此从山那边引了过来。利用这个落差产生的水压,如此能够制作喷泉的话,将水引到山丘上也能够做到的。当然,下水道也是完备的。
房间很宽敞,却也说不上是大房间。靠近庭的周围,并排摆放着院椅子和单人用茶桌。卡利斯文,俯卧在其中的一个上。并不是礼数不周。是以太阳帝国为中心的大陆南部的贵族的进餐方式。当然,是否要俯卧是随意的。齐力也在卡利斯文旁边的椅子上躺了下来。
悌诶笔直地坐了下来。伯斯、拉克西、曼丽德则是模仿主人二人。吉达则是进退两难,站在了入口附近处。因为胆怯。不是不无道理的。吉达之所以隐藏身份,是因为比努力还要低下的维尤拉出身。
“到这边来,吉达。”
齐力招呼完吉达,便强拉着让他坐在了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吉达一副很抱歉的样子,浅浅的坐了下来。
端着着乘有漂浮着花朵的清水的玻璃钵的侍者轮换着,大部分是奴隶吧。全都穿着漂亮的衣服。络绎不绝的轮换的侍者大部分是女奴,全都是颇为漂亮的年轻姑娘。女奴之中,还有面颊稍微泛着红晕的人。
是悌诶存在的缘故吧。即便再怎么看惯了美貌的六侯和齐力的面庞,悌诶的美丽及神秘性是特别的。
不过,六侯的美丽也是光辉夺目的。
二人并排一看,果然是兄弟,让人觉得有某些相似的地方。
玻璃钵是为了洗手用的。因为很重端着钵的是男性侍者。先是凯利斯文清晰了双手,接着是齐力。吉达紧张得面色发白,还是照着做了。
洗完手,接下来的侍者开始轮流配发麻布。这是用来擦手的。这块布,是进餐中的手巾。当然,手若是脏的话斟酌着时机,轮换洗手钵的服务者,并且在适当的时候,更换手巾。
当然,进餐的时候做这种事情的,只有贵族和相当有钱的人。
双手清洁干净后,饮品和料理送来了。在每位面前的准备好的小桌子上摆放着数个小碟,侍者只是望着这些盘子分放食物。小号的碟子和杯子都是银制的,打磨得如同镜子一般。
最初送上来的,是阿斯特?凯迪周边的特产名为库纳的水果。含有丰富的果汁以及口感优异的白色果肉,和一同盛放着的是熏制的一种名为拉艾的水鸟的肉共同食用。盛放的大盘子,果然也是银制的。器皿的边缘压制有蔓藤性植物的纹样。
皮烤制得酥脆的拉艾拥有丰富的脂肪,和清爽的水果一同进入口中的时候,与那甘美完美的交融在一起一点点扩散开来。
“啊啊……”
使得吉达不禁称叹出来。
“你们,是从别的国家来的吧。”
前菜依次分送给全员的时候,卡利斯文开口了。
“从哪里来的呢?”
“是阿度利艾。”
坐在卡利斯文旁边的悌诶说道。卡利斯文,推测一行人的中心是悌诶,让他坐在了自己的旁边。再旁边坐着拉克西,其次是曼丽德,然后是伯斯,成了这样的顺序,自然再旁边坐着吉达。宴席是成椭圆形排列的。当然,椅子和椅子之间,留有奴隶同行的余地。席位的外侧有一张大桌子,上面放着树种饮品,也摆放着在大家之间传递的料理的盘子。
“阿度利艾……”
“出身……大家不一样……”
悌诶附加道。
“伯斯和曼丽德是西部出身的,拉克西是阿度利艾西部的特?阿迪鲁,吉达也是那边附近,我是玛蕾欧湖的附近。”
“原来如此……所以,你和那两名少年,说东部话。”
有五种方言。以阿度利艾为中心的东部话,以安瑟达比河等为中心周边的西部话,北侧的北部话,在罗达比亚公国周边使用的罗达比亚语,以及,被当做标准语的阿斯特?凯迪语。已经是一千年以前的事情了,但作为共和国联合,大陆基本上所有国家都成为一体的时候,阿斯特?凯迪语作为通用语而被统一,因此尽管在分裂成数百个以上国家的现在,也作为基础留了下来。所以,无论哪种语言体系都不会完全不同。现在,阿斯特?凯迪语作为共同语发挥着作用,商人等中,有很多即使是说其他语言的国家出身的,也会说阿斯特凯迪语的人。
悌诶他们,也用阿斯特?凯迪语聊天,但在伙伴之间的时候,东部语便不经意流露出来。卡利斯文注意到了这件事。特别是,原本在东部语圈长大的悌诶和拉克西,吉达是这样的。
然而,悌诶的阿斯特?凯迪语毫无瑕疵,拉克西作为大公女儿,也是认真学过阿斯特?凯迪语的。
“少年……”
悌诶微笑了。
“拉克西不是少年。”
“……也就是说……”
“我是,女的。”
拉克西说道。无论如何都会知道的事情,隐藏的话便是失礼了。
“因为这种打扮方法,有些方便的地方。”
“你……”
吃惊的是齐力。
“骗人。”
虽然这么说,并不是生气了。不过,只是用闪着光似的眼睛看着拉克西。因为优秀的美少年,其实是位美少女。
“……齐力卢拉纳大人,没有问过吧。”
拉克西浮现出笑容。
“叫齐力就好了。”
齐力嘱咐道。
“谁也,不会认为你这家伙……不,你会是个女孩子哟。还带着剑了。”
“我,因为也有过独自旅行的经历,所以打扮成这样。”
“该不会,这边的美丽的女性,实际上是男人之类的,没有这种事情了吧。”
卡利斯文露出了笑颜,周围随之也熠熠生辉,卡利斯文的语气特别平静,声音
“要是真那样的话,我就再也不能相信这个世界咯。”
“诶呀……”
曼丽德脸红了。因为卡利斯文,用那双细长而又美丽的眼睛注视着曼丽德。
卡利斯文盯着看了曼丽德一会儿后,突然视线移到了虚空中,停留了瞬间。
侍者端来了下一道菜。鱼和紫苏科植物的叶子用充分糅合的小麦粉抻成的皮包裹着过油炸酥,浇上由鱼露等调制而成的酱汁,酱汁微妙的甜味,是从一种叫做莫莉艾的蔓藤属植物中提取出来的,庶民只有在祭奠以及特别的时刻才能够尝到。
鱼露也是,根据地方不同各自之间味道会有些微妙的差异。阿斯特?凯迪的东西,正因为阿斯特?凯迪人自负是世界之都,似乎相当的考究。
又开了,这次不光是侍者,还进来了三名乐师。向卡利斯文和众人深深地点了个头,便坐到席位上开始演奏。
乐师们演奏着优美的曲调,同席的每个人,全都愉快地欣赏着音乐和盛大的款待。
悌诶他们五人辞别六侯宅邸,已是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
“还要再来玩呀。我和兄长都很欢迎哦。”
齐力说着送了众人出来。
“我也还会再来玩的。”
“实在是太棒了。”
曼丽德也好,拉克也好,都还沉浸于其中。尽管宴会已结束,仍然陶醉在卡利斯文的款待和酝酿出的气氛。尽管那美貌也远去了,与悌诶意味不同,感觉果然是异世界的存在。那份宁静,风度的优雅,谈吐,良好的趣味……
“真的哟。”
拉克西的眼里,流露出到现在为止不一样的地方。
“吉达……”
伯斯,特意无视了二人。
“你,看到乐师们的时候,吃了一惊呐。”
即使是伯斯,心里也不是完全平静。
“那些乐师怎么了?”
