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身为见习道士(自称)的少年,(外表)李胧月——胧回来的那天起,他与铃原花音和芹沢达也之间的对立又重新开始了。
同时,花音与芹沢的对立也开始激化。
当然,按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种逻辑,这两人偶尔也会共同作战,但他们的目的只是想要一个人独占炼,而不是将胧排除在外,三个人能够一起与炼玩耍。
因此,敌人的敌人归根结底也是敌人。即便两个人偶尔也会暂时共同作战,也绝对无法维持到底。
也就是说——
咣!
大块头少年被毫无前兆的打击夺曲意识,翻着白眼躺倒在地。
“就你这种肌肉块也想从我手中夺走炼?回去再练五十六亿七千万年吧!”
可爱的少女践踏着少年的头,像女王一样高声笑道。
——如今,这种场景早已成为家常便饭。
同级生们看着花音,难以隐藏的恐惧与战栗。花音对他们毫不理睬,转过身去。
看了花音脸上的傲慢神情,让人根本无法想象他是个中学一年级的学生,但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那神情立刻切换成了与年龄相称的可爱笑容,同级生——特别是男学生们对此感到更加恐惧了。
“碍事儿的已经被我解决掉了!炼——炼?”
花音只有在面对自己心爱的少年时,脸上才会露出这种微笑,但那笑容此刻却变得僵硬。因为,几秒钟前炼还站在这里,此刻却已经空无一人。
此时,那个总是带着明朗笑容的留学生的身影浮现在花音的脑海中。那人要远比身后躺着的笨蛋更加强大。是她最大的敌人——
“李胧月!那个混蛋夺走了炼!”
“不要冤枉我啊。”
被花音怀疑的对象亲自出面,否定了她的推测。
花音移动视线,看到了刚才脑海中的少年,此刻,他的脸上浮现着与想象中一模一样的笑容。对他有好感的女生们都把那笑容成为“明朗的笑容”,可是——
(他的眼睛一点笑意都没有。)
花音知道胧的本性,却仍然表现得没有一点好感,相容的笑容投去冷冷的视线,诘问道。
“……炼去哪儿了?”
“就在你将芹沢打倒之前,他离开了教室。能够将足音和气息完全隐藏起来,真不愧是炎术……”
胧突然用一只手掩住了嘴,好像不经意间说出了不该说的话,估计是“炎术师”这个词。可这种事对于花音来说无所谓,她有其他事要问。
“他为什么要走?”
少女向胧诘问道。短短的话语中饱含雄辩之意。为什么炼一定要偷偷地逃出教室呢?
“这件事你应该当面去问炼,我可不知道。”
胧看了一眼尚未表现出任何生命迹象的芹沢,轻轻的耸了耸肩。
“如果炼觉得‘不快点逃走的话就会被吃掉’,那我也会表示赞同。”
“——哈,胧的话好有趣啊。”
“是吗?”
花音和胧笑颜相向,看起来十分融洽。可是,教室中的人都感觉得到,二人之间充满了不祥的气氛。
“是啊,好奇怪啊。呵呵呵呵呵!”
教室中飘荡着笑声。
花音的笑声如铃儿般清脆悦耳,胧的笑声则明朗欢快,听上去十分舒服。
可是——
“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
二人之间的对抗变得更加激烈。
不知从何时起,教室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数十分钟后,神凪宅邸。
“唉……”
从少女般美丽的少年口中,发出了一声叹息。这叹息对于一个中学生来说,有些过于沉重。
“情况好像很糟糕。”
有人劝慰道,但这种劝慰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少年——神凪炼好像感到十分不快,用很少见的目光望向他的哥哥——八神和麻。
“……是啊,很糟糕。”
“是吗?加油!”
不用说,和麻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感到不好意思,他可不是那种可爱的性格。听了和麻更加敷衍的鼓励话语,炼意识到抵抗已经毫无意义,又发出了一声长叹。
(……哥哥……)
无声的慨叹。很明显,在这种问题上,炼选错了人。只要不是性命攸关的问题,和麻是不会认真提供帮助建议的。
即使问题对于炼本人来说非常严重,但在和麻看来只不过是笑话,不被嘲笑、戏弄就已经称得上是意外的幸运了。
但是,炼平日里人缘极好,此刻也并非孤立无援。
一名少女隔在两人中间——或者说,她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神凪绫乃。谈到被和麻戏弄的经验,绫乃可以说在日本国内首屈一指。此刻,他带着极大的私人恩怨,想和麻发难道。
“炼正在和你谈论自己的人生,你就不能认真听一下吗?不适可而止的话,尊敬你的人就会变得更少了。”
“没关系。炼对哥哥的尊敬是不会产生丝毫动摇的,对吧?”
