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
三日月掉落地面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意识。同时,观众席方向传来了盛大的掌声与欢呼。
我从舞台偷看观众的反应。大家都因为话剧社的公演而露出兴奋不已的表情。
这就表示公演成功了对吧……?
「谢谢你们,真野,丸井。」
站在一旁的江藤同学,眼睛一边盯着舞台,一边向丸男跟我道谢。
从观众的模样来看,大家似乎都已经脱离阿拉比亚塔的控制了。相信世界上感染了僵尸病毒的人们,也会逐渐恢复正常吧?
也就是说,人类灭绝的危机已经远离了……?
我看向丸男。他有点难为情似地对我竖起了大姆指。
……我们赢了。
江藤同学分别拍了我和丸男的背。
「上台吧。要谢幕了。」
我们一走上舞台,欢呼声立刻变得更加热烈。彪子学姐和天野学长都在欢迎我们,小鸠学妹把我整个人抱了起来,柴学弟手指下方的线控人偶,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地摇来晃去。
小川老师走上舞台。他的表情依然维持肃穆,朝着彪子学姐伸出右手,彪子学姐也握了回去。虽然他们什么也没说,但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这就是话剧社确定继续存在的瞬间啊!
一片欢呼声当中,丸男的手机响了起来。画面上什么也没显示。
「……」
丸男把其中一支耳机递给我。
『真是的,实在太了不起了。想不到你们竟然解除了我的催眠——真是惊人。』
是阿拉比亚塔的声音,不过他的语气当中丝毫不带半点悔恨。
「哼,不要太小看地球人了!」
让大家脱离控制的其实是线控人,但现在不说出来应该不要紧吧。
「萌奈美!」
琉菜走上舞台,手里捧着一束花束。
「恭喜你!虽然萌奈美没有登台很可惜,不过实在很精采喔!」
获得她的称赞,我感到十分满足……哎呀?她没看到我跳的社交舞吗?
「这束花束是做什么的?」
「我想送给月影彪子社长——用来庆祝舞台表演成功,还有话剧社顺利留存。」
真不愧是琉菜,凡事都准备得如此周到,怎么会有这么细心的女生呢!
这时,我回想起永远学姐交代过的话。当阿拉比亚塔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就要连络她——而且我也要告诉她,我们成功让地球免于外星人侵略了。
我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永远学姐。只响了一声,她就接了。
「我是萌奈美。公演顺利成功,阿拉比亚塔的侵略地球计划失败了。」
『他打电话过来了吗?』
永远学姐无视我的报告,直接发问。
「呃……嗯,打来了。他现在正在跟丸男说话。」
『是吗。』
这时手机突然断讯了。
「喂喂喂?永远学姐!」
没有回答……真奇怪。
此时,丸男的手机里传来了呵呵呵的笑声。
『其实,我为了你们这些努力不懈的地球人准备了花束。』
喔喔,阿拉比亚塔也很懂得人情世故嘛!就像琉菜一样。
『你们愿意收下吗?』
「……不了。我完全不想从你手上拿到任何东西。」
丸男二话不说拒绝了。我虽然很讨厌阿拉比亚塔,但花是无辜的,收下也没关系吧……
『那还真是遗憾啊。没办法,看来我只能按照原订计划,让话剧社社长收下了。』
咦……?
我背上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总觉得……总觉得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刚刚我请琉菜同学去拿花束了,刚好就在你们的舞蹈开始之前。』
在那之后,线控人就解除了大家的催眠状态,而琉菜正好不在场。这就表示……琉菜还在阿拉比亚塔的控制之下!
「琉菜!」
我看向琉菜,她捧着花束的双手正好朝着彪子学姐伸过去。
『话剧社的社长到底和国际艺术节的哪个人同步了呢?我很期待看见明天的新闻喔。』
我的耳中已经听不见阿拉比亚塔的声音了。
琉菜的右手——除了花束之外,还拿着一把散发不祥冷光的刀子。
「不行——!」
她的右手朝彪子学姐的左胸刺去。不行,来不及了!
然而——
风吹了起来。丸男挺身挡在琉菜面前。她的刀子刺进了他的左胸。时间就像是停止了一样,没有任何人动弹。
我脑中的饭团人动画开口——你,会失去非常重要的东西。
红黑色的团块,啪答一声掉落地面。
骗人……丸男他——他才不会死掉!
