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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里是远离乌贼川市区的深山山腰。在这个应该只有狐狸、狸猫或逃犯出没的神秘地区,孤零零矗立一座西式豪宅。
是乌贼川市首屈一指的资产家——藤枝喜一郎的住处。
藤枝喜一郎年轻时,是在乌贼海钓船大显身手的船员,后来从事餐饮业致富,随著年龄增长改为投资股票与不动产,资产因而增加数倍,是传说中的人物。他从来不做亏本生意,出版自传是他唯一无视于成本的事迹。
某些人称他的人生是「完美游戏」,也有人批判他是「乌贼川老千」。资产家经常毁誉参半,但是喜一郎的负面评价处于压倒性的优势。他在这种远离人群的地方置产居住,或许是在意世间的苛刻批评。
乌贼川河岸樱花盛开的三月底,春寒时期的黄昏时分。
一辆自用车在不断落下的冰雨中造访藤枝公馆。开车的是身穿剪裁得宜的深蓝色西装,打扮体面、眼神锐利的男性——藤枝修作。
他的车静静穿过巨大正门,停在宽敞的庭院一角。忙碌拨开雨滴的雨刷另一头,是藤枝公馆的气派玄关。
「终于……」
如此低语的藤枝修作是喜一郎的侄子,现年二十六岁,在喜一郎担任大股东的某建筑公司任职两年多,在公司里是前途无量的菁英人物。
理性、机灵又具备决策能力的修作,非常喜欢叔叔。喜一郎富有又节俭,而且没有妻小,亲人只有侄子修作一人。要是喜一郎发生什么三长两短,只有修作能继承他「完美游戏」的成果,修作不可能不喜欢他。修作当然希望这位最喜欢的叔叔早一天也好,不对,早一分一秒都好,尽快在完全不感痛苦、在许多人的惋惜之下启程前往极乐世界。接下来,修作只需要连同叔叔的份,歌颂自己玫瑰色的人生。
这一天迟早都会来临。
然而,现状似乎不容许他静心等待这一刻。
状况进入这周时大幅变化。喜一郎偏爱的那位美女律师,忽然打电话给修作。电话另一头的她,压低声音提出意外的询问。
「你叔叔最近是不是有新的女人?」
修作重新回想喜一郎最近的样子,听她这么说,就觉得喜一郎最近确实有点怪。喜一郎原本不在乎衣著,修作最近却数度看见他穿得莫名年轻。讨厌饰品的他,如今也戴过某人赠送的漂亮戒指。这么说来,还闻过他身上散发柑橘古龙水的味道……
只要回想,就会察觉到好几个疑点。不过,这又如何?
「他似乎想重写遗嘱。我不晓得将如何修改,但他反覆叮咛一定要对你保密,所以只能确定肯定对你不利。总之你也别让叔叔知道我告诉你这件事。」
顺带一提,这名欠缺职业道德的女律师,和修作处于比海还深、比沼泽还浓密的关系。多亏这层如胶似漆的关系,她才会透露这种利多机密给修作。她表示喜一郎和她约好下周见面,还在最后的最后补充一句暗藏玄机的话语:「那么,加油吧。」
修作结束通话之后重新深思。叔叔打算改写遗嘱,侄子在这时候该如何对什么事努力?难道要跪地磕头哭诉,请叔叔重新检讨是否要重写遗嘱?还是忽然绑架叔叔,强硬威胁他绝对不准改写遗嘱?不,这应该都是徒劳无功。她期望的肯定不是这种错误的努力方式。
这么说来,她提到下周要见叔叔。换言之,遗书很可能在下周改写。现在没空采取悠哉的手段。
那么,得在这周行事。要在周末之前将叔叔顺利送到天堂。非得如此。
修作瞬间就下定决心。但光是杀害还不够,毕竟修作目前是庞大遗产的唯一继承人,要是叔叔离奇死亡,嫌疑立刻会落到修作身上。修作要杀叔叔,得预先安排摆脱嫌疑,例如准备不在场铁证。不对,不提这个……
修作百般思索,拟定一项周到的杀人计画。准备万全的修作在今天——周六傍晚勇敢造访藤枝公馆。
下车的修作,在潇潇细雨之中暂时迟疑是否该撑伞。最后他判断无须撑伞,以皮制的黑色包包遮雨,快步穿越庭院草皮。抵达玄关按下门铃,锁上门链的门就微微开启,从门缝露出单眼窥视的,无疑是喜一郎本人。
「嗨,叔叔,我来玩了,请开门。」
修作周末无预警造访藤枝公馆并不稀奇。喜一郎没有特别质疑,开锁招待侄子进屋。
「欢迎。来,进房用暖炉暖和身子吧。明明是樱花的季节,今天却特别冷。」