很明显,最后的“对吧?”是问向炼的,可炼并未如和麻想象一般顺从地点头,而是对哥哥白眼相向,试着激励出他仅存的少许的良心。
——当然,这种尝试毫无效果。
“……真的……很糟糕。”
至此,连终于放弃了与和麻交谈的无意义行为,但炼还是说出了一些不得不说的想法,语气中仿佛感觉到了无奈的悲哀。
“胧半带戏弄地在一旁煽动,那两个人却都当真了……我到底更在意哪一方呢?”
这是炼如今的真心话。可是,和麻却眯起眼睛,注视着丧气的炼,好像颇感意外。
“刚刚的话使你说的吗?”
“——哎?”
“比任何人任何事都更加重要的‘唯一’——你应该是知道的。”
“……”
炼仿佛被冰冻一般,变得瞠目结舌,一动不动。
炼脑海中浮现出那人至今仍未退色的寂寞微笑。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可爱——那是自己想要保护却未能保护的少女最后的样子。
(亚由美……)
“和麻!”
绫乃小声地呵斥着和麻。和麻却毫不在意的继续说道。
“希望自己最喜欢的人也最喜欢自己,那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也不能说是任性,而是理所当然的想法。你向亚由美告白时,如果她说‘我们还是做朋友吧。’,你会怎么想?”
“——!?”
只是想象一下,炼就觉得心脏受到了重重的打击,立刻捂住了胸口。自己对花音与芹沢也是相同的地感觉吗——
“……可是,这样我就更要……”
“啊啊,你是说从那两个人中无法选出最喜欢的人吗?那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怎么处理就看你自己的了。”
被突然这么一说,炼抬起头来,用充满恨意的目光望向哥哥。
“到底也没提出什么好的建议来。”
“我为什么一定要对你的异性关系或同性关系提出建议呢——再说了,你认为我应该能够提出建议是吧?难道你认为我的恋爱经验很丰富吗?”
“——”
炼听了和麻出人意料地解释,瞬间变得表情空白。
和麻说得没错。对于和麻来说,只有与翠铃的恋爱才能被称为认真的恋爱。
自从翠铃死后,和麻生存的意义便只有复仇。和麻成功复仇,回到日本以后,便与绫乃保持着一种奇妙的关系,这种关系无法用一言半语说明白——和麻的俩乃经验仅此而已。
虽然他在高中时代也有过各种各样的女友,但那些都根本不能称为恋爱。至少从有洁癖的少年的价值观来看,那些不能被叫做恋爱。
“我能建议的只有和对方上床后的具体技巧,关于那些我可是很细致入微的——”
“够了!”
和麻用难以启齿的语气和露骨的好色笑容欺骗着炼,一旁的绫乃反射性地喝道。裹着金色火焰的绯红色之剑一瞬间扫过了和麻头部刚刚所在的位置。
“你干什么?很危险的!”
“太吵了,你这个色狼!去死吧!”
望着不住抱怨、仿佛受到不正当迫害的和麻,绫乃大声喝道。
“炼还是个中学生,你在教他什么东西!?”
“中学生?炼也快十三岁了,我在这个岁数都——”
“你那糜烂的学生生活怎么能成为炼的榜样!”
和麻并未起身,而是翻滚办避开挥来的炎雷霸。本来,绫乃也是坐在那里,并没有认真攻击,但灼热的神剑来回挥舞,却并未毁坏任何家具,也没有烧焦窗帘——
(——姐姐,好熟练啊。)
炼对二人的关系有了更深一层的感受,但心中的所想是不能在她本人面前直接说出来的。
几分钟后。
“——不管怎么说……”
果然还是绫乃最先耗尽体力。和麻侧目看着她,脸上浮现出呵护般的微笑,打算为这次“谈话”做个总结。
“既然无法简单的放弃某一个人,那今后的情况就更糟了”
“……唉唉唉唉唉!”
和麻的总结紧紧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此外再无帮助,炼发出了至今为止最长的一声叹息。
“啊啊,今天真失败!我竟然把全部注意力放在那只大猩猩身上,弄丢了炼。”
“谁是大猩猩?你这个臭女人!”
“你呗!这种话都理解不了,怎么能把你当人看待呢?你给我注意点儿!”
“我不是在提问,这是抗议!”
