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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传 lgnition 3 炼之受难记 遥远的记忆

膝盖不住颤抖。

后背冷汗涔涔而下。

心中充满了恐惧,身体也变得无法动弹。

令人无法忘却——但是是战败的苦涩回忆,至今仍清晰可见。

如果说与他的战斗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失败。那么毫无疑问,眼前的这个怪物就是那次战斗的胜利者。

虽然这是一次很好的复仇机会,但自己根本不想和他再战了。

不是因为实力不济,自己强大的力量与当时相比,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可即便如此——

想起来了,当时的记忆——自己在犹如外科手术般的精密攻击下变得体无完肤,对手令人无法理解的力量使自己产生了绝对的恐惧。

现在已经明白——当时的自己的确是在进步,却逐渐变得自负,确实需要有人来挫败自己。

可以说,当时的战斗就是很有效的手段。

可以理解,理性已经接受了事实。

可即便如此,自己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这样想。

——不管怎样,都应过去了。不是吗?师父。

“好久不見,和麻。”

朧向終于再次相遇的師弟笑着說道。

“……您好。”

相反,和麻的声音依然阴沉。

“我听说过很多传闻,你可大显身手了。”

“……不敢当。”

和麻结结巴巴地答道。胧从正下方抬起头,盯着和麻的脸。

“你之前都干什么了?”

“什么——是指……”

胧望着不解的和麻,就像老师看着自己交出的成绩不好的学生,发出一声叹息。

“追讨敌人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吧?”

“……啊,基本上。”

“那为什么还不回去?”

“回去?”

和麻差异的歪起头。

“如果你问我‘回哪儿?’的话,我可真生气了。”

“……”

胧明亮的笑容仿佛被钉上了一根钉子,和麻收住了后面的话。

“如果要我回到师父身边,我是不会回去的。”

和麻认为如果有机会的话,应该去问候一下师父,但那里已经不是要“回去”的地方了。

因为和麻从最初并未想要成为仙人。

通过短短几句话,胧已经清楚了和麻的意图,叹息着摇摇头。

“你可真是……你空有一身才能却不惜浪费,难道你不觉得对不起那些真正努力的人吗?有史以来,你是第一个拥有将仙术和精灵魔法修炼到相同火候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契约者还是什么,但精灵术师究竟只是精灵的奴隶而已。“

听着师兄过于坦率的感想,和麻露出一丝苦笑。

对于抛却俗世、仅仅追求实现自己这个‘个体’的道士们来说,的确很难理解精灵术师立志于精灵相融合的思想。

纵观自然界,数量纵多、成群结队的肯定是“弱小”生物。作为个体的能力越高,也就逐渐失去与他人协调的必要。

他们的师傅——喝酒、赌博、玩女人,咋一看是很世俗的个性——但假设将他在绝对孤独的空间中流放一千年,即使这个空间中除了他自己,连微生物都不存在,他的精神也不会出现一丝罅隙。

那是很值得赞赏的,可当时的和麻不认为需要变得那么强大。

“不管怎么说,我可没有时间花一百年去培养力量。”

因此,和麻现在追求的是,如何最大限度地发挥出现有的力量。不是长生不老,而是作为其副产物出现的力量控制法,以及通过不断实践所锤炼的战斗技巧。

——所有的一切,都是用来杀掉一个人的。

可即便如此,胧还是无法认同。

“你现在就有时间吧?这可不是你完成任务还不回去的理由。”

“……”

和麻可不认为任务结束,就应该费劲地修行。

但和麻没有直接这样说,而是略微婉转的提出了异议。

“人为什么要长生不死?”

“反了吧?既然能够长生不死,人为什么还要去死呢?”

胧反问道,觉得自己的话理所当然。

“我已经或了近百年,可从来没有想过‘已经够了’。我不会甘心满足于不到千年的寿命,我一定要得到永生。

——你也有资格去努力的。“

“真不巧,即使我有这样的资格,这样做也不适合我。”

和麻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就算能够长生不死,他也没有那么多事想要做,肯定活不到五百年就会陷入无聊中。

“真是的,你身为师傅的徒弟却这样想,你不觉得羞愧吗?”

