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告诉妈妈我把学校的玻璃窗和灯管打破了之后,妈妈盛大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帮我出了赔偿费用。
她没有问我为什么会打破那些东西。
因为她相当清楚自已的女儿并不是会毫无来由地打破玻璃的孩子,而且她也知道女儿就算不想这么做,最后还是会因为冒失等不可抗力而弄破玻璃。
「咱们家的经济状况也没有很好,以后不要再这样搞破坏了喔。」
看到妈妈哀伤的表情,我慎重地反省了个钟头。
可是,真正应该反省的应该是那条毒蛇才对吧!
不对,那条蛇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就算它想反省也反省不了。
既然如此——
我想起了那个黑影。
那家伙在音乐教室里放了蛇,然后又把尸体藏了起来。而我这几天一直感受到的视线——肯定也是那个黑影搞的鬼。
好,就用这股气势,把所有坏事都推给那个黑影吧!
回到房间后,我拿出报告用纸开始书写:
放置毒蛇的犯人→黑影
把毒蛇尸体藏起来的犯人→黑影
让公车轮胎爆胎的犯人→黑影
拿鞋子丢中安藤学长后脑勺的犯人→黑影
昨天晚上害我胖了一公斤的犯人→黑影
写到这里时——
「啐!」
我听见了小小的砸嘴声。
果然在!
我轻轻挪动放在桌上的手机。光滑的手机外壳上清楚倒映著天花板。我若无其事地继续移动位置,逐一检查天花板隔板。
我的房间是老旧的和室,天花板隔板上到处都开著小洞。其中的一个小洞——里面那闪闪发光的,莫非是人的眼睛?
有人躲在天花板夹层里……
我硬是让疯狂跳动的心脏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对策。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对手不是蟑螂。如果是蟑螂,我就只能一边尖叫一边逃离这个房间了。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
对方是躲在女高中生房间天花板夹层里的变态。就算让他多吃点苦头,我也不需反省吧? 我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说出不自然的自言自语:
「去拿杯饮料进来好了。」
然后走出房间。
走到一楼后,我凑到妈妈的耳边说话,请她给我能够产生大量烟雾的杀虫剂。
「你要干什么?」
听到妈妈这么问,我眨著眼睛回答:
「稍微驱逐一下害虫而已。」
妈妈注视著手中抱了五罐杀虫剂的我,担忧地说道:
「……拜托,别把房子毁了。」
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才是最令人害怕的地方。
我把杀虫剂放进超商塑胶袋里,回到房间。天花板上的那家伙一定不知道袋子里装了什么。
接下来——
「今天晚上有点冷呢。橱子里面应该有羊毛衫吧?」
我继续说著不自然的自言自语,拉开壁橱的纸拉门。
壁橱角落的天花板隔板可以推开,要到天花板夹层去时,就是推开这块板子爬上去的。
「羊毛衫、羊毛衫……」
我说著不自然的喃喃自语,轻轻推开隔板。然后把超商塑胶袋里的五罐杀虫剂盖子打开,将贴于底部的贴纸撕下来。根据使用说明书表示,撕下贴纸三十秒后,就会喷出大量烟雾。
——一、二、三……
心里默数到二十八的时候,我把五个杀虫剂全部扔进天花板夹层,随后迅速推回隔板,关上壁橱纸门。
噗咻咻咻咻咻——天花板上传来了烟雾喷出的声音,接著又传来啪哒啪喔的脚步声。
最后则是啪嚓!一声——天花板上开了个大洞,一团黑色的物体随著杀虫剂烟雾掉了下来。
很好,对手不是蟑螂。这样我就有办法战斗了!
我举起了从书架上抽出的《广辞苑》第四版。就在我准备丢出去之际,咳咳咳……看来我必须先打开窗户,等杀虫剂的烟雾散开才行。
很好,烟雾变淡了。我把《广辞苑》第四版丢向那团黑色物体。
哎呀?
我以为黑色物体在的地点,却看不到半点影子。
就在我感到疑惑的瞬间,身后突然有人捣住我的嘴巴——
唔唔唔唔姆姆姆!——我连尖叫都发不出来了 !
我为了重获自由而拚命挣扎,但是双手立刻被对方制住了。这家伙虽然是敌人,但身手却相当了得啊!
「姊姊,你怎么了吗?」
智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时机正好!真不愧是我弟弟!