就在炼发出沉痛叹息的同时——花音与芹沢采取的行动,完全符合和麻的预言(虽然没有那么夸张)。
地点在车站前面的快餐店。两个人一边吃着柜台上的料理,一边进行这次的反省与以后的对策,话语中夹杂着谩骂。
“炼最近对我们态度很不好。”
芹沢一边大口咬着汉堡包,一边发着牢骚。
花音咀嚼着面包和肉块,吃相很淑女,却毫不迟疑,同时还夺走了芹沢盘中一半以上的食物,实际进食速度或许比芹沢还要快。
“虽然一起玩得次数并未怎么减少……”
芹沢面前的盘子瞬间变得空空如也,花音对悲愤的芹沢漠然无视,低声说道。
“自从一月发生那件事之后,炼就从心底里抗拒我们,不让我们触及他心底深处。或许正因为如此,我们之间的距离才会越来越大。”
“……啊啊!”
芹沢用呻吟般的语气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他脑海中浮现出被痛打的朋友的身影,自己想上去帮忙,却什么都做不了,在讨厌的每一天中,对自己的无能感到咬牙切齿。
“原来如此。总觉得他的坚强与性格十分不符,原来是有理由德。”
“……”
“……”
空白。
芹沢尽力改变态度,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
“……结下了,怎样才能溶解炼坚硬的心呢?”
“出什么事了?”
“………………”
“………………”
更长时间的空白。
芹沢本来打算不加理睬,可问话声继续毫不客气地插进来,蹂躏着芹沢的心。
芹沢终于忍无可忍,嘎嘎嘎嘎嘎的转动脖子,声音仿佛生锈的机械一般,目光向左侧望去。
芹沢指着本不该出现在那里,但此刻却活生生坐在那里的李胧月——他们不共戴天的敌人,大喊起来。
“我一直忍着没说,你是什么时候坐在这里的!?”
实际上,芹沢并非刚刚注意到胧的存在。但是,被问到胧是什么时候开始坐在这里的,他也说不出答案。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胧就已经在那里了。在本来应该只有两个人的桌子上,胧出现在了靠墙角的一侧,而不是过道一侧。
如果不从二人面前经过,是无法坐在那里的,这已经不是什么隐藏气息的问题了。
可是,胧确实在那里。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出现、接近,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但他们一直没有点明。
这两个人知道,胧和炼一样,都是存在于常识之外无法理解的另一个世界的人。因此,两人都试图强迫自己接受胧的突然出现。
因此,两人都并未表现出意外,而是努力表现的十分镇静。
“不要用这么亲密的口吻和我们说话!别以为我们是朋友!”
如果是挂在墙上奇怪的现象,也还罢了,但胧的插花已经超出了作为背景的一部分,芹沢的忍耐达到了极限。
“这样不好吗?我们就算不是朋友,还是同志啊!”
“完全错误!你怎么会误以为我们是同志呢!?”
“志向相同,就是同志,我们想与炼好好相处的‘志’是相同的吧?既然如此,我也有参加作战会议的权利。”
“……这、这个……”
胧的反问思路清晰,芹沢哑口无言,向花音投去求助的目光。
虽然芹沢无法反驳胧的回答,但他感觉得到,胧的话是有矛盾的,那是充满虚假意味的有意“欺骗”。
芹沢认为虽然自己无法看穿,但如果是花音的话,应该是能够进行反驳的,所以才会向花音求助。可是。
“——那,好吧。”
花音干脆地认可了胧的加入。
“喂?铃原!?”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
胧无视在一旁失声喊叫的芹沢,向花音笑着说道。
花音没有还以微笑,而是侧目冷冷的瞥了一眼,但完全没有表现出排挤胧的态度。
“喂!你是怎么想的?”
面对芹沢的诘问,花音并未放低声音,平静地说道。
“与其把这家伙排除在外,还不如让他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谁知道呢?)
芹沢望向坐在旁边的胧。胧肯定已经听见了花音的话,但他依旧微笑着,毫无不安。
这家伙会乖乖落在我们掌握之中吗——芹沢深感疑问。
可另两个人对芹沢的不安毫不理睬,继续交谈着。
“炼在一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
花音仿佛回想起了当时的事,扭曲的脸蛋像要哭出来一样。
“可是,对于炼来说,当时的确发生了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到第三学期,炼来到学校时就像死人一样毫无生气。虽然他还活着,但也只是或者而已,我们说什么他都不理睬。”
“——哎?那样的炼……”
“虽然在春假时有所好转,但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现在虽说并未完全像原来一样,可是——”
“唔。”
花音的话意思不清不楚,可胧好像已经完全理解。他点了点头,充满自信地提出建议。
“这样的话,首先应该从那里着手。”
“从那里着手?”
