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泳装吗?」
「没错。为了接下来的夏季做准备。」
面对「要不要试著参加泳装杂志的企画,担任读者模特儿呢?」这个提议,我一瞬间皱起眉头。这是因为穿泳衣这件事,使我立刻联想到必须裸露肌肤的缘故。虽然我立刻露出掩饰用的笑容,似乎还是被察觉到了。不过他笑著要我不必担心。
「别担心、别担心。这不是什么奇怪的案子,而是来自泳装制造商的正式委托。你看,应该曾经看过这个商标吧?」
与其说是怀疑内容,倒不如说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接到这种类型的工作就是了……算了,对方这么想正合我意,就直接配合他说下去吧。
「什么嘛!既然是这样就太好了!」
我直接拿起递过来的文件,上面的确印有我看过的商标。啊──这是我去年没选上的泳装品牌。虽然设计上不太合我的喜好,但商标很可爱,所以我有印象。
「我的确曾经看过这个商标。搞不好去年和家人一起去海边时,穿的就是这个品牌的泳装呢!」
我对此明明应该兴致缺缺,还是和平时一样讲出奉承的话语。
我真是个可怕的人。
「是吗?那还真是可靠呢!小娜你的身材很好,穿上泳衣拍照也一定很上镜!」
「真的吗?」
「你的身体曲线在同龄之中已经算十分出众,有自信一点!」
「好、好的!」
受到称赞令我很开心,我反射性地老实点点头。尽管说不定只是场面话,我仍然有点害羞。
「话虽如此,以你的年纪要裸露肌肤应该会觉得很不安吧?而且我认为这也和双亲的教育方针有关。一个星期之后再给我答覆就行了,可以请你考虑看看吗?」
「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嗯,那么下周见喽。如果你愿意在不勉强自己的情况下挑战看看,我会很高兴。」
「是!」
我将文件放进后背包,离开了事务所。
我在稍微远离事务所一段距离的地方,垂下肩膀叹了口气。
究竟真的是看上了我的身材?还是因为身为一般模特儿的评价不佳才要转换跑道呢?正因为无法确定这点,所以我一直很在意。
最近我作为读者模特儿的活动明显陷入了低潮。虽然一开始能够夺下大版面,但现在并非如此。证据就是上个月刊载的照片,甚至能创下至今版面最小的纪录。不管我怎么思考,这正是不被需要的表现。
而这时候出现的,是泳装模特儿的委托,当然会产生不好的想法。但我也隐约察觉到,要是不接受或许就没有退路了也说不定。
虽然不清楚其他人的情况,我妈应该会用一句「感觉很有趣」之类的话爽快同意吧。
话说我才刚说完,她立刻就同意了。速度与我说想要和朋友一起学书法时差不多。或许对她而言,两件事都差不多也说不定。
「体验不同事物是件好事啊。如果小娜愿意,试试看不也挺好的吗?当然,我不会强迫你啦。」
这天她仍旧拋出这句重复过无数次的话。
既然如此,问题就只剩下我的想法了。
我个人其实很不想做。就算被人称赞身材好,在众人面前裸露肌肤还是很难为情。被印成纸张留在世上这点也让人坐立难安。
可是,我更讨厌就这样失去读者模特儿的身分。虽然我现在还只是众多读者模特儿之中的一人,总有一天我想成为能够漫步在伸展台上的出色模特儿。就算是为了这个目的,我也必须留在这个领域才行。
「请务必让我试试看这个企画!」
既然要做,就要做得澈底一点!
我抱持这种想法穿起递过来的泳装,面对镜头尽力摆出姿势。
○
从拍摄结束到刊载的杂志出版,比预期来得快上许多。
我在放学路上买下杂志,连忙赶回家放在桌上。虽然紧张不已的我对于是否该翻开杂志稍微有些犹豫,还是下定决心翻开特辑页面。
「哇……!」
虽然其他担任读者模特儿的孩子也在上面,但跨页照片上有我的身影,占据的版面毫无疑问是至今为止最大的。由于太过开心,我忍不住扬起嘴角。话说我在这些人之中身材是最棒的吧?拜此所赐,我占的画面比例大上许多。不妙,太令人开心了。
我怀著这样应该能稍微引起话题的想法,在社群网站上试著自搜一下,能看见关于自己的文章比平常更多。虽然当中存在一些批评,更多的是正面的评价,这让我十分开心。特别令人高兴的是,其中还出现了几张截图。
「泳装真棒……!」
虽然起初很不愿意,实际尝试后才知道并没有那么令人害羞。不仅如此,还得到了至今从未有过的回响。
既然如此,这个夏天只能专心当泳装模特儿了!