如果我一直不回答,智希一定会觉得奇怪而进房来查看。如此一来敌人只能放我自由了。
就在我如此心想时——
「没什么啦,智希。」
现场竟然出现了我的声音!
咦咦~怎么会?我并没有开口说话啊!
随后我立刻发现,那个制住我的家伙,正用和我一模一样的声音说话。
「可是刚刚有一道好大的声音——」
对于智希的追问,那个声音说:
「啊啊,那个啊,最近我吃太多东西,肚子有点跑出来了不是吗?刚刚我在做仰卧起坐的时候不小心把天花板撞开一个洞了。」
就连「嘿嘿」的笑声也跟我完全一样。
不过这样可是露出马脚了呢。做仰卧起坐是不可能破坏天花板的!来吧,智希,快点起疑然后进来房间里吧!
……明明应该是这样,应该要这样才对。但——
「还真像姊姊会做的事啊。」
不要被说服啊!笨弟弟!
「别再弄坏房子了啦。最近妈妈长了好多白头发,大概有八成都是姊姊害的喔。 说完,智希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啊啊,我的希望之光……
彻底绝望的我,耳边响起了我的声音:
「别出声。要是不保持安静的话我就宰了你。」
我被自己的声音威胁了。
我的双手被扳到背后,两根姆指的根部被紧紧绑在一起。
嘴巴上也被贴上一块像是胶带的东西。
对方让我轻轻坐在椅子上。嗯,看来只要我乖乖听话,对方就不会对我动粗。
剥夺我自由的那个人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在我面前坐下。
好漂亮的男生。像是会出现在杂志上的美少年,年纪搞不好比我还小。
「别把我当成小鬼。顺带一提,我和你同年。」
这名男子跨过椅子,用双脚夹著椅背坐下。他彷佛看穿我的心思一般这么说道。
那已经不再是我的声音了,而是正值变声期的少年声音。
不可思议的是,我竟然非常冷静。
现在在我眼前的人是个躲在天花板夹层里的变态。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冷静呢?
我看著这名男子的眼睛。那是一双带有坚定意志的双眼,和那些奸诈狡猾的政治家,或是会毫不在意地伤人的小混混完全不一样。
好,我就相信这双眼睛吧——这么一来,我想问的问题就多得像山一样高了。
「姆姆姆姆喔喔喔!」
……无法沟通。
男人张开手掌制止我。
「我知道你有话想问,但我无法全部回答。这样也可以的话,我就回答你,怎么样?」
我拚命点头。
「首先是我的名字。我叫做丸井丸男。就算你觉得这不是本名也无所谓。」
丸男把头撇到一旁说道。看来他似乎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
他的本名到底是什么?我虽然在意,但就算问了他应该也不会回答,所以我放弃了。
我重新审视丸男的外貌。他身上穿著类似黑色反光紧身衣的服装,身高大概比我高一点吧?而令人生气的是,他的体重看起来比我还轻……
他的手上戴著黑色手套,头上也蒙著黑布。
丸男开口说:
「你最近有感受到视线对吧?那是我。」
我在口中唔唔喔喔地说话。
「公车爆胎不是我做的,把蛇放进教室的人也不是我。不过杀死蛇,还有处理掉蛇尸体的人的确是我没错。啊啊,差点忘了。」
丸男站了起来。
「请你把三日月还给我吧。」
他往我挂在墙上的制服口袋里摸索,拿出了弦月形状的刀子。
「还有另一件事!」
他伸出手指用力朝我一指。
「你的体重会增加一公斤和我无关!那是因为你连续三天半夜吃了冷冻披萨、速食炒面和泡芙还有草莓大福的关系!」
我老老实实地点头,然后反省。我的确是有点吃太多了。
「哼,看样子似乎有在反省。」
丸男注视著我的脸这么说:
「如果你答应我不要大叫的话,我就帮你把嘴巴上的胶带撕下来。」
我下定决心一定会保持安静,用力点头。
胶带被撕了下来,热辣辣的。
丸男再次坐回椅子上。
我将心中的问题直接问出口:
「为什么你要监视我?」
「这是工作。就这样。」
……太简单了,这样根本不算回答。
「你说工作,到底是什么工作?」
这时丸男露出了明显厌恶与不耐烦的表情。
「监视,同时保护你的安全。」
监视和保护我的安全?