“那个时候,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应该先调查清楚这件事,然后再考虑对策。”
“说道调查……”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正好有一个好帮手。”
“……”
“……”
花音和芹沢看着胧闪耀着光芒的笑容,不由得同情起他所说的“帮手”来。
“——就是这样。请告诉我炼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要尽可能的详细哦。”
“……”
面对胧极其坦率的诘问,帮手——和麻立刻露出一张苦瓜脸。
和麻在神凪宅邸开完工作讨论会后,在即将踏上归途的时候,事情发生了。
和麻为未能及时逃走而感到痛恨。
不知为何,风并未向和麻传达危险的信息。在这个不寻常的男人面前。
“快说啊。”
和麻沉浸在略带逃避意思的思考中,胧毫不留情的继续追问。
(怎么办呢?)
和麻不知如何是好。而且,他知道这个男人这样做不会符合炼的心意。却仍然不知如何是好,这本身就说明了形势的紧迫性。
胧笑着,表情中毫无威胁压迫之意,就连“快说啊”这种台词,感觉也只是不经意间才表现出来。
可是,毫无疑问,他的意图完全相反。
“你没有沉默的权利,这不用说了吧。”
看着不知如何是好的和麻,胧终于表明了本意。
和麻的脸色变得更苦。他不想将可爱弟弟的伤心之事告诉他人,可如果违抗这个人的话,就必须有准备死战的觉悟。
因此,他先虚晃了一枪。
“你为何不去问他本人?”
“你真笨!”
胧毫不迟疑地说道。
“你是在说,‘你好像一直故意和我们保持距离,这是为什么呢’,要我们直接这样问他本人吗?面对这种问题,谁会正面回答呢?”
“你怎么知道不会呢”——和麻心中这样想着,却不能说出来。
胧无声地增大压力,催促和麻回答。和麻没有办法,只有选择毫无影响的话说道。
“应该不是故意保持距离。他只是确定了一个比任何人都要重要的人,想要与那人亲近,那帮家伙才会产生被排斥的感觉。”
“——嗯?”
胧轻轻地歪起脑袋,好像在吟味和麻的话。
“这我还是初次听说,按照炼的性格,应该会把这个人介绍给我们啊。”
“……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
“哈哈哈,原来如此。”
胧点了点头,表情像是已经理解了。接着缓缓说道。
“真是毫无成果。”
“那就不是师兄你决定的了得。”
和麻打断了胧的话,可胧的表情毫无变化,而是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新闻一样,笑着仰视可爱的师弟。
“对了,你应该很理解这种为死者殉死的心情。”
“——”
二人之间立刻充斥着僵硬的沉默。
紧张的形势一触即发。和麻尽量维持着随时会被破坏的平衡,努力平静地说道。
“师兄——真不巧,我不是能对这种事一笑而过的人。”
“啊啊,原来如此。这种话有些过分了,这次我道歉。”
胧也说出道歉的话,就像预订好要缓和气氛一样。但他并未想就此打住舌头,而是继续说道。
“你不会打算就这样了吧?”
“……不需要太着急吧?”
“是吗?这十年可是很宝贵的哟!如果一直沉溺在过去而被浪费掉的话,你不觉得可惜吗?”
“……”
和麻向胧看去,眼神中充满怀疑。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请相信我。”
“我不可能相信你的。”
和麻内心毫不动摇,立刻回答道。
“——这就是今年初炼所经历的事情。”
“……”
“……”
听了胧的说明,花音和芹沢各有所思,沉默不语。
胧的说明本来就很粗枝大叶,对于炼和亚由美的悲恋。基本上没有感动或同情。或者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也无法产生这种感情。
因此,胧的说明主要表达出自己的愤怒的心情——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那个人和炼认识了,并且夺走了炼的心。毫不掩饰地说,应该叫她“偷鱼的猫”。
“你认为今后应该怎么办?”