「呀啊啊——!」
不知何人的惨叫声,把大家从禁锢当中解放出来。
此时一道强烈的灯光闪烁,直接打在企图逃出去的学生身上。体育馆内的所有人全都停止动作,意识不清地站在原地。我看向灯光操作台,线控人坐在开关上面,他用催眠术阻止了大家。
我……我的身体可以动。
「丸——!」
我朝着丸男奔去。
……真是糟糕。
倒在地板上的我,在逐渐远去的意识之中如此想着。
想不到身为斜天一族的我,竟然会被高中女生捅了一刀……
我不后悔自己的所做所为。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话剧社社长就会被杀,而这一定会变成世界终结的导火线吧。
对,所以这样就好了……
「丸男——!」
这个声音,是萌奈美吧。
哈哈……一想到这么一来那家伙就不可能再给我添麻烦,我就觉得松一口气。
「丸男!睁开眼睛啊!丸男——!」
真希望她不要摇得这么用力,这样我就没办法安静地死去了啊。
这时,脸颊上滴落了某种温热的东西。
眼泪吗……?
是吗?知道我死了之后,萌奈美会为我哭泣啊……
我挤出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睛。眼前是萌奈美的脸。她眼中的滚烫泪水——没有掉下来。
……奇怪?
仔细一看,我发现那家伙嘴角流出了口水。而那些液体嘶的一声,滴落在我的脸上。
「给我等一下!」
我倏地坐起上半身,直接抓住了萌奈美的衣领。
「你现在是怎样!这个时候流的应该是眼泪,而不是口水吧!」
「暂、暂停,暂停!」
萌奈美一直拍着我的手臂。我稍微放松了绞颈的力道。
「丸男……你没死吗?」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
我还活得好好的。
琉菜的刀子准确地捕捉到丸男的左胸。放在胸前口袋里的迷你红豆面包被无情地刺中,红黑色的红豆内馅漏了出来。
「丸男——!」
我大声呼唤,但是他没有回答。
「丸男!睁开眼睛啊!丸男——!」
我摇动他的身体,但是没有反应。红豆内馅从口袋中掉了出来。唔唔……看起来真好吃。明明是在这么恶劣的状况下,但是我的视线还是忍不住跟着红豆馅移动。
不小心流出来的口水,滴到丸男的脸上。
结果——
「给我等一下!」
丸男坐起了上半身。这、这家伙难道是僵尸吗!
然后他伸出双手抓住了我的衣领。
「你现在是怎样!这个时候流的应该是眼泪,而不是口水吧!」
「暂、暂停,暂停!」
我不断拍着丸男的手臂,表示投降之意。而他的力道也渐渐放松。
「丸男……你没死吗?」
对于这个理所当然的问题——
「我怎么能在这种状况下死掉!」
丸男表现出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哼,真是不懂惜福的家伙。
「不过,你为什么会没事呢?」
丸男应该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情吧?他认真地调查自己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的胸前口袋下方,露出了地球防卫军的制服。
「你……一直穿着这个吗?」
「这是我今天早上在实验准备室里找到的。毕竟再怎么说,我也是最高司令官呀。」
「我还没有把最高司令官的位子让给你吧。」
永远学姐的声音传了过来。身穿白衣的永远学姐在僵硬于原地的学生们之间缓步走来。前襟的白衣下方,可以清楚看见地球防卫军的制服。
「辛苦你们了,杂务AB。」
永远学姐走上舞台,递给我一条蕾丝手帕。这是什么意思啊?
「拿去擦掉——你的眼泪流下来了。」
「咦?」
我连忙用蕾丝手帕按住眼睛……我是什么时候流出眼泪这种东西的?
永远学姐捡起了丸男掉在地上的手机,拔掉耳机,按下扩音键。
「听得见吗?阿拉比亚塔。」
『你是哪一位?』
「我是地球防卫军最高司令官——神田川永远。」
永远学姐对着手机说:
「这场战争是我们赢了,现在立刻投降吧。」
『这还真是愚蠢的提议啊,地球防卫军最高司令官。』
阿拉比亚塔的口气充满了轻蔑。
『距离倒数计时结束还有好几个小时。只要有这么一点时间,我就可以离开这台手机,继续增加我的同伴。』
「……」
『你应该了解吧?我是不可能输的。人类灭绝的未来是无可撼动的。」
阿拉比亚塔说得像在夸耀胜利一般,哈哈哈的大笑声从丸男的手机里传了出来。
『要不要求饶啊?要是你哭着哀求我,我说不定会稍微考虑一下喔。』
「你试试看啊。」
永远学姐轻声说道。
『你说什么?』
「你刚刚不是说,现在就要去增加同伴吗?我叫你试试看。」
『哼——那么,我就依照你的愿望去做吧!』
手机静了下来。
我开始思考。丸男手机里的资料……他传简讯给琉菜后,马上就把资料删了。剩下的是……是我!我今天早上打了电话给他,那个时候,号码有留在丸男的手机里!我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关掉电源……虽然不知道这样有没有效,不过至少不会有电话打来。
接下来是……丸美小妹!里面有丸美小妹的简讯资料!