我想让更多、各式各样的人都认识我!
「咦?已经没有泳装企画了喔。」
我带著这个想法,试著询问杂志编辑是否还有在募集泳装模特儿的事情后,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咦?」
充满干劲的我不禁眨起眼睛。
「唉呀~那其实是跳脱以往的特殊企画啦,所以暂时不会再有了喔。如果反应不错,明年也有继续推出的打算就是了。」
「这、这样啊。」
面对这预料之外的情况,我知道自己的声音明显变得失落。换作平时我都会立刻加以掩饰,今天的我甚至忘了这么做。
「既然小娜你那么积极,明年或许也会麻烦你喔!」
「啊,好的!可以的话就太开心了!」
「嗯嗯嗯。还有啊,关于下一个希望你能露脸的企画……」
虽然对方这么向我提起其他企画的话题,却完全无法进到我的脑海里。
或许再也得不到那么大的回响了──这个想法占满我的脑内。一想到那可能变成现实,我就害怕得不得了。
一旦得到大量的关注,就再也无法因为小小回响而满足,只会一味地追求更多目光。
不死心地想得到更多关注的我,开始调查有没有其他手段能够吸引到相同程度的关注。因为调查了许多与泳装或裸体相关的内容,那时搜寻纪录上肯定都是些让人以为是男高中生的露骨关键字吧。虽然智慧型手机本身设有密码,应该不会被人看到,但还是不安到每天都会删除搜寻纪录。
于是我最终抵达社群网站中名为「私帐」的领域。那里每天都会出现大量不分男女的裸露照片,也存在不少对这种过激行为感到高兴的人。虽然对于自己这种「想透过裸露博取关注」的欲望原来很普遍这件事感到有些沮丧,同时也因为得知或许能够轻易获得反应一事感到开心。从我的身材看来,应该能吸引到更大的回响,更何况我还是个女高中生。
『大家好!虽然完全不懂什么是私帐,但还请多多指教♪』
办好帐号之后,我用轻松尝试的心情将掀起裙襬、看似能窥见自己珍藏内裤的照片刊载上去。虽然用制服的裙子也行,但为了减少会暴露身分的要素,我将裙子换成个人服装。即使如此,刊载的瞬间依然获得不小回响,每一则回应都相当亲切。
见到这些可说是充满欢迎之意的回应,我认为自己的容身之处就在这里。
○
自从开始用私帐已经过了几个月。虽然上传自拍照的频率并不高,追踪数和回文数量持续不断增加。有空的时候打开帐号来获得满足已经成了我的惯例。每当上传照片,追踪数就会迅速以秒为单位增加的光景,不管看几次都不会腻。
可是我将私帐划分成兴趣来经营。正因为如此,我在高中期中考试的成绩总是能名列前茅。虽然偶尔会翘掉啰嗦个不停的烦人课程或体育课,但这些不良行径从来不会反映在考试成绩上。只要课业成绩好,妈妈和老师们就不会多说什么。
这是在高中生活中,某天我担任值日生时发生的事。
虽然我因为嫌麻烦很想翘掉,由于看过翘掉的同学被级任导师骂得狗血淋头的模样,所以我没能那么做。在这个情况下,挨骂毫无疑问会让事情变得麻烦,因此我无奈地做起写日志或擦黑板之类的事。
接著放学后,我写好日志交给级任导师。之后只要扔完垃圾就能回家了,于是我背起后背包,往垃圾场的方向走去。
垃圾场位于校园内侧的后方,只要抄捷径跳窗来到户外,就会看到用白色磁砖铺成的道路,因此我直接穿著室内鞋走了过去。模仿其他人随手扔掉垃圾之后,沿著来时的道路往回走。
就这样回家之后要做什么呢?差不多必须思考新的自拍照构图了呢。老是用类似的方式拍摄,会让人看腻呢。话虽如此,如果随便摆个姿势,又会马上吵著说是在模仿别人。明明大多数人都只有在观看而已,真是任性。
虽然刚开始时觉得这里是我的容身之处,最近就连社群网站也像是有隔阂似的,令人觉得麻烦死了。就算这样,我还是没有萌生退出之类的想法,可见我深受影响呢。
正当我心不在焉地思考这些事情、试图打开窗户的时候,窗户很奇怪地开不了。甚至可以说是一动也不动。
「咦……」
仔细一看,才发现里面已经上了锁。
「骗人的吧?」
只不过暂时关上窗户,就会立刻被人上锁吗?