花音按照自己的理解整理好信息后,向胧问道。
胧沉思片刻,回答道。
“总之,就目前来看,我们不可能成为炼‘最喜欢’的人。要治愈他内心的创伤,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是啊。”
花音皱着眉头慢慢点头。对于聪明的话音来说,虽然此事极不情愿,但对于无法改变的事实,她是能够理解的。
“可是,我认为什么都不做,只是干等着,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的确如此。”
花音双眼闪动,表示十分同意。
如果是悲观的少女,此时肯定会充满悲壮地喊道——
“我们是无法战胜陷入回忆的少年的!”,但花音无论何时都很积极乐观。
即使现在不是“最喜欢”的也无所谓,就算对手是被偶像化的理想中的公主,对于花音来说,也绝对没有理由去步其后尘。
对手现在是最大值。与此相比,自己——自己和炼!——还有未来。今后度过的每一天,走有一天会超越“过去”的。
花音对这一事实坚信不移。
“具体怎么做?”
“喂,实际上我们应该一起获得有用的信息。”
胧立刻回答道。
“绫乃与和麻明天好像有工作要做。和麻说肯定不是什么强大的对手,所以准备带着炼一起去,工作都交给连处理。”
“然后呢?”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结束了。但是,如果你‘偶然’混进现场,在你被妖魔攻击的时候,炼正好及时出现的话——”
“——啊!”
花音的脑海中浮现出浪漫的一幕,不仅欢声叫道。如果自己被妖魔袭击的话,炼肯定会奋不顾身地保护自己。炼只用一击便击败丑陋的妖魔,然后用力地抱紧我——
“你没事吧?花音。”
(太棒了——!!)
花音想象自己被少年真挚的目光注视着,欢声叫道。她不禁握紧胧的双手,说出了赏识的话。
“这主意太棒了!”
“多谢夸奖。”
“喂,等一下!”
碍事的人来了。芹沢无法接受那个“很棒的主意”,大声叫道。
“你们不要自顾自的欢天喜地,我怎么办!?”
“不知道。”
花音显得毫不在意,胧却好像站在他的立场上沉思了一阵,开始缓缓说道。
“——你看这样如何?”
“……”
“……”
立刻,在花音与芹沢之间,看不见的——但却异常炽烈的——火花四溅。
第二天。
“啊啊,来不及了!”
炼在一边焦虑的叫喊着,一边使出全身力气,快步急奔。
(为什么在这时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也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大约在十几秒之前,炼接到了报告。
马上就快到哥哥姐姐们工作的地方了,可花音突然打电话。花音哭喊着告诉炼,自己就在工作现场,而且正在被妖魔们袭击。
在不祥的破坏音切断通话的同时,炼向外跑去。
情况很糟糕,但就如炼先前所想一样,也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因为如果花音是在毫无关系的地方被妖魔袭击,那自己就无法过去帮助了,可现在,自己恰好正赶往工作地点。
或许还来得及,还不到绝望的时候——
炼向身旁的和麻问道,脚下速度却毫不减缓。
“哥哥,你还没有感觉到铃原的气息吗?”
“嗯?啊啊,应该没事的。”
和麻只是随口敷衍。
“应该?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满不在乎的话?”
的确是性命攸关,可是,炼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
“……”
和麻对炼的愤怒毫无反应,全身散发出很疲惫的气息,脸上也没有任何异常的表情。不仅如此,从他脸上还能看出赶向工作现场的不情愿,即使十分细微。
走在前面的绫乃好像也对他的态度感到很疑惑。不时转过头来,望向和麻。
炼十分不安,不禁叮嘱道。
“哥哥,真的拜托你了!请尽快找到铃原并保护她。”
“你说什么呢?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嘛,今天的工作由你负责。”
和麻好像完全没有理解眼前的情况,随口回答道。
“哥哥!”
听到炼粗暴的声音,和麻耸了耸肩。
“如果真的很糟糕的话,我会跟着你的,加油!”
声音中毫无热情,可能是因为他早已了解这次事件背后的秘密。也就是说,花音是不可能“真的很糟糕的”。
那个男人的诚意和人性是无法让人相信的,实际上,就算这次花音死掉了,他的心里也不会有丝毫不安。
可是,如果花音死掉了的话,同时也就意味着这次计划的失败,他是不会做出这种蠢事的。因此,他肯定是在确保十分安全的情况下,在万无一失的舞台上执行计划。
也就是说,此时,和麻已经没有什么要做的了,更进一步说的话,他什么都不能做。
是的,和麻能做的只有在一旁看着,看着被那男人盯上的弟弟的奋斗和努力。
(弟弟,你要坚强的活下去!)
和麻发出无声的声援,可除了真挚,它毫无用处。
实际恰到好处。
炼赶到现场,立刻发现了花音。她正受到妖魔的攻击。接着——
(芹沢!?)