我和丸男互看一眼。再这样下去,丸美小妹会被阿拉比亚塔操纵的!
「永远学姐……」
现在应该要尽快阻止阿拉比亚塔才对,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不对,会不会已经太迟了?我看着丸男,他现在只会惊慌失措。一旦和妹妹扯上关系,他就变得完全派不上用场。
无视于我们的坐立难安,永远学姐朝着灯光控制台的方向走去。她看到坐在控制台上的线控人之后,行了一个礼。
「初次见面,您好。我是地球防卫军最高司令官神田川永远。」
我大吃一惊。永远学姐说敬语——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这还真是位大美人咧。」
线控人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开心。我说你啊,「大美人」这种词汇,要是没有同时用在像我这种「Miss武藏虹北」身上,可是不行的喔。
「承蒙您协助保护地球免于遭受侵略,实在感激不尽。」
「别在意呗。你们也有帮我回去母星呀。」
「另外还有两件事想要麻烦您,请问您的意愿如何?」
「尽管说呗。我是不会拒绝大美人的要求的呗。」
永远学姐让线控人看了看丸男的手机。
「您在回去母星的途中,能否顺便把这个丢掉呢?」
「等、等一下。你想对我的手机做什么!」
永远学姐无视丸男的抗议,迳自将手机贴在耳朵旁。
「听到了吗?阿拉比亚塔。你之后就会被丢弃在外太空。如果运气够好,可能会被某个星球的引力拉过去吧;运气不好的话,就只能在漆黑的宇宙当中永远漂流。」
永远学姐咧嘴笑了一下,那是会让所有看到的人背脊发凉的微笑。
「你就去忏悔不该和我们地球防卫军为敌吧。」
『……真是太让人懊恼了。』
手机里传出了阿拉比亚塔的声音。
我如释重负。太好了……阿拉比亚塔还没有去到丸美小妹那边。
哎呀?可是他为什么不去呢……?
看到我狐疑地歪着头,永远学姐开口:
「阿拉比亚塔现在无法离开手机。因为现在武藏虹北高中的校区内发出了干扰电波,任何类型的通讯设备都无法使用。」
呃……这个意思就是——
「我刚刚启动了防盗系统。」
前几天晚上,我的手机也因为永远学姐的防盗系统而无法使用。除此之外,刚才她的手机也是突然挂断。那应该就是因为防盗系统启动的关系吧。
也就是说,阿拉比亚塔无法透过电话回路离开手机。
丸男向永远学姐提问:
「你今天早上说要解散地球防卫军,那是骗人的吗?」
「对。不是有句俗话说要欺骗敌人之前,必须先欺骗自己人吗?」
丸男的肩膀重重垂了下来。虽然从来没说出口,但他果然还是很想当上最高司令官吧……真是够了,男生实在让人伤脑筋。
「那么,由于阿拉比亚塔为我们准备了花束,那么我们地球防卫军也该回送一个礼物。」
永远学姐从白衣口袋当中拿出了一个金属小箱。
「这是防磁箱。对于即将在宇宙漂流的你来说,是张完美的床铺吧?」
『住……住手啊!』
阿拉比亚塔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
永远学姐把手机放进小箱子里。
「Good night,and have a nice dream.」
金属箱的盖子缓缓盖上。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亲耳听见名为绝望的惨叫。
「拜托您了。」
永远学姐把金属箱交给了线控人。
「了解。那么另一件事咧?」
「希望您能消除这里所有人的记忆。办得到吗?」
听到永远学姐的请求,线控人拍了一下胸口。
「老实说记忆操作相当麻烦,我一直都不太喜欢做,但是大美人都开口了,我当然不能拒绝——所以你要消除多少记忆咧?」
「麻烦您消除掉三天前早上到公演结束为止的记忆。」
「了解啦。不过我会把公演带给他们的感动印象留下来,就当成是售后服务呗。」
永远学姐听完线控人的话之后,露出微笑。
线控人开始操作开关,灯光一闪一灭。
「哎哨,我得趁大家的记忆消失之前,把这里整理一下才行——」
丸男先是捡起了掉在舞台上的刀子,再用三日月把钉在天花板上的体育馆布鞋打了下来——我有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啊?
啊,对了!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得快点和正在国际艺术节上进行警备工作的纳鲁造报告这件事才行!这边和那边是同步的。琉菜在这拿出了刀子,那边应该也会出现某种危险才对!
「怎么,你想用手机吗?」
看到我拿出手机,永远学姐跟着拿出一个小小的遥控器,按了一下按钮。
「防盗系统解除了。现在可以打电话,也能传简讯了。」
我向永远学姐点头致意,然后开始打简讯。
可是,我该打些什么才好呢?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线控人喃喃自语起来。
「哎呀……?怎么这么快……」
同时,我突然觉得非常恶心。就像鼻子和嘴巴被人硬生生地塞住一样呼吸困难,耳中也不断持续着类似用指甲刮黑板的声音。这种恶心的感觉……是同步吗?