说出这番话的喜一郎,身上是厚长裤加毛衣的穿著,脸上浮现自然的笑容。
喜一郎恐怕……应该说肯定不晓得侄子的来意,这是修作至今持续扮演聪明乖侄子的成果。喜一郎很相信修作。
修作此趟是来杀害喜一郎。但他露出甜美笑容,丝毫没透露行凶的气息。
「我去房间放包包,等等一起喝两杯吧。其实我弄到上好白兰地,敬请期待。」
修作走向通往二楼的阶梯,此时,后方忽然传来叔叔的声音。
「唔,修作,等一下。」
修作内心吓了一跳,战战兢兢转身。发生什么不妙的事吗?但喜一郎超乎他的预料,提出非常平凡的问题。
「白兰地在那个包包里吧?那就在这里先拿出来吧,没必要刻意拿著沉重的酒瓶上二楼。」
「……啊?」修作不禁语塞。叔叔说的确实有道理,但他不能在此时此地打开包包。他基于某个理由绝对不能这么做。
「没有啦,那个,白兰地在包包最底下……在这里不好拿……」
临场编出这种谎言还算不错。喜一郎露出「啊,原来如此,那就没办法了」这种认同的表情,修作见状悄悄松了口气。接著他迅速冲上楼,跑进二楼某个房间。这是他至今来过夜时使用的卧室。修作坐在床边轻轻叹口气,拉开拉炼看向包包里面。
打开的包包里,是近似巨大扳手的钢铁剪刀,这是能将铁链当成尼龙绳轻易剪断的特制链条剪。即使是叔叔,看到包包里有这种东西,也肯定会怀疑修作。这就是他无法在叔叔面前打开包包的原因。
修作继续把链条剪藏在包包,抱著白兰地酒瓶回到一楼,以笑容掩盖内心杀意,说出挑动喜一郎自尊心的话语。
「可以让我看看久违的叔叔自豪的地下室吗?我们一边欣赏叔叔喜欢的名曲,一边享用美酒吧。」
喜一郎二话不说点头答应,立刻邀侄子沿著阶梯前往地下室。
喜一郎自豪的地下室是视听室。无窗的密闭小房间里,摆著高价的音响与舒服的椅子。在保证提供极致音质的极致空间,大声播放昭和时代的抒情歌谣欣赏,是喜一郎最喜欢的嗜好。若是加上白兰地陪衬更是无从挑剔。他肯定会一边聆听石原裕次郎的名曲,一边愉悦举杯享受白兰地。喜一郎原本就对高价美酒没有抵抗力,而且喝醉一定会睡著,这是他的老毛病。今晚就让他喝个痛快、醉个过瘾吧。而且这个老千富豪沉睡之后,将再也无法醒来迎接晨光……
修作暗自冷笑,自行推开地下室的厚重门板。
后来转眼就经过两小时。陶醉在顶级白兰地与迷人抒情歌谣的藤枝喜一郎,在椅子上安详熟睡。他挂著下流的笑容,大概是在梦中的居酒屋和木之实奈奈对唱吧。
修作先离开地下室,回到二楼卧室,从包包取出白手套戴上,再从包包取出必要的道具。首先是牢固的绳子,再来是那把链条剪,以及一条短铁丝。最后他再把一个用在最后收尾的道具藏进口袋,离开卧室。
修作立刻回到地下的视听室。喜一郎在打鼾,已经熟睡。动手的时机终于来临。
修作接下来要做的,说穿了就是「密室杀人」。
密室……真悦耳的两个字!修作从小就爱看推理小说,密室是他的憧憬,打造密室的凶手是他尊敬的对象,解开密室之谜的名侦探则是英雄。他要杀害叔叔,而且是以自己没有嫌疑的方式杀害。修作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他满脑子都是密室杀人。
虽然统称为密室杀人,却也不是在密室里杀人就好。到头来,凶手进行密室杀人的好处是什么?许多爱好者尝试以各种形式分类,事到如今无须赘迤,但是有效利用密室的代表性手法有两种。第一种是伪装成意外或自杀的密室,第二种是嫁祸给他人的密室。
前者不用多解释。比方说,一名男性在密室腹部流血身亡,他拿著日本刀。看起来当然像是自杀(切腹!)。
至于后者,比方说密室里除了某人腹部遇刺身亡,还有另一个人一起昏迷,想像成这种状况就浅显易懂。办案人员依照常理,会认为既然一人是遇害者,另一人肯定是凶手。像这样让无辜的第三者背黑锅,真凶就可以摆脱嫌疑。
以剧情层面来看,或许是后者有趣,但前者应该比较真实。
实际上,世上当成意外或自杀处理的命案之中,肯定有不少命案是以高超智慧巧妙策划的密室杀人。这是修作的想法。
密室杀人是有可能的。万全准备加上冷静的行动力,就能将不可能化为可能!