“因为那些乐师是维尤拉人。”
悌诶说道。
“那些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吉达。”
悌诶的语气中,好像有安慰吉达的意思。不要在意自己是维尤拉的事情,含有这样的意味。
“不仅仅是这样的。”
吉达,不知有没有感觉到这份温柔,沉重地张开了嘴。,
“我……刚才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吉达……”
伯斯感觉很诧异。因为吉达的样子,稍有些改变。
“在早市场遇上的人。”
吉达说。
“早市……”
“那个……卖药草的大叔。”
“啊啊……确实说叫贾侃来着。”
“那个人,在六侯宅邸的门口。”
对维尤拉来说,告知同样是维尤拉的动静,需要有近乎背叛的决心。
“不是偶然路过。”
吉达说道。
“绝对不是这样。”
“那……”
伯斯对悌诶说道。
“那些家伙,在窥视第六侯的动静吗……”
“明明是那样一位……”
拉克西一脸愤慨难当的样子说道。
“六侯,不是没有成为皇帝的资格吗。”
曼丽德,也担心卡利斯文的处境。
六侯卡利斯文,看起来仿佛比谁都要美丽,优雅且脆弱。与之前见到的第三侯等人的印象正相反。经常听闻阿斯特?凯迪的政治家,蒸不熟也煮不烂。
“传言说,厌倦了都城的政治斗争,而被迫离开阿斯特?凯迪的事情很多。”
“那个人,好像看见灵的能力呀。”
“灵视之力!”
“看见灵……”
拉克西和曼丽德相互看了看对方的脸。
“刚才晚餐的时候,那个人看到了过来的灵。”
“灵……过来了吗?”
吉达询问道。并不害怕。维尤拉之中,有很多咒术师和占卜师,有看得到灵的能力的人也相当多。
“灵到处都有,可是能够看到的人似乎很少。”
“谁的灵……?”
拉克西,与吉达相比,不习惯灵和精灵的存在。尽管如此,多亏了与悌诶在一起,恐惧感几乎已经没有了。
“并不很清楚,似乎是路过的灵,是一名年轻的女性。”
“年轻的女性……”
这样一说,卡利斯文,如同多是在月神殿和贵族家中被饲养的猫一般,时不时会看向某处虚空,仿佛追寻着什么看不到的东西似地动着眼睛,拉克西回忆了起来。
“这么说回来,齐力……”
吉达更正了所说的话。
“齐力卢拉那大人说过。兄长总是看着灵和精灵……”
“刚才,说过第六侯家,选出的巫女王是最多的。”
曼丽德一向明朗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悌诶、伯斯……请守护那位大人吧。”
这也是,曼丽德的意愿的表明。拉克西也深深地点了点头。
六侯身上,似乎在某处有着刺激母性本能的地方。宛如狂风中的柳树般……是因为能够感受到那,什么都不说,也不放抗,好像一直一味的地忍受着什么似地,脆弱的样子吧。
“呐……该不会……”
拉克西皱起了眉头。
“说是好像是要用某个毒药暗杀的人,该不会是卡利斯文大人吧?”
“某个毒药……那个,罗奥斯的秘药……”
伯斯点了点头。
悌诶说过,罗奥斯的秘药,是为了毒杀灵视之力——也就是拥有咒力之人的东西。卡利斯文有灵视之力,是十侯家之一的当主,而且是皇帝的独子。即便是说没有皇位继承权,经常与暗杀的危险背靠着背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吗。
伯斯,要是曼丽德和拉克西没有如此程度热心的话,是会赞成的吧。
“但是,那个人是第六侯。”
伯斯说道。
“私人佣兵雇佣数十人了,当然,也拥有咒术师吧。感到处境危险的话,还会增加许多人,我们没有做任何多余事情的必要。”
这虽然是正确的论断,伯斯却不得不附加了后面一句话。因为曼丽德和拉克西,投以了怨恨的目光。
“当然,受到六侯或者齐力邀请的话另当别论的。”
齐力,翌日的傍晚,很快又再过来玩了。
占卜的工作结束了,大家似乎正要围坐到晚餐桌前。
“好香的味道呀。”
一靠了过来,齐力便毫无顾忌地,坐在了餐桌前。
“我也被邀请了哟,”
随意地决定了。
“这种……家常菜……”
曼丽德,似乎很不好意思想要撤回料理。鱼用油炸一遍后切成一口大小,同炒过的蔬菜,烤羊肉等等。鱼用鱼露提味,羊肉是盐味的,但无论哪个都使用了数种香草。当然,也有为悌诶准备的蔬菜料理。
“家常菜……这个也不错哇。”
齐力用力嗅了嗅。
“齐力卢拉那大人。”
“叫我齐力就好了,”
齐力稍有些郑重其事地提醒道。
“可是,您是,六侯阁下的弟弟。”
“哥哥是哥哥,我是我。”
齐力,稍有些愤然地说道。
“我,想和大家成为朋友!”