线控人对永远学姐说道:
「看来我回去的时候到咧。另外操作记忆的部分,只要用『当、当当、当,当当』的节奏按下红色灯光的按钮,就能完成。」
「了解。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线控人一屁股坐在防磁箱上面。
「最后还要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相对的,我会确实把这个箱子丢掉的呗!」
「等一下!在你丢去外太空之前,先让我另存丸美寄来的简讯啊——!」
丸男发出声嘶力竭的呼喊。
我的简讯也还没打完啊!至少也要在记忆被消除之前,把琉菜动手刺了丸男这件事写出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才打到「LUNA(琉菜)在」——
「那么就再见呗。」
线控人和他屁股底下的箱子,色彩变得越来越淡,感觉就像是逐渐融化于空间之中一样。
丸男的脸痉挛起来。
……我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能再次听见名为绝望的惨叫。
接着,永远学姐的手指在灯光控制的开关上跳动。
当、当当、当,当当……
一阵盛大的掌声让我惊醒了过来。我从舞台边看向舞台,正好看见琉菜递给彪子学姐一束花束。小川老师站在两人身旁,一脸不服气地拍着手。
「真是太好了呢,公演很成功——」
我朝站在灯光装置附近的江藤同学这么说。
「啊啊——咦,真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江藤同学发出了彷佛看到白蚁一样的声音,用手指着我。
哎呀?这么说来,我又不是话剧社社员,为什么会在舞台边看表演呢?
「打扰了。」
这道声音让我吓了一跳。不知为何,穿着白衣的永远学姐就站在我的身后。平常总是待在实验准备室里的永远学姐,也会想看舞台剧吗?——不过应该不需要刻意选在舞台边观赏吧?
「请问学姐在这里做什么呀?」
永远学姐完美无视了我的问题,离开舞台边。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
接下来则是另一件更不可思议的事。
「为什么〇男也在这里啊?」
「我是丸男!」
前阵子应该已经转学离开的丸男,不知为何也出现在舞台边。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啦!」
「不……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丸男的制服左胸破了一个大洞,上面还黏着一个扁掉的迷你红豆面包,这莫非是新的流行?丸男不断翻找着每个口袋。
「真奇怪……手机不见了。啊啊,对了!因为手机不见了,所以我才会到处寻找!」
说出这番用来说服自己的话之后,丸男看向我。
「萌奈美,你知道我的手机在哪里吗?」
「怎么可能会知道啊,我刚刚才久违地见到你耶。」
「说得也是。」
丸男点头。
「那就再见啦。」
丸男往上跳了起来,随后在猫道上悄悄移动,直接离开了礼堂。真是个毛毛躁躁的家伙。
这么说来,我刚刚在他的制服底下看到一件诡异的T恤,可是忘记问他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到底是忘了什么呢?
Scene12.5OOMIC没有得救
开演时刻逼近,剧场当中满溢着肃静的热气。在座位上就坐的观众们鸦雀无声,全心全意地期待着即将开始的舞台。
看到身穿燕尾服的我,应该不会有人觉得我是国际刑警组织的人吧。大概会认为我是从日本来的一流电影明星,或是社交界的新面孔——我想他们肯定会如此误会。
我在大厅的镜子前面调整好领结的位置。很好,太完美了。
「看来你很在意自己的打扮呢。话说回来,搜查进行得怎么样了呢?」
站在我身后的茵达莉出现在镜子之中。
我回过头去,望着身穿酒红色礼服的茵达莉。
「剧场内外全都已经调查过了。墙壁里的水管也调查完毕,没有任何异状。」
「是吗……」
再过几分钟就要开演了。公演一旦开始,我们就无法进行太过明目张胆的搜查。
「差不多要开幕了,我们去舞台两侧吧。」
我站在舞台边右侧,茵达莉则是在左侧待机。连络都以无线电进行。
缎幕依然低垂的舞台之上,索蕾依正抱住膝盖坐着不动。
帘幕一拉开,索蕾依便缓缓站了起来。从她身上破烂不堪的衬衫与长裤,以及不带任何装饰品的身影,可以感受到她的孤独。没有任何台词,仅凭音乐和效果声来表现登场人物的心情。
我看向观众席。台下坐着来自世界各国的人:一群经常出现在新闻上,被视为各国掌权者以及核心人物的人们,以及曾在资料上看过的各国财经界大老。的确,要是现在发生任何不测,肯定会变成使世界终结的大事件——让人如此联想的大人物们齐聚一堂。
坐在最前排正中央的人,是乔治·穆恩。
他的身后还坐着伊修。这时我看见了伊修旁边的人,忍不住大吃一惊。那不是和伊修的国家互相敌对的邻国首相雷尼斯吗!雷尼斯的别名是「微笑的独裁者」,他将自己的家族利益置于国家利益之上,企图强占伊修的国家的水资源。几天前才发生过与水资源相关的小型冲突。
周遭并没有看似保镖的人物。要是出了什么事,他想怎么应对?