在距离地面十几米高的悬崖上,芹沢拼命抓紧岩石,生怕掉下来。他可能是被妖魔打飞上去的。
根据目前的情况,炼没有能力同时解救两个人,他需要做出抉择。如果犹豫不决的话,两个人都会死掉。也就是说,如果决定要救一个人的话,就必须放弃另一个人。
——仅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可是——
炼毫不迟疑。
“哥哥,去救芹沢!”
“哦!”
和麻的回答仍旧漫不经心,炼这次却没有感到丝毫不安,因为他相信,和麻既然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就一定会做到的。
因此,炼不再考虑芹沢的存在和危险。现在应该做的,是从眼前的妖魔手中解救出被袭击的无力少女。
炼毫不迟疑地高举右手,凝聚全身力量,发出耀眼的金色火焰——
攻击!
攻击的目标是类似人狼的兽人形妖魔。按照事先预定,这次的工作由炼负责,因此,妖魔的级别并不高。
传说中的高级别人狼是具有发光体毛和高度理性的妖魔,甚至能令人感到神圣庄严。可是,眼前的这头人狼虽然毛色光润,凶恶的眼神却透露出猥琐,看上去只是一匹勉强化作了任性的野兽而已。
自然,这种妖魔是无法承受神凪之炎的攻击的。
炼挥下右手,放出的火焰瞬间轰掉了妖魔的上半身。
“铃原!”
炼向少女跑去。妖魔的下半身轰然倒地。炼轻轻翻转手腕,发出的火焰又击飞了下半身。
“炼!”
花音扑入炼的怀中,圆圆的瞳孔里仿佛闪耀着无数星星。
“谢谢你!你果然还是选择先保护我,而不是芹沢!”
“——哎?”
炼突然向芹沢所在的悬崖望去。和麻不负链的期望,安然无事地救出了挂在悬崖上的芹沢,正向这边跑来。
奇怪的是,芹沢脸上毫无获救后的喜悦,而是不满地盯着炼,借问道。
“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哎——因为芹沢太重了,而且距离又远。”
“——哎?”
花音和芹沢不约而同地喊出声来。花音脸上的表情本来是夸耀胜利,芹沢的脸则紧紧扭曲,充满了委屈感,但此刻,他们的脸一起变得空白。“凭我的力量,要把芹沢从悬崖拽上来是很费劲的,而且要花很长时间。哥哥能轻松地用风把芹沢救出来,当然就拜托他了,而我就可以专心对付妖魔了。”
“……”
“……”
二人痛苦地听着炼的解释。也就是说,炼是通过理性判断来选择行动的,与他们的期待完全不同。
昨天与胧的谈话在耳边回响。
“如果你们两个人同时陷入危机,并且只有一个人能够获救的话,炼就会选择对他来说更重要的人。也就是说,他的选择可以说明,你们谁在他心中是最重要的。你们不认为这是很重要的信息吗?”
“……虽然不用那样做就知道谁更重要,不过这个主意还是很棒!”
“完全同意,我也加入。”
二人你来我往,正的火花四溅,一边同意了胧的计划。芹沢却突然向胧问道。
“可是,你怎么办?”
“就这次情况来看,我没有出场的机会。即使我假装陷入危机,炼也肯定不会来救我的。”
“……啊,那倒是。”
如果胧向炼高喊“救命”,炼肯定会认为胧是在开玩笑,事后会生气的。
“我不着急,你们不用在意我。我这次只为你们想出好主意就行了。”
——听胧说的时候,花音还真的以为这是个好主意。因为这样一来,既能和炼恢复友好的关系,又能证明谁才是真正碍事的人。
“我以为你是放弃芹沢而选择我呢……”
“放弃?怎么会呢?”
炼好像注意到了什么,微微皱起眉头。
“你们两个——难道是为了向知道我的反应而故意装作被袭击吗?”
“咦?嗯,是——哎呀!?”