曼丽德默默地把料理放在了桌子上,摆上了齐力的那份盘子。
“去洗手。”
曼丽德说道。
“不洗手的孩子,不给饭吃。”
“马上去洗哟。”
齐力似乎很高兴的离开椅子站了起来。
“真好啊,这么一来,大家都吵吵嚷嚷地说着话吃饭了呀。”
齐力非常美味似地把料理放入口中。不用说,基本上都是用手来吃的东西。烤制的扁平薄面包。因为添加了黑米,同充分吸收了肉汁和鱼的滋味的酱汁一起食用。
“齐力,平常都和谁一起吃饭?兄长。”
拉克西,也回到了对待朋友的语气。没有了对卡利斯文的恭恭敬敬。
“唔……和哥哥两人的时候,还可以的。”
“不是总是一起。”
“不管怎么说,哥哥是六侯家的当主呀。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受到邀请。不过,在家的时候,一定和我一起吃饭的。”
“在宫殿里进餐的情况也很多吧。”
曼丽德问道。大陆最古老并且最大的帝国的,被称作世界之都的首都阿斯特?凯迪的大宫殿,豪华壮丽的程度,简直不能想象。
“宴会的时候。”
齐力说。
“不过,皇帝陛下和皇后陛下内部的餐会,并不多。”
“为什么呀。”
拉克西侧过了脑袋。不是亲生父亲吗。拉克西因为早年丧父,对父亲——前伊塔鲁大公的思慕之情非常深厚。
“哥哥也,恨着皇帝的。”
“恨……”
这,对拉克西来说是一个悲伤的词语。
“为什么呀。”
“因为抛弃了母亲呀。”
“将母亲……”
“皇帝……也就是那个时候的六侯,那家伙,一得到成为皇帝的机会,明明还有年岁尚小的哥哥,便把母亲驱逐了,和第三侯的妹妹结了婚。
如此一来,第三侯便成了皇后的哥哥。当上皇后的话,即使选出下一任皇帝,也仍颇有影响力吧。
“而且,成了皇帝后,留下哥哥,迅速地搬到皇宫里去了。”
“那样……很寂寞吧。”
曼丽德也从心底里表示同情。卡利斯文,某处流露出寂寞的神情,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所以,请多加疼爱哟。”
齐力说。
“所以……啊,因为一个人吃饭的时候非常无聊,兄长不在的时候,我也经常会出门的。”
也就是说,今天,卡利斯文也外出了吧。
“去哪里呢?”
拉克西询问道。
“平民区……”
齐力不以为然地笑着耸了耸肩。
“我,喜欢热闹的地方。而且,前天的晚上走到一个又一个酒馆喝酒,错过了回宅邸的机会,还差点溺水了,接近两天都不在,兄长才生气了。”
因此,卡利斯文昨晚打齐力的原因大家都了解了。即便不是皇帝的亲生儿子,那独子的第六侯的异父的弟弟的话,齐力肯定有着相当的利用价值。
“哥哥很可怜。”
齐力自言自语着。
抬起脸,微笑着说道。
“来说些更愉快的话题吧,不是好不容易才不记得料理的味道了吗。”
吃完后,吉达到这附近的共同汲水场去打清洗餐用的水。齐力跟着追了过来。
“喂,吉达。”
齐力从身后捉住了吉达。
“怎么了,都不怎么说话。你呀。”
齐力,放开了挣扎的吉达。
“为什么要躲着我呀。”
“可是……”
吉达的声音变成了抽泣声。
“身份的差异太大了。”
“我说过和身份什么的没关系了吧。”
齐力紧紧抱住了吉达。
“因为我,喜欢你呢。”
II
齐力和吉达一回来,门口那边正格外地吵闹着。
因为曼丽德和拉克西在厨房,便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看起来是客人哟。因为有谁在敲门,所以拉克西和拉克西和伯斯出去应付了。”
“看上去非常多啊。”
“似乎将近二十人哟。”
尽管看不到外面,这种程度曼丽德是知道的。
“而且,基本上都是战士。”
“先来看看情况。”
齐力,把门推开一道缝子窥探着。
“那是……”
齐力扬起震惊的声音。
“第七侯。”
“在一起的人,是昨天过来的那伙人的佣兵队队长。”
在后面窥探的曼丽德说道。
“很眼熟。”
“这么说起来……”
齐力回想了起来。那是,昨天包围房子的战士们的那个担任指挥的男人。
男人,好像想要请悌诶进行占卜。
“今日,请务务必代为占卜。
指挥官的身后,站着一名地位似乎相当高的男人。给人四十岁中段的感觉。
齐力打开厨房门,向拉克西他们所在的玄关方向走去。
“这是,扎德威鲁?莫里斯泽库鲁大人。”
齐力,非常贵族式地打了招呼。
“齐力卢拉那。”
第七侯毫不吃惊地说道。当然,昨天事情已经听闻过了吧。
“今天也来了吗。”
“因为是我朋友家。”
“要是朋友的话,那就好了。不是能拜托你请占卜师为我占卜吗。”
“占卜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齐力,凝视着七侯扎德威鲁?莫里斯泽库鲁的眼睛。
“因为占卜师,正在休息。”
“开始占卜吧。”
离开厨房走了过来,悌诶说道。已经用薄布把眼睛和脸遮住了。
“指挥官,第七侯,并且还有一个男人穿过了玄关的门。将长长的头发分成几绺打成结的男人。
“七侯大人……”
悌诶,看到那个男人后,歪起了头。
“为什么,当咒术师的人会一起呢?”
询问第七侯的悌诶的话,虽然没有顾虑的地方,还是足够充分地,让大家感到吃惊了。另外,不会因为咒术师在一旁,就无法进行占卜了。
只是,明明是让占卜师代为占卜,还让咒术师同席的人非常少见。
很多场合下,即使不像这样个别依赖也是很普通的。这种时候让咒术师同行,对占卜师来说是件失礼的事情,占卜师这方面,拒绝占卜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个男人……”
想要进行解释的第七侯的不是别人,正是咒术师。
“我不是为干扰你的占卜而来。”
占卜师态度很郑重。
“只是,为了确认你的面相而来。”
“我的……面相吗?”
悌诶,让伯斯和拉克西去阻止的时间都出来,取下了隐藏面容的布,露出了那双眼睛。
是在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吧,不可思议的双瞳……
“噢噢……”
“啊啊……”
大家首先,对这容貌过分的美丽感到惊愕。然后,视线像是被吸进去一样集中在了双瞳上。
“这双眼睛……”
咒术师的语气,宛如做梦一般激动着。
“这双眼睛的颜色是……”
咒术师,回头去看七侯。
“没有错,确实是<世界之相>……而且,这灵光的优美,清澈……”
咒术师,像沐浴着恩惠之光一般,炫目似的眯起了眼睛。
“太阳神之光,奥利哈?理空之色的灵光。”
咒术师恭敬地弯下腰膝盖着地,躬身双手捧起悌诶衣服的裙摆,将嘴唇贴了上去。即使在阿斯特?凯迪,也是表示至高无上的敬意。
如此一来,似乎让七侯稍有些感到不高兴,一瞬不快的颜色,七侯迅速地隐藏了起来。咒术师的态度,应该是示现给最高身份的显贵人士和贵妇人的。比如说,在阿斯特?凯迪像是十侯家的人……
“阁下……”
咒术师引身起立。
“我在外面等候。有咒术师同席,是对占卜师的失礼。”
七侯扎德威鲁只是微微动了动指尖以示了解。
咒术师出去了,取而代之五个男人走了进来站到了会客室。
悌诶将七侯和护卫队长招呼进占卜的房间后,伯斯关上了大门,背对着大门站着。当然,两只手将大剑像手掌一样立着。
私人士兵们,似乎感受到了相当的威压感。当然并不是杀气,仅仅是站着而已……
“请坐。”
悌诶让七侯坐在了客人用的椅子上。
指挥官在入口边上待命。
悌诶,将平日自己占卜时所使用的小圆桌子和椅子搬到七侯旁坐了下来。因为占卜的时间已经结束了,极上等的薄麻布帐子被束到了两侧。弥漫着香的气味,是因为每日都在使用,沾染在了房间里。
灯光只有小桌子上点燃的某样东西,覆盖有玻璃的,兰特油的油灯。
在太阳帝国,玻璃并不是非常贵的东西,因此这样的油灯也不是什么高价的东西。当然,并没有便宜到庶民作为日常使用的程度,不过只要是稍像样一点的家庭,都是拥有几盏这样的灯的。
油灯是黄铜制的,玻璃筒有些发青色。因为这青色的缘故,光线显得很柔和。
“希望问些什么?”