我陷入思考。不过再怎么思考,我都想不出有什么理由需要他来监视和保护我。
丸男像是对脑筋不灵光的笨小孩说教一样,紧盯著我的脸说:
「你八成没发现,不过你的性命其实被人盯上了啊。」
「……」
「今天早上公车的轮胎之所以会爆胎,是因为被子弹打中了。顺带一提,要是你没有弯腰捡取小学生的定期票,那颗子弹就会直接击中你的脑袋。」
「……」
「音乐教室里的毒蛇也是为了杀你才放进抽屉的。不过做出这件事的家伙八成没料到你会和毒蛇战斗吧。」
他说的内容实在太超乎想像,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何反应才好。
有人想要我的命……?
我只不过是个随处可见的高中女生,为什么……?
「难不成我其实是罗曼诺夫王朝的末裔之类的人物?背上有著埋有宝藏的地图剌青,所以大 家才想要我的命?」
丸男的眼神越来越像是在看著脑筋不灵光的笨小孩了。
「你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高中女生。跟罗曼诺夫王朝什么的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好吗!」
「那我为什么会被人盯上呢?」
「嗯~……」
丸男彷佛十分困扰似地抓了抓头。他露出了要说明实在很麻烦、可是又不得不说的表情。 不过话说回来,他真是个表情丰富的家伙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会这么明显地把感情表现在 脸上的男生。
可能是理好头绪了吧,丸男开口说道:
「你有听过Butterfly(蝴蝶)效应吗?」
「啊?」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
于是我反问:
「BATTA Fried(油炸蝗虫)有点小硬吗?」
不过更重要的是,那好吃吗?
丸男怒吼了起来:
「我说的不是BATTA Fried小硬,是Butterfly效应!再说谁会把蝗虫拿去油炸啊!」
是这样吗?可是既然都有红烧煌虫这道乡土名菜了,油炸蝗虫应该不是完全不可能啊。
「我也有问题要问。现在的高中女生全都像你一样笨吗?」
怎么会有这么没礼貌的人!要是我的双手可以自由活动的话,一定要给他好看!
丸男一脸厌烦地开始进行说明。
他的口中冒出了一大串浑沌力学啦、奇特吸引子之类的,我连听都没听过的名词。
每当这种时候,我就会把自己的脑袋设定成省电模式。虽然影像和声音会进入我的感官器官,但也仅止于此。这些讯号在进入脑中之前,它们会先经过其他通道直接进入垃圾桶。
丸男不知道我的省电模式设定。要是他知道现在拚命解释的东西已经全部被我丢进垃圾桶的话,不知道会露出什么表情?
在他讲解了二十分钟之后——
「怎么样,听懂了吗?」
丸男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问我。
我也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朝他摇摇头。
他的头重重地垂了下去。
「为什么会听不懂呢……」
声音听起来有点哽咽。
「说明得太长、太复杂了啦。其实你自己根本也不是很懂吧?」
我尖锐的指摘刺进了丸男的胸口。
看来是被我说中了。
「如果这是小论文考试,你很明显地会不及格啊。请简单扼要地浓缩在三十字以内。」
听到我这么说,丸男伸出双手开始计算起来。真是个老实人。
他重复算了好几次,最后似乎终于成功浓缩在三十字以内了。他开口说道:
「『这个世界的重大事件,和以你为中心的校内事件出现了同步现象(Synchronization )。』——怎么样?」
「很棒,整理得很好呢。我很想为你鼓掌叫好,可是我被绑著没办法拍手。」
「……」
丸男默默地把我大姆指上的绳索解开。
随便拍了几下手之后,我开始思考丸男所说的话。
这个世界的重大事件,和以你为中心的校内事件出现了同步现象……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脑中浮现一片光景——地球仪和学校的校舍一起从游泳池中破水飞出。真是完美的水上芭蕾动作(Synchronized Swimming)啊!不过这应该是毫无关联之事。
看著歪头沉思的我,他说:
「你的脑袋真的很差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这个世界的重大事件,和以你为中心的校内事件出现了同步现象。Do you understand ?」
不管丸男的英文发音有多完美,不懂的事情还是不懂。
丸男指著我放在桌上的笔记型电脑说:
「连上网路看看新闻吧。我来告诉你有哪些实际范例。」
他那自以为了不起的态度让我有点火大,不过我还是乖乖地打开电脑。
丸男打开了搜寻引擎的首页头条新闻,内容是关于发生在中东地区的纷争。今天早上出门前,电视新闻就是在报导这件事。
「你知道这则新闻吧?」
我点了点头。
「是有关领土权纷争吧。他们一直在争吵国境边界的问题,据说随时都有可能引发战争。不过这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是啊。今天傍晚,由于联合国维和部队的介入而被迫停战了。」
我仔细阅读新闻内容,里面也写了事情已经解决,没有出现巨大损失。
「这篇新闻又怎么了?」
听到我的问题,丸男说:
「你真的很迟钝耶。今天学校里不也发生了和这则新闻同步的事件吗?」
咦……?