芹沢眼看伪装即将败露,表情不禁变得异常僵硬,张口就要说话。就在这时,花音猛踩了一下他的脚,芹沢立刻变得沉默。
这一击准确踩在小脚趾的趾尖上,芹沢顿时痛得昏了过去。花音斜眼看了芹沢一眼,笑着向炼说道。
“怎么会呢,不管怎么说,那样做也太危险了。”
“说的也是。”
花音和芹沢的种种做法虽然完全不像中学生,但他们毕竟只是普通人。显而易见,被妖魔袭击是致命的危险,他们不会只是为了知道炼的反应,就做出这种蠢事。炼对花音的解释表示接受。
事实上,胧正躲在暗处,确保两个人的安全。可炼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可是——对了!即便如此,炼还是想到了——他们如果真的产生这种想法,也是正常的。
“希望自己最喜欢的人也最喜欢自己。那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也不能说是任性,而是理所当然的想法。”
哥哥的话在耳边回响。
这样说来,是因为自己,他们才会这样想的,而自己却采取事不关己的态度,真是罪孽深重。
“我有喜欢的人了。”
炼坦率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虽然不会再见面了,但我忘不了她,也不想忘记。她比任何人都要重要。”
恋情虽然已经结束,但炼不想用过去时态,所以他没有说“曾经很重要”。
回忆至今仍未退色,常住炼的心中。它构成了神凪炼存在的核心,是任何人或事都无法取代的创伤,同时也是宝贝。
“所以,我无法在你们两人中选择一个。对我来说,另一个人才是最重要的。
——对不起。”
炼清楚地知道,这种话对于那两个人来说,是致命的。不管多么带有诚意,这种话也只不过是对两人的拒绝——就好像在说,“我们做朋友吧”。
话说出口,他们就不会回到原来的关系了,炼或许会被两个人讨厌。但是,既然已经明白两人对自己的真挚感情,炼就不能继续采取自中庸态度了。
所以,炼也真挚地说出来了。炼虽然并非有意,但至今一直都采取事不关己的态度,这次,他已经做好了被诘问和殴打的准备。
——可是。
轻轻地——
少女拥抱过来,打断了准备受审的炼。
“铃原……?”
“谢谢你坦率地回答。”
花音看着瞠目结舌的少年,充满无限爱意的微笑道。
“确实有些受打击,但我更多的是高兴。因为我有知道了炼的一件事。”
“铃原……”
炼这个时候只知道叫着少女的名字,话音看着他,却露出了挑逗的、恶作剧般的笑容。
“炼!——不要小看喜欢你的公主。”
“——哎?”
“我不是因为炼喜欢我而去喜欢炼的。”
对于这位喜欢炼的公主来说,根本就不会根据是否成功——成功率来决定恋爱对象。
即使花音确定喜欢的对象穷追猛打、不择手段,但她本身的想法很单纯的,谁都无法加以责备。
“所以,不论你看上谁,我对你的爱意都不会改变,也不会减弱。我深爱着炼的一切,包括你对那个人的思念。”
“铃原——”
炼被铃原毫无顾忌的视线所压迫,不由得吃了一惊。
炼感到很钦佩,花音居然如此柔韧坚强,毫不气馁。如果换做是自己,面对这种那个棘手的事情肯定毫无办法,可花音却能跨越过去,将自己的心意贯彻到底。
是她使用了魔法,还是发生了奇迹?其实,从根本上来说,她——
“你很强啊。”
“没什……哎呀!?”
花音的话打中途断掉。同时,花音紧贴着炼的身体也被生生拽开。
“别被她骗了,炼!这个女狐狸精是不会真心这样想的。”
站在炼对面的芹沢高声叫道。他的态度与往日截然不同,也和花音一样,没有表现出受到打击的样子。
“我和她不同!不管怎么样,我和炼都是朋友!联系我们的是友情,而不是什么爱情!因此,即使你有喜欢的女人,我也毫不在意,我们之间的友情是不会动摇的!对吧!?”
“啊,嗯……是的。”
炼点了点头,仿佛迫于芹沢的气势。这些话明显不是芹沢的语气,而且其中还使用了很多对于芹沢来说太难的词汇,可炼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不自然的地方。
“等等!”
可是,花音却注意到了。因为花音自己也事先得到了消息,准备好了台词。
“你才在撒谎呢!如果真如你所说,你为什么还要妨碍我呢!?”
“如果有虫子掉在朋友身上,我当然有义务去赶走它!”
“————是吗?”
花音立刻收起愤怒的表情,露出如名字般可爱的笑容,用铃儿般动听的声音问道。
“虫子?是说我吗?”
“当然了,难道还有其他人……”
这次,芹沢的话中途断掉。他脸色突变,慢慢低下头来,注视着自己的股间——那里正插着一只小手。
“去死吧,你这个混蛋。”
花音用可爱的骂声,向缓缓瘫倒的芹沢说道。接着,她刷的一下转过身来,向炼望去。
不知为什么,她不变的笑容让人感到异常恐怖。
“——炼?”
“是、是。”
炼不禁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回答道。
“我很明白炼的心情,可有一件事却无法理解。”
“是、是什么事?”