稍事沉默后,悌诶向扎德威鲁询问道。
“偶尔,也会有出现偏差的时候,让我们用心占卜吧。”
偶尔出现偏差,是因为故意把无关紧要的东西算错。百分百中的的话,太过于准确了,反而会受到人们非议。而且,悌诶并不是占卜,实际上是从待在依赖人周围的精灵那里得到消息,也有某些时候得不到必要的情报。
“你能,保守秘密吗?”
七侯问。
“发誓不向任何人泄露吗。”
“占卜师,不泄露依赖人的情况和相关的事情是铁则。因为这样是会自断后路的。”
是这样的吧,那个占卜师口风不严,之类的传言一旦流传开,客人几乎就没有了。
“你的伙伴也是。”
“我的朋友,都是与我志同道合的人。会跟朋友谈的。”
悌诶说。
“大家,都是守口如瓶的人。”
“可是……马斯奈路?齐力卢拉那怎么样。第六侯的弟弟齐力卢拉那,会说出来的吧。”
悌诶,想起来第七侯对第六侯哈曼?卡利斯文来说相当于是叔父。现任皇帝的妹妹,是第七侯的妻子。以及,那位公主,成为了现在忒巴神殿的巫女王。终有一日将会相遇的巫女王。
“我,不是为了进行占卜,才来这个阿斯特?凯迪的。”
悌诶直率地说起来。
“真正的目的另有其他。”
“其他的……呀。”
七侯侧倾了脑袋。因为会变成这样的谈话,连想都没有想到。
“这是,我的这个面相……”
悌诶,示意自己的眼睛。
“还有与这个‘世界之相’相关的事情。”
“‘世界之相,说是掌握世界命运的关键……是真的吗。”
“真的……不这么想不行。”
悌诶,用那双不可思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七侯。七侯,体味着灵魂仿佛被吸进去似的感觉。绝不是不快。恍惚的,有着奇妙的愉悦,好像身体漂浮起来般的感觉。
“我从阿度利艾来,抵达阿斯特?凯迪的时候,首先应该去忒巴神殿的,因为不能贸然前行,所以在这里开始了占卜。”
悌诶的话继续着。
“要说这是为什么,是因为怀有疑问仅靠神殿的力量是否能达到目的。”
“达到目的……”
“神殿,也不是完全和政治无关,师父告诉过我。”
“师父……”
七侯,这个绝世美丽的青年正在说什么,似乎还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的师父,是肯托乌里族的其中一人。”
悌诶毫不隐瞒地说道。
因为受到了伯斯和拉克西极大的注意,到现在没有对其他人表明这件事的悌诶,现在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
这是,为了世界——也就是这座大陆。至少,悌诶是这么考虑的。
“肯托乌里族……”
第七侯恍惚地重复道。因为这个词的意思,没没有能立刻浮现出来。
“肯托乌里族呀。”
第七侯,只有声音装作平静,脸上震惊的表情却难以隐藏。
幻之半神族肯托乌里……。
肯托乌里和人类之间的交流,据说也是从这个阿斯特?凯迪开始的。认为这仅仅是个传说的人也为数不少。虽然,大家都知道肯托乌里族和人类们的交流并传授了各式各样的东西的传说……
肯托乌里族,它的存在自身便是教师。而且,不仅是谆谆教诲,还是极富有耐心的引出学生才能的理想的老师。
向人类,启示法律的整备,对咒术的体系做提案。共和国联合的理念,原本也是,以肯托乌里族所展示的理想为基础建立的。
共和国联合崩坏了,肯托乌里族对人类的关爱也用尽了,
这位美青年的师父,真的是肯托乌里族吗。
难以置信的话,还是有让人不得不点头的部分。这双眼睛,以及飘逸全身的神秘性,经常让人不得不怀疑青年真的存在于这个世上吗。
一直流传着,共和国联合崩坏了,肯托乌里族对人类的关爱也用尽了,完全地断绝了同人类的接触的传说。
这位美青年的师父,真的是肯托乌里族吗。
难以置信的话,还是有让人不得不点头的部分。这双眼睛,以及飘逸全身的神秘性,经常让人不得不怀疑青年真的存在于这个世上吗。
“你,接受过肯托乌里族的教导吗……”
“是的,我,在出生一周后被托付给了肯托乌里族的其中一人,被他养大。”
悌诶说。
“人们惊讶于我的不明世事……直到我十七岁下山以前,都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你所说的,为了完成某件事情,这件事,是接到那个肯托乌里族命令的吗?”
“不是,并不是接到命令。”
对于七侯的问题,悌诶像孩子般毫无邪气地摇了摇头。
“只是,师父告诉了我关于我的相貌的事情,说了下山去和命运相会。”
“和命运相遇……”
“也就是,了解自我,并且,去做应该做的事情的意味。”
“应该做的事情……”
七侯问。
“这是,与‘世界之相’有关的事吗?”
“是的。”
悌诶深深地点了点头。
这个人,至少,想要理解悌诶说的话。 。
“我带着世界之相和灵视之力出生,绝不是个偶然。为了达成使命而事先赋予的能力,预言是为此所作的准备,我终于明白了。”
悌诶继续着。
“也有想逃离这个沉重的负担的时候……”
“沉重的负担……是指?”
至少,七侯对悌诶的话抱有兴趣。
“将大陆从灭亡中拯救出来……不,是阻止灭亡。”
“阻止……灭亡……!”
刚要叫出声来,七侯慌忙地咬紧了牙关。发出大声音的话,待命的士兵们便会骚动起来。
“阻止灭亡,是怎么一回事?”