修作对自己这么说,接著立刻动工。但他不能立刻下杀手,有些事必须趁喜一郎活著时完成,就是要在各种行凶道具,留下喜一郎本人的指纹。
修作让熟睡的喜一郎手指按在绳索与链条剪等道具上,留下他的指纹。这么一来,这些道具都成为「喜一郎的持有物」。
修作完成这项工作之后,以戴手套的手拿起白色绳索,花点时间在绳索一头绑一个人头能穿过的环。修作将这个环套在熟睡的喜一郎脖子,接著绕到喜一郎躺的椅子后方,以肩背绳索的姿势踩稳双脚。修作与喜一郎处于背对背的状态,只要以柔道过肩摔的要诀扛起喜一郎,绳索就会勒住喜一郎颈部立刻致命。
顺带一提,这种特殊的杀人方法名为「扛地藏」,这名称颇有品味。
据说以扛地藏方式杀害的死者,很难和上吊自杀做区分——
笔墨难以形容的凄惨场面结束的数分钟后。
因为扛地藏杀法归西的喜一郎,以一条绳索吊在墙壁高处的金属挂钩。这个挂钩原本是用来固定喇叭,但强度足以支撑人体重量。吊起来的喜一郎,双脚稍微碰得到地面,不过双脚能著地的上吊并不稀奇。
这样就行了。修作对自己犯行的成果感到满意,也觉得即使现在叫警察来这里,警方或许也会极为平凡地判断「藤枝喜一郎上吊自杀」。修作差点觉得乾脆维持这样就好,却立刻想到这样违反原本犯行的宗旨。他重新思索,认定自己始终是要实现梦想中的密室杀人。
「本末倒置」这四个字瞬间掠过脑海,但修作决定不以为意。
他斩断迷惘,终于付诸行动打造密室。
无窗的地下室,是最适合打造成密室的空间。出入口只有那扇厚重的木门,门把旁边是必须以钥匙开关的常见门锁。不过钥匙与门锁不重要,本次密室需要的是门链锁。门链锁位于门的内侧,刚好在修作胸口高度,现在没上锁,链条只垂在门框处。链条前端是熟悉的黑色锁头,上锁时就是把这个锁头滑入门板的滑轨。修作实际上也是以这种方式从内侧锁门,地下室至此成为密室。
但是这么一来,修作出不去。
接著修作拿起链条剪,将刀刃抵在最靠近锁头的链圈。朝著握柄施力,钢铁链圈就像是竹轮一样轻易被剪断,链条剪威力果然惊人。修作回收剪断的链圈放入口袋,门链锁只剩下滑轨里的锁头,以及从门框垂下的链条。门锁解除,修作走出地下室。
然而,这样不是密室。
此时轮到短铁丝登场。修作以这条铁丝,串起刚才剪断的黑色锁头与链条。站在门外的修作,将手伸入微微开启的门缝,俐落动著指尖。这个工作需要耐心与细心,不过花费充足的时间之后,得到满意的成果。黑色锁头与链条牢固相系。虽然只是以铁丝串起剪断的部位,乍看却是普通的门链锁。何况从门外很难看见门后的锁头与链条结合处。
修作试著使劲拉门把。门只开启约十公分,门链就完全拉紧,握著门把的手感受到拉扯的感觉。修作右手留著「门确实从内侧锁上」的触感。
没问题。这么一来,肯定能骗过大多数的人。
修作静静关门,接著打开视听室旁边的另一扇小门。这里是储藏室,摆满内容物不明的纸箱与各种工具。修作随手将那把链条剪放在明显之处。
修作关上储藏室的门,松一口气脱下白手套。
总之,今晚的工作就此结束。地下室表面上是密室,喜一郎在密室里上吊死亡。乍看像是富裕老翁自杀的光景完成了,再来只需等待合适人选发现这个密室。
而且,修作自己也必须亲眼见证这个场面。到时候会进行这项诡计的最后收尾。时间应该会是明天早上。外包帮佣会在上午九点来到藤枝公馆。修作将在同一时间凑巧(话是这么说,其实是按照预定计画)造访藤枝公馆,和帮佣一起发现地下室的异状。这就是假内心的构想。
这么一来,自己暂时离开这座宅邸比较好?还是在这里过夜方便明早行事?修作思考著这件事,离开地下室前往一楼。他走上阶梯前往客厅的途中,视线不经意投向门厅。这一瞬间……
「哇啊啊啊啊!」
修作惊讶地放声大叫。本应没人的玄关有他人的气息。
不对,不是气息这么简单的东西。一名西装男性大方坐在门厅招待客人的椅子,优雅翘起二郎腿哼歌。
「…………」修作当场冻结,凝视椅子上的男性。
听到身后惨叫声的这名男性,只有稍微歪过脑袋,悠然转头看向修作,轻轻举起右手打个招呼。修作一瞬间以为他是熟人而搜索记忆,但无论怎么想,这名男性都是首度见到的陌生人。
「你、你是谁……」
修作紧张地询问。男性从椅子起身,以颇为亲切的语气回应。