「不妙,这下惨了。」
因为是只用来上课的道路,感觉不会有任何人经过。完全陷入混乱的我为了引起别人注意,拚命地摇晃窗户。
「谁、谁来救救我……」
但是窗户内果然没有任何人经过的迹象。内心被不安占据的我忍不住哭了出来。
「来人啊!」
「冷静点。」
「噫!」
当我开始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回不去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声音,使我双肩不禁颤抖了一下。当我战战兢兢地回头一看,发现背后站著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表示学年的装饰颜色看来,他应该是学长。不过他究竟是从哪里出现的呢?
「不必这么害怕……好像没办法呢。毕竟你一定觉得不知为何就被关在外面了嘛。」
学长面带苦笑地拿出钥匙,碰触窗户打算开锁。
「还好我刚好在附近呢。听到窗户摇晃的声音就觉得搞不好是这样,果然跑一趟是正确的。」
他的手法相当熟练,让人觉得他一定是学长。
「从样子看来,你应该是一年级的,自然还不清楚这里的详细结构吧?到习惯为止好好加油吧。」
要我加油……不就只是这里的锁长久以来都很不稳定吗?明明觉得校舍很漂亮才选择这所学校就读,这缺陷还真夸张。振作点啦,学校设施。
「好了,打开喽。」
「哇……那个,谢谢你。」
因为受人帮助,我老实地道了谢。
「只要压著往外推就能打开了哟。就算是最坏的情况,也可以从这里进入玄关。」
学长手指的方向正是我在回家路上总是会见到的树。看来这座垃圾场似乎就位在玄关墙壁看不到的位置。我顿时对刚刚陷入恐慌的自己感到难为情而低下头去。
「怎么了?是在外面待得比预料中久,身体不舒服吗?」
「啊,不是的。」
由于难为情的模样被误认为身体不舒服,我为了订正而抬起头来。接著我发现学长的脸莫名地靠得很近,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我、我不要紧。」
「是吗?那就好。」
眼前那张脸非常清秀,使我不禁看得入迷,这种事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他如同自己得救般看起来很开心的笑容也显得闪闪发光,十分耀眼。
简直就像他的温柔直接呈现在表情上一样──虽然这种想法过于诗情画意,大概会让人觉得很肉麻,但我依然忍不住产生了这种想法。
「啊,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了!」
我从窗户进入学校,朝玄关小步跑了过去。
「下次记得小心点喔~!」
接著听见非常洪亮的声音。
要是耳边传来这种声音,肯定会觉得非常棒吧。
……呃!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在位于玄关的鞋柜前自然而然地按住自己的胸口,心脏就像全力奔跑过后猛烈地跳动著。虽然我内心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心跳声证明这并不是谎言。
这大概就是恋爱吧。虽然应该有人会怀疑,真的会就此坠入爱河吗?但实际上就是成真了。无论是什么形式,该恋爱的时候就是会恋爱吧。
不过虽然正面看到了他的脸,却没能询问他的名字。因为留著短发,所以是加入棒球社之类的社团吧。我这么想,将校内看似加入运动社团的人的社群帐号查了个遍,终于找到当天那名学长的帐号。
「原来是小崎裕二学长啊……真棒的名字。」
虽然觉得这么轻易就被找到很不小心,不过对我来说正好。虽然发文的次数很少,还是能从与朋友的对话中看出就是他本人。