我随即想起了一件事。
「难不成是让晨练全部暂停的那个骚动?」
「没错。」
听到我说出正确答案,丸男可能相当高兴吧?只见他一脸满足地点了点头。
呃……
在狭窄的操场上进行晨练的社团,每个社团都认为这是自己的练习场地,感觉的确有点像是互相争夺领土权的国家。然后出面停止所有骚动的小川老师就是联合国部队吗……?
嗯。我好像有点理解何谓同步了。
可是,这应该是——
「只是巧合吧?」
「并——不——是——!」
丸男大叫起来。
这时走廊上又传来了智希的脚步声。
「姊姊,怎么了吗?」
「抱歉、抱歉,吓到你了?我们班最近要表演歌剧,我只是在做发声练习啦。」
丸男伸手按住我的嘴巴,用我的声音回答。
「半夜发出这么大的声音会吵到邻居的。而且阿汪也在叫——你安静一点啦。」
智希又回去了。不过是我弟弟,竟然敢这么嚣张。
我向放开手的丸男开口问道:
「好厉害喔,丸男——你也发得出其他人的声音吗?」
「很简单啊,姊姊。比起模仿姊姊的声音,男孩子的声音比较容易。」
丸男用智希的声音如此回答。
「妈妈的声音也装得出来吗?」
「简单得很啦。先别说这个了,你还是觉得今天早上的事情是巧合吗?」
他用妈妈的声音问我,我点了点头。
丸男叹了一口气,恢复成自己的声音说道:
「的确,要你马上相信这件事情可能有点太强人所难了。不过我可没有撒谎。这个世界上的重大事件,因为某种我不知道的原因和你的学校同步了。之后就算你不想懂也会懂的。
「……」
我可以从他的语气知道他并没有撒谎,而且也不是在开玩笑。
丸男是很认真的。
我认为一个人的内心会表现在他的面貌和眼神当中。不管话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只要看到脸 就能立刻分辨他是不是一个内心卑鄙的小人。再说,正常人在说出冠冕堂皇的话语之前,通常都会先采取行动。
丸男虽然没礼貌,而且又是躲在天花板夹层里监视高中女生的变态,可是他的脍上并没有以欺骗人为乐的下流表情。
好。其实我根本没听懂到目前为止的谈话内容,不过现在只能硬著头皮接受了。
我把话题拉回原点:
「就算真的出现同步现象,可是为什么我会被人盯上呢?」
「因为你是不确定要素。」
……又出现了我没听过的名词。
丸男张开了嘴巴准备说明——
「……」
然后又一语不发地闭上了嘴。
他一定是觉得说明也没用吧?真气人。
「与其进行一大堆说明,不如告诉你今天早上如果你不在的话,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丸男解下绑在肩膀的一团黑布。摊开黑布后,里面叮叮咚咚地滚出一些小东西。例如看
不出来是做什么用的小型机械,还有杀死毒蛇的弦月形小刀——他从中拿出一台看似手机的玩意。
「丸男,你到底是什么人?.」
「等一下再告诉你。」
丸男展开了手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可以像三面镜一样展开的手机。萤幕立刻亮了起来,他开始阅读上面的文字。
「现在再回顾一次今天早上的事件。首先事件的开端是因为你踢了滚过来的足球。」
我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现在不承认不行。
「如果你拥有一般程度的运动神经,而且是小心翼翼地踢了那颗球的话,那么从今天早上的风向与湿度来看,球应该会飞到球门附近。当时站在球门附近的人是足球社的后补守门员矢部孝。为了表现自己,他会用有点勉强的姿势朝著球飞扑过去。不过,橄榄球同好会的人每天早上都会在球门附近练习争球,而勉强飞扑过去的矢部会一头撞进争球练习场。于是,橄榄球同好会的人便会把无法成为正式社团的焦躁,以及被人赶到操场角落练习的郁闷全部发泄在矢部身上。另一方面,矢部其实相当看不起橄榄球同好会,同时因为当不成正式选手而感到不满,所以会说出这样的台词也是情有可原:『太碍眼了啦,不过只是个同好会!』——」
「……」
「橄榄球同好会和足球社双方开始互瞪。这时感受到危险气息的棒球社主将安藤现身,试图调停。可是就算他身为学生会长,也没有办法凭一己之力阻止足球社和橄榄球同好会的纠纷。而棒球社社员当然也会为了保护队长安藤而主动参与争执。」
「之后应该就不需要我说明了吧。照理来说,今天早上操场上原本会发生一场足球社、橄榄球同好会以及棒球社三大社团的三国大战才对。」