“数月前,在阿度利艾发生了大地震。”
“这个听说了。确实,大约一个月前,发生了相当大的地震,收到了受灾的报告。”
“是这样吗……”
这,对悌诶来说是新情报。
阿斯特?凯迪是世界——当然,对大陆的人们来说,世界所指的就是大陆,自负于是世界之都。全世界的情报集中在这个都市。充分掌握这个的,就应该是处于这个太阳帝国的中枢十侯家的人们。
正因此,悌诶才没有拒绝第三侯和第七侯的邀请。
“在阿度利艾,随即在各地发生了叛乱。阿度利艾军,为了镇压这些叛乱已经没有余力了。托这个福……”
七侯扎德威鲁混含着戏谑的微笑浮现了出来。还能感到喜悦的神色。
“我国,已经几乎感觉不到北方的威胁了。”
七侯附加道。
“现在是这样的。”
就像对于阿度利艾来说南边的太阳帝国是个威胁,对太阳帝国来说北方之雄、阿度利艾王国是让人不快的存在。十侯家其中一家的公主成为王妃,或是让阿度利艾的王女玛丽西亚娜成为十侯其中一位的妻子,也有这类的提议。让现今成为了女王了玛丽西亚娜,嫁到阿斯特?凯迪的说法,阿度利艾方面也非常乐意,但是因为先王伊露阿迪鲁的一句话,使得联姻崩溃了。而对方,正是第六侯哈曼?卡利斯文……
太阳帝国皇帝的独生子第六侯家的当主,和阿度利艾的王女,身份、年龄、美貌,再也没有这么般配的一对了,谁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是怎样的命运的玩笑呀,先王伊露阿迪鲁意外身亡,使得玛丽西亚娜成为了今阿度利艾的女王。
“叛乱……吗。”
悌诶的声音充满哀伤。
现在不是发动内乱的时候,不,明明不是全体人类同胞互相争斗的时候……
然而,人们,为了各自的理想和利益战斗着。为了国民、民族、家族,以及更好的生活相互残杀着。
“到了女王这代,失去了轴心。附属国化的各国蜂拥而起。”
“或许,叛乱根本无法发生的时代就要到来了呀……”
七侯,确认了美青年的脸颊上有晶亮的水滴,让人觉得如同无上的美丽宝玉一般,出神地注视着。同时,察觉到了胸口像是被勒紧似的悲伤感。这点,在角落里待命的佣兵队长也是一样,不断地用袖子擦着眼睛。
“悲伤的事情……”
“叛乱根本无法生的时代是……”
七侯,强压着悲伤的思绪问道。为什么会感到如此程度的悲伤,完全没有注意到 。
虽然元凶就在眼前……
悌诶的灵视之力,即使无意识的状态下也必然会将周围卷进来。拼命压制的,就是这种程度的力量。
“叛乱乱根本无法发生的时代是怎么回事。”
“是天灾。”
悌诶说道。
“接连不断发生的天灾…… 因为天灾而死亡,加上因为天灾所引起的饥馑而死亡。残存下来的人们,每天仅仅是寻找食物就已经精疲力尽了。若是相互残杀的话,也是为了仅存的食物而相互残杀。这是,灭亡之日的命运尚好的情况下的绘图。”
“命运尚好的情况。”
七侯瞪大了眼睛。这是,命运尚好的情况的话……
“那么,不好的话,会是怎么样。”
“最坏的情况……”
悌诶,压抑着感情,淡淡地说道。
“大陆,是否还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你说大陆……会不存在了!”
终于最后,七侯大声喊了出来。
“七侯,似乎拜访了那个占卜师的家。"
从管家那里收到报告的,是第三侯拉德尼奥。拉德尼奥并不在自己的宅邸,而是在皇宫的一间房间里。是第三侯的休息室。在阿斯特?凯迪皇宫里,高位的人,全都会被给予等候室。十侯家的每一个人的,是在其中最为豪华的房间。虽说是房间,却有五间那么大。另设了随从的等候室。
因为还配备有寝室,所以住宿也是可能的。就连随从的房间,也装设有厚重的装饰,十侯的房间和大厅、廊下,那份光辉夺目、豪华、以及格调的高雅,让人晕眩。
宫殿,是在约200年前翻修的,因此基本是仿照其样式建造的。但是,装饰,在其后逐渐改变,或是增添。掺杂了各种样式却巧妙地糅合在了一起,是因为进行指挥的建筑家感觉的优秀吧。不管怎么说,是启用了那个时代一流的建筑家。
三侯所在的,是五间房间里其中的一间起居室。其他的,还有用于接待客人的接待室,还可以入浴。
在三侯的起居室里的,不只是三侯一个人。很容易便能认出是星神殿塞塔神官的男人也在一起。
星神殿塞塔的神官,留着长发,梳成了一百根以上的细细的三股辫子。从远处看只觉得是稍长一点的波波头。这是,星神殿独特的的发型。这名中年神官,感觉比三侯稍年长一些。
“七侯,去拜访了那个占卜师。你是,怎么考虑的?”
三侯拉德尼奥?巴塔纳鲁,向神官询问道。
“是‘世界之相’……呀。”
神官,用戏谑的口吻说道。这个男人说话的时候,有稍稍歪上嘴唇的癖好。
“那个男人,果然也想要‘世界之相’吗。”
拉德尼奥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托着腮。
“狙击下一任皇帝,这个我也清楚……”
“世界之相……”
神官喃喃自语道。
“本来以为只是个传说哟……直到见到那个占卜师为止。”
这名神官,昨夜,因悌诶去了拉德尼奥的宅邸,窥视到了那副容貌。
“那双眼睛……还有,那个灵光……”
神官表情恍惚地闭目冥思。
“那正是,掌握世界命运之关键的面相呀。”
“你,要是确信了的话,那就确实无误了。”
拉德尼奥稍微考虑了片刻。
在房间里,点着许许多多覆盖着玻璃的油灯以及烛台。所在的两个人之外,还有带来消息的佣人,和三侯的三名下人。
皇帝主办的晚餐会结束了,正在稍事休息。其后,还有小人数的宴会。作为皇后哥哥的第三侯,自然受到了邀请。
“握有世界命运的钥匙……吗。”
拉德尼奥自言自语着。
“这个太阳帝国,是世界的中心……并且,阿度利艾王国正在动乱。听说罗达比亚公国,国土正愈发沙漠化。”
拉德尼奥像是唱独角戏似地说道。
“这是,大陆将再度成为‘一体’的预兆吗……”
“这样的话,倒是不错。”
神官说。
“怎么回事?”