「你好,藤枝喜一郎先生今晚约我过来见面,请问喜一郎先生在家吗……咦,问我是谁?敝姓鹈饲,叫做鹈饲杜夫。」
2
「外面很冷,所以我擅自进来等。不,我当然在门口喊过好几次,却没人回应。难道喜一郎先生不在家?」
自称鹈饲的神秘人物毫不内疚这么说,环视寻找大富豪的身影。表情紧绷的修作背脊流下冷汗,思考如何应付现状。可以宣称喜一郎不在家,要求这名男性离开吗?不,不行。这名男性已经看见修作在喜一郎死亡当晚位于宅邸,如今赶走他也没用。既然这样,乾脆……
「啊,找叔叔有事?哎,其实我也刚到,却没看到叔叔,正在找他。啊,我是喜一郎的侄子,叫做藤枝修作。」
「这样啊。不过真奇怪,喜一郎先生忘记和我有约?」
恐怕正是如此。喜一郎忘记和他有约,径自和修作喝酒,或者是酒喝多之后忘记和他有约。无论如何,不速之客的登场,肯定使得密室杀人计画被迫变更。
不过,算了。只是把明天早上和帮佣见证时要做的事,改为今晚就在这名男性面前进行。虽说是变更,也只不过是微调。比起面识的帮佣,他这个陌生的第三者更适合担任密室的见证人。
「天啊,说真的,叔叔究竟跑去哪里了?今晚天气这么差,他不可能外出。」
「天气在三十分钟前转好,现在月亮都露面了。但无论如何,并不是令人想外出的夜晚。」
鹈饲说完,觉得很冷般耸肩。
「没错,叔叔肯定在屋内。不好意思,可以请你再等一下吗?毕竟这座宅邸大到夸张……」
此时,鹈饲毫无前兆开口询问:「喜一郎先生会不会在地下室?」
「咿……」修作感觉忽然有个冰凉的东西抵在背部,简短惨叫一声。这家伙居然询问这种事。「为、为什么推测是在地下室?」
「既然我从刚才叫好几次都没回应,代表他应该位于听不到我声音的地方,既然这样,他位于地下室就是最妥当的推测。这里有地下室吧?喜一郎先生之前还洋洋得意提过这件事。」
「啊、啊啊,原来如此。」修作听他这么解释就觉得很有道理,暗自松了口气。「我确实还没找过地下室。对,我去看看吧。」
修作若无其事般离开玄关,进入宅邸深处,在通往地下室的阶梯前面,打发约三十秒的时间,接著再度回到玄关,一副纳闷的样子告知鹈饲。
「地下室怪怪的。里面上锁,所以肯定有人,应该是叔叔。但我叫他都没反应,也感觉不到里面有人……」
「嗯,这就令人担心了。」这么说的鹈饲,看起来完全不担心。「或许是倒在室内动弹不得。方便也让我看看那间地下室吗?」
鹈饲这个要求,对修作来说是求之不得。修作立刻带鹈饲前往地下室。两人走下阶梯时,修作再度询问鹈饲。
「话说回来,请问你和叔叔是什么关系?今晚来访的目的是?」
鹈饲随即露出「咦,我还没说?」的表情,总算表明自己的身分。「你知道市区有一间『鹈饲杜夫侦探事务所』吗?」
但修作无暇回应是否知道。鹈饲说出的「侦探事务所」这五个字,令他惊慌得不小心踩空,从阶梯中段一鼓作气摔到底。
「哇啊啊啊啊啊!」
「我是那里的所长。喜一郎先生委托我调查一些事,我今晚就是前来回报……哈啰,你在听吗?」
修作在阶梯下方疼痛不已。鹈饲别说同情,甚至投以责备的视线。修作发出呻吟微微摇头。侦探?我怎么没听说这件事……
身心都受创的修作,好不容易才缓缓起身。另一方面,鹈饲独自迅速走到地下室门前,站在厚重的木门前方。
「啊,这是地下室的门吧。原来如此,打造得真气派,感觉得到工匠的功力。」
侦探大幅称赞门的品质与设计好一阵子,接著缓缓握住门把。
这一瞬间,修作感觉喉头被掐住。不妙。以铁丝串起门链锁的诡计,应该足以瞒过帮佣的目光,但要骗过职业侦探的目光,只能说这种机关太简单了。这个诡计肯定会被拆穿。认命的修作不由得撇过头。别开那扇门!拜托别开!
然而,一无所知的鹈饲转动门把往外拉。门打开约十公分时,因为链条紧绷而停止。响起「喀」的冲击声。
鹈饲右手放开门把,发出「喔」这个意外的声音。
「所谓的门锁原来是门链锁,那就不行了。既然是门链锁就没办法。如果是别种门锁就算了,但我面对门链锁无计可施,束手无策。」
该说冒失还是轻率,侦探没确认眼前门链锁的状况,早早举白旗投降。看来这个侦探的观察力,甚至不如帮佣阿姨。原本要放弃的修作,心中点亮辉煌的希望之光。行得通!如果是这种程度的侦探,反而能轻松取胜!