「那边那个……没问题吗?」
我指向伊修,对着无线电悄声询问。
「哎呀?会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互相敌对的国家首脑坐在一起啊。要是出了什么事,不就会变成世界性的问题吗?」
「没事的。他们两人非常清楚自己的立场。一定都会小心注意,避免引发战争这种愚蠢的行动。不必担心。」
如同她所说,伊修和雷尼斯首相的确看似相当融洽地欣赏着舞台表演,偶尔还会互相微笑,伸手指向舞台。
伊修手中的木杖倒了下去,打中首相的脚。面对着露出「真不好意思」表情的伊修,首相像是说着「我不介意」般,把木杖还了回去。然而没有接好的伊修,脑袋也被木杖打中。于是伊修露出了「你应该不是故意的吧?所以我不会生气的」的表情。而首相则是露出了「说什么故意,是你自己没有接好吧?」的表情。脸上说着「我不会在意啦」的伊修,啪啪两声拍了拍首相的肩膀。脸上同样露出「那是我要说的」表情的首相,啪啪啪地拍了伊修的肩膀。伊修旋即露出了「你是不是多拍了一下?」的表情——
我看向茵达莉,伸手指着那两个人。
「没问题。不必担心——应该啦。」
耳机当中传来的声音,似乎微妙地抽搐着。
我扫视整个观众席,发现其他地方也出现了许多类似的小动作。看起来就像是缺乏注意力的幼稚园儿童一样。
要是有人在这种状况下散布毒气的话……一滴冷汗流下我的脸颊。
「观众席里,有混进国际刑警组织的搜查官吗?」
「嗯——不过,我想就算他们发现了犯人,大概也无力阻止。」
「为什么?」
「首先,他们动手杀死犯人前一定会犹豫。就算没有犹豫好了,他们也不具备瞬间夺命而不让其他观众发现的技巧。」
「……」
「所以我们才会待在这里。」
茵达莉说到这里时,我放在内袋的手机震动起来。现在是工作中,我是不会接电话的。但是我却莫名地非常在意。我看了看画面,是萌奈妹传来的。我打开简讯,上面没有标题,本文也非常简短。「LUNA在」——就这样而已。
「……」
我非常清楚萌奈妹是个冒失鬼,就算她把还没写完的简讯直接寄出,也绝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是同时,我也知道萌奈妹是不确定要素。身为不确定要素的她,一旦做出任何动作,就会让这个世界得救或是终结。实在是个恐怖的存在。
这样的人传了简讯过来,当中肯定有某种意义。
我回电给萌奈妹。日本现在是中午时间,正是她永无止境地吃着午餐的时候。
「喂,萌奈妹——」
『欸,这不是纳鲁造吗!怎么啦!——话说你现在在哪里啊?』
「我是Mic!」
我一出言订正,一阵慌张的声音立刻传来。
『啊啊,说得也是。是米克对吧?』
其实应该是Mic才对,不过现在事态紧急,不是讲究这些小细节的时候。
『所以你现在在干什么?』
「前几天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在进行国际艺术节的警备工作。」
『哼~原来你在保全公司打工啊。太好了呢!不是自宅警备员,而是真正的警备员工作。』
「……」
我总觉得萌奈妹的回答相当怪异。不不不,虽然她平常一直都很怪异,但是今天特别怪,简直就像是忘了之前曾经和我说过话一样。她是不是吃了太多蘘荷了?(注24:蘘荷是日本香菜的一种。传说有人因吃了美味的蘘荷料理,吃太饱导致想睡而遗忘自身所应做的事情。)
不行不行,现在事态紧急,不是讲究这些小细节的时候!我得询问最重要的问题!