“在这个太阳帝国,西方的大湿地也在不停地在扩大,这些地方的异常天气导致谷物生产减少。海面上涨了,东方山脉火山喷发,还有在那周边的阿度利艾同样也是地震频发。在中央山脉,似乎也有种种变化,阿托玛?拉塔河的水量异常增长,碧蕾斯玛市的一半被水所浸泡等等……”
碧蕾斯玛,是大约两百五十年前被太阳帝国合并,名为库利尼鲁国首都的所在地,现在,是太阳帝国库利尼鲁州的中心都市。
“也就是,因为山上的雪很多,融雪也增加了这么一回事。”
当然,这两个人并没有看到过雪什么的,只是知道在中央山脉地带的山顶上降下叫做雪的东西,它融化后会成为水。
“不仅如此。”
神官说。
“高山的雪应该是从初夏开始到盛夏融解……然而,水量的增加,是因为延长到了秋天。”
“唔……”
拉德尼奥,暂时噤口不言。终于,对气候的异常性上心了。
阿斯特?凯迪地处热带,气温的变化,一年之中,并不那么显著。即便是在寒冬,也是温带初夏的程度。
“现在,把大陆合并成一体,怎么样。”
神官说。
“大陆会顺利地稳定下来吗。”
“大灾害的时代在不久之后也会迎来终焉。更甚者,现在的变异不久也将平复。”
拉德尼奥,现在尚未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所隐藏着的重要性。
不久,负责人来迎接第三侯了。拉德尼奥留下神官,前去赴宴。因为神官——星神殿的次席祭司赫乌?德特雷库鲁,只接到了晚餐的邀请。
“卡利斯文……”
拉德尼奥,从远处确认了朝着廊下走来的一行数人。走在前头的纤细的年轻男子,毫无疑问是第六侯卡利斯文。
在这个宫殿里,基本上不存在有会认错卡利斯文身姿的人。如此这般的惹眼。
当然,卡利斯文也是应该出席宴会的。
“拉杜尼奥?巴塔纳鲁殿下。”
卡利斯文轻轻地低下了头。
只要有卡利斯文在,就连廊下辉煌的装饰, 拉德尼奥,也像其他人一样,没有隐藏赞美之色。
“哈曼?卡利斯文殿下。”
停下脚步,拉德尼奥发问道。十侯家的当主之间,场面上的礼节是完全对等的。
“怎么了。”
拉德尼奥如此询问也是当然的。卡利斯文从廊下逆行通过,也就是意味着不去参加宴会。
“状态不大好,所以决定先回去了。”
“状态……”
卡利斯文,以这个理由,辞退皇帝的邀请,并不那么稀奇。但是今天卡利斯文脸色确实稍有些不好,仅是则样就让周围的人感到心疼。
“这样的话,在会客室里休息下比较好吧。”
当然,卡利斯文也拥有会客室。就位于刚才走来的方向。
“无论怎么样,我跟皇宫的空气都不合。 ”
卡利斯文,表情毫无变化地说道。
“只要一在这里,就总是会头疼。”
“你……”
语气虽然有些厌烦,但说到底还是非常优雅的。
“实在是讨厌政治啊。”
“也不是说讨厌……”
卡利斯文的表情依旧没有改变,只是口吻里带着些遗憾地说道。
“是讨厌争斗。”
“争斗……吗。”
“如您所知,我能够看到人的灵光……所以曝露在因争斗而心灵变得污浊的灵光下实在是痛苦难堪。”
一旦出席宴会,和蔼可亲,像是没有任何事情一般待人接物的卡利斯文,在忍受着这样的辛酸,就连拉德尼奥都感到惋惜。、
“在机关的时候,就不大有这种事情……”
卡利斯文,作为十侯家的当主之一,现正担任海运省大臣。
太阳帝国的制度,尽管承认赋予十侯家的权力的集中,但决不允许其中的某一位侯爵家,或是一人拥有过大的权力。形式如同不能连续两代从同一家选出皇帝一样,十侯家的当主就任各个省的部长,其任期为五年,不可再继续。需转移到其它的省,归根到底,是互相牵制权力集中的方法。
现在,第三侯拉德尼奥是农业大臣,第七侯是大藏大臣。
身为大臣的卡利斯文,似乎非常认真地在工作,不过在官僚机构高度发达的太阳帝国,即使大臣不在对行政也没有太大阻碍。卡利斯文,即使是因为厌恶政治暂时离开阿斯特?凯迪,基本上也不会引起难以处理的事态。
“不过,看不到你的身影的话,皇帝陛下会是一副非常孤独想念的样子的。”
“虽然觉得很抱歉……”
卡利斯文的目光边看着某处虚空边说着。拉德尼奥,因为习惯了卡利斯文这样的态度,并不感到惊讶。恐怕,在看着人所看不到的东西吧。这反倒是增加了卡利斯文的神秘性。
“请皇帝问好。”
卡利斯文 ,向拉德尼奥点了一下头后离开了。
目送远去的背影,站立了片刻的拉德尼奥叹了口气。
“那个皇帝,生下来那么好的儿子呀。这也是神的计算吗……”
当然拉德尼奥的,没有传达任何人的耳朵里。
“你说过,大陆有消失的可能性。”
平息了因为大声叫嚷而骚动起来的士兵后,回到原来的席位,七侯扎德威鲁向悌诶问道。
“说的是,最坏的情形。”
悌诶的语气完全相同。
“祈祷不是这种情况。但是,光靠祈祷是不够的。”
“要怎么做?”
七侯的女儿是先在的忒巴神殿的巫女王。关于灵视之力,多少了解一些 。 尽管如此,这名占卜师想要做什么,仍然完全摸不清方向。
首先,灵视之力各种各样的形态。
“做什么好,现在我也不是很清楚。”
悌诶悲伤地摇了摇头。
“总之,为了寻求这个方法而来到了阿斯特?凯迪。”
“方法……啊。”
也就是,阻止灭亡的方法吗……。
“阿斯特?凯迪是大陆第一的都市,应该聚集着全大陆的情报,而且就连天文和气象的研究,也和阿斯特?凯迪的塞塔星神殿不相上下。”
七侯信服地点了点头。占卜师说的话完全正确。
“可是……能够将大陆从灭亡中拯救出来吗。即便能,那不也是神的力量才能办到的事情吗。”
“只有尽力,只能这么回答。”
能够从悌诶悲伤的脸上,读到一个决意。
“可是……我带着‘世界之相’出生,我觉得并不是个偶然。”
“为了阻止大陆灭亡……”
七侯松了口气。
感觉如同梦中的谈话。首先,眼前的这位占卜师本身,不是太过于远离现实了吗。
“大陆的……”
七侯,也没将原本想要询问占卜师的事情说出口,便在那一天辞别了占卜师的家。
悌诶说的话尽管没有从脑海里否定,但也不是相信了。总之,还想要再和这名占卜师见面。
只是,为什么会在意身为巫女王的女儿的事情。
阻止大陆的灭亡……
果然,这件事会与神殿没有关系吗。身为巫女王的女儿也脱不了关系。这就是心里挂记着的。
占卜师所说的话,最终只是杞人忧天的话就好了……
可是……
虽然不觉得会灭亡,大陆的大地再次骚动起来的情况确实是实事。大灾害的时代,是过去一千多年前,人们都知道那段历史,可单纯只是个知识,应该没有一个人伴随有真实感。
将现在的异变,当做是大灾害的征兆的人,没有一个。
确实,就连是第七侯,也这样说了,可是,那个,不是有着让人觉得不是这世上的人的所能拥有的美丽以及神秘性的占卜师的话,是根本不会作为谈话对象的吧。正因为是拥有世界之相的人所说的话,才侧耳倾听的。
在离开占卜师家之前,第七侯,说了还想要再次前来委托占卜。占卜师承诺了。
“说了那些话吗?”