「如何,很奇怪吧?既然上了门链锁,就代表里面有人。可是你听听……叔叔~你在里面吗~……看!我叫了也没回应。这样很奇怪。啊啊,或许叔叔果然急病倒下了!」
随即,鹈饲不知为何断然摇头。
「不,喜一郎先生应该是上吊身亡。」
「什么!」修作瞪大眼睛,尽显惊讶之意。这家伙为什么知道这件事?修作隐藏乱了分寸的内心大喊:「你、你说这什么话!触霉头!」
「不过,你看,从那里不就看得见?」
「看、看得见?哪里?」修作从门缝看向室内。
不可能看得见。修作吊起喜一郎尸体时,刻意挑选门缝看不见的死角当成吊尸位置。事实上,修作窥视时只看见CD柜与音响设备。难道这个人是在试探?
修作露出疑惑表情,鹈饲则是在后方说明。
「没看见吗?你看,正前方的CD柜上面有面小镜子吧?在墙边上吊的喜一郎先生尸体就映在那里。」
「呃啊……」修作脸色苍白。虽然是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这样何其失态。
话说回来,这个侦探明明完全没察觉门链锁的诡计,却在这种细节发挥莫名的观察力!这个人出乎意料不能小。
「总、总之,叔叔出事了!得立刻打开这扇门才行……」
「啊?」鹈饲冷静反驳。「为什么是这样?喜一郎先生上吊了,我们应该避免进一步的行动,交给警察善后吧?」
「唔……」他说的确实没错,但这样对修作来说很不妙。这扇门非得打开,否则他无法进行诡计的最后收尾程序。「没有啦,所以说,这个……咦?唔唔!」
「怎么了?」
「动了!」修作抱持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大喊。「镜子里的叔叔身影动了!他还没死!」
「咦?」鹈饲疑惑蹙眉。「慢著,再怎么说,在那种状况哪可能还活著……」他说完从门缝看向室内,立刻发出类似尖叫的声音。「真的耶!刚才确实动了!」这个反应率直到连修作都吓一跳。
鹈饲杜夫这个人,似乎意外地容易遭到暗示。实际上,尸体不可能会动,只是上吊的尸体双脚著地不太稳,镜子映出尸体微微摇晃的样子。
不过,修作把握良机进一步说服。
「对吧!叔叔肯定上吊没多久,现在或许还来得及救他,不对,肯定来得及!既然这样,就没空悠哉叫警察过来了。好,所以我得尽早打开这扇门救叔叔……唔?」
回神一看,鹈饲稍微离开门,并且放低重心,看起像是准备擒抱的橄榄球员,也像是即将对决的相扑力士。修作来不及询问他想做什么,鹈饲就维持这个姿势用力一喝,猛然撞向门板。片刻之后,他的身体随著「噗哈!」的惨叫被门板弹回来,如同玩具娃娃在走廊地面滚动,手脚朝奇怪的方向扭曲。这个人是怎样?
修作抱持近似恐惧的情绪而语塞,鹈饲无视于他,纳闷起身。
「奇怪,密室的门只要是由侦探撞,大多会打开才对。」
「不、不可能打开的。门这么厚重,一个人不可能撞得开……」
「既然这样,这次你也一起来。上吧!」
「上什么上,两个人也撞不开的!」修作驳回鹈饲的邀请,并且提出预先准备的方案。「不提这个,使用工具吧。记得这间储藏室,刚好有个适合开门的工具。」
修作说完打开旁边的储藏室,鹈饲随即争先恐后般冲进室内。阴暗空间杂乱摆放各种工具,看著这一幕的鹈饲展露激动情绪。
「原来如此,这个仓库的工具挺齐全的。啊,你说适合开门的工具就是这个吧?嗯,任何门用这个都打得开,真的很适用。」
「对吧对吧,立刻用那个工具将链条……呃,等一下!你手上拿著什么?」
「嗯?还会是什么,就是斧头啊?」侦探如同展示般,高举手上的大斧头。「以斧头劈开密室的门,这简直是定例。好啦,很危险喔,快让开!这扇厚实的门,我一次就会劈出一个大洞给你看。」侦探站在门前,高举手上的斧头。「预备……!」
「住手啊啊啊啊!」
修作忘我钻到侦探与门之间,侦探顺著气势一鼓作气劈下斧头。血腥惨案即将发生。然而修作有样学样伸出的双手,在头上数公分处接住挥下的斧刃,简直是奇迹的一瞬间。
「喔喔!没想到你有空手夺白刃的造诣!」鹈饲佩服到声音变尖。「但这样很危险,请别表演这种不知死活的才艺。」
「这不是才艺!还不是因为你拿危险的东西乱挥!」
「是你说有个适合开门的工具吧?」
「谁叫你用斧头破门?不是啦,是这个,这个。」修作主动从储藏室拿出那把工具给鹈饲看。「是要用链条剪。只要用这个,就能瞬间剪断任何门链锁,是非常优秀的工具。」
「链条剪?一般家庭的仓库为什么有这种东西?即使假日嗜好是木工,这种工具也太特殊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有这种东西?」
「你、你问我我问谁?」
啊啊,好烦。不该把这个家伙卷入案件才对。修作事到如今后悔自己判断错误。「总之,原因不重要吧?既然这东西实际摆在眼前,就没有不用的道理。好了,请开门将链条拉成笔直吧,我来剪链条。」