「我说啊,萌奈妹。你刚刚传了简讯给我对吧?那个内容是什么意思?」
『简讯……?』
萌奈美的声音里透露出惊讶之情。
『我才没有传那种东西给你呢。因为我已经好久没有和纳鲁——和米克说话了呀。」
状况混乱起来了。不过我的手机的确收到了「LUNA在」这封简讯,这是不争的事实。
「……琉菜还好吗?」
『很好呀!话剧社的公演才刚刚结束,我们正在讨论暑假计划。我们要去海边喔!』
「那还真是不错。」
『纳——米克要一起去吗?』
「啊啊……我还真想一起去呢。」
『到时候要记得请客喔!因为不管怎么说,你应该都有警备员的打工薪水吧?』
「不对……不是警备员,而是Interpol的工作……」
『你也有在卖Interphone吗?不要太勉强自己了喔!』
不行。这段对话就像是肥皂剧的女主角一样,越走越远了。
『啊,对了。我接下来要和琉菜一起去吃草莓刨冰。会很忙,所以先挂啰!』
她突然挂断了电话。我在心中默默整理对话当中获得的资讯。
首先,是萌奈妹一点也没变。
……就这样。而且我完全没有获得任何有利于现况的资讯。
可以依赖的人就只有自己。我让自己化身成名侦探,看着萌奈妹传来的简讯。
首先是发送时间。刚刚她说公演才刚结束,表示这是在公演结束后立刻打的简讯。换言之,她想告诉我公演结束的那一刻,琉菜身上发生了「某件事」。
下一步,就是思考那个「某件事」的内容。琉菜在舞台上大放异彩——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萌奈妹没有提到琉菜参与话剧社的演出。琉菜在看过舞台剧之后大受感动——这也是不可能的。因为这种事情不需要一一传简讯告知。萌奈妹知道我在国际艺术节上负责警备工作(虽然刚刚不知为何忘得一干二净)。既然特别传了简讯给我,就表示一定和国际艺术节的警备工作有关。
难道……
『琉菜在话剧社的公演上搞破坏。所以和话剧社公演同步的国际艺术节也要小心「LUNA」。』——莫非她原本要传的简讯内容是这个?
不过却因为某些理由,最后只打了「LUNA在」……
「LUNA」的意思是「月亮」或「月之女神」。萌奈妹的简讯是告诉我要小心「月亮」。没有任何证据,但是现在也没有时间犹豫了。我对着无线电开口:
「请尽快搜寻与月亮相关的物品。现在没有时间详细说明,不过月亮就代表了犯人。」
「可是……和月亮相关的物品……」
茵达莉的声音充满困惑。
「我也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总之只要是跟月亮有关的东西,什么都行。」
没错,不管是弦月形状的耳环或领带夹——画着月亮图案的衣服,满月一般的秃头——这应该多少有点关系吧?我逐一检视观众席上的人……不行,在舞台边没办法看到所有的座位。
没有什么法子可用了吗?
舞台上,索蕾依的身边开始渐渐聚集了人群,她的表情也跟着慢慢柔和起来。公演正在不断往前推进,再不快点想办法就会来不及了。
想到最后,我透过无线电询问茵达莉:
「在这种状况下,你觉得阿波舞、哥萨克舞和水舞哪一个比较适合?」(注25:阿波舞为日本傅统舞蹈;哥萨克舞是俄罗斯民间舞蹈;水舞(Mayim Mayim)则是以色列土风舞。)
「嗯……我想哥萨克舞不太适合现在的气氛,而且我也不知道什么是阿波舞——」
「了解!」
我从舞台边走上舞台。灯光实在刺眼。
当我用夸张的动作脱去燕尾服外套时,观众们的视线瞬间集中到我身上来。虽然有些小骚动,不过我的美貌稳定了观众们的情绪。
一个深呼吸之后,我将右脚移至左前方站立,跳起了水舞的舞步。观众们再次骚动起来,不过他们似乎立刻发现我跳的是水舞,纷纷跟着鼓掌打拍子。
我对着观众席露齿一笑,用力挥手。同时也和舞台上的表演者们一一击掌。
渐渐地,舞台上的水舞开始扩散开来。
当然,我登上舞台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跳水舞。而是为了详细检视每一个观众。
和月亮相关的物品——我的脚踏着舞步,但是眼睛仍像老鹰一般锐利审视观众席……可是我没有看到任何一位观众戴着月亮形状的首饰或领带夹。
我边跳边回到舞台边,连络茵达莉。
「观众席上没有可疑人物。」
「先别说这个,上面的人现在暴跳如雷啊。艺术节的主办单位说你的舞蹈把舞台流程全打乱了,正在和国际刑警组织机构发飙呢。」
「那是为了捜查不得不采取的行动——」
「主办单位和国际刑警组织都不这么想喔。」
唉,真伤脑筋。Mic碰上大危机!