“为什么有了我,你还会爱上别人?我至今仍无法理解。——可是如果你因此而——”
花音说着,向趴在脚下的人又猛踩了一脚。
“将我和这种人同等对待,是不是太残酷了!?”
“……这……这个……”
花音顾不上哑口无言的炼,兴奋地提高音量,配合着话语的节拍,无情地踢打着芹沢。那种踢打被称为震脚也毫不过分,芹沢的身体痉挛着。
少女可爱的脸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刚才浪漫的氛围也消失不见。
“如果那个人是第一,我是第二的话,就算可怜这家伙,他最多也只能排在十名开外!说什么无法选择——”
“等等,你这个臭女人!”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少女的话被人阻止了。拥有超越常人的顽强与恢复力的芹沢一边甩开踩在身上的脚,一边站起身来。
“刚才我就只是听着,没说什么,你倒没完了!你才排不上号呢!在我和炼深厚的友情面前,容不得你那下流的欲望!”
“妳說什么?你这个同性恋还敢说我下流!?你快点停止对炼肮脏变态的性欲,找个地方上吊去吧!如果你发誓不再靠近一百公里以内,我还可以让你继续活下去。”
两个人无声的对视着。如果视线可以杀人的话,他们的眼光至少已经杀掉一百人了。
接着——
花音和芹沢同时握紧了拳头。
两个人已经没有交谈的余地和必要。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达成了完全的相互理解。二人同时挥出拳头。
顿时响起沉重的击打声。
“哎……哎哎……?”
炼呆呆地站着,毫无办法地看着不知何时开始大打出手的两个人。
究竟是为什么呢?他从心地里感到不可思议。
自己刚才说的话,本来肯定会改变三个人之间的关系的。
(什么都……没有改变……?)
眼前的景象,完全和以前一模一样。
如果夸张点说,花音和芹沢正在为了向炼“争宠”而大打出手。对于这两个人来说,炼好不容易说出的真心话——“我另有喜欢的人”,仿佛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结局或许本该如此——炼一边望着两人的战斗,一边想道。
说起来,自己和亚由美当时不也是这个样子吗?正因为曾经被拒绝过一次,而自己并未放弃,而是不断努力,最后才和她心意相同的。
结局或许仅此而已。
如果是真心的话,就不会放弃,而且也根本不会想到放弃,只会想着如何去跨越问题和障碍,而不会考虑到自己所受到的挫折。
所以,炼的心是不会转向其他任何人的,他的心意是不会变的。
(真是太好了……吗……?)
炼的心意未曾改变。
他的第一、“唯一”自始至终只有亚由美一个人,他不會把这个位置让给花音或芹沢的。
即便如此,如果继续持续这种关系的话,总有一天会给他们带来伤害。
可是,他们能够接受事实,炼还是感到很高兴。
或许只是暂时把问题放到了一边,但炼单纯地为今后还能在一起而感到高兴。
眼前的两个人,反复进行着不属于中学生的战斗。炼以前总是皱着眉头看着,可今天不知为何,炼的脸很自然地松弛下来。
“——你们两个快停下来!”
炼高声制止,却难以抑制想笑的冲动。
另一方面,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有两个人正在注视着他们三人。
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或者说是万恶的根本——胧和他的师弟——和麻。
“嗯嗯,这青春啊!”
胧虽然外表和炼他们三人一样年轻,但嘴里却说出老气横秋的话。
“年轻人不断积累这种经验,就能跨越过去。”
“——您总结的真好。”
和麻低头看着胧,翻着白眼低声说道。
“你只是打算站在圈外看着?”
“当然了。”
回答毫无退缩。
“我不会介意的。铃原和芹沢与意中人的关系又向前迈进了一步,炼也多少可服了以前的伤痛,我看着这些,感到很高兴,真是大团圆的结局!”
“……能说出‘大团园’,我真佩服你的神经。”
“啊,没什么好佩服的。”
胧对和麻的讽刺毫不在意。表现得十分谦逊。和麻用更加冰冷的视线,久久注视着胧。
然而——他是根本没注意到呢,还是佯装不知呢?
和麻用批判的目光注视著胧,胧的态度却和平时一样。
炼即使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也能看出他们两人十分相似,真是师兄师弟啊。
至于当事人——特别是和麻,他到底是否感到高兴,那就完全是另外的问题了。
顺带一提,虽然只是玩笑话——
这时,既没有出场机会,又对情况完全不明所以的神凪绫乃小姐,恐怕是最感无聊的人了。
完全是依据无所谓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