「好,知道了。」鹈饲率直依照修作的吩咐,以双手抓住门。
修作将刀刃放在拉直的链条正中央,用力按下握柄。双手传来确实的手感,链条在修作与鹈饲面前断成两截。
就这样,密室的门开启了。
门还没完全开启,鹈饲就如同射出去的箭冲进室内。
「啊啊,果然……」
鹈饲一看见墙边吊著的喜一郎就立刻跑过去,修作站在门边,饰演吓得伫立在原地的侄子,看起来像是过度恐惧与悲伤而无法跑向尸体。侦探在修作的守护之下开始验尸。他应该会在把脉、听心跳、确认瞳孔之后,确认喜一郎已经死亡。
大好机会来临。修作趁著侦探专心验尸,进行最后的收尾程序。
修作从口袋取出最后结尾用的小道具。是一条以手帕包裹的链条。和地下室门链锁使用的链条种类相同,长度却只有一般的一半,其中一边系著黑色锁头,锁头已经预先留下喜一郎的指纹。修作在杀害熟睡的喜一郎之前,将锁头按在他右手的手指。
接著,修作看向门板内侧的滑轨,上面当然也有同样的锁头。刚才剪成一半长度的链条,以铁丝和锁头相连。这东西不能落到警方或侦探手中,因此需要最后的收尾程序。
修作从滑轨抽出锁头收进口袋,以手帕里的黑色锁头送进滑轨取代。这个锁头不是以铁丝,是以正常形式和短链条相连。
修作眨眼之间换掉锁头。
转身一看,鹈饲正专注检验喜一郎的尸体,看起来没怀疑这边的行动。没问题。修作松了口气,迟一步跑向喜一郎的尸体,提出他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叔……叔叔果然死了吗……」
「很遗憾。」鹈饲摇头回应。「刚才尸体看起来在动,似乎是我们如此期望产生的错觉。」正确来说,是容易被骗的侦探产生的误解。「好啦,既然这样……」
鹈饲从西装口袋取出手机,但修作出言制止。
「你要报警吧?那由我来吧。你不是这个家的相关人士,我报警比较自然。我去用一楼的家用电话打一一〇,请你留在这里。我立刻回来。」
修作单方面告知之后,逃走般冲出地下室,就这么快步跑上一楼,穿过电话所在的客厅,笔直前往厨房。他蹲在古老地板一角,朝地板伸手以指甲一抓,就拿起一块木板,底下是一个洞。这是修作以前就知道的秘密空间。他将那条以铁丝动过手脚的链条藏进去,再把木板塞好,看起来只像是平凡的平坦地板,这样应该就不用担心有人发现。
修作完成密室诡计收尾的最后工作之后,不由得振臂摆出胜利姿势。接著他回到客厅,坐在单人沙发翘起二郎腿,将旁边的话机拉过来,以拿话筒的手拨打一一〇。
「啊,喂,警察先生吗?不得了,我叔叔上吊自杀……」
3
修作报警之后,意气风发地回到地下室,发现鹈饲站在门前,专注看著剪断的链条。修作不太安心地询问。
「那个门链锁哪里可疑吗?」
「不,看来没动过手脚。门链锁原本就没什么动手脚的余地,毕竟不可能从外侧使用针线上锁。」
鹈饲说完,再度走向吊在墙边的喜一郎尸体。
「看起来是自缢,也就是上吊自杀。四肢末梢开始出现尸斑,可以推定死亡约三十分钟,也就是说,我们察觉地下室异状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这样啊……」修作佯装失望,微微叹了口气,接著以右手拍向墙上某知名歌手的海报。「混帐!我无法相信,叔叔居然……居然用这种方式自杀……」
「是的,我也无法相信。而且这应该不是自杀。」
这一瞬间,修作惊讶过度导致右手使力,纵向撕掉海报上知名歌手的脸。鹈饲愕然看著修作突如其来的反应。修作左右摇晃撕下来的海报碎片掩饰。
「不不不不……这是自杀吧!怎么看都是自杀。因为你也看见了吧,这是密室,密室!而且是门链锁的密室。叔叔在这间完美密室独自上吊身亡,如果这不叫自杀,还能叫什么?」
「叫命案。」
「……呃!」被说到痛处的修作,不由得将海报碎片撕成两半。「你、你为什么认为是命案?请告诉我推测的根据!」
「这原本是机密……」鹈饲以此为开场白开始说明。「喜一郎先生委托我调查某件事,我今天是来报告的。我刚才就这么说过吧?至于调查内容,具体来说就是确认某位年轻女性是不是喜一郎先生的亲生女儿。是的,喜一郎先生没有妻小,但确实有一位女性继承他的血统。喜一郎先生想和这名女性一起生活。不过凡事都有万一,所以他为求谨慎,委托我调查这名女性的身家,就是这么回事。是的,我确认这名女性无疑是喜一郎先生的亲女儿。」
修作听到「女儿」这两个字,心里就有底了。喜一郎突然想改写遗嘱的理由、突然开始在意服装的理由,果然是因为女人。然而虽说是女人却是私生女,这一点令他意外。「就算叔叔有女儿,哪能断定他不是自杀?」
「因为,梦想和女儿共度新生活的喜一郎先生,没理由在这个时间点自杀吧?在心情上不可能。」
心情?什么嘛,原来是这样。修作暗自窃笑并且反驳。