「反正事情都变成这样了,你要不要直接调查乔治·穆恩?」
茵达莉这么说道。我刚刚出现的第一个念头也是这个,因为他的名字里可是有「MOON(月亮)」这个字啊。但这是他一手架构起来的舞台,应该不可能自己动手散布毒气才对——基于这个想法,我就把他从调查对象当中剔除了。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线索……
观众席方向传来了掌声,帘幕逐渐降下。第一幕结束了,现在是为时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我离开舞台边,走向乔治·穆恩的座位。
「喔喔,你是刚刚跳了水舞的那个——」
「我是Mic。国际刑警组织的Mic。」
「对对对,Mic。跳得真是太棒了啊!」
乔治伸手抱住了我,在我的背后重重拍了几下。
我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
「有件事情想请教您,可以请您跟我来一趟吗?」
我硬将乔治带到机械室里。周围全是一些帮浦设备和管线,实在有点狭窄,不过要让两个人站着说话还绰绰有余。
「你到底找我做什么?」
他一边小心不让衣服沾上油污,一边询问我。我对他露出了天使般的微笑。
「其实我们收到了有人想在会场上散布毒气的情报——」
「啊啊,似乎是这样没错。工作人员有告诉我。」
「所以,希望您能允许我对您进行搜身……」
乔治·穆恩露出了无比惊讶的表情。
「你想对我搜身?——喂喂喂,我可是舞台导演,同时也是剧本的作者。你觉得我会破坏自己的舞台吗?」
老实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的可疑人士了。
「哎呀,真让人惊讶。自八年前拉斯维加斯的小剧场后,就没再听过这么惊人的台词了。」
乔治用夸张的动作,如同歌唱一般说道。他已经不再在意油污弄脏衣服了。
「真的太让我惊讶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接着,他就在我面前,从口袋当中拿出一个瓦斯罐。
「毒气太夸张了。这是镇压暴徒用的催泪瓦斯——效果极佳,但对人体无害……应该。」
乔治随手把瓦斯罐丢了过来。我谨慎地接住。
他两手一摊,说道: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呢?记得你和茵达莉接到的命令,是找出犯人之后立刻杀掉对吧?——你要杀我吗?」
我的确收到了格杀勿论的命令。但是在此之前,我有一件很在意的事情想问。
「能请你告诉我动机吗?」
「……」
乔治没有回答。
他的表情与其说是不想讲,不如说是不知道该从何讲起。
「你想在舞台当中引起骚动,破坏索蕾依的名声,然后再让茵达莉取而代之之类的?」
「嗯,那个主意也不错呢。」
他开始认真思考我的建议。不不不,你搞错了喔。
「其实啊,我大概只是单纯想要破坏而已吧。」
乔治说出了我完全无法理解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好不容易才完成的舞台——索蕾依的演技也很精湛,观众也看得很开心。你难道不为此感到高兴吗?」
我的话让乔治摇了摇头。
「已经完成的东西,就只能到此为止。不会再有未来了。」
「……」
「我在制作途中真的很开心,每天都绞尽脑汁思考这要怎么做、那要怎么做——可是一旦完成之后,所有东西都会立即失色。虽然周遭的人会赞美我,并且充分享受我一手打造的舞台剧或电影,那样的确让人开心,可是我却已经变成局外人了。」
「可是……也不需要破坏掉吧……」
这时,乔治摆出了「你不会懂的」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我双手环胸,仔细思考着乔治所说的话。
在破坏当中能诞生出新的想像——乔治想表达的应该是这个吧。不过真的是如此吗?如果不进行破坏,难道真的就无法孕育出新的事物吗?
不管我再怎么想也无法理解,所以我只导出了结论。
「我非常了解你有很多事情想表达。但是为了世界和平着想,我不能容许你破坏这个舞台。瓦斯罐就放在我这里吧。」
乔治点头。
「没关系的。就算我没有亲自动手,你闯入舞台跳水舞,也算是把整个舞台破坏殆尽了。」
咦?……我以为观众还满喜欢的,那样果然很不妙吗?
「另外我希望你告诉我一件事。」
乔治伸出一根手指。
「为什么你会知道毒气在我身上?」
……这就麻烦了。我该怎么说明,才有办法让他了解呢?
「请问你知道「LUNA」这个字的意思吗?」
我硬着头皮开始说明。
就在我放弃说明之际,舞台表演也即将结束。我带着乔治回到舞台边。舞台上,参与演出的演员们正手拉着手排成一列。帘幕缓缓降下。
茵达莉的声音从无线电耳机当中传了出来。这么说来,刚刚我和乔治谈话时,因为耳机会造成干扰,我就把无线电给关了。
「你到哪里去了?现在所有人都说你绑架了乔治·穆恩,大家都快疯了!」
「咦?」
「再加上你刚刚闯入舞台,国际刑警组织早就把你开除了,打算假装一切都和他们无关。」
「怎么这样……我所有行动都只是在执行任务而已啊。」
我把乔治·穆恩企图散布催泪瓦斯一事告诉茵达莉。
「这就要看上面的人如何判断了。实际上乔治手中的并不是毒气,而且他也没有散布——现在的情势反而是绑架他的你即将被兴师问罪啊。」
「另外我的水舞也获得了观众好评啊。」
「关于那个,我个人也觉得很不错,所以我也和高层提过不要追究那件事。结果他们只回答了『那种事情根本无所谓』。」
「……」
「不要太沮丧了。等等我会买打工情报志给你。」
「……谢谢你。」
除了道谢之外,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吗,被开除了啊……我其实还满喜欢这份工作的,不过这也无可奈何啊。现在我担心的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帮我支付回日本的旅费。遣散费八成是不可能有了……
和我失落的心情完全不同,观众席那边欢声雷动。
帘幕升起,演员谢幕。看到演员和工作人员一起站在舞台上,观众席上的掌声变得更加热烈。在聚光灯的照耀下,回应着观众喝采的世界知名明星们。
好,我决定了!果然我还是比较适合当能歌善舞的暗杀者。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也一定会成为沐浴在聚光灯下的暗杀者!