送走了七侯后,伯斯进入了占卜的房间。悌诶自然礼仪标准地目送七侯离开,不过迅速地回到了房间里。悌诶很少见的好像有些兴奋。伯斯感觉到了这点。
悌诶,似乎放心地坐在了占卜用的小桌子前。
“虽然只有一点点……也觉得像是理解了……”
终于抬起了脸,悌诶的眼神仿佛从梦里醒来一般地说道。
“一下子的话无论是谁都很勉强吧。”
伯斯露出笑容。
“就连我,要是没有一直和你一起行动的话,说什么也是不会相信的吧。”
“是啊。”
虽然仍感到哀伤,但是悌诶重拾了微笑。
“总之,能让十侯的其中一位认真地听取。仅是这样,也是向前迈进了一步了。”
“你是,想要一个一个地轮番和十侯说吗?”
“不是。”
悌诶摇了摇头。
“是想要仰仗某位实际上让这个国家运转的人来协助。”
悌诶,对三侯和七侯说了灾害的征兆,却没有对六侯说。是听闻到六侯厌恶政治的传闻吧。但是,六侯是皇帝的儿子。昨夜,是齐力和大家都很放松的聚餐。恐怕,悌诶已经深思熟虑过了吧。
“神殿怎么样?”
“当然,过几天也打算访问神殿。只是,我,想要知道让这个国家运转的是谁,在这过国家正在发生着什么。”
悌诶毫不隐藏地加以说明。
“再不采取行动的话,说不定在什么地方就会有什么干扰出现,不管怎么样,认定行动的据点是这个阿斯特?凯迪以后,就不想让政府转变成敌人。”
“这是正确的主张。”
让伯斯瞠目的观点。
那个, 疎于世事,甚至经常让人误解是不是迟钝,对争斗比任何人都要厌恶的悌诶……
但是,这却没有一丁点不可思议。因为悌诶的师父是那个肯托乌里族。
天文、气象、地理、历史、文化、政治……样样都学习过了。就连药学和咒术也……悌诶所不知道的是世俗,普通人内心的微妙之处。那样的话,伯斯倒是教给了一些。
悌诶开始行动了。
至今学到的各种各样的东西,应该发挥效用了。正是因为事先知晓了这些,是作为师父的肯托乌里族的凯龙,给予了悌诶庞大的知识吧。
悌诶迅速地将目光移到了虚空中。
正在看着自己看不到的东西,凭直觉感到的伯斯收住了口。
“是的……”
悌诶朝着虚空点了点头。
悌诶的眼睛,和伯斯不同能看到各种各样的东西。
悌诶的点头,是对着漂浮在虚空中的灵。
大约十七、八岁吧。美丽耀眼的苗条的少女。灵不但美丽还绽放着炫目的音色光芒。
灵像这样以人和野兽的姿态出现的时候,大多是保留着的生前的姿态。
这位美少女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吗……
频繁地,向悌诶诉说着什么。
“好的,我知道了。”
悌诶说。
“很紧急。”
悌诶站了起来,朝着虚空伸出了手。
“啊……请稍等下。”
悌诶仿佛是想要挽留下灵。
“您,是哪位……?”
但是,灵没有告知姓名便离去了。
“怎么了?”
对着转过身来的悌诶,伯斯问道。
“刚才在和灵说话呀。”
“很少见的情况……是生灵。”
悌诶似乎仍旧看着远处的某个地方说道。
“生灵……”
“也就是,活着的人,将自己的灵魂投出到肉体之外。”
悌诶迅速说明道。
“魔术师吗……?”
可以灵魂投出大多人,是拥有魔术师级别咒力的人,伯斯听说过。以前,也遇到过悌诶进行施展。当然,悌诶的咒力,也就是灵视之力是在魔术师级别之上的。
“虽然不清楚,不过应该是持有相当的灵视之力的人吧。”
悌诶面向大门。
“伯斯,请跟我一起来。”
当然,伯斯决定只要是悌诶所去的地方无论何处都会跟随的。
“怎么了?”
悌诶这样的态度,是在告知紧急事态的发生。
“好像有想要袭击第七侯一行的人。刚才的生灵告之了这件事,向我请求帮助。”
“是这样吗。”
悌诶,伯斯和曼丽德三人急匆匆地出发了。
拉克西虽然抗议独自被留下,但是被委托守护吉达和齐力的话也是没有办法的。并且让两个人看家的话,齐力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根本无法向六侯卡利斯文辩解。因为不管怎么说齐力是,皇帝的儿子,第六侯唯一的弟弟。
七侯一行,当然不是隐蔽出行的,由以四名奴隶抬着的轿子为中心,咒术师、两名随从,队长和十人的私人士兵构成。和昨夜不同,士兵们穿着统一的服装。虽然没有像卡利斯文一行一样高举纹章,不过见者大抵都心里有数。
今夜,七侯在皇帝的晚宴结束后,缺席了下一场宴会,急忙奔赴悌诶处。
七侯扎德威鲁?莫里斯泽库鲁斯的宅邸,和三侯的宅邸所在的山丘不同,在另一座山丘上。步行将近四、五十分钟的距离。
行程大约到了一半。
“你怎么看那个占卜师。”
左思右想了一会儿的七侯,向走在轿旁的咒术师询问道。
轿子是男性用的,在椅子上安有罩子的造型。
“那位大人……”
是回想起悌诶的双瞳和灵光了吗,咒术师的眼中浮现出恍惚之色。当然,已是深夜,清楚地看到这些是不可能的,但声音,充分地显示了这件事情。
“不是位普通人。”
不知何时,称呼方式变成了‘那位大人’,七侯也注意到了。
“是一位如果,是太阳帝国贵族出身的话,哪怕是成为太阳神殿的大神官,也并不不可思议的大人。”
太阳神殿的大神官……
现在,阿斯特?凯迪的太阳神殿仍是空位。
和月亮忒巴神殿的巫女王一样,对大神官来说具备灵视之力是绝对条件。并且,也期望尽可能是高贵的出身。只有这样的人才出现的时候,才可以就职大神官。太阳阿忒、月亮忒巴、星塞塔三神殿系的宗教在大陆是最为兴盛的宗教,因此在各国、各地建立了神殿。但是,大神官规定为一国一人。仅设置于这个国家的阿特神殿中心的神官最高之位。 并且,作为三神信仰的发祥地国家的阿斯特?凯迪的太阳神殿,更可以算得上是全大陆太阳、月亮、星之三神殿的总厅。
“那种身份的人吗……”
七侯,对这名咒术师持有一定程度的信赖。从雇佣以来已有了十多年,一直展示着相当的咒力和见识。
七侯再度陷入短暂的沉思。