「原来如此。不过人类的心理,他人终究无从窥知。以叔叔的心理为理由否定自杀的可能性,是不是有点强硬过头?」
「确实。」鹈饲出乎意料乾脆地点头。「那么,我再提一个具体的根据。请看这条用来上吊的绳索,用来勒住脖子的绳结。」
「绳结?绳结怎么了?」
「有时候,绳结会反应这个人的职业或人生经验。看,这个绳结丑得像丸子吧?真要说的话,根本是个烂绳结。这不是喜一郎先生绑的绳结,因为喜一郎先生成功故事的出发点,是乌贼海钓船的船员,换句话说,他原本是渔夫。既然是渔夫,以绳子结圈易如反掌,例如有种基本绳结叫做『单套结』。不过这个绳结完全不一样,应该是没接触过绳索相关工作的某人打的结,藉以将喜一郎先生的死伪造成自杀。」
「唔……」
修作对眼前的侦探刮目相看,这个推理很漂亮。这确实是命案,凶手是不会使用绳索的平凡上班族。修作对鹈饲意外敏锐的判断力感到惊讶,却依然老神在在。
「原来如此,或许叔叔确实如你所说,是被某人杀害。不过你也知道,叔叔是别名『乌贼川老千』的人物,肯定赚过黑心钱。在这座城镇上,憎恨叔叔到想下杀手的人应该成千上万。」
「不,应该没上万。考量到乌贼川市总人口,上万太多了。」
「『上万』只是譬喻!我的意思是很多人有嫌疑。何况,对,还有密室的问题。你对密室有什么想法?」
修作半挑衅地这么说。如果喜一郎的死是命案,凶手如何逃离锁上门链的地下室密室?这正是本次案件的核心。侦探只要没解开这个谜就无法破案。完美密室总是对凶手有利。
修作以嘲笑般的目光看向侦探。
「嗯,这或许是在完美密室发生的命案吧。」不晓得侦探是否知道修作的想法,他悠哉低语之后忽然改变话题。「话说回来,你报警了吧?哎,这里是深山,警察应该还要一段时间才到,我们到上面等吧。毕竟要是继续弄乱现场,警察不会给我们好脸色看。」
鹈饲指著散落在地上的海报碎片这么说。他的提议确实很中肯,修作要是继续在案发现场和这个人共处,他没自信确认自己将会做出什么事。修作和鹈饲一起离开地下室,沿著阶梯上楼。然而在前往客厅的途中,修作视线不经意投向门厅的瞬间……
「哇啊啊啊啊!」
修作再度惊讶大叫。本应没人的玄关有他人的气息。应该说,又出现一名陌生男性。身穿羽绒外套的年轻男性,坐在门厅招待客人的椅子,张开大腿悠闲吹著口哨。
听到叫声的年轻男性缓缓转过头来,说声「嗨,你好」轻轻举起右手。看著这一幕的修作,已经完全不认为自己认识这个人,这家伙肯定是侦探的朋友。两人的行动模式酷似,所以修作一眼就看得出来。
「你是谁?」
修作询问陌生青年,对方随即缓缓起身,搔了搔脑袋回应。
「啊,我叫户村流平,任职于鹈饲侦探事务所,类似侦探助手。我至今都在宅邸旁边的车上待命,但鹈饲先生刚才打电话给我,我就这样进来了。」
「打电话?」修作询问站在身后的侦探。「你几时打电话的?」
「当然是你打一一〇报警的时候。」
鹈饲只如此说明,就走向户村这名青年,接著两人只进行一次简洁至极的对话。
「怎么样?」
「没有!」
鹈饲似乎很满意助手这句话,再度转身面向修作。
「这样就水落石出了。喜一郎先生果然是在密室遇害。」
鹈饲再度宣称本次的案件是密室杀人。修作露出「事到如今还讲这什么话」的疑惑表情,鹈饲随即指著修作的脸,以犀利语气放话。
「藤枝修作先生,你杀了喜一郎先生。」
4
修作就这么默默交互看向鹈饲与助手户村。他不懂个中意义。
自称侦探助手的男性突然出现,和鹈饲简短交谈,紧接著,鹈饲抱持确信断言修作是凶手。为什么?他为什么能如此唐突看穿真相?难道眼前这名不起眼的三十多岁男性——鹈饲杜夫拥有超越人智的推理能力,是出神入化的名侦探?不可能。
修作绷紧表情,拳头因为愤怒与不安而颤抖。
「不、不是我。你们说我是凶手只是胡扯。有证据吗?你刚才也看到吧,现场是完美的密室啊!」
「是的,现场确实是完美密室。」鹈饲承认修作的说法之后,说出意外的话语。「所以你是凶手。」
「所以?『所以』是怎样?莫名其妙!」
「好了好了,请别这么激动。」鹧饲厚脸皮地亲切搭著修作的肩。「你肩膀从刚才就在发抖喔,会冷吗?」
「哪、哪会冷!」修作拨开鹈饲放在肩膀的手大喊。「我反而会热。我之所以发抖,是因为你乱讲话激怒我!」
随即,鹈饲朝修作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窥视他的双眼。
「不,应该会冷,肯定会冷。明明是樱花的季节,今晚却特别冷。」
「啊?」大喊的修作,气息像是雾一样白。
修作见状,才晚一步察觉鹈饲这番话是真的。直到刚才,他都因为不断紧张与激动而没注意,但今晚确实很冷,也就是所谓的「春寒」。不过这又如何?这是樱花季节常见的现象吧?慢著,话说回来真的很冷,太冷了,简直像是季节回溯到寒冬……
这一瞬间,修作脑中掠过不祥的预感。难道,不会吧,怎么可能!