好好看着着呗!我一定会成功的呗!——为什么我会在这个时候说出关西腔呢?真奇怪。
当我环手沉思时,眼角余光看到有东西在动。那是和笑着挥手的演员们明显不同的动作。
绿笯——那是索蕾依的经纪人。她从背后悄悄靠近索蕾依,并从皮包拿出某样东西。
看到那一幕,我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我瞬间穿过了气氛高昂的舞台,穿过层层人墙,像阵风似地跑到绿笯身旁。
我抓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这样不行喔。怎么可以让舞台见血呢?」
接着,我把她手里的刀子悄悄收进了我的燕尾服口袋。
我让绿笯从舞台移动到通道。现在,我终于知道「月亮」所代表的意思了。在太阳周遭打转的就是月亮。无法像太阳一样发光发热,无法成为主角——那就是月亮。
「我最喜欢她了……可是也最讨厌她。」
绿笯这么说:
「她的行动永远都是随兴所至,可是,她却得到了所有我想要的东西;我比她还要努力百倍、千倍,可是我却没有得到任何事物。」
「……」
「我想变得像她一样,可是不管我如何努力都无法实现。所以,我想至少要待在她的身边,才当了她的经纪人。」
绿笯这番话,与其说是对我说,不如说是像是对着另一个自己自言自语。
「刚开始真的很幸福。每当她登上一个大舞台,我就觉得自己彷佛也跟着有名。可是——」
她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
「当我看到索蕾依嫉妒茵达莉时,就觉得那样大错特错。像她这样的知名女星,不可以把茵达莉这种小角色当一回事,可是她完全不听我的话。嫉妒茵达莉的她,看起来真的非常丑陋。」
「……」
「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索蕾依,那样让我觉得自己也跟着丑陋起来。所以我决定杀了她。」
「……」
「我最喜欢她了。可是同时也恨她到想杀了她。」
「你错了——」
我开口回答。
「你并不是索蕾依,也不是茵达莉。你就是你。」
话一说完,绿笯就像是看到笨蛋似地嗤之以鼻。
「这不是当然的吗?你只想说这种理所当然的话?」
我哑口无言。她说的的确没错。
这时,绿笯彷佛十分诧异地歪过了头。
「不过,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想杀死索蕾依?」
「那是因为——」
我即将张开的嘴巴又闭了起来。这要怎么解释才好呢?刚刚对乔治说明的时候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更别说他还没有听懂。
嗯……
看到我如此困扰,绿笯出一口长气。
「不过这样也好。能够被你挡下来——」
「……」
「你接下来要怎么办?你的工作应该是发现犯人的同时,为避免事情闹大而格杀勿论吧?」
的确如此。我接到的命令是立刻格杀勿论……不过我现在已经被开除了,正处在没有收到任何命令的状况之下。我没有理由杀她。
这时,通道后方传来了元气十足的声音。
「喂,绿笯!你在那里做什么呀?」
是索蕾依。
「快点过来,我们要开始庆功了。我得把你介绍给大家认识才行!」
无视于我的存在,索蕾依抓起绿笯手腕。
「这次的舞台完美成功了!这当然归功于我这个厉害的女演员。不过,我之所以能够发挥百分之百的力量,全都是因为有你在的关系!来,我们走吧!我最重要的伙伴!」
索蕾依连珠炮似地说完这番话。
绿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一边被索蕾依拉着走,一边回头看向我。虽然没有说出半句话,但是她的感谢之情还是传了过来。
我朝着绿笯挥了挥手。
她应该不会再次试图杀死索蕾依了吧。要是没有太阳,月亮也无法发出光辉,而且月亮也有月亮的美丽之处——这一点,她也很清楚。
所以再也不需要担心了。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关于我将来的人生。总之还是要先找个工作才行……
从在距离日本千里之遥的温哥华,失业的我穷途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