这句话令和麻真地感到很意外,和麻坦率地问道。

“你认为我俗人时的名字就‘一去不复返’了吗?”

“所以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胧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些事就算了,你也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了吧。”

关于这件事,和麻根本就没有反驳的余地。他避开胧的追问,开始转移话题,让陇回答他开始提出的问题。

为什么胧会在日本,并且成了炼的同学——

“你没听炼说吗?”

“是因为师傅的宝库被偷了?”

“哈哈,不是的。”

胧笑着摇了摇头。

“是我的仓库被洗劫了。”lon

“……还有这种不知死活的家伙?”

和麻一边回答道,一边用批评的目光注视着胧。胧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谴责之意,耸了耸肩。

“我可没说谎。那时和炼一起收回的剑的确是师父的作品,只不过,我并没有说明那把剑当时是存在在我的仓库中啊?”

这家伙的意图是他并没有说谎,可也没有完全说出来的。他有意将人诱导到容易误解的方向上来,并丝毫没有认错的态度。

“你为什么要接近炼呢?”

“我遇到炼纯属偶然。”

和麻问的可不是这件事。

“为什么要转学到炼的学校?”

“我想和炼交朋友。”

“——哈?”

和麻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看着师兄。

“你说的朋友,是指被剥夺自我意识,完全按照你的意愿行事的人吗?”

胧微笑着说道。

“看来有必要和你好好谈一次了。”

“不好意思,我不熟悉师兄家乡的俗语。”

和麻也笑着答道。

微有暖意的空气在二人之间流动着。

“这样说起来,炼的确说过。”

突然胧好像想起了什么,轻声嘀咕着,可只嘀咕了一句便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面对胧无声的状态,和麻催促道。

“什么事?”

“他说我和你很像。”

咣!

和麻猛击了一下身旁的石灯笼,像要立马发作。

“——那是什么意思?”

“不,没什么。”

和麻用干涩的声音回答道,再次尝试修正轨道。

“总之,我知道你是不会爽快地明说了。”

“不,我真地没有什么目的。”

和麻无视胧的戏言,胧有什么目的都不管了,重要的只有一件事——

“我不知道你在日本准备做什么,但是——”

和麻直视着胧,告诫道。

“我不允许你伤害炼。”

“——”

胧可爱地歪着头,仰视和麻。他的眼神略微、但又发生了根本性变化。

“——哎?”

吸入光线的漆黑瞳孔捕捉到了和麻。

那是抛却人的属性,志在超越人类的怪物之瞳。虽然胧还保持着少年的外表,但显露出本性时的压力顿时充斥着整个空间。

“‘不允许’?你是在对我说吗?”

胧含笑问道。听口气,胧确信自己拥有绝对的优势。

相反,和麻变得无语。但是,和麻没有表现出屈服的意愿,而是从正面抵挡住了胧的视线。

在这一点上绝不让步。如果让步的话,就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不会再次失去,不会让任何人夺走——如今的和麻,满脑子只有保护重要之人的决心,妨碍这种决心的人都要消灭。

——无论是谁,无一例外。

“——唔。”

经过短暂——却又相当于永久的对视后,胧突然减轻了视线的压力,消除了危险的气息,向和麻露出温柔的笑容。

“你确实比下山时有了进步。”

“——”

即便如此,和麻还是没有丝毫放松,他想听的可不是赞赏。

“我可不希望你如此充满杀意,如果连这点都信不过我的话,做师兄的可真是太伤心了。”

“——师兄。”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胧就像对着任性的孩子般叹了口气,恢复认真的表情,答应道。

“我不会伤害对你来说重要的人,我用我的名字宣誓——如果这样还不够的话,我用我们师父的名字宣誓。

这样可以了吧?”