修作伫立不动,鹈饲侧移一步让路。修作面前是宅邸的玄关大门。修作蹒跚走向大门,一鼓作气打开沉重的门板。随著吹进屋内的寒风,映入修作眼帘的光景是……
屋外是一整面的银色世界,
「这、这怎么……可能……」
修作愕然地无力靠在门边,身体发抖不是因为愤怒或寒冷,是因为惊讶与恐惧。鹈饲无声无息来到他身后。
「下到傍晚的冰雨,入夜之后变成雪。你似乎没察觉,但我来到这座宅邸时,积雪已经完全覆盖宅邸周围。」
「…………」修作说不出话,鹈饲继续平淡说明。
「请看那里。外门到这个玄关有两道足迹吧?一道是我的足迹,另一道是流平刚才留下的足迹。哎呀,这么一来,杀害喜一郎先生的凶手足迹在哪里?喜一郎先生大约在三、四十分钟前遇害,但当时雪已经停了,月亮在天空露脸。要是凶手从玄关逃走,雪地没留下任何人的足迹就很奇怪。那么,凶手难道不是从玄关,是从窗户或后门逃走?可能性很高。所以我命令流平沿宅邸绕一圈,寻找是否有别人的足迹。他绕宅邸一圈的足迹,从那里就看得见。」鹈饲指向沿著宅邸周围延伸的全新足迹。「流平搜索结束之后,回到我们面前。你也听到他报告的结果吧?」
修作确实有听到。他也总算得知「怎么样?」「没有!」这段短暂对话的意义。原来「宅邸周围没有任何人的足迹」是这个意思。
「这样你应该懂了。我造访这座宅邸的时候,整座藤枝公馆是以大雪覆盖的完美密室。当时屋内只有看似自杀身亡的喜一郎先生与你两人。密室里只有两个人,既然一人是遇害者,另一人肯定是凶手。换句话说,你就是凶手。藤枝修作先生,我有没有说错?」
「…………」
没说错。他的推理是完全依照常识的办案推理。虽然距离出神入化的名侦探推理还差得远,却完全说中事实。修作差点软脚跪下,却还是拚命寻找侦探推理的破绽。此时,他脑中亮起一丝微光。
「对、对了,凶手或许还没逃走……或许还躲在这座宽敞的宅邸伺机逃亡……」
「原来如此,并不是不可能。」鹈饲以从容的表情说下去。「既然这样,请即将涌入这座宅邸的警察们确认这件事吧。只要他们找遍宅邸每个角落,或许会揪出我们不知道的真凶。」
如同等待鹈饲这番话说完,远方响起警笛声。乌贼川市警察登场了。修作像是不想再听到警笛声般关门,摇摇晃晃坐在附近的椅子上,
「不,无须搜索宅邸。除了我,这座宅邸就只有你们。陌生的真凶不可能出现。对,凶手是我,我杀了叔叔。还伪装成他在密室上吊自杀……混帐,我明明觉得一切都会顺利啊!」
然而,他彻底失败。自以为将地下室打造成密室,上演一场完美犯罪,却不知不觉和遇害者一起囚禁于名为「藤枝公馆」的密室!
自己都觉得过于脱线,甚至无法当成笑话。
挂著自嘲笑容的修作,忽然抬头看向鹈饲。对了,在扭送警局之前,想询问这个可恨的侦探一件事。
修作询问侦探:「你解开了那间地下室的密室之谜吗?」
鹈饲随即以名侦探不该有的冷漠态度回应。
「我不知道那种事。肯定是使用某种巧妙的做法吧。」