「等、等一下!」
我慌慌张张地对丸男开口说道:
「刚刚你说的这一切,全部都只是假设吧?」
「啊啊,没错。不过这是在众多可能发生的未来当中发生机率最高的一个。」
「……」
「然而,有人却可以改变这个未来。」
丸男的手指朝著我用力一指。
「那就是你,萌奈美。」
「因为球是你踢的,所以它才没有往球门方向飞去,而是直接击中花坛。结果虽然差点爆发纷争。但是却因为有小川老师代表的联合国部队介入,所以无人伤亡。」
无人伤亡?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被小川老师的封脸铁爪一击KO倒地的的场队长。不过要是真的发生集体斗殴事件,受伤的人一定会更多。相较之下,这点伤亡的确可说是根本不存在。
哎呀?
我把突然闪过脑中的问题直接问出口:
「欸……要是我没有踢那颗球的话,小川老师就不会出现,对吧?这就表示联合国部队也不会出面干涉中东地区的领土问题啰?」
「因为已经同步了,所以自然会变成那样。」
「这么一来……」
「纷争就不会结束,会一直持续至今吧。」
我的身体剧烈地震了一下。
这不是高中生集体互殴事件,而是军队与军队之间的战争……会有许多人因此丧命,也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还有这个,你也看看吧。」
丸男的手机萤幕显示出新闻网站。
这是北欧的新闻。事件内容是动物园里的大蟒蛇逃了出来,差一点攻击前来远足的小学生。
「帮助小学生的人是特种狙击部队的年轻首席狙击手。」
喔喔——!
「意思是说,那个年轻首席狙击手就是我啰?」
听见我的话,丸男摇了摇头。
「不是。根据这篇报导,有位老妇人试图保护孩子们而开始大闹,最后因此受伤。和你同步的应该是她吧。」
「……」
「哎,不过最大的功臣还是那位老妇人啊。因为蛇被大吵大闹的老妇人吸引过去了,所以年 轻狙击手才有办法进行狙击。」
干得好啊,和我同步的老妇人!
「你现在了解不确定要素代表什么意思了吗?你的行动会改变未来啊。」
我的行动会改变未来……嗯,感觉真不错。
看到喜形于色的我,丸男立刻尖锐地指摘:
「你可能误会了一些事情。你改变的未来可不见得全部都是好的啊。」
「咦?」
「也就是说你的行动有可能引发坏的结果,最糟糕的情况甚至可能毁灭世界——以你的迟钝程度来看,我觉得这可能性应该颇高的。」
我的好心情突然不知道消失到哪去了。
刚刚还觉得自己是拯救地球的超级英雄,可是现在却变成了破坏城镇的大怪兽。
「于是,因为这样我就必须出面啦。」
丸男极度厌烦似地说道:
「担任你的贴身护卫就是我的工作。」
说完他还用力叹了一口气。
你就真的这么不想保护我吗?
「等一下……」
我开始思索。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我的护卫,可是你根本什么也没做呀?」
「我用三日月把定期票的固定绳切断了。这样就够了吧?」
的确,如果定期票没有掉下来的话,我就不会因此蹲下、脑袋就会被子弹击中。
可是——
「要是我没有发挥善心,没有捡起定期票的话呢?」
「这跟你心里是不是想著要对别人亲切、还是要让别人感谢自己无关,你就是会动手捡。还有,你捡定期票的时候跌倒却没有把那个小学生撞飞,这一点值得称赞。好棒好棒。」
明明受到夸奖,可是我却一点也不高兴。
我开口发问:
「我可以问一个我至今无法了解的问题吗?」
「啊啊。」
「这一次是因为有我在,才成功回避了中东地区的纷争吧?如果没有我,纷争就会演变成不得了的大事件。可是为什么还会有人想要我的命啊?」
结果,丸男回答了让我大吃一惊的话语:
「这很简单啊。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期待战争爆发。就是那些家伙想要你的命。」
「期待战争爆发……」
我完全无法理解。
从小到大,我所学习到的一直都是不可以发动战争,我也一直认为应该努力让战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才对。
可是竟然会有人期待战争爆发……
「八千三百一十亿美元。」
丸男轻声说道。
「那是什么金额?」
「二〇〇〇年的全球军事支出总额。」
呃……八千三百一十亿美元是多少日圆?