“……好。”

和麻终于放松了全身的力量,重重地点了点头。

“还有,我希望你不要误解,我接近炼纯粹是出于好意。炼是个好孩子,我都不由得想把他带回去。”

“如果你那么做的话,他的亲生父亲——神凪严马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的。”

“啊啊,那太可怕了。”

和麻开玩笑般地发出警告,胧也用轻松的语气回答道。双方都表示出——当前谈论的这一话题是在开玩笑。

“我们该回去了。炼好像已经产生误解了。”

和麻突然想起,当他将胧带走的时候,炼说——“你不会欺侮胧吧?”,顿时绷紧了脸。既然炼对胧说“和麻和胧很像”,看来有必要和炼坐下来好好谈谈。

“啊,等等。”

可是,胧却叫住了正要走出去的和麻。

“什么事?”

“你刚才说并不想知道我来这里要做什么,你这样说是违心的吧?”

“——?”

和麻不明白胧的意思,歪起了头。对和麻来说,只要极少数重要之人不会受到伤害的话,对胧要做的事便不感兴趣。可那不是诚心诚意的。

“不,真的无所谓。”

“虽然师兄很难做,但也别对我说‘并不想知道’这样冷淡的话啊,和麻。”

“和麻察觉了胧的意图,嘴角微微抽搐。在被施加并非本意的‘善意的强迫’之前,连忙快速说道。

“不好意思,我接下来还有一些工作……”

“没有吧。你不是对可爱的恋人说,等这个工作一结束就去泡温泉吗?”

胧没有让和麻说完。对于胧如何不知不觉间偷听到了二人的谈话,和麻感到异常震惊,不由得倒退几步。

“你怎么知道——果然是你!把我们卷入结界的人就是你!”

“这种话可不中听。”

胧并未说明,但已经默认,可他微笑的脸上并无任何罪恶感。

“俗话说得好——‘溺水者连稻草也会紧抓不放’。我突然身陷奇怪的结界,当然会立刻寻找帮助。但我发现的不是稻草,而是更好用的救生衣,反射性的紧抓不放也是没办法的事。”

(……说谎,什么叫“反射性的”。)

一切都如胧的所料,和麻对此深信不疑,之前,在结界中遇到的敌人——那种小妖无论做什么,都无法伤害到这个男人。

然而,胧若无其事的抵挡住和麻充满不信任的视线,像是已经决定下来一样,说道。

“多谢。有你的帮助,我们的力量会更大。对了,先把昨天捡到的火龙镖还给我吧。”

“……”

和麻蹦着一张苦瓜脸,从怀中掏出包着禁咒布的宝物,交给了胧。

“多谢。我们快回去吧,炼很担心的哦。——胧是不是受欺负了呢?”

咣!

和麻再次用力猛击着石灯笼。

“啊,胧。”

二人回到炼和綾乃那里后,炼小跑着奔向二人——或者说是奔向胧,然后仔细地盯着他的脸。

就好像在确认那里是否有被殴打的伤痕。

“没事吧?啊,身上没有被打吧?”

“——喂。”

和麻无法继续沉默下去了,苦涩地喊道。

“你就那么不相信我吗?”

“啊,不,不是这样的。”

炼从和麻的表情中发现,如果再开玩笑的话,和麻是不会轻饶他的,慌忙改变态度。

“你想问胧的是什么事?”

“……”

和麻和胧瞬间互换了一眼,彼此都认为不能说出实情。所以——

“我师父好像偶然遇到和麻,和麻想问的事就是与此有关的事。”

“哎?是吗?”