学长是篮球社员、兴趣众多又交友广阔,最重要的是很温柔。但由于他似乎对谁都会展现温柔,因此才会和上一位女友分手,现在是单身的样子。
我认为这是个好机会,打算藉此和他交流,却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烦恼起来。
虽然认为对他说要为之前的事道谢是最安全的做法,但觉得明明没告诉任何人,却被找出帐号的事会吓到他而作罢。
这么一来,我想不到能够和他有所联系的方法。彼此身分是学长和学妹,生活的领域不同,相遇的机会也很少。况且就算遇见,那种小事大概也不会让他发现是我。
该怎么办,完全搞不懂……这张照片上的学长还真帅耶。
我一边看著学长的社交帐号一边思考,突然间有了灵感。
要试著显眼一点吗……?像是穿得性感一点之类的。
但他应该不是会因为这种方式上钩的人,尽管觉得会的话好像有点讨厌,但我也想不到比这更好的方式了。兵贵神速,我从制定计画的隔天就将制服的扣子解开好几个,并逐渐缩短裙子的长度,还开始戴起小型的装饰品。
「不觉得娜娜同学最近给人的感觉变了很多吗?」
「果然有变对吧!就是那种彻头彻尾的辣妹感!」
「为什么会突然转变成那种风格啊?」
「不就是去做援助交际,得到了买首饰的钱吗?」
「感觉就是耶──!」
全都听到了啦。
或许是因为原本就被孤立的关系,有人立刻就在背地里说我的坏话。不过我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有学长的评价而已。如果是那个温柔的学长,一定能够察觉我内心真正的想法。可是我们不仅没机会碰面,甚至无法产生联系。
我不耐烦到了极点!为什么我不能早一年出生啊!
『期待大家按赞喔♡』
为了抒发这份压力,我将自拍照上传到私帐上,藉此满足自己逐渐增加的认同欲求。一想到有可能被学长看见就害怕到想将私帐删除,可是自拍的频率不断增加,行为矛盾到连自己都觉得傻眼。
就在这时,我仔细端详自拍照才发现自己的瞳孔变成了心型。
「这是什么?」
明明没做过这种加工才对。就算想当作错误尝试修改,也完全拿不下来。正确来说,是在没有任何后制的情况下变成了心型。难道说──
「咦、咦?」
往镜子里一看,我发现就算没有后制与戴上角膜变色片,瞳孔依然出现心型图案。
这是什么?
我连忙拿起智慧型手机开始查询,发现几个和我产生类似症状的人。那些人都说是得了「求爱性少女症候群」。虽然曾经看过这个症候群的名字,却从来没想到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或者该说,原来会这样发病啊。这简直就像……
「咦?那是什么?」
「角膜变色片……?应该不可能吧?」
隔天走进教室的时候,我感觉到同学之间掀起了骚动。
「总觉得……打扮得像是在引诱人呢。」
「啊,我说不定知道。是终于开始做起风俗业了吗?」
「虽、虽然有可能,但这不是该在当事人面前说的话啦!」
听见某人这么说,我在内心表示同意。这看起来很像在社群网站上暂时成为话题的淫纹。也因为这个缘故,上面也开始传出我是个婊子的传闻。我在与学长有所联系之前,就有了巨大的改变。虽然很想相信这个状况不要紧,从至今迟迟无法取得联系的状况看来,他或许在躲避我也说不定。因为总觉得要恢复原样很可怕,周遭的评价便逐渐恶化,依赖私密帐号的程度也不断增加。
啊,这么说来,我今天还没上传照片呢。
午休时我坐在长椅上,一边喝著从自动贩卖机买来的草莓牛奶,一边烦恼该上传什么样的照片。嗯──因为每张都有点差强人意,回去之后再拍吧。
「对不起!」
能恢复吗……?
话说,咦?怎么回事?
因为听见格外响亮的道歉声,我将目光从智慧型手机上移开,抬起头来。
一名看似千金小姐的一年级女孩与某人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