要是这种身份的人所说的话的话,便不能从头脑中否定。但是,是个也太过于难以置信的预告了。
“说大陆会崩毁。”
七侯自言自语着。
“那种……愚蠢的事情……”
“阁下。”
开口小声说话的是队长。
“有可能,有某些人来袭击我了。”
“袭击……知道我是谁吗……”
七侯很是惊讶。
即便是握有大陆的中心的太阳帝国实权的十侯家中,袭击被称为实权者的第七侯,在算不上是隐蔽出行的途中的人,不是普通的盗贼等。在阿斯特?凯迪市中特别是平民区,有强盗、拦路抢劫一类的贼匪出没并不那么稀奇,但也没恶劣到组织党羽的强盗团跋扈的程度。况且,这边人数将近二十人,着实习惯于战斗的佣兵进行护卫。
“愚蠢啊……”
七侯不屑地说道。
轿子,正好到达了以泉水为中心的小广场。队长,让轿子停在泉水前面,先解除后方的担忧。而后防守三方即可。
从不久之前开始追赶一行的家伙们,终于以分成两派的形式出现。好像有二十五、六人。这边的战士有十一人,至少,在数量上是压倒性的不利。
出现的家伙们似乎全都是战士,不过服装各不相同。相同的,是简单之处,是穿着充当建议铠甲的棉坎肩,携带有武器,以及,全部蒙着脸。
所有人,全部用布遮着隐藏面容。
只有眼睛在闪光。
什么人,之类的谁也没有问。蒙着面的这些人,自然不会自报名字之类的。
“知道是七侯阁下还来行刺的刺客呀。”
队长说道。
“想在这路中间袭击……”
对方,一句话也没有回应。队长只感觉到了杀气。必要的话即使杀掉全部人也要达成目的吧。只有这么些人。在队长的记忆里,这附近没有市中警备巡逻部队的警卫室。只有取缔火灾、打架、小偷这程度的路口警卫所。当班的某人,通知这一事态,就算跑着去警备巡逻部队处,赶过来也是一小时以后了吧。
队长乍了乍舌。
或许有某些地方疏忽大意了。根本没有预想到会有采取如此大胆行动的人,因此没有考虑到做这种准备。
蒙面的战士们,渐渐缩短距离逼近过来。仍是一言不发。
安静。背后发出潺潺的流水声。是涌出的泉水的声音。泉水从后方约两米处的小洞窟内涌出。洞窟被小小的祠堂围绕着,有大理石的水槽和与之连接的池子。 洞窟特意保留着自然的形态。在石造的都市之中这份野趣,酿造出一种令人心情安和的怀念的氛围。
然而,这泉中的清水,现在也要染成鲜红色了吧。只能祈祷这不是七侯的血。当然,队长也没有看到最后吧。
“退下!”
队长故意大声叫道。
是为了引起附近的各家各户的注意。让人们骚动起来的话,刺客就应该会放弃离开的。
“想要加害七侯阁下吗!”
感觉到细微的动静。周围各家各户的人们似乎开始起身。然而,似乎并没有想弄出声响。好像只是压低了呼吸。
依然无言。刺客一个个的拔出剑,猛扑上来。
战斗开始了。
没有武器的奴隶们,靠到轿子旁,咒术师和两名随从也向后退了一步。十一名战士,必须要和二人以上的敌人战斗。
一人,接着又一人倒下了。
“慢着,把剑放下!”
有一个边大叫着突然闯进来的人。
是个大个子男人。紧接着一名小了差不多两号的战士跑了过来。原来那是名女性。身材高大的女战士,是为让人眼前一亮的美女。
“退后!”
伯斯,对七侯的私人士兵说罢,猛然抽出大剑剑光一闪。
咻!
咕咻!
这正是,皮肉绽开,骨头碎裂的声音。
仅仅是一挥,两个男人,或是向后仰,或是身体向前栽去,趴在了地上。一个人脖子被砍到了脖子几乎要分离了,一个人头盖骨被横着割了下来。并且伯斯的大剑,猛砍到三个男人的左腕,折断了肋骨直达心脏。伯斯一收大剑,血沫飞溅的同时三个男人倒下了。
“你们是!”
“占卜师的……”
“赶上了呀。”
伯斯冲着队长笑了笑。
这时,曼丽德跃身而入。
“躲开!”
曼丽德喊道。
“要是惜命的话。”
曼丽德,朝着回头观望的最近处的战士的胸口,像是用身体冲撞似地扎了进去。剑深深插入直至剑柄。
曼丽德一面挺直腰一面拔出了剑。利用欠身的反作用力一跃而起,和高举过头顶的剑一同落下。在落点处,有另一个蒙面的战士。
曼丽德的剑,和蒙面的布一起,深深地嵌入了对手的头盖里。
两人一起的话,一人可以应付十人份,不,比这还要厉害。而且很容易区分敌我方。
“太感谢了!”
队长的呼喊,是从心底发出的。大家的性命都得救了。
另一方面,刺客一方察觉到情形不利。尽管是意外出现的两人,却使得在一瞬间失去了五名同伴。
“撤退。”
像是指挥的男人迅速做出决断。
“失败了。撤退。”
剩下的战士们,抬上倒下的同伴,眨眼间便消去了身影。就连尸体都不留下,是因为害怕从尸体上,推测出雇主的缘故吧。
如此周到的一群人。伯斯和曼丽德的出现是个误算。
“你们,是占卜师的伙伴呐。”
从轿子上走下来的七侯说道。
“多谢了。可……”
七侯了侧歪脑袋。
“为什么会知道我遭到了袭击。”
“这个,请询问占卜师阿乌鲁?忒巴悌诶本人。”
伯斯弯下腰,示意广场的一角。一位穿着白色的衣服,体态纤细的人物出现的地方。像往常一样隐藏着面容,但是是谁在那里,七侯他们一眼便明白了。
“有一位,向我告知您的危机的人。”
悌诶屈身蹲下,一边检查着负伤者的情况一边没有等待七侯的提问说道。
“是生灵。有某一位,进行了灵魂出窍。”
“生灵……呀。”
“十七、八岁的,是位美丽的女性。”
悌诶说道。原本,悌诶所说的美丽,并不仅限于姿态容貌之类的表面的美。因为悌诶是通过灵光来判断美的。悌诶一直说这个人的心和灵魂之美,全部会透过灵光流露出来。
“在哪……”
悌诶歪着脑袋,眼神像是在寻找着某处记忆。
“像是六侯哈曼?卡利斯文大人那样的……”
“是我的公主。”
七侯立即说道。
“那是,任职月神殿的巫女王,我的女儿,蕾依特琳。”
“巫女王大人……”
悌诶点了点头。
“那一位,是巫女王大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