“……嗯,以前颇受他的照顾。”

看着目瞪口呆的炼,和麻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确实,和麻并没有说谎,他只是省略了早已认识胧的事,还有受到了何种程度的“照顾”。

这一听就不是真话,可纯真的炼却对二人的话深信不疑,听得有滋有味。

“龙的师傅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

经炼疑问,和麻想起了那个男人的事,虽然拜他为师只有两年时间,但对于他纵多的古怪行为,残留的强烈印象一生都无法忘却。

“嗯——搞不懂的人。”

“跟没说一样。”

听了和麻毫无疑义的回答,连不满的崛起了嘴,可和麻又能说什么呢。

容貌、性格、个性、能力——不管说什么都是一片混乱,或者说,越说会历真实越远——

和麻的师傅叫霞雷汎,此名已经被仙化了,他好像出身日本。其实,和麻至今仍然无法理解为什么会遇到他。是因为他曾经救国和麻一命,便不问理由地表示感谢吗?

(真是的,那个人在想什么呢?)

和麻是在大约四年前与霞相遇的。那时,和麻的恋人——翠铃被魔法组织Almagest的首领艾维?莱苏萨卢杀害。和麻当时正想要自杀。

风发出轰轰的吼声。

和麻独自躺在崩塌的废墟中,露出颓废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

没有人听见他空虚的笑声。艾维?莱苏萨卢已经走了。他的一帮手下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哈哈哈哈哈……”

想起了精灵的声音——刚才无论怎样一直恳求都毫无回应的精灵们的声音。

——然而,那不是火精灵,而是风精灵。

“原来如此”,和麻在心中轻声说道。无论使用火术、与火精灵无法产生共鸣也是理所当然的。

和麻虽然出生为最强炎术师的神凪一族的直系,可只有风精灵能够和他产生共鸣。

而且,“最强”的血族和自己真的值得如此夸耀吗?“风”应该是四大属性中最弱的,此刻却拥有超出常识的强大力量。

但是——和麻根本没有使用风之力量的机会。要保护的少女已经死了,要打倒的敌人已经走了。

而且,自己马上也要死了。

“哈哈哈哈哈!”

真实杰作!想要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得到,及时得到了也已经错过时机——最终,自己一无是处,只是一个不合时宜的小丑。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和麻发狂般的大笑,以燃烧生命般的气势席卷狂风。

和麻已经没有害怕发狂的理由了,如今,死亡才是他最好的救赎。没有翠铃的世界,对于自己来说,毫无意义。

就在和麻那样想的时候。

“他”突然出现了。

“喂,谁在那儿?”

“——!?”

听见这呆呆的声音,和麻不由得大吃一惊,张开了眼睛。

在这个破坏之风肆虐的空间中,人类早已无法生存。可如今,一个男人正若无其事的走在其中。冲击波般的狂风并为打乱他的脚步,被风卷起的瓦砾也并为击穿他的身体。

虽然这些都伤害不到那个男人,但他好像感到很厌烦,板着脸看着奔流的大气。低声说道。

“真烦人——给我安静点!”

风突然停止了。

这是一种无法理解与认知的力量,它超越了一切物理法则,让巨大的运动量毫无抵抗的变得静止。

“什么——”

和麻呆呆的嘀咕着——接着,自虐般的歪起了嘴。

他曾经以为获得了力量——毫无意义却有异常强大的力量,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力量。

他以前是那样想的。

但那只不过是胡思乱想而已。

真正的力量是这样的——只看一眼就会否定其他所有的力量。

和麻看着那种力量,嘲笑自己的物质,逐渐失去知觉。

和麻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嗯,醒了吗?风术师。”

这声音仿佛在哪里听过,正用不属于自己的称号向自己问道。

“风术师……?”

和麻寻找着说话的人。还没有找到,就有人在床边继续说道。

“没办法啊,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是……”

和麻歪过头,向旁边看去,只见一个男人正悠然的坐在椅子上。

那男人大概有三十多岁,蓬头乱发,身上裹着旧道服。

他手中拿着一个葫芦,里面装的大概是度数很高的酒,强烈的气味充满了整个房间。

那男人注意到了和麻的视线,打开了葫芦的盖子。

“喝不?”

和麻无视他,沉默地打量着四周。为了确认自己的身体没有受损,他逐渐向手脚集中力量。

十几秒钟后——和麻回答道。

“……我还活着吗?”

“是的,我帮了你,快感谢我。”

听着那男人要求自己感恩报德的话,和麻投以凌厉的视线。那男人惊讶的耸动着眉毛。

“怎么?你想死吗?”

“啊……!”

和麻刚要大声答应,便沉默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为仍旧活着而感到幸运。

他觉得及时失去翠铃,只要自己还活着,就是很幸运的。

“……我怎么能……”

和麻意识到自己的卑劣,烦乱的搔着头发。

和麻从心里想着,如果死掉就好了,那才是正确的归宿。一直抱着这种卑鄙的想法生存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和麻用憎恶的目光看向那男人。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是在乱发脾气,可就是忍不住。

如果这个男人不出现的话……

“你怎么会到那里去?”

“嗯?啊啊,或许和你一样。”

面对和麻充满恨易的质问,那男人淡淡的解释道,

“我去那里是为了阻止魔术师——艾维?莱苏萨卢举行扰人的仪式,可还是迟了一步。”

那男人说着“和你一样”,话中却透露出自信。他恐怕并非像和麻一样指挥鲁莽的突袭,而

是拥有十成胜算才去的。

面对与世界最强魔术师——艾维?莱苏萨卢的战斗。

“——你是什么人?”

“通俗地说,我是个仙人。很厉害吧,快崇拜我!”

那男人用轻薄的语气说道。他不知轻重的口气彻底刺激了和麻的神经。

和麻从床上直起身来,用破人的气势喊道。

“厉害的话就不会迟到了!如果你能快些赶到的话,翠铃就……!”

和麻知道自己是在乱发脾气,可还是停不住。那男人却感到很正常,既不羞愧,也不惊诧。

“什么?那家伙杀了你喜欢的女人?可那是因为你自己无能啊,风术师。你怎么能怪我呢!”

那男人说的完全正确,和麻无法还口。但他从那男人的话中发现了奇怪的词,不由疑惑地问道。

“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奇怪,你为什么叫我风术师?”

“我不是说了嘛,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可为什么一定要叫我风术师呢?我不使用风啊!”

“——啊?”

那男人显得很吃惊,张着嘴沉默着,和麻也没有什么可说的,结果两人无言相对了几十秒钟。

“——你不记得了吗?”

那男人恢复过来,用呆板的语气说道。

“你使用了很厉害的术法,唤起了能引发局部灾害的龙卷风。”

和麻对此毫无记忆。可说起来,自己当时的确产生过无能感与虚无感混杂的奇妙感觉——

“啊啊,对了!”

那男人侧目瞧着迷惑不解的和麻。敲打着膝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拥有这种力量。”

和麻并不像回答,可那男人毫不在意和麻的反应,继续说道。

“事到如今,不管你的话,我问心有愧。我就教你最开始的一步。——你要学会去倾听。”

“——倾听?”

“是的,倾听风的声音。现在的你绝对能听见。”

和麻没有反驳他,而是真的侧耳倾听起来。和麻将意识集中于空气的流动,接着——

“——!?”

世界变了。

清晰度上升,可见角度增大了。死角消失没,焦点也消失了。广大细密的视野同时注视着所有方位,超越了现实。

自己延长了精灵的感觉,捕捉到世界,超出处理能力的信息量滚滚而来。

(这是,术师的世界——!)

和麻意识高涨,这才是他一直追求的,但他以前却以为自己无法达到这种境界而放弃了。

和麻如今终于掌握了这种力量。

“你懂了吗?”

“啊,啊啊……这家伙……”

和麻过于兴奋的自言自语着,可之后便想了起来。

自己掌握的力量如今什么用都没有——

“~~~~~~~~~~~~~~~~~~!”

和麻抱頭呻吟著。自己沒有權利去斥責那男人的遲到。反倒是自己,如果再早十分鍾,不,再早五分鐘掌握這種力量的話——

(——不對。)

這個時候還在說漂亮話,和麻在心中駡著自己。

並不是來不及,而是很偶然的,那時自己還無法覺醒。

只有那個特定的時候才可以,在那之前,還沒有具備所有條件。

自己不想死,而是想活著,所以才渴望力量。那一刻比此前所有人生的瞬間都要真實。

——是的,比愛人被當作祭品捧上神壇的瞬間還要真實。

“……哈!”

和麻無力地重重躺在床上。

太沒用了,和麻連嘲笑自己的心情都沒有了。与無比重視的少女相比,自己還是優先考慮自己的性命。

願望實現了,自己活了下來。作為代價,自己失去了所有的一切,留下來的只有這條命,以及毫無用處的力量——

“——————不!”

和麻突然察覺,這是只會破壞的力量,只會打倒敵人的力量,它還有用。

敵人還活着。

自己想殺死的傢伙還活着。

不能讓他繼續活着。

艾維?萊蘇薩卢——殺害翠鈴的討厭的魔術師。

雖然翠鈴已經死了,但和麻絕對無法接受那個魔術師還活着。

那傢伙必須死!我被賜予的力量就是為了殺死他。

(可是,能殺得了他嗎?)

和麻慎重地思考著。

或許能吧,但不能完全肯定。自己才剛剛掌握這種力量只不過是一個不熟練地術师。]

“喂!喂!”

“你在叫誰?”

“如果當時來得及的話,你能打敗那個傢伙嗎?”

和麻無視那男人無聊的打斷,坦率的問道。那男人摸着下巴,用了不起的口吻答道。

“不能說一定。那傢伙很強,毫無疑問是當今最強——不,是最近五百年來最強的魔術師。”

与話語相反,男人的态度中還是能感覺到輕鬆和自信。不,並不是相反,剛剛的話的意思是說,雖然不確定,但估計自己還是能夠戰勝“最近五百年來最強的魔術師”。

聽暸他的話,和麻說道。

“我有事拜托。”

“說說看。”

“請收我爲徒。”

“——嗯?”

那男人高興的歪起嘴,不住盯著和麻看。

“是為了復仇嗎?”

“是的。”

“那没什么意義。”

“没意义又怎樣?”

和麻毫不猶豫的反問道。一一意义和价值都無所謂,如果刻意追求這種力量的意義的話,也只有用來打败那傢伙了吧。

因此,和麻押上了自己的存在意義——自己殘存的全部,說道。

“請赐予我能殺死他的力量。”

“——好吧。你好像很有仙骨。”

短暫沉默后,那男人苦笑着接受了和麻的請求。

“我叫霞雷汎,妳要充滿尊敬与崇拜的叫我一聲師父。”

“我知道了,霞老師。以后還請多多关照。”

那男人——霞看着迅速改變態度的和麻,苦笑着向新徒弟說道。

“請多关照。”

就這樣,和麻成了霞的徒弟。

然而,和麻至今仍未明白,仙人的原則是不与世俗髮生纠葛,可他為什么會為了阻止艾维的行動呢,又是什么理由,使他要收一個抱有破滅願望的人為圖呢?

分別时又告訴自己他的名字,到底是為什么呢——

“和麻?”

和麻好像沉浸在回忆中太久了,等他注意到的时候,才发现绫乃正脸色诧异的叫他。

那张脸,那个声音,将和麻迅速拉回到现实中。可是,和麻心中不愉快的感觉仍挥之不去。

就是那时的记忆,让和麻蔑视着人生中最坏——世界上比谁都坏的自己。

发狂般的想要复仇——只会发狂的过去的自己。只要想起那样没用、那样丑恶、那样可怜的自己,便会觉得心灰意冷。

需要转换一下心情。

“绫乃,你过来一下。”

“什么事?”

绫乃毫无防备地走近向他招手的和麻用充满疑问的目光瞧向他。

和麻不由分说地抱紧了绫乃。

“哇啊啊啊啊!?”

绫乃好像发现怪兽一样发出惨叫,和麻将他抱得更紧了。和麻将绫乃的脸靠在脖子旁,充分呼吸着她的发香,轻轻的摆弄其她的头发来。

“啊……啊?你……干什么……”

少女口中发出与以往不同的娇嫩声音。

当然,和麻并未打算停止这种不检点的蠢事。不只是触觉,还很满足于她好听的声音——和麻真正随心所欲的享受完,终于放开了绫乃。

可突然,绫乃好像要摔倒一样,重新倒在和麻怀中。

“怎么了?”

“讨……讨厌!放开我,混蛋!”

绫乃红着脸向不知羞耻的和麻怒骂道。但声音却显得有气无力。

当然,这样的怒喝是无法让和麻顺从的,

“不行,再来一次。”

“啊啊啊啊啊!”

这次,和麻将绫乃的脸靠在另一侧的脖子旁,绫乃再度发出惨叫声(?)。

和麻一边凌辱——或者未必应该叫凌辱——象征着“现在”的少女,一边想道。

(是了,这次——应该尽快去见师父。)

想让那人看看以“巴神和麻”为出发点的自己。

希望师傅看到扭曲、损毁、“已经完了”的自己即使走过了终点,仍然在向前迈进,并能因此而感到喜悦。

和麻充满喜悦的感受着手中温柔的触感。

——那时,炼和胧。

“……哦、哦……”

炼呆呆的望着那两人,过了一会儿,他弄清了情况,不由得红着脸转过身去。

“胧,你不能看!”

“是吗?”

与炼相反,胧十分自然,他一如既往地笑着望向拥抱在一起的二人,一点都没有感到害羞。

“如果躲起来的話也就算了,可如此公然拥抱,不正是告诉我们——‘即使看也无所谓’吗?”

“可、可是……”

“啊,你看,好像更带劲了。可以学来为以后做准备啊。”

“不行!”

炼觉得很难为情,拉着胧的手准备离开。可就在那个时候——

胧好像感到疑问一样,突然抬起头。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快速飞过胧的脑袋所在的空间。

“——哎?”

炼转过身来,那个东西正以不变的速度沿着一条直线继续前进。在其前进方向上,毫无察觉的两个人正紧抱在一起——

“哥哥……!”

“没事的,要相信你哥哥。”

胧不慌不忙地抓住了大叫着奔过去的炼。

像要真实胧的話一样,和麻头也不回,横着伸出右手。

瞬间,想起了剑戟相撞般的轰鸣声。和麻布起的风之结界正与飞过来的那个东西——一支雪白的长枪——在空中展开了较量。

长枪不只是简单被透支出来,它本身好像也具备推进的力量。因此,即使被阻挡,它也并没有落在地上,还是像要贯穿敌人的身体一样,向凤之结界撞去。

然而,和麻并没有想要从正面挡回长枪,而是轻翻手腕。突然,长枪从风之结界的边缘滑过,改变了轨道,插在地面上。

“什——什么?”

绫乃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呆呆得看着地上的长枪。和麻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反正是个不分场合的家伙。”

和麻说着,还想要继续抱住绫乃。

“不分场合的是你!”

绫乃瞬间击出一记直钩拳,紧凑有力的一击——可和麻还是轻松地躲了过去。

“小毛孩子。”

和麻一边按住狂暴的绫乃,一边对胧扬了杨下巴。

“那是寄给你的,你随意处理吧。”

“多谢。”

胧好像对和麻难以理解的話心知肚明,向着长枪走去。

炼追在胧的身后问道。

“寄给龙的?”

“你看看长枪中间。”

炼向长枪望去,只见枪柄的中间绑有一张纸。

“那难道是——箭书?”

“这种情况下应该叫枪书吧。”

胧平静地答道,从长枪上取下了信。毫不犹豫地当场打开,读了起来。

“哎——真是真是。”

胧从信中抬起头来,轻声说道。

“真是给鼻子上脸啊。”

胧冷笑道。

连深知胧本性的炼也不禁打心底震惊于胧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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