我开始在脑中计算。一美元的价格每天都会变动,为了方便计算,就当一美元是一百日圆好了。这么一来,八千三百一十亿的后面再加上两个零——
八十三兆一千亿日圆!(注3:约为新台币二十四兆九千三百亿元。)
哈哈……这个金额实在太大,反而没有真实感。
「别大惊小怪。苏联解体前,军事费用的数字可是高达一兆二千五百三十五亿美元呢。」
听到丸男这么说,我决定放弃计算。反正我不过只是个平常人家的女儿,能够实际感受到的金钱概念顶多只到十万日圆。
「战争这种东西就像是在比赛破坏东西一样,一发价值好几千万的飞弹都能毫不犹豫地发射出去啊。举凡枪械、弹药、军用机、军用车、船舰、飞弹、核武、军服、士兵的随身物资——战争时必须动用到庞大无比的金钱,而其中有人能够藉此获利。对这些人来说,没有战争反而会让他们伤脑筋。」
「可是这样……不觉得很奇怪吗?这种事情……就算可以赚到再多的钱也……太奇怪了!」
我的思绪没有办法好好汇整。
丸男因为我的这番话点了点头。
「嗯,我也觉得很奇怪。不过啊,我也知道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单纯。」
「唔——」
我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闷哼。感觉很不舒服。
「另外,想要你的命的其实不只那些人。还有一群人是为了不让战争爆发,才想杀死你。」
「什么跟什么啊!这样很奇怪吧!想要杀我的人应该是想要引发战争的人吧!矛盾、太矛盾了!为什么连祈祷和平的人也要追杀我啊!」
听到我愤愤不平的吼叫,丸男用我的声音如此回答:
「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是没办法控制自己行动的不确定要素。如果能让未来朝向好的方向发展也就算了,最糟糕的就是我也可能让明明可以和平落幕的事件演变成战争。看在祈祷世界和平的人眼里,会觉得绝对不能让我这种危险人物活下来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不要擅自用别人的声音讲话!」
我抓起手边的抱枕,朝丸男扔了过去。
抱枕远远偏离了我的目标,把书架上的CD全部撞了下来。掉到地上的CD外壳裂开,如刀锋一般的碎片擦过丸男的脸颊。
一条鲜红的血痕出现在丸男的脸颊上。
「……」
丸男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沾上鲜红的血。
「呃……对不起。很痛吗?」
我从抽屉拿出了OK绷,递给丸男。
丸男粗鲁地抢了过去,把OK绷贴在脸上……他大概生气了吧?
「总之你稍微理解一点了吗?虽然不至于到你的每个行动全都会造成世界毁灭,可是你只要不小心跌倒就有可能引发恐怖的事情。」
看著丸男脸上的OK绷,我点了点头,开始反省。
可是,真想不到企图引发战争的人和祈祷世界和平的人竟然会同时想要我的命,我到底是多受欢迎啊?这么受欢迎,真是让我高兴得想哭啊。
我轻轻拭去眼泪,询问丸男:
「你为什么要保护我呢?」
如果他想要引发战争,应该就会杀死我。
如果他不想引发战争,应该也会杀死我。
不管怎么看,他都没有保护我的理由。
「就我个人而言,我比较想为了维护世界和平杀死你。」
丸男轻抚著OK绷,毫不留情地这么说道。其实就算你表现出一丝丝的犹豫,也不会有人怪罪你喔?
「可是命令既然下达了,那也没办法。虽然我一点也不愿意,但我的工作就是保护你。」 刚刚丸男用了「命令」这个词。
换句话说,他也是隶属于某个组织里的人。
对了……由于刚刚的话题实在跳得太快,害我不小心忘了,结果丸男到底是什么人啊?
其实他是专挑高中女生下手的变态跟踪狂?有可能因为盯上了我,所以才瞎掰这些「世界和学校同步化」之类的谎话。
嗯~再怎么想也想不透。
有问题的时候就要发问——老师们总是这么说。
于是我便发问了:
